《这不是剑雨》 第1章 剑雨江湖 江南,涣临镇。 烟花三月,春晓中飘过一场雨,淅淅沥沥。将古代小镇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面纱。 “野渡杂货铺”的招牌,在雨帘中显得有些许的潦草。 宁横舟百无聊赖地瘫坐在柜台后面,怀中抱着一个破旧的茶壶。 他时不时地胡乱摩挲一把,似乎在敷衍了事。 “这鬼天气……今天怕是真的一单生意都没有了。” 他用力伸长脖子,眼光越过漆面斑驳的柜台看了一眼春雨,嘟囔了一句,旋即又沉了下去。 一个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是抖落身上的雨水的声音。 “宁老板,我来打罐酱油。”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宁横舟头也不抬:“阿生,又帮你娘子打酱油啊。酱油在你右手边,请自便。” 这男子来自住在转角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男子叫江阿生,女子叫曾静。 宁横舟刚穿越之时,起初还不敢确认是不是《剑雨》中的那一对男女。 待到后来,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有一年的光景,逐渐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前内阁首辅张海端三年前被灭门; 镇上送信的驿差江阿生娶了卖布的姑娘曾静; 镇上还有个开油行爱遛鸟的胖子肥油陈,若宁横舟没记差,此人是暗杀组织黑石的账房…… 眼前的江阿生,正是被灭门的前内阁首辅之子张人凤,他是被李鬼手的妙手换了脸。 而他的妻子曾静,正是一个名叫细雨的黑石杀手。她得到罗摩遗体后的上半部分后,绝迹江湖。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里便是《剑雨》世界。 可是,很多细节上又与他了解的有所不同。处处透露着诡异。 因为这里根本不是大明,而是从未听过的:大景帝国。 未几。 “宁老板,我打好了。”江阿生扬了扬手中的陶罐。 “承惠,三文钱。”宁横舟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手中的茶壶一直没有离过手。 “好嘞。”江阿生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极为认真地数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放在了柜台上,“钱我放在了柜台之上。” 宁横舟点头致谢。 二人互相道别,一个出了门,一个继续抚摸着破旧茶壶。 忽地,宁横舟手上的茶壶竟然化为飞灰,一股难以名状的念头突然从他的心头掠起。 宁横舟当即明白,来了! 他积攒了一年的金手指来了。 嗤—— 一股信息流直接脑海中炸裂开来,形成了无数文字: 【加载完毕。】 【科仪:日月照两畔】 【来源:《八索》残篇】 【道种:黑天无劫】 【道言:黑天一出,天下之劫。】 随后便是修炼法门: 【飞腾日月,返复阴阳,上下颠倒,周而复始。人身隐脉三垣,法于天象。从下数起而上,名紫微,名太微,名天市。此是三垣帝脉之名也。三垣如鼎,内外相通。 诗曰:撞透三垣隐脉成,冲开阴阳气冲和。周天火候无凝滞,半夜颠狂独自歌……】 宁横舟仔细查看,待他将所有信息消化完毕,也是呆住了。 原来,这黑天无劫乃是让人修炼隐脉的修炼法门。 这武人修炼内功,练的都是少阴、少阳、太阴、太阳、厥阴、阳明等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可称为显脉。 这万事万物,有正必有反。有显达必有隐微。 如果说显脉,是陆地之上的江河湖海,那么隐脉便是地底深处的暗流阴河。隐脉完全迥异于显脉,藏于人体至深至秘之处。 这隐脉,共有三十一条,暗合天数,名为三垣二十八宿。 人体内隐脉一旦打通,即便是不主动修炼,体内劫力也会如诸天星斗。自行运转。 而且,这黑天之劫,最为强悍之处在于,它直接越过了一般的练体、先天的环节,直接着手于修炼劫力。 可以说,显脉练体起步,隐脉直接练气。端地神异。 宁横舟心中大喜,这金手指给的黑天无劫很烈啊。 不枉费他抚摸了那破水壶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前,他穿越而来,成为一名刚刚成亲的杂货铺老板。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类似古代华国的世界,随后他发现这里是剑雨江湖世界,再后来他就不敢确认了。因为有太多不同之处。 再后来他发现了自己的金手指: 用手摸着杂货铺那个破旧的茶壶,就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终于,一年之后,黑天无劫姗姗来迟。 而且这黑天无劫,一经练成,便会在人体随机部位产生劫海,增强该部位的功能,形成不同的神通。 具体有四体通,五神通之分。 四体通,强在体力,一旦成就,上天入地,且多为战斗神通。如“无量足”脚力轻功极强,“千钧鳌”膂力惊人。 五神通,奥妙却在神意。如“听几”增强听觉,“鬼鼻”嗅觉通玄,“不忘生”过目不忘等等。 先不管这四体通、五神意,毕竟宁横舟尚未产生劫海。不过,此时的宁横舟黑天无劫加身,劫力已成,他已不惧寻常的江湖武人。 “既然如此,那罗摩遗体,我肯定要插上一手了。”宁横舟如是想着。 他边想着,边收拾了一下茶壶的残骸。 在黑天无劫激活之后,那古朴破旧的茶壶便完全成为灰灰。 而随着这茶壶化为齑粉,他的周围再也没有能激活金手指的事物了。 而罗摩遗体如此神异,自然要去掺和一番。 蓝光轻闪。 宁横舟拿起腰间的玉佩,按了一下最中间的位置。 只见上面隐隐约约地,如同墨水滴落在水中,又逐渐清晰,浮现出一行字: 【师弟,张大鲸已购得半具罗摩遗体。】 宁横舟不由轻笑。 他轻点两下,随后使用内力,手指轻划,在上面回了一句:已阅。 书完。发送。 完成这一切,他重新瘫坐在座椅之上,只是这一次没有那个茶壶,他总有一些不习惯。 “夫君。”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自门口传来。 宁横舟似乎早有预感得起了身,他看着门口的女子,轻轻唤了一句:“有容,你怎么来了?” 陆有容,一年前,宁横舟甫一穿越而来,正在与之拜堂的女子。 她身村高挑,腰细腿长,完全不同于江南水乡的温婉,却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若要形容,那她便是不散的晚风,不眠的清淙,具有无比的吸引力。 就是如此绝美的女子,却是宁横舟的娘子。 虽然宁横舟也是丰神俊朗,帅气逼人。 这镇上但凡知道二人情况的,无不觉得二人不相配。 毕竟,陆有容美名在外,而宁横舟不过一介坐拥杂货铺的普通商贾,无论如何是配不上如此佳人的。 不过很奇怪的是,陆有容一直对宁横舟死心塌地,就算近期宁横舟痴迷于剑道,杂货铺的生意也几近停摆,也依然不变。 宁横舟也偶然间询问过陆有容是什么原因。 得到的是陆有容浅浅微笑,犹如秋水潺潺: “有容虽失却了许多的记忆,手底的武功也大不如前,但眼界还在。 近半年以来,夫君表面虽然看起来意志消沉,实际却气息沉稳,神光内敛。武学修为怕不是早已登堂入室。 那些愚妇,以凡人之眼光,来评判宁郎,定会谬以千里。” 宁横舟表面感动,目光微凛,心中暗忖: “这个魔女,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不会是完全恢复了功力?” 是的,这陆有容根本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她嫁给宁横舟也完全是个意外。 表面上,她是一个富商之女。 据宁横舟猜测,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是魔教长生宗宗主的女儿,陆清秋。 第2章 罗摩遗体 不过,宁横舟要娶的也正是现在的陆清秋,而不是那个什么富商之女。 更为重要的是,他要找出长生宗故老相传的长生不死的秘密。 现在他又有了下一步的目标:罗摩遗体。 毕竟,他有着触摸一些特定事物就能激活功法的金手指。 他想知道,若是自己触摸的是罗摩遗体,又会衍生出什么功法呢?他很期待。 而且因为他这个金手指,他原本开了用来掩人耳目的杂铺铺,已经完全变了样。 因为目前只有茶壶触摸了有反应,宁横舟猜测,应该是东西越古老,触摸有反应的几率越大。 于是,杂货铺从以前售卖油盐酱醋、针线水粉、团扇厨具、笔墨纸砚的古代小卖铺,变成一个售卖的东西越来越怪的古怪地方。 用街坊的话说就是:现在的野渡(杂货铺)啥子都卖,就是不卖正常的东西。 比如,江阿生来打的酱油,其实卖酱油只是顺便。因为那个装酱油的大木罐子,是前朝的古老物件。 再比如,他脚边看的一把破旧石斧,也会令他有所感觉,但触摸了却没有反应。所以先放一边。 凡此种种的奇怪东西,满屋皆是。 “夫君,我与春纤方才从南边回来,正巧路过咱们家店铺就想着接你一同回家。”陆有容轻笑着说道。 她看到宁横舟之时,双眸一亮,其中的欣喜展露无遗。 宁横舟自然明白,所谓的“正巧路过”,怕不是特地过来的。 至于与他同行的春纤,则是家中的丫鬟。 此是,一个下人打扮的少女正是春纤,她终于收拾好了雨伞,此时也进了门,说道:“郎君,小娘她怕下雨天你又忘记带雨具,特地过来接你的呢。” 陆有容“正巧路过”的谎言被揭穿,当即白净如雪的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然后她轻轻斜了一眼春纤。 为了掩饰这一窘境,她赶紧找了一个话题:“方才出去的那位男子是何人啊,怎么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啊,家中怕不是在宰杀什么鸡鸭……” 宁横舟听到心中一动,与这杂货铺只有一街之隔的就是肥油陈的油行了。 看来,江阿生借着雨天傍晚早早关门的时机,将肥油陈给杀了。他肯定也拿走了黑石的账本。 接下来,江阿生、曾静二人去京城钱庄兑钱,遇到大盗。 因为曾静出手,而大盗未死,曾静暴露了自己的出手习惯,这才引来了黑石。 用一种无比抽离的说法来表述就是: 故事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小小的涣临镇,怕是要迎来血雨腥风了。 “走,回家。” 宁横舟直接闭了店门,顺手就为陆有容打起了伞。 陆有容喜滋滋地抱着他的胳膊,二人上了驴车回了家。 刚到家,陆有容极为稀罕地拿出一件斗篷,就要为宁横舟披上。 这其中的缘由,他是知道的。 失忆之后的陆有容真当自己是一个以往喜欢拳脚功夫的富商之女,对于自己既不擅女红,又不擅做饭,那是深恶痛绝。 成亲之后,在她的身体将养恢复之后,就下定决心洗心革面,开始学起了女红、做饭。 尤其是最近雨天渐频,她又想到为妻之道,自然要注意自个儿夫君的冷暖,及时为他添置衣物啊。 于是,她专门偷偷去城南请教一位蔡婆婆。据说蔡婆婆的女红手艺在整个涣临镇,冠绝当地。 可以说前推五十年,后推五十年,总共一百年,恐怕都是屈指可数的。 而这斗篷,就是陆有容在“学成”之后,苦心钻研日久的成果了。 宁横舟面无表情,僵硬地伸出胳膊。 他一扫而过看到的那些有稀疏有细密的针眼,眼神之中全是莫名的意味。 “那个……夫君,这是斗篷,不用伸胳膊。”陆有容温方提醒道。 宁横舟不安份的胳膊这才放下。 突然,他感觉到脖颈有些痒,似乎有一根草异军突起,直刺云霄。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披上的斗篷忽然被陆有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取下。 寒光一闪。 随后,斗篷复又披在了宁横舟的身上。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宁横舟体内的劫力差点喷薄而出。还好他压制住了,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杀意。 毕竟,方才不过是有一根线头不安份,而被陆有容一剪刀剪掉了而已。 小场面。洒洒水啦。 连他都不得不在心中赞一句: 好快的剪刀! 不过接下来,陆有容的双眼都在放光。 因为原本宁横舟挺拔的身姿,在穿上了她亲手缝制的斗篷之后,显得愈发身躯凛凛。 连原本她那不敢恭维的针线技艺,都可以被忽略不计了。 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果然有加成。 宁横舟看到陆有容的表情感觉有些好笑,但那一剪确实是难得的手疾眼快。 “你恢复功力了么?”宁横舟问道。 陆有容人设可是一个曾经喜好武功的富商之女。所以宁横舟有此问。 陆有容摇了摇头:“不曾。” “那没事,你早晚会恢复记忆的。 对了,这两天我要去山上学习剑道,然后去南都进货。 杂货铺那边你若有时间可以照看一二。若无时间也自无不可。”宁横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他痴迷于剑道,不务正业,是镇上居民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宁横舟却真的不是为了上山去学习剑道,而是为了去南都城。 他要去见识一下那罗摩遗体,如果有可能,他要试着触摸一下,看看系统会不会有提示。 这罗摩遗体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就在张大鲸手中。 张大鲸是京城首富。他富可敌国,却下身瘫痪,无法行走。 他使用钞能力,终于获得了其中一部分罗摩遗体,就是为了让自己重新能够站起来行走。 现在宁横舟就后悔啊,后悔为什么不记得罗摩遗体的上半部分被曾静藏在哪里。 “夫君放心。杂货铺我会照看的。 对了夫君,有件事,有容没有提前跟夫君说,希望夫君不要怪罪。是关于店铺的。” “何事?”宁横舟问道。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怪你呢。 “夫君,是这样的,有容看你越来越对那些老物件儿感兴趣,尤其是一件古籍字画。” “嗯,确实是的。” 这个确实有,毕竟为了激活金手指,他确实是收集了一些古籍字画,来测试哪个触摸会有反应。 最终,都大失所望。 第3章 这根本不是剑雨! “夫君之前闲来无事,还作了诗,写了一些短小精悍的话本故事。 近日呢,有容也与镇上的各家女眷越发熟悉了。她们都对夫君写的《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柳毅传》、《西厢记》这些话本,爱不释手,极为推崇。不过很可惜有些没有写完。” 宁横舟摆摆手:“玩笑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在他发现这个世界都没有这些话本,还有许多诗词歌赋之后,他确实想过走抄书流的路线的。 可以现在真的不流行这个了,再者,他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如果走抄书路线,早晚穿帮。 况且他写这些,其实是为了打出一点点名声,做为打入圈子的敲门砖,好方便就近收购那些古籍字画。 不打入圈子,他们根本不会理睬一个外乡人。更不会拿出那些古籍字画了。 后来宁横舟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再写那些话本。 不过他还是很耐心地听陆有容娓娓道来。 “在话本流传的过程中,因为意外,出现过流传后丢失的现象。但因为话本一般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手抄版本,或者只有一个版本。所以出现了许多求购的信息,但这求购消息也只是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所以,有容就在想。不若就在杂货铺中,开辟一个版块,专门用来陈列各种求购信息。这样比如陈家娘子看完了《西厢记》想换《柳毅传》,她只需要发布在杂货铺中。若其他人有看到的,自然就会与她交换了。这样更方便大家互通有无。”陆有容说完,目光定定地看着宁横舟。 宁横舟差点笑了出来,这陆有容为了征得自己的同意,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当然,若是交易类的讯息,我们可从中抽取抽成。”陆有容握了握白莹莹的拳头。 好嘛,这才是图穷匕见。 “我同意。完全同意。听起来就是极好的。”宁横舟笑着说道,“我走这段时日,你放手施为。” 当然,有一点他没说,这年月,识文断字的人还是太少。消息还是口口相传传播更快一些啊。 但他又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直接应允了。 陆有容盈盈一福,笑着说道:“谢夫君信任。” 但看到她的笑容,宁横舟突然有一种危机感。 果然。 陆有容接着说道:“为了犒劳夫君,今日我让夏绚歇息了,有容特地为夫君炸了你最爱吃的春卷。” 宁横舟脸色微变:“夏绚不舒服么?” 夏绚也是家中丫鬟,平日里都是她负责家中饭食。 “不是啊。是我特地让她休息一下的。我好亲手炸春卷。” 不好,亲手! 宁横舟,危。 …… 南都城。大景的留都。 涣临镇处于运河枢纽,走水路到南都城,不过半日之功。 宁横舟投宿在一家离张大鲸宅院并不算远的客栈。 他打算夜探张宅。 一想到自己从涣临镇“死里逃生”,终于没有吃下那看起来黑不溜秋无法下咽的春卷,他就心中有些庆幸。 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张宅地图,将张宅详细的布置方位都记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武器倒也不是没有准备,他手中就有一把外表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书院书生的佩剑。 甚至于,剑尾还悬挂着配饰。 从配饰那时而浓密时而稀疏的针脚一看,那必是陆有容亲手制作的。 至于宁横舟用来打掩护的,所谓上山学剑,则是涣临镇边上的大雁山上有一家剑馆。 那剑馆只有土房三两间,一师一徒而已。 那师父自号“三杯通大道”,人称三爷,看起来是个剑士。 那徒弟瞎了一只眼,说是徒弟却更像是照顾其师父起居生活的仆人。 宁横舟无聊之时,也会偶尔在三杯剑馆习剑,但也只是修习普通的剑招更没有泄露过自己的实力。 更加没有人知道,他这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书生佩剑,曾经名曰:无痕。 剑过无影,刃过无痕,虽平平无奇,却是旷世神兵。 挥舞起来如风般迅捷,所过之处亦如风过,了无痕迹。 宁横舟取下剑尾的装饰,将那代表平安的配饰揣到怀中。随后换上夜行衣,前往张宅。 “今夜无星无月,确实适合干点什么。”宁横舟来到了张大鲸宅院之外,抬头看天,不由感慨。 说完,体内劫力灌注双腿,轻轻一跃攀上高墙,朝着张大鲸的书房而去。 令他意外的是,这张宅的护卫,竟是极为严密,比他想象中要严密许多。 不时有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在脚下的院落中巡逻而过。 从这些护卫的气息、步伐上来看,都是有一定实力的江湖游侠。 这让宁横舟再次高看了一眼张大鲸的钞能力。 毕竟,能在京城之地,收编如此武力的江湖游侠,而不被官府忌惮。这是上下打点了多少银子啊。 宁横舟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张大鲸的书房屋顶,他的书房之外反而没有了护卫。 看来是一种外紧内松的策略。 宁横舟将瓦片轻轻揭开,却是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 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正侧躺着,怀中抱着半具干尸。他的双手一直在干尸的两条腿上游走,脸上全是狂热。 此人正是张大鲸。 只见他一脸的陶醉,口中念念有词:“盲目可以复明,失牙可以再得,失去的腿还可以再长出来!再生造化……再生造化啊……” 宁横舟下意识地在心中撇嘴,这又是一个得了妄想症的人。就像企图凭借罗摩遗体重新长出那话儿的转轮王一样。 就在宁横舟准备直接抢走罗摩遗体,看看接触遗体能否加载金手指之时,异变陡生。 只见张大鲸的双目突然变得通红,一双眸子闪烁着诡异的红色。 随后,房间内红光大炽。 扑哧扑哧的声音不绝于耳。 定睛一看,宁横舟的san值直接狂掉。 只见,一条条粗长的人腿自张大鲸的身上,破衣而出,足足有十数条,在房间中扭曲着抽搐着。 在诡异的红光之中,那一条条粗长的长腿不断变长,很快就撑满了房间,要破屋而出了。 长腿极速地变长之时,样子也在变化。 上面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渐渐溃烂,原本潜藏于皮肤之下的血管也冲了出来,不断蠕动。 长腿之上全是腥臭的粘液,房间内散发着的酸腐、剧烈、令人作呕的气味,冲得宁横舟太阳穴隐隐作痛。 淡定如他也不由在心中破口大骂: “草,这根本不是剑雨!” 第4章 先天高手 “这一幕给我造成的心灵创伤,怕不是要用余生来治疗。” 这一下子长出十几条又粗又长的恶心长腿,还是大晚上看到的,真是太致郁了。 剑雨那电影宁横舟自认,以往就算看得再囫囵再不仔细,也明白眼前的张大鲸绝对情况不对。 剑雨不过是低武武侠世界,又哪来的这种邪祟。 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 犹如野兽愤怒的吼叫声传来,接着一条长腿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冲破了屋顶,直接冲出宁横舟而来。 他毫不犹豫,拔出腰间无痕,一剑斩下,长腿直接被削断。 绿色的血水顿时喷涌而出。 “红配绿,有些恶俗。”宁横舟看着屋内的红光以及双目通红的张大鲸评论道。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在发现这边的响声已然惊动了前面的护卫之时,宁横舟已经疾退数步,从屋顶翻身而下。 而被宁横舟斩断了一条长腿的张大鲸,此时好似刚从睡梦中惊醒。 房间之内的场景早已恢复如常,除了屋顶的窟窿以及地上一大滩的绿色液体,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 张大鲸环顾左右,听到外面的护卫慌乱的叫喊声及脚步响声,心中悚然一惊。 他赶紧将身边的罗摩遗体藏在被子中。 房间门被人踢开,一群护卫鱼贯而入,在看到毫发无损只是有些受了惊吓的张大鲸后,众人的心才算平复下来。 “东家,您没事?”为首的一个护卫问道。 他长得宽脸络腮,其他人隐隐以他为首。 他正是天信门的高手,金铁霖。据说他身怀天信绝学峰鸣剑法,保卫护镖十年,从未失手。 这一次接的护卫张大鲸的“护客镖”一单,也是他极为看重的。 毕竟,像张大鲸这种京城首富的“护客镖”若是做好了,不仅仅是在业界能赚个好名声,即使是日后张大鲸的镖或他推荐的镖,就足以令同行们歆羡不已了。 “我没事。”张大鲸显得沉稳地答道,但他却是有些失落。在睡梦之中,可以自由行走、奔跑,醒来之后他又变成了一个瘫子。 他接着又问道:“刺客抓到了么?是什么人?” “还没。仁兄弟带着人去追了。”金铁霖抱拳道。 众人围着那一大滩的绿色液体讨论了半晌也没有结果。 随后追人的护卫也折返了回来。 “是个高手,根本追赶不上,还折了好几个人手。”一人汇报道。 “不过……他的剑招,有几分《折云流霞》的神韵。”一直不说话的仁渐越突然说道。 “《折云流霞》?问酒山庄的真传剑法!没看走眼?”金铁霖惊疑反问道。 仁渐越耸耸肩:“我也是希望我看走眼了。” 二人沉默了。 若是这些名门大派也要插上一手,那这次的护镖单子可不好接啊。 随后张大鲸让众人加紧护卫,护卫们这才退出房间。 金铁霖看着重新陷入沉默的仁渐越,不由后撤了半步与之并肩而行。 “怎么了,仁兄?” 仁渐越看着没人注意二人,他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沉声道:“金兄,你看。” 金铁霖看了一眼,随后皱眉,因为他看到仁渐越的右手不仅已经肿了,而且微微颤抖。 “这是……” “我只接了那人一剑,不,仅仅半剑。那人根本无意杀我。我就成了这样。”仁渐越沉声说道。 “一流高手?” “不,我怀疑是先天高手!” 金铁霖再次失语。 他来自天信门这种江湖大派,自然明白,一流高手已经是门派的中坚力量。先天高手,那是凤毛麟角。若是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足以在武林之中开宗收徒了。 仁渐越说完之后再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黑洞洞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明日我就向张大鲸辞行。金兄,咱们就此别过。” “啊?仁兄要走?” “钱财固然重要,也要有命才行啊。” …… 宁横舟重新回到了客栈。 他陷入了沉思中,这一次张宅之行,虽然没有触摸到罗摩遗体,却发现了更加了不得的东西。 原来,这罗摩遗体会让人变成多足怪。那张大鲸,竟然能长出那么多骇人的长腿,尤其是夜晚,就算是猛男看到也受不了啊。 但这反而令他对罗摩遗体更加好奇:这罗摩遗体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另一个方面就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普通的江湖高手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尤其是那个身手极好的护卫,面对自己的惊呼:“先天高手?!” 这还是宁横舟没有全力施为的结果。 宁横舟隐隐有所明了,如张大鲸周围那些护卫,没有一个任督二脉皆通的,最多在江湖中算入了流的一流高手。 而如自己这般,肆意调动体内的内力,在普通江湖武学层面就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先天高手。 但自己又与普通的先天高手不同,他们修炼的是显脉,自己修炼的是隐脉。而且劫力比普通的内力不知道高出多少层次。 “黑天无劫太过于强悍了。不愧是金手指。” 也不知道这劫海会在什么部位生成,自己又会产生何种异能神通。 万一劫海产生在第三条腿那里……那又该是什么光景呢。 正当宁横舟遐想之时,一道烟花出现在了京城的西南方。 他打开窗户,看了一眼,确认了,这正是黑石的千里火。 乃是转轮王用来召集黑石高手的信号。 宁横舟一拍大腿:“今天正好是江阿生夫妇入城的日期啊。” 今天,江阿生、曾静入城,到通宝钱庄取钱,正好遇到一伙江洋大盗入钱庄行凶。这伙大盗的目标也是罗摩遗体。 只是他们的情报明显有误,他们认为罗摩遗体被张大鲸放在钱庄最安全的密室之中。 若他们没有碰到江阿生、曾静,但即使得不到罗摩遗体,或许还可以全身而退。 最起码,以他们的武力,风一般行凶风一般撤去,即使官府缉拿,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大盗行凶灭口。为救江阿生,曾静出手了。但她不愿杀人。 不过即使如此,她的出手习惯还是被敏锐的转轮王辨认了出来。 现在千里火信号一出,黑石的三大高手,雷彬,戏彩师连绳,叶绽青,正式集结了。 “怪不得今天张大鲸的宅院护卫那么多,原来是白天钱庄刚被人劫了的缘故。” 第5章 龙裔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耐心在这南都城等着即可。 因为曾静暴露后,雷彬、连绳、叶绽青来到曾静家中,曾静提出用罗摩遗体换取二人的安全。她会帮黑石取得另一半罗摩遗体。 而另一半的罗摩遗体,正在张大鲸的手中。 张大鲸与人交易,被抢了罗摩遗体,曾静、雷彬、连绳,埋伏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挟弹者,又在其后。 宁横舟只要做这个挟弹者即可。 就在宁横舟思索之际,客栈门外的大道之上,忽然,杀喊震天。马嘶人叫不绝于耳。 不时有巨大的连续爆响声传来。 宁横舟打开房门,发现也有个别住户,或探出头来,或露出半个身子,但同样的,都是一脸迟疑未定的慌张神色。 一个小二有些手忙脚乱地跑上来,一直低声告诫道:“诸位,外面西厂番子办事,大家莫慌。可千万不敢擅自出门啊。” 其余人等一听是西厂在兴风作浪,赶紧紧闭房门。 小二见宁横舟一直没有反应,赶紧小跑过来:“这位爷。”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什么?” 小二一时犯了难,不过他毕竟迎来送往,消息还算灵通,看了看左右无人说道: “听说是西厂的神兵利器,耍起时,其声如雷,光焰倏起,烟雾升腾。万火齐发之时,那些武艺高强的反贼,通通应声落马。这一战,杀的是天昏地暗……” 这一段描写,明显是小二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不过,宁横舟结合那声音猜测出来,是火铳。 “好的,多谢小哥答疑。”宁横舟抱拳。 小二告辞而去。 宁横舟关了房门,面带微笑,语气淡然地说道:“出来。” 宁横舟说完,从屏风后面闪身而出一名女子。 只见她右手捂着左肩,左手提着一把长刀,一副戒备的架势。 虽穿着夜行衣,却难掩姿色。脸上带着黑色面纱,但两只眼睛却好似会说话一般。 不过她眉间尽是痛苦之色,原来是受了伤。 “你是阉党么?若是的话,我一刀砍了你。”女子恶狠狠地说道。 宁横舟皱眉成了地铁看手机的老人:“怎么这么说?我又不像阉人。” “你笑眯眯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 宁横舟无语怨玛逼。 不过他看了看女子肩头流出来的鲜血,还是好心地提醒道: “你的伤不能拖了,伤口有毒。” 女子侧头看了一眼,果然,上面的血是黑色的。 她又提了提手中长刀,威胁道:“背过身去!” 宁横舟耸了耸肩,随后依言转过身。 然后身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自己疗伤之类的。 可是。 铮—— 噗通—— 随后是兵器落地及人体倒地的声音。 宁横舟此时也管不着女子的警告了,他转身就看到女子歪倒在地,手中的长刀也落在身边。 他连忙将其抱起放在床榻上,身上劫力一出,对女子的身体状态已然清楚。 她确实中了毒,而且是一种可以令身体内的内力进入狂乱状态的毒素,不过幸亏时间没有过太久。 她晕过去,是因为她强行运转内力进行驱毒,可是这无异于抱薪救火。 那毒素发作愈加猛烈,于是她晕了过去。 救人要紧。 众所周知,为美女疗伤是要脱掉衣物的,这样内力传输才不会受到干扰。 不过还好,不用宁横舟自己动手,这女子方才自行疗伤之时,已经褪掉了半边衣服,露出白嫩无比的肩膀,以及肩膀之上一个狰狞的伤口。 宁横舟直接上手,体内劫力通过双手,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女子的体内。 可是,当他的双手甫一接触到女子的身体时,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提示信息: 【加载中……】 并且配有一个进度条,只是那进度条,看起来遥遥无期,就好像没有进度在走一样。 宁横舟震惊:啊这。 没想到偶遇的妹子,竟然也能助他加载金手指。 根据他前面激活金手指的经验,要接触特定“事物”才能加载金手指,也就是说,必须和这妹子身体接触,才能逐步解锁。 “我要救龙裔,救龙裔……” 女子的话语犹如呓语,宁横舟还是听清楚了,他有些愣神。 龙裔?是指,皇帝的孩子?总不能是指上古卷轴抓根宝。 她与西厂番子大战,是为了救皇帝的孩子?不是说当今圣上膝下无子么? 此时,却是一片纸张自她的袖口掉落。 宁横舟捡起一观,只见上面是一个宫装少女,长得眉清目秀,旁边还有名字和备注:素慧容,身怀皇子。 他不由暗忖:莫非她要救的就是这位宫女?而且这备注也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要先救人。 宁横舟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她不仅是中了毒,而且她的伤口之中还有一粒“子弹”。 倘若任由这粒子弹在她的伤口之中,不仅伤口会一直无法痊愈,而且这子弹想必就是她中毒的罪魁祸首了,对于祛毒也是无法完全祛除。 所以当前首要的,就是取出这粒子弹。 宁横舟沉吟片刻,接着有了决断。 只见他加大力度,劫力如潮水般涌入女子的体内,接着劫力在伤口深处形成一个入潮口一般的形状。 啾—— 一枚黄豆大小的黑色弹丸自伤口中被“挤”了出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又使用劫力将女子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确认这女子的性命无虞,宁横舟也觉得自己有些身困乏力了,于是席地打坐,开始修炼。 他刚把黑天无劫运行了一个周天,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子已然站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她美目含怒,手中持刀向着宁横舟,似要一刀砍了他。却又有些挣扎。 宁横舟安坐着,悠然自得。 因为他感觉不到杀意。 “这图影你已经看过了?”女子此时已经穿好衣服,她指着自她袖中掉落的图纸问道。 上面画着宫女画像。 宁横舟点了点头。 “你!”女子怒极,她紧了紧手中的刀,后来又颓然叹息。 随后她似在说服自己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救了我性命,我朱幼书绝不是恩将仇报,滥杀无辜之人。但你今日看到了万万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 她左右踱步,好似在学一个老学究的步态,竟然难的别有一番趣味,最后她下定了决心,对着宁横舟说道: “你走罢。但你万万不可向其他人泄漏你看到过的这幅画像!我也当没有遇到过你! 你的恩情,日后我定当厚报。” 原来这女子叫朱幼书。 朱姓是大景的国姓,看这女子的举止,应该身份不凡。 宁横舟欲言又止。 朱幼书美目全是疑惑,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咳。这里是我的房间啊……”宁横舟说道。 意思很明显:要走也是你走啊。 一抹绯红迅速爬上朱幼书的双颊。她强自镇定,走到窗户前,准备翻窗而走。 “你伤势未愈,还准备去救那个素慧容么?”宁横舟问道。 既然这女子可以加载出新的金手指,就不由地让宁横舟对她带有关切了。 说句心中阴暗的话,万一她不幸身死,不知道接触死的,能不能加载金手指。 “自然要救的。当今圣上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龙裔,要是由着这些乱臣贼子加害,天下必定大乱。”朱幼书大义凛然。 第6章 挟弹者 宁横舟倒没有想到,这女子这么有正义感。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你去救那个……宫女,应该是秘密行事。但看今天的情形,西厂连火铳都准备好了,明明是早有准备。” 宁横舟的话不言自明,恐怕那个什么宫女是不容易救的。这西厂搞不好有什么阴谋诡计。 朱幼书皱眉,思索了片刻说道:“素慧容之事,牵涉甚深。阉党提前有所布置不足为奇。今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着,又要跳窗而走。宁横舟不甘心啊,一个金手指就要跑了。 “若我有心加入你,同你一起救那素慧容,如何?”宁横舟问道。 但一想到,手要一直触摸着这朱幼书才能加载金手指,又不知道要接触多久,头就一阵大。 朱幼书扫了扫桌子上他那书生佩剑,虽然没有说话,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好似在说: 你这种用剑做装饰之人,还是没事练练你的花架子,别学人行侠仗义,那可是会真的丢性命的。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看你打扮应该也有妻小了,不要连累了家人。” 说完,头也不回,径直跳窗而走。 宁横舟哀叹一声。金手指飞了。 理智上,宁横舟想舍下脸皮一直跟着她,可是他的内心又让他无法做出这种事。 所以,暂时还是先计划拿下罗摩遗体,罗摩遗体到手时候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而且那东西毕竟是神物,十有八九也可以加载金手指。 …… 晚上亥时。 一身黑衣的宁横舟,安心地躺在通宝钱庄的横梁之上。此刻的他连脸都遮挡住了。 马上重头戏就要来了。 张大鲸悬赏百万两银子,要换取另一半罗摩遗体,这也是向天下人宣布了,其中一半罗摩遗体正在他的手中。 而今晚,正是张大鲸约定好的与崆峒派紫青双剑的交易时间。 这紫青双剑,一听名号就知道,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剑道高手。 他二人本是师徒,后来又成了夫妻。 而且宁横舟记得,这一次他们拿着假的罗摩遗体来诱张大鲸上钩。目的自然是想钱货通吃。 而在另一边的横梁之上,曾静、彩戏师也在等着好戏上演。 张大鲸坐在步辇之上,被众护卫抬了出来。 此时大堂之内,张大鲸周围护卫环绕,怎么看都是占有主动地位。 在他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二人,一位中年道士,一位年轻道姑,正是崆峒派紫青双剑夫妇。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玩味。 “来了。” “黄金十万两,加上全国一百七十家通宝钱庄兑现的银票一百万两。我要的东西呢?”张大鲸问道。 紫青双剑验明黄金、银票无误,随后将遗体交给了张大鲸。看起来,这场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当张大鲸接过假的罗摩遗体后,当场拿出真的下半部分罗摩遗体,准备验证货物真假之时。 不论是宁横舟,还是另外一连的曾静都不约而同说了一句: “张大鲸危矣。” “张大鲸要死了。” 张大鲸无比激动,他慢慢打开遗体,嘴中念念有词:“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心心念念的罗摩遗体,终于,终于集齐了! 只要能让我重新站起来,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他颤抖着将两半遗体摆在一起,却突然眼神全是怀疑的神色,他左右端详,愤怒地看着紫青双剑:“不对!这遗体,是假的!假的!欧阳紫、周诗青,你们骗我!” 欧阳紫、周诗青正是紫青双剑的名字。 下一秒,紫青双剑已然出手。 张大鲸万万没有想到,这名门正派之人,尤其还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竟然是打了钱财、遗体都要吞下的恶举。 堂中,紫青双剑与护卫酣战着。 而张大鲸周围的护卫也越来越少,只有为首的护卫金铁霖,凭借着一手天信绝学峰鸣剑法,一直护在他的左右。他已经为张大鲸阻挡了数次紫青双剑的杀招。 宁横舟此时有些好奇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接下来的发展是: 这紫青双剑剑法高超,很快就刺死了张大鲸。 然后紫青双剑又发生了内讧,中年道士欧阳紫被年轻道姑周诗青一剑自后背刺死。 但此时明显情况不对。 噗嗤—— 欧阳紫竟与护卫金铁霖一同倒下。 那金铁霖竟然如此忠心,眼见情况急转直下,他竟选择与欧阳紫同归于尽。 不过欧阳紫只是受伤,并未死去。 但周诗青还是毫无表情地一剑送走了欧阳紫。 接着她凭借剑法,砍倒了那些再也阻挡不了她的护卫,一剑把张大鲸刺死,随后来不及拿起钱财,将那真的下半部分罗摩遗体抢走。 彩戏师、曾静此时再也按捺不住,自横梁之上一跃而下。 周诗青见状,撒腿即逃。 彩戏师紧追不舍。 曾静在砍倒了阻挡的护卫之后,也追了出去。 此时大堂之中已然全是死人。除了横梁之上的宁横舟。 因为他发现了极不寻常的情形: 只见大堂之上的无数护卫流下的鲜血,此时正在慢慢汇聚、流动。而流动的方向,正是此时瘫在步辇之上,已然咽气的张大鲸。 那些鲜血汇聚成一道溪流,将张大鲸包裹,随后,张大鲸整个身体慢慢飘浮在空中,他的身体泛着隐隐的红光。 他的身上,开始长出一个一个拳头大小的肉瘤。肉瘤与肉瘤紧紧相依着,挤压着,肉瘤之上满是粘液、血水,以及纵横交织的暗红脉络。 紧接着,肉瘤一颗一颗爆裂开来,一条条细细长长的人腿自其中钻了出来。 最后那几十条细腿稳稳地站在地面之上。 此时的张大鲸身高足有丈余。只不过,远远看去,是真的脖子以下全是腿。腿控狂喜。 原本死去的张大鲸突然睁开了眸子,只是那眸子之中眼白占了绝大部分的篇幅,瞳孔只有针尖大小。 双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宁横舟屏息,别说大气,小气都不敢喘。这怪物的散发的阴邪、怨恨、毁灭那可是作不得假的。 不过,怪物明显无心在钱庄逗留。 “罗……摩……遗……体……”他,或者说,它,一字一顿地说道。 它的声音嘶哑,双眼看着周诗青逃跑的方向,眼眸中全是怨恨。 嘭—— 钱庄大堂的木门瞬间被张大鲸撞了一个粉碎。 他去追罗摩遗体了。 宁横舟从横梁之上跳了下来,在想要不要追上去。 张大鲸已经变成了怪物,这个他前几天夜探张宅就领教过。 当时,那怪物明显实力低下。但此时,实力已然深不可测。 “越来越好玩了。”宁横舟不由感叹。 随后,他准备跟上去。 “咦。” 既而宁横舟轻咦一声,他来到那半具紫青双剑用来蒙骗张大鲸的假罗摩遗体跟前,那种熟悉的感觉,竟然涌上心头。 难道这才是真的遗体?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因为这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做为打怪练级捡垃圾的爱好者,有垃圾不捡实在违背自己的美学啊。 于是宁横舟本着搂草打兔子,捎带手的宗旨,直接将装着半具假罗摩遗体的包袱背在背上,随后加快步伐,跟上那怪物。 第7章 劫海初成 瓮城之中。 彩戏师翻开周诗青的尸体,终于将罗摩遗体拿到手。 只是几个照面,周诗青就被他打杀了。 这紫青双剑若双剑合璧,说不定还有胜算,可惜只有青剑一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紫青双剑,从此要绝迹江湖了。 彩戏师看着罗摩遗体不由喃喃自语,似在说服自己: “我为黑石辛辛苦苦卖命几十年,到老一身伤命。若这遗体真能让人再生造化,这好处,我为什么不要呢?你说呢,细雨?” 他已然知道曾静就在他的身后。 “把遗体留下。”曾静抽出细雨剑,说道。 她只想帮黑石获得罗摩遗体好换她与江阿生的平安无事,并不想多生事端。 “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领教你的剑法。我看,就是今天。”彩戏师抖了抖自己的衣袍,战意昂然。 他自认在黑石之中无人能及,他一手戏法一手武学,都已登峰造极。 “黑石中人按例不互相比剑,但我看今天要破例了。”雷彬背负双手缓缓走来。 此时,一个身穿黑袍之人,声音沙哑地自黑暗中走来: “连绳,连你也要背叛我。” 正是黑石的头领,转轮王。 “到底是谁背叛谁啊?!”彩戏师出离地愤怒,一想到自己身上那常年不愈的烂疮,一身病痛,他的声音就拔高了好几度,“凭什么总是我们出生入死,而好处全都归你呀?” 曾静、雷彬皆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对峙着的二人。 “转轮王,你我放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可如果是我们三人联手,你肯定赢不了。” 彩戏师理所当然地说着,他转而对着曾静、雷彬说道: “我说我们合力把他杀了。 细雨,你可以回去过你的小日子; 雷彬,黑石的财富全都归你; 我只要遗体,在这之后,咱们大家各走各的。” 曾静收剑入鞘,放下一直背着的包袱说道: “另一半遗体在此。今后,我与黑石再无瓜葛。” 放下罗摩遗体之后她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她眼见这水越来越浑了,决定直接退出这场纷争。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才刚走几步,一直视她如仇敌的叶绽青突然袭来,见面即杀招。 而彩戏师眼见上、下两半遗体俱齐,也直接出手抢夺。 转轮王又如何让他得手,二人顿时战作一团。 “我玩得正开心,你们却想要散伙?”叶绽青神经质地笑了笑,环顾众人质问道。 …… 这边黑石内讧,而宁横舟则一路跟着张大鲸化身的怪物。 那怪物的速度不快,它好似知道罗摩遗体的所在,一路来到了黑石众人所在的瓮城城墙之上。 宁横舟躲在怪物身后一堵城墙的阴影中,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腿。 因为就在方才他体内劫力汇聚成海,那劫海形成于自己的双足。令他的身法速度整整提升了一个量级。 “这便是四体通的‘无量足’么?” 无量足,四体通之一,可令脚力轻功极强。 “为什么会这样?”宁横舟百思不得其解。 猛然间他想到了什么,连续解开背上的包袱。 果然,包袱里哪还有那半具假罗摩遗体的踪影,只剩下了一捧尘土。 “这……” 宁横舟愕然。 也就是说,这半具假罗摩遗体实际上也不是凡物。自己是吸收了其中的神异之力,才产生了劫海,拥有了无量足这种神通。 宁横舟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情,这半具假罗摩遗体以后也要查清楚。 而此时,黑石的内讧已然结束。 彩戏师不敌转轮王身死。 “神仙索,就此失传了。”转轮王斩杀了彩戏师后说道。 转轮王杀了彩戏师。既而当场演示了他如何破了曾静的辟水剑法。 原来,当初他教给曾静辟水剑法之时,在其中四招埋下了破绽。 随后,转轮王利用这四处破绽重伤了曾静。 不过所幸,曾静命大,逃了出去。 正当转轮王收起罗摩遗体,将辟水剑扔给叶绽青之时,一声如同兽吼的声音自城墙之上传。 转轮王、雷彬、叶绽青转头看去,那个场景令他们终生难忘。 只见一个身高一丈的怪物,长着十几条长腿,稳稳地立于城墙之上。它全身泛着红光,一双眸子犹如灯笼一般死死地盯着三人。 远远看去,只觉得这怪物饱含着混乱、邪恶、暴虐。 转轮王皱眉:“这是……什么怪物?” 如是说着,可是他的双脚却是不自觉地往后退。 毕竟,人活一世,必有恐惧之物。 若是彩戏师复生,曾静当面,或者还能依稀从这怪物的穿着,上半身的形体猜测到这正是张大鲸。 但此时的三人,对这怪物却是一无所知。 “罗……摩……遗……体……”怪物看着转轮王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犹如沙石摩擦之后发出的音色。 转轮王脑海之中无数念头升起,原来这怪物这是想要罗摩遗体,看来遗体当真是一件宝贝。 再者说,转轮王到手的东西又怎会甘心就此送出。 他自认自己的武功已经超脱于普通武学招式之外,已经无限接近于先天高手的行列了。 再加上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身边就有一个彩戏师经常变一些戏法,至于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最终无一例一都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此时为了让雷彬、叶绽青安心,他不由冷哼,厉声喝道: “为了罗摩遗体,装神弄鬼!何人作祟,何不堂堂正正出来一战?!” 一个暗杀组织的头领,竟然叫嚣着要堂堂正正,这恐怕是能入选大景迷惑新闻榜的素材了。 怪物自然不会与他争辩。它直接跳下城墙,无数条自由变幻长短的长腿,如同触手一般伸了过来。 雷彬见状,身上钢针暴雨一样倾泻而出,朝着怪物射去。 扑哧扑哧,雨点般的钢针犹如泥牛入海。 三人疾退。 叶绽青身法最次,速度最慢,躲闪不及被一条触手卷走。 下一秒,另一条触手变成一根粗大的长矛,将其洞穿。 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她全身的血液就被触手尽皆吸干,成为一具干尸被扔在地上。 转轮王、雷彬见到此景心中一寒,他们自然明白,这恐怕是真正的怪物,而不是所谓的戏法。 叶绽青纵然武功还没有达到一流水准,可实力殊为不弱,没想到一个照面当即惨死。 而且,当叶绽青的血液被怪物吸食殆尽之后,那怪物的实力又要强上几分。 可雷彬一咬牙,还是冲了上去。 他没有办法,他是有妻儿的人。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跑掉,若自己跑掉了,转轮王未死,那接下来转轮王的怒火是他万万不能承受的。 雷彬轻功了得,他依靠城墙左突右进,他的目标是:怪物的头颅。 转轮王当即明白了雷彬的想法。 他手持转轮剑,发挥着自己十成十的实力,将空中好似数不清的触手一一斩断。 他要为雷彬创造机会。 第8章 西厂 《黄庭经》没有言过,生死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 当一个平素里掌握着别人生死的人,却易地而处,要去面对生死的时候,即使强大如转轮王也不由地心中一寒。 因为面前的怪物太过于强大了。 雷彬体内藏的钢针全已射尽,只留下手中两根钢刺。可是眼前的怪物却越来越强。 他突然悲从中来,他此生的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面,他新晋研究出了“阴面法”——晚上放在屋顶阴干的面条,最为劲道,怎么煮都煮不烂。 他此生最大的志向就是将来洗手不干了,成为一名普通人,带着妻儿到常州开一家面馆,度此一生。 据说,常州银丝面,面如白玉,条如轻弦,柔滑软爽,韧劲十足。可他自认阴干面并不会比银丝面差。 扑哧—— 一根触手自后背直接将雷彬串成了肉串。 可他的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竟然浮上了满足的神情,好似他正坐自家的桌子之前,吃着自己亲手下的面。 转轮王正准备上前搭救雷彬,却被怪物的触手一下子击中,倒飞了出去。 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连手中的罗摩遗体都飞了出去。 转轮王终于决定: “此怪物殊为强大,决不可力敌。撤!” 生死之间,转轮王终于想明白了,既然这怪物的目的是罗摩遗体,若自己强求,必然性命不保。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总之一句话,狗命要紧。 他颇为不舍地看了一眼远处装有罗摩遗体的两个包袱,最终一转头准备先撤。 正在此时。 突然一声巨响,似雷神下界。 瓮城的一道城门大开,无数青甲兵卒,手持火器、盾牌、绳索等,蜂拥而至。 他们互为战阵,或持盾抵挡,或持索绊之,或持枪攻击,配合无间,迅速合围而上。 不过短短几十息,转轮王包括怪物,皆被大队兵马包围。 而瓮城的城墙之上,也站满了兵卒。 转轮王大惊:“这是火器营!” 这火器营众人看到丈高的怪物竟个个怡然不惧,尤其是那些牵扯着绳索之人,争先恐后地将怪物围了起来。 怪物当即运动范围大为受限。 接着,一排排手持火器的兵卒开始轮流攒射。 怪物身上立即被无数铅弹打出无数血洞,绿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那怪物吃痛就要挣扎,可是接着,又从城墙之上射出无数支弓箭、强弩。 顿时,飞箭如蝗,枪弹如雨。 那强大的怪物,眼见着就快不行了。 转轮王心中一时升起一种荒谬感,因为这些兵卒的表现太过于纯熟了,相信这种怪物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次灭杀了。 再看下那些统领火器营之人,个个身着宦官服饰,却头戴铜盔,手持利刃。 不是西厂,又是何人? 为首一人,身着一袭水蓝色官服,冰白鬼瞳,铜兽覆面。 正是这大景最为着名的屠夫,可止小儿夜啼的西厂大档头,马进良。 他乃是西厂督主雨化田手下得力干将,擅使双剑,凶名在外。 他的左右分别是二档头谭鲁子,三档头继学勇。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转轮王都想明白了。 为什么那青剑周诗青,在抢到了罗摩遗体之后一定要逃至此处。 盖因,此处就是她与西厂的接头之地。 他只是没想到,连西厂这种皇帝爪牙都对罗摩遗体感兴趣。 那岂不是说,是西厂或者皇帝,想要罗摩遗体。 “哦呵呵呵。我入了雨化田之彀矣。”转轮王苦涩地笑了,但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转轮王,你还不束手就擒。”马进良一双冰白鬼瞳中闪烁着冷意。 他相信,经过火器营展示灭杀怪异之后,一般的人早该吓傻了。 转轮王看着眼前的天罗地网,却放肆大笑: “马进良,我知你们西厂的手段。至于你,不过堪堪步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若与我捉对,我的转轮剑三十招之内可将你斩于马下!” 马进良一听,差点就按捺不住就要拔剑砍了转轮王,不过他心中又记起了督主的教诲,于是同样大笑: “呵,不过匹夫之勇罢了。你半只脚踏入先天行列又如何?还不是逃不出我们督主的手掌心? 更何况,现在火器营在侧,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你插翅也难飞!” 转轮王激怒马进良的目的没有达到,不由有些失望。 他之前也知道火器营的大名,这火器营足足配备有霹雳炮两千杆,大连珠炮五百杆,霹雳弹数百斤。 就算神仙都要引恨! 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怪物自己都万万不能敌,顷刻之间就让火器营给灭杀了。 而自己虽为半步先天,却不过凡胎肉体,又如何能不死? 转轮王手持转轮剑,此剑其形似剑,力道之重有若刀劈,只要被他抢了先机,他有信心一招制服马进良。 如此,此局还有破解的可能。 一想到此,趁着那怪物还没有完全被灭杀,绝大部分兵力的进攻重点依然在怪物身上之时,转轮王一个身法纵跃,手持转轮剑朝着马进良疾驰而去。 马进良心中冷哼,只是摆了摆手。 夜幕之下,一片大网从天而降,正好将转轮王罩住。 然后,一只巨大的铁扣洞穿了转轮王的琵琶骨,令他无法使用哪怕一丝一毫的内力。 转轮王扔下手中之剑,任由被五花大绑,他不由所动,只是惨然轻笑: “想我十二岁入宫,不甘下贱,练成了一身的武功。 后创黑石,号转轮王。独步江湖。 据说,阎罗十殿,第十殿转轮王独居幽冥活石,审判孤魂野鬼,核定男女寿夭,区分富贵贫贱,发往轮回投生。 只是不想,今日却是被一群小鬼所擒。时也命也……” “转轮王,我且问你,罗摩遗体现在何处?”马进良骑着马来到转轮王面前,质问道。 转轮王不由转头看向方才罗摩遗体被击飞之处,脱口而出:“不就在……” 那城墙之下,阴影之中,哪里还有两个包袱的影子?竟是不翼而飞。 有人在火器营的天罗地网之中,西厂三大档头的环伺之下,生生将罗摩遗体取走了! 转轮王的震惊之色根本无法作伪,不过接下来他直接很光棍地说道:“我亦不知是何人黄雀在后。” 马进良的冰白鬼瞳定定地看着转轮王,随后叫道:“三档头!” 一个白面的光头书生,一脸跋扈的出列。正是西厂三档头继学勇。 第9章 内力瓶颈 继学勇抽了抽鼻子,有些夸张地嗅了嗅四周空气,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有一种我很讨厌的气味,混合着罗摩遗体的气味,自上风口吹来。想来此人刚刚离开不久。” “三档头,你与飞骑十二骑一道追踪。”马进良说道。 “是!”继学勇抱拳,说完,带领飞骑十二骑呼啸而去。 马进良一想到这差事办得没有十全十美不由有些担忧。不过再一想到继学勇追踪的本事,又放下心来。 西厂三档头继学勇,随手兵器为五尺长剑,善追踪,使弓箭。虽官职七品,却一身本事。 这追踪的差事交给继学勇,马进良是比较放心的。 再加上飞骑十二骑,纵使遇到先天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 宁横舟在西厂破城门,情况混乱之时,悄然取走了罗摩遗体。 当然,这全然依靠他无量足的神通以及阴暗的光线遮掩。要不然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 至于追兵,则被他遛了半晌,现在应该出城而去了。 主要是因为他现在有了“无量足”神通,身法简直登峰造极。 纵然是那西厂的飞骑跟在自己身后,也只有被自己遛得份儿。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那飞骑之中,有一位擅长追踪之人,于是他带着这群飞骑,直接出了城一路向北,最后还做出自己早已渡江而去的假象。 而自己则在夜幕的掩护下,重新回到了城中。 “无量足”确实厉害,来去如风,足力无量,日行千里,踏水无痕。 他的身法应该会被东厂记录在案了,以后身法方面得注意一下。为了遮掩一二,对外要宣称是自己的家传身法《千里独行》。 当宁横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客栈,已到了后半夜。此时已经能听到四更天的打更声。 不过,他却精神奕奕。 他检查了一下房间情况,紧闭门窗,接着打开包袱,开始研究罗摩遗体。 当他的手甫一接触遗体,果然,熟悉的信息流在脑海中响起: 【洞渊信息玩命加载中……】 宁横舟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波,真的不亏。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张大鲸会变成怪物? 可现在眼前的罗摩遗体,虽然人畜无害,不过确实观感不太好,但鉴于它是武林至宝,也就不会太注意这个。 他继续观察遗体,他依稀记得,《剑雨》电影之中,转轮王得到罗摩遗体之后,是简单解剖了遗体才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但具体是什么奥秘,他又无法记起,这就有些让人懊恼。 如同考试之时看到一个极为眼熟的题目,明明自己好似看过,却又完全不记得具体步骤。 不过,这可难不倒他。 宁横舟手中劫力不断输出,沿着遗体之中的脉络直接进行了一个大周天循环,原本干瘪的遗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饱满起来。甚至皮肤变得更加得弹性了。 而潜藏在皮肤下面的劫力,在不同的经络之中穿行的劫力,在经脉的交织之处,显示出不同的颜色。 而他的劫力在遗体之中经过一番大周天的正练运气,自然明白了,那些经脉交结处就是内功运行穴位的次序,分别是神封、灵虚、命府、气海、下三椎。 此时,饶是宁横舟也不由有些激动,这或许就是突破横亘于习武之人面前永恒的最终关卡:内力瓶颈的最终钥匙。 试问,一个天资极高的习武之人,他若想有生之年达成传说中的先天境界甚至更高的境地,最为限制他的是什么条件? 答案是:内力的瓶颈。 或者说是,苍老。 内力其实就是生命力的体现。即使是炼精化气,也首先要有精。 英雄迟暮也许是这个世间最残忍之事,习武之人的感知尤甚。 拳怕少壮。 这四个字,道尽一切。 一个迟暮的高手,也许他的武学修为、理论境界、实战经验等各方面,都会随着年龄增长,但唯独内力是会在壮年之后达到此生巅峰之后,逐步走下坡路的。 一般的习武之人,若在最巅峰之时没有步入那传说中的境界,那基本就是此生无望。 而据江湖传言,八百年前,有天竺人罗摩,渡海来到中洲弘法。 他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三年。 之后,罗摩渡江,在九华山面壁十九年,练成了绝世武功。 罗摩死后,被门人葬在熊耳山。数年后,其遗体被人从棺中盗走。并且分成了上下两部。 江湖传说,谁拿到遗体,就能练成绝世神功,称霸武林。 但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罗摩实则将修至了那传说中的境界,最终堪破了生死,达成了长生不死之道。 至于棺中遗体,正是他尸解而去的遗蜕。 之前,宁横舟嗤之以鼻。 现在,他看到罗摩遗体之上运行穴位的次序,不由有些将信将疑。 因为按照他的猜测,这正是打通天地之桥,完成内外交汇的修炼之途。 练成之后,届时,所谓的内力瓶劲将不复存在。称霸武林什么的,应该不难。 转轮王抢夺遗体的目的就有些可笑可悲了。 据说罗摩自愿净身进梁武帝宫中说法,他那时应以是太监,但纵观遗体无一缺处。所以罗摩内息精妙无双,能再生造化。 而转轮王自幼进宫,一心想用罗摩遗体“生残,补缺”,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现在看来,若是按照罗摩的修炼方法修炼下去,达到传说中的境界,那再生造化,生残补缺,也确实是有希望的。 那么,遗体为什么会让张大鲸变成怪物呢?难道是什么邪物? 可是,宁横舟研究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什么结论。 这遗体在他的所有感知当中,一直是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甚至,有时候看到罗摩的遗体,会生出宝相庄严的肃穆感。 眼见天光大亮。宁横舟决定设法尽快回到涣临镇再说。 经过昨晚一连串的事件,这南都城怕是要被西厂翻一个底朝天了。 所以,他早早起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找来小二,给小二使了点赏钱,令其帮忙租了一辆靠谱的驴车过来,宁横舟这才退了客房,带着罗摩遗体自后门坐上驴车走了。 随后他来到事先打听好的牙行,找到了以前相熟的牙人(中介),以涣临商会作保,雇了两个身强力壮的脚夫,并让牙人在码头事先定好了一只去涣临镇的船只。 接着,他开始以杂货铺采购为由,在东市、西市大肆购置各种杂货。 后来他租的驴车车厢几乎都装满了,这才想到要给陆有容带点胭脂水粉回去。 当然,他也有去看看文玩字画的打算,至于能不能遇到能加载金手指的奇异事物倒是其次,主要是去陶冶一下情操。 第10章 无痕公子 宁横舟、二脚夫、一驴车,来到了开元寺。 宁横舟到开元寺可不是来烧香的,一是顺路,二是来找看看古玩字画。 因这开元寺住持悲玄是个文雅之人,且寺庙香客众多,是不少文人墨客寄售古玩字画之地。 这南都城治安一向甚好,尤其是这开元寺附近。所以宁横舟很放心地让二位脚夫大哥守着驴车,自己则轻车熟路地朝着寺院的后院行去。 因宁横舟来过数次,所以那知客僧济广,是与宁横舟面熟的。 济广见他心情甚好,不由打招呼道:“宁檀越,这是来南都采购么?尊夫人没有一同前来进香么?” 宁横舟摆了摆手:“她没来。这样挺好,难得让我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檀越说笑了。” “最近主持大师又收了什么大作?”宁横舟觉得寒暄得够多了,直抒胸臆。 济广自然一直知道眼前这位宁檀越是个爽快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次确实有大作。不仅有北斋先生的画作《秋水图》,还有元介先生的大作《寒林问道图》问世……” 宁横舟脚步一顿,北斋先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 这元介先生倒是偶有耳闻,因为他太出名了。 据说其人极擅山水,笔力沉雄,善用水墨绘烟云,着色轻淡,不为奇峭之笔。与蔡、苏等人合称“四大家”。 宁横舟听说他可不是因为他的画技,毕竟他自己也只是自认附庸风雅而已。 他关注这位元介先生是因为,听说此人以画入道,一身修为早已步入先天境界。但此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已有多年未有画作传世。 而这幅《寒林问道图》,乃是他的悟道画作。 就在宁横舟准备去寻主持之时,那后院却突然火光冲天,一柱黑烟之中带着诡异的红色烟雾,直冲霄汉。 济广见状惊呼“不妙”,跟宁横舟匆匆说了一句“檀越快快躲避!”,然后飞也似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宁横舟知道他是去摇人了。 这开元寺可不是什么小寺,护寺僧就有数十个。而且还与江湖人士有交情。 没有这实力背景,自然也不可能有寄售古玩字画这样的生意的。 不过,宁横舟可不想趟什么浑水,既然古玩字画现在不能买,那也无妨。 如此想着,他转身即走。 可是,就在他刚走出后院之时,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寺门当即四分五裂。 猛烈的气浪裹胁着沙石,冲击得眼前一片狼藉。 远处的几个游人,受到了惊吓,立即四散而逃。万幸的是,并没什么人受伤。 这时一个黑衣人,自后院冲了出来。 他速度极快,眼神凶狠。 在他的外面不远,一个男子,紧追其后。 他一身白衣,头带白色面罩,看不到长相。不过身材颀长,气度不凡。 “留下《问道图》,我饶你不死。”白衣男子打开折扇朗声说道。 黑衣人眼见无法逃脱,左右看了一下,正好看到了宁横舟,他一个身法绕到了宁横舟身后,一柄尖刀架到了宁横舟的脖颈处。 “看来,你就是‘春梦了无痕’无痕公子!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轻功了得,还擅使暗器。但只要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黑衣人哑着声音说道。 被挟持的宁横舟此时却不得不佯装惊惧之色,双眼中全是惊恐。 他方才没有躲避,自然是因为他听到了《问道图》。而且,他已经感知到了那种吸引力,那种他想触摸的渴望。 他斜了一眼,果然看到黑衣人左手拿着一个画卷,上面依稀可辨“元介先生《寒林问道图》”的标签。 叫无痕公子的白衣男子却不为所动:“你最好想清楚了。我与你胁持之人非亲非故,你拿他维威胁我又有何用? 本公子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徒弟,乃是护龙山庄的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 即使你侥幸逃得了今日,又如何逃得了护龙山庄的追捕?!” 宁横舟自然不认识什么无痕公子,但一听到“护龙山庄玄字第一号密探上官海棠”,他不由愣了一下。 这不是《天下第一》里面的么?这方世界也有护龙山庄?可他穿越也有一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再仔细辨认了一下,宁横舟已然确认,这个白衣男子是女人假扮的。因为微风吹过,她耳朵上的耳洞虽微不可查,却难逃宁横舟的观察。 他又想到了《天下第一》里上官海棠就假扮过无痕公子。 那么这位翩翩公子十有八九就是上官海棠了。 “小子,临死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黑衣人颠了颠手中的尖刀问道。 “那个……我说,你为什么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这不是更明显了么?”宁横舟不由忍不住问道。 黑衣人明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不由愣住了,接着好似有些恼羞成怒地紧了紧手中的尖刀:“闭嘴!” “哈哈哈哈。这位小兄弟所言甚是。”上官海棠轻轻扇着白色的折扇,不由笑道。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察觉了身份。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止住笑声,秀手一抬,无数光点犹如流星一般,自数个方位,射向那黑衣人。 宁横舟嘴角抽了抽,他也没想到,上官海棠竟言行合一,说不管人质就不管人质。 哧!哧!哧! 光点如电。 到了眼前宁横舟才发现,原来这些光点竟是花瓣。 “满天花雨洒金钱!”黑衣人惊呼。 他没想到这“无痕公子”说动手就动手,上来就是自己的成名绝技。 他根本不及多想,双腿一蹬,身形疾退。 黑衣人疾退之时,宁横舟亦也假装一惊,右腿一瘸,往左后方倒去,而黑衣人的尖刀堪堪蹭着宁横舟的脖颈划了出去。 他倒下的瞬间,借着身形不稳之机,右手胡乱抓着,竟一时“失手”,将黑衣人左手上的画卷抓在了手中。 在外人眼中看来,这一切都是巧合。 而上官海棠只是有些狐疑,却无法确认。毕竟,描述起来很久,却这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 哧!哧!哧! 一片花瓣打在黑衣人的胳膊之上,令他左臂受伤。 其余的花雨均打在了不同的方位,封锁住了黑衣人的退路。 黑衣人连续在地上滚了好几下,这才躲过上官海棠的满天花雨洒金钱。 他定睛一看,左臂之上鲜血直流,而画卷却出现了原本自己劫持之人的手中。 第11章 返回涣临 在黑衣人的目光中,宁横舟此时已然“倒地”,但当宁横舟看到手中的画卷之时,也不由“惊叫”一声,似乎手中的画卷是那烫手的山芋。 宁横舟在上官海棠、黑衣人的双双注视中,直接将画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扔去。 他之所以扔过去没有丝毫的留恋,自然是因为仅仅是接触了几秒钟,他已将画卷之上的神异能量吸收殆尽。 方才他接触了一下画卷,不过数息的功夫,那画卷之中的神异能量与假的罗摩遗体想比虽说微乎其微,但那些神异能量还是将宁横舟体内的劫力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这个吸收转化的过程仅仅持续了数息时间就宣告结束,数息之后这画卷对宁横舟已是无用。 于是他果断将之扔了出去。 而他扔的那个方向,刚好有人赶来了。 此人一脸急切,却是一个光头。正是开元寺的住持悲玄。 悲玄身忧画卷,没有多想,无意之中就使用了一些内力,直接接住了画卷。 悲玄的这番动作,看得上官海棠若有所思。 原本她以为开元寺主持悲玄只是佛法精深,但因为他从来没有出手过,世人皆以为悲玄不会武功。 但今天,因为他对《寒林问道图》关心则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会武功这一事实。 悲玄扫了一眼场中的情形,当即明白眼下的情形: 上官海棠对阵黑衣人,占了上风。 悲玄的加入,优势扩大。 哦,还有一个气质不俗的年轻男子,好似是来买过几幅字画的小镇商贾。好,优势减弱。 不过,现在二对一,优势依旧。 更为关键的是,《寒林问道图》现在在自己的手中。那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黑衣人也未曾想到,这悲玄和尚来得如此之快。 对阵一个无痕公子他尚且有些吃力,再加上这不知实力深浅的悲玄,肯定是事不可为了,既然如此,不若远遁。 黑衣人哈哈一笑:“拿命来!” 随后,伸出左手大拇指,刀光一闪,一团血雾爆起,那根大拇指冲天而起。 接着,一阵寒风吹散血雾。 一只身覆鳞片,头大如牛的海兽,凭空出现。 它头如水牛,长牙突出嘴外,通体暗红,身长丈余,长着巨大的尾鳍。 宁横舟心中一惊。 这什么情况?打斗变召唤?低武变玄幻? 不过他动作没停,直接一个顺势而滚,跳出了战斗圈。 海兽的攻击目标自然不是宁横舟这样的路人,而是悲玄和尚。 上官海棠见状不由惊道:“血海之祭?!大师快走!” 悲玄却置若罔闻。 只见他手持《寒林问道图》,轻轻抚摸着画卷,突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三葬罗汉功!” 随后,他身后的袈裟无风自动,飘荡于半空。 袈裟抖动,一道金光一扫,那原本身长丈余的海兽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直接化为一滩血水,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宁横舟的嘴巴也张成了“〇”:这老和尚竟然会使用法宝? 他的三观都要裂开了。 上官海棠也愣住了,她只是轻轻自语:“这就是先天境界么……” 宁横舟正好听到了,他真想说一句:屁啦。这都越来越神乎其神了。 但红烟过后,原来黑衣人站的地方,已然全然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竟然被他给逃了。 代价是,一根手指。 那悲玄和尚看着地上的手指有些欲言又止。 宁横舟心领神会,直接抱了抱拳,话也不说,直接扬长而去。因为此时的废话就是真的废话了。 而且,他可不想再沾染什么因果,落入什么阴谋当中。还是安心修炼为妙。 “悲玄见过上官施主。”悲玄不露声色地收起画卷、那根断指,见礼道。 上官海棠脸上并无异色,毕竟以这老和尚深不可测的实力,能看穿自己的身份也不意外。 上官海棠见礼道: “见过悲玄大师。据闻,开元寺以‘深演妙明道大兴,慈悲济世渡苍生’为字辈,到方丈这一辈已传九代。 江湖传言,开元寺武学修为最为高深者乃是护寺院首悲苦大师,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有虚。 悲玄大师您,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善哉。老僧的微末武功,倒是让上官施主见笑了。”悲玄也不解释,如是说道。 二人又东拉西扯了一通之后,上官海棠这才摇了摇折扇说道: “悲玄大师,那根断指能否交予在下保管?我好将其上交给义父。 一则,我已对黑衣人的来历有所猜测,二嘛,当然是凭义父他老人家的能耐,定能很快就能查到那黑衣人的身份。” 悲玄目光一凛:“神侯大人……呵呵。以神侯大人之能,那自然是手到擒来。那这根断指,就交予上官施主了……” 此时,一大队的护寺僧终于姗姗来迟。 悲玄竟对黑衣人的身份问也不问,直接以贼人已去,但尚有相关的寺务处理为由,告辞而去。 上官海棠看着那根断指,眉头皱得更深了。 “别以为你隐藏了内力,我就看不出来你的武功来历了。哼,惊涛门……” …… 又是半日水路。 宁横舟回到涣临镇已是金乌西坠,飞鸟倦林。镇上不少人家上空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他轻车熟路地租了马车,在码头雇了搬运夫,等到将货物运到杂货铺。 此时的杂货铺已然关了门,他重新开了门,又指挥搬运夫将货卸完,已是夜幕降临。 当然,罗摩遗体被他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准备明天开始研究。 忙完所有的事,宁横舟准备回家。 他又突然想起,自己去南都之前,陆有容想要打造小镇信息发布板块的事情。 他转了一圈终于在门口发现了一块类似黑板的告示栏。名曰:求告栏。 短短一天,求告栏上面竟然已经有了数条信息。 有求购《柳毅传》下册的,有售卖家传字画的,还有一个招聘画师的,不外如是。 这些信息字迹不同,想必是信息发布者自己书写的。 宁横舟快速浏览着,全当刷小镇的论坛了。 可是,当宁横舟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时,不由心中一突。 那是最后一条信息。上面并无任何文字,而是一幅很简单的画作,好似出自一个初学作画的稚子之手。 画中,一棵巨树之下,似有十个简易的小人儿,围成一个圆圈。一轮白日当空普照。 整幅画看起来极为简单,可是当劫力运转之时,宁横舟却从画作之中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肃杀气息。 第12章 祸事 这到底是什么……竟然隐隐有肃杀之气。 宁横舟不由伸手去触摸那图案,同时劫力运行防止意外。 白光一闪,一行白字突兀地浮现在空中: 【天风地火,八卦归元。】 这白光只持续了数息,随后寂灭,四周再次暗了下来,这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而告示栏上原本的图案,已然消失不见。 宁横舟站在告示栏前思索良久,这句“天风地火,八卦归元”他自然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猜测应该是某种暗号,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了陆有容开辟这个新版块用来传递消息。 到底是什么人呢? 或许,陆有容知道这最后一条信息是什么人留下来的。 一想到此,他直接关闭了店铺,快步朝着家中行去。 远远地,宁横舟看到那小院灯火如常。不由心中一松。 现在年月不太平,虽然黑石除了转轮王以外都身死当场,但这两日的经历让他发现,这个世界太过于诡异了。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江湖。 宁横舟来到家门口,一推大门,门是从里面闩上的。 他又推了一下,确实没反应,刚准备敲门,这时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谁?!” 宁横舟:“我!” “东家?!” 随后大门打开了半扇,露出一个有些欣喜的笑脸,是家中的丫鬟冬绯。 她换上一身深色劲装,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东家,真的是你。”她连忙让开,让宁横舟进来。 待宁横舟进了门,冬绯将头伸出去张望了一下,这才关了门。 宁横舟有些狐疑:“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穿上劲装了?” 冬绯会一些拳脚功夫,他是知道的。而且这丫头一直以陆有容的护卫自居。 冬绯小脸一沉,颇为严肃地说道:“东家,有祸事啦!” 宁横舟心中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夫人,在店铺打烊后回家,在路上,许是因为戴着的面纱被风吹起,而露了相,被人看到了。然后被三个登徒子拦住了去路……” “没事?” “没事没事。我拦住了一个,夫人一脚一个,踢倒了他们。” 宁横舟:“……” 不愧是自己的夫人。一脚一个。 “这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就祸事了?”宁横舟问道。 “那个……后来……夫人不解恨,用路边的木锨,把为首的登徒子打伤了……” “打伤也是他活该啊。” 冬绯眼见自己一直说不到重点,不由急道:“哎呀!不是的啊东家!夫人,夫人她一棍子将那人打得断子绝孙啦!那人听说是……是,县里主簿赵大人的子侄!” 宁横舟的嘴角抽了抽,凉风一吹,只感觉胯下一凉,同时心中“我草”一声。一棍子下去断子绝孙?这是何种棍法。 冬绯借着院中的光亮看到宁横舟无比精彩的表情,以为他在思考对策,接着补充道: “夫人还打听到了更大的祸事。原来那主簿赵大人的族兄,是南都的锦衣卫! 夫人说,这次祸事大矣。一个主簿就有些麻烦了,锦衣卫可是如同豺狼一般。 夫人还说,这若是平常的伤势,与那赵家或许还有个商量的余地。可这等断人香火的事情,就没办法善了啊。这是结下了死仇,万万没有办法了。 夫人刚刚还在说,此时只能赶紧收拾细软了。趁天亮之前,一路南下。 现在北方局势紧张,只能一路向南,到了南蛮之地,那里锦衣卫几乎绝迹,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摆脱锦衣卫的追捕。” 冬绯的语速极快,二人一路不急不缓地走着,等来到房间前,冬绯才将将把话说完。 宁横舟眼见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急得额头上全是汗,不由地语气轻缓地安慰道:“你去休息,不用担心。这里有我呢。肯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不知为何,听着宁横舟的话语,看着他有些淡然的神态,原本一直绷着的冬绯忽然就心中一轻。 自家的东家她是清楚的,虽说她被买来宁家并没有春纤、夏绚时间久。但这半年时间,陪着夫人增长了不少见识。 她清楚,自家东家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介商贾,近日里也痴迷于剑道那种匹夫之勇。但也使用那“笔名”写过一些话本,而且平日里谈吐不俗,家道中落前定是书香门第出身。 东家说有办法,那估计就是有办法的。 宁横舟推门而入,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妙龄女子,穿着薄衫,正与另外两位丫鬟挥动着铁锹,干得热火朝天。 那高挑女子撸起袖子,露出欺霜赛雪的小臂,低着腰,凹凸有致。 正是陆有容。她正与春纤、秋纹一道,在屋里挖掘着。 这时,夏绚端着一盘吃食走了进来,四个人面面相觑。 “夫君,你回来啦。”陆有容连忙起身,福了一福。 宁横舟看了看地面上的坑,被挖起来的地砖,哪里还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此前,家中有一些余财,都被陆有容小心包好,铺在这屋内的地砖之下。现在闯了祸事要“跑路”了,自然要再把银子都挖出来。 而且还有分工,陆有容带着两个丫鬟挖银子,功夫最好的冬绯负责把风,平日里做饭的夏绚负责提供后勤保障。 宁横舟看着恨不得加入她们。 不过他尚未开口,陆有容又是盈盈一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本就长相绝美,加上此时只穿着宽袍,一头长发写意地披着,这居家模样竟也别有风情。 陆有容见宁横舟一直看着她,一言不发,以为他一定在内心怪罪自己为家中招来祸事,不由心中一酸。 虽然她知道,这次因为自己的原因招来祸水,而且确实是自己出手太重了,怎么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此时当她真正面对宁横舟之时,那些之前想好的告罪话语却是一字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只是低垂着头颅,长长的头发遮盖着住半张脸,似乎自己再也没脸见他。 宁横舟却微笑着问道:“真把那人打得断子绝孙了?” 陆有容闷声答道:“是。” 此时的她被低气压笼罩,说不出的沮丧。 不曾想,她却听到了自家夫君的爽朗大笑声: “哈哈哈哈。打得好!断得妙!” 陆有容:??? 第13章 两个应对之法 “夫君,你,你说什么?”陆有容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 她听说,人一旦受到了莫大刺激,遇到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会变得非常奇怪。 就比如这次家中遭了横祸,对于夫君的打击那肯定是极大的。 毕竟,自打成亲以来,不过一年之数,那野渡杂货铺的生意是每况愈下。 在她看来,在事业上已然无法再进一步的夫君,开始醉心于剑道。甚至三天两头地往那大雁山的剑馆之中习剑。 不过幸好,夫君在剑道之上,颇有慧根,修习才半年,已然登堂入室。外行看不出门道,她做为枕边人却是看得清楚,夫君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气息沉稳,神光内敛。 但这也不是你受了刺激就如同疯魔的理由啊。不过,那可是锦衣卫。 常言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锦衣卫尤甚啊。 “我说,打得好!断得妙!绝得呱呱叫!”宁横舟答道。 说完,他不等其他人反应,摆了摆手说道:“把地砖填回去。取出来的银子就先放着。明天我带你去集市赶集。 对了夏绚,我饿了,给我下面吃。” 陆有容这才想起,宁横舟从南都回来,舟车劳顿的。 她做为女主人的觉悟立即就回来了,连忙安排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她则亲自为宁横舟脱下外衣,换上舒服的宽袍。 宁横舟见她一肚子疑问的模样,不由宽慰道:“不用担心。那人不过是赵主簿的子侄,这个是可以打点过去的。你放心。” “可是……” “我不是一直有修习剑法么?修习剑法最为重要的就是要经常比试切磋。 这些时日,经常一起切磋比试,我也认识了一些交情不浅,家世不俗的……剑友。” 陆有容一愣,剑友……这称呼怎么如此奇怪? “那些夫君的……剑友,真的能帮上忙?”陆有容不太相信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宁横舟笑道。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主要是关于今天进货的情况。 这时,春纤打了水过来就要为宁横舟洗脸,不过宁横舟一直都是能自己动就自己动,不需要他人服侍的。 他洗着脸,无比自然地就将话题过渡到了杂货铺求告栏。 “对了夫君,那求告栏一事我自作主张,将其变成了但凡发布信息就需要缴费。但只能使用固定大小的一块区域。至于交易成没成,我们则不去理会。”陆有容汇报道。 宁横舟点了点头。这样其实才是对的。发布广告,还要收取成交的佣金,确实不好控制。 “一块消息你定的多少钱?”宁横舟问道。 “第一则消息我是赠送的。目的是打出我们的名声。后面则是三至五文钱不等。”陆有容说道。 宁横舟差点笑了。第一则消息这都能想出来,看来离第二杯半价不远了。 随后他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假装无意间问了一嘴,求告栏的最后一个信息是什么人留下的。 陆有容想了片刻说道:“是个和尚。” 啪—— 宁横舟将洗脸的帕子扔到了盆中:“和尚?” “对啊。是个和尚。他衣着褴褛,却要花钱发布信息。不过他发布的信息我却是看不懂,那消息上面一个字也无,只是一幅看不懂的画。” 宁横舟陷入思索中,竟然是个和尚发布的。但现在来说,信息还是太少了,根本不知道那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静观其变了。 “夫君,是有什么不妥么?”陆有容见宁横舟陷入沉思不由有些担忧。 宁横舟摆了摆手:“无妨。” 这时夏绚下的面条到了,宁横舟奔走一天,确实饿了,于是他开始认真地吃起面来。 他吃完之后,找到外衫,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雕刻着花纹的木盒。 “对了,我在郑馥春给你买了胭脂水粉。”宁横舟将木盒递给陆有容。 陆有容喜出望外,毕竟,郑馥春的胭脂水粉,彩蝶轩的首饰,那都是在整个江南出了名的。 “谢过夫君。”陆有容喜滋滋地接了过去。 下一秒,她就差点哭了出来。夫君到南都进货,本就舟车劳顿,还能在心中牵挂着自己,而自己呢,却只会给夫君惹祸。 宁横舟眼见着陆有容从惊喜变是沉默,眼圈都红了。不由大感今天的陆有容真是奇怪。 方才还撸着袖子,挖银子,准备带着细软和自己亡命天涯呢。怎么就突然这样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本来也是一个爽利人,为什么今日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夫君,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本来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我还准备了两个应对之法的。”陆有容哼哼唧唧地说道。 “哦?两个应对之法?说说看。”宁横舟倒是来了兴致。 “这第一个方法,自然是收拾细软,远遁南疆。虽然……背井离乡,但其实这小镇我们也不过住了一年,就算到了新的地方,凭我们的余财,以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清苦一些,但好过破家。” 宁横舟也不说话,静等她的第二应对之法。 “这第二个,第二个应对之法,乃是夫君休书一封,与我和离。我自行到官府投罪,自行担责。今日所发生一切,均与宁家无关。判罪之后,我就在狱中自尽,这样想必那赵大人,也不好怪罪下来。 若……若夫君的剑友,无法回旋此事。这两个方法,但凭夫君决断!” 宁横舟听得直皱眉。 他没想到,这陆有容居然想了这么多。 不过这也正常。若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光凭一个九品的主簿,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他心中哀叹一声,轻轻抱拥着陆有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放心,这两个方法都弃用。不管是主簿,还是锦衣卫,都无法伤你分毫。” …… 曾静、江阿生家中。 昨夜曾静重伤而归,对着江阿生交待后事一般,让其一个人先走,尽量一路往北方走。并交待说,关于她的一切尽在南都云何寺外的坟冢之中。 说完就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娘子,看来这次你闯下的麻烦不小。”江阿生抱着曾静无比冷静地说道。 江阿生也有应对之法。他先是将曾静放在床上,检查了她的伤势,给她喂了疗伤药剂。 随后,房门大开,他拿出之前买好的磨刀石,又取出埋在地下的参差剑,霍霍地磨了起来。 第14章 埋伏 江阿生本名张人凤,所用剑法乃是参差剑法,善使一长一短的参差剑。 参差剑,一长一短,一玄一素,一攻上三路,一取下三路,左右呼应,彼此回护,几近完美。一玄是短剑,一素是长剑,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可是,他磨刀一夜,枕戈待旦,追兵却迟迟未到。 这似乎与他预测的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的是,他苦等的黑石的高手早已死伤殆尽,连首领转轮王都被西厂捉了去。 他抱剑而眠,又抱剑而起。 他检查了一下曾静的伤势,发现已然无碍。只不过亏了气血,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醒来。 看着曾静的病容,江阿生决定去找转轮王,毕竟,那里才是源头。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转轮王的行踪他无法确认,不过前几日大雨,他借着大雨的掩盖杀了镇上的肥油陈,从那里截获了百万银票,同样也知道了转轮王的位置——宫中。 南都城与涣临镇,走水路不过半日。 可当江阿生步入都城,却只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这南都城,做为大景的留都,有着包括皇城、宦官系统等在内的完整体系。 这其中权力最大,最为核心的便是守备官员,包括由内臣担任内守备,勋臣担任的外守备,文臣担任的参赞机务,共同负责南都的安全。 这内守备,一般就是皇宫的太监总管,即南都守备太监。 这南都守备太监坐镇内守备衙门,在这南都地位显赫,权柄极大,不仅管理着税收,还与外守备共同负责军事守备。 可是,当江阿生路过内守备衙门之时,却发现内守备衙门空无一人。 他依照着从肥油陈那里得到的地址,来到内府,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九品传信太监的居所。 “莫非,堂堂轮轮王竟然委身内府,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九品传信太监?”江阿生不由怀疑起了人生。 就在他准备离去之时,他听到了武器的铮鸣之声,弓弦拉满的声音,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瞬间就地一滚,躲在了一面方桌之下。 果然。 一瞬间,飞箭如雨,整个房间顷刻之间,皆被羽箭覆盖。 箭雨一停,数个头戴圆顶头盔武林高手,破门而入。 江阿生看到这些人的打扮,不由一愣: 全是西厂番子。 远远的,一人一身水蓝色官服,冰白鬼瞳,铜兽覆面。 正是西厂大档头,马进良。 “果然钓到了鱼。哦?还是一个使用双剑的高手。” 马进良看着江阿生砍瓜切菜一般杀着西厂的人,不由有些惊讶。 做为西厂督主雨化田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马进良一对双剑使的是威力难挡,但当他发现江阿生的双剑威力,竟隐隐在他之上。 这不禁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若是雨化田当面,即使江阿生改头换面变了模样,又故意换了剑法路数,但凭借这一手变了样的参差剑法以及手上的参差剑,定然也能认出江阿生原本的身份:前首辅张海端的儿子,张人凤。 眼见着江阿生杀了无数的西厂番子,马上就要突破重重包围,马进良不由眼皮直跳。 昨天按照督主的计谋布下天罗地网,最后却让一个小蟊贼在最后关头,“捡”走了罗摩遗体,搞得他如今都不知如何向督主交待。 这一次利用转轮王的真实身份,在这传信老太监的房间周围同样布下天罗地网,难道再一次又要让目标逃脱? 若是如此,他这个西厂大档头怕是不保。那二档头谭鲁子、三档头继学勇可是一直虎视眈眈啊。 一想到此,马进良再也无法安心,他叫来左右吩咐道:“准备天罗地网,防止贼人逃脱。” “是!” 那天罗地网乃是用传说中的金蚕丝打造而成,一旦被其罩住,即使是一流江湖高手也只能引恨。 马进良还是无法安心,又吩咐左右道:“让神噬弩手准备!” 左右一愣:“大档头请三思!神噬弩箭淬了奇毒,其中利害不可不虑。之前督主就曾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神噬弩。” 马进良面色一沉:“现在我还是西厂的大档头!现在就是万不得已,我说的。执行!” 左右沉吟片刻之后,只得领令而去。 未几。 一个身披奇怪重甲,就连头盔都无比奇怪的人手持一把造型奇怪的弓弩,出现在了战圈外围。 奇怪的是,他的怪弩之中,只有一支弩箭。 那弩箭不时发出奇怪的绿色雾气,一看就不是凡物。 以江阿生敏锐的感知自然也知道,有人锁定了自己的气机。他明白可能是西厂的神射手。 于是他在对战之时,不时变幻方向,哪怕拼着被西厂番子在身上划破几道浅浅的伤口,也不能被那神射手锁定。 他拼命抵抗,随时准备突围。 而马进良因看到江阿生的武力在自己之上,他是打着待江阿生力竭的主意,自己再上前补刀。而且他已经安排了神噬弩。 那神噬弩可是连先天高手的护体罡气都能击垮的,他不信这年轻剑客不中招。 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会脱离自己的计划,这是马进良的最新人生感悟。 “天罗地网!” 就在江阿生一剑横扫将眼前扫出一片空间,他准备飞身上屋顶之时,一道大网从天而降。 江阿生心中一惊,短剑一划,可是想象中的划破大网却没有发生,他心中一沉。 随后江阿生已然落地。 紧接着,一片绿烟从他的左臂升腾,他忍不住痛苦哀嚎。 原来,方才江阿生飞身之时,除落下的天罗地网之外,那道神噬弩箭也射了出来,而且,即使是江阿生有意在空中转换了一下方向,那弩箭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迅速地转了一弯,直接一箭射在了江阿生的手臂之上。 江阿生已然落网,可是四周的西厂番子却左顾右盼不敢上前,眼前的场景太过于诡异。 天罗地网之中,江阿生满地打滚,全身不停地颤抖,脸上更是通红,脖颈之上青筋暴起。 他又是一声无法忍受的痛呼,只见露出外面的手臂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浮肿、溃烂,手掌在慢慢变形,手指在慢慢变长。 转眼之间,江阿生的整个手掌变成了如同鸟类爪子一般的模样,但上面却覆盖着一层绿色的鳞片。 围着他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第15章 器皿 马进良却哈哈大笑,他拨开众人来到江阿生面前,终于明白为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了。 此时的江阿生虽然痛苦,但明显理智尚存,他满头大汗,哑着声音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马进良先是错愕,既而大喜。他哈哈哈哈大笑,比之前还要高兴。 竟然真的有人中了噬神毒素之后真的会发生异变!而且神智清醒。 这可是泼天的大功啊。 “了不得啊,了不得。没想到钓鱼钓鱼,钓到一头大鱼。” 他转而吩咐道:“来人,把这条大鱼给我看好了,不得让他有任何闪失。回头,我在督主那里给众位兄弟请功!哈哈哈哈。” 众人欢呼。 罗摩遗体虽然有失,但那东西却是真的有些虚无缥缈,长生?在他看来只是道乡的一些神棍欺瞒圣上的说辞罢了。 再者说了,皇上现在昏迷,太医院束手无策。唯有刚抓到的这个贼人成为合格的器皿,培育出圣药之后,那才有治好皇上的可能。 一想到如此,他心中一热,这可是救驾的大功啊。 他马进良,可要飞黄腾达了。 …… 次日上午。 宁横舟与陆有容,带了两个丫鬟,在集市上闲逛。 他还是决定歇息半天,下午杂货铺再开始营业。 而且今日天气不错,惠风和畅。 不过陆有容还是很乖巧地带了面纱,纵使宁横舟劝她,她只是笑笑,却固执己见。宁横舟只能随她去。 只不过这次即使有了风,也吹不起她的面纱了。因为她依然觉得,昨日引来那主簿的子侄是她的错。若不是因为风来了,吹起了她的面纱,也不会为自家引来如此祸事。 至于应对赵公子一事,既然是他先惹了陆有容然后被一棍子打得断子绝孙,宁横舟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直接玉佩传书一封给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兄。 那师兄自称自己如今是什么道乡第二人,那这点小事,肯定能手到擒来啊。 说起来,宁横舟穿越而来已有一年,记忆也多有缺失,不过,和这位师兄的“笔友”关系却是一直未断。 他的真实身份,宁横舟实在想不起来。 二人也只是通过玉佩传书偶尔联系。 或数天一次,或一旬一次。也不固定。但下意识地,宁横舟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有时候,宁横舟也会忽然问这位师兄,如何成为一名先天武学高手。 这位师兄会很认真地回复说,内力如水,身躯为“器皿”,要使内力在器皿中流动。 而这位师兄竟然也要向宁横舟请教,比如,如何突破先天,踏入通玄这种怪话。 好似宁横舟就懂似的。 宁横舟自然不知。不过他会扯啊。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张至顺道长的《炁体源流》中随便摘录一句,发过去,这位师兄一个月没回复。 再过一个月,欣喜地传书宣布: “师弟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今日师兄,通玄矣。” 宁横舟虽然不知道通玄有多厉害,不过看起来自己也算“点拨”了他。 所以,顺理成章的,宁横舟拜托了他一件事。 宁横舟为了提前知道这剑雨的剧情进度,所以这才给这位师兄打了招呼,若有罗摩遗体的消息要提前告知他。前几日,果然得到了情报。 这一次要解决赵公子的事情,宁横舟本来想用江湖的办法解决,毕竟,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一个武林高手。 但一想到自己只不过穿越一年,又拖家带口了,为了一个主簿的子侄再闹得流落天涯,四处漂泊。那也太不值得了。 若是这位师兄不能解决,那自己再用江湖人的做法来解决。 卞之琳在《断章》中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虽说宁横舟与陆有容是在闲逛看风景,但二人,一个俊秀挺拔,一个身材高挑,宛若一对璧人。 不论是宁横舟或陆有容,直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宁横舟对市井小吃,来者不拒,已经吃了好多。陆有容则多有克制,许多时候若不是宁横舟坚持,她是不会吃的。 这倒令宁横舟有些意外。 难道是因为这魔女在魔教之中,家教太严? 宁横舟正啃着半只烤鸡腿,突然前面一片骚乱。 接着便是鸡飞狗跳。 “有人在杀西厂番子!”有人低声惊呼。 “夭寿啦,杀人啦!” “快跑!” 人群更乱了。 宁横舟一听有些惊讶,西厂他前日才刚打过交道。 在南都的瓮城之中,西厂直接调来一个火器营,连那怪异都能消灭掉,端的厉害。 什么人,竟然当街杀西厂的人,这不是跟朝廷作对么? 不过,先不管它。 宁横舟双臂展开,像老鹰捉小鸡的大鸡一样,将陆有容、春纤、冬绯皆护在身后,然后往边上靠。 “马惊啦!大家快让开!让开!” 有人撕心裂肺地吼叫道。 随后一片哭爹喊娘。 宁横舟个子高过一般人将近一个头,此时鹤立鸡群,果然看到不远处,一匹黑马也许是在前面受冲突而受了惊,正人群之间四处狂奔。 撞翻了小摊,踢飞了妄图掌握它的人,甚至一跃半丈远撞倒了行人…… 一团乱麻。 眼见着黑马又要冲倒一人,宁横舟运起劫力,一个飞身向前,稳稳地骑在了黑马之上。 这黑马感觉到人骑到自己身上,更加卖力地狂甩,甚至四蹄腾空,犹如通了电一般。 不过,因为宁横舟的控制,黑马的速度总算慢了一些。 “大家快躲开!”宁横舟大呼。 这时冬绯阵臂高呼:“东家,你快勒马!” 宁横舟心中回复道:我很快乐!我快乐你个嘚啊! 不过,冬绯说得确实有道理。 宁横舟双腿夹紧那黑马,低伏前身,双臂抱紧马颈,心中一发狠,劫力喷涌而出。 一股沛然莫可御的怪力涌上双臂,黑马生痛低头,宁横舟双脚蹬地,直接将那黑马生生扳倒在地。 黑马卧倒在地,粗粗地喘气,宁横舟对上黑马漆黑的一对眼睛,终于确认,这马已经平静下来了。 可他还没有喘息,一道弓箭他身边“嗖”地穿过,箭头没入土地,不停地抖动着。 看这力道,若不是他躲避及时,定会穿胸而过。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 二人错身之时,宁横舟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属于一个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女子。 正是那日在客栈之中他救下的女子,朱幼书。 第16章 加载中 宁横舟心中疑问:她怎么来到涣临镇了? 从朱幼书的眼神来看,明显她在这一瞬间也认出了宁横舟,不过她并未停留,而是速度不减,扬长而去。 随后,大批西厂番子紧追其后。 不过宁横舟倒也不担心,这朱幼书逃跑的方向,正是大雁山,只要入了山林,凭她的身法,逃出生天应该不难。 害,我担心她干嘛。宁横舟哑然失笑。 这镇上出了人命,而且死的还是西厂番子,集市再也搞不下去了。 当日的集市草草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后来各种消息甚嚣尘上,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敢乱传,实际上小镇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就连陆有容都出去和什么姨什么姐的街坊吃瓜吃了半个时辰。 回来就眉飞色舞地说给宁横舟听。 “那死的人,据说是西厂一个官儿。不是四档头就是五档头。 杀他的,还是个女子。 那女子,膀大腰圆,是个大力士。 她潜藏于西厂路过的屋顶,投掷了一个重百二十斤的石椎。本来目标是一位西厂的大官儿,没想到误中了旁边的人。最终死了一个小官儿。 听说,包括那女子再没的乱党都逃到了大雁山之中,现在西厂调集了附近的卫所、官兵,已经在搜山了。” 宁横舟一听,投掷重百二十斤的石椎,这不是博浪沙刺秦的桥段么? 这帮人真能编啊。 还膀大腰圆?那姑娘他又不是没接触过。 但她确实有些奇怪,比如,宁横舟在接触到她的身体时,会出现【加载中……】的金手指加载进度条。 这就离谱。因为他总结的经验,只有一些有些年月的“死物”,才有可能激活出金手指或蕴含神异之力。 接触活物,而且是个活人,会出现这种提示,是超出了他的既往经验的。 宁横舟中午吃过饭,准备去杂货铺。 临出门交待了一句,让她们今天不要再出门了,好生在家待着。毕竟现在外面不太平。 他来到杂货铺,首先就是看那告示栏,不由皱眉: 盖因贴在最后的那幅纸张不见了。 看上面的残留痕迹,是有人将它揭走了。 随后他打开杂货铺,如常营业。 他想了想,既然是做生意嘛,就敬业一点点。 于是,破开荒地,他写了一个广告贴在外面告示栏,只有一句话: 最新到货,油盐酱醋、针线厨具、笔墨纸砚等。 可惜的是,盐这东西朝廷都给定了量,不能多卖。 像宁横舟这种,都是按照当地官府发放的盐引(一种凭证)来进定量的盐。而且不论贩卖得多远,加价都不准超过一成。 盐价也没有很多穿越小说中说得那么离谱,什么贩卖私盐一斤就赚好几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盐价,比米价略贵一些,大概十四文一斤。这还是北方边患频生,物价上涨的缘故。 宁横舟贴好广告之后,进了房间,他知道这个广告其实没啥作用。毕竟现在文盲率还是挺高的。 像这种面对民众的广告,文字永远比不上吆喝。 他将门虚掩,随后拿出罗摩遗体放在柜台之上。 因为柜台前面凸出一个台子,即使有人进来了,也不会立马就能看到柜台后面的东西。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罗摩遗体,熟悉的信息流在脑海浮现: 【洞渊信息玩命加载中……】 可惜的是这个进度条加载得有些慢。 宁横舟大概估摸了一下,触摸大概七天才能加载完毕。 比之前的茶壶相比,这都是小巫见大巫了了。 可是为什么那个茶壶加载那么慢,要一年之久。 不过想了一下,宁横舟大概也理解了。大概是第一次的缘故。 众所周知,第一次,一般都比较难。 如此想着,他的思绪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道朱幼书钻到大雁山之后有没有逃走。毕竟听说西厂后来都封山了。西厂的火器营还是很厉害的。 转而他又想到,连罗摩遗体都没了,曾静、江阿生应该安全了?自己也算是改变了原有的剧情走向了。 而此时的江阿生要是知道宁横舟的想法,怕不是要顺着水路一路漂到涣临镇打他一顿。 因为他太惨了。 西厂发现他中了神噬毒,在发生异变之后,竟然能保持神智清醒,如获至宝。 这正是道乡的那群道长梦寐以求的器皿啊。 用灵寂洞玉成子道长的话说,“如此药人体质,简直就是上天要让当今圣上长生不老啊。” 于是,江阿生被重兵保护,送到了城西的清凉山。 接待马进良的,是整整一个卫所的羽林卫。 而为首的,竟然是当朝武力第一人,杨铿将军。他可是一直护卫在皇上左右,是圣上安全的最大依仗。 若是督主雨化田在此,杨铿估计还会高看一眼,可惜马进良根本不入他的法眼。 最后,江阿生被杨铿带着羽林卫接到了清凉山上清凉观中,而马进良则只能在最外围安营扎寨。 他现在已经确认,这救驾的首功,一定是玉成子道长了,再次一级想必是羽林卫的杨铿。 而抓到药人的他,估计是一些聊胜于无的功劳。 毕竟,没有轰走他,而是让他率众在清凉山最外围警戒,就代表了各位大人的意思。 江阿生被带到了清凉道观的后殿之中,他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一棵怪树之上,那怪树不时发出着红色的怪异光芒。 江阿生醒转了过来,他左右打量着,当看到防卫的士兵装甲及配剑之时,不由哑着声音问道: “抓我的不是西厂番子么?怎么,现在又把我交给羽林卫了?” 此时,一个仙风道骨,长着长须的中年道人哈哈一笑:“没想到,一介武夫见识倒是不浅。”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我?” “贫道道号玉成子。”中年道人抚了抚长须笑道。 “玉成子?”江阿生在脑海中拼命回想,可是一无所获。 既然眼前的道人是羽林卫护卫着,又能指使西厂拿人,那一定位高权重。可是,他竟然从未听说过什么玉成子。要知道,数年前,他还是首辅张海端的儿子呢。 看来这玉成子,一定是这几年之间新晋出现的了。 第17章 如影如响 这道士能在数年之间就获得皇帝的重用,那肯定是有真本事了。 江阿生惨然一笑。 看来这转轮王的背景比自己想象中不知道高了多少层楼。 他低头看着自己发生异变的左手臂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 他气息爆涨,一股无名的气势加身,虽被绑在怪树之上,却如一把出鞘的绝世狂刀。 玉成子看着此时的江阿生轻笑一声:“气机?有点意思。” 他背负双手,左脚向前轻踏半步,右手轻轻握拳,一股气息自身后喷薄而起,搅得空气中的尘埃在一个气旋中不断升腾旋转。 而原本在江阿生身上笼罩的气机竟然开始崩解。 江阿生看到眼前此景加上身上的变化,不由满眼惊讶。 “气机牵引?!” 可是接下来,他的内心不由升起恐惧。 盖因,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之上,背负着一团令他无比惊惧的东西,如同影子一般。 哪怕他改变气息的方向,甚至将自己的气息偃旗息鼓,那影子依然会令他心生惊惧。 不仅仅是像影子,那团东西又像声响一样看不见摸不着猜不准,但却又好似实实在在地存在于那里。 “如影如响!”江阿生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玉成子收回气息,依旧淡然答道:“我前面就说过,贫道玉成子。” 江阿生却摇头极为可惜地说道:“你明明已经是身具如影如响,可以影响天地玄气,远超一般江湖高手的高人。 如此高人,为何要与转轮王勾结?” 玉成子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不由哈哈大笑:“转轮王?那个老太监么?他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有幸得到了我师弟的一些心血来潮的指点罢了。 不过是一身微末的江湖武学有所精进而已,也敢狂妄自号转轮王。” 玉成子语气淡然,但其中的傲气不言自明。江阿生若还不知道眼前的道人根本没把转轮王放在眼里,那他就是傻子了。 甚至,这道人还透露转轮王能在武学之上有如此成就,完全是受了眼前道人的师弟点拨之恩。 况且,方才自己的初步试探,这道人的功力通天。 他的心中翻江倒海,无数个念头涌起,终于明白了玉成子代表了什么。 “你……你来自道乡?” 玉成子一怔:“你知道道乡?” 江阿生经过试探与猜测,不仅知道了眼前的道人实力超绝,而且身份超然,想到家中的妻子,决定冒险一试。 “道乡之事,晚辈也是偶然间听说过。现如今我左手发生这样的怪事,我也大概能猜测到道长的打算。但还请道长答应晚辈一个条件。若道长能答应,道长接下来的打算,晚辈自会配合。” 玉成子听到江阿生希望自己答应他一个条件,玉成子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生起了兴致。尤其是,他要提条件的神态,极为磊落。 那种神情、气度,根本不是一个寻常武林中人能够具备的。 “哦?什么条件?” “实不相瞒,晚辈的结发之妻,若是我所猜不差,原本是黑石的江洋大盗。” “哦?有点意思。”玉成子一听,来了精神。就差小板凳、瓜子了。 “但她已弃暗投明,过上了寻常人的生活,且与晚辈成亲已近一年。 可惜的是,前些时日,黑石又暗地找上门,还重伤了她。 昨日,我按照打探到的转轮王住址到了皇城准备与转轮王会上一会,被西厂所围,不幸被捉。现如今又被送到了道长这里。”江阿生娓娓道来,不疾不徐。 “晚辈心知,道长的地位。所以,恳求道长放我那妻子一马。晚辈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事情说完,江阿生定定地看着玉成子。 玉成子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贫道答应你。 对了,你家住何地,妻子叫什么名字了。” “我家住涣临镇。我的妻子叫曾静。” “涣临镇?!” …… 涣临镇。 宁横舟这几日过得还算“充实”。 白天到店里摸自家的鱼,主要就是触摸罗摩遗体加载金手指。 到了晚上就把遗体小心收好,回家吃饭睡觉。 日子过得极为平淡。 但镇上的氛围却越来越紧张,听说为了围剿乱党,西厂调集了大批官兵搜山。 不过非常难得的是,他家的杂货铺“实体”生意不怎么样,发布信息的公示栏却又多了两条信息。而且信息越来越怪。 第一则:求购鬼叶兰。 来自一位身着华服,白色无须的中年男子。他的字体极为工整,并在后面标注了,若有售卖者,可到镇上的五星客栈寻他。 这里要说明一下,五星客栈并不是五星级宾馆,而是客栈主人叫王五星。 第二则,售卖一本功法,《七轮感应法》。能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者,黄金万两。 来自一位路过的喇嘛。他同样在后面标注了,若有识宝者,可到镇西的石桥下寻他。 宁横舟看着越来越怪的公示栏,感觉有些奇妙。 这一日,他早早来到杂货铺,打开店铺大门,刚一步入店铺他就感觉到了杂货铺中藏了人。 虽然那人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但随着宁横舟的步伐越来越靠近杂物间,那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宁横舟眯着眼扫了眼柜台,他做的标记并没有被破坏,也就是说这贼人并没有碰罗摩遗体。 他的目光扫描了一下,随手打开了食盒,发现原本他拿来当零食吃的米糕少了一块。 低头一看,地上还有一点一点残渣。看来是这贼人吃得太急了些。 这贼人是如何进屋的呢? 宁横舟看到后面的窗户有被打开的痕迹,打开后门,来到后院的矮墙边。只见墙边地上一对很清晰的脚印。是湿的鞋子踏在软软的泥土之上留下的鞋印。 这也不能怪这贼人大意,毕竟矮墙后的那条小河,并不算窄。哪怕是身法卓越的武林高手,要纵身跳过来也是比较难的。所以这贼人落水或者游过来都是可以理解的。 宁横舟如此想着,纵身一跃,来到了小河对岸。对岸杂草丛生。 他低头在四周仔细检查,确认没有留下踪迹,再次折返后院。 弄明白了贼人如何进来的,宁横舟回到了店内。 他来到杂物间门口,立即,里面的心跳跟打雷似的,砰砰作响。 “哎呀,有东西忘在家里了,看来我得回去取。” 宁横舟语气浮夸地说道。一看就是没有进入人物,演技僵硬。但信息却传送得相当准确。 第18章 让我摸 他步伐极重地来到门前,开了门,做出已经出去的假象,但他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屋里把门关上。 随后蹑手蹑脚地躲在了杂物间的侧面,这样,即使打开杂物间直接往外看也无法直接发现他的身影。 少顷。 杂物间的门被悄悄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长长的呼气声,表明了贼人的如释重负。 接着,杂物间的门才会完全打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瘦弱身躯自里面缓缓走出。 “阉狗真的太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包围啊……” 瘦弱身躯一边缓缓活动双腿,一边轻轻地自言自语。 猛地,她的身形一僵,像是突然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 因为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注视着她。 她有些惊慌地转头,希望能看到敌人的样貌,同时后腿犹如弹簧一般,弹射而起,可惜她明显高估了自己,她的身形在空中一歪,最终只有左脚的外侧着了地,还差点崴到脚。 整个过程,犹如一只受了惊,炸毛的猫咪一般。 所幸,她已与埋伏在身后敌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不过,就在她准备奋力一击之时,她却看到了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年轻男子。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拿着自己偷吃而剩下的另外一半糕点。 “早上好哇,朱姑娘。”宁横舟笑眯眯地问候道。 朱幼书自然认出了宁横舟,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心中暗忖,本姑娘平生最讨厌笑眯眯的人了。 “早上好哇,公子……” 二人是交换过姓名的,不过她好像忘记了。为此她感觉有些羞愧。毕竟当时在客栈,这男子救过自己,自己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定当厚报”的,可是转眼就把他的姓名给忘记了。实在不该。 “吃了么?”宁横舟笑眯眯地接着问道。 “吃了……不,没吃,不不,吃了,我吃了。那个……你的……糕点我吃了一些。”朱幼书解释道。 不过她马上转移话题道:“原来你家在涣临镇啊。还挺巧的。这间店铺是你开的?” 哼,我一定要掌握此时整个形势的主动权,朱幼书,你一定行的。 宁横舟只是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了。 “饿了么?”宁横舟继续问道。 “不饿,我……”朱幼书摇了摇头,可是…… 咕噜咕噜—— 一阵五脏庙唱起空城计的声音,在这个早上响起。 朱幼书脸都红了。这也太尴尬了。刚说不饿,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还叫得那么大声。这声音大的,就像老夫子教的《山海经》中声传五百里的夔鼓一般声响。 老夫子教过,《山海经·大荒东经》有云:(流波山)其上有兽,其名曰夔。黄帝得之,以其皮为鼓,橛以雷兽之骨,声闻五百里,以威天下。 “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宁横舟笑了笑,接着推门而去,又将店门虚掩上。 朱幼书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表情阴晴不定,马上从身上捡起一根还算趁手的木棍躲在门后。 方才宁横舟二话不说就出门而去,而且自己尚在尴尬还在想着《山海经》呢,一不留神就让宁横舟给溜了。 万一他要去告密怎么办?这涣临镇四周不要有太多阉狗、官兵。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旦在朱幼书心中升起,就再也压抑不住。 看他这店铺的条件,生意想必极为惨淡。 虽不知西厂的悬赏有多高,但想我堂堂朱女侠,那赏格一定很高。 财帛动人心啊。 自己还是跑了!可朱幼书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几日亡命奔逃,体内的内力早已空空如也。 她太累了。 如此乱七八糟地想着,吱呀一声,宁横舟推门而入。 朱幼书手中的棍棒也没有落下去。 因为宁横舟手提着早餐进来的,他一边将各式早点摆在桌子上,一边说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些。你趁热吃。” 有锅贴、芝麻肉饼、煎包、蒸包、鸡蛋饼、水煮蛋、花卷、面团,馒头,还有姜丝粥、葱白粥、稀饭。林林总总,摆满了整个桌子。 “当然,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我也要吃。”宁横舟解释道。 他其实在家吃了早饭来的,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练武练得比较勤奋的原因,他的食量大幅增加,已经到了饭桶的地步。 接下来,二人不再说话。进入到了“决战”时刻。 一番风卷残云。 朱幼书心满意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吃得这么开心了。 “那素慧容,被救走了?”宁横舟突然问道。 “对。嗯?” 朱幼书双眼圆睁,她没想到,在自己防备心理最松弛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无耻之尤! 宁横舟看她要发飙的样子,连忙说道:“我猜的。” 这倒引起了朱幼书的好奇心:“如何猜到的?” “你们的目标一直是救素慧容。你们杀了西厂的头目,救下了那宫女,你们得手后又逃进了大雁山,但西厂调集了那么多人手,过去了这么久却迟迟都没能抓到人,想必人早就跑了。 最为关键的是,西厂番子和官兵越过了大雁山,朝着北面和西面分了兵,应该是他们察觉出了异状。” “不错。”朱幼书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但心中却在惊讶宁横舟猜测之准确,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宁横舟:“山上的剑馆,如何了?” 朱幼书咽了一下口水:“什么剑馆,我没见到过。” 宁横舟不由轻轻摇头。这姑娘只要一说谎就会有些紧张,说完话会不自觉地轻咬牙关。她自己肯定没有察觉,但宁横舟却早已摸清规律。 大雁山上的剑馆,宁横舟去过数次。这自号“三杯通大道”的三爷,还算他的故交。毕竟他在那练过剑,还一起喝过茶吃过饭。 现在看来,这三爷也是乱党。 怪不得,他们劫了素慧容之后,在走投无路之时全都往大雁山中跑。 三爷应该是他们的最终接应人。也是最终的后手。 话题结束。 宁横舟收拾了一下桌子的残局,想到有这姑娘在这里,实在耽误自己加载罗摩遗体之上金手指的进度。 宁横舟是希望她赶紧走的,但他还是不想放弃这姑娘身上加载金手指的机会。 上次在客栈之中,宁横舟帮朱幼书疗伤时,接触到这姑娘是有【加载中……】的提示。现在他想再试一下。 “让我摸……让我给你把把脉,确认一下你的伤势。” 一句真情实感差点脱口而出。 第19章 危机解除 朱幼书不疑有他。当时在客栈之中,宁横舟为她疗过伤的。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她不由脸皮发烫。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她拘啊。 她步入江湖也就几天的光景,那可是第一次有男人触碰到她的身体,而且还是半露香肩的情况下。 不过,昨日一战,西厂番子乘风放毒烟,她一时不慎吸入了少许,现在还有些内力萎靡。确实需要让大夫看看。而宁横舟的疗伤手段,她是见识过的。简直神乎其神。 二人坐定,朱幼书伸出皓腕。 宁横舟装模作样地将手指放到她的手腕处把脉,顺便体内劫力顺着手指进入了她的体内。探查她的伤势,这也是应有之义。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之中也出现了提示信息,这次的信息更具体: 【阴符信息加载中……】 并且配有进度条,只不过看起来遥遥无期。 同时,他的劫力在朱幼书的体内探查,这才发现她的体内内气荡然无存,现在基本上连江湖三四流高手的水准都没有。 怪不得她连后面的小河都跨不过。 片刻之后,宁横舟终于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异常,那是一丝黑气,似乎蕴含着某种肃杀之气。 那黑气,如同活物,宁横舟的劫力探查之时,黑气好似感受到了危机,处处躲避。 这肃杀之气,有些熟悉。令宁横舟皱眉思索。 “怎么了?很严重么?”朱幼书看到宁横舟皱眉,不由有些紧张。 从昨天到现在,她都提不起内力,要说不担心,那是假话。 不过,她自认当时只是吸入了一点点毒气,按理说,凭她修炼的天信绝学《明心诀》,绝对一天即可无碍。 这《明心诀》的武学要义即明心见己,平和以对,可以恢复自身气血和内力。 宁横舟回过神来,答道:“你中了毒。要不是你修炼的武学可以恢复一些内力,你早已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啊?这么严重?” 忽然,宁横舟想到了那肃杀之气为什么这么熟悉了——门前求告栏的那幅画。 据陆有容所说,是一个和尚贴在那里的。 当宁横舟用手抚摸那画时,从那画中透纸而出的,也是这种肃杀之气。简直一毛一样。 “你是如何中的毒?”宁横舟问道。 “昨日,形势不太好,但龙胎已经安全。于是我们准备突围下山。 但西厂那群狗东西,竟然借着风开始放毒烟,那时的风向就像在和我们作对,黄色的毒烟很快就笼罩了半座山。 我当时运气比较好,在最外围的位置,很快杀了几个狗东西就逃出了生天。但因为一时不慎,我还是吸入了一丝毒烟。 这到底是什么毒?”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宁横舟耸了耸肩膀。 就在朱幼书大失所望时,就听宁横舟说:“不过,我应该可以把毒祛出来。” 若是西厂番子听到这话,必定会笑掉大牙。 这毒,在西厂那是有名的散功剧毒,败元香。败元香一旦吸入体力,则会如附骨之疽一般,令中毒者最终内力全失,甚至经脉尽废,最终成为一个废人。 接下来,宁横舟黑天之劫全速运转,在朱幼书的体内全力扑杀那丝毒气。 噗—— 朱幼书喉咙一甜,一口褐色的血液混合着口水,喷了出来。 “好了。毒已经祛了。你好生将养一番,应该就可以了。”宁横舟说道。 朱幼书只感觉身体一轻,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消弭了大半,不由对宁横舟高看了一眼。 “谢谢。”她开口说道。 “客气。”宁横舟收起了触摸朱幼书的手。 方才祛毒之时,宁横舟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朱幼书,此时祛毒完毕,他再也没有借口触摸她了。 他沉下心神,回想着进度条加载的进度,计算着。 估算完之后,宁横舟皱眉,因为按照现在的加载进度,大概宁横舟再帮她祛毒个十来次,这个金手指就能激活了。 但哪有那么多为她疗伤的机会啊。 难搞哦。 开挂不易,靓仔叹气。 为了朱幼书的安全,宁横舟还是让她尽量躲在杂物间里面,等有机会再伺机逃离。 这样以来,即使是朱幼书在杂货铺里,也不影响他加载罗摩遗体的进度。 现在的宁横舟,在心底是清楚自己的实力层次的。 因为金手指觉醒得较晚,他现在只是刚刚步入先天高手的水准,略高于江湖一流高手。 幸好他劫海凝聚在双足,觉醒的四体通之神通是无量足,致使他的身法直接跻身最顶尖的行列。 知道了自己的短板,那肯定要尽力去弥补。 宁横舟一边加载金手指进度,一边修炼黑天无劫,到了中午就去外面为朱幼书买份饭菜回来,竟是仨不耽误。 他晚上回家,陆有容又为他“播报”了今日涣临新鲜事。 这就是家中有女人的好处了,除了可以暖被窝,只需要稳坐家中,就能知道本地新鲜事,堪比涣临热搜。 随时随地,发现涣临新鲜事,正是陆有容的强大所在。 “夫君,我们真的没事啦!”陆有容喜滋滋地说道。 她本就长相绝美,此时歪着头看着宁横舟,一双盈盈秋水,笑成了弯月。 这魔女,长得好生美丽啊。 宁横舟心感叹一句,问道:“怎么了?” “镇上早已经传开啦,那赵启一家已经被判了充军三千里。我们没事啦,没事啦啦啦。”陆有容喜摇头晃脑地说道。 赵启就是那个被陆有容一棍子抽得断子绝孙的家伙了。 宁横舟不:“哦?详细说说。” “听说啊,赵启的族叔是锦衣卫的总旗大人,在南都锦衣卫当差。 不过,这南都的锦衣卫就是闲散养老之地。 这位总旗大人却不安分守己,听说他勾结乱党,牵涉进了当今圣上太液池落水一案。 不仅他本人进了诏狱,赵氏的三族,全被判了充军三千里……” 后面的话,宁横舟就已经没有在听了,他在思索,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说是他那个便宜师兄在暗中行事。 而且他还难得的圣母起来了:那位赵家的锦衣卫到底是确有其罪,还是说是被人冤枉的? 按理说,他不该有这个想法。 毕竟,不论是事出巧合还是师兄暗中行事,于他都是有利的。 不论如何,这个危机算是解除了。 这其中最为开心的人,自然就数陆有容了。她抱着宁横舟的胳膊不放,一直开心地诉说着。 本来前两天还有些郁郁寡欢,即使宁横舟开解她,她亦心有隐忧。 现在终于,一种一九四九的感觉涌上心头: 解放了。 第20章 剑气纵横 这天早上,宁横舟如往常一般前往杂货铺。 他手中还提着两个芝麻肉饼,是宁横舟在路上买了,准备带给朱幼书的。 说起来,朱幼书在店里养伤也养了好几天了,自己趁着给她疗伤把脉之机,将进度条又推进了一些,但还是离加载完成有着不小的距离。 倒是那具罗摩遗体的加载进度超过了自己的预估,还有半日左右的时间加载进度就要完成了。 他还没有走到杂货铺,就见有大批的西厂番子和官兵,正在慢慢朝着镇子的南面快速移动。 这些西厂番子和官兵个个兵强马壮,不仅有刀兵,还有长枪兵、弓弩手。 兵种齐全,一脸杀气,一看就是打过硬仗的。 宁横舟有些好奇了,难道这镇上存了朱幼书还有其他“乱党”? 不由自主地,宁横舟装作一脸自然地远远地跟着他们。反正他本来就是镇上的居民,到处走走不为过。他要看看,这群西厂番子和官兵到底是什么目的。 官兵源源不断,团团包围了一座宅院。 那座宅院宁横舟是有印象的,宅院前后两进,好像上个月才租出去的。小镇之中其实没什么秘密,租客身份大家都知道,租客是个南都来的商人。出手阔绰,租金没有还价,租期直接一年。 现在看来,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在群官兵之中,有一个头戴黄色鸡冠帽的人,犹如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 宁横舟打眼一看,目光一凝,因为这个喇嘛他之前见过。 此人正是前几日,在店铺前的求告栏发布售卖《七轮感应法》消息的喇嘛。 那喇嘛并且还在后面标注了,能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者,黄金万两。若有人想买,可以到镇西的石桥下寻找。 刚开始宁横舟看他,只是觉得这个喇嘛内力深厚,却混得相当落魄,连个住所都没有。售卖个东西要联络他,竟然要到桥下寻他。这是相当落魄了。 没想到他竟然与西厂勾结,真是人不可貌相。 宁横舟腹诽不已。官方已经开始强攻了。 令他迷惑的是,那个喇嘛却没有随官兵一起进攻,而是脱下了半边衣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的身上,用各种颜色的涂料,涂满了奇怪的符号。 随后,他开始以整个宅院为中心,在四周的地上涂画着各种符号。 不多时。整个宅院的四周,皆是各种诡异的符号以及诡异符号各种组合。 接着,喇嘛开始从官兵的手中接过一只一只的鸡、鸭,一剑一只,将血液洒得到处都是。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开始弥漫开来。 原本还在远远围观的小镇居民,从兴致昂扬到面上惊惧,不过顷刻之间。他们纷纷退避三舍。 “宁家小子,快走快走。” 一位满脸褶子老伯看到了宁横舟,像赶鸭子一样将他往后赶。 此老伯宁横舟认识,老头名为孙士彬,平日里称呼他为士彬老爷子,是镇上为数不多的老学究。因为宁横舟之前写了一些话本,这位老爷子难得的,会高看宁横舟一眼。应该是把他也当成了与自己一样的读书人。 宁横舟:“怎么了,士彬老爷子?” 孙士彬:“那吐蕃大和尚施的不是释家正法,怕不是什么压胜之术。阳气不盛之人,容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疾走,疾走!” 宁横舟:“子不语怪力乱神。” 老头子难得的有些生气:“你真当老头子是迂腐的酸儒?!” “不敢不敢。” 宁横舟一听,这老头肯定也是知道这世界的奇异之事的。就在他准备再细问之时,老头一摆手,速度极快地跑了:“快走快走,那阴煞之气升腾起来了!” 宁横舟转头一看,那宅院上空,好似乌云盖顶。 这宅院里到底藏了什么人?竟然搞这么大的阵仗? 嘭嘭嘭—— 一片乒呤乓啷,刚刚步入大门的一队官兵就倒飞了出来。 连宁横舟都不得不佩服,好凌厉的身手啊。 一个青色面容,满面恶毒之色的人高声说道: “本座西揖事厂四档头,赵通。里面的乱党听着,速速缴械投降!本座面慈心善,定为你们在督主面前说项。否则……” 他话未说完,回应他的,是一颗疾射而来的石子。 赵通出手硬接,最后身退数丈,空中转体720度向后翻腾三周半,曲膝着地,这才卸去了那颗小石子上面的力道。 他打开手掌,只见手中只是一颗再寻常不过的石子,不由心中大骇。 这宅院之中被围之人,莫非神人耶? 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那喇嘛:“大宝法王,这……” 大宝法王宣了一声佛号说道:“此时他神力全无,可内力尚在。” 其意思不言自明: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太菜了。 赵通青色的面容更青了。此时,火器营不在,天罗地网也没有准备,自己带人临时包围了这里,连里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督主雨化田率兵北上追击乱党,自己收到线报这才带着一众官兵前来包围这里,只是没想到一切都没有想象中简单。 看来这次自己碰上了一条大鱼。 幸好身边还有大宝法王这位不世出的高人,要不然还不知道贸然攻击要折损多少人手。 “准备火攻!把乱党给我逼出来。”赵通果断下令。 这南方小镇,房屋多木制,这宅院虽说不是完全的木制结构,但也占比不低。只需要将火箭射入其中,很快就能将整个宅院烧个精光。 届时,那所围之人为了不被活活烧死,自然就会被逼出来。 很快。弓箭手准备,还准备了两个方队,准备交替向宅院中射入火箭,这样短时间之内,火势就会变得很大。 “放火!” 一声令下,四排弓箭手,将手中燃烧着的弓箭,射入了宅院。 眼见着燃烧着的弓箭,就要落到屋顶。 只见寒光一闪。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一道寒光四散,照白了压顶的乌云。 照亮了赵通青色的面容。 照绿了枝头的嫩叶。 照红了弓箭上的火苗。 最后,寒光照耀了所有人的瞳孔。 剑光如电。 嗤!嗤!嗤! 无数火箭尽皆被斩落于地,变成了乱七八糟的一根根断箭。 寒光闪过之后,原来停滞的空气,这才颤抖起来。仿佛嘶哑着的嗓子在喘息。 不远处的一方湖水震荡,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湖中的小鱼惶恐不安。 无数树叶忐忑地落下。 剑气纵横。 赵通大惊,法王皱眉,官兵惶恐。 宁横舟饶有兴致。 第21章 醒世 宁横舟太有兴致了。 因为,这就是透体而出的剑气啊。而且,攻击距离还不短,感觉有一丈左右。 “难道真有剑仙?”宁横舟喃喃自语。 此时的他,已经打定主意不走了。 围困着宅院的官兵你瞧我,我看你,有些人甚至两股战战。 毕竟,围杀江湖高手和围剿剑仙,那是两码事。 “一剑破万法?仅仅一剑就将我的法阵破除?”大宝法王有些郁郁。 难道本法王第一次行走中原,就要折戟沉沙。 这惊天一剑,让赵通皱眉不已。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不跑了他个球的? 而且他又看到手底下的官兵已经毫无战意,连那个吐蕃的法王也裹足不前。 不过他一想到雨化田那些手段,不由心中一寒。 “后退不战者,死!结阵!结阵!御!”赵通大吼道。 他久疏战阵,自从入了西厂就未指挥过结阵了,但他相信,这些卫所的官兵,一些普通防御阵型肯定是有训练过的。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这些官兵。 这群官兵杂乱无章、手忙脚乱的,在一些老兵的带领下,才勉强结了阵。 突然,赵通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 他越想越有可能,不由对着宅院大喊道:“赵怀安,我知道你在里面!” 眼见无人应答,他继续加大声音:“怎么?堂堂赵怀安,藏头露尾,不敢露面了?你杀害朝廷命官,纠集乱党谋逆,私盗朝廷公物,劫持宫女,罪大恶极。 你如此罪人,还连累了你的朋友,他本来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是,你的到来,却害了他。他马上,就因你而丧命!” 嗤—— 又是一道剑气,擦着赵通的头皮划了出去。 赵通先是一愣,接着差点笑了出来。 一则他明白,这宅院当中的果然是赵怀安,因为这剑气,饱含怒意。二则,这剑气的攻击距离是有限的。 嘭—— 大门轰然打开,一个头戴斗笠,手持长剑,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口。 正是上河游侠赵怀安。 “哈哈,是个好汉。”赵通赞道。 宁横舟却是觉得这个赵怀安也忒傻了,别人随便晃点你几句你就真的出来了? 赵怀安一双剑目扫视之下,赵通立即闭嘴,官兵不由后退了数步。 “赵大侠……” 里面传出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是南方女子的吴侬软语。 “你不要动。我只是出来会会故人。”赵怀安侧了侧身,轻声安抚道。 赵怀安重新看向赵通:“原来是西厂的赵档头当面。怀安有礼了。” 他嘴上说着有礼了,可却根本没有行礼,手中的长剑一直没有放下过。 “不知我那位朋友,她现在何处?”赵怀安问道。 “他现在情况不妙,已经被我家督主抓捕到了,不日就会押解回京。”赵通微笑着答道。 “我又如何知道你是不是在骗赵某?” “哈哈。你那朋友的杀手锏,实则是问酒山庄的绝学《折云流霞》。不过他身受重伤,被我家督主所擒。” 赵怀安面色一沉,已经信了七八分。不过心中却放下了一块石头。因为他担心的其实是“仗剑孤影”女侠凌雁秋。而《折云流霞》却是三杯通大道,三爷的杀手锏。 尤其是《折云流霞》不到生死关头,三爷是绝不会轻易使出来的。所以,赵通所说的“他”应该是三爷无疑了。 不过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肯定在心底将信将疑,只是问道:“你家大人如何才能放了我的朋友?” 既而他又看到旁边的大宝法王,想到一件奇事不由问道:“这位大师,当日大雁山下那迷幻法阵,就是出自大师之手?” 大宝法王却没有理会赵怀安,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赵怀安手中的长剑,如同神游物外。 “剑……这把剑……” 赵怀安神色如常。 赵通毕竟不是瞎子,他看到有着活佛之名的大宝法王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多看了两眼那剑。 仔细观察之后不由也是大惊失色,这把剑隐隐发着金光,其中蕴含的能量,令他目瞪口呆。 难道,方才赵怀安那剑气纵横,剑光如电的威能,并非来自于他本身,而是来自于这把剑?! “这剑,是不是叫醒世?”大宝法王有些急切地问道。 赵怀安知道瞒是瞒不住了,干脆点头称是。 “那……守剑人,何在?”大宝法王继续问道。 “走了。”赵怀安言简意赅地答道。 “走了?你怎么能放他走呢?守剑人来自于‘那个地方’,你知不知道?!”大宝法王说到后面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哪个地方?”赵怀安反问道。 赵怀安这种问法令宁横舟拍掌称快,他平生最恨谜语人了。 “哦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你并不知道这把剑的意义所在。你只是运气好罢了,你只是运气好。”大宝法王笑得头上鸡冠帽都要掉下来了才停止。 赵怀安并不接话。 “这把剑名为醒世。每六年,就会有守剑人带着这把剑在江湖中四处游荡,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 这当然不是故弄玄虚。这便是守剑人的职责。 因为这把剑存在的意义,就是警醒这人世间,那个地方依然存世! 守剑人背剑出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只有一条规矩: 如果碰到自己觉得看得顺眼的人,就可以把剑送给他。 所以,哈哈哈哈,你只是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大宝法王虽然笑着,可是明显皮笑肉不笑,口服心不服。 宁横舟可不这么认为。他看过各种影视剧、知晓无数故事,熟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赵怀安只是运气好?怎么可能。 他远远地作壁上观,却也将内容听得七七八八。 此时的他已然明白,赵怀安以半步先天高手的实力,可以释放出剑气,和他自身的实力关系不大,完完全全是因为这把叫醒世的剑! 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开元寺的住持悲玄和尚,他凭借着那幅元介先生的《寒林问道图》,战力飙升,直接击败了那黑衣人召唤出来的奇异海兽。 此时的赵通,眼珠子提溜地转。他听着大宝法王介绍醒世,已然知道,这醒世估计是一把神剑,它来历不凡,根本不是自己能够觊觎的。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说道: “赵怀安,你也是朝廷的故吏了,多多少少知道西厂的手段。 今日,你若献上宝剑和宝图,同时将那宫女交还回来,我家督主若是高兴了,兴许能够放过你那朋友一条生路,另外对你从宽处理。” 第22章 赵怀安 一直冷着脸的赵怀安却仰天长笑:“赵通,你真当我是三岁稚儿!你说这些话,你自己信么?再说,我那好友武艺超群绝伦,根本不可能被捉,你休要诓骗于我!” 他心中估摸着时间拖延得差不多了,左右扫视了一眼,发现左手边的包围最为薄弱。他脚下一动,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瞬间启动。 不过瞬息,已然奔出数丈之远。 “给我拦住他!”赵通大叫。 一群长枪兵,正好发挥地形优势,一拥而上。 赵怀安回身,剑气横扫。 哗—— 一排长剑,尽皆被拦腰斩断。枪头、枪身落在地上,乒乓作响。 “弓箭手!”赵通疾呼。 可是,赵怀安根本不给弓箭手攻击的机会。 他一击得手,一个飞跃,已然闯入了一小片树林之中。 他这样的处置是无可指摘的,毕竟他打的是依托地形之利,躲避箭雨的主意。 不过众人都没有发现,一直躲在一旁的大宝法王,在赵怀安步入树林之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赵怀安,入吾彀中矣。醒世啊那可是醒世啊,现在要归我所有了!”大宝法王一脸狂喜,欣喜无法控制。 赵怀安一入树林,只感觉眼前的景象全都换了模样。 一团团白雾,飘浮于眼前。不时有黑影在白雾中一闪而过。照映得赵怀安的脸时黑时白。 “什么人?装神弄鬼?!” 赵怀安一脸冷意,他手中醒世一挥,一道剑气直接击向那团团白雾。 噗嗤—— 白雾有如活物一般,被剑气击中,裂开一道口子,喷涌出大滩大滩的绿色液体。 赵怀安疾退。 可是,原本小小的树林却突然变得异常广袤,赵怀安后撤了半柱香时间,四周依然全是白雾包围。 那些白雾一边喷涌绿色液体,一边犹如痛苦的哀嚎。 那一声声意义哀嚎、嘶吼,自地底涌出,不断地敲打着赵怀安的心门。 接着,绿色液体之中伸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触手,触手在绿液之中不断蠕动、乱舞。 赵怀安皱眉。 他当然明白,自己这是遇到了邪祟。 前有不知名的邪祟,外面还有西厂的追捕。真是进退维谷。 此时,满天的触手纷纷朝着赵怀安袭来,赵怀安不敢托大,手中的醒世不断地挥着。 顿时,无数触手被斩断掉了许多。一段一段的触手,掉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 赵怀安如同一个修剪绿化带杂乱植物的园林师傅,那些断的触手,如同修剪后的树枝、叶子落了一地。 但无数的触手将赵怀安团团围住,不论他如何卖力地砍杀,都不能杀尽。 反而体内的内力,在渐渐减少。他逐渐有了一丝明悟,知道了什么叫力不从心。 而且不断袭击过来的触手,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令他不能思考。 他只能心无旁骛,不停地手起剑落,手起剑落,不知自己砍了多久,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到了最后,他已然倦了。 他现在浑身都沾满了绿色的液体,地上断掉的触手铺满了地面,不少地方堆积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山。 全是他的杰作。 赵怀安心中明白,自己的大限要到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么憋屈的方式死去。 他惨然一笑。 露出了黑人牙膏广告似的牙齿。 他想到了很多,他的志向。他立志扫清宇内,报效朝廷的志向。 他腰间的笛子,那是他喜爱的女子送的。那个女扮男装总是以自己的名义行侠仗义的女子。 不知道怀有龙胎的宫女,从宅院的地道有没有逃出生天。 想必应该逃出去了,毕竟自己在宅院之前拖延了许久。 那么,就算自己就此死去,也可以瞑目了。 “呼——大丈夫,死则死矣!既然如此,那就在最后的时刻,杀个痛痛快快!” 如此想着。 赵怀安不再保留余力,开始疯狂输出。 他脚边被斩落的触手、碎肉,开始快速堆积,他整个人被绿色液体溅到无法辨认。 终于,他的双眼开始模糊,他的双脚如同灌铅,他的手臂开始颤抖。 为了防止长剑脱手,他用扯下来的袖子将剑柄与手臂绑在了一起。 在打退了又一波攻击之后,赵怀安找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将手中的醒世解了下来。 他将醒世杵在身后,用以支撑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这样……这样,挺好。阿爹说过,男人要站着死,呵——” 不远处,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 赵怀安知道,那些触手的新一轮攻击开始。 如无意外,这将是他承受的最后一轮攻击。 于是,他呼吸放缓,轻轻闭上双眼。 最后关头,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也不知那传说中的先天境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就在一团触手即将接触赵怀安,将他绞杀之际,一道剑气裹挟着红色的火焰,将触手立斩当场。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触手,因为被奇异的红色火焰灼烧着,顷刻之间不在扭动,化为焦肉。 一股不合时宜的烤肉香气,在四周浮动。 “喂,别睡了!醒醒。” 赵怀安听到有人叫他,又闻到烤肉香味,不由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切,他终生难忘。 只见,那些铺天盖地的触手在一个手持大刀的年轻男子面前,犹如被砍切的瓜菜。 年轻男子浑身泛着红光,在黑色、压抑、邪祟横行的迷雾空间中,给赵怀安带来了一种强烈的生之希望。 最为神奇的是,那年轻男子右手握着大刀,左手竟然还提着两个芝麻肉饼。 再加上闻到了烤肉香味,他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吃了么?”宁横舟见赵怀安的反应,不由问道。 “我……我还活着?”赵怀安声音沙哑。 “是呀。我也不是鬼。” 来人正是宁横舟。 二人极快的互通了姓名,来历。 赵怀安的来龙去脉宁横舟知道个七七八八。 宁横舟自称本地小镇居民,倒也没骗他。他只是没想到,西厂还有那个喇嘛如此疯狂,竟然在宅院四周布下这样的邪恶法阵。 “这到底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怎么出去。”宁横舟说道。 “你知道怎么出去?” 宁横舟点点头:“这是一个法阵,不过阵眼就在那边,最中央的小土丘之上。” 说着宁横舟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那边?我之前就从那边杀过来的,什么都没有。”赵怀安疑惑道。 “啊?不会啊。我能看到。那土丘之上插着一面黑色的幡,绝对没错啊。” 宁横舟言之凿凿,说得亲眼所见一般,再加上,这迷雾之中,宁横舟全身发着淡淡的红光,赵怀安不由信了七八分。 第23章 红莲 此时,一条触手突然偷袭。 赵怀安不由惊呼示警。而宁横舟却如同后背长了一双眼睛,他神情淡然地一侧身,接着手中的大刀斜着向上一划。 那条触手甚至没有流出绿色液体,即掉落在地上不能动弹。 赵怀安一脸惊诧。 他现在一天中惊讶的次数,恐怕比前半生加起来都多。 忽然,他试探在问道:“宁兄弟,你是佛家弟子么?” 宁横舟一脸问号:“赵大侠,我这头上的头发可是真的,如假包换。” 赵怀安哑然失笑,他摆摆手:“非也非也。这佛家弟子也有在家修行的。还有,宁兄弟救了怀安一命,此后万不可称我叫什么大侠,直呼怀安名字即可。” “赵大哥何出此言?” 宁横舟此话一出,差点被自己恶心道,还“何出此言”,你抄了几本话本真真当自己个儿是读书人了? 赵怀安先是与宁横舟进行一番测试,发现宁横舟可以看透迷雾一般。他终于在心底笃定了一些,于是说道: “宁兄弟,不怕你笑话。别看我如今,处处与朝廷为敌。可我本是朝廷故吏,想当初在澹台院做群长。 我的成名绝技是《紫薇剑法》,但是我立身之本却是一本名为《心意气罗汉功》的佛家典籍。 这罗汉功是我在澹台堂修补古籍时,偶然所得。 后来辞了澹台堂的职位,我行走江湖开始研究过各式各样的江湖武学。后来博采众长,才修成如今的《心意气玄功》,所以我对佛家的功法涉猎颇广。” 赵怀安娓娓道来,宁横舟听得认真。不时一刀一个,砍落偷袭的触手。 本是邪祟环伺,氛围紧张,时刻准备搏命的危险境地,因为宁横舟的加入,二人的谈话生生变成了空时闲聊。 这澹台院宁横舟大概知道,应该是大景的国家图书馆。至于群长应该是不入流的小吏。不过经过后世的摧残,宁横舟心知能在国家图书馆有一官半职的哪怕只是一名小官吏,已经是很厉害了。 他知道赵怀安的话还没说完。所以也没有说话,静待赵怀安继续。 “宁兄弟,你也应该感知到了,你不仅体表会发出淡红色的光芒,而且你体内的内力犹如火焰。这邪祟碰到你激发出来的火焰内力,好比遇到天敌,沾之即死,触之即亡。”赵怀安耐心解释。 宁横舟点点头:“我自然发现了。” 但宁横舟更明白,他所修炼的黑天无劫,绝无这种属性。 在宁横舟看来,劫力本质上是一种不同于普通内力,无比精纯的能量。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火焰属性。 现在他身上的变故,是在他被拉入这个邪祟法阵之后才发生的。 这个自然和手中的大刀没有关系。宁横舟手中的大刀是他在地上随手捡的寻常大刀,一看就是一把卫所官兵的制式大刀。甚至于,因为他用力过猛,还有些卷刃了。 等等。 他又想到了,或许,这次的变化,是因为他在一直接触着罗摩遗体。那罗摩遗体只需要半日,自己就能完成金手指加载了。 难道罗摩遗体最大的秘密,竟然是这个? “刚开始我还不能确定,不过当你离我如此之近,我体内的《心意气罗汉功》内力,对你竟然生出了既崇敬又畏惧的感觉,再加上你释放内力之前发出的红色光芒以及可以令邪祟燃烧的特点,正好符合我在佛家典籍记录中的一种特殊血脉。”赵怀安侃侃而谈。而且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什么血脉?”宁横舟适时捧哏道。 众所周知,适时的捧哏不仅可以烘托气氛,还是社交的润滑剂。 “红莲!”赵怀安无比严肃地说道。 “红莲?”宁横舟不敢置信。 “没错,就是红莲血脉。红莲相传是来自地狱的业火,可燃尽世间万物。素有‘红莲断生,业火断魂’之说法。 只不过可惜的是,我观宁兄弟你的红莲并没有完全觉醒……不过,欲速则不达,宁兄弟也不必刻意去想着如何成长,顺其自然即可。” 没有完全觉醒么?宁横舟心中已有计较,恐怕这个欠缺的,就是需要再触摸半日罗摩遗体了。 “多谢赵大哥好心提醒。对了,既然红莲如此出名,那之前一定有不少身怀红莲血脉的人,对?”宁横舟问道,他有些好奇。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个血脉极其稀有,据我所说,出现红莲血脉的最近的两个人,一是罗摩祖师,二是紫阳真人张伯端。” 赵怀安说出了两个令宁横舟肃然的名字。 “紫阳真人?听起来是道家的真人,如何身具佛家的红莲血脉?”宁横舟问道。 “不不不,红莲并不独属于佛家。只是常见于佛典中。 据我所读的佛家古籍所说,红莲并不会独独产生于某一个教派之中。应该是与泰山有关。具体的,古籍中语焉不详,我亦不知。”赵怀安有些遗憾地解释道。 宁横舟模模糊糊地听着,不过算是明白了,自己哪怕是真的完全觉醒了红莲血脉,也不能直接将自己划归为佛家之人。 “既然有你这个红莲,而且红莲其中一个能力就是破除一切幻阵。那在你的带领下,我们走出这个迷雾法阵,肯定不难了。”赵怀安的心中重燃了希望。 宁横舟将手中的芝麻肉饼递给赵怀安,让他吃下去补充体力。 赵怀安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就吃了起来。 因为之前厮杀了许久,他有些口干舌燥,吞咽起来有些费力,不过他心中却在惊讶于,宁横舟也是厮杀了半天,这手中的芝麻肉饼竟然纤尘不染一般干净。 赵怀安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肉饼。 宁横舟哈哈一笑:“赵大哥,你的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启程!” “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对付这些邪祟足够了。我们杀出去!”赵怀安豪情万丈。 接下来,二人一刀一剑,配合无间。 那些令人胆寒、作呕的邪祟,再也无法阻挡二人的步伐。 二人在这个过程中也确实印证了赵怀安的猜想: 一切幻阵,在宁横舟的面前,都形同虚设。 在赵怀安的眼中看上去是死路绝地的地方,宁横舟很轻松地就带着他,穿过层层迷障,绕了过去。 而越往中央行进,迷雾越是浓郁。 赵怀安的眼中,四周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情况,如果是科目一中的题目,遇有浓雾或特大雾天能见度过低,行车困难时,应怎样做?答案是开启危险报警闪光灯和雾灯,选择安全地点停车。 但赵怀安、宁横舟明显不能停下来。 终于,他们左突右进,来到了一个小土丘旁边,其上插着一面黑色的幡。 第24章 相性 等到了土丘的跟前,赵怀安才真的看到了那面幡。 只见那幡,主色调是黑色,却又五彩斑斓。正是五彩斑斓的黑。 其上皆是斑斑血迹,血迹在上面形成各种诡异的符号,隐隐还有未曾见过的奇特文字。 赵怀安只是看了一眼,只感觉头晕目眩,在内心的最深处竟然浮现起了最为不可启齿的欲望。那一幅幅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令赵怀安都不禁沉沦其中。 好在他意志坚定,生生地挣脱了那可怕的吸引力。 “幡有古怪。宁兄弟,莫看那幡!”赵怀安出言提醒。 宁横舟当然知道有古怪,当他靠近之时,那幡令他有了特殊的感应。也就是说,触摸那面黑幡,很有可能会加载金手指。 但是,眼前的这面黑幡,一看就比较邪性,不是什么正道的东西啊。 毕竟,它做为阵眼的法阵,都是那些令人不适的邪祟。一路上二人杀了可不少了。 宁横舟比较担忧的是,万一自己接触到那面黑幡之后,加载一些邪祟功法,自己从此以后变成反派人物,那就太有意思了…… 赵怀安见宁横舟一直呆呆站在那里,以为他已经中了招。 毕竟,先贤曰过:“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他赵怀安以多年习武之心性,都差点就着了道,宁横舟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被邪幡所误也是正常。 于是果断的,他抽出醒世剑,使用内力与剑中的剑气暗合,激发出一道寒光。 那道寒光,一瞬间将灰暗的四周照得透亮。 那道寒光的攻击目标,自然就是那面黑幡。 可是。 当剑气接触到那黑幡的瞬间,那幡的四周突然一阵扭曲,好似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剑气穿透过涟漪,那黑幡毫发无伤。 “这是障眼法还是什么防御法阵?”赵怀安不太确定了。 宁横舟此时好似明白了,大概是需要自己这个可以无视一切幻阵的红莲出手了。 他胜似闲庭信步,在赵怀安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那面黑幡。 “宁兄弟,小心!”赵怀安忍不住再次提醒。 宁横舟轻轻摇手,以示自己无恙。 盖因,他离黑幡越近,他心中的感应就越强烈。 等到毫无阻碍地来到土丘之上,那面黑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宁横舟心中一横,伸手向黑幡抓去。 四周很明显有一种排斥的力量,在将他向外推,可是宁横舟双眼突然爆射出赤红的目光,那四周的扭曲而形成的层层涟漪,突然发亮发红,随后闪烁了一下之后,四周恢复如常。 宁横舟心中一松,方才的感觉就像有一层层的电流围绕着他,阻碍他。可是他依靠蛮力,直接将电路搞短路了,电路也焚烧殆尽了。 于是,他的手如愿触摸到了那面黑幡。 果然。 【行续玩命加载中……】的提示信息流,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进度条加载不慢,他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加载完毕。 赵怀安见宁横舟抓着黑幡一动不动,叫了几声也不应,但宁横舟呼吸平稳,只是皱着眉,仿佛在与黑幡做抗争。 他只能大概猜想,这大概是身负红莲血脉的宁横舟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什么他看不懂的破解之法。 于是赵怀安小心护佑在宁横舟左右,为其护法。 在法阵外面的大宝法王,微微一笑。 他感知到了有人在攻击黑幡,不过,他情绪稳定,因为那些攻击对于他的幡都是无用的。 “哼,普通攻击对于我的度母秘咒幡,根本无效!我的度母秘咒幡,是我在关外,整整血祭了一座野人国的城池,祭炼而成。若被这些小小的江湖武人所破,那我……” 他的fg还没有立起来,忽然,面色已变。 “怎么可能……度母秘咒幡的咒力,在飞速下降……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在跟我作对!” 法阵内。 宁横舟脑海中的进度条一直在稳步加载中。 赵怀安心中稍安,因为四周的迷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那些攻击二人的邪祟实力也在明显下降。 甚至于,在他看来现在邪祟的个头,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攻击的力度也大幅度降低。 “红莲业火,果然是邪祟克星。”赵怀安极为欣慰,不时露出黑人牙膏广告般的笑容。 宁横舟安如泰山。 赵怀安无聊得开始在计算斩杀邪祟的数量,以及使用招数了。 当他计算到自己斩杀到第二十三个邪祟,仅仅使用一招之后,宁横舟站了起来。 虽然,仅仅间隔一个小时左右,但赵怀安却发现宁横舟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他身上淡淡的红色光芒此时已然消失不见,全身散发出令人无法拒绝的……好感。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宁横舟也有些无语。 金手指确实加载完毕了。 那面黑幡此时早已失去之前的奇异,变成了一面普通的花里胡哨的布。 此时信息流在他的脑海涌起: 【加载完毕。】 【行续:媚骨】 【来源:《大日经》残篇】 【相性:媚骨】 【相枢:所见之人,更亲近你。妙用无穷。】 这就没了? 宁横舟的心情,有失望也有如释重负。 失望是,这个“媚骨”好像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不是功法也不是什么战斗技能。这对于渴望热血战斗的宁横舟来说,颇为失望。 如释重负就是,自己不会被加载什么反派金手指,从此走上与全世界为敌的反派之路。自己还是正义的伙伴。 但这个什么“媚骨”,一看也不是啥正经金手指。 而且后面那个类似备注的东西,非文非白,读起来非常难受。 “宁兄弟,现在的你看起来有些怪怪的。”赵怀安突然说道。 “哪里怪?”宁横舟不由问道。娘的,你千万不要回答什么“怪好看的”这类的土味情话哇,老子四十米的大砍刀可就在手边。 “说不上来,突然对你升起了极为亲近之感。”赵怀安如实说道。 正在此时。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二人的不远处的淡雾之中,正是气急败坏的大宝法王。 第25章 圈套 此时的宁横舟,全身的红色光芒早已消失不见,但他在法阵之中尤为的突出。 他这一身太干净了,纤尘不染。 相比较之下,他旁边的赵怀安,依稀可以辨认出来人类样貌,则显得正常许多。 “宁兄弟,那吐蕃法王过来了,我们速速离开。”赵怀安不由说道。 宁横舟:“走!” 那面黑幡早已被宁横舟吸收得神异全无,宁横舟弃之如敝履,直接扔在一旁。 此时法阵虽已破,却也不是普通人能随便进入的。大宝法王命令官兵好生围着树林,自己则仗着对法阵的熟悉,一头扎了进去。 不久前,他们搜查宅院,发生通向镇外的地下通道。 四档头赵通率领了大部分官兵去追赶从地底通道逃跑的乱党,留了一部分官兵给大宝法王让其围着法阵中的赵怀安。 大宝法王的能耐,赵通是听督主雨化田介绍过的,雨化田直言,若是没有特殊手段的先天高手,被其困在法阵之中必死不疑。 而赵怀安据说停滞于半天先天境界长达八年之久,他不是先天高手,这次是铁定活不成了。 赵通对于大宝法王这种吐蕃和尚是不屑于结交的,他一介武夫,天生不喜佛、道。 但令他无奈的是,雨化田同样交待过,吐蕃和尚出不出手并不强制,随和尚的心意。但西厂一定要格外保障这吐蕃和尚的安全。 这吐蕃和尚,可是万贵妃请来的。 吐蕃和尚的目的,赵通也是猜到个七七八八,肯定和皇上有关系。 但为什么这吐蕃和尚不好好在皇宫呆着,却大老远跑到江南来搞风搞雨,还布下这邪性的法阵,这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赵怀安已经入了他的法阵,而他赵通得到的命令是扫除乱党,那他就继续追捕乱党好了。 出于“不背锅”原则,他还留了一部分官兵让大宝法王指挥。 这种操作,是两头兼顾的。 大宝法王这边若是事后有功,自己肯定可以分润一些,即使无功,自己也是无过的。毕竟自己分派了一部分人手,贵妃娘娘那里是可以交代的。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再说,大宝法王刚刚来到法阵的中央,只是看到了赵怀安略微有些狼狈的背影。 但当他看到自己费尽心血祭炼而成的度母秘咒幡,失去了神异,如同一块破布挂在那里时,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 “赵怀安!我誓杀你!”大宝法王牙齿都要咬碎了。 …… 因为没有了邪祟的阻碍,宁横舟带着赵怀安,很容易地就自法阵之中逃了出来。 他们一刀一剑,勇闯天涯。 不过甫一冲出法阵,遭遇到的就是一群毫无战意的官兵。 赵通虽然留下了一部分人手,却是其中的老弱病残。 宁横舟、赵怀安也无心动手。 一方不愿打,一方不愿意挨打,二人几乎兵不血刃,就冲杀了出去。 他们二人来到了涣临镇西的路口,在这里即将分道扬镳。 赵怀安继续保他的龙裔,宁横舟继续当他的杂货铺老板。二人短暂地在法阵中结识,再次分离。 赵怀安抱了抱拳:“宁兄弟,活命大恩,不敢言谢。日后,怀安必定相报!” 宁横舟客套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赵大哥,那怀有龙胎的宫女之事,怕有蹊跷,你不能不察啊。” 赵怀安知道这位宁兄弟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不由怪问其故。 宁横舟:“实不相瞒,想当初,江湖人士营救那宫女的当日,我就恰好就在南都城。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江湖高手还没有开始动手,西厂番子早已提前埋伏好了火器营。 后来,你们逃到涣临镇,西厂大队人马再次前来追捕。 所幸的是,你们逃入了大雁山,后来跳出了包围圈。 但这一次更奇怪,赵大哥你秘密藏于镇南的宅院之中,才不过半日,这里就被官兵层层包围…… 当然,我只是说出我认为的可能,具体如何,需要赵大哥好好思量。”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找补一下。毕竟,后世在网上发言,说一句咸豆腐脑真好吃,都是有可能引发骂战的。 这一切,自然是宁横舟的推理,这其中的情报都是从朱幼书和赵怀安这里得到的。 但即使是这些情报,一旦串联起来,就会令人察觉到其中的蹊跷。 赵怀安皱眉。 其实,他闯荡江湖半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这其中的古怪之处,不是不能察觉。 只是,一来当局者迷,二来这些时日,一直四处奔逃,天天不是以命相搏,就是东躺西藏,根本无心思考。 这一旦被宁横舟点破,他立即发现了其中的不对。 他顺着宁横舟的这个思路,缕清了前前后后,越想越可怕,不由惊呼道: “莫非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宁横舟却只是笑笑不说话。这其中的许多细节,他是不知道的。他也无从自更加细致之处去印证自己的推论。自己只是做为一个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人,才多了这么一句嘴。 赵怀安越想越可怕,这计谋实在太恶毒了。 这是要将所有反对万贵妃一系的外戚、西厂阉党的仁人志士引虎出山,然后一网打尽,彻底剿灭! 当今圣上并无所出,不久前,皇帝乘宝船游太液池,不一小心沉船落水,随身伺候的内侍尽皆淹死,皇帝虽然被救起,但身染肺痹,昏睡不起。时局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而就在这时,一个怀有龙裔的宫女,成了能改变一切最为重要的根本。 这个计谋无比简单,却又极为凑效。 不单单是他上当了,那些江湖上的高人上当了,连那些身在局外的老大人也上当了。 全都入了雨化田的圈套了。 因为这其中的关系太重大了。 哪怕是假的,那些老大人,也会去试一试。 “宁兄弟,你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我代众位兄弟,拜谢!”赵怀安深深鞠了一躬。 骄傲如他,已经找不到何种方式来感谢这位身怀红莲血脉的宁兄弟了。 宁横舟连忙将其扶起。 “赵大哥,只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哪里当得起你如此大礼。” “当得,当得。”赵怀安无比地严肃。 赵怀安还要说什么,身后传来了大队人马的声音。 依稀还有大宝法王暴跳如雷的怒吼。 所以,并不是有人天生淡定,得看有没有突破他的底线。 第26章 锦衣卫登门 不得已,二人再次惜别。 赵怀安在路口选择了向西,由此向西再折向北可直接进入大雁山。有山岭树林的遮掩,赵怀安自然无事。 宁横舟则由路口向北返回镇子。他本来就是本地人,对于涣临镇的地形不要太熟悉。他在各个房间、树林之间的羊肠小道之中左拐右拐,终于回到了野渡杂货铺。 他这小半日不在,杂货铺却铺门大开,在门口还有两个故作自然,实则鬼鬼祟祟的行人。 宁横舟当即觉得事有古怪。 你想啊,长期生意停摆,哪怕是进了新货,依然门可罗雀的野渡杂货铺门口,竟然多了两个行人,这太奇怪了。 再加上那二个还是生人。 看来是朱幼书被抓了。这是宁横舟的第一反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单单为了罗摩遗体也要回去将其抢回来。这是宁横舟的第二反应。 他预估了一下,门口的二人虽然气血旺盛,不过是江湖三四流高手的水准,所以,问题不大。 于是,他径直走进了杂货铺,当他看到店中正襟危坐地坐着的数人之时,不由心中一紧。 因为那些人腰悬宝刀,那刀或许别人不认得,宁横舟却是知道的: 那是,绣春刀。 这些人全是锦衣卫。 宁横舟站在门前就已经感知到了,屋内共有五人。不过,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自己左右两侧还另外埋伏了二人,随时准备将自己一举拿下。 为首一人,朝两边挥了挥手。两边埋伏的二人收了起绣春刀,没有动手。 为首男子看到宁横舟,本来消瘦、严肃的面容竟然意外地放松了下来,看到宁横舟好似看到老朋友一样。 “在下锦衣卫百户,沈炼。”面容消瘦的男子自我介绍道。 “草民宁横舟。”宁横舟自我介绍道。 宁横舟一副小镇居民,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迅速地扫视、感知,没发现打斗的痕迹,亦没有看到朱幼书,更为关键的是,这朱幼书的气息已经从屋内消失了。 难道她不仅被抓,还已经转移到别处了? 屋子里很多地方都有被翻动过。 不过好在,他设置的标记没有被动的痕迹,罗摩遗体安全。 等等。 沈炼,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宁横舟不由有些发呆。 不会是那部《绣春刀》的男主角。那完蛋了,那部电影看得有些年头了,相关情节早忘记了。就记得,“很润”、“那可是我的挚爱亲朋,得加钱”的丁修了。 沈炼,好像喜欢的就是北斋啊。 还有什么,快想起来了啊。唉,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求求了,发挥点作用。 可惜,并没有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人如何便服来访?”宁横舟收拾好情绪,不由问道。 “秘密查案。”沈炼只感觉今天的自己有些奇怪,见到这宁横舟好似见到了多年挚友一般。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悄悄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立即摆起了平日里那副严肃面容。 宁横舟感觉这些人在脱裤子放屁,秘密查案?秘密查案还带着绣春刀,穿着官靴,惟恐别人猜不到你们的身份。 沈炼重新板着脸,说道: “宁掌柜,沈某现有一事不明,恳请宁掌柜解惑。 对了,本来我与兄弟们去了你家府宅,府上之人说你在这杂货铺,我见家中只有女眷便没有打扰,只有在此处等你。 等了有两个时辰,只为了问宁掌柜一件事。” “多谢沈大人,你但问无妨。” “宁掌柜,赵启此人,你还有印象么?” “有些耳熟。” “我提醒一下你,前些时日,他当街妄图调戏贵府上的女眷,反被打得身受重伤。不知你想起来了没有?” “哦,是他啊。原来他叫赵启。” “他有个族叔,恰好与沈某一样,在锦衣卫当差。还是南都锦衣卫的一位总旗。” “嚯。原来他家背景这么深厚。这也太可怕了。” “可是,没过多久,这位前总旗大人,就牵涉进了一桩牵连甚广的要案。 不仅进了诏狱,没多久就一命呜呼。整个赵氏全被判了充军三千里。” “沈大人不会觉得这和我有关系?” 二人一问一答,氛围竟然不错。令其余的锦衣卫感觉奇怪。 沈炼其人,他们再了解不过。 说好听点,叫有原则,说难听点,榆木疙瘩一样的脑子。 和他一起办案,经常出力还不讨好。 所以在锦衣卫混得极差。很多看不惯沈炼行事的人,都私下骂他愚蠢至极。 他若不是直接补了他死去老爹的缺,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升到百户。 “最好没有关系。”说完,沈炼起身,来到门口,好似想起什么,又转身说道。 “对了,山上那个剑馆馆主诨号三爷的,其实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的真实姓名叫解千。早些年是问酒山庄的绝顶高手,后被逐出师门。你若是遇到他,最好到驿馆找我。” 宁横舟点点头。 他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过关了。不过也对,自己和便宜师兄联系那么隐秘。 连自己都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师兄出的手。 “对了,你墙上挂的那把剑,委实是把好剑。不要辱没了它。” 宁横舟再次点点头。 那把无痕,因为在店铺里要加载金手指,于是把剑放店里防身,而且他白天也经常练习,所以就暂时放在了店里。 沈炼倒是眼光独到。 一般人看到那书生配剑式的装饰根本就不会打开看的。 门口。锦衣卫并未走远。 “大人,赵正奇倒霉真的和他有关么?” 沈炼:“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赵正奇身为锦衣卫,虽然平时里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死有余辜。但他和宝船一案没什么关系。” “确实。” “而他出事前几天,正是他的同族子侄赵启,在这涣临镇得罪了宁横舟。没多久,赵氏就被流放三千里。” “大人是怀疑此人?可是大人,他不过一介商贾,又如何左右东厂的办案结果。” “所以我只是怀疑。” 那锦衣卫没说什么了。怀疑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这种试探性质的问询,实属正常。 俗话说得好,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但像沈炼这次如此温和的问询却是极为少见的。这是怕吓着那商贾? “走。咱们速速去与凌云铠汇合,去寻那北斋。这可是陆大人交代的案子。” 众人一听,不由来了精神头。 锦衣卫千户陆文昭陆爷,那可是从东厂厂公曹正淳那里讨到了差事的能人。 现在锦衣卫中,凡是提到陆爷都得竖大拇指,都觉得陆爷那是要平步青云的人物。 第27章 红莲降世 这些人都是比较看好陆文昭的将来的。 要不然陆爷交待的差事,他们也不会这么眼热。 原本东厂厂公曹正淳闭关之后,西厂有了一家独大之势,那也是在东厂刻意低调西厂才得以发展的。 你要问,哎,锦衣卫算一派的? 那自然是在东厂曹公公手下办差了。用那些乱党的话说就是,厂公养的狗。 现在好了,修炼了五十多年天罡童子功的曹厂公破关而出,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先天高手。 世人皆称,曹正淳已至刀枪不入之境界,世间难有强敌。 那被曹正淳看中的陆文昭自然就平步青云了。 这里不得不提曹正淳手下最为得力的十大鹰犬,文武兼备,文官称五虎,武官有五彪。 现在五彪之首正是他们锦衣卫的指挥使田尔耕,再其次就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许显纯。 陆文昭只是新晋成了红人,但一个锦衣卫千户,尚不能入了五彪的行列。 所以,这一次陆爷让解决了那北斋,众人都是卯足劲,要把这个差办漂亮了。 不过,这差事应该也简单。 毕竟,北斋不过是一个在画作中暗讽时政,编排曹正淳的文人。这种文人他们抓得多了,司空见惯。 很快,他们来到了既定的地点。情报中北斋的藏匿地点是一处江南宅院,占地较大,出入口较多。 为了万无一失,其余人等封锁了各个出口,沈炼与凌云铠进入宅院之中解决目标。 二人进去之后,搜索之后抓到了北斋。却发现这北斋是个颇为俊秀的姑娘,且与沈炼有过一面之缘。 凌云铠见色起意,想要女干污了北斋。 可北斋一直是沈炼最为喜爱的画师,他实在看不下去,将她救下。 凌云铠有些气急,在无常簿上写下“沈炼暗通逆党”,想要置沈炼于死地。 这无常簿,锦衣卫人手一簿,需要定期上交。是锦衣卫用以记录各种工作情况、情报的小册子。所以,凌云铠写上这话,就等于是将沈炼举报了。 沈炼意图夺回无常簿,两人激斗,沈炼失手杀死了凌云铠。 北斋趁机逃跑,半路被神秘人所救。 …… 却不提沈炼这边出了变故,宁横舟在沈炼走后,特地回了一趟家,发现并无异常。 告诫了几句不要随意出门,再次回到了杂货铺。 一来,他需要继续将罗摩遗体加载完毕,二来,朱幼书突然消失不见,令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还有就是这一次他意外救下赵怀安,还知道了自己身负红莲血脉,获得了另外一个金手指:相性媚骨。 此时需要好好研究一番,整理一下。 第一,时局动荡。 东厂、西厂、锦衣卫,轮番上阵。 听说北方对野虏用兵,连番战败。北境之民,纷纷南逃。这是乱世的征兆啊。 现在南方暂时安全,他拖家带口的,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 还有,自己的金手指虽然强大,但还需要一定的成长时间。 第二,这次收获不小。 红莲血脉的觉醒是其中最大的收获,只是一句“红莲断生,业火断魂”,足以说明其强大。 至于后来激活的相性媚骨,他隐隐觉得应该是让自己渡过沈炼这一关的隐藏功臣。日后要好好开发一番。 第三,要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尤其是见识到了醒世神剑那剑气纵横的场景,简直重塑三观。 赵怀安本来是半步先天高手,手持醒世之后,有如杀神在世。令人胆战心惊。 还有那个吐蕃大和尚,也是一个令人棘手的存在。 所以,他准备在天黑之前将罗摩遗体加载完毕。 好在一切平稳进行。 终于。 【加载完毕。】 【洞渊:红莲】 【来源:长生者遗骸】 【洞言:久知道妙,自然长生】 【玄虚之号,不知其名,字之日道。道之为言,犹觉悟也。推宗明本,穷玄极妙,总众枝以真根,摄万条于一要……】 这最后又是洋洋洒洒一篇修炼法门。说得异常玄乎,本质却是一篇修炼内力、强化自身气血的修炼法门。 这个来源,倒是引起了宁横舟的注意,来源:长生者遗骸。 已知,他一直用以加载的是“罗摩遗体”,得到的结果则说,来源:长生者遗骸。 故,可得,罗摩=长生者。 “修仙觅长生,热血任逍遥。”这可是宁横舟内心深处一直追求的。 这罗摩竟然是长生者,是令他没想到的。 话说回来,长生,也会死的么? 一想想也对啊。长生只是身体不老,又不是不会死。 那江湖中另一种传言就有意思了。江湖中关于罗摩遗体一直有另外一个版本: 罗摩最终修炼到了那传说中的境界,堪破了生死,达成了长生不死之道。 至于棺中遗体,正是他尸解而去的遗蜕。 若是师姐,宁横舟可能还会懂一点。尸解他就不懂了。 是飞升上界?还是意识保留,变为其他形态的存在?难道成为了另外一种维度的生物? 看来这方世界还有待自己去发掘啊。 说到长生,宁横舟又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陆有容。 陆有容做为长生宗宗主的女儿,肯定是身怀长生之秘的。 因为她虽然记忆全无,功力尽失,甚至身体也变得有些柔弱。 但她却有过下意识地进行修炼的情况。而且往往在修炼之后,体内的生机就会增长。 第一次发现此种情况是在一天晚上,宁横舟无意中发现的。 那一晚,陆有容伤痛复发,但她可能是怕自己的痛呼影响了自家夫君,竟然选择了默默忍受。 最终,痛晕了过去。 当宁横舟发现之时,陆有容躺在床上,摆着一个略有些奇怪的姿势,在修炼着。 这是她强大的求生意志,无意识中激发她潜藏于内心的秘密。 随着她的自动修炼,体内生机重新焕发,最终她渡过了那一次难关。 但事后,宁横舟再询问陆有容,她就对此一无所知了。 那长生宗又是否和罗摩有什么关系呢?这个确实值得关注一下。 宁横舟决定暂停这些想法,现在红莲已经加载完毕,他在想着怎么试一下威力。 他抽出无痕剑,像在法阵之中一样,运转黑天无劫,用劫力覆上剑身,可是想象中的烈焰包裹着剑刃的场景并未发生。 本来他还准备,若是这个特效能成功,他也要像尼古拉斯凯奇的《恶灵骑士》之中那样,用火焰整点花活。整个全是火焰特效的兵器。 名字他都想好了,为了与霜之哀伤相配,这兵器就叫,火之高兴。 现在,令人火大,不高兴。 “嗯?金手指加载完成后,反而不灵光了?” 宁横舟大失所望。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宁横舟陷入思索。 …… 洛都。钦天监。 一个道童慌慌张张地跑下观象台。 他手持一道天罡北斗令牌,一路穿过了重兵把守的数道宫门,终于跪在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面前。 “启禀王爷,师父他说,红莲,降世了!” 第28章 日、常 信王听后,只是缓缓起身,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 他抬头望天,此时,天光已收,夜幕深深。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好戏,要开场了啊。” 他又伸了伸懒腰,看了看西方。 “再耀眼的日头,终要西垂。皇兄啊,这江山既然你不想要,为何不让我呢?” 那道童听后,只是腰弯得更厉害了。 “清枫,你不用如此。说起来,本王还算是你的小师叔呢。” 道童差点跪下了:“清枫不敢。” 信王看着诚惶诚恐的道童,终究是收起了调笑的准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世界上,能够肆无忌惮地与他畅谈的,有且仅有他了。 不知道,他在江南,过得还好么? …… 宁横舟等到天黑,将杂货铺打了烊。 他还手写了一个牌子,翻过来就显示“休息中”。虽然没有生意,但仪式不能少啊。 今天有些遗憾,朱幼书还是没回来。 金手指,它又没了。 明明她再中毒个七八次,自己再借机帮她疗伤,金手指就加载完毕了啊。 她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 如此想着,他手中撕下来的求告栏上的废弃纸张,突然无火自燃。 那燃烧起来的火苗,下紫上红,看起来有些妖异。 很快,火苗熄灭。那一小片纸张,竟然被烧得一点飞灰也没有产生。 “啊这……” 宁横舟愣了。 方才那纸张燃烧起来了,他的心中浮现了一种玄妙的联系之感。 于是,他又撕下来一小片纸,如法炮制,去找那一丝玄妙的感觉。 果然。 手中的纸张,燃烧了起来。 宁横舟心中顿时一乐。 他又找到一截干草测试。干草,同样能被点燃。 如是,他乐此不疲地测试了好几回。 最后,他试了下很细的干树枝,却不行。 “也就是说,现在我这能力,只能点燃纸张、干草,连树枝都不行……” 宁横舟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娘的!早该觉醒啊,这样我得省多少打火机钱。 再开个直播之类的……让那些喜欢破解别人魔术的人,头发再秃一点! 未来可期啊宁横舟,继续努力继续努力,早晚有一天,把火之高兴,整出来! 宁横舟哼着恋爱循环+好汉歌混合而成的全新歌曲,心情愉悦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东家,你回来了。” 冬绯依旧穿着劲装,看到宁横舟回来问好道,接着又朝着里面大喊一声。 “东家,回来啦!” 这丫头当护卫当上瘾了,天天守着家门。 陆有容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 “夫君。”她像模像样地福了一礼。 “哈哈,有容。” 宁横舟金手指加载完成,心情大好,上前就环上了她软软的腰肢,还要不时轻轻抚上一把。 陆有容当即脸颊红红,她只感觉今天的夫君整个人都暖烘烘的,令她感觉格外舒心,不由的,走道都变得慢了。 她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 “夫君,听冬绯说,午后有几个人来府上找夫君,说是与夫君之前有过生意往来的。 冬绯让他们在客厅等候,好去店里叫夫君回来。他们却火急火燎的,连一刻钟都不想等,径直去了店里寻夫君。不知道,夫君有没有见到他们?” 宁横舟一想,她说的这几个人想必正是沈炼他们了。 于是他点点头:“见到了。以前从他们那边进过货,他们想扩大销路,问我有没有兴趣再多进一些。我让他们在我店前数一数我半天有多少客人,他们数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有容听他说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晚上家中准备的吃食倒是不少。 光荤菜菜就有琵琶鸭、麻辣兔丝、酱爆鸡、小炒肉、红烧鹿肉等,还搭配了不少时令蔬菜,准备了酒。 宁横舟不由吃得食指大动。 要说酒,其实他并不爱喝,但既然准备了也不排斥。毕竟这方世界的酒水比前世的啤酒还要度数低一些。 宁横舟吃着吃着不由笑了起来。 “夫君?” “哈哈哈,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若不是出了事,你把银子挖了出来,我们怕是万万吃不了这么丰盛的晚餐的啊。哈哈哈哈。”宁横舟笑道。 说起来,陆有容算是持家有道,每日、每月的家中用度,都精心计算过。 每隔一段时间就就会复盘一下,总结下最近有没有超支,哪里超支,如何改进。 像平时里,虽然吃食方面不至于匮乏,但也说不上丰盛。 今天晚上菜式这么多,确实比较少见。 “那,那是因为近日里家中变故较多,夫君实在辛苦了。有容这才让夫君食补一番。”陆有容微微一笑。 我的好夫君,今天这么丰盛,可不是单单因为有钱哦。 不知是因为吃都急还是想到了什么,陆有容的小脸红扑扑的。 宁横舟却见她大晚上的竟然穿了裙裳,还梳个头,擦了胭脂。 吃饭之时,低垂着头,露出莹白的小手和皓腕,绝无刻意的微微羞意,竟然有些撩人的意味。 陆有容看到宁横舟的眼神,心中甜甜一笑。 看来,做对了。 她先前与镇上那些妇人谈论家常,经久不衰的话题就是:什么时候要孩子。 陆有容解释说,自己先前大病一场,落了病根,夫君怜惜她,所以久未同房。 引得涣临镇临时八卦委员会第n次茶话会的与会人员,都急了。 她们纷纷为陆有容出谋划策。 最终,她们的建议被归纳总结成了几项建议。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 不要蓬头垢面的迎接自家夫君。 多关心他。 适时地稍微主动一下。 可以从食补入手。据说鹿肉效果最佳。 最好是喝点小酒助助兴。 等等。 还有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建议,陆有容觉得为时尚早。毕竟,自己还是一个黄花大妇人。 但她也算从善如流,采纳了一些建议。毕竟,她陆有容自认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 还有,她特地将鹿肉放得离自家夫君最近。 毕竟,她陆有容自认是一个重视细节的人。 吃罢,喝完。 春帐香暖。 几个丫鬟早已识趣地退下。尤其是跟随陆有容最久的春纤,临走之时,竟然偷偷让陆有容努力,令陆有容更加难堪。 宁横舟也不傻。 男人很少有真傻的,表面的迟钝全是自己的保护色。 一个绝色美女,还是自己的妻子,想与自己发生点超越友谊的事情,这事怎么看都怎么令人期待。 第29章 水声潺潺 洗漱完毕,宁横舟进了卧房。 卧房特地吹灭了大部分的蜡烛,只留了一根,这也算是一种氛围了。 他微笑着推开房间门,却不由哑然失笑。 只见陆有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一块湿毛巾,想必是准备给宁横舟擦拭脸庞用的。 只是没想到,她自己先行睡着了。 宁横舟当然不会怪她,方才晚饭的时候,陆有容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什么原因,频频吃酒。 这会想必是酒劲上来了。 虽然现在的酒水度数很低,但陆有容这种初次饮酒或极少饮酒的普通人,还是容易中招。 宁横舟只感觉到好笑。 他抱起轻如羽毛的陆有容,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这时的陆有容,一脸酡红。加上她绝美的面容,让宁横舟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陆有容却好似感知到了宁横舟的抚摸,像一只小猫一样,蹭了蹭宁横舟的手掌。 宁横舟起身到外屋,让春纤准备一些醒酒汤好喂给陆有容,要不然睡到半夜铁定头疼。 春纤倒没想到,还有自己出马的份。 只是喂了一半,陆有容却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宁横舟,不知道是想法一直憋在心中,还是酒壮美人胆,她伸出玉手,就要去握宁横舟的手,宁横舟见状反握其手。 “夫君——” “君”字拖着长长的音,令宁横舟心旌摇动。这魔女,生性爽利,平日里就算是亲近也只是温柔如水,绝无如此腻人的表现啊。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陆有容此话一出,本来端着醒酒汤的春纤,差点将手中的碗掉在地上。 宁横舟看得好笑,他接过春纤手中碗:“你去睡,我来喂她。” 春纤将碗一递,施了一礼,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她望了望深深的夜色,不由在心中为自家夫人加油。 此时的宁横舟,索性直接让陆有容枕到自己腿上,他小口小口地喂她喝醒酒汤。 喂完之后,宁横舟一把将半眯着美目的陆有容扯到自己怀中。 这时,陆有容将俏脸凑了过来,像小鸡啄米一般,亲着宁横舟。 一边亲,一边嘟着嘴说道: 次日。 这一上午陆有容都没有下床,春、夏、秋、冬,轮番伺候。 陆有容初尝人事,面皮太薄,叫她们不必如此。春、夏、秋、冬却笑笑不肯走,只说是东家出门前郑重交待,一定要尽心服侍,而且东家认真起来不怒自威,她们实在不敢怠慢,怕东家责罚。 这也难怪。陆有容听人说起过,这习武的高人,一旦武艺高超,就会有属于自己的气机。自家夫君想必也是如此,再加上他也确实是一家之主,她们四人怕他也正常。 而此时的宁横舟,已身处大雁山,盘坐在一棵古树之上,迎着朝阳,在吞吐着玄气,修炼着黑天无劫。 他与陆有容圆了房,却逼得他不得不早早离开涣临镇,远遁到了大雁山中。 盖因,他圆房之后,竟然会身隐隐泛着红色光芒,在黑暗中如同一个人形灯笼一般。 为此,他不得不连夜远走。 “看来这红莲血脉,自己还不能自如掌控。” 宁横舟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向赵怀安多了解一番红莲血脉,整得现在有家不能回。 还有一个小小的“烦恼”,不知是他修炼的原因还是红莲血脉的缘故,他在那方面的实力,堪称恐怖。 大概是上辈子提的肛,全都应在了这辈子身上。 而且,他发现了媚骨的正确使用姿势:要脱掉衣服。 他还与陆有容测试了一番,他穿上衣服与脱掉衣服,陆有容极为认真地说,光着身子,更加令人生出亲近之感。 虽然宁横舟怀疑,陆有容说光着身子的宁横舟更加有亲近之感是在馋他的身子,但,这可能正是媚骨正确的使用方法。 接下来几日,宁横舟皆在大雁山中度过。 好在他黑天无劫在身,即使数日没有进食也没有影响什么。 但还是会有腹饿、口渴之感,于是他在山中,渴饮山泉,饿食野果,朝看天色,暮观晚霞,行览山色,卧闻流水,心境也是越发开阔,反馈到修炼之上,修炼速度则是一日千里。 如是数日,宁横舟终于能够自如地控制身体不再轻易发出红色光芒,他这才起身回家。 他还未走出大雁山,腰间的玉佩蓝光轻闪。 宁横舟拿起按了一下,上面是师兄的一句话: 【师弟,务救北斋。】 宁横舟感觉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毫无铺垫。而且,救北斋肯定会牵涉进朝堂的。 这几日他好好回想了一下《绣春刀》的剧情,虽然记不清很多细节,但也想起了一些。 他如果没有记错,北斋应该早死了,现在顶替北斋身份的,是他的女儿。 而且,电影结局本着“女人、小孩子”不会挂的原则,最终北斋是逃出生天的。 也就是说,即使他不出手,北斋也不会死。 于是,他直接言简意赅地回了“短信”两个字: 【不救!】 看到那个感叹号没,就是我宁横舟坚决的态度。 不一时,玉佩蓝光轻闪,回复来了。 【她身上有宝图!】 后面竟然也有一个感叹号。宁横舟不得不说,师兄的学习能力很强啊。 宁横舟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句: 【什么宝图?】 可是,等到他到了家,依然收到没有回复。 宁横舟又想了想,什么宝图不宝图的,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个弱女子,还是一个才女,现在她的生命安全正在受到威胁,既然知道了,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 第30章 丧尸 宁横舟回到了涣临镇。 小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除了之前吐蕃和尚布置法阵的树林被官府封锁了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毕竟,这小镇小居的生活千百年来,一向如此。 可当宁横舟来到杂货铺,看到店铺外面的求告栏又多了一条奇怪的信息以外,他不淡定了。 那是一幅简单无比的画,一棵大树在最中央,上面一轮白日。 这幅画同样有着奇怪的肃杀气息。 宁横舟劫力一扫,果然,再次浮现出一行字: 【大劫在遇,天地皆暗。】 他当即感觉到有些蛋疼。这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难道是有什么狂热传教分子恶作剧? 他回到家一问,陆有容想了想告知他,那幅画是镇北的王二山花了三文钱发布的信息。 “他鬼鬼祟祟的,大白天的还打着伞,我差点没认出他。”陆有容如是说。 宁横舟皱眉。 王二山他大概认得,他是运河上的船民。 王二山本不是船民,他家中原来有些薄田,却因病返贫,后来失了田地。 那时正巧朝廷要征讨营州野虏,王二山随着大军而去,两年后竟然活着回来了。身上还有了军功。 不过回来之后,他却放弃在镇上购置产业,而是成了船民。 按理说,船民一般是不会上岸生活的,岸上之民也极少去做船民。但王二山却打破了这一常规。 再加上王二山镇北的老宅也一直未售卖,所以造成了王二山成为了一名特殊的“两栖”居民。 宁横舟来到镇北王二山家,他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就在他准备离去,打算改日再来之时,他感觉到王二山家中有一丝奇怪的气息。 宁横舟意识到事有蹊跷。 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向,准备越墙而入,却发现了更奇怪的现象。 无数的虫蚁,成群结队地在从王二山家往外跑。 甚至,能看到数只老鼠在逃命。 这王二山家中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 宁横舟不由分说,跳墙而入。 只见,王二山家中的院落比较凌乱,除了一条走道以外,杂草丛生无人打理。要不是院中晾着衣物,还以为这里已经无人居住了。 此时房门紧闭,院落中意外的安静。安静得可怕。 那丝奇怪的气息,来自于最里面的房间。 宁横舟左右看了一下,从墙角拾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柴,充当武器。 他觉得以后得养成随身携带武器的好习惯,这样有了突发事情,手边好有趁手的家伙什儿。 宁横舟推开房门,一股污浊的、腐烂的气息,直冲得他有些不适。 要说家中长久不住人那种霉味,宁横舟是知道的。但这种污浊、腐烂的气息,就有些不对劲。 他紧了紧手中的木柴,脑子里竟然会出现一些可笑的想法。比如,要是自己的红莲血脉再强大一些,直接将这根木柴点燃成火把,那得多带劲啊…… 很快,宁横舟适应了房间内灰暗的光线,看清了布局。 这王家主屋总共三间,中间一个堂厅,左、右各一个房间。 此时的宁横舟已经感知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气息,躲在左边房间里。 那气息似乎很害怕自己。 宁横舟艺高人胆大,他轻轻地,一步一步来到房间之前。 房间门是一种布帘。 他没有直接进入,还是使用手中的木柴,轻轻拨开门帘。 嗖—— 一道长长的黑影,如同黑暗中的幽灵一般,极快地向着宁横舟胸膛袭来。 宁横舟早有准备,他手中的木柴顺势向下大力劈砍。 同时,他看到了袭击他的对手,以及袭击他的“武器。” 确切的说,是袭击他的不是武器,还是猎杀用的器官。 那是一条长长的舌头,舌尖之上长着犬牙交错的尖利牙齿,上面还有倒刺。 一看就是攻击的利器,令人见之胆寒。 这条足有三尺长舌头的主人,是一个双眼森白一片,全身苍白,毫无血色的男子。 虽然,这男子的样貌已经大变,但根据他的样貌,还是与其他人表述的王二山的样貌对上了号。 正是王二山。 王二山,一击不中,开始有些不安,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嘶吼声。 只见他的双手已成兽爪,裸露出来的皮肤异常惨白。 原本的血管也已变成黑色,黑色的血管如蛛丝一般爬满全身。他的眼睛周围、双颊之上,黑色珠丝最为明显。 “这是……丧尸?” 宁横舟不敢肯定了。 再加上他那条,如同蛇一般昂然飘立在他头顶的长舌……这造型也不是丧尸啊。 但不论怎么样,都毫无美感,异常丑陋。 他,怎么变成了如此怪异的模样? 王二山,不,怪物的嘴巴里发出“赫赫赫赫”的音节,它的双眼中全是捕食的欲望和凶狠。 接着。 怪物的长舌如同一只飘浮在空中的长蛇,不断攻击着宁横舟。 宁横舟见他攻击手法如此单一,心念一动,火力全开。 此时的他还发现了,自己的红莲血脉多了一项功能:业火标记。 他可以将红莲业火分出去那一丝,标记在眼前的怪物身上。就好比,在游戏中打开了小地图视野,并且怪物在小地图之中,显示为一个小红点。 这是个好东西啊。追踪神器。 宁横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道能不能将业火传到手机上,这样手机就永远不会丢失了。 苹果airtag直呼内行。 如此想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战斗中走神了。 刚刚,失神的时候,一不小心失手将怪物舌头直接打断。 那怪物痛失舌头,依然不管不顾地朝着宁横舟奔来,企图使用他的利爪攻击。 宁横舟心中一发狠。 “你,该死!” 这时,他的双眼突然有一种灼烧般的滚烫感。 下一秒,宁横舟还是被自己的能力震撼到了。 只见眼前的怪物,森白的双眼之中突然窜起上红下紫的火焰,接着,它的眼眶内开始冒出烟雾。 宁横舟甚至能感知到,在它的体内,燃烧起了熊熊业火。 而这一切,正是来自于,自己的“审判”! 怪物被业火灼烧的同时,不时地在地上挣扎、打滚。 而它的遭遇,竟然如同闪回一般,开始在宁横舟的脑海中浮现。 第31章 危机 小时候,一家人一边劳作一边挨饿的场景。 后来,父母、兄弟姐妹相继病逝的悲剧场景。 废墟般的家中,形单影只的王二山。 再接下来,更是战斗惨烈的战争场面,放眼望去,全是尸体、残骸、鲜血,无数人的悲号,加上漫山的飞雪,冰山雪地的景象如同冰块横亘在脑海中。 被野虏俘虏之后,日日夜夜地为奴为婢地干活。 再接下来,王二山被人五花大绑地,从悬崖之上扔了下去,进行生祭。 而献祭的对象,是一只一展双翅足足有数丈宽的巨大怪鸟。 那怪鸟拥有着三个巨大的白顶鹰头,八个指爪,目露凶光。 它被那些野虏敬称为,雄库鲁。 三个头的雄库鲁将被扔下山崖的王二山用爪子抓走,扔在了那巨鸟的鸟巢之中,一群半人高的怪鸟的幼鸟争先恐后地啄他。把他当成口粮。 但王二山奋起反抗。 他死死抱住其中一只幼鸟,心中一发狠,直接从鸟巢跳了下去。 他与幼鸟一同落入大海之中。后来,竟然被海水冲进了一个地下溶洞。 他在里面饿了就咬下一口幼鸟的生肉。竟然生生活了下来。 经过无数曲折,王二山自地下溶洞之中出来,再次遭遇了两军交战。 但这一次他运气不错,因为突降暴雨,山洪冲垮了野虏的军营,大景捡了一场胜利。 王二山随军一起冲杀。 有两个野国的骑兵慌不择路,落到水中,最终王二山竟也斩获了两枚野虏的首级。 再后来,他回到了涣临镇,他觉得自己是靠水而死里逃生,靠水获得了军功,于是他成为船民。 接着就是他随船出海数十次的场景。 画面一转,面前有一口巨大无比的棺材。上面雕刻着古朴的各式纹路。 大概有几十个船员,与王二山一道,痴痴呆呆地站在棺材之前。 王二山像着了魔一般,他不可控制地用手触摸了一下巨大棺材,意识随即变得模糊,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画面到这里结束。 描述起来,时间不短,可是在现实世界的时间线中,只是一瞬。 这一瞬,宁横舟已经明白,王二山变成这个鬼样子,类似于丧尸一般,完全因为那口巨大的棺材。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那口棺材似乎被停放在一个巨大的仓库之中。 就在这时。 宁横舟感觉到了一股令他汗毛直竖的寒意,自脚边升起。 那股寒意之中有包含着吞噬、暴虐、毁灭等负面情绪,他当即就要跳开。 下一秒。 无数小火苗在脚边燃起,伴随着隐隐的痛苦嚎叫。 宁横舟仔细一看,饶是他心坚如铁,也不由头皮发麻,惊呼一声: “草!” 只见,无数手指长短的,类似钩虫的虫子,自王二山的尸体之上,你追我赶如潮水一般爬出,朝着宁横舟这边袭来。 但当这些虫子爬到宁横舟脚边之时,好似被一圈无形的墙体阻隔,再难以寸进,接着它们开始自动燃烧起来。 其他虫子眼见这边靠近就会葬身火海,想要逃跑,可是这些虫子就像赤壁之战曹操的水上连船一般,火势一起,绝无逃脱得可能。 须臾之间,燃烧殆尽。 宁横舟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若不是自己身怀红莲血脉,方才是不是就中招了? 吓得他赶紧又运行了一遍血脉修炼法诀,一边压压惊,一边思索着。 王二山摸了那个棺材,成为怪物,竟然还能跑到自家杂货铺求告栏张贴那幅画? 可是,在王二山被红莲烧成渣的时候,通过闪回可以推测出,那时候的王二山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也就是说,是有幕后之人控制着他的? 再加上那些虫子委实厉害,王二山仅仅摸了一下那个棺材就成了怪物,原宿主身故了,还能袭击附近的其他人。 远程操控,再加上这种超强的传染性,这他娘的就有点恐怖了。 突然,宁横舟脸色一变。 陆有容见过王二山! 宁横舟二话不说,直接飞也似地赶回家。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 陆有容不会真的有事,如果她中了招,靠自己的血能不能救她? 还有,这王二山已经回家数天,这中间到底接触了多少人?多少人会被传染? 那口棺材才是源头,棺材到底在哪? 他就如此乱七八糟地想着,速度如风的进家门。 “东家,您回来了!” 冬绯笑脸相迎,宁横舟只是摆了摆手。 “东家,饿了么?我下面给你吃。” 夏绚笑容满面,宁横舟不为所动。 “东家,您真好看。” 春纤实话实说,宁横舟无动于衷。 “冬绯,好好守住大门,暂时谢绝一切访客!” 宁横舟交待一句后径直走进里屋,陆有容正在绣着什么东西。 陆有容看着宁横舟火急火燎地进来,当即脸上一喜。 “夫君,你回来啦。” 随后她又想起来了什么,慌忙将手中正在绣的东西塞到筐里,埋起来,企图掩饰着什么。 宁横舟自然已经看到了,他觉得不能吓到她,于是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在绣什么啊?” 这是引导性话题,相当于“吃了吗?”。 “我……”陆有容知道方才的动作白费了,她拿出那块布,扬了扬,“我跟蔡婆学的。” 宁横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这对天鹅绣得不错,有容好厉害啊。你看这天鹅修长的脖颈,简直活灵活现的。” 众所周知,赞赏和激励是使人进步最有效的方法之一。而赞赏别人的时候,一定要夸在点子上。 “可是,夫君……”陆有容脸上一苦,“我绣的是鸳鸯啦。” 此时的宁横舟哪有心情讨论这个,他心中哀叹一声,随即转身袖子一甩,体内的劫力倾泄而出。 砰—— 房门紧闭。 正端着一盘子肉脯,准备进门的夏绚瞬间被关在了门外。 接着,她似乎听到了少儿不宜的对话。 “哎呀,夫君,你做什么嘛,天还没黑,大白天呢……” “啊!我的衣服,你不要这么急嘛!衣服都破啦~” “哎呀哎呀,我……唔——” 后面就听不到对话了,只有轻微的一些声响。 春纤本来准备来沏茶,看到送肉脯的夏绚愣在门前,不由问道:“绚儿,干嘛不进去?” 夏绚连忙让她不要说话。 几分钟后。 春、夏、秋、冬四人齐聚门前,脖子伸得老长,眼神古怪,都在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第33章 活死人 宁横舟:“有剑么?我去杀了它!” 年轻人愣了一下,伸手递了一把剑,宁横舟接过一看,是一把装饰大于实际的书生配剑。但聊胜于无。 年轻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出言解释道:“这位兄台,我本是睢贤学院的学生苏文岑,这是我四弟苏文崖。此次是前来省亲的。所以……” “我是野渡的宁横舟。情况紧急,我先去宰了它们,咱们回头再叙。”宁横舟决定打造“莽”的人设。 “哦哦。”苏文岑愣愣地点头,又转头问下同伴,“文崖,野渡,是本地的书院么?” 苏文崖摇头表示不知。 二人眼见着这位长相斯文,名叫宁横舟的年轻男子接过长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不一会。 他们又看到这位宁兄台又折了回来,而且速度更快。 “怎么了?”苏文岑远远地问道。 “快跑!”宁横舟一挥手。 不过即使苏姓二兄弟跑得贼快,宁横舟有身法加持,瞬间就赶上了他们。 宁横舟解释道:“那些怪物太他娘的多了!那边地形开阔不适合构建防线,咱们去镇北!” 方才他出去准备斩杀了怪物,将一切消灭于萌芽之中。 可当他来到那苏家宅院门口,才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夜幕降临,他视野受限,当他看清之后,才明白,整个镇南基本都已经沦陷了。 涣临镇中央水塘以南,主要以苏姓、高姓为主,二姓多有姻亲。 最近正好苏姓老爷子在办寿宴,此时正是众人聚集的晚宴时间,这一下子,全被集中攻陷了。 那些怪物数量不少,一个个都长着长长的舌头,跟个吊死鬼似的。 它们数量众多,成群结队,肆意捕杀。 三人逃出巷道,只见出入镇北的通道,已经有人在把守。而且他们正在竖起简易的拒马。 可见,已经有人先了他们一步,筑起了防御。 什么人?反应如此迅速? 就在宁横舟、苏姓二兄弟疑惑之时,却看到一个身姿矫健的老人。 他健步如飞,在来往指挥着几位壮年修建防御工事。 正是孙士彬。 这老头不简单啊。 “快快快,你们三个,快点进来!” 孙士彬看到宁横舟三人赶紧招呼道。 三人依言,从旁边的小门拐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三人还被发放了人手一条长棍。这长棍好像是谁家的篱笆拆下来的…… 宁横舟一直在关注这老头,只见他行事沉稳,不疾不徐,即使有人大吼大叫,他也不着恼,而是安心解释。 此时镇南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天空映得发亮。 四周也点亮了火把。 镇南的那边怪物,似乎还没有肆虐到这里,但人人都有些紧张。 有人在呆坐,有人在默默流泪,有人在痛哭。 尤其是,有人在滔滔不绝地向别人说着自己的逃命遭遇,怪物的可怕。 孙士彬拿起了一个火把,他站在一个矮台子之上,火把照在了他的侧脸,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大家听我说!大家千万不要惊慌。 虽然时间很仓促,但我们在三个道口,皆构建了一个厚达一丈的拒马,这些活死人无法攻击到我们。 而且镇北的地势比镇南高,利于我们防守。 我们只要躲在拒马后面,暂时就是安全的。 那些活死人,都是中了蛊毒,才变成了渴望鲜血,不怕疼痛的怪物。 不过这些活死人,愚昧呆脑,只有兽性本能。我们不必怕它们! 若遇到活死人攻击,只需要将其斩首,即可灭杀活死人! 还有最重要一点,它们最怕日光! 我们只需要坚持到日出,那些活死人自然会退去,我们就安全了! 而且,更为关键的,我已让镇西的孙茂,快马前去县衙报案。 相信用不了多久,官府就会派救兵救我们啦!” 此言一出,原本惊慌的众人,心中稍安。 因为,最为恐惧的就是一无所知。 当大家对这些怪物有所了解,知道了它们的弱点之后,尤其是知道只需要坚持到日出就能胜利之后,对于士气的提升是极大的。 他接着安排道: “现在,还没有回家报过平安的,可以分批回家去报个平安。但为了防护工作,还请大家一定要回来参与防卫。 现在,大家听从安排! 需要休息的,可去祠堂休息。 记住,不要擅自行动! 尤其是镇南刚刚逃出来的乡亲,万万不可贪恋钱财,冒险回去取!” 孙士彬又是一番告诫,这才走下了矮台,又去检查防御工事去了。 宁横舟看着孙士彬,不由感慨,太熟练了。 这老人对付怪物,太熟练了。尤其是对于怪物的弱点,了如指掌。肯定不是第一次抵御活死人了。 这孙老爷子,指挥得当,气度不凡,年轻的时候怕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 就在宁横舟准备回家报平安之时,孙士彬叫住了他。 “士彬老爷子,您有何吩咐?” “宁家小子,有些话我就直说了。你的剑法远超一般人,后半夜的防御压力极大,届时还需要你出把力!” “那是自然。”宁横舟也不废话。这是一损俱损的事,该出力还是要出力的。 “还有,若有人蛊惑你,说逃到大雁山中才会安全,你一定要拒绝。” 宁横舟一愣:“好。我知道了。我先回家了。” “嗯,去。”孙士彬拍了拍宁横舟的肩膀。 “对了,士彬老爷子,这次的灾难可能是因为船民。” 宁横舟想了想,临走前,还是将去找王二山的事,跟孙士彬说了,只不过隐去了自己的金手指,只说王二山是被烧死的。 “王二山?!”孙士彬思索了片刻,一拍大腿,“这就对了!” “怎么了?” “王二山最近一次跑船出去了大半年,据说这次跑的是海外赤州,一定是他们,将海外的怪病带了回来。”孙士彬解释道。 “海外赤州?那是什么地方?”宁横舟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海外赤州,也可称为海外赤国。乃是大景的藩属国。 赤州地处海外,从温陵出发的话,海上行船大概需要五十日左右才能到达。 那里被红土覆盖,故称赤州。 不过,赤州的气候却是与大景相反的,洛都大雪纷飞,赤州却是夏日炎炎呢。 对了,赤州幅员辽阔,是信王殿下的封地。”孙士彬介绍道。 宁横舟一愣,这个赤州看来在南半球啊。 这活死人病毒,原实是舶来品。 第34章 防守 信王,他有所耳闻,与当今圣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十二岁就封为信王,只是没想到,他的封地却远在海外。 据说今上与信王从小就兄弟情深,坊间传闻,信王年幼时与今上戏言,皇帝之位能否给他也坐一坐?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若遇上一位严厉的皇帝,那极有可能会给信王带来杀身之祸。 只是没想到,皇帝只是笑了笑说道:“可以啊。等我坐几年,就让你坐。” 虽然二人的戏言只是坊间传闻,但当今圣上,原本有三个皇子,却尽皆夭折。 所以,如无意外,恐怕信王早晚都会登上大宝。 宁横舟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真的一无所知。 因为,大景在海外还有藩属国,是他没有想到的。 孙士彬眼见宁横舟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他蹲下身来,手持一根木棍在地上随手划了几下。只是寥寥数笔,就可以依稀辨认出大景的海岸线,然后是沿途一路向下的几个岛屿的轮廓,最后在一块大陆停了下来。 他用木棍指了指那块大陆,说道:“这里就是赤州。” 然后将木棍一扔,拍了拍手中的尘土。 宁横舟愣了,这个位置这个轮廓,不就是大洋洲? 这个他绝不会认错的,孙士彬已经将轮廓画得那么明显了。 要知道,宁横舟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巅峰时期,仅凭河流的走向,几条经纬线就能辨认出很多地方的地理位置。大洋洲,应该是无误了。 “好好活下去,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有朝一日可以去赤州领略一下异国风土,也是极好的。”孙士彬微笑着说道。 很明显,他会错了意。他以为宁横舟是憧憬海外,这才不吝指点。 孙士彬心中只是微笑,他随手施为又在一个年轻人心中埋下了一颗漂泊天涯的种子。不过年轻人嘛,对于外面充满向往,他做为过来人,是非常理解的。 宁横舟决定抽空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大景。 他告辞而去之后,并没有先回家,而是折向东,来到野渡杂货铺,取了无痕剑、罗摩遗体,这才赶回家。 一到家就被陆有容五人围着紧张地询问。 宁横舟介绍一下情况,目的也是让她们不用担心。 又讲解了一番,镇子的创建之初其实就已经考虑过军事防御,现在几个要害之处都构建了防御工事。即使遇到大军围困,也能坚持不短的时间。所以现在留在镇子之中,反而是最安全的。 冬绯此时汇报道:“东家,有一部分人连夜逃去大雁山了,王六家的婆娘还过来劝小娘一起。小娘说东家让我们不论什么人敲门都不要开门,所以果断拒绝了她。” 宁横舟看向陆有容,陆有容点点头:“再说,夫君还没有回来,生死未卜,我们又怎么可能听她的,扔下夫君独自逃生呢。” 春、夏、秋、冬不由点头。 宁横舟听着有些感动,毕竟大难临头独自飞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他见陆有容脸上依然惊魂未定,想必是一直担惊受怕,不由轻轻地牵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抚着。 一旦遭遇盗匪之类的,逃到山中确实是镇上乡民最常做的选择,他不疑有它,不过还是出言解释了一下。算是给她们吃下定心丸。 “这镇上有高人,我们安心跟着他即可。只要坚持到天亮日出,我们就胜利了。虽说逃去大雁山可能也是一条路,但现在月黑风高,情况不明,留在镇上才是上上之选。” 随后,他将罗摩遗体收了起来,检查了一下家中几个出口的加固,又腾空了地窖。 喝了些茶水,宁横舟要回去进行防卫工作了。临走时将无痕交给冬绯让她保护大家,并交待道,若是遇到危险,可以躲在地窖之中。 陆有容与他依依惜别。 宁横舟回到道口,却见众人情绪失落,还有人默默流泪,不禁问发生了什么。 苏文岑与宁横舟是有一面之缘的,出来解释说,原来方才有数个活死人,过来冲击拒马。防守的其中一个镇民名为高三四,看到其中一个活死人是他的老爹,不由悲从中来。 他无视其他人的警告,冲出了拒马,一个照面就被已成为活死人的老爹活活咬死,而且还被吸光了血。 这一幕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无法接受,往日里的那些亲人,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那些活死人呢?” “它们一部分被火箭射中,葬身火海。其余的,见无法攻下这里,撤退了。” “火箭?” 苏文岑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擦拭弓箭的精壮男子介绍道:“就是他啦,高星武,镇上有名的猎户。” 宁横舟点了点,突然,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那些见攻不下这里的活死人,哪里去了?” 苏文岑:“撤退了啊。这全赖高星武高兄,他的箭术真的太神了……” 宁横舟根本听不了他说的这些,而是问道:“士彬老爷子呢?” 苏文岑:“士彬爷啊,他终究年纪太大了,此刻在休息呢。” 宁横舟:“快带我去!” 苏士彬就在旁边的一间小屋内休息,他年纪大,睡眠极浅,宁横舟、苏文岑还没开口说话,他就已经醒了。 “何事?”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宁横舟说明了一下情况,进而解释道:“老爷子,那群活死人,在见到活人之后,并没有不知死活地一直进攻直到被灭杀。而是在发现了事不可为之后,随即便后退了回去。这说明,它们已经有了……智慧。” 宁横舟的最后一个词语,令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孙士彬,如闻晴天霹雳。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 他霍然起身,沉身说道:“快!把大家召集起来!此事非同小可。” 片刻之后。 孙士彬站在队列前面,语气严肃地说明了情况以及即将面对的危机。 随后将队伍分成三个小队,分别由宁横舟、箭术高手高星武、魁梧大汉高年来指挥,各自负责一个要害道口,一定要严防死守。 最后,孙士彬表情极为严肃:“此事,事关重大!不可不防。万望大家务必小心。咱们身后,可是半个涣临镇啊。孙某,拜托大家了!” 众人应声而去,胜败就在今夜了。 第35章 沦陷 宁横舟这个小队,加上他有八个人,苏文岑也在其中。他们负责东面的一个道口。 道口最前面是用削尖的木棍、竹子组成的拒马,中间是用车架子、木板组成的墙隘。墙壁上还开了一个小门。 防守之时可以通过小门到最前面支援。 众人枕戈待旦。有人一脸紧张,有人神色如常。 宁横舟找了一把大关刀,提在手中也算威风凛凛。 宁横舟平时话也不多,他抱着大关刀,微眯着眼睛开始休息。不论什么情况,保持良好的体力,都尤为重要。 不知紧张还是夜风太冷,苏文岑的声音有些颤抖:“宁兄,你说,这些活死人会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宁横舟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个男子却抢过了话头:“那些怪物形同野兽,只会红着眼到处到处找血喝,可能早就跑远了,我们在这啊,就是活受罪,不如回家睡大觉。哈哈哈哈。” 他的话语引来附和的哈哈大笑声。 宁横舟也笑了笑,他刚开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本该最难组织的小镇居民,在孙士彬的指挥下这么高效率地就能构建好防御。 而且江南之地,民风也不彪悍啊,为什么大家都好像久经战阵一般。 后来才明白,这个时代,先不提什么盗匪之类的,就是虎患也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 涣临镇因为是水运要道,也没有多少山林,还算平静。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官府近些年来整治虎患措施得当。 可仅仅是数年前的光景,州县内虎豹豺狼,横行无忌。 甚至群虎呼啸下山,数量多达数百只,它们昼夜群游,入城镇游荡,穿屋越垣,入户吃人。 所以防御虎患已经成了常态。 而这些活死人,看起来极为恐怖,且一旦被攻击就会被传染,可一旦孙士彬将其解释清楚,剖析明白,它的弱点、最大的命门都说清楚以后,活死人就成了仅仅是面目可憎的野兽。 甚至还不如野兽,最起码低矮的土墙可是挡不住虎豹的。 宁横舟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一下苏文岑:“若我是活死人的头儿,必定会在后半夜发起进攻。那时,人是最为困乏的时候。” 苏文岑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休息。到时候好有精神迎战。” 正在这时,其他两个道口突然喊杀震天,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可能是活死人的试探性进攻。文岑,你脚程快,麻烦你去其他两个道口询问一下情况。”宁横舟说道。 “好。”苏文岑答应而去。 过了一会,苏文岑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 宁横舟递上一碗水让他慢慢说。 苏文岑感激地接过水,平复了一下呼吸,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是有零星的活死人进攻,除了拒马被破坏了一部分以外,没什么问题。他们已经在修复拒马了。” 宁横舟:“两个道口都受到了攻击么?攻击频次如何?” 苏文岑:“都受到了数次攻击。间隔时间说不准。” 宁横舟:“好的,辛苦你了。” 其他人一听,皆在庆幸,毕竟自己的防守之处一直没有受到攻击,也算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宁横舟皱眉,按理说,他们防守的这个道口是三个道口地势最低,也是离镇南最近的,为什么活死人却选择了攻击其他道口呢。 而且他怀疑,那数次进攻都是疲敌之计,不进攻这边也是为了麻痹大意自己。 他不由出言提醒:“大家要小心,这可能是活死人的计谋。大家分批防守,注意警戒!” 众人抱拳称是。 可是,这一夜,除了其余两个道口遇到了零星的进攻以外,格外的平静。 宁横舟这一队防守的这个位置,竟是一次进攻都没有遭受到。 眼见着,晨光熹微,天色开始亮了起来。除了宁横舟,其余人都已经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经过一夜,大家都人困马乏的。 苏文岑揉了揉眼睛,看到天光不由轻笑道:“太好了,天亮了,我们得救了。”开口就是一个强行单押。 连远处的,昨晚那些原本失火之处的火灾,也已熄灭。 好似一切都已回归平静。 “呼,现在只需要等着官兵前来,将活死人清理掉即可。” “这种怪物,应该是锦衣卫出马。” “哈哈,你们都不知道,我听说朝廷还有专司这种怪事的有司,名叫护龙山庄。这次想必是护龙山庄来处理。” “那不过是传言罢了。再说,这南都城的守备太监和守备将军,会让那什么护龙山庄把功劳抢去?” 其余人一听,皆连连点头。 一说到这种话题,众人虽说困得都不行了,但也强撑着听着,要不然以后哪有素材再跟其他人吹牛呢? 当是时。 一阵阵“赫赫赫赫”的声音,夹杂着杂乱的鸟鸣声,自对面传来。 无数原本在树上歇息的飞鸟,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发出凄厉、惊惶的鸣叫,纷纷远走高飞。 “情况不对!大家各自进入战斗位置!”宁横舟沉声说道。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是一丝奇怪的气息,而是一堆。正在蜂拥而来。 “怎么可能,现在天都亮了……” “不要废话!投入战斗!”宁横舟吼道。 那人一激灵。 他离宁横舟最近,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一个先天高手的气机压制。 那个瞬间,他两股战战,呼吸都要停止了。好似眼前的宁横舟不是人,而是一只吊睛白额老虎! 众人一听,连忙紧握手中兵器,进入战斗位置,紧盯着对面。 苏文岑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下意识地相信宁横舟。 此时,天光大亮。 那“赫赫”声音,终于越来越近。 接着。 一个浑身血迹的男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只见他全身都是血迹,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脸上的血都结成了黑色的斑块,他的双眼一片森白,双手向前伸着已成兽爪的样子,在奋力地奔跑着。 当它看到这边有活人之后,兴奋地呲着牙,露出满口锋利的犬齿,不时地发生“赫赫”的嘶吼。 苏文岑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现在可是白天啊。现在是白天啊!” 随后的场景,直接震惊苏文岑他妈一整年。 只见无数的活死人,争先恐后地涌出巷子,目之所及浩浩荡荡,密密麻麻。 “草!”宁横舟心中大喊。 看来只能死战了,这些活死人的情报有误!它们根本不惧日光。 宁横舟心中清楚,涣临镇最终沦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因为,这些活死人实在太多了。 第36章 援军是沈炼 活死人令人生畏,它们尽皆双目森白一片,个个蓬头垢面,伸手成爪,形如野兽。 他们奋力奔跑,向着防御工事而来,百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最前面的活死人,直接就怼到了拒马之上,削尖的竹子透体而过。 噗嗤噗嗤的穿刺声音令人齿冷。 红的、黑的血液,汩汩的流着,很快流得满地都是。 即使被拒马透体而过,那些活死人依旧不知疼痛,伸着兽爪,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犬牙,发生“赫赫”的嘶吼声。 在晨光下,活死人脸上、脖颈处的如同蛛丝一般密布的黑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活死人靠着本能,后面着推着前面的,一直向前涌。 拒马不堪重负,也在一点点后退。 “杀!”宁横舟大叫。 他二话不说,提起大关刀,从小门进入拒马、墙隘之间的空间。 嗤嗤嗤—— 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冲天而起,但想象中血液喷涌的场景并未发生。 “宁兄小心!”苏文岑惊呼提醒。 宁横舟早有准备,他后腰一拧,一个漂亮的后翻,躲过一道黑影的攻击。 原来是一条长长的舌头,突然攻向他的脖颈。 他躲过之后瞥了一眼,那舌尖上长着无比狠厉的蝥针,只要被碰到,怕不是直接身死当场。 而长长的舌头的主人,是一个双眼赤红的活死人,从他的服饰来看,竟然是: 东厂番子! 不止如此,在偷袭不成功之后,在穿着东厂番子服饰的赤目活死人的眼中,宁横舟竟然看到了失望的神情。 一时间,他想到了许多。 为什么,活死人等了这么久才发起攻击? 为什么,它们能在白天行动? 现在看到这些活死人,他大概猜到了: 因为,这些活死人的成长需要时间。 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这些活死人成长得不惧日光,实力更强,甚至拥有了智慧! 那个东厂番子打扮的活死人,他的双眼是赤红色的。与其余双目森白的活死人截然不同。 它的舌头足足有三尺之长,骤然发动袭击,寻常江湖高手,根本来不及反应。 关键是,它极有可能是有智慧的,会隐藏自己的意图! 防不胜防啊。 宁横舟虽然心中百转千回,可是手中的大刀,却一直没有停过。 他站在拒马之后,充当着人头收割机。 “墙要塌了!”有人喊道。 宁横舟转头一看,只见道口两边,原本的墙隘被众多活死人挤得,岌岌可危。马上就要塌了。 情况有些危急。 墙塌之后,活死人就可以直接越过墙隘,绕过拒马,长驱直入。 届时,他们的防守将没有任何意义。 不知为何,宁横舟总有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他转头一扫,只见远处的屋檐下,一个打着黑伞,面目苍白的男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边。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 宁横舟目眦欲裂。他绝不能让这些活死人突破防线! 忽地。 他的双眼中红光一闪,原本还在墙隘下拼命向前挤的活死人,突然双腿一软,全都倒下。倒下之后,连惨呼都没发出来,因为它们都张着嘴,从嘴巴里猛地窜出一缕紫色的火焰。随后熄灭。 而原本那位站在黑伞之下,脸色苍白的男子突然惨叫一声。 接着,他伸出同样惨白修长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双眼,从指缝间冒出了几缕青烟。 它大惊失色:“天罡三十六法,回风返火?!是道乡的臭道士!” 它一惊讶,那些活死人的进攻都为之一滞。 就在此时。 两团黑烟自其他两个道口升腾而起,宁横舟心中一惊,因为这是要塞道口失守、撤退的信号。 竟然是两个道口同时失守。 三个道口相互依存,若是其中一个失守,其余两个皆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大手一挥:“大家快撤!去祠堂!我来断后!” “文岑,点粪烟!” “是!” 随后,一股黑烟冲天而起。 轰—— 一侧的墙隘还是倒塌了。宁横舟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势已去。即使,不是其余两个道口失守自己这边被逼着后撤,此时也难以防守了。 现在这镇北只有最后一个防守据点了:祠堂。 孙氏祠堂,是整个涣临镇北部,墙体最高的建筑。曾经依靠祠堂,镇民躲过了数次虎患。 那里易守难攻,是防守的最佳地点,当然,那里也是最后的防线。 宁横舟自认身法、内力超出常人,这才让他们先撤,他断后。 宁横舟挡在了倒塌的墙隘之后,横刀立马。 来两个死活人,他咔咔两刀,斩首一双; 来三个死活人,他咔咔咔三刀,斩首一双半; 来一队活死人,他大刀一扫,斩首一队。 “哈哈哈哈。杂修!来啊,我宰了你们!” 现在已经没有了队友,宁横舟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且战且走。 他时而物理攻击,直接斩首。 他时而魔法攻击,红莲焚烧。 不知是他杀得太过于凶悍,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他眼前的活死人,终于越来越少。 眼见着,祠堂在望。 而此时,祠堂的门口竟然爆发出欢呼声。 宁横舟有些意外,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不枉费我老宁奋力拼杀,红莲业火不要钱一样往外撒,整得自己都差点缺火。手中的大关刀都快砍卷刃了。 可是,当他仔细辨认,依稀可闻,这些乡亲不是在对着自己欢呼,而是对着另外一边叫喊着,喊的是什么“朝廷援军来了”、“是锦衣卫”、“我们得救了”之类的话。 宁横舟向另一边望去,只见晨光中走出三个身影。 一位年轻男子面容消瘦; 他搀扶着另一个年轻男子,这位男子头有些大; 他们二人旁边,还有一位身材瘦弱,额头有些大的蓝衣姑娘。 宁横舟目光一凝,这三人不就是,沈炼、裴纶、北斋。 他们是援军?怕不是来避难的。 此时外面已无活死人,宁横舟与沈炼、裴纶、北斋一道进入祠堂。 “宁掌柜,我们又见面了。”沈炼打招呼道。 “沈大人,别来无恙。”宁横舟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37章 吾弟,当为尧舜 苏文岑看到宁横舟回来了,激动得不行,大声地跟每一个他遇到的人宣传宁横舟是何等牛逼。 宁横舟去见孙士彬。正好与沈炼、裴纶、北斋一起。 “在下,锦衣卫百户,沈炼。” “在下,锦衣卫南镇抚司总旗,裴纶。” “小女子,妙玄,见过老先生。” 三人向孙士彬见礼。 妙玄正是北斋的名字。 孙士彬拱手见礼,只是放下手后疑惑地问道:“若老朽所料不差,三位应该不是前来救援我们这个大难临头的涣临镇的?” 两个锦衣卫,浑身是血,身上有伤,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不对。 沈炼有些尴尬,抱了抱拳道:“我等也是逃难而来。” 宁横舟听后已经明白,他们应该是被东厂追杀,被逼着逃进来的。 信王要杀人灭口了。 因为不论是陆文昭、丁白樱,还是妙玄,都知道的内情太多,都是他的破绽。 信王以影帝级别的演技,示弱于东厂厂公曹正淳,骗过了他。 曹正淳以为信王软弱可控,答应替他扫清这些小障碍。原因嘛,自然是因为,目前皇帝病重,不想节后生枝。他想扶持信王继承大统,日后继续只手遮天。自然要帮信王。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陆文昭左右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职的千户,其余人,更加不值一提。 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尤其是在继承大统这种天下一等一的重要事情面前,那就更加是可无的小人物了。 于是,曹正淳派出东厂的黑衣箭队,追杀陆文昭、丁白樱,以及沈炼一干人等。 陆文昭、丁白樱悲愤之下,主动与黑衣箭队正面拼杀而死。 沈炼、裴纶、妙玄则逃出生天,不过,正是因为他们逃难的方向是已经化为鬼域的兰溪县。才逃过黑衣箭队的追杀。 因为追杀他们的东厂黑衣箭队,眼看着他们竟然退入兰溪县境内,于是黑衣箭队将兰溪县最后一个连接外界的吊桥斩断,令兰溪成为一处绝地。 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以这些人的能耐,根本无人能够从鬼域中生还。 于是,大家皆默认沈炼等人必死,追杀任务完成。 洛都。养心殿。 此时的信王,终于毫无破绽的被重病的当今圣上召见。 一脸病容的皇帝斜靠在龙床之上,他朝着信王招了招手,努力地让自己说话的中气足一些。 皇帝:“再靠得近一些。” 信王跪行到皇帝面前,一脸担忧地说道:“皇兄,你要好心养病啊。” 皇帝欣慰一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吾弟,当为尧舜。” 信王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皇帝。 皇帝:“大景,是你的了。 曹正淳,恪谨忠贞,可计大事……” …… 沈炼本来还想了解一下这兰溪县到底发生了什么,连东厂的大队人马都主动断了吊桥,退避三舍。 可是,裴纶却两眼一翻,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沈炼、妙玄连忙搀扶他,沈炼急道:“这位老丈,我这同伴受了重伤,请问此地有无大夫?” 孙士彬有些犯难:“本来是有的,可惜昨夜殁于活死人之灾。” 沈炼张了张嘴,我的暴脾气,本来有的,后来死了,那不就是没有? 宁横舟却突然说道:“我要不我来试试?” 沈炼:(?_??) 在沈炼疑惑的表情中,宁横舟只是随手将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随后一股无法抵挡的内力,直接席卷了他的经脉。 他一直严肃无比的消瘦脸庞此时全是震惊:“先……先天高手?!” 像他这种世代入了军籍的人,一直对于绝世的武力有一种谜一般的迷恋。 因为绝对的武力,往往代表着胜利、军功,在军中代表着威望。 虽然他如今在锦衣卫当差,武力不能代表一切,但他沈炼也算是接近于一流的高手,即使他自认自己在为人处事这一块稍显不足,但凭借着不俗的身手,在锦衣卫依旧有一些立足之地——留着啃一些硬骨头。 若说江湖之中对于武力高低的界定,先天高手以下,实则没有什么严格的标准。 不论怎么划定,都是菜鸟互啄。 而先天高手,不仅任督二脉已通,而且对战之时,可以以内天地影响外天地,影响周遭的气机。 而此时的宁横舟表现出来的,就是先天高手的实力。 看着他年轻到过份的脸,又怎能不让沈炼失态。 回过神来的沈炼赶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宁横舟让沈炼将裴纶放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木床之上,准备出手。他之所以出手,其实还是因为比较喜欢裴纶这种讲义气的真汉子。直接显现先天高手的身份,则是为了最快时间取信于沈炼。 他体内劫力一出,检查裴纶伤势的同时也在为他疗伤。一边疗伤还要一边感叹,这裴纶的头,可真大啊。 完毕。收手。 沈炼:“如何?” 宁横舟:“他伤了奇经八脉,性命已无碍,只是……以后也就告别习武了。” 宁横舟看着即使昏迷也一直抓着手中的铁棍,不由有些遗憾。 他知道这是裴纶擅使的武器,表面看只是一根铁棍,其实是夹刀棍。可从棍中抽出一把短刀,短刀还可以拧在棍上,作为长柄刀使用。 这时裴纶却醒了:“宁掌柜,我有一事不明。” 宁横舟:“但说无妨。” 裴纶:“宁掌柜,您说我奇经八脉已伤,与习武无缘了,可是方才,你输入到我体内的内力,为何能让我感觉在运转?而且是以一种无比玄妙的路线在运转。” 此时宁横舟反而来了精神:“你能感知到输入到你体内的内力,以一种无比玄妙的路线在运转?” 裴纶点点头:“而且运转后我能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增长。” 宁横舟又测试了一番,确认裴纶真的可以修炼隐脉。 他哈哈大笑,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足足六颗牙齿闪烁着白光:“天无绝人之路。裴纶,我郑重地问你,你有兴趣,跟我学功法么?” 第38章 劫奴不,那叫亲友(求各种支持) 裴纶在感受到了劫力及隐脉之后,又如何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在受伤之后,其实对自己的伤势是有一定认知的。就像胖子隐隐约约是知道自己是胖子的。 现在,突然一个先天高手告诉他,他还有希望,还能抢救一下,甚至能再攀巅峰成为先天高手。 他又如何不激动? “我愿意!” 裴纶马上说出了神圣的三个字,就如同面对着神父一般。 宁横舟却摇了摇头:“不,法不可轻传。我要先告诉你,修炼此门功法,有四条铁律,名为‘有无四律’。” 修炼黑天书,其实是修炼人体隐脉,修炼需一奴一主,修炼者会为劫奴,劫奴受“有无四律”的限制。 第一律,无主无奴。 说的是劫主与劫奴的干系。劫奴不能离开劫主,劫主亡则劫奴亡,若劫奴亡……,劫主应该会伤心。 第二律,有借有还。 隐脉中修炼出来的,是为劫力,本质是一种气劲形式的能量。它可与显脉中的真气互为转化,但若劫力转化太多,真气无法补足转化,则最终会难逃一死。 第三律,无休无止。 隐脉炼成之后,即便是不修炼,体内劫力也会如诸天星斗,自行运转。既然劫力永不消亡,那么黑天劫也就永无休止。可以理解为,一旦成为劫奴,即使你想停下来不再修炼,也无法停止。 第四律,有往有来。 这个最为恶毒。所谓有往有来是说父母是劫主,儿女便是劫主,父母是劫奴,儿女便是劫奴。虽说劫力逐步衰减,父母为奴传到儿女一辈,劫力便弱了大半,再到子孙辈,十有八九便可脱劫,但无论怎地,黑天书都是遗祸三代。 裴纶、沈炼听后沉默了。若是自己还则罢了,若是遗祸后代,则是无法接受的。 “这铁一般的有无四律,实则是可以打破的。”宁横舟最后说道。 “如何打破?”裴纶、沈炼异口同声地问道。 宁横舟:“只需要将显、隐二脉贯通,即可破除有无四律。” 宁横舟自然没有骗他们,他自己就是显隐贯通,身具劫力却不是任何人的劫奴。 “我奇经八脉被伤,还可以贯通显、隐二脉?”裴纶问道。 “自然可以。修炼了隐脉,劫力会慢慢修复受损的经脉。”宁横舟解释道。 他也可以用劫力修复裴纶体内的经脉,只不过那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裴纶他自己修炼就不一样了,可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修复。 裴纶再次沉默了。 很奇怪的是,沈炼也沉默了。他的脸上亦有挣扎之色。 过了好一会。 裴纶长舒了一口气,拜了一拜说道:“我愿意拜您为师,跟着您学习功法!” 只是没想到的是,沈炼也长拜不起:“我知我机缘未到,但请师父也收我为徒。” 拜一个比自己看起来要年轻许多的人为师,裴纶、沈炼皆神色如常,因为在他们看来,达者为师,这个是不需要去怀疑的。 反而,修炼的机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扪心自问,若是有富婆能让顾风一下子少奋斗30年,顾风很难保持道心啊。因为,她给的太多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沈炼、裴纶都没有明说。 东厂的黑衣箭队将他们赶进兰溪境内即安心离去,这一路上他们的所见所闻,已经说明了这里根本就是鬼域。 已经是今天不知明天事,现在又有了成为先天,提升实力的机缘,为什么要拒绝呢? 于是,接下来,宁横舟开始传功给沈炼、裴纶。 当传功完毕之后,他不由有些愣神。 因为除了他与眼前的沈炼、裴纶有了一丝千丝万缕的奇异连接以外,另外还有一人,竟然也成了他的劫奴。 那就是,他救了两次的,朱幼书。 宁横舟在救她之时,确实渡了很多劫力给她。尤其是第二次祛毒的时候。 “没有我的传功,她竟然能无师自通修炼黑天书,隐脉修炼方面的绝世天才啊。”宁横舟不由在心中喃喃自语。 正当沈炼、裴纶还在体悟隐脉修炼的绝妙之处时,本来在避嫌的妙玄却突然推门而入。 “沈大哥,裴大哥……” 当她看到宁横舟也在场之时,不由有些怯怯。 沈炼则一摆手,落落大方地说道:“从今日起,他就是我与裴纶的师父。你但讲无妨。” “啊???” 妙玄的这个“啊”百转千回,充满疑问,但看到沈炼、裴纶神情不似作伪,二人确实对眼前的年轻男子恭敬有加,于是接着说道: “哦!哦!那个……我方才拿出那张《山水图》观摩,一不小心将喝的水倒在了上面,《山水图》显示出了一个古代祭坛的图案……你们跟我来!” 沈炼、裴纶、宁横舟三人跟着妙玄来到一个破旧房间内,里面陈设极为简单,应该是孙士彬安排了让妙玄休息用的。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她远来是客,而且同伴又是锦衣卫还是个美貌女子。 一张画作被摊开在一个破旧桌子上,应该就是妙玄所说的《山水图》,旁边还有一个倒了的茶杯。 “你们看。”妙玄的葱葱玉指,指了指山水图。 只见上面因为倒了水,墨水仿佛晕开了一般,形成了一个线条粗犷的地图。而在地图中间,有一个祭坛样式的图案。 “这祭坛所在地……好像就是兰溪县。你们看祭坛旁边的河流走势图,不就是涣江么?”妙玄指了指地图上祭坛旁边的河流说道。 涣临镇的名字由来,其实就是因濒临涣江而得名。 至于为什么巅峰时期可以通过河流走向和经纬度线就可以推测出地理位置的宁横舟没有发现图中的河流就是涣江,主要原因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地图中的河流是涣江。 因为实际上,如今的涣江已经成为了南北运河的一部分,涣临镇也成了运河枢纽。现在水路四通八达的,怎么也无法与地图中对照。 沈炼拿起地图端详,随后皱眉,这是他的标致性表情。意思是,此事不简单。 果然,沈炼沉声道:“这祭坛所在地,不仅在兰溪县,而且,就在涣临镇!” 第40章 血族大祭司 众人休整了片刻,即刻出发。 他们出了祠堂,朝着祭坛的方向行进。这一路上的惨烈境况,令人直皱眉。 即使是在锦衣卫当差,见惯了各种案发现场的沈炼,此时也有些不安。 他终于明白,他们这几个人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存在。 盖因,这一路之上,皆是惨死之人。而且死相诡异,全是被不知是什么怪物,吸干血液而死。 造成这一切的,是一种叫活死人的怪物。 听吴痕传授经验,对战之时,要防范活死人的“饶舌”攻击,若想要完全灭杀掉它,必须将怪物斩首才可以。 吴痕自认轻功了得,也许是为了不服老,他一直以自身的内力催动着身法,行于队伍的最前面。 但他却是越来越心惊的。 沈炼、裴纶起初之时,初入涣临镇有多狼狈,他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那个宁家小子收了他们为徒,这二人的内力竟然突飞猛进到了令他汗颜的程度。 而宁家小子先天高手的身份,着实也令他差点怀疑人生。 一个二十多岁的先天高手,这个成就可比他无痕公子还要狠。 他到了中年以后,融合了百家所长,才得以步入先天高手行列,并以“满天花雨洒金钱”的成名绝技称雄江湖。 这才多久?江湖之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位惊才艳艳的武学天才。 他心中此时已然有了计较,如此天才,等此间事了,一定要让宁横舟加入护龙山庄,绝不能让他蹉跎了一身的本事。 四人速度极快,很快到了镇外。只见,原本只是天色有些阴沉,现在竟然渐渐起了薄雾。 仔细一看,地上密密麻麻地用鲜血画着各种意义不明的符号。 “不好。他们已经准备开始血祭了。”吴痕脸色一变。 说着,他掏出一个非金非石的罗盘,口中念念有词。 “走这边。”吴痕按照罗盘指示带着宁横舟三人左拐右拐。 等到了一处石墙前之时,他口中低声嘟囔:“没理由啊。乾坤盘就是这么指示的。难受三十年没用,这玩意坏了?” 说着,竟然伸手拍打了几下罗盘。 宁横舟听得满脑门黑线。 导航导错了,你拍它就会有用么? 他心中叹气,随后对着吴痕说道:“老爷子,要不我试下?” “什么?” 宁横舟体内血气翻涌,双眸之中红光一闪,眼前的迷雾再也无法遮蔽他的双眼。 “走这边。”宁横舟回头,接着提醒道,“小心地上的血迹。” 吴痕、沈炼、裴纶将信将疑地跟着宁横舟走过去。 吴痕一拍大腿:“原来是一个反向的法阵。宁家小子,高啊!” 沈炼、裴纶对视一眼,看着自家师父只觉得高深莫测。 三人跟着宁横舟在迷雾之中慢慢潜行。 此时的迷雾已然变成了紫色浓雾,即使是二人对坐,也不认面容。 又是转了一个弯,宁横舟让大家噤声。 “嘘——噤声,听。” 只听到隐隐约约有人的谈话声飘过来。 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不过口音有些像别扭:“大档头,不知道贵人何时能到?我们好开始祭祀。” “贵人马上就会驾到。黎大祭司,你说,这神血真的能够使贵人死而复生么?” 说话的,正是西厂的大档头马进良。 “呵,大档头,你不相信我们血族也是正常,不过你总该相信玉成子道长。他的太师祖当年死而复生后,到现在还在道乡的禁地,好好地活着呢。”黎大祭司操着蹩脚的大景官话缓慢地说着。 马进良看着这个一脸惨白,即使没有任何日头也要打着大黑伞的年轻男子,总是感觉无法相信他。 而且,他自赤州而来,为什么就能让那么多大人物相信他呢? 不论是督主,还是宫中的贵人,皆对他深信不疑。令他有些不解。 现在听到这位黎大祭司提起玉成子道长的太师祖,他才明白,原来,这其中还有玉成子的背书。 那就难怪了。 而此时的吴痕低声说道:“难道,他们是要让什么大人物死而复生,可是,这大阵……根本就是一个血祭的召唤法阵啊。” 沈炼沉声说道:“不论是什么目的,他们荼毒生灵,滥杀无辜,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 裴纶:“附议。” 宁横舟:“然也。” 四人蚊声说着话,此时,不远处的声音又变得嘈杂起来了。 是车马的声音。 那些拉车的马匹个个不安,有些急躁地踢着腿。 “参见贵人。”黎大祭司施了一礼,随后转向旁边骑马的气质雍容,面容俊朗的男子,抱了抱拳,”黎诏见过督主。督主风姿玉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马进良同样见礼。 当他看到那车马的样式和周围的护卫,不由心中一突。这赤州来的未化的蛮夷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 这车马,是圣驾! 这护卫,是御林军! 而且能让西厂督主雨化田鞍前马后的,除了当今圣上和万贵妃,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摆这么大的谱。 等等。 不是说,当今圣上落水后得了肺痹,无法下床么? 一时间,他的心中无数念头涌起,竟是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雨化田人狠话不多,只是对着黎诏点头致意后问道:“黎大祭司,神血准备得如何了?” 黎诏:“雨督主,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雨化田恭敬地朝着车马中说道:“主子,面前的就是赤州的黎诏了,他也是血族的大祭司。现在神血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 过了一会。 从车马之中传出了一个有些慵懒的女子声音: “黎诏,你从赤州远道而来,尽心尽力。接下来的事,你用心做,圣上和我,都看在眼里的。” 黎诏大喜,拜伏道:“谢贵人大恩。” “好了,开始。”女子宣布道。 雨化田这才对着马进良说道:“马大档头,你带人去外围巡视。如遇闲杂人等,格杀勿论。你可明白?” 马进良点头:“属下明白!” 马进良领命而去。 而这边,黎诏领着众人来到一处高台之前。 他一步一步,无比虔诚地,拾级而上。 四周的迷雾,仿佛在躲着他。高台四周的浓雾渐渐消失。 宁横舟他们在远处躲着,此时的他们也看到了高台。 吴痕惊呆了:“这竟然是……上古时期的祭坛,他们怎么做到的?” 第41章 降临 无人回复吴痕的问题。接下来的场景他们瞪大了眼睛。 那血族大祭司黎诏来到了祭坛最高处,那里是一个平台,上面铺满了以鲜血画出的各种符号和各种符号组合。 最中央是一个玉石材质的石台,石台之上有一个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棺材。 黎诏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五体投地。 接着,天上竟然同时出现了日月同辉的场景。 “这是法阵显现的阵象。”吴痕轻声解释道。 随后,迷雾再说浮现,将祭坛与四周全部笼罩,周围全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沈炼抽出了绣春刀,裴纶手持夹刀棍,连吴痕都紧张起来。 日降月升。 迷雾散去。 宁横舟四人差点暴走。 只见他们四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确切地说,是活死人。 它们面色惨白,目光呆滞,长长的舌头不再昂扬,而是耷拉着。 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身份各异。 很意外的是,宁横舟在不远处还发现了王六及其老婆的身影。 正是他们,在昨晚活死人之灾刚开始的时候就逃往了大雁山之中,还曾劝说陆有容与他们一道,只是没想到,他们也没有逃脱厄运。 也就是说,昨晚这活死人在周边肆虐得极为迅速。连在山中避祸也会遇害。 这些活死人一步一步缓缓走着。方才迷雾之中窸窸窣窣的声响正是它们的脚步声。 吴痕示意宁、沈、裴三人屏息。 这些活死人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缓缓向前,朝着祭坛而去。 祭坛之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石坑。长宽数十丈,远远看去,尤其一个方形湖泊。 这些活死人,面无表情地,一个一个,如同下饺子一般,走进石坑前,往前一踏步,掉落了进去。 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持续了许久,终于随着最后一个活死人跳入石坑,而宣告结束。 沈炼难得问了一句:“这……这到底是在做什么?竟然需要牺牲这么多人……这,这应该有数万人了。” 吴痕:“献祭。这些活死人,并不是活死人,而是血族。” “血族?” “那高台之上的,应该是血族的祭司。而宁家小子之前跟我提过的,镇北王二山也曾中毒成为了血族。 他是船民,最后一次是跟随惊涛门一道前往赤州。 他正是因为将血族祭司从赤州不远万里运至大景,而中的毒。 这些人,他们并不是活死人,而是被血族祭司转化成了最低级的血族。 最低级的血族会被血族祭司控制,失去他们做为人的意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方才你们也看到了。 他们最终的目标,应该是通过献祭和祭祀,召唤十二魔神!” “如何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时机未到!” 吴痕的话音刚落,轰隆隆声响传来。 只见祭坛前面的石坑,开始坍塌,短短数息的时间,石坑就被掩埋。 接着,一道道血液形成的溪流,自石坑之中流出,竟然由下逆流向上,向着祭坛而去。 祭坛之上,黎诏看着汇聚而来的血液,继续念念有词。 等着无数血液溪流汇聚在一起,注满了祭坛高坛之上的棺材之后,黎诏伸出自己惨白的手,轻轻按压一下棺材上面的花纹。 随后,棺材缓缓升起,其中的血液慢慢变淡,好似被棺材吸收了一般。 未几。 整整一棺材的血液,最后变成了一汪透明液体,而透明液体之中,浮现了一个身影。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身体。 “多么完美的器皿啊。”黎诏感叹道。 水光浮动,那张憨厚的脸浮现出来。正是之前的小镇邮差,江阿生。 黎诏又按了一下棺材,只见石台移动,自其中又吞吐出一个棺材。 那棺材一看就不一般,上面浑饰金漆,雕刻着仙鹤、祥云,各种星象图。 “皇帝死后,也只是棺椁比普通人漂亮一些罢了。”黎诏嘴角难得的多了一丝讥讽。 原来,这棺材之中,竟然是刚刚驾崩的皇帝! 黎诏对两具棺材检查了一番,确认一切如常,轻声说道:“赫赫,开始。这次万事俱备。” 他打开皇帝的棺材,只见皇帝身着衮服,头戴冕旒,宛如生前祭祀之时,身着华贵服饰。 黎诏咬了一下手指,一滴精血,浮于半空。 “着!” 他大声疾呼。 两具棺材,应声而起,同时漂浮于半空之中。 祭坛之外。 吴痕见状,说道:“接下来,他要进行换血了! 当地宫出现之时,法阵将可以从外界打破,正是我们动手之时。届时还需要宁家小子施展破除法阵的本事带我们进去。 这次要是让他换血成功,那就真的完了。因为换血成功之后还需要生祭无数生灵!届时,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天下,将彻底成为人间炼狱。 接下来,必定无比凶险。 若我身死,我希望你们接着去阻止此事,万万不可轻言放弃!“ 宁横舟、沈炼、裴纶郑重点头。 “若我们失败了……唉,身死不惧,只是愧对列祖列宗。” 宁、沈、裴皆沉默不语。那是他们无法接受的结果。 正在此时。 又是轰隆隆的一阵声响。是从祭坛处传来的。 所有人都看向祭坛。 只见原本耸立的祭坛四周,全部坍塌。露出了一个一个石窟。足足有十二个之多。 十二个石窟分布在祭坛四周。 那些石窟之中,并不是石像,而是一具具硕大无比的骷髅。 那些骷髅足足有一丈多高,骨头皆呈现着黄金色泽,昭示着它们生前的强大。 即使是两岁半的孩童,也能辨认出来,这些巨大无比的骷髅,绝不属于人类。 依稀可辨认出来,有鸟身人面,有兽头人身,有蛇头人身,有兽身八头,有三头八尾,不一而足。 可是,无论如何,不论他们之前有多么强大,他们皆成了枯骨。 “十二魔神,全死了?怎么可能?不是说,上古之战之后,十死二生么?” 在确认真的是十二具骷髅之后,黎诏放声大笑。 “赫赫赫赫赫赫。本来以为,若是苟延残喘的两头魔神还活着,我还要颇费一番工夫,将他们也宰了。既然都死了,正合我意。 魔神虽死,伟力肯定还在法阵之中保存着。 给我,祭!” 两具棺材,在空中竖起。 一滴滴闪烁着黄金色的血液,慢慢自江阿生身体之中钻出,开始在空中漂浮,又慢慢朝着皇帝移去,钻入皇帝的躯体之中。 而无边的伟力,也在黎诏的引导之下,自大阵之中倾泻而出,慢慢地朝着皇帝的身躯灌注而去。 就在黎诏满脸欢喜,准备迎接一位新神降临之时。 四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祭坛之上。 第42章 红莲帝君 “什么人?!”黎诏惨白的脸,貌似更白了。 他看到的四个人影,正是宁横舟、吴痕、沈炼、裴纶。 “四方剑阵,攻!”昊痕大吼一声,四人组成的剑阵即成。 他们四人,从四个不同的方向攻击,不过攻击的目标,并不是黎诏,而分明是那两具棺材。 “狂徒敢尔!” 黎诏右手一挥,一道气刃甩向裴纶。 慌乱之中,裴纶只能舍弃攻击,夹刀棍斜于身前抵挡。 砰! 裴纶倒飞出去,武器脱手。一看那夹刀棍竟被气劲击打得弯了。 “他是先天高手!”裴纶叫道。 方才一击,他双手发麻,胸中一闷,一口鲜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心中骇然,这他娘的是一般人类该有的力道么? 可惜他不知道有个东西叫火车,要不然他就要形容,自己就像被火车撞了一般。 吴痕却哈哈大笑,因为他得手了,凭借着宁横舟、吴痕、沈炼、裴纶的牵制,他一击得手,将两个棺材从空中打落。 两具棺材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 原本装着江阿生的那具棺材,倒扣在地,其中的液体全都倒了出来,而江阿生则倒在更远的地方,生死不知。 而原本装着皇帝躯体的那口棺材,空空如也。 黎诏大怒。 可当宁横舟、吴痕、沈炼一起动手攻向黎诏之前,三人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形一顿,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黎诏发觉了什么,当他看向空中之时,不由大喜。 只见,半空中的皇帝闭着眼睛,周身被雾气笼罩,还有无数血滴在慢慢地朝着他聚拢。 皇帝缓缓自空中下降,慢慢睁开了眼。 他仅仅是扫视了周围的环境,那眼睛中的冷漠冰冷都令人不寒而栗。 黎诏恭敬无比地跪拜在地:“恭迎央帝陛下!” 吴痕三人痴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想动也动不了。 他们皆被眼前的央帝气机所震慑,无法动弹。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血族大祭司最后还是成功了。而且,他好像复活的并不是一般人。而且是什么央帝陛下。 央帝首先注意到了黎诏:“一定是你这个小家伙将我唤醒的,你唤何名?还有,寡人似乎沉睡了许久。” 黎诏恭敬答道:“回禀陛下,我叫黎诏。您沉睡了大约五千六百载。” “五千六百载……黎诏?那你一定是黎族的后代,不过,你身上有我非常讨厌的肮脏味道。”央帝直言道。 黎诏垂首,却很坚定地说道:“为了能够将陛下迎回,我舍弃了引以为傲的血脉,自甘堕落,成为了一名血族。” 央帝伸了伸手臂,看看身上的服饰说道:“你倒是有心了。这身体虽然羸弱,却是人间的王。” 黎诏拜伏得更低了:“是。” “可惜这幅躯体还不完美,还要进行祭祀。” 说着,央帝的身体,再次慢慢飘浮起来,他的双脚离地一尺左右的高度时,停了下来,开始缓缓向石台之上移动。 昊痕见他马上要开始最终一轮的生祭,这天下就要遭殃了,他用力挣扎束缚,致使自己七窍流血也在所不惜。 吴痕:“等等!” 央帝根本没有停下来了。 吴痕见状大叫:“你是蚩尤,对不对?!” 央帝身形一顿,他缓缓转过身,一双眸子中蕴含愠怒:“寡人乃央帝!” 这轮到宁横舟惊讶了,这个人竟然是蚩尤。至于他为什么生气,宁横舟大概知道一些,这蚩尤之名,是胜利者为了抹黑他而给他取的带有侮辱性的名字。 “蚩”字的字义是“愚蠢”“丑陋”,尤的意思是“过错”,合起来大概意思是,愚蠢、丑陋的罪人。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就对了。 这充分说明,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只能顶着罪人的名号一直流传下去,连真名都无法拥有。 “不,你根本代表不了央帝,你只是他被斩首后的一半躯体,吸收日月精华后产生的新生命罢了。说穿了,你是半个蚩尤尸体死灰复燃!” “住口!” 央帝怒极。 他对着吴痕怒吼,他的脸庞瞬间变成了头戴牛首面具的恐怖狰狞样貌,连怒吼都是如同野兽一般的嘶吼。 他怒吼时发出的怒气,瞬间化为一道道气刃朝着吴痕攻击而去。 眼见着吴痕就要没命了,一道身影,如风一般抱起瘫倒在地的吴痕,躲过了央帝的攻击。 “我说老爷子,您说的援军怎么一直没来啊。不是诓骗我这小辈?” 宁横舟不由问道。 他本着能苟就苟的原则,一直没有出手,而是等着吴痕所说的道乡下界的真人出手,只是没想到,这老爷子都要挂掉了,那位真人还是没有出现。 不得已,他只能出手了。 “宁家小子……你竟然没有被他的气机威慑住?”吴痕有些吃惊地问道。 宁横舟总不得解释说,你们修炼的都是显脉,我修炼的是隐脉的劫力,自然不同。 沈炼、裴纶也被央帝的气机威慑住了,是因为他们实力太低,隐脉修炼还没有登堂入室。 “嘿嘿,天赋异禀天赋异禀。”宁横舟随口解释道。 不过,这一路走来,吴痕已经麻了。 “我有一个女徒弟,长得清雅无双,负气含灵……” “打住!我有妻室的。”宁横舟断然拒绝道。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这吴痕竟然想着牵红线。 央帝怒吼一声之后,本以为眼前的老人必死无疑,于是他直接飘浮着朝着石台走去,可当他转过头来,却发现有一个年轻男子,将那老人救了下来。 他看着宁横舟,目不转睛,突然面色大变:“你……你竟是他?!” 宁横舟一头雾水,老子平生最恨谜语人了。 不过为了拖延时间,他还是搭了话:“我,他?我是谁?” 此话一出,可是说是非常的哲学了,毕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这种终极哲学三问,也只有“今天早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可以与之比肩了。 宁横舟一边发生哲学第一问,一边将吴痕、沈炼、裴纶三人放到一起,随后劫力一出,将炼、裴纶从“一二三木头人”的气机威慑之中解放出来。 这时的三人却听到了令他们惊掉下巴的答案。 “红莲帝君,九天十界,共尊汝为炎帝。只是没想到,你转生成为了一介凡俗。” 第43章 师姐 宁横舟不看他们三个人的表情都知道,他一定惊讶极了。 别说他们了,连宁横舟自己都震惊。 炎帝这个名号太出名了。但凡大景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炎帝的名号。 就连旁边的黎诏都呆住了,面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然是“炎帝”? 央帝眼神灼灼地看着宁横舟: “寡人观你当前的肉体殊为羸弱,才将将打通内天地。 用练气士的境界来说,你们不过是刚刚步入练气期。 不若你我联手,九州之地,寡人只取中州,其他八州尽归你手。 届时,你、我携手,步通玄,成无漏,重走天道筑基之路,成就道君,化身后天神明,凌驾于九天之上。如何?” 他相信,这个邀请,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都无法拒绝。那可是凌驾于九天之上的机遇啊。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眼前这个有机会与他一起成就神明之位的人,竟然板着脸一口回绝:“绝无可能!” 宁横舟接着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打不过黄帝、炎帝么?” “为何?” “我从来知道自己不是炎帝。而是红莲的传承者。炎帝,如此大能,可他也只是想将红莲传承下去,而不是,死后自己从坟茔中爬出来!” 央帝突然哈哈大笑:“无知。长生,本就是神明的权力! 既然你不知好歹,那便与这些愚蠢的凡人一道,化为黄土!” 说完,他轻声说道:“神图,卍!” 他的身后,无数迷雾开始凝聚,最终,迷雾形成了一个人身牛蹄,四目六手,耳鬓如剑戟,头上有角的怪物模样。 这怪物,张开一张大嘴,一口将旁边的一块巨石吞了下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怪物大口一吐,无数石剑、石箭、石刀、石锤等无数兵器,铺天盖地地被投射过来。 “散!” 吴痕腿脚极快,完全不像一位老人。 话音未落,已跑到一丈之外。 宁横舟自然不必多言,他有无量足加持,身法超绝。 但他没想到的是,不远处的裴纶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竟然头顶冒着烟汽,使用头顶硬生生顶开了一个逃生通道。 “牛逼。人家有腿,你有大头!”宁横舟点了个赞。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在绝境的逼迫之下,裴纶劫海初成,而他的劫海竟然产生在了头顶! 所以方才,受“剑雨”攻击,他竟然直接用自己的大头做为防护,逃了出来。 他回想了一下,没听说四体通的神通里有关于大头的啊…… “哼,杀。” 央帝手臂一抬,那身后的怪物,再次张开一张大嘴,竟然是将脚下的祭坛吃半了大半。 它尚未张嘴吐出来,宁横舟他们就明白,这次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这央帝仅仅一招,他们连近身都无法做到。 就在怪物即将张嘴之时,突然,自天边袭来一道白光,如彗星划过,并且带有破空之声。 央帝止住动作,他轻皱眉头。 黎诏则出声提醒道:“陛下,来人极有可能是道乡的剑仙。” “道乡?” “回陛下,您可以将道乡当成是人间的白玉京。” “有点意思。看来是原始天庭那些人传下的道统。” “正是。” 那道白光,速度极快。 在央帝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竟然突然隐去影踪。 接着。 嗖!嗖!嗖! 白光,闪了三下,三道弧线,自央帝的胸前,穿胸而过! 再定眼一看。竟是一把白玉般的短剑,悬浮于半空之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央帝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里被三道飞剑攻击,没有留下一点伤口。 “竟是飞剑。看来世间还有剑仙传下。 可惜可惜,尚未到达火候。若是白玉京的剑仙,寡人尚惧几分。 这小小飞剑,何足挂齿。” 他还没有说完,一个女声传来。 “杀你这个借尸还魂的妖物,足够了。”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女子,带着面纱,白衣飘然地立在祭坛之上。 虽然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其风姿绰约。令人神往。 她双目看着央帝,神情微冷。 在白衣的衬托之下,不带有一丝烟火气息。 遇到这种一看就不太好相交的,宁横舟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可这白衣女子一句话,却令宁横舟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我的好师弟,近来可好?” 白衣女子声音清冷无比,可是却突然加上了一些亲近,令人心中不免一动。 宁横舟更是还是无法相信,因为这句“近来可好”,正是通过玉佩交谈的便宜师兄,最最常用的开场白,简直成了他的专有对白了。 白衣女子见宁横舟痴痴傻傻的,不由说了句“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这就没错了。 那是两三个月前,师兄向宁横舟请教,如何突破先天,踏入通玄。 宁横舟也不会啊,但为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就引用了张至顺道长的《炁体源流》中一句发给了他,其中就包括方才她说的那句: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他回复过一个月之后,得到了这位师兄的回复:“师弟真是不世出的天才。今日师兄,通玄矣。” 所以…… 宁横舟不确定地打招呼道:“师兄?” 白衣女子轻笑答应道:“哎!我的乖师弟。” 宁横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师兄变师姐? 吴痕看到白衣女子好似和宁横舟很是熟稔,不由瞪大了眼睛,而且二人好像还是同一个师门。怪不得这宁横舟如此神异。原来他来自道乡。 “吴痕,见过仙子。”吴痕见二人打招呼差不多了,这才见礼道。 “吴老先生,沉吟有礼了。实在抱歉,因为英吉利那边有些棘手之事,所以来迟了。”白衣女子有些歉意地说道。 吴痕见宁横舟一脸茫然的样子,竟然在旁边低声介绍道:“英吉利是大景的藩属国,远在西方,有万里之遥。” 宁横舟无语,老头,我一脸茫然,绝对不是因为你想象中的原因。 此时央帝却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我当来的是何等强大的练气士。原来你连筑基期都没有达到。 那我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蝼蚁。” 第44章 修炼基础知识普及 白衣女子顾沉吟却冷哼一声:“妖物,我看你是死太久了,早已不清楚现在的修炼境界。 现在我虽未筑基,杀你一个刚刚复生的妖物,却是足够的。” 宁横舟万嘟囔一句:“那到底是什么境界呀。” 前面就说过,他平生最恨谜语人。到底是什么修炼境界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无知你们知道么? 而且,就是你们这些修炼界的人,还藏着掖着的。 宁横舟嘟囔的这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沉吟听到了,她轻轻一笑说道: “巧了,我师弟正好也在此处,今日我就好为人师顺便告诉你一声。 当前天地玄气稀薄,筑基之前需要打好五步基础。 这第一步境界,名为养气。说的是修炼之人打通经脉,温养气机,故名养气。 第二步境界,名为凝真。讲的是修炼之人打通天地之桥,让天地玄气进入体内,凝聚真气,方能温养经脉窍穴。 步入到这一境界,才算是步入了修炼的大门。 第三步境界,名为通玄。进入这一步,则通晓玄妙,此时的修士主要是凝聚真气于气海雪山。 第四步,第五步分别为无漏境界与神变境界。目的则是打磨躯体与元神。 打磨完毕,才是筑基。 筑基境界亦可称作,道基境界。筑基分为天道筑基、地道筑基、人道筑基。 筑基成功以后,已经是世人口中的‘仙人’,可以御气飞行,使用法宝。 所以,我的乖师弟,你听明白了么?” 宁横舟重重地点头:“听明白了。” 大战之前做科普,你真行。 顾沉吟接着对着宁横舟说道:“有道是,‘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大道之基成,佛祖为何人?’师弟,努力哟。” 宁横舟虽然自认古文功底稀烂,但这句小诗还是听明白了。 金屑此等贵重之物会迷住人的双眼,华衣美服、贵重的珠宝形同道法上的灰尘。 今天老子的大道之基已经筑就,佛祖,又算是什么人? 不过,宁横舟心中却在说,你这是在拉踩你知道么?你牛逼就牛逼,为什么要踩人家佛祖一脚? 宁横舟发现顾沉吟趁着普及修炼基础知识的时机,已经离宁横舟仅有一步之遥了。 微风吹拂,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于鼻间。 顾沉吟低声对宁横舟说道:“乖师弟,师兄知道你身负红莲血脉,一会需要你配合师兄我一齐消灭这妖物。 等下我从侧面袭扰他,你则使用红莲灼烧他的双眼,干扰他的视线……” 宁横舟轻轻点头:“好。” “真是乖师弟。” “……” 宁横舟真不想理她了。 还有为什么要自称是师兄,而不是师姐?还有还有,这是个正经的宗门么? 正在这时。 一个有些猖狂的笑声在祭坛之上响起。 “赫赫赫赫。陛下,现在法阵已成,他们已成瓮中之鳖。您尽情的享用美食。”黎诏不怀好意地看着宁横舟一行人说道。 宁横舟抽了抽嘴角。 方才自己只顾着听名义上的师兄实际上的师姐顾沉吟普及修炼境界知识了,没有注意这血族大祭司的行踪,没想到,他是布法阵去了。 他差点就想说祥林嫂的那句台词,“我真傻,真的。”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在场中人,不论是顾沉吟,还是吴痕都不是愚笨之人。又怎么会连黎诏的行踪都没有注意到? 这个念头一起,只见吴痕已出手。 “动手!我已将大阵的血气加持之力削弱。现在正是他最为脆弱之时!”吴痕叫道。 他手中散出一把花瓣,如雨点一般,将央帝瞬间笼罩。 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满天花雨洒金钱。 看来,这老头是拼命了啊。 宁横舟差点当场点赞,好家伙,趁着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做了很多事啊。 可惜。 央帝只是嘴角冷笑,那双手往前一压,一道无形的气罩在他的面前生成。 那点点花雨,好似秋风扫的落叶,做了那随着流水的落花。 “护体罡气!” 吴痕一击不成,就要后退。 可是他尚未退出战圈,一道气刃自他的身侧袭去,将他直接打得倒飞出去。 低头一看,鲜血直流。原来那道气刃已将他的腰部削了一道口子,伤口极深。 那些鲜血在落在地上之后,却慢慢地飘浮起来,朝着央帝缓缓飘去。 央帝:“老头,你的血全是老迈之气,你活不了多久了。” 吴痕听到有些气急:“你这个吸食人血的妖物,老子的血不好吸,你有种吐出来!” 央帝:“死!” 两道气刃朝着吴痕扔了过去。 当—— 当! 一把绣春刀,一根夹刀棍,挡住了气刃。 正是沈炼、裴纶挺身救援。 沈炼用余光扫了一眼裴纶手中弯成“c”的夹刀棍,不由问道:“弯成这样了,还能用?” 裴纶的夹刀棍前面被黎诏打弯了,这时又被他捡了回来继续用。 裴纶扭了扭脖子:“自幼家贫,不能任意更换。” “屁!”沈炼难得地骂了一句。裴纶的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裴纶嘿嘿一笑。 大战之前,开个玩笑,这是惯例了。 “你说要是杀了这妖物,我们能得多少赏钱?” 锦衣卫一般也是有类似“外勤补贴”的,对手实力越强大,补贴费用越高。 “若是指挥使大人亲自派发的任务,应该至少五十两。我们现在,一个铜子儿没有。” “草!亏大发了。” 团战宁横舟为什么没参加? 他在洞里睡着了?不,他在蓄力。 他体内气血翻涌,他知道,攻击的机会不多,所以他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凝聚气血。 同时,他在等着顾沉吟的“信号”,届时,她将从侧面袭扰央帝,自己则使用红莲灼烧央帝的双眼。 顾沉吟的眼前浮着一柄银色的短剑,她不仅在防御着央帝,还防御着黎诏。 她掐了一个剑诀,眼前的飞剑一分为三:“七绝剑气。疾!” 其实平日里,她一般是不会这么中二地喊出剑诀的。只是方才,她扫了一眼,看到宁横舟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她,她这才将剑诀掐得更好看了些。 三道白光,在空中疾驰。 嗤嗤嗤! 剑气直接洞穿央帝的护体罡气,可是央帝冷笑一声,伸出双手掐了数个指诀,冷声喝道:“堕天血煞!” 接着,他身后浓雾组成的怪物陡然变大数倍。 第131章 碎了 “宁横舟,拔剑。” 山风之中,张不归持剑而立,对着宁横舟说道。 宁横舟神情自若。 他虽然领悟了剑中求剑,但能不能打得过将《水衍剑诀》推演到第十三剑的张不归,他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就在此时。 宁横舟腰间的玉佩闪动了一下。 看来是师兄顾沉吟发了“短信”过来。 难道又有什么情报? 但大敌当前。 宁横舟不由说道:“赶紧,我赶时间。” 张不归皱眉。 你宁横舟即使在剑道之中有点天赋,此刻在我张不归面前,却如此托大。怕是不要命了。 真正对战之际,根本容不得半点马虎,也容不得半分“装逼”。 毕竟,还是狗命要紧。 张不归以气御剑,手中三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浮于半空之中,犹如一道剑形的巨浪,于无声中乍响。 这道剑气,看似简单,却正是张不归推演的《水衍剑诀》的第十三招: 这并不是普通的一剑,更不是纯粹的剑招,而是张不归将自身的推演的剑招与《水衍剑诀》的霸海道果不谋而合,从而推演出来的剑招。 这一剑招,虽然不及宗主张秋池这等天下宗师,但张不归却自认为,这一剑,普天之下,能生生接下此剑的人,寥寥无几。 此剑一出,宁横舟必将身死,届时自己心念通达,了无挂牵,必定悟透剑心,使自己的剑心圆满。 而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对自己露过哪怕一次笑脸的师父,巴山夜雨宗宗主,天下宗师张秋池,必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而他张不归一定会成长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他不仅剑道通神,还要将整个巴山夜雨宗发扬光大。 虽然,心中的念头有无数个,但其实,在对战时的时间上来看只是一瞬间。 张不归手持三尺之剑,一剑刺出。 这把剑,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看久了还会有些枯燥。 但是,这把剑却大有来头,此剑乃是宗内最负盛名的炼剑师,在参悟大道之时,受神尊蜀山道君的指引,锻造而成。名曰,道临。 能够死在此剑下,你足以自傲了,宁横舟。 他如是想着。 “水衍剑诀,剑十三。” 顿时,如海的剑意,喷薄而出。 可是。 已经出手的张不归,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这是……” 只是看了一眼,张不归就生出恐惧。 因为,那是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意,那是一道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力,那是一道令人终生难忘的冲击。 那道剑意,犹如破除黑暗的璀璨明珠,大放金光。 可是,又同样是一招无比普通的一剑。 在张不归呆若木鸡的表情中,他的那柄三尺剑,犹如纸糊得一般,一触之下即断成两截。 下一秒。 剑意继续向前,顷刻之间,摧枯拉朽地斩破了他的护体罡气。 “法相!” 仓促之间,张不归身后的粉色剑客法相,连忙举剑相迎。 同时,他连忙暴退躲避。 可是。 为时已晚。 “我命休矣!” 张不归只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一种从未有过的面临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此时他,再也不是什么巴山夜雨宗道子,只是一个渴望活下来的凡人。 仅此而已。 那道剑意,犹如来自天外,划破长空一般,刺穿了他的法相,冲击进了张不归的体内。 又宛如一道光,一闪而过。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起初的张不归满脸疑惑,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接下来他冷汗直流。 随后,面如死灰。 他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出现身首异处的惨状。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愕然站在原处,看了看已经收剑的宁横舟,脸色变得极苍白。 他的剑,断了。 不远处,他身后的枯树之上,仅有几片落叶也被震落。 他看着脚下断成两截的三尺剑,还有地上散落一地的落叶,不禁目无焦距地喃喃自语: “断了。碎了。” “断了。碎了。” “断了。碎了。” … 他败了,如果他败在其他宗门的道子手上,尚可以安慰自己。 可是。 宁横舟明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尘世中人。而且他加入纯阳宫还没有半载之数。 张不归不甘心啊。他横渡了无渊海,最后却淹死有了自家的浴桶之内。 关键是,据推测,宁横舟拜入纯阳宫之后,连太虚剑意都没有传承。 从他的出招来看,也确实没有丝毫太虚剑意的影子。 可是,为什么? 明明他的剑招那么普通,可是威力却如此巨大。 张不归自己参悟的剑意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凝结的剑客法相,更不是一合之敌。 现在,自己的剑心已碎,恐怕今生再也没有勇气拿剑了。 不过,也有值得庆幸的事情,那就是,性命还在。 张不归有些生硬地牵了牵嘴角,有些迷惘地笑了笑: “呵,我没死……我竟没死……我为什么没死……” 张不归,道乡公认的年轻一辈中的修炼天才。 他年纪轻轻就将巴山十四剑推演至了第十二招。 大家也普遍认为,十年之内,他必将成为巴山夜雨宗数千年以来将巴山十四剑推演至第十四招的最年轻弟子。超越他的师尊,张秋池。 因为他,天赋超群。 因为他,剑心似铁。 就在方才,他以天地之间的心弦之曲为契机,参悟剑心,终于悟得无上剑意。 他更进了一步,成就剑意法相,更是将剑招推演至第十三招。 这种种迹像都表明,他,张不归,一步一步地走上了修炼的康庄大道! 然而,只不过是短短的片刻时间,甚至于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业已改变。 什么斩杀纯阳宫的尘世行走,难道不应该只是参悟剑心之后的顺手施为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有些迷惘地站在原地。 此刻,他的肉身完好无损,可是那惊天的一剑,已经毁掉了他的剑心。 他的剑心,今生再也无修复的可能了。 张不归仿佛回到了自己刚入山门的那一天,师尊看到他后,不禁弹剑而歌。 “巴山有后矣。” 后来师尊亲自为他讲解剑经,那是他最为开心的时光。 他回想着此前的种种。 目无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张不归开始喃喃自语地朝前走去。 他痛苦地环顾四周,望向天上的乌云,说道: “此生何往?何往?何往……” 随后他迈步向前,步履踉跄地下山而去。 其实眼看着张不归的反应,宁横舟也在思索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不要斩尽杀绝杀了张不归? 现在四下无人,除了昏迷不醒的陆故山,就真的是,天知地知我知他知。 可是就在宁横舟生出这个念头之时。 忽然。 那种如触电一般的,熟悉的酥麻感自手边涌起。 宁横舟的眼前再次隐隐约约地浮现出那个浩大的棋局。 那棋局未露全貌,隐在团团迷雾之中。 恍惚之间,在宁横舟的指尖再次幻化出一枚棋子的虚影,而那枚棋子朦胧之间,竟与眼前的张不归产生了联系。 “难道……张不归也会成为我手中的棋子?”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不过,就在那一瞬间,宁横舟决定不杀张不归。 正在这时。 一个深邃不可知的太虚残影,浮现。 祂从九天之上的无限虚空投影而来,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不可知的气息,无比威严地立于虚空之间。 那残影的气息仿佛横亘万古,其信息亦不可知不可查,只是那残影散发着的威压,宁横舟就明白: 这是一位无上的存在。 宁横舟觉得有些熟悉之感,好像上次见到的,也是祂。 那残影看到有熟悉的气息加入,不由靠近了一些。 眼见着,这无上存在竟然准备靠近自己,宁横舟倒是有些惊着了。这种大佬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不过他丝毫不慌。 因为,直接下线退出棋局他是有经验的。其实就是切断神识感知,就可以直接下线了。 但如何将仓皇下线伪装成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的样子,宁横舟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是微笑。 于是,就在宁横舟微笑着下线之时,那太虚残影晚了半步。 太虚残影:“太玄道友,别来无恙……” 祂连宁横舟的尾灯都没有看到,大约也只是看到了残影。 太虚残影心中不由哀叹一声。 这时另外一个无上存在也注意到了棋局的异常,随后观察到太虚残影的反应,不由回想到了之前那个神秘的太玄神尊。 “又是那位神秘的太玄神尊?” “是祂。” “祂又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然也。” “不知这一次这位太玄道友这一手又下到了何处?让吾来测算一番。哦?这一手棋似乎不在三界之内。太虚尘世、梦地、鲲虚尘世,皆寻不到。” “呵,想来也是正常。方才祂离去之时,吾的神念正好与其有一瞬间的接触,吾宛若‘看’到了祂的浅浅笑意。” “哦?浅浅笑意……这个关键时期,不仅从容落子,隔绝了吾之测算,而且看来祂也对自己的这一手极为满意啊。高深莫测,高深莫测啊。” “看来这三界,又要横起波澜了。” …… 宁横舟退出棋局,不仅长舒了一口气。 本来无意之中进入那棋局,他是准备好好观察一番的,只是没有想到那个残影跟24小时电子狗一样时刻都在。 上一次他进入棋局之中,还是从那个异世来的杀手黑袍身上找到的。那颗弹珠大小的鹅卵石,宁横舟一直带在身上,偶尔还会把玩一下,只不过再也不敢随意注入真气到其中了。 这一次,为什么又会进入棋局呢? 宁横舟从怀中掏出鹅卵石,只见它色彩奇特,入手圆润如玉。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方才进入棋局应该就是因为它的缘故。 毕竟,除了因为这个鹅卵石的原因,宁横舟实在想不出来还会因为什么其他别的原因。 可到底是个什么机制呢? 上一次是注入了真气,进入了棋局。这一次自己可没有动,依然进入了棋局。 而且,那棋局的对弈之人,也太过于恐怖了。 仅仅一道残影,就已经那么恐怖了。 宁横舟默默地将自己遇到的最强大佬,净琉璃菩萨与之相比,发现…… 那残影竟然比净琉璃菩萨还要令人拜服。 这…… 幸亏自己下线下得快。 这个特殊的鹅卵石自己得小心一些,宁横舟想了想,专门将其放到了玉瓶之中,这样可以隔绝外界的气息。 接着,他成了一位快乐的垃圾佬。 因为宁横舟在张不归离去之后,在地上发现了一把断剑。 宁横舟回想了一下,好像这剑叫什么三尺剑。 虽然是一把断剑,但看起来材质绝非凡品。 断刃之处,山风吹过,竟然隐隐有铮鸣之感。 宁横舟也算是摸过不少上好兵器的人,尤其是习武之人,平日里对于兵器的讨论那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宁横舟自身就有一把无痕剑。 这无痕剑看起来就是一把极为普通的书生佩剑,但之所以名曰无痕,乃是因为剑过无影,刃过无痕。 所以,外观看起来虽平平无奇,却是旷世神兵。 尤其是挥舞起来如风般迅捷,所过之处亦如风过,了无痕迹。 眼前的断剑,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 宁横舟打眼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断剑不寻常。 他的手轻轻抚上剑身,下意识地注意了一丝真气。 猛然。 在他的脑海之中,竟然闪了一个不太真切,似乎不太连贯的画面: 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它的真身隐没在云层之中,大到不知道有多大。 可,这一秒,它遨游于天际。 下一秒,它又潜藏于海底。 它的身躯是如此的庞大,好似一座山岭行走于天地之间。 关键是,就在那一瞬间。 宁横舟能感知到,那个庞大无比的黑影,竟然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向自己传输信息。 它好像在说: “聆听……聆听我的召唤……在这之前,剑会指引你方向……” 第134章 人头蛇身 那个声音称呼另一个蹩脚口声的人为黎诏,果然是他。 就是那个血族之灾的始作俑者,血族的大祭司,黎诏。而且这个所谓的血族大祭司,可不是易与之辈。 那另外一个,听意思应该就是明正无疑了。 那个老和尚祸乱辽营之地,已经几百年了。 还有听明正所说的那些话,也不由在心底称赞了一句“牛逼”,上一次听到“我自己的命运由我自己掌握,我偏要逆天改命”这种台词,一个是《风云》里的雄霸,一个是《哪吒之魔童降世》里的哪吒。 交谈继续。 黎诏:“可是,若那个大景的小子宁死不屈,他们大景人好像就是这么执拗,若最终致使你没有得到净琉璃的本源印迹,计划还能如期进行下去么?” “当然按计划进行。净琉璃的本源印迹,确实是会增加成功率,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黎诏啊,你那赤洲不毛之地,也没什么好待的,不若留在这辽营之地……” 黎诏:“哼。你成了正果,让我帮你打理尘世是么?” “哈哈哈哈。与神同行,自有神性。我们二人本为一体,血脉相连,本来就是兄弟。又分什么彼此呢对呢?走,为表我的诚意,我带你去看下我的神躯。如何?” 黎诏:“好。” 二人脚步渐轻,逐渐离去。 血脉相连,本来就是兄弟?很难想象,这两个家伙竟然有血缘关系? 他们二人不论是外貌还是个头,没有一处相近的啊。 等到二人远去。 宁横舟这才闪身而出,这地洞之中,空气是流动的,所以待在其中并不觉得闷,而且四周的红色雾气也是在流动着的。 他观察了一下红雾的流向,发现明正和黎诏的去向正是循着红雾的上游而去。 这正好,因为宁横舟猜测,那里也是出口。 至于什么明正想当新的神明这种事情,宁横舟根本不想插手。 也不能这么说。 插手是要插手的,但他明正成不成神,宁横舟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能不能把轮回玉碎片搞到手。 毕竟自己本来是决定原路返回大景的,再图后计,现在明正非要用阵法将宁横舟困死在其中。 他们西方教总是讲因果,那这个就是因果。 宁横舟悄然而行,顺着红雾的方向。 七拐八拐之下,宁横舟忽然身形一滞。 因为他感知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机。这种气机令他寒毛都竖了起来。 待绕过了眼前的一根石柱,宁横舟借着柔和的山洞中的光线,看到了一个令他呼吸为之一窒的场景: 只见,雾气之中,一个身高一丈有余的巨人,看不清模样,它斜靠在一根石柱之上,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再仔细一看,它的下半身完全是蛇的模样。 那蛇身比水桶还粗,蛇身之上,红色的鳞片,片片令人心惊。 这哪是靠在石柱之上,这分明是盘踞在石柱之上。 而且因为它身体盘起的原因,根本不知它身长几许。 即使是通玄境界的修士宁横舟还是有些心惊,毕竟突然见到这种怪物。 这人首蛇身的巨人,闭目养神之时,呼吸之间喷出了团团红色的雾气,竟和山洞之中流转以及山间弥漫的浓雾一般无二。 “难道那些浓雾皆是它喷出来的雾气?”宁横舟禁不住猜测道。 此时的宁横舟已经打算换条路线了,这玩意一看就不好惹,尤其是那蛇身之上的鳞片,竟然还有逆着长的,这一看就知道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 宁横舟心中嘀咕:“这货起床气铁定非常大,还是别去惹它。快闪快闪。” 他运起无量足,身形疾退。 可是。 正在此时。 一声怒吼传来。 这声怒吼,如同一个超强台风,在原本平静的海面之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宁横舟一听不心惊道:“不妙。” 果然,身后的人首蛇身的巨人被那怒吼惊醒。 一声巨大的龙吟之声,自身后传来。 龙吟之声在地洞之中,尤为的声震如雷。 宁横舟差点就准备张开嘴巴了,以防将他的耳朵给震聋了。这是原来小时候学习的防止被巨响震聋的预防之法。 那龙吟之声中,夹杂着愤怒、威严。 “你可别追我,又不是我把你叫醒的……” 宁横舟疾退之时,终于发现了那声怒吼的来源: 明正。 明正就在不远处的山洞之中,他的怒吼声宁横舟听得一清二楚。 “是谁?!究竟是谁破坏我的大计!!!给我滚出来!” 黎诏不知道劝了什么,明正的声音更大了。 “你知道什么啊,我的神躯被毁了!全毁了!!! 我下了三道禁制,还是被他们破除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师府那群牛鼻子,一定是他们。 我说怎么那两个天师府的小道士来得这么快。原来是来刺探消息的。 我的三道禁制,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张先宗和张先源他们师弟两个能够破除。 气煞我也!好你个天师府,灭我西方道统,抢我神明之躯,这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此时的宁横舟左拐右拐终于远远看到了明正和黎诏。 只不过,这个明正是一个年轻版的明正,样貌也就四十岁许,和之前看到的老和尚样子完全不同。 旁边的年轻男子一脸惨白,即使是在山洞之中也打着一个大黑伞。正是血族大祭司黎诏。 二人所在的地洞,一片狼藉。 依稀可见,一个棺椁以及地上乱糟糟的全是章鱼丝。 正是宁横舟无意间抢入的地窖,在地窖之中,他取得菩提果,剑斩章鱼丝,然后就直接跑了。 菩提果现在还在自己身上,只是一直来不及研究。 明正说他下了三道禁制,确实有的。在进入地窖之前,宁横舟确实发现,这地窖被三道禁制保护着,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地震的原因,禁制有了漏洞,被他双目覆上红莲业火之后,三剑就破除了。 这里不是宁横舟托大,即使没有漏洞,凭借红莲业火的神威,只要给宁横舟足够多的时间,破除那三道禁制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不过,宁横舟记起了前面明正所说的,他为了成为一个全新的神明,还引来了一丝太昊道主的神识…… 莫非那个卡在漩涡之中,被自己用剑斩成章鱼丝的,正是太昊道主? 听起来是个狠角色啊,又得罪了一个大佬。完了,完了,芭比克油了。 明正:“我这就去,把那个天师府的小道士给杀了!” 黎诏则在旁边一语不发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禁夸道: “你这一招借尸还魂,委实厉害啊。借太昊道主的一丝神识,加上大士的神尸,你这神躯简直集齐了天地间的大机缘。” 明正则不理他的夸奖,从怀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心形石头,闪着金光。 黎诏一看急了:“你杀一个小辈还用得着‘菩萨心肠’?不怕其中的神能消耗太快么?” 明正甩了一句话就走了:“我是杀了他们为菩萨心肠’补充法力。” 黎诏可能觉得还是这个地窖中的东西比较有意思,他留下来继续观察,反而没有跟上明正。 宁横舟知道,机会来了。 他运起身法,跟上明正,因为自己没有听错的话,他手中那个发着金光的心形石头,就是菩萨心肠’。那东西就是由轮回玉的碎片组合而成的? 明正穿过层层迷雾,大步流星。 最后他站在了一处山崖前。 宁横舟跟在明正后面,站的位置比他还高,正好能看到山崖下的场景。 只见,山崖下的山谷之中,雾气浮现,在雾气之中有两个身影,一人盘腿而坐似在运功,一人手持长剑似在防御。 而站在山崖之前的明正,将那心形的石头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 未几。 山崖之下,雾气突然翻涌起来。 似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驰。 接着,宁横舟觉得千军万马这个形容似乎也不为过。因为,放眼望去,那是一望无际的活死人。 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犹如一片乌云,快速地朝着那两个身影移动而去。 接着,便是短兵相接。 那个盘腿而坐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而那个手持长剑的人则在旁边不停地挥砍,抵御着无边无际的活死人。 这时的宁横舟已经看出来那个挥舞长剑的人是谁了。 是归海一刀。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颗牙齿,同样,宁横舟也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剑客。 再说,宁横舟也算是对归海一刀有过一些了解的人。 可那个盘腿而坐似在疗伤的,又是何人呢? 按照明正所说,他是来杀掉天府师的小道士的,所以那个应该是张先复?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一个算是长生魔宗的作孽,一个是根正苗红的天师府真传弟子,这两个人能搅在一起那可是奇观啊。 但世事的特征就是无常。 接下来,宁横舟与发现了世事的无常。 因为他一转头,却发现,一个昂然而立,足足有数丈之高的巨人,用一双赤红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这巨人上半身悬在半空之中,身上披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袈裟,而下半身由翻滚的黑气组成。 黑气搅动之时,一条巨大的蛇身在其中隐约可见。 宁横舟咽了一下口水。 不是馋的,是有些许的紧张。 因为,从气息之上可以判断出,这便是方才在里面遇到的那个人头蛇身,盘在石柱之上的巨人。 借着光线与这么近的距离,宁横舟自然也认出来了。 这便是净琉璃大士的分身,那个所谓的,恶佛。 所以,净琉璃大士的分身的真身,应该就是,人头蛇身的巨人。这是宁横舟万万没有想到的。 此时的恶佛定定看着宁横舟,宁横舟一动不动地看着恶佛。 他可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这与他遇到的正在进补的恶佛完全不同,那时的恶佛身上散发着令人无法抵抗的威压,向着四周散发出一阵阵强横的气息,令人无法忘怀。 就在秋水就要被望穿了之时,宁横舟终于猜测到了一个原因,这恶佛就这么看着自己也不动手,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有净琉璃菩萨的本源印迹的原因。 但之前他身上也有净琉璃菩萨的本源印迹,却为什么也被追杀呢?这个宁横舟还没有想通。 可是,就这么一直对峙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宁横舟笑了笑轻声说道:“咱们两个,各退一步,你当没看到我,我也当没看到你,这样够公平?我这人童叟无欺的……” 一边说着,宁横舟就准备轻轻往后撤。 可是。 “吼——” 一张血盆大口,里面全是尖利的牙齿,喷着腥臭的气息,朝着宁横舟咬来。 宁横舟亡魂大冒,就地一滚,直接开跑。 “草。原来猜错了,它不攻击我,不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本源印迹,可能就是因为它眼神不好,我一动,它就能捕捉到我了!” 可是,有个事情他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恶佛的实力下降得这么厉害。 在地宫之中,恶佛可是无比强横的存在。 宁横舟根本猜测不到恶佛的实力层次,毕竟他连筑基以后还有什么修为境界都不是很清楚。 就在恶佛攻击宁横舟之时,明正、黎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但宁横舟也顾不了这么多,他只顾着逃命。 逃命之余,宁横舟也会向后转头看一眼,只见巨大的恶佛,在地上蛇行,速度极快。 它在后面狂奔不舍,一路上但凡有一些阻碍,直接撞飞了事。 就像宁横舟边跑边在身后带着一个推土机一样。 但也因为恶佛的动作幅度极大,它身上的破烂袈裟再也遮挡不了它的身形,宁横舟发现了,它的胸前有一个还在不停留着血的伤口。 这令宁横舟不由又有疑问:何人能够伤了得它? 它可是净琉璃菩萨的分身啊。 等等。 宁横舟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念头,没错,正是“菩萨心肠”。 他终于明白为何眼前的恶佛实力骤降了,应该是因为它的“菩萨心肠”被明正挖去了。 第142章 丁修 “四十万两的银票?哪个钱庄?”宁横舟问道。 “好像是天丰昌的。”陆有容答道。 看到宁横舟有些疑惑的眼神,陆有容解释了一句:“天丰昌钱庄。据说有天信门与京城皇族的共同背景。” 宁横舟:“天信?” 宁横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江湖门派了。 陆有容:“嗯,天信门据说也是受到道乡的断水门支持的。” 宁横舟:“那怪不得了。” 随后,三人开始闲聊,竟然在商量着怎么给这对双剑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宁横舟自己就是一个起名废,自然不想参与。奈何陆有容、妙夷很明显都极为重视自己的建议。 最好,宁横舟以剑身之上在光线照射之时会有红光流动为由,觉得像晚霞,取“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中的“落霞”“孤鹜”来命名一对短剑。 陆有容、妙夷欣然同意。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但宁横舟发给师兄的“短信”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有一日的早上,宁横舟这才听到了一个传言: 曹正淳自焚而亡。 在去南都城的路上,畏罪自杀。 首先,宁横舟就不信。 一个练了天罡童子功五十年的大太监,想死那也会找一个最痛快的死法,自焚?多惨烈啊。 其次,凭他曹正淳大权在握十几年的心性,若是畏罪自杀,又何必答应去南都城呢。 所以,如果曹正淳真的死了,那一定是有人不想让他活着。这个人就太多了。 但能这么快就办成这个事的,应该只有护龙山庄的朱无视或许当今皇上。 不过,曹正淳是死是活都不重要,现在宁横舟一心只有修炼。 修炼其实是真的会有瘾的,尤其是当你知道自己其实还算在修炼上有点小天赋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别提了。 但宁横舟更知道劳逸结合。 除了修炼,与陆有容、妙夷闲聊,逗逗春、夏、秋、冬以外,宁横舟还会不时在别院四周逛一逛。 也不算没有收获。 这一天就真的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 仔细辨认一下,他倒是乐了。 浪人打扮,扛着一把苗刀。不是丁修又是何人。 丁修,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不是应该找他师弟靳一川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丁修?”宁横舟出言问道。 丁修看到眼前这位来往无踪,甚至于连走路没有的年轻男子,不由愣住了。 他之前没有见过宁横舟,但他又不傻,武功高到一定地步,在气机之上是能感知到的。 他站在宁横舟面前,就感觉自己是米粒之光,宁横舟是皓月当空。 那种渺小感,令他心中一惊。 一向骄傲的他,竟然收起了苗刀,拱了拱手:“大人,认得我?” 宁横舟一摆手:“不用多礼。你来此处做甚?” 眼见宁横舟并没有回复自己的问题,却反问了过来,丁修也不敢造次,他这次没敢打秋风,如实说道: “我与自家师弟有些过节,我听说他之前在此处护卫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看……” 那就很明显了,丁修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他师弟护卫的是什么,这样他好借机再敲诈他师弟一笔。 当然,还有一句话,丁修藏在心底没说,因为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一定也知道。 就是这别院四周,被数十个眼线盯着呢。 这也是丁修来到这里之后,就在心底认定这一定是位大人物的原因。 宁横舟:“你和你师弟丁显那点破事我都知道。你所求,也不过一个财字。你以后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丁修心中犹如过了数十道晴天霹雳。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男子,竟然犹如神明一般,洞悉一切。 丁修自然看出来了宁横舟所在别院,以及他的穿着,那也是非富即贵。关键是武学修为上,这位年轻男子,那简直是深不可测,高深莫测。 他丁修也算来京城见过世面了,什么高手都算见过了,但很多都是徒有虚名。什么得道大士,还说一甲子的功力,他都有信心,十刀之内取其首级。 只不过,没有报酬的买卖他不想做罢了。 眼前这位,修为高到可怕。 关键是,这世间上,估计知道靳一川的原名叫丁显的,应该只有他丁修一个人的。为什么这又多了一个? 难道是靳一川告诉他的?自家师弟会将如此秘密告知他人么?这个丁修觉得可能性极小。 宁横舟其实很喜欢丁修这种人,他正亦正邪,很难用道德或者逻辑去衡量这个人。但他肯定是有底线和良知的。他敲诈靳一川表面是因为钱,更深层次原因估计他自己要等到最后才明白: 他就是害怕孤独。 原剧情中,丁修在打败靳一川之后,洒脱如他,都要感慨一句,“杀了你,从今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 宁横舟收他的原因,当然也有私心。 确实,丁修武学造诣极高,是个难得的人才。当个打手,看家护院啥的,个性比贼高。 其次,宁横舟对他的倭刀术还是有一点兴趣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相信他的为人。 这种人快意恩仇的江湖好汉,你以真心待他,收获的必定是一片真心。 此时的丁修确实有些困惑。 因为像他这种四海漂泊的人,在听到有人要收纳了自己之时,第一反应肯定是有些高兴,第二反应则难免会有些忐忑。 自从师父丁白缨、师伯陆文昭因“谋逆”之罪身死了之后,师门也被牵连,他与师弟丁显,被锦衣卫追捕,不得不东躲西藏,四海为家。 丁显杀了一名锦衣卫冒名顶替在京城安了脚,他则成了一个浪人。 如此数年,追杀才平息。 这种身份上的转变,让他感觉自己这一生都与平静的生活无缘了。 突然,现在又有了机会。 而且听这位大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收自己为护院。 自己一个浪人,去“转型”做护院总感觉有些别扭。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在师门平平静静地学有所成,最终也是卖给别家。这样一想就平静许多。 最终,万般念头起,化为了一句话。 丁修:“大人,此话当真。” 宁横舟:“自然当真。” 他都想引用老李的话了,咱老宁一口唾沫一个钉! “敢问大人……”丁修是想问这年轻男子是什么名讳。 宁横舟:“我叫宁横舟。” 丁修惊了:“大人就是宁横舟?!” 宁横舟:“嗯?我很有名?” 丁修:“大人大大的有名!大人那可是观自在大士的护法啊!” 宁横舟:…… e,原来我最有名的身份是这个啊。那你可有得惊讶了,观自在大士那可就住在我家里呢。 丁修:“不过大人,纵使您很有名,我这里……” 宁横舟大手一挥:“我知道的,得加钱嘛。” 然后宁家又流传了一个传言: 自家东家,在外面遛弯,遛着遛着太无聊了,就捡了一个江湖浪人回来用来解闷。 丁修自从成了宁府的护院之后,脸上的笑容确实变多了。 宁横舟并没有规定他穿什么衣服,丁修还是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劲装。 而且,丁修确实很称职。 他本身武艺就很高强,发现那些眼线不要太容易。很快,他就冷笑着将那些眼线的逼得离别院越来越远。 别院中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冬绯了。 她觉得,丁修将她“护卫”的工作抢走了。 不过丁修也是很酷的人,他大概是感受到了冬绯的不高兴。他没有拐弯抹角,他直接找到冬绯告诉他,这内院他不可能进去的,内院还是需要冬绯受累。 冬绯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这才开心了起来。 宁横舟也与丁修兵器对战过,丁修的倭刀术,或直来直去、挥拔劈砍,或纵身跃起、直削敌人,每一招都带着“倭寇不除,何以家为”的气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倭刀术本来就源自抗倭。 倭刀术招式简单明了,刀走直线,刀势凶猛。基本以进攻为主,包含大量砍劈动作。 但能像丁修这样用到出神入化境界的,没有几个。 宁横舟没有与丁白缨交过手,但从沈炼口中可知一二。 从他的感知上来说,丁白缨做为丁修的师父,现在应该打不过丁修了。 数年前,不好说。 但如今的丁修,经过了数年的逃亡生涯,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仅是刀术、体力上,甚至于神识,对战机的把握,还有气机牵引之上,都达到了巅峰状态。 丁白缨肯定打不过丁修了。 丁修,这是一个天生的习武之人。 也就是宁横舟以前看电影知道的那句玩笑之语: 我看你骨骼精奇,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宁横舟甚至有些好奇,如果是让如今有了外挂操刀术的沈炼,修炼了倭刀术,与丁修对打。谁胜谁负? 按理说,沈炼有操刀术,直接刀法大成,而且他现在也步入了凝真境界。 但考虑,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还真不好说。 只能说,沈炼的赢面更大一些。 当然,虽然丁修的武学造诣极高,令宁横舟确实动了收徒的心思,但宁横舟也不能见人就收,还要人考察一番的。 再一个就是,他最近还有个计划需要实施: 卖掉罗摩遗体。 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赚钱;另一方面,是为了推进“剧情”,引蛇出洞。 反正罗摩遗体现在在他手上也没用了。 一来,他已经触摸激活了功法。 二来,他明白了罗摩遗体最表面一个秘密,那就是解决武学障。 所谓武学障,本质上是调配内力,突破内外交汇的行功路径。内力运行穴位的次序,宁横舟倒背如流,分别是神封、灵虚、命府、气海、下三椎。 所以,本质上说,罗摩遗体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确定是个宝物。 但其实对于道乡修士来说,是无用的。 但也说不定。 因为还有,三来,宁横舟其实知道罗摩遗体的另外一个名字:长生者遗骸。 罗摩若是长生者,那其中的意外就重大了。 他甚至于怀疑,之前西厂在南都城设计埋伏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了。 反正不可能是转轮王那个倒霉蛋儿。 而且,宁横舟至今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张大鲸当日触摸着罗摩遗体会变成怪物的模样,而且自己摸了那么久,却没事。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机制。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了。 难道,罗摩遗体可以生残补缺,是真的可以实现的? 若是让张大鲸得到了完整的罗摩遗体,或许他真的可以实现行走的夙愿也说不定啊。 宁横舟拿出罗摩遗体,随后折入项山,以他的身法,根本没有眼线可以追踪到他。 他自项山的另一边下山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此时的宁横舟气息全变了。 以前他气息沉稳,如今的他,将黑天无劫的气息释放了出来,一股子浓郁气息笼罩着他。 这令宁横舟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但同时,气息又极为强大。 宁横舟外貌也变了。 他穿上了一身劲装,戴着斗笠,蒙着面。 进了京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把苗刀。 倭刀术的招式他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再混合一些天道剑势的剑意,宁横舟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名倭刀术比丁修还要高强的刀客。 至于假身份,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主要是也有关系。靠着茶舍,他光“身份”就有好几个,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江湖中人的身份。 不过,在买刀之时,宁横舟就自报了家门。 “我叫何木,何氏门人,是个刀客。” 武器店的掌柜倒也是见多识广之人。 “原来是汀州何氏,久仰久仰。汀州何氏,之前也是跟着戚少保杀邪马台倭寇的。令人钦佩。” 再一联想到宁横舟要买苗刀,那就更不怀疑了。 于是,宁横舟就以何木这个假名,扛着一把苗刀,去了道蕴松茗。 这间茶舍闹中取静,占地又大。 刚进去就看到了两个熟人,而且,发生了争执。 一个是妙夷的师姐,妙清。一个长相清秀穿着黄衣的女德。 一个是头戴黄色鸡冠帽的喇嘛。正是当日在涣临镇施邪阵困住自己与赵怀安的,大宝法王。 第144章 人设 宁横舟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直,目标其实是菩提果。现在才弄清楚,原来这些人的目标应该是长生草。 不过,这个长生草听大宝法王说,是制造活死人的罪魁祸首。那这些人一定要取得长生草,又是何种目的? 宁横舟决定静观其变。 其实他要出手的话,悍然出手,那大宝法王肯定无法反应过来的。但宁横舟已经习惯了先阴着。 大宝法王冷笑道:“少跟我耍花样!还有一事,那个求购罗摩遗体之人,是什么身份?” 妙清摇头:“这个我亦不知。” 大宝法王露出残忍地笑:“小僧修炼的乃是西域法功,真气渡入到你的体内后,你将无坠冰窖,生不如死。你确认想不起来是谁了么?” 妙清脸色一变:“无耻。亏你还是得道高僧。” 大宝法王哈哈一笑:“原来你认得我。” 妙清:“我不认得你。” 大宝法王:“你不认得我,如何知道我是什么得道高僧。” 妙清沉默不语。 大宝法王:“你们那位大士转世之身,现在何处啊?” 妙清:“我不会告诉你的。” 大宝法王哈哈一笑:“前些时日,小僧听说她在水月庵,我马不停蹄地前往,却又被告诉,她已经返回京城。” 妙清:“哼,你找妙夷大师何事?” 大宝法王:“无非是切磋佛法罢了。顺便,小僧想问一下,那大劫将至,我等凡人如何渡过?” 妙清皱眉:“什么大劫?” 大宝法王:“哼。若不是因为大劫,好好的西域,小僧不好好呆着,又何必来大景找不自在? 若不是因为大劫,那观自在大士的转世之身本来应该百年之后才会醒转,你们又为何提前将其唤醒呢?” 妙清听后,明明手臂在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正在此时,一声声喊声传来。 妙清一言不发。 大宝法王却只是微笑。 接着,大宝法王喃喃自语:“希望小僧准备的见面礼,你们能够喜欢。”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刚说完,外面火光冲天。传来了很多人惶恐的呐喊声。 妙清怒道:“你疯了!竟然安排人在京城放火!” 大宝法王却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只是在你们茶舍放了些聚火的法阵罢了。” 妙清:“……” 大宝法王一直老神在在,也不急不徐,他口中说着需要长生草,可是他却一直呆在原地不动。 宁横舟觉得有些奇怪。 正在这时。 有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为首一人,赤手空拳,走路没个正形,却速度极快。竟然是成是非。 成是非远远地看到大宝法王,就大声喊道: “哇,又是你这个坏番僧。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大法宝王却施了一礼:“原来是护龙山庄黄字第一号密探成是非,成大人。” 成是非:“哎呀,你这个坏番僧。要不是因为你,我现在正在山庄里睡大觉呢。” 大法宝王:“成大人,小僧就长话短说了,你给我长生草,小僧立马就走。三个月之内,小僧都不会再回京城,如何?” 成是非歪着脑袋,好似在思考一般。 大宝法王微笑着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却听到成是非说道:“不好。” 大法宝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成是非:“我说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 成是非突然脚下真气喷涌而出,他的身形极快,手掌携带着雷霆之势向着大法宝王拍去。 大宝法王双目圆睁,那炽热的真气令他心悸,他不由脱口而出。 “昆仑烈焰掌!” 大宝法王脸上浮现一丝残忍之色,就要一掌向妙清拍去。 可是。 铮—— 一声破空声,夹杂着武器的铮鸣,自一个角落中斜刺而中。 这一招,就是无比简单的斜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 大法宝王亡魂大冒。 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挡,毫无形象的往旁边一滚。 可是,那斜刺的刀光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在去势已绝力道该尽之时,好似有新力又出,竟然,折了一下,再次向着大法宝王斩去。 大宝法王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慌乱之中。他将袈裟向刀光扔去。 嗤—— 袈裟被斩成布条。 大宝法王来不及心痛,那可是他的宝物啊。 只见,自角落中,走出来了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虽然他戴着面罩,但一看就极为年轻。 大宝法王沉声问道:“你是,哪条道上的?” 此人自然就是宁横舟。 宁横舟:“成华大道。” 大宝法王自然没听明白,他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是何人?” 宁横舟:“我叫何木,何氏门人,是个刀客。” 宁横舟此时的站位是直接将妙清护在身后的。成是非一看就明白,应该是友非敌。 成是非:“何兄弟,好俊的刀法。” 大宝法王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竟然不知道什么何氏门人,他在脑海之中检索未果之后,却是对着宁横舟、成是非说道:“你们这样可是胜之不武。” 成是非却笑了:“等我把你捉回去,再好好与你比试。” 大宝法王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神秘刀客,加上成是非,尤其是没了人质,他已经没了丝毫胜算。 尤其是那个年轻刀客,刀法通神一般。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刀法招式,他一使用,竟然全是化腐朽为神奇一般。 大宝法王本质是一个追求力量的习武之人。面对如此神秘的刀法,他是非常想和神秘刀客再对战一番,好研究一下的。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想法极为危险,会死! 而妙清站在宁横舟身后,更是好奇地打量着宁横舟的背影。 她已经第二次见到宁横舟,方才在大厅之时,就是这位年轻刀客,以极为惊艳的方式出场,一刀斩断了大宝法王的手中长剑。 妙清自然是见多识广,她知道,能以那种姿态斩断对方手中武器的,自然就是拔刀术。 再加上宁横舟的自报家门,以及他手中的苗刀,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宁横舟的身份: 汀州何氏门人。 汀州何氏出了不少抗倭的仁人志士,尤其是辅佐戚少保改良苗刀、刀法。 大宝法王却在强撑:“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把我抓回去?” 成是非笑着摆着食指摆了摆:“别想着等你的同伙了。你们番僧在京城恣意妄为,早已被神侯掌握了行踪。你的那些同伙,应该都落网了。现如今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大宝法王这才却哈哈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成大人,你说谎的本事应该再练练。” 成是非:“爱信不信。” 正在这个时候。 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以宁横舟的身法竟然差点没有站住,眼前的妙清,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头上的僧帽直接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光洁如新的……光头。 四周的东西,东倒西歪,一片凌乱。 宁横舟第一反应就是:核爆现场。赶紧找避难所。 “是后山,后山发生了爆炸。”妙清语气颤抖地说道。 宁横舟第一时间就准备逃出此地,找个开阔之处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却看到,尘土飞扬之中,大宝法王露出了得意的笑。 大宝法王也被震倒了,不过他起了身之后,转身就逃。 成是非紧跟其后。 宁横舟却没有跟上去,他帮妙清捡起了滚落在他脚边的僧帽。 因为他看到妙清不慌不忙的样子,他就明白了: 这小尼姑看来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 妙清接过宁横舟手上的僧帽,此时整脸都是红色的。 宁横舟看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这妙清要是一头秀发的话,一定是个挺漂亮的女子。 当然,做为尼姑,也不丑…… “多谢,何……少侠。”妙清谢道。 说实话,宁横舟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到底是发生了?”宁横舟问道。 妙清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何少侠,来我道蕴松茗所为何事?” 宁横舟一听,哟,这是怀疑我的居心啊。 他微微一笑说道:“售卖东西。” 妙清:“何物?” 宁横舟没有回答。 妙清:“我就是负责此事项的无生道斋弟子,妙夷大师是我的师妹。” 宁横舟轻声说道:“罗摩遗体。” 妙清娇躯一震,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宁横舟:“此话当真?” 宁横舟拍了拍身后的包袱:“我就带在身上。” 妙清无语:“……” 因为槽点太多,一时间她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却是问道:“为何三番两次地帮我?” 宁横舟耸耸肩:“看不惯那番僧欺负女人。” 妙清:“……” 女人?原来我在他的眼中是个弱女子。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宁横舟却问出一个问题:“那番僧一直在拖延时间,你们怎么都在假装不知道?” 妙清:“……” 妙清今天一天无语的次数,应该比过去一年无语的次数都多。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走,我带你去见郡主。” 宁横舟直接一个大无语,怎么,那个大宝法王这就不管了?爆炸也不管了? 妙清却好似明白宁横舟的无语,有些生硬地解释道:“鉴于你身上带着极为贵重的东西,我先带你到安全之处。” 宁横舟:“也行。对了,我能与买方会面么?” 妙清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宁横舟,确认他只是随口一问,于是答道:“有时候,买卖双方互不见面才是最好的事情。” 宁横舟:“只是好奇。” 妙清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来此人要售卖罗摩遗体也是个人行为了。也没有门中高人指点什么的。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仅仅凭借过人的身手么? 可是,这世道,纵使身手再好的高手,又如何抵挡江湖的丑恶呢。 一时间,她的担心从方才的“如何圆满地完成此次交易”变成了“如何圆满地完成此次交易,并让眼前的男子好好地活下去”。 那可是两百万两银子啊。 宁横舟当然知道。 因为他记得,前世看过一个数据,明代的张居正改革,差不多积累了有十年之功,最终也只给户部太仓库留下五六百万两的银子。 那可是举一国之力啊。 你要说怎么张大鲸一张嘴就是百万两银子交出去,张大鲸那可是南都城的首富,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且他的钱是几代人的功劳,做的还是钱庄生意。纵使如此,一百万两银子张大鲸也是快倾家荡产了。 据宁横舟了解,现在天下承平,一两银子的购买力约等于前世的六百块钱左右甚至更高。两百两万银子,那可是十几个小目标。 宁横舟:“为何这么看着我?” 他还不知道,妙清在想怎么能让他好好活下去。不至于有命到手没命花钱。 妙清随口夸道:“刀不错。” 宁横舟:“那是。我告诉你,此刀长五尺,海底寒铁打造,吹毛断发。此刀配上我的何氏刀法,别说那个番僧,就是那个番僧的师父过来,我也能把他砍倒在地……” 宁横舟不是在乱说,他这叫拗人设,很明显他入戏太深了。 妙清:“马上到了。郡主乃是定王之女,身份尊贵。记住,见到郡主,切不可胡言乱语。” 宁横舟点头称是。 此时二人走出了建筑,穿过了一个花园,来到一个小院之前。 而在他们侧面的远处,那里浓烟滚滚,应该就是茶舍的后山,因为那里刚刚发生爆炸。 妙清来到房门前通报了一声。 不一会。 房间里传来了宁横舟熟悉的声音。 “进来。” 正是朱幼书的声音。 宁横舟心说,来了。 等他进入了房间,在安排坐在了一个方案之前,还上了茶水。 桌子上的香炉极为精致,轻烟透过盖上镂孔,徐徐溢出、袅袅上升。 只不过,他的面前除了静静喝茶的妙清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因为他的面前还有一面屏风,挡住了宁横舟的视线。其实就是挡在了他与朱幼书之间。 说真的,宁横舟总感觉今天的经历都怪怪的。尤其是那个大宝法王正在不远处胡作非为。而这些人都浑不在意的样子。 第145章 交易 随后,妙清与朱幼书开始在屏风后面窃窃私语。 以宁横舟的修为水平,也就依稀听到“大宝法王”、“道乡”等字眼。可见二人还是极为谨慎的。 宁横舟干脆不去偷听,专心喝茶。 他对于朱幼书的印象还停留在涣临镇之时,那姑娘不能说不聪明,就是有些涉世未深的样子。听说阉党乱国,她就以江湖人的身份去扫清阉党。 你说你扫清阉党,那就扫清阉党,加入阉党的敌对政敌不就行了,她不是。 她加入的,是凌雁秋、赵怀安这种诛奸恶,佑忠良的江湖人阵营。 不得不说,确实很天真。天真得就像那些大侠一样。 不过,她现在以自己的身份,去做其他任何事,都说明,她成熟了。 宁横舟对于这姑娘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有的只有那个好奇的金手指。也不知道到底要接触多久才能加载完毕呢。 既然现在又相见了,宁横舟觉得还要是将想办法加载一下。 而且,其实朱幼书在本质上,已经是宁横舟的劫奴了。只是她自己还尚不自知,也没人告诉她。 她应该隐隐地对隐脉修炼有所感觉,但就是不得其门。 正当这时。 朱幼书开口问道:“何少侠,让妙清大师先鉴定一下罗摩遗体,你看如何?” 宁横舟解下包袱,示意:“请便。” 妙清有些激动地打开包袱,待见到罗摩遗体之时,双目之中全是激动的神情。 她前前后后鉴定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这才将罗摩遗体交还给宁横舟,随后步入到了屏风的后面。 朱幼书:“何少侠,经过鉴定,此为罗摩遗体无误。请问何少侠,何时方便交易?” 宁横舟:“随时可以。” 随后,二人约定次日交易。交易定点就在此处。 其他交易的细则妙清又交待了一通,许多细节,但唯独没有说收取交易收成。 妙清轻轻一笑:“这个将由买家支付,何少侠不必担心。” 宁横舟一听,良心啊,也就是说,他做为卖家,竟然不用交任何“服务费”,可以拿到二百万两的银票。所有的费用买家都摆平了。很劲啊。 其他也没事了。宁横舟准备告辞而去。 妙清不由问起,需不需要将罗摩遗体暂时寄存在茶舍。 宁横舟摆了摆手:“不必了。在这京城之中,没有比在我手中更安全的所在了。” 宁横舟是实话实说,除非道乡的那些修士过来明抢,要不然其他人可都打不过他。 但在朱幼书、妙清听来,则是年少气盛的一种中二行为。 待宁横舟走后,朱幼书还是担心道:“真的不用派人护卫他?” 妙清摇头:“这样反而适得其反。不过,何少侠的刀法,确实已登峰造极。等闲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朱幼书看到一谈起“何木”,妙清连语气都变了,不由有些暗自吃惊: 这位叫何木的年轻男子,到底是何来历? 她不由打趣道:“妙清大师好似对他……另眼相看?” 妙清本来还想解释,但一看朱幼书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也不由脸更加红了,说道:“郡主说笑了。” …… 宁横舟感觉一切都挺顺利。 但道蕴松茗的幕后还有定王的背景,确实还挺让他意外的。 不过,一想想也正常。 无生道斋再强大,也只是在道乡,这俗世之中肯定有代言人的。 定王,若是宁横舟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当今皇帝的皇叔,血脉上那比神侯可金贵多了。 神侯朱无视虽为护龙山庄的庄主,可是听说是皇帝酒后乱性跟宫女结合生出的庶出皇子,又位列第十三位。所以偶尔也称为皇十三叔。 定王,那可是有封地的藩王。 宁横舟走出这神秘的院落之后,只见大街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官兵、禁军的身影。 他走着走着,突然看向京城西郊。 那里,终年有一大片乌云盖顶,乌云之中时不时有雷电隐没。正是天师府布下的九宫五雷封印大阵。那里一直封印着所说通向地府的通道。 但此时的宁横舟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有人在通过那个通道窥探着这里。 “那到底是什么的存在?莫非是净琉璃大士所说的,那个占据了整个地狱的什么巴尔?” 巴尔、巴尔……宁横舟总感觉,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边走边观察,远处茶舍所在那座山早已没了浓烟,这京城,竟然恢复如常。 好似之前他遇到的大火、爆炸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鬼……难道那些都发生在平行世界么?” 宁横舟竟然一时间感觉到有些恍惚。 不对。 一定有哪个地方,不对。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身负红莲血脉,双目能够破除一切虚妄。不论是幻阵,还是假象等等,皆无法让自己中招才对。 如此想着,宁横舟不由将红莲业火重新覆上双目,当他再次看向方才走出的院落方向之时,不由呆住了。 只见,一座巨大的卧佛像矗立在那里。 那卧佛像以一座山丘为根基,四周的许多建筑都成为佛像的一部分。 而那座院落就处于佛像的腹部。茶舍的位置偏高,位于巨大佛像的胸部。 宁横舟:“……草。” 好大的手笔! 京城之地,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座气势恢弘,以山为根基的佛像。 护龙山庄干什么吃的! 不对。 宁横舟再仔细一看,山那是那山,建筑还是那些建筑。 “巧妙啊。”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无比精妙的法阵构成。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古怪了。尤其是大宝法王出现之后,事情的发生也极不正常。大宝法王那样反复横跳,几乎就无人阻止。 因为,这幕后之人,根本没把大宝法王这种货色放在眼里。纵使他如何折腾,都跳不出这位大佬的五指山啊。 或许,大宝法王做的一切地,都在幕后大佬的计划之中啊。 一想到如此,宁横舟不由心中一颤抖。 自己不会也入了圈套之中了? 那应该没有。就算在局中,那又如何? 自己的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何木这个身份有问题么?那可是妙夷亲自给安排的。 宁横舟笑了。 如果说这个世上,只有为数几个人能够信任,那妙夷绝对是其中之一。 再说,这卖掉罗摩遗体,不为了别的。单单为了这两百万银子,肯定值的。 修炼几个要素,财侣法地。 之前师兄顾沉吟带着宁横舟去救了莫思楼,二人贡献了一场奥斯卡级别的演技,最终获得了一瓶素馨聚元丹。 正是靠着那瓶素馨聚元丹,宁横舟才修炼成了先天图,一举步入了通玄境界。 关于那瓶素馨聚元丹,宁横舟事后曾经问过妙夷价格。 妙夷说,主要看品质。若是质量上乘,则一般两千至五千两银子一粒不等。 关键是,有钱不一定能买到。 二千两一听,好像不多。但一计算,大概约等于后世的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这可是一粒的价格。 这也侧面说明了,什么叫穷文富武。 所以,搞钱,那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从这巨大的卧佛来看,此事看来又涉及到西方教,这事自己不掺和就行。只要明日交易完成,宁横舟直接就撤。 若是到了后面,这尘世呆不下去了,宁横舟也要考虑搬到道乡了。自己好歹是纯阳宫弟子不是。 如是想着,宁横舟反而不乱跑了。 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房,吃喝之类的,全让店小二送到房间内。宁横舟则安心打坐,静待明日。 但世事,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常。 宁横舟待在客栈房间中,人畜无害地打着坐。 窗户被人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一个身影,身着夜行衣,闯了进来。 宁横舟无语了。 咋滴了这是,自己有个buff是么,但凡一住客栈就会有人闯进来是么? 他还没说话。 夜衣行说话了:“不要出声。否则杀了你。” 宁横舟一看,这还是一个笨贼。你这不让我出场,那一般来说就是要隐匿身形啊,结果你一进来就打窗户打破了,这不是明着告诉外面的人,这扇窗户刚进来人了么? 黑衣人可能也发现了这个尴尬处境。 他见宁横舟识相,最终看了一眼宁横舟之后,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宁横舟全程:“……” 但仅接着,又是一个身影自窗口跳入。 宁横舟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你们这群江湖人士,可真喜欢走窗户啊。把老子的房间当城门是么?来来回回的,还成群结队的。 不过,虽然穿着夜行衣,这个身影,宁横舟好像是认识的。 赵靖忠? 应该是他。这货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宁横舟是认得的。后世人称,比巴拉赵靖忠。 赵靖忠也穿着夜行衣,扫了一眼宁横舟,在看到他手边的苗刀之时,身形一顿。 看了一眼宁横舟的脸,发现是一个陌生人。 带着满腔的疑问,赵靖忠同样追了出去。 宁横舟全程看着。 他不知道的是,前面那个夜行衣是曹廷。 她本来在监视沈炼、卢剑星、靳一川三人饮酒,没想到被极为警觉的沈炼发现,沈炼三人追击她,眼见就要得手,被赵靖忠出手相救。 此时的沈炼、卢剑星、靳一川总感觉,有一团乌云笼罩着他们三兄弟。 并且三人立了大功之后,确实都有封赏,连卢剑星都要得了百户的职缺了。 可是,三人明显感觉,比以前更加被排挤了。 除了靳一川暗自觉得不妙之外,沈炼、卢剑星则以为是三人立了大功,招来了阉党的报复所致。 …… 次日。 宁横舟背起包袱,扛起苗刀,去往那处院落。 到了院落前,他才发现,原来这院落叫瑶云苑。 与昨日不同的是,此时的瑶云苑,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包围着。 好像提前打过招呼了,宁横舟刚到院子之前,就有人带路,并且一路畅通无阻。 这一次,宁横舟被带入了一个房间之中,四周全是屏风。 以宁横舟的修为,自然能够感知出来,他的左前、右前方位,皆有人落座。 这种交易形式他并不反感,而且感觉挺好的。这样大家都见不着,又有保人在中间。 茶水喝了数杯之后,终于,妙清发话了。 总之就是说了一通社会话,即开场致辞。 然后说明了一下交易流程。因为罗摩遗体分了上、下两部分,所以交易也分两步走。最后,钱货两讫。 宁横舟自然没意见。 那买家也发言表示没意见。 只不过,买家在说话之时,宁横舟总感觉在哪听过此人的声音。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除此之外,买家再也没有说过话。 只有在交易的中间,验货之人可能比较激动,说了一句“是真的!”,除此之外,全程静音交易。 宁横舟极为顺畅地得到了两百万两的银票和密押。所谓密押就是取银票的根据。 根据妙清介绍,这些银票和密押为了安全起见,早已被瑶云苑证实有效,并且在瑶云苑的见证下,通通换成了新的银票和密押。这样就能确保收到银票的一方,一定能够取到银子。 宁横舟一听就明白:担保交易。 其实就是这个钱,瑶云苑过了一遍手。这也是为了双方的交易都能够得到保障。 正当宁横舟准备收起银票离去之时,却听到了对面根本无法抑制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长生不死的罗摩么?” 宁横舟一听,哟,看来买家确实是知道内情的人。宁横舟自己其实是借助了金手指才知道罗摩大师的真实身份的。 “转轮王当真无知。”那个声音又说道。 “主人说得是。”一个冷冰冰的奉承声音。 “走。我们回去。” “是。” 宁横舟眼见无法听到什么消息了,同样准备告辞而去。 不过,妙清却要宁横舟在厢房中稍作休息,意思是等买家离去之后,他再离去,免生事端。宁横舟深以为然。 但马上,宁横舟就待不住了。因为他的玉佩有了回应了。 顾兄顾沉吟回复他了! 第146章 太虚令 宁横舟心中长了草一般,在瑶云苑呆了小半个时辰。中间喝了不少茶水。 最后妙清这才将宁横舟从另外一个出口送了出去。 没想到妙清临走之时,却是嘱咐了一句“近日京城不宁,还请何少侠小心行事”。 宁横舟点头称是。 现在京城不要太乱。江湖上也是风雨飘摇的。 据说曹良卿里通外国,被护龙山庄审问,牵连甚广,什么漕帮帮主燕浩荡都被抓起来了,那其他的小鱼小虾更是不计其数。 妙清欲言又止。 宁横舟比较直接,说道:“妙清法师,但说无妨。” 这个法师的称呼是对通晓佛法之人的一种称呼。 妙清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郡主亦知何少侠刀法通神,近日京城不宁,所以,想请何少侠能否护卫一二。” 宁横舟拒绝地很干脆。 甚至于连价格都没有问。 首先,自己没空在这待着,他想快些看一下师兄顾沉吟的回复。其次,现在的自己好歹是一方富豪。咱们一方富豪能做这种事么? 看着妙清有些失望的表情,宁横舟不知为何,却一直在脑海之中浮现出她顶着光洁如新的光头的样子,一时间就想多了。 这位妙清师姐,当然也是妙夷师姐,去了关外之后回来,修为大损。现在连先天都不是了。不过以宁横舟现如今的眼力,他还是为其指了一条明路。 “我观你的气机,法师应该是由养成境界跌落了修为的。其实,有句话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宁横舟说道。 妙清刚一听宁横舟说“养气境界”她就知道,这位“何木少侠”定然家学渊源。因为一般江湖人士都是称养气境界为先天境界。有修士才会称其为养气境界。这是一种习惯。 再听到宁横舟的解决之法,她不禁有些疑惑,她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没有明白。 宁横舟一看妙清的表情就知道她其实没有完全明白,于是直接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西方教的功法你已经无法修炼,为何不尝试一下其他的玄门功法?” 此话一出,妙清呆住了。 这种说法实在是冲击她的三观,一个人难道可以拜两个师门么?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宁横舟耸耸肩,再也不管妙清震惊的表情,随后离去。 这一次,他连客栈都没有回,而是直接出了城,入了项山。 项山之中,苍翠如滴,山明水秀。 宁横舟拿出玉佩,只见上面只有四个字: 【速归山门。】 宁横舟一时间思绪纷飞,不会是师门出了事?看起来不像啊。难道是师兄遇到了什么麻烦? 宁横舟飞快地回复了一句: 【师兄,发生了何事?】 等了半晌,都没有收到回复。 宁横舟也管不了那么多,看来还是需要去道乡一趟。 道乡虽然一次最多待两天,但宁横舟还是准备回去跟陆有容说一下。 其实主要是,反正去道乡也不能隐匿行踪,所以索性大大方方地去得了。 于是,宁横舟再次放开怀抱,在山林之中恣意遨游。 幸亏现在项山深处,也是人迹罕至,要不然被人看到,肯定以为这只在山林之中旋转、跳跃的身影,多半是只身手矫健的猴。 宁横舟潜回别院之时,正好看到丁修在别院之前,扛着长长的苗刀,极为骄傲地巡视着。 他不由问向冬绯:“这丁修在做什么?” 冬绯惊喜道:“东家,您出关啦。”接着解释道:“哦,丁修啊,他在警告那些眼线,不要越过红线。” 宁横舟:“红线?” 冬绯:“丁修以树林为界,让那些眼线明白这里是谁家的地界。凡是超过树林的眼线,都被他给打晕过去了。” 宁横舟点点头,行,这算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了。 随后,他又去找了陆有容,发现她竟然又在练功房里练功。 等到宁横舟到了练功房,只见陆有容在静静打坐,她穿着一件看起来极为柔软的薄长裙,在在头顶梳了个挺高的发髻,简单地戴了两只簪子用以固定。 虽然打扮得极为简单,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不得不说,什么穿搭在美貌面前都不值一提。就像宁横舟以前看过的一个新闻,一个杂志为了让读者不要再以为是因为模特的原因还显得穿搭好看,于是将模特的照片全改成了狗狗。结果一堆网友留言说:这只会让我觉得,我连狗都不如。 说得很心酸,却事实就是如此。 宁横舟盘腿坐于陆有容对面,看着她。她如云的秀发,修长的脖颈,以及再描写就不让发出来的其他部位,都恰到好处。 他看着看着,自然就明白,其实陆有容早就醒了,她也早知道宁横舟的到来。 果然。 陆有容缓缓睁开眼,娇嗔一声:“夫君啊,你这样乱我道心,有容可如何修炼啊。” 宁横舟无辜道:“我又没动耶。” 陆有容:“可是你……” 宁横舟笑道:“莫非要倒打一耙耶?” 陆有容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起身,与宁横舟坐在一起,这才问道:“夫君见了妙夷妹妹么?” 宁横舟:“还没。” 陆有容却轻叹一声:“夫君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妙夷妹妹。有容看她近日不是很开心。” 宁横舟无言了。这是什么打开方式,怎么还把我往外推呢? 宁横舟:“怎么了这是,俺老宁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好,你怎么舍得让我……” 有句话宁横舟还没说呢,关键是俺老宁现在还腰缠万贯啊。 陆有容:“说的什么怪话。妙夷妹妹已经好久没有回师门了,她久在大景,两位师姐又忙于茶舍之事,身边只有你我二人啦。” 宁横舟一听,对啊,妙夷都好久没回道乡了,要不带她一起回一趟道乡? 不过,这个不能让自己提,自己提出来的话,多多少少有点会令陆有容不舒服。 宁横舟:“那你就多陪陪她。我是来准备跟你说,我因为修炼需要去一趟道乡。” 陆有容一听有些不舍,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议道:“夫君,既然你也要去道乡,何不与妙夷妹妹一同前往?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道乡了,而且毕竟她是道乡中人,可以与夫君一道,好有个照应啊。” 宁横舟一听,唉,傻姑娘哎,你怎么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呢。 宁横舟:“太麻烦了。我是要去纯阳宫,不一定顺路的。” 陆有容:“不要嫌麻烦嘛。妙夷妹妹那么久没有回去过了……” 宁横舟点头称是。想一想,确实可以。 陆有容拉着宁横舟就去找妙夷。 当宁横舟看到妙夷的时候,也是吓一跳,这才几天啊。怎么她这么憔悴? 妙夷虽然还是那么清秀可人,可是明显脸色不太好。 看来,确实需要带她出去散散心,看看是有什么心结。 妙夷看到宁横舟过来,总算看起来开朗了许多,听到陆有容的提议,却有些迟疑。 不过,经过陆有容的开导加上宁横舟的数次帮貌合神离之后,妙夷总算答应了下来。 接着,妙夷提出了一个难点,她没有太虚令…… 当初她与妙清、妙静从道乡进入尘世是用的“假证”,而且是绕道到偏远的建木之梯偷跑出来的。 宁横舟却有个疑问:“不对。太虚令不是从道乡到尘间的出界令牌么?进入道乡也需要太虚令?” 之前宁横舟与曾静有个任务,就是守卫王恭厂地下的白石塔,只要是从塔里传送出来,没有太虚令的,就是非受诏而擅出者,可以杀无赦。 妙清:“太虚令同样是进入道乡的凭证。” 宁横舟一听犯了难,他不死心地问道:“这玩意,多少钱能收购到?” 妙夷摇摇头:“收购不了。太虚令无法转让的。私下售卖是重罪。” 宁横舟:“若是偷偷进入道乡呢?” 因为他想到了那个神秘山庄的建木之梯,可以直接传送至什么无渊渡口。不过,转念一想也不行。 既然进入道乡都会被记录,那没有令牌传送进去,肯定也会被查到的。 妙夷果然答道:“擅自进入道乡,被查到也是重罪。” 接着她强自笑了笑说道:“没事,宁师兄,你还是自己去,不用管我。” 宁横舟却笑了笑,因为他想到一个人。 当今的皇上。 上次自己就是帮他杀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杀手,才获得了能够拜入道乡宗门的机会,自然就获得了一枚太虚令。 而且,说穿了,本来这太虚令的签发人,就是这个世界权力最高的人:景帝。 尤其是,对于景帝自己的观感还算不错,也是奉行平等交易原则的人。 再找他要块太虚令问题也不大。大不了再帮景帝做件事罢。 宁横舟觉得,这样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大家讲道理嘛。 所以,当宁横舟在别院门口,坐上了由丁修驾的马车之时,别院前的眼线,都惊着了。 这位主儿,竟然动了! 所以,宁横舟还没有到京城,他已经出门,目的地是京城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锦衣卫、东厂、护龙山庄了。 等到宁横舟到了皇城门前,御林军的大统领,杨铿将军,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 他的儿子,杨止战也同样在侧。 “宁兄。”杨铿抱拳道。 “宁世叔。”杨止战同样抱拳道。 宁横舟笑着从马车跳了下来:“两位杨将军,这么客气。” 杨铿此时扫了一眼驾车的丁修,当看到他手边长长的苗刀之时,不由多看了一眼。 宁横舟点了一句:“他姓丁。” 杨铿不由愣了一下:“丁……那我明白了。” 接着他推了推杨止战:“止战,这位丁兄弟刀法精湛,你去与他好生请教一二。记住,点到为止。” 丁修一听,看了看杨止战,再结合杨铿的措辞,自己这是被看轻了是么?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慵懒的体态,挺直了身体,手掌握上了刀柄。 仅仅就是一瞬间,丁修已然成为一个斗志昂扬之人。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 他地看了一眼杨止战,又看了看杨铿,说道: “他乳臭未干,恐怕不是我的一合之敌。要打,也是你和我打才算好玩。” 丁修如此做为,当然有宁横舟的暗中“纵容”。按照常理说,他做为丁修的东家,是有“管教”的权力的。 但宁横舟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现在场中的四人都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还是直来直去比较好。 方才丁修的气息一变,杨铿就已经注意听到了。此时他听到丁修如此说话,并没有生气,而是极为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丁修,这才抱拳道: “确是杨某看走了眼,这位丁兄弟实力超群,止战确实不是你的一合之敌啊。” 接着,他问宁横舟道:“宁兄,你哪找来的如此怪物?” 宁横舟耸耸肩:“花钱雇的。” 杨铿:“……” 我信你个鬼。这样的高手,会因为钱财就甘心做你的家将? 杨铿让杨止战带着丁修去停好马车,随后与宁横舟一道进入皇城。 二人寒暄片刻之后,宁横舟也不遮掩,直接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下,我需要一块太虚令,不知杨将军有无什么门路?” 杨铿哈哈一笑:“宁兄,你这个‘门路’一词倒是用的精妙无比啊。我确实知道一个‘门路’,就在养心殿!” 宁横舟也哈哈一笑。 杨铿一抱拳:“圣上已在养心殿等待多时,宁兄,请!” 宁横舟:“皇上果然厉害。竟然未卜先知知道我要来。” 杨铿:“好了宁兄,我知你心中有情绪,但切记,不可在圣上面前分说此言。” 宁横舟抱拳:“多谢杨将军。” 他心中没有什么对皇权的敬畏,所以随口一说,但杨铿明显是好心提醒。 二人都习武之人,一路闲聊,倒也不无聊。 到了养心殿前,宁横舟发现,这景帝护卫等级又升级了。 但那种思绪还是无法控制,比如以自己现如今的实力,悍然出手,有几成把握杀进宫殿,把景帝宰了。 宁横舟很满意,因为至少在他的感知范围内,也就杨铿的实力对他会有些阻碍,其余的大内侍卫,对他根本形成不了什么威胁。 第149章 修炼 待到宁横舟立于纯阳宫前,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中间的过程,略过不提。 虽然宁横舟的身法极快,但长途赶路,其实主要还是比的是耐力。 他站在护山大阵之前,总感觉这一路上的见闻有些奇怪。那九天之上的巨大阴影,好像愈发活跃了。 “莫非道乡将会迎来巨变?”宁横舟不由有些担忧。 他抬起头颅看向天穹,只见一个通天彻地硕大无比的触手,粘着无数的粘液及吸盘,自那九天之上伸出,不时地拍打、攻击着护山大阵。而护山大阵一直在苦苦支撑。 就在宁横舟思考着如何进入纯阳宫的护山大阵之前,一个声音传来。 “师弟,你来了。因你修炼了先天图,可以直接进入大阵。” 宁横舟脸上一喜,因为那是师兄的声音。 他赶紧朝大殿行去。 顾沉吟白衣飘然地立于大殿之前,她依然戴着面纱看不了容貌,可是一双美目之中皆是笑意。 “见过师兄。”宁横舟行礼。 就在宁横舟低头的一瞬间,顾沉吟的剪水双瞳之中,意味复杂。只是等到宁横舟抬头之后,眼神又恢复到了原样。 “师弟好。”顾沉吟看着宁横舟轻轻点头,“修为境界果然提升了不少。” 宁横舟不由急着问道:“师兄,不知你叫我‘速归’是因为何事?” 顾沉吟:“随我来。” 宁横舟跟着顾沉吟先后在大殿、祖师殿见了礼。 接着,顾沉吟又到了坐忘峰之上。 坐忘峰绝顶,终年飞雪飘舞,恍若仙境。 纯阳剑刻之上的剑刻,斧凿刀刻。巨石仿佛亘古立于此处。 顾沉吟这才发话:“师弟得了《天道剑势》对,你尝试全力攻击剑刻。” 宁横舟:??? 全力攻击这个剑刻,那不是直接把剑刻给毁掉了?这可是纯阳初祖留下来的啊。 宁横舟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却听到顾沉吟笑了笑说道: “毁不掉的。纯阳剑刻其中蕴含的剑意,纵使天下宗师前来,也不会伤它分毫。” 宁横舟将信将疑。 他手持无痕剑,屏息凝神,此时天地之间再无他物,只有他手中之剑,眼前的石刻。 一种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 “天道剑势——” 一剑斩出。 天地皆寂然。 接着,天地之间的雪花,皆逆向天空而去。 呼啸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顾沉吟惊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宁横舟收剑之后,从那种玄妙之中退了出来,他看向纯阳剑刻,果然,石刻并没有四分五裂。 他不由有些尴尬:“果然无法伤它分毫。” 顾沉吟却指了指石刻:“师弟,你看。” 宁横舟安睛一看,这纯阳剑刻之上竟然多了一道痕迹,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种很新的剑痕。 宁横舟呆滞:“这……” 顾沉吟笑道:“恭喜你,师弟。这是剑刻承认了你的实力。你的这道剑痕,将世世代代镌刻在纯阳剑刻之上,供后人瞻仰、参悟……” 宁横舟一听,心中也有些开心,毕竟是自己所学剑法被承受了。 然后他又问道:“对了,我学习剑法之时,在朦胧之间,听到传授我剑法之人,称我为‘中福’,中孚是什么人?” 顾沉吟沉默了片刻说道:“纯阳初祖,除了有五位亲传弟子之外,他在游历之时还曾收过一个关门弟子,并且将集大成的《天道剑势》传授给了这位关门弟子。这位关门弟子,姓王,名中孚,又号‘重阳子’……” 顾沉吟的话未说完,宁横舟嘴角一抽。这应该是王重阳。 难道自己是王重阳转世? 宁横舟突然发现,自从自己接受了妙夷是观世音大士的转世之身这种设定之后,竟然也开始有这种胡思乱想了。 “而你听到的传授你剑法之中,被称为‘中孚’,可能正是重阳子将剑意镌刻在剑刻之上,你得以参悟到了。”顾沉吟解释道。 宁横舟点了点头,确实只有这个玄乎的猜测更符合推测了。 “既然你的天道剑势已经略有所成,那我就放心了。”顾沉吟说道,“我最为担心的,就是你只是参悟了一半的剑法或剑意,那样的话,因为剑法还不完整,长期修炼下去,极易走火入魔。对了,你得到了轮回玉碎片了?” 宁横舟重重地点头。 顾沉吟:“太好了,师弟。这样以来,你的入道之法就算确认了,日后,你只需要再寻到其他轮回玉碎片,最终碎片合一,成就估计也是宗师境界。” 宁横舟:“宗师境界?是指真人境界以后的境界么?” 由于宁横舟生活在尘世之中,关于道基以后的境界,他基本一无所知。只知道,筑基以后还有一个真人境界。 顾沉吟:“是的。道基境界以后,即是真人境界,真人境界后面还有彻地境界、通天境界、天人境界等。 创派初祖一直教诲,咱们修炼之人,心性品行居首,功法武力乃是末节。心性品行高了,有相应的修炼境界才不会入了歧途。 师弟你的修行之路,漫漫修远,务要脚踏实地,切不可好高骛远啊。” 顾沉吟说着说着就开始说教起来,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宁横舟点头称是。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听到“心性品行居首,功法武力乃是末节”如此教诲,确实有醍醐灌顶的效果。 宁横舟又问道:“师兄,道基、真人、彻地、通天、天人,这里面并没有宗师境界啊……” 顾沉吟:“这其中的彻地境界,便是找到入道之法,度过二九天劫。此境界的修士,公认为有宗门掌教至尊级别的实力。也称掌教境界。 而后面的通天境界,则是与道合之,度过三九天劫,一般此境界,修炼界普通认为,其有宗师级别的实力,而且天下宗师也多在此境界徘徊。故称宗师境界。” 宁横舟:“哇哦。” 现在自己还是处于无漏境界,后面还有神变境界、道基境界、然后才是真人、彻地、通天境界。天下宗师就处在通天境界。 师兄方才说自己日后成就会达到宗师境界,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一想到此,宁横舟又想到了现在他知道的两个金手指加载之处,一个就是纯阳大殿中的纯阳石鼓,另一个自然就是朱幼书了。 朱幼书那个比较坑,每天加载的进度有上限。就算把自己与她绑在一起,都不知道需要多少天。只能从长计议。 但纯阳大殿中的这个,可不能浪费。毕竟自己每次进道乡只有两天的时间。 宁横舟:“师兄,我能去大殿之中参悟石鼓么?” 顾沉吟点头:“自然可以。对了,你既然得到轮回玉碎片,那《六虚道原诀》也可以传给你了。” 宁横舟:“六虚道原诀?是寄托三尸的法诀么?” 顾沉吟:“是的。《六虚道原诀》,共分为七层。分别为静虚、玉虚、灵虚、清虚、紫虚、金虚,以及最终的冲虚。你有先天图护体,修炼起来应该很快。” 宁横舟:“嘿嘿,师兄,你当初学了多久?” 顾沉吟想了一下:“记不清了,应该有三个月。” 宁横舟:“……” 可止小儿啼哭的顾杀神都需要三个月,那自己就不要想太久了。奔着半年去就行了。 随后,宁横舟来到纯阳大殿,开始一边触摸着纯阳石鼓一边修炼《六虚道原诀》。等他真正拿到《六虚道原诀》之后,才明白为什么顾师兄要修炼三个月之久。 这《六虚道原诀》洋洋洒洒很厚的一本法诀。不过宁横舟也不急。 道乡中的两日,在修炼之中,度过得极快。 转眼之间,已到了第二日。 这两日,宁横舟片刻都没有离开过纯阳大殿。 但可惜的是,即使是他一直触摸着纯阳石鼓,明明能感知到进度条一直在走,却无法得知还需要多久进度,连宁横舟都有些期待了,因为他感觉,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金手指。 就在宁横舟终于将六虚道原诀修炼到了第二层玉虚之时,顾沉吟来到了宁横舟面前。 宁横舟停止修炼。 顾沉吟:“师弟,道原诀修炼到第几层了?” 宁横舟:“第二层。” 顾沉吟:“很快啊。第二天就修炼至第二层。比我当初进度快多了。” 宁横舟苦笑:“师兄,你就不要取笑我了。修炼从来都是越到后面越难的。我估计没有个数月之功,根本无法修炼成功。” 顾沉吟点点头:“也对。对了,午后就不要修炼了,师兄带你去个好地方。” 宁横舟来精神了:“去哪里啊师兄?” 顾沉吟:“去林地。” 宁横舟:“林地?听说林地乃是凶险之地。” 他之前听说过,道乡之中的迷雾弥漫之地,被称为林地。林地之中危险重重,即使是真人境界的高人,都不敢轻易涉足。 顾沉吟:“我们只是去林地外围。目的嘛,你应该也能猜到。” 宁横舟一听,不由开始思索起来了。 突然,他双眼露出惊奇的神色:“神变!我们是要去打磨元神,为筑基做准备对么?” 顾沉吟点点头:“我观师弟你肉身已然无漏境界,可以着手准备打磨元神了。” 之前师兄就跟宁横舟介绍过,需要要筑基成功,必须有两个条件。 除了肉身达到无漏以外,元神也需要达到神变境界。而神变境界的衡量标准就是,将元神打磨至直面林地而不会崩解的地步。 宁横舟的总结就是,肉身无漏,元神不崩。 其实宁横舟思索过比较深入的问题,就是为什么纯阳宫一脉修炼的是古法,按理说,应该有这一脉特有的筑基方法才对,可是为什么却要和其他宗门一样,需要肉身无漏,元神不崩。 其实答案也非常简单,那就是,这便是前人探索的结果。 总而言之,身在这方天地,自然就要遵循这方天地的自然法则。 不过,自家师兄打眼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现在已经无漏境界,那师兄现在又是什么境界? 宁横舟不由问道:“师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顾沉吟淡然地答道:“离筑基完成只有一步之遥。” 宁横舟:“太厉害了!” 怪不得平时短信发给师兄,都不会第一时间回复,那一定是在刻苦修炼呢。 那自家师兄在道乡的年轻一辈弟子之中,肯定是极强的。 因为之前被宁横舟打败的巴山夜雨宗的道子张不归,变是神变境界。 张不归出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参悟剑心,为筑基做准备。本来十拿九稳的事,奈何遇到了宁横舟。 巴山夜雨宗已经是道乡的五大宗门之一了,道子也不过是神变境界,所以离筑基完成只有一步之遥的顾沉吟那妥妥的佼佼者了。 怪不得,顾师兄来接自己之时,可以一招一式不出,就吓得天师府的张今莫落荒而逃。 如此推论,宁横舟不由自己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一些。 顾沉吟看着宁横舟突然为她骄傲的神情,不由感觉到有些好笑。 “走。试炼一下,你返回大景的时间也就到了。”顾沉吟说道。 虽然她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但宁横舟不知为何,还是从中听到了些许的落寞。 虽然自己在这两天也没有陪她,一直在修炼中度过。但自己的到来,无疑也是给原本冷清的纯阳宫增加了一些生气。 他不由说道:“师兄,以后我会常来的。再不行,我就搬进道乡。” 没想到顾沉吟突然笑了起来:“你啊。总是一时兴起。” 此话一出,顾沉吟转身去准备了,留下宁横舟在那里发呆。 方才师兄说自己什么,总是……一时兴起? 宁横舟皱眉。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穿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出了纯阳宫所在的华西山,一路向北。 当步入一座丛林之后,四周的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郁。 宁横舟也不由将红莲业火覆上双眼,即便如此,也只是增加了有限的视野,无法看透浓雾。 当雾气浓到深手不见五指之时,开始有意义不明的嘶吼、呢喃不断在四处飘荡,扰人心神。 第150章 来见我 虽然宁横舟看不到,但他其实已经开始脑补场景了: 一条条山岳一般大小的触手,自九天之上垂下,在浓雾之中肆意搅动。 因为这种场景,他在云舟之上已经看到了数次。在纯阳宫内,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巨大的触手攻击着护山大阵。 宁横舟:“师兄,这浓雾之中好像并不平静……” 顾沉吟:“林地之中有不可说的存在。” 不可说的存在么,宁横舟心中一凛,师兄的为人他是明了的,她也是有话就直说的主儿,现在却称之为“不可说的存在”,看来这其中有什么神秘存在。 宁横舟:“那我们如何打磨元神?” 顾沉吟没有回答,而是复行数十步,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席地而坐,这才说道: “此处足够近了。在此处原地打坐,修炼纯阳功,进入坐忘境界。但一定要记住,要抱元守一,心无旁骛,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不可妄动。” 宁横舟点头称是。 他看顾沉吟已然坐下开始运功,于是也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开始运功。 说起来,他的纯阳内功已经迈入了第三境界,先天图初成的阶段,可是当他刚刚入定之后,就感觉到体内的先天图处于一种极为混乱的状态。 假如说以前的先天图如水的话,那么现在的先天图就是沸水。 宁横舟想起顾师兄说的话,于是抱元守一,心无旁骛。 渐渐地。 四周好似一片水域,一轮红日如同落入了水中,只有半轮在外。 所谓,半江瑟瑟半江红,正如此景。 视线一转。 宁横舟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水域之上,低头一看,自己的影子纤毫毕现。 而此时,宁横舟的样子已经变了。 他穿着一身紫色玄衣,头戴高冠,仙风道骨。 随后,眼前出现了一个仙桌,桌子之上放着一门功法,那功法写着:《通天彻地玄功》。 宁横舟心中一喜,这功法一听就特别牛逼啊。 不由自地,他就打开了功法。 只见,那功法之上,皆是他无法理解的文字。 那些文字,似乎皆为各式各样的动物残骸组成,一眼望去,令人心怖。 再仔细一看,所有的文字,皆形成了三个字: “来见我。” “来见我。” “来见我。” 宁横舟一愣:“你……是谁?如何见你?” 没有回复。 那功法之上依然只有三个字。 “来见我。” 宁横舟前世锻炼出来的脑补能力开始发挥作用了:“难道,这功法上所说的‘我’,不是实指。而是指‘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我’?这个‘我’,也不是小我,而是指世间万物中的‘我’?” 宁横舟还在胡乱脑补之时,水域之上突然下起了“雪”。 他仔细一看,这并不是雪,而是孢子。 一粒粒孢子漂浮于空中,如同雪花一般,渐渐落下。 那些孢子落于水面之上,接着,荡起层层波纹。 接着,水面之上自己的倒影开始扭曲。 只见倒影的双目通红,其中全是憎恨、怨念、痛恨等等负面情绪,而倒影的身着已经完完全全扭曲了,根本不是紫衣,而是大红大黄的玄身,加上赤红的双目,扭曲的五官,看起来完完是个恶鬼。 宁横舟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他一转头,只见,远处那半轮红日根本不是红日,而是露出一半的巨大红色瞳孔。 他再低头一看,只见那本功法已经变成了一团流着令人恶心的恶脓血水的肉块。 一个缥缈的声音,如同有杂音的收音机一般,吱啦作响。 “有寄有归,孤行吾道。广大威神,唯心是造。” “莫要抗拒……” “莫要抗拒……” “莫要抗拒……” 宁横舟闻言,张开双臂,等待孢子的到来。 见到宁横舟如此,那声音很是欣慰地夸赞道: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 可是,接下来,那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惊异,似乎在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为何会如此……” “竟然是旧神话时代的本源气息?到底是哪位古神,坏我好事?” “古神皆寂灭或洞虚,如何在留在此界?” 最终,所有的疑问,都凝聚成了两个字。 “为何?” “为何?” “为何?” 接下来,在宁横舟震惊的注视下,那无边的红光忽地变成了无边的熊熊烈焰。 熊熊烈焰起初只是在无处燃烧,渐渐地,火焰将宁横舟周身包围。 烧了仙桌,燃了功法。 最后,烈焰开始自宁横舟脚边开始烧起。 在火焰将宁横舟完全包围之时,宁横舟依稀见到了那天穹之上的伟岸身形。 只见祂一直散发着淡淡的气息,熠熠生辉的神光照亮了整个天穹。 繁复重叠的一圈圈神秘的文字在祂的周身亮起,一层层的道蕴放大光芒,如同宇宙之间的万千星辰之光将祂的身形亮点。 那些星光炙热、深寒、恐怖又那么璀璨。 接着,无边的呢喃之声开始在宁横舟的耳边响起。 那声声呢喃,皆有圣音相伴,向他传授着令人发狂的庞杂道理。 宁横舟听到那些无法理解的庞杂道理,只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兴奋,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只是有一个的疯狂念头开始在心间产生: 我终将成为神尊! 届时。 神尊就是我! 我就是神尊! 如此想着,宁横舟开始头疼。 头疼欲裂。 他看到四周的熊熊烈火竟然没有一点意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头更疼了。 宁横舟轻轻抚了抚双眉之间,因为感觉到自己的眉心有些温热。 用手一摸,感觉其中有一颗珠子在微微跳动着,好似要破肉而出一般。 这是第三只眼? 宁横舟吓了一跳。 突然间,他想到了那些他见过的那些多目怪物。没有一个长得好看的,还有全身都是眼珠子的,更是可怖。 宁横舟:“草。那个样子太可怕了。我不要长成那个鬼样子!” 他吓得步步后退,这才发现,那些火焰已经烧到了膝盖。 宁横舟冷笑一声:“别以为只有你会玩火?红莲业火,出!” 随着一声爆喝,紫色火焰喷薄而出。 那周边的火焰被红莲业火压制下,渐渐退去。 “先天图,出!” 无边的紫色真气,如滔滔江水一般涌出。 “天道剑势,斩!” 一道剑气,夹杂着红莲业火、氤氲紫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斩向火焰。 嘭——嘭——嘭! 火焰退去,夕阳西垂。 一切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板。 宁横舟站在一片水域之上,那水中的倒影也恢复成了原来的面貌。 只是这时。 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四五岁的模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长得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小女孩:“师尊师尊,我饿。” 倒影中的宁横舟看着小女孩,微笑着问道:“沉吟又饿了啊。那你想不想吃春卷?” 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嗯!想吃。” “宁横舟”变戏法一般地拿出春卷:“呐,我变出来啦,你吃。” 小女孩欢呼一声,开始开开心心地吃起了春卷。而旁边的“宁横舟”眼中全是怜爱。 小女孩一边吃一边问道:“师尊,师尊,你为什么要出去啊?” “宁横舟”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答道:“因为我们是纯阳宫人啊。” 小女孩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呆在山上等着师尊回来。” “宁横舟”轻轻点头:“好。” 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神之中略有惆怅,但更多的是坚决。 “宁横舟”抬起头来看向天穹,那眼神仿佛要刺破天际,看向现在宁横舟。 宁横舟心中一惊。 随后,眼前的场景一换,他已经睁开了眼。 四周寂静无比,唯有浓雾浮动。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沉吟,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顾师兄应该是动过。 方才倒影中的场景太真实了,他看到的应该是顾师兄和她的师尊。 只不过,为什么师尊的模样长得和自己一般无二,而且,好像顾师兄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起过,宁横舟的师尊是谁…… 这时,顾沉吟也睁开了那双明眸,问道:“师弟,你醒了?” 宁横舟点点头,但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顾师兄,她好像方才……哭过? 这个怀疑一起,宁横舟再次偷看了一眼。 顾沉吟起身:“走。我们退出林地,去渡口。” “师兄……”宁横舟准备开口。 “快走。否则来不及了。” 顾沉吟将话题斩于马下。 宁横舟一肚子疑问,啊?为什么不帮我看一下我的元神打磨得如何了?为什么不让我开口?为什么呀? 大约一个时辰沉默无言地赶路。 到了渡口,顾沉吟将一块玉佩和一本秘笈递给宁横舟。 “你身怀轮回玉碎片,极易被居心叵测之人探测到,这个可以隐匿气息。但也要注意,此玉佩对通天境界的宗师无效。 这是你一直想学的《梯云纵》,记住,阅后即焚。” 宁横舟接过:“谢过师兄。那个,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想学……” 顾沉吟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瞎。” 宁横舟嘿嘿一笑。 顾沉吟:“但你要记住,《梯云纵》虽为身法,但更重内功。内力充盈,才能后力十足,转换自如。 切记,哪怕急于奔命,也需在体内留有二三分余力。否则,气息一乱,万事皆休。” 宁横舟点头称是。 其实一路上他也有观察顾师兄的身法,身法飘逸,而且不仅何种地形都感觉轻轻松松。原来听师兄的意思是,油门还没有踩到底,要不然速度还能快二三成。 只能说,牛逼,又好看。 不一会。云舟到了。 这一次,宁横舟坚持一定要原路返回。 上次,就是自家师兄非要送他,结果把他送到了达安口,使他误打误撞地杀了野国的二阿哥。 这一次,他一定要原路返回。他实在是怕师兄又把他送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顾沉吟:“师弟,你先天图已成,应该明白了何为真正的逍遥。但你这条路,同样,困难重重,若有困难,一定要记住,你的背后还有整个纯阳宫。” 宁横舟:“谢师兄。” 真正的逍遥,其实并不是什么一定要如何如何,就是,没有任何约束而悠然自得。 这也是纯阳功法的真义。 若是像其他宗门一般,成为了天地的囚徒。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又有什么意义? 等宁横舟登上了云舟,已是夕阳欲坠。 这道乡的夕阳,比之于尘世间多了几分朦胧美。 他默默地计算着路程,等到了琴书阁,却没有发现妙夷的身影。 宁横舟不由暗忖:莫非妙夷坐的是前面一班云舟? 可是,等到了野牛渡口,只有那个高大的国字脸、一脸严肃的和尚,观戒。 宁横舟下了船,不由问道:“观戒师兄,怎么不见妙夷的踪影?” 观戒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宁横舟:“这云舟何时会停止?” 他本来想说,停止运营的。 观戒:“太阳完全下山之后。” 宁横舟看着马上就要完全失去红光的西方,不由有些着急。 观戒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妙夷师妹本身就出生于道乡,两日返回的限令于她无用。” 宁横舟一时沉默。 也对,她本身就是原住民,不像自己,拿的是两日“旅游签证”。而且,她的身份在那放着,她的师门也不可能对她不利。 接着,夕阳终究是落了下去,四周也变得有些黯淡。 观戒:“必须出发了。到了晚上,会极度危险。” 说完。 观戒再次念起了口诀,银光一闪,一个神树的剪影再次出现于眼前。 观戒用手抓住宁横舟的肩膀。 唰唰唰—— 身边的五彩光芒在迅速后退。 眼前场景变幻。 宁横舟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地下广场之上,面前的白石塔银光一闪而灭。 四周恢复如初。 脚步声传来。 是上官海棠。 她一身白衣,丰神俊朗,翩翩君子。 只不过,还没等宁横舟问好,上官海棠就急切地说道: “裴纶告诉我,沈炼被下了诏狱!” 第151章 直捣黄龙 宁横舟一听,不由有些惊讶。 因为,前不久他才刚刚见过沈炼和裴纶,也一再跟他们说了,近期朝局不稳,就休息在家好了。 “所为何事?”宁横舟问道。 上官海棠:“我也不知道。” 宁横舟:“好的,我知晓了。谢谢告知。” 上官海棠闻言,不禁轻咬嘴唇。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搞得宁横舟摸不着头脑。 宁横舟也无心去猜上官海棠的心思,他一路马不停蹄回家,回到了东郊的别院。 只见裴纶、丁修二人立于大门前。裴纶一脸焦急。 见到宁横舟,二人皆面上一喜。 “师父。”裴纶见礼。 “东家。”丁修见礼。 宁横舟:“边走边说。” 裴纶介绍道:“我也是刚刚得到了消息,沈炼,还有他的两个手下靳一川、卢剑星被下了诏狱。” 宁横舟这才明白,这什么丁修也在。丁修是靳一川的师兄,这不是挺师兄弟情深的么? 宁横舟:“因为什么?” 裴纶摸了摸大头,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找人打听过了,好像是首辅韩大人下的令。罪名是欺君罔上。” 宁横舟:“韩宗道?” 裴纶点了点头:“是他。” 宁横舟轻轻颔首,这人他听说过,是扫平阉党的急先锋,如今景帝面前的红人,也获得了士林、清流的拥戴。 宁横舟:“沈炼最近在做什么?怎么会被韩宗道针对?” 裴纶有些迟疑地答道:“听说……他与靳一川、卢剑星一道杀了曹正淳。但被韩大人怀疑以假尸体蒙骗圣上……” 宁横舟皱眉。 曹正淳被撸了下去,他是知道的。景帝发了慈悲,让曹正淳去了南都城。 曹正淳的死,也有偶有耳闻。说是曹正淳畏罪自杀,自焚而亡。 但宁横舟都是听过也没当回事。毕竟和自己关系不大。只是没想到,这事竟然又和沈炼有关。 现在想想,若真要除掉曹正淳,东厂肯定不行。若是锦衣卫出手的话,那将活计安排给沈炼确实合情合理的。 毕竟曹正淳武功不弱,沈炼在锦衣卫中算是武力担当了。 裴纶:“不过,三天之后,听说韩大人就要找人验明曹正淳的正身了。但为了防止沈炼、靳一川、卢剑星逃跑,先行请了圣旨,将他们三人下了诏狱。” 宁横舟一听,明白了。这个剧情他熟悉的。因为这个剧情和《绣春刀》有点相似。 “能安排我进诏狱,当面问问沈炼么?”宁横舟问道。 虽然能猜到个大概,但还是要问清楚。估计就是沈炼脑子抽了,一时相信了曹正淳的鬼话,然后拿了曹正淳的钱,放走了他。 裴纶为难道:“这个恐怕不行。我尝试过了无数门路,都无法见到沈炼。事关重大,看管得极为严密。 一切都要等到三天之后,韩大人验明曹正淳的正身,才有最终结果。 我感觉,这一次……他们凶多吉少了。” 裴纶话音刚落。 丁修突然抱拳靖求道:“请东家帮忙解救一下……靳一川。” 裴纶却问道:“你和靳一川什么关系?” 丁修:“他是我师弟。” 宁横舟安抚道:“丁修,这个你不必太过担心。若要解救的话,肯定一起解救。毕竟他们三人现在是同坐一条船。” 丁修这才放下心来。 宁横舟微笑问道:“你不是与你师弟不对付么?为何又如此担心他?” 丁修微微一怔,结果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整个师门,只有我与师弟两个人了,若是连他也没了,这世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裴纶沉默片刻,轻轻地拍了拍丁修的肩膀:“会救出来的。” 宁横舟却冷哼一声说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如何解救他们。等到沈炼出来后,裴纶你帮我看着他,我要让他闭关修炼。不突破不得出关!” 裴纶立即站身挺胸,喊道:“是,师父!保证看管得牢牢的。” 二人在前厅稍待,宁横舟走进了后院。迎面走来了陆有容。 陆有容看到只有宁横舟一个人回来了,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夫君,妙夷妹妹呢?没有与你一同回来?” 宁横舟:“她暂时呆在道乡不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陆有容不由有些意外:“啊?可是在去道乡之前,她与我说,等两天之后她回来之后要亲自与我一起安排‘落霞’、‘孤鹜''的售卖呢。妙夷妹妹一向言出必行,此次却爽约,应该不会啊……” 宁横舟一听,皱眉道:“难道她被什么事给困住了,暂时脱不开身?” 至于比如师门要对她不利,宁横舟是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的。毕竟,妙夷对于整个西方教的意义,根本无法言说。 至于危险,因为宁横舟与妙夷有共生的关系存在,她但凡危险,宁横舟都是可以感知到的。 就像那一次,她在水西桥的临时军营被人刺杀,那危险还没有开始,宁横舟远在皇宫就已经生出了预警。所以,妙夷此刻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陆有容轻轻点头:“或许是。对了夫君,你走后不久,上官海棠姑娘来过两次了。” 宁横舟:“两次?因为沈炼之事?” 陆有容:“第一件事她是受神侯所托,神侯听说夫君受封‘真人’称号,想邀请夫君回到护龙山庄任职,并且为夫君特设副庄主一位,请夫君坐镇江南。 第二件事,就是夫君知道的,沈炼一事了。 裴纶在我面前都哭成了泪人了,而且沈炼一直以来对我们都敬重有加,也一直劳心劳力的,还请夫君……” 宁横舟一摆手:“这个不必多说,沈炼我是一定会救出来的。” 宁横舟要救沈炼,不仅仅是因为师徒之义,那沈炼是他的劫奴,也是与他一道完善黑天无劫的关键性人物。 尤其是现在沈炼的五神通“操刀术”已经激活,前途不可限量,还不知道他将引领黑天无劫走向何种未来。 要是沈炼现在就嗝屁了,宁横舟就痛失一员大将啊,那损失可就大了。 这事要是搁在刘备身上,那可是要摔孩子的啊。 听宁横舟如是说,陆有容这才放下心来。 陆有容:“那神侯所说邀请夫君任护龙山庄副庄主之事……” 宁横舟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去!” 陆有容点头:“也是。神侯此人,有容一直觉得他是野心极大,城府甚深之辈。” 宁横舟点头称是。表示不能同意更多。 什么坐镇江南。宁横舟感觉这朱无视怕不是又追踪丢了那道乡的叛徒张轻鸿,而张轻鸿一直的隐匿在江南之地,朱无视说什么让自己坐镇江南,怕不是想让自己代替他去抓张轻鸿,为他取得菩提果。 宁横舟匆匆喝了几口茶,又出了门。 这次他的目标是,皇城。 他决定直捣黄龙。 现在整个京城各方势力交织,政局极为混乱。 文官揪着阉党,痛打落水狗。 护龙山庄,也粉墨登场。 以往作威作福的东厂、锦衣卫,已然乱作一团。 但不论如何,都有一个人,稳坐钓鱼台——景帝。 景帝此人,宁横舟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纵使皇帝每次面见他时,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但宁横舟始终与之保持距离。毕竟,伴君如伴虎。 宁横舟步入前厅,对着丁修说了一句:“丁修,准备车驾。” 丁修听到之后,立即明白,飞也似地出了门。 裴纶顶着大脑袋,讨好似地对着宁横舟说道:“师父,您这是要去拜访哪位大众呀?裴纶可为前驱,为您跑跑腿,做个通传的工作,同时也见见世面,您看成么?” 宁横舟微笑着看着裴纶,说道:“好呀。正好我确实少一个跑腿的。一会,你跟我一起上车。” 裴纶大喜过望:“好嘞——师父您就瞧好,这洛都虽大,但各个老大人的府衙我都是有所了解的…… 比如,这卢老将军的门房,那是一位从辽营退下来的百夫长,我只需要与他约定日后……” 裴纶真的开始一五一十开始介绍,他知道的那些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时丁修驾着马车过来了。 裴纶先一步,上前掀开车帘,狗腿般讨好地说道: “师父,您请。” 丁修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只觉得,好好的师徒之情被这夯货整得变了味。 宁横舟钻进马车。 随后,裴纶也跟着钻进马车,他坐在马车车门旁边,在放下车帘之后,又很狗腿地拍了拍马车说道:“丁修,咱们可以出发啦。师父,咱们去哪位老大人府上?” 宁横舟面无表情地答道:“皇宫。” 裴纶大声喊道:“丁修,去皇……宫……” 接着他脸色一拉,转头问宁横舟:“师父,咱们去哪?皇宫?” 宁横舟:“对啊。皇宫。” 裴纶:“面见圣上?” 宁横舟:“自然。总不能是去见玲娜贝儿。” 裴纶无心关心谁是玲娜贝儿,他苦着脸说道:“师父是准备让圣上直接放人么?” 宁横舟不:“要不然呢?” 裴纶:“……” 此刻他的心中百转千回,已经脑补道自家师父与皇帝直接谈崩之后,二人吵架,随后他与丁修陪着师父,大战御林军的场景。 最后,师父技高一筹,跑了……他被五马分尸。 一想到此,裴纶不由带着哭腔说道:“师父,你看我,都如此年纪了,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如此英年早逝,还是五马分尸,岂不可惜?” 宁横舟根本懒得理他。 丁修此时却插话道:“东家,别听他胡说,他方才还跟我提及教坊司的淼淼姑娘,是多么可人。还有个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周妙彤姑娘……” 裴纶急道:“丁修,给我闭嘴!” 丁修:“可以。五两银子。” 裴纶:“成交。” 丁修果然不再说话。 没想到却听到自家师父开了口。 宁横舟:“裴纶,你查一下这位叫周妙彤女子的底细。” 裴纶直接答道:“师父,这周姑娘的底细我是知道的。周妙彤的父亲原本还是沈炼的上司,可以说是带沈炼入门之人。 可是,她的父亲却得罪了阉党,后来被判了满门抄斩。 而且是被沈炼带着手下抄的家。 后来,周家男丁全死,女的为官妓才入了教坊司……” 宁横舟皱眉。这个介绍好似比自己之前看电影时的介绍要详细一些,但还是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前有妙玄,后有妙彤。加上无生道斋的妙清、妙静,与自己关系匪浅的妙夷。而且妙玄至今下落不明。 怎么了?大景的“妙什么”和后世的宝宝都叫“梓”“子”“宇”“辰”“一”一样高频率了么? 裴纶自然看到了宁横舟皱眉,他不由问道:“师父,是有什么不妥么?” 宁横舟:“你查查,这位周姑娘与无生道斋,或者与西方教有无瓜葛。” 裴纶心中一凛,这事竟然涉及到道乡了,他郑重地答应道:“是,师父。裴纶一定深查。” 丁修的马车很快。 毕竟,这前几天刚来过皇城,现在又来了,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令丁修感到惊奇的是,杨铿将军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再次站在城门前迎接。 杨铿行礼:“宁真人。” 又向丁修打招呼道:“丁兄弟。” 等裴纶打开了车帘,他也不惊讶,同样打招呼道:“裴大人。” 裴纶受宠若惊,连忙行礼:“杨将军。” 随后,宁横舟与杨铿在旁边交谈,当然主要内容就是寒暄。 而裴纶走下了马车,当他看到丁修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不由低声问道:“杨将军给你打招呼,你好像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丁修郑重其事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打狗还要看主人?杨将军敬重的,那是东家,我们只是跟着沾光罢了。” 裴纶无语,他细细品味,疑惑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丁修愕然,摆了摆说道:“都是一个意思!” 裴纶无语:“哪里是一个意思了?” 宁横舟让丁修去停马车,带着裴纶步入皇宫,本来裴纶官阶不够,而且像他这种锦衣卫是非受诏是不得入宫的。 但宁横舟一句话杨铿就放行了。 “他是我徒弟。” 第153章 天门关 裴纶陪着自家师父出了皇宫之前,依然如坠梦中。 “师父,咱们这就回去了?”裴纶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横舟:“自然回去。” 裴纶:“那咱们不用去捉拿曹正淳么?” 其实裴纶想的是,既然圣上都发话了,那不得主动出手,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宁横舟:“方才王承恩送我们出来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裴纶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宁横舟:“那就先回家。王承恩没有具体安排,那就是神侯暂时不需要我们出手。等他需要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过来找我们。” 裴纶:“明白了。” 二人告别杨铿,准备乘马车回家。这时裴纶终于看到了丁修狗腿的一面。 只见丁修有些谄媚,但令裴纶恶心的笑容,竟然要伸手扶着自家师父上车。 他竟然想扶着师父上车。 师父可是一位修为高深的修士啊。一拳能打死一头壮牛的存在,假如他想的话。 这太令裴纶惊讶了。 因为丁修这货,桀骜不驯,经常在他这个锦衣卫百户大人面前,出言不逊,一点不像江湖人士。 你说他武功高,确实是高。但对于有了四体通“铁头功”,已经突破到凝真境界的裴纶来说,还是不够看。 但他是真的狂。每天高昂着头颅,如同在说,老天第一他自己第二。 但裴纶又不得不服,因为自家师父就对其明显青眼有加。还夸过他,说这丁修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把一本军阵之中的刀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但就是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竟然做出如此令人“恶心”的举动。 裴纶用鄙夷地目光看着丁修。 丁修不为所动。 宁横舟沉默上车。 丁修这才说道:“东家,若有需要人手干架的话,您说一声。我一定不辱没您的面子,痛打他们!” 裴纶一撇嘴,你看看,这都什么措辞,什么“干架”…… 宁横舟:“怎么看出我们要干架的?” 丁修答道:“我看裴大头一出来就摩拳擦掌的,估计是有架打。” 裴纶:“嘿,丁加钱,你叫谁大头呢?大头是你能叫的么?” 宁横舟疑惑道:“为什么叫他丁加钱?” 加钱居士这种梗就这么出来了? 裴纶:“嘿嘿,师父,您有所不知,我叫让他做什么,他都要收钱。但凡事情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都要加钱。所以我干脆叫他丁加钱。” 宁横舟点了点头,对着丁修说道:“行。若需要干架,我叫你。对了,你那师弟是得罪了赵靖忠,才有了这杀身之祸。” 这和他们杀不杀曹正淳基本没有关系,杀了曹正淳,一样要被灭口。这不杀曹正淳,反而因为首辅韩宗道要利用他们让曹正淳露出马脚,反而保护了他们的性命。只能说,时也,命也。 丁修:“赵靖忠?新任东厂督主?” 有事弟子服其劳。 裴纶接过话题说道:“是的。而且,赵靖忠竟然是曹正淳的义子!” 丁修:“此话当真?他们二人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裴纶:“千真万确。” 我师父亲口说的呢,本百户大人就在现场。算是第一批知道这件事的人哦。 到了家中。 陆有容也问宁横舟事情进展如何,宁横舟如实相告。 陆有容思考了一会说道:“此事,若没有皇帝的圣旨,恐怕朱无视将夫君排除在事件之外。我看他是想逼迫夫君站在他那一边。若夫君明确回绝了他邀请你为护龙山庄副庄主之事,估计此事就与夫君关系不大了。” 宁横舟不得不承认陆有容分析得有道理:“还有个原因,此事牵涉了道乡的叛徒张轻鸿,而张轻鸿身上,有朱无视一直想要得到的菩提果。” 陆有容:“张轻鸿?” 宁横舟:“你认得他?” 因为宁横舟之前听顾师兄说过,张轻鸿曾经是长生宗的弟子,而且是陆有容的手下,后来长生宗被五大联手所破,张先源力排众议,收张轻鸿为弟子。没想到他却利用了天师府,在林地之中,令天师府吃了大亏,令数百名天师府弟子死于非命,张轻鸿则夺宝而逃,还逃往了尘世。 陆有容:“总感觉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宁横舟直接就拉起陆有容的嫩白小手,说道: “那就别想了。走!我们去练功房练练功。” 陆有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尤其是想到宁横舟平日里练功时的豪放模样,嗅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儿气息,不仅脸红,腿脚竟然是有些发软了。 “夫君,这太白天的……就要练功么?”陆有容不由想着用力推宁横舟。 可惜宁横舟早已准备,他直接抱着不放:“走。我在道乡新学了一门功法,正好与我一起验证。” 陆有容想推又推不动,只能被宁横舟一路拉着进了练功房。 …… 不知过去了多久。 宁横舟神清气爽地喝着茶水。经过一番练功,他将《六虚道原诀》修炼至了即将第三层“灵虚”的地步,对于这个进度,他是极为满意的。 等到了《六虚道原诀》修炼至第七层“冲虚”之后,他就可以尝试斩三尸之法了。那才是真正的逍遥啊。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宁横舟如是练功了三日。 丁修、裴纶在外院焦急地徘徊了三日。 终于,第四日一早,上官海棠风风火火地到了宁家。 没想到,她见了宁横舟第一件事就是问道:“你家门口那么多眼线,你竟然没有出手杀了他们?” 宁横舟耸了耸肩说了一句让上官海棠无法理解的怪话:“狗仔队嘛,成名的烦恼。对了,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上官海棠:“听说义父要让你做护龙山庄的副庄主,你拒绝了?” 宁横舟:“对啊。你知道我的嘛,我现在一心练功,没有其他的心思。仕途,那更加不是我的意愿了。” 上官海棠低头沉思片刻说道:“可是,除了你……世间恐怕没有人能让义父回还了……” 宁横舟不由问道:“怎么了?” 上官海棠语气低沉地说道:“自从素心姑娘复生以后,义父变得越来越奇怪,脾气也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肆意地扩充人手,天涯还在养伤期间,他就逼着天涯带伤开始培养新的人手。 他终日陪伴着素心,山庄之中的案件堆积如山。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义父了……” 宁横舟一听,朱无视不会这么快就要造反。曹正淳还没死呢。 不过,看来他已经感受到了压力。 宁横舟:“那神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么?” 上官海棠:“因为素心姑娘……” 宁横舟故意说道:“神侯堂堂护龙山庄庄主,会被一个女人蛊惑?” 上官海棠摇了摇头:“不,素心姑娘并没有蛊惑义父。是义父他……义父他一定要娶素心姑娘为妻啊。” 宁横舟:“那就娶就是了。他一个神侯,素心姑娘也未曾嫁人。” 上官海棠:“义父是愿意,素心姑娘也愿意。可是……皇家不同意,道乡也不同意!” 宁横舟:“什么鬼?皇家为什么不同意?道乡又为什么不同意?” 上官海棠:“皇家的理由是素心只是一个平民姑娘。其实,真实原因是因为道乡不同意。道乡的天师府张天师解释说,素心姑娘是死而复生之人,早晚会带来巨大的灾祸。让义父远离素心姑娘,最好是将素心姑娘送至天师府关押起来,义父一听,如何会答应啊。” 宁横舟心说,那是自然。素心姑娘那可是朱无视的一生挚爱。他对素心姑娘那可是矢志不渝。 即使素心先为古三通生了成是非,朱无视都毫不介意,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一心只求素心能够嫁给他,一直陪着他。可以说是非常痴情了。当然,即使如此痴情之人,放到后世,那也只能被人说是舔狗。 宁横舟:“也没说为什么死而复生之人就不行?” 上官海棠:“张天师给的答案,与之前一样,死而复生之人,会扰乱三界。” 这个答案宁横舟听说过,但具体如何扰乱三界秩序,他也不得而知。 宁横舟:“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这个其实算是神侯的私事。” 上官海棠沉默了,因为她已经听出来了,宁横舟根本不想管这件事。 她心中一凉,不是因为宁横舟的冷漠。而是她将自己抽离而出,这才想通: 对啊,对于宁横舟来说,他连朱无视都没有见过几面,凭什么要管这些事? 而且,为什么之前宁横舟要辞去护龙山庄供奉一职之时,朱无视非常果断地就答应了。还不是因为朱无视觉得宁横舟羽翼渐丰,但是却有了自己的想法,会成为朱无视的阻力么。 至于现在为什么又要邀请宁横舟过来担任副庄主,估计也是看中了宁横舟在当今圣上心中的份量。 突然想通此节的上官海棠不再诉说这些琐事,而是说道:“义父让你,于今日,至达安口往北十里的天门关集合。” 宁横舟:“天门关?达安口外还有关隘?” 上官海棠微笑道:“天门关并非关隘,而处于两山之间。因远远望去,犹如天门,故被称为天门关。” 宁横舟:“那我带两个人手。” 上官海棠:“自然可以。” 天门关?看来朱无视的请君入瓮之计,竟然设在了关外。这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想想也对,什么地方最能让曹正淳、赵靖忠这种搞情报的老手轻于防范?自然是关外。 那里离京城较远,而且在大景人眼中,都是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根本不值得经略。 宁横舟看着上官海棠突然觉得,上官海棠的精气神转换得极快,方才还是一个担心自家义父的女儿模样,现在就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工作状态。 宁横舟:“我们一道前去?” 上官海棠摇了摇头:“不,你先行前往,我还要准备一些人手,随后就至。车马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事涉机密,所以我们将会假扮商队出关。你与你的手下,最好待在马车中不要随意走动,免得节外生枝。” 宁横舟:“这个自然省得。” 临走之时,上官海棠看着宁横舟突然莞尔一笑说道:“宁兄,我想通了。” 宁横舟:“什么想通了?” 上官海棠只是笑笑,却不说话,直接告辞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宁横舟,以及一脸八卦的裴纶、丁修。 裴纶装作一脸若无其事地问道:“师父,这位师母……” 宁横舟:“滚!” 裴纶马上就地一滚:“是,师父!我这就滚。” …… 宁横舟作别陆有容,让她好生在家。 他则和裴纶、丁修,与一队假扮为商队的护龙山庄密探,前往达安口。 达安口宁横舟是来过的。之前就在这里,一剑斩杀了野虏的二阿哥拜缮。 不过这一次,只是经过。 出了达安口,复又十里路。 眼前平坦的道路,再次越变越高,远远望去,两座山峰之间,有如开门迎接着众人。 至于为何叫天门关,则是因为在特定的时机之下,那两座山峰之间,被日光一照,有如一座天上往返凡间的天门。 待到马车再也无法轻松行驶之时,宁横舟、裴纶、丁修皆从马车之上下来,“商队”则是演戏演全套,开始全员步行,并且交替推马车上山。 终于。 在太阳落山之前,马队来到了预计的位置。 马队的领队是个护龙山庄的小头目,他是认得宁横舟、裴纶的,他过来汇报道: “宁真人、裴大人,此处就是咱们的目的地。 咱们原地驻扎,我会派人依计布下法阵。 待到明日的日出之时,天门就会显现。届时,咱们可以行动了。” 宁横舟却笑了笑说道:“我们就是计划中的第一环,诱饵,是么?” 那领队脸色一变,他环顾四周,见无人看向这里,这才低声说道:“宁真人,何出此言?” 宁横舟认真地说道:“你应该是不知道计划的全貌,我也不怪你。 但,以我的感知能力,即使相隔甚远,我还是能依稀感觉到,我们身后是跟着不少尾巴的。” 第154章 碑(依然4000字) 那领队的小头目脸色再变。 “宁真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其实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了宁横舟。毕竟人的名,树的影。 宁横舟:“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么?” 领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说他想抗命,这只是单纯的求生欲望。 宁横舟:“按神侯之计进行下去,先布下法阵。再将一部分人马,化明为暗,以为策应。” 这其实是老成持重的计划,护龙山庄经常使用这种以暗保明的作战方式。 但究竟是谁在暗,这个不言自明。 领队看了看眼神不善,一脸痞相的丁修,以及头大如斗一看就不好惹的裴纶,一时间哪还不明白。 他抱了抱拳说道:“宁真人,裴大人,丁少侠,你们三人一直在马车之中并未暴露,末将恳请三位,化明为暗,以为策应!” 语气恳切到令宁横舟、丁修、裴纶都大为感动。 宁横舟点头答应。 领队这才离去。 宁横舟沉默着继续修炼。 裴纶看着丁修却突然感叹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丁修:“你知道什么了?” 裴纶:“师父方才主动点破,我们是诱饵而且后面已经有人跟踪这一情况,这就是化被动为主动,让他不得不答应师父,让我们化明为暗。” 丁修:“就这?” 裴纶:“还有,上官海棠姑娘让我们在马车之中一定不要暴露,会不会也是想到了此节,所以才做此安排?” 丁修:“你傻呀。若是上官海棠真的在意东家,又为什么明知这先头部分是诱饵的情况下,还让东家跳入这火坑呢?” 裴纶:“不,上官海棠一定是对师父有意的。这点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却看不出来?既然有意又如何会害师父呢?” 丁修反驳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最毒妇人心’这句话?” 裴纶:“我跟你这种直肠子无法沟通。” 丁修反唇相讥:“如果你选择相信女人的情意,那你早晚毁在女人手里。” 裴纶却突然轻轻哀叹了一句:“我倒是想啊,我也想吃吃女人的苦……” 丁修挪了挪屁股,决定离这夯货远一点,免得沾染了夯气。 夜幕降临。 这半山腰上,除了山风还是山风。 呼啸的山风,吹得远处的黑色树影犹如一个个怪物。 宁横舟、裴纶、丁修,借着夜色的遮掩,悄然离开了车队,来到了远处的山林之中,借此掩盖行踪。 到了午夜时分。 一个个火把点亮,车队的人马开始行动起来。 火把在夜间,一会形成一字长蛇阵,一会形成鱼鳞阵,一会形成八卦图的样子。 丁修:“他们在做什么?” 裴纶:“或许是在烤全猪。” 丁修挪了挪屁股。他实在不想与夯货为伍。 裴纶:“应该是在布法阵。但我看不太懂。若是殷澄在此,或许他能认出来,他所学颇为繁杂。” 丁修:“殷澄?那是谁?” 裴纶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萧索:“很久以前,我唯一的朋友,也是个锦衣卫,后来他为了不进诏狱……自刎死了。” 丁修听完沉默片刻,又挪了挪屁股挪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裴纶的肩膀。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二人之间虽未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有时候明明两个人高谈阔论却形同陌路。 待到了那些火把最终汇聚在一会,半晌不动之后。 二人皆明白,这法阵应该是布置好了。 此时时辰已经到了后半夜。 丁修又轻轻捅了捅裴纶:“裴兄。” 裴纶:“哎,不敢当。叫我裴大头好了。” 丁修:“裴兄。” 裴纶:“何事?” 丁修:“你既然是东家的徒弟,那么,你是何门何派?” 裴纶面色一正说道:“既然师父没有告诉你,就是时机未到。” 丁修:“裴兄。三两银子。不,我加钱,我给你五两银子,如何?” 裴纶:“哟,让丁加钱出血,这可是不一般呐。行,既然你诚心诚意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而且我也问过师父,师父说过不用保密的。 我们的师门叫,纯阳宫。 不过,因为我与沈炼修炼的并非纯阳宫武学,所以我们并不算纯阳宫人。只不过,因为师父的关系,我们算是半个纯阳宫人。 这样说,你明白么?” 丁修:“自然明白。那如果我在尘世间已经有了师门,再想拜入道乡宗门,算不算欺师灭祖?” 裴纶:“不算。师父曾经说过,各论各的。道乡宗门偶尔也会在尘世挑选弟子的。不少弟子在尘世间都是有师门的。” 丁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裴纶不再多说,因为他明白丁修应该是动了一些心思,不过他也不想挑明。毕竟,拜师这种事情,还是要看机缘的。 终于。 黎明的曙光,如同一把利剑,斩破了夜幕,泼洒了半边天空的阳光,将整个世界照得通亮。 而那半边的日光,在照射了两座山峰之间的法阵之上时,最终光线反射出去,一座犹如通向天界的大门,缓缓打开。 宁横舟缓缓睁眼。 他这一夜都在修炼。自从他开始《六虚道原诀》之后,就争分夺秒,一刻不停。 不过,修炼并不代表他就关闭了五识。以他目前的修为,即使修炼之时,对四周的风吹草动依然了如指掌。 因为三人在暗处,完成法阵的人马,首先步入了天门之中,随后消失。 过了一会。 一队神秘人,皆身着一身黑袍,也步入了天门之中,消失不见。 又过了片刻。 宁横舟打了一个响指。 “走。” 裴纶:“去哪?” 宁横舟:“天门。” 裴纶一头雾水:“师父怎么这样讲话?” 丁修:“东家说话一向简单明了。” 三人悄悄靠近天门。 这才发现,“天门”流光溢彩,在天门之后,隐约可见一座黑色云雾组成的桥梁,而桥梁四周皆被浓雾掩盖。 裴纶:“这便是天门?只是这天门到底通往何处?” 宁横舟断言道:“应该是地府。” 裴纶惊了:“这……” 名为天门,却通往地府,不知道这取名之人是不是想搞点黑色幽默。 宁横舟:“这座桥,散发着煞气,应该是由煞气组成。绝对是地府之物。” 随后,天门一闪。好似一片云雾遇到了强风一般,开始摇摆不定。 宁横舟:“快进去,天门快要解体了。” 裴纶、丁修依言开始进入天门,随后三人缓缓通过黑色桥梁。 黑色桥梁之后,是一大片的桃树林。 只是那树木之上的桃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尤为奇异。 三人在桃林之中穿梭。 只是看着这怪异的桃花,即使神经大条如裴纶都不由腿肚子打颤。 不过还好,三人总算出了桃林。 终于,一处破败的石门,阻去了众人的去路。 残垣断壁,全是尘土。 如同一座远古城池的城门,远离人间不知多少岁月。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前。 忽地。 丁修抬手、拔刀,动作一气喝成。 他沉声说道:“有动静!” 那城门如同巨人的两腿,矗立在远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快看!” 他指着破败的城门之上,在迷雾中若隐若现的门匾。 上面的字迹非常奇怪,竟然在微微浮动,犹如云朵飘荡,又如松间轻泉流淌,那根本不是人间的文字。 “这是上古文字。”宁横舟说道。 这种文字他见过,只不过他并不认识。上次见到这种字体,还是恶佛被来自地狱的某个大能,一招秒杀之时。恶佛蘸着血,在地上书写了两个奇怪的字迹,想告诉宁横舟什么信息,那恶佛书写的字迹就是这种字迹。 丁修看了看说道:“好像是‘鬼门关’三个字。” 裴纶嗤之以鼻:“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书生。” 丁修:“只有鬼门关三个字才符合现在这个地点啊,不是说嘛,鬼关门,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所以接下来可能会极为的凶险。” 宁横舟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记下三个字迹,既然那气息是城门散发出来的,四周并没有危险,三人继续向前。 众人跨过城门,却发现,这一门之隔,景象竟然大不相同。 城门之外,迷雾重重。 城门之内,举目望去,一片荒凉。 地面是黑色的,远处也是黑色的,除了黑色,就是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 当真一片荒凉之地。 “快看。”丁修提醒道。 只见远处的黑色中,终于有了变化,有无数白色不时显现。 “那是什么?”裴纶指向身后。 众人这才回头看,却见,原来在三人身后,多了一座石碑,上面隐隐刻有字迹。 三人来到石碑面前。 这石碑无比古怪,方才三人路过此处,却无人发现它,就好似突然出现在那里一般。 众人看过去,皆满脸震惊,因为石碑有字,而且是大家都认识的文字。 那文字目空一切。 只见石碑上洋洋洒洒地书着几个大字: “吕惜山斩太初天帝之化身于此!” 那字迹,笔走龙蛇,挥洒自如,端地飘逸! 而且石碑上的字迹,明显是以武器刻画,带着武器留下的锋锐,那不可一世、顾盼自雄的意味跃然于上。 裴纶惊道:“这吕惜山是谁?竟发如此狂言。” 宁横舟:“是你的师叔祖。” 裴纶大惊,他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啊?我的师叔祖?” 宁横舟点头:“是的。吕惜山,是我的小师叔,也就是你的师叔祖。 听说,起初他先练先天图未成。继而转练太虚剑意,太虚剑意被他练至了不弱于天下宗师的地步。 只不过,后来听说他失踪了…… 只是没想到,他还在此处斩杀过这太初天帝的化身。” 关于吕惜山此人,宁横舟是从顾师兄以及妙夷所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之中,将信息整合之后而知晓有这个人物的。 裴纶、丁修皆被惊吓到失语的地步。 又接着听宁横舟说道: “我推测,这太初天帝乃是九天之上的五位神尊之一。 虽然,整个道乡都对那五位神尊讳莫如深,但根据一些信息也能推测一二。 因为,这天下五宗的第五宗,就是峥嵘剑阁的崔嵬。崔嵬修炼的,乃是五大神话级功法之一的《太初剑法》。这在道乡并不是什么秘密。 《太初剑法》分无分号,所以,想必峥嵘剑阁正是传自太初天帝的道统。” 这个自然也不难推测,像太初天帝这种尊号,肯定也不会是烂大街的。 而正巧合的是,道乡还有一个修炼五大神话级功法《太初剑法》的峥嵘剑阁。 但至于为什么,道乡对于这种九天之上神尊却讳莫如深,大多不会宣之于口,宁横舟也有所猜测。 那便是道乡的传道方式,还是依靠的道种。 有“资质”聆听或者接收到神尊传道的人,被种下道种,时时刻刻都能接受神尊的教诲。 而这些人是会反过来保护这种传道方式的。 在宁横舟看来,一方面是为了显得自己高人一等,另一个自然应该是为了神秘感了。 毕竟,聆听神尊传道,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啊。 那些玄妙的大道至理,又如何能轻易对他人说起呢? 这一点,从宁横舟第一次进入道乡之时,见到那云雾后面的巨大触手之时,宁横舟连高声说话都会被张今莫制止。 当时,张今莫无比虔诚地盘腿而坐,如同诵经一般轻声念了几句话: “道,不可闻……” “道,不可言……” “道,不可见……” “斯道也……” 如此,可见一斑。 但即使是天初天帝的化身,竟然被一个道乡的修士给斩杀了。这不就是屠神诛仙么?怎么想怎么带劲。 再看看这句话,“吕惜山斩太初天帝之化身于此!” 不由让人想到,莫非吕惜山最终也是在此处失踪的?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 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些黑色之中的白色区域走去。 待到了近处,裴纶再次瞠目结舌。 只因为,原来那无边的黑色中透出的白色,竟然是累累白骨。 这无数的白骨,皆被黑色的风沙所覆盖,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 第157章 神国(别问了,4000字如故) 神王之血,这是多么让人眼热的神物啊。 难道那么多方势力的人争先恐后地要进入这地窟之中,就是为了这神王之血么? 或许还有其他宝物呢? 正在这时。 忽然,那种威压消失了。 令宁横舟有些疑惑。 他返回到丁修、裴纶、冯实维三人身边,原来面露痛苦之色三人,此时一脸劫后余生。 裴纶:“天啊,方才那种威压,真是令人痛苦。” 丁修点了点头:“如同万剑穿心一般,令人无法呼吸。” 宁横舟神识一感知,不由有些惊讶,时间也就小半日,但面前的三人,在元神方面的长进却是令人惊喜的。 宁横舟:“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们的元神都有了长足的长进。” 三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元神确实有了进步。 裴纶竟然差点跳了起来了。 “原来……这个世界如此聒噪。” 宁横舟哑然失笑。这其实算是元神变强的副作用,因为元神强大了,能感知到的信息就变多了,世界自然就变得“聒噪”了。 丁修、裴纶、冯实维三人习惯了一阵时间之后,众人继续前行。 宁横舟:“我们离目的地应该不远了,我们还是安全第一,目前敌我都不明,我们万万不能擅自出手。” 三人点头称是。 宁横舟:“我们的目标,首要是,逃离此地。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之下,再看能否完成皇上交待的任务:捉拿曹正淳。” 裴纶、丁修轻轻点头。 此时冯实维欲言又止。 宁横舟:“冯密探,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实维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宁真人,我本来是段天涯段爷的手下。前日晚间出发之时,我一小心偷听到段爷说,此次行动的目标,除了诛杀曹正淳以外,还有一个目的,是抢夺罗摩。” 宁横舟:“罗摩遗体么?这个情报我在大内已经听说过了,曹正淳就是花了大价钱收购罗摩遗体的大买家。” 冯实维摇了摇头:“不是。段爷说,罗摩是个活人。” 宁横舟皱眉:“此话当真?江湖皆知罗摩遗体,得之可称霸武林。难道罗摩本人还活着?” 冯实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宁横舟:“你们段爷此次也出活了么?” 出活是护龙山庄内部的说法,也就是出任务的意思。 冯实维:“出活了。段爷亲自带队。” 宁横舟:“他不是” 冯实维:“哦,前段时间,段爷确实在出东海的任务中断了一条手臂,有些意志消沉。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不过,就在不久前,段爷在成爷那里获得了一部左手剑法,他修炼之后,武功不退反进。 据说,段爷之功力已经超过曾经了。” 成爷,那自然就是“黄字第一号”大内密探,成是非了。 成是非全身都被他爹古三通纹上了各种武林秘籍,没想到段天涯竟然能在其中找到一本左手剑法。实在是巧合。 宁横舟一听,不禁也为段天涯高兴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二人仅仅算是一面之缘。 那还是在王恭厂,处事果断、有勇有谋的段天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况且习武之人,最见不得同为习武之人自暴自弃。 毕竟,习武之人顺境之时,大多丰神异彩,活力四射。 一旦遭遇了伤痛,一落千丈,这种落差,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宁横舟:“对了,上官庄主也出活了么?” 上官庄主就是上官海棠,不过因为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天下第一庄庄主,所以护龙山庄一般称其为上官庄主。 冯实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次这个活,神侯非常重视,按照惯例,三位爷都会被安排出活的。” 宁横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众人继续前进。 此时的三人离那条被裴纶命名为“忘川”的河流越来越远,裴纶不由有些沮丧:“这河中的神尸真的不能打捞嘛?” 丁修摇头:“别想了。这其中的诅咒之力,非大机缘者不能承受。根本不可能有人成功的。” 没想到冯实维却说道:“据神侯所说,有人成功过。” “这怎么可能?!是谁?”裴纶惊道。 冯实维:“好像是第七任巴山夜雨宗的宗主张熵隐。” 丁修:“巴山夜雨宗?道乡的宗门么?” 裴纶一见丁修这种没见识的样子,不由取笑了他一番,接着将道乡的五大宗门告诉了他: 天师府、断水门、巴山夜雨宗、太昊宗、峥嵘剑阁。 冯实维:“巴山夜雨宗刚开始只是道乡的末流宗门,甚至出现了宗门即将灭绝的情况。到了第七任宗主张熵隐,整个巴山夜雨宗只有他一个弟子。他既是宗主也是唯一的巴山夜雨宗弟子。 转机,出现在千年以前,地窟现世之时。 具体的过程,已经无人得知。 只知道张熵隐九死一生,在一条红色的河流之中,打捞到了一具神尸。 传说,他不仅获得了一件神器,这个神器便是有些天下五大神器之一之称的,劫运神棺。 并且,他用神尸将自己变成了可以连通神尊的容器。 以此为媒介,他自神尊那习得了《水衍圣诀》。 后来,张熵隐步入了天下宗师的行列。 巴山夜雨宗,自张熵隐而兴。” 这一番话下来,裴纶、丁修听得一愣一愣的。 仿佛刚入行的月下顾风,窥屏群里面大佬的聊天,爆料大神们的月稿费都是几百万几百万,而自己的稿费也就比大佬们少个“万”字。但仅仅就是这一个“万”字,却让月下顾风如此痛苦。 众人在宁横舟的“寻龙定穴之法”的带领之下,终于来到了那大山的山脚之下。 整座大山皆由黄土堆积而成。但又无法看透全貌。 只因为大山四周一片朦胧,霞光闪耀,雷电涌动。 就在众人准备寻找上山之路之时,那大山却如同好似活着一般,在众人面前激起了层层雾霭,令整个大山更显模糊而神秘。 那股威压再次出现了。 他们三人根本无法忍受那可怕的大道气息。 宁横舟:“快,抱元守一,不要妄动!” 可是。 就在这个时候,他明白了: 他的自己的危险更甚。 因为,这个威压是按元神的强度来的。 也就是说,他的元神在四人之中最强大,他受到的威压也是最强的。 此时的宁横舟只感觉到自己的整个状态变得飘忽不定,他的神识都快化为虚无了。 这种虚无感大概和一连在网上冲浪进行pvp对抗72小时之后差不多。 即使站在天地之间,都会感觉自己到如何一个数字化的符号,随时都会被抹去一般。 宁横舟此时恍惚,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使自己席地而坐,随后运转起纯阳内功、黑天无劫,随后进入了收敛气息,进入坐忘境界,继续打磨元神。 他明明坐在山脚下,可是,却仿佛能感知到周围的每一粒黄土。 那每一粒黄土,都好似蕴含着大道之力,每一方土地之中都蕴含着无上的威能,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是如同一座泰山压顶一般,磨练着他的元神。 宁横舟的神识就在神坟的磨练之下,不断变为虚无,又凝聚,再次化为虚无,又再次凝聚。如此反复。 就如同西西弗斯一般,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将巨石推上山顶,却因那巨石太过于沉重了,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如此进入一个死循环之中。 宁横舟的识海,一片荒芜。 原本如海一般的水面,如今只有一片巴掌大小的区域,保持着最后的不灭。 他自己如同一个虚影一般,立于水域之上,水面之上,也没了他的倒影。 换而言之。 此时宁横舟的识海,处于“气若游丝”的状态。也就是将死未死的状态。 而且随着神坟的威压变得更为强大之时,那一丝的气若游丝也如同风中残烛一般,最终就要熄灭了。 宁横舟不由苦笑,自己历经难关,以为最终会成为一方大佬,没想到最终会死在这地窟之中。而且不是战死,只是元神的打磨。 我穿越了大西洋,最后却淹死在了浴缸之中。 我不甘啊! 不论如何,我都不甘心! 我宁横舟,还没有战天斗地! 还没有左拥右抱! 还没有筑基!还没有通天彻地! 还没有成为天下宗师! 但就在他以为一切终要结束,自己的大限将至的时候。 峰回路转。 突然,一股清泉一般的感觉涌入识海,令他心中惊雷四起。 识海之中的最后一片巴掌大的水域,滴滴水滴都炸裂开来。 原本的识海变成一个一个像素一般,最终缓慢重组,成为一片银色的世界。 或许正如《白银时代》开头的那句话所说,“将来的世界是银子的。” 银色的世界,没有了那片水域。 宁横舟只是看着这识海之中又多出了一个“他自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那个银色的宁横舟,随着神识、真气两个如同心跳一般的脉动,以让人无法理解的速度契合、共鸣、重生,最终与自己的律动,合二为一。 这个银色的自己,源于他的识海之内,与他的本身融合在一起,神动即生,神灭即去。如同本能一般,近乎神迹。 宁横舟此时这才明白: 他的元神此时已经澄净如洗。 方才神识、真气激荡开来,虚空之中开辟银色识海,那种重生、创世的感觉,前所未有,实在是酣畅淋漓,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罐冰凉的肥宅快乐水,令人大呼快乐。 就在宁横舟准备起身之时,他却感知到了不远处的桃林小道,竟然有人过来了。 不过,他转头一看,裴纶、丁修、冯实维三人正处于物我两忘的境界,元神皆不出周身三步,气息不泄。 于是他安下心来。若是等到了近处被发现,大不了再一跑了之。 一个让人有些不舒服的声音传来。 “靖忠啊。” “义父。” 宁横舟当即明白,这不远处的,竟然是曹正淳和赵靖忠。 曹正淳:“你这好好的大景子民不做,为何委身野虏,还留了金钱鼠尾,真是奇丑无比。” 赵靖忠指了指脑后的金钱鼠尾,笑道:“义父有所不知,有了这鼠尾,我到辽营就能获得舒勒塔克石汗王赏识,汗王答应让我掌管‘尚虞备用司’,位同东厂督主。” 曹正淳却摇了摇头说道:“野虏终究是野虏,无法与大景相提并论。” 赵靖忠:“靖忠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步了。整个大景都在彻查阉党……” 曹正淳:“靖忠啊,这是在埋怨我给你带来了杀身之祸么?” 赵靖忠:“靖忠不敢。” 曹正淳:“这地窟你也跟进来了。有何收获?有没有遇到神国之人?” 赵靖忠语气一变:“义父,那些奇装异服之人就来自神国?靖忠先行差点与之相遇,不过可惜,半路被护龙山庄的人拦住了去路。义父……那些神异的机关鸟,是不是就来自于神国?” 曹正淳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靖忠,最终说道:“看在你杀了不少护龙山庄的小崽子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好了。那些你所说的奇装异服之人正是来自于神国。” 赵靖忠立即打蛇随棍上地问道:“义父,那神国之人真的是来自九天之上么?” 曹正淳哈哈大笑。 赵靖忠不明所以:“怎么了义父?靖忠哪里说得不对么?” 曹正淳:“靖忠啊,我以为你跟着当今圣上不说神国,最起码道乡之事总可以插上一手,未曾想到啊,你连神国之事也是一无所知。” 赵靖忠往前一拜:“靖忠无知,还请义父解惑。” 曹正淳一摆手:“好了好了,都到了当前儿了,我告诉你也无妨。这神国之人,其实不是天上也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来自……虚鲲界。” 赵靖忠:“虚鲲界?另外一个世界么?” 没想到曹正淳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理解成,那个世界,是五百年以后的大景。” 赵靖忠大吃一惊。 因为他感觉自己听明白了,但又感觉自己没有听明白。 “那……是什么意思?!” —————————— 41万字了。终于写到这里了。 其实,按照我的计划,应该还有15万字左右才能写到这里。 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加快步伐了。 第159章 神性 丁修长刀在手,一步当先,低声说道:“师父,让我来会一会这佛子。若我不行,您再出手。” 宁横舟一看,丁修这昂扬的战意,若自己拒绝他,肯定会伤到小朋友的自尊心的。况且,面前戴着面具的佛子,在宁横舟感知中,实力并不算高。 “小心一些。佛子一般都身怀秘技。”宁横舟交待道。 弃佛皇一听,微微一笑,说道:“此佛子,修习的乃是最为正宗的佛法,希望你们会欢喜。” 说完,他便闭口不言。 那佛子二话不说,手中的禅杖舞得密不通风。 丁修:“哼,我先会会你。” 只见,丁修一刀直劈。招式一出,一往无前,丝毫不拖泥带水。 当—— 苗刀一刀下去,却听到了铁石相击的打击之声。 众人无不心下惊讶:这佛子难道不是肉体凡胎? 丁修一刀下去,竟然没有伤到佛子分毫,眼见着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佛子的攻击范围,受伤在所难免。 陡然之间,他发现了在自己的心间,竟然又多了一股真气。 他将真气快速搬运至两腿之上,随后一个身形疾退。 呼—— 那佛子的禅杖,将将从他的脸前击过。 这令丁修不由有些后怕。若不是他方才退得快,恐怕现在整个脑袋就被那一禅杖拍成了两半了。 不过,他更加惊奇的是,方才那心间又多出来的那股真气。好像,就是师尊所说的劫力与可以分享劫力的劫海。 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直接立于不败之地? 这么一想,丁修心中不免胸有成竹起来。 这就是内家高手的优势么? 怪不得,以前师父丁白缨与师伯陆文昭都说,丁氏门人,一生都将止步于外家高手的天堑:先天境界之内。 丁氏刀法传承亦有百年,却从来没有超脱于先天境界的真正高手。 如今看来,这一铁律就要被自己打破了。自己不过修炼半日,已经有了突破的征兆,这不得不让人感觉到异常震惊。 若是裴纶知道丁修是如此想法,非得好好嘲笑他一番不可。 现在的裴纶已经知道了黑天无劫的神奇,若说一般武学,还要走炼精化气这一步骤,而黑天无劫却是直接从炼气化神开始的。这种高屋建瓴,起步就比一般的武学要高出不止一个段位。 接下来丁修越战越勇,可是眼前的佛子,却是无比诡异。哪怕是他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迟迟无法突破对手的防御。这令凭借以往战斗经验的丁修不免有些心急。 宁横舟则一直沉默地看着。 到最后连裴纶看得都有些心急了。他转头看向宁横舟,却发现,自家师父连看都不看了,竟然在闭目养神。 裴纶嘿嘿一笑:“师父,您不会不管丁师弟了?” 宁横舟缓缓睁开眼睛,瞟了一眼裴纶:“怎么了?” 裴纶:“师父,我这好不容易有个师弟啊,要是他没了,我就又成咱们师门最小的,都没人能让我使唤了……” 宁横舟不由哑然失笑,他自然不是要不管丁修,只是丁修以往外家的战斗经验与意识,要慢慢打磨,这佛子虽说有些诡异,但还没有到不能理解的地方。那何不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呢。这和“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一个道理。 他眼看着丁修在慢慢成长,但奈何对手的防御他迟迟无法冲破,而且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宁横舟不由出言提醒道: “丁修听好了,你要思索一件事。 在你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的身体部位才会变得坚如磐石。 你只有忘记手中的刀,你才能真正破除对手的防御。” 丁修一听,不由呆在当场。为此,他甚至生生挨了对手一掌。 他总感觉这佛子的防御怪怪的,如今他才明白,原来,怪在这个地方。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才会变得坚如磐石…… 只有忘记手中的刀,你才能真正破除对手的防御 丁修越想越聚精会神,最终,他的手中苗刀变成了自己的眼睛一般,他的攻势渐渐放缓。 裴纶更急了。这怎么越来越魔怔了,好像要放弃抵抗似的。 他转头看向自家师父,只见宁横舟缓缓点头称赞道:“孺子可教。” 裴纶:??? 丁修终于明白了刀中真意,他缓缓抬头,微微一笑:“给我,斩。” 哧—— 好佛子躲避不及,直接被丁修手中的长刀拦腰斩成两截。 但是,令众人惊奇的是,那佛子虽然两截身子皆滚落在地,上半身即使在地上却在拼命地向前扒拉着,也要攻击丁修。 如此执着,简直快要感天动地了。 丁修复又一刀,将佛子彻底砍断在地。 那佛子被斩成两段之后,立即变得双目森白一片,裴纶这才恍然大悟道:“什么佛子,原来是活死人!” 他不由震惊: 这弃佛皇不是大能么?这修炼的是什么邪法? 丁修也恍然大悟,怪不得与那佛子战斗之时,丁修总感觉眼前的对手,强则强矣,却一板一眼,不知变通。 原来,他不过是强大一些的活死人罢了。 宁横舟皱眉。 从方才佛子与丁修的战斗来看,虽然佛子有时候不知变通,但却无一人能看出他是活死人。而且,在战斗之时,能熟练使用秘技,说明佛子的体内是有真元可以调动的。 他好像明白了弃佛皇所说的“一场大造化”是什么了? 这佛子,根本不是普通的活死人,他们的体内,是有真元流动的! 能让活死人体内有真元流动! 这代表着,这些活死人是可以自己修炼的。 在宁横舟发愣之时,弃佛皇淡然地笑着看着众人,只见他依然黑发黑衣黑禅杖,闭着双目。 “佛子已舍身。群东陈,群檀越,想必你已然明了吾所说的大造化,是什么了是?” “说实话,我不明白。”宁横舟同样笑着说道。 没想到,这弃佛皇还挺尊重人的,竟然记得他晚年不祥群东陈的名号。 “你其实已经明白了。”弃佛皇说道。 宁横舟:“我真没明白。” 弃佛皇:“何必装不明白呢?” 裴纶:??? 弃佛皇问道:“你知道一个修士的大限是多少年月么?” 宁横舟:“我亦不知。” 弃佛皇自问自答道:“若不能突破至通天境界,渡过三九天劫,不过短短三百岁罢了。” 宁横舟抽了抽嘴角。尼玛,三百岁还短短,一般一个封建王朝也不过是活这么久。怪不得,这些修士对于尘世根本没有什么流连。 确实没有什么能比长命有吸引力啊。在尘世还在被大道法则所压制,到头来辛辛苦苦的修炼都化为乌有,你哭都没有眼泪。 不知道张轻鸿这种从道乡非要跑到尘世去浪的会不会后悔。 宁横舟在这边思绪都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却听到弃佛皇突然哀叹一声,语气萧索地说道: “吾离天下宗师之位,仅仅一步之遥。奈何造化弄人,吾却年老体衰,完全失去了勇猛精进之心。 想必是不可能在十年之内渡过三九天劫了。吾根本等不到下一次仙坟开放了。不出十年,吾就要圆寂了。” 宁横舟去冷笑一声:“可喜可贺。” 弃佛皇:“什么?” 宁横舟:“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 弃佛皇:“群檀越慧根深种,竟然不是我佛门中人。” 宁横舟:“我引用一下而已。” 弃佛皇:“群檀越,想必已经明了吾那佛子为何物了?” 宁横舟:“活死人。” 弃佛皇:“对也不对。应该说是虚妄炉鼎。你也可称之为佛果。未成熟之时,即为佛子;待其成熟采摘之际,即为佛果。当然,你也可以称之为,神果!” 宁横舟没有答话。 弃佛皇:“吾之圆寂并不可惜,可惜的是,吾之佛法就要随之寂灭。 吾之佛法,乃是救世之佛法。 佛法普度众生之前,需先从众生处借得佛子,佛子成熟即为佛果,吾即可借佛果到达彼岸。” 这话连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冯实维都听明白了,那些佛子就是弃佛皇的炉鼎。而且是可以自行修炼的炉鼎。等这些佛子成熟了,就将佛子炼化,成了弃佛皇的新补给。 冯实维不由脱口而出:“你这是魔道!魔道!” 弃佛皇极为温和地看着冯实维,语气温柔地说道: “吾以前与你现在的想法一般无二。只是后来真正地了解后才明了,吾是犯了认知障。 要知道,这世间本没有魔。并不是有了魔窟才出现的魔。 魔者,起初为磨也。乃是三界重叠之后,天地之间的玄气产生了异变,致使无数修士无法自身调和,造成身体产生各种形变。他们历经身心摧残,折磨。 后来,连天上的神尊都于心不忍,称他们受尽折磨,不人不鬼,乃为魔。” 宁横舟在旁边听的大吃一惊。 首先,三界重叠?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其实他之前就有过猜测,最为重要的证据,就是那个来自异世界的黑袍杀手。 因为道乡既然与尘世相连接,那同样的,它可能也会与其他世界相连通。 进入到地窟之前,他还以为这地窟是通往地府的。 可是一路上的见闻,尤其是那个明显是科技产物的无人机,再加上方才他听到曹正淳说的什么虚鲲界的新一任罗摩,让他明白,恐怕这地窟连通的根本就是虚鲲界。 也就是,尘世、道乡、虚鲲界,根本就是一个三明治结构。 而地窟极有可能就在道乡。 当然,依然是宁横舟的推测。 至于,那道乡中的无数魔窟中的魔族,听弃佛皇所说,根本不是天生的魔族,而是无法适合新的天地玄气异变,身体产生变异的人类修士。 这……实在令人意外。 弃佛皇见众人恍然的样子,继续温和地说道: “所以,不是他们想做魔族,而是因为天地玄气迫使他们做了魔族。 这是天数。这是劫数。这是宿命。 魔族不过百年,便会步入死亡,而他们同样也用了数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吸纳的那些天地玄气又会再次重新散归于天地之间。 同样是生活于天地之间,修炼、吐纳、死亡,最终肉身崩解,所有的真元、肉身,都会重归天地。 和终点与道乡的这些修玄宗门并无二致。 那么,你说,修玄宗门和魔族,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陷入思考。 弃佛皇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他们肯定是听进去了,于是,继续温和地说道: “所以,二者没有区别,故,所谓魔者,亦会带有神性。” 说着,拈指微笑,同时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漆黑的瞳孔,大放光明。 甚至,在半空之中隐隐有电孤闪动。 竟然是虚空生电。 众人皆惊。 而就在弃佛皇的拈指之间,竟然也产生了神圣的光明气息。 若此人是魔,他的气息为何又会如此神圣呢? 冯实维错愕当场。 丁修、裴纶亦是不解。 但无论如何,这种强悍无匹的气息是做不得假的。弃佛皇应该是离传说中的通天境界仅仅一步之遥了。 弃佛皇宝相庄严地继续说道: “这世间万物,因缘而生,因缘而灭。 若拘泥于形式,则必被束缚,致使无法前行。 万物殊途同归,万法不离其宗,本就没有所谓正邪之分。魔只是另外形式的道。 而吾这佛子结果之法,如出一辙。所谓佛子,便是从佛口生,从法化生,得佛法分。所谓佛果,乃是觉行圆满的果报,救度众人生的必经之路。 假若有人凭借此法,继续发扬,不出二十载,必能直通大道。届时普度众生,即身成佛!” 说着,那手指间萦绕的神圣气息渐渐淡去。 冯实维看着弃佛皇指间的神圣光辉,眼露迷惑惘然神情。 裴纶、丁修的神情同样也充满了震惊。 只是裴纶不以为意。 而丁修本以为自己道心坚定,今天一看,也有些迷茫了。 丁修偷看宁横舟,却发现他的嘴角却擒着一丝冷笑。 不知为何,丁修心中那种杂念,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师父丁白缨教授自己刀法之时的场景,她语重心长地说: “修儿,你在刀法之上的造诣远远高于你的师弟,但我却更担心你。” 第160章 神级 听到师父丁白缨如此说,丁修当然不以为然,他问道:“这是为何?” 丁白缨:“因为你的悟性太高了,修炼起来也太容易了,这样反而容易误入歧途。反观你师弟显儿,比你更能够一心一意,一生只专注于一门刀法,结果拙能生巧,反而更适合双刀飞燕。” 这种告诫,在丁修年少气盛之时,是听不进去的。尤其是这种对自己有否定意味的评价。 对于这些话,丁修想也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明白。 他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师父丁白缨选接班人,要选个笨的? 但事过境迁,现在他明白了。 因为他看到了面对能够天下宗师的诱惑,根本丝毫不在意的裴纶师兄。 这大概就是,如果你没有聪明到可以看破一切的时候,那么大智若愚不失为一种保护。 而弃佛皇谆谆善诱的声音还在继续: “试问一下,所谓的世间修行,我们追寻的终极到底是什么呢? 归根结底,不论是真气还是魔气,我们追求的就是功法带来的力量,那么功法带来的力量本身又岂会分善恶? 所以,力量并没有善恶之分,只是使用力量的人有善恶之别。 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这世间的罪,只与人有关,而无关力量的正邪。 吾这里有一把禅杖,可以用来助人登攀,同时也可以用来杀人。 所以,这个善恶完全取决于使用的人。” 这弃佛皇所言之物,并不晦涩难懂。本以为他佛法精深,说得话必定聱牙诘屈、奇辞奥旨。没想到却是如此深入浅出,浅显易懂。 其实这个观点,连丁修、裴纶都听得不由点头。 “现仙坟即将关闭,吾已确信无法活到下次仙坟重启。 想吾多年前即弃佛从魔,从此佛魔兼修,已历百余载,不敢言修炼有成,却也有所成就。 终于在晚年修成佛果修炼之法。 如今,吾离那传说中的天下宗师之位,仅仅一步之遥。却大限将至,时也命也。 今日,我想把我的毕生所学以及残躯内的微薄力量,传承下去。 不知道你们有谁愿意接受吾之衣钵……” 说着,弃佛皇已然来到了岸边,伸了携带着圣洁气息的手,他面带微笑,言语间满是慈悲。 慈悲是因为他的宏愿,微笑是因为他的传承。 仿佛一切皆是定数,眼前的四人,冲破层层枷锁,历经千般苦楚、万般磨难,只为在此时此处,与眼前之人相遇。 宁横舟问道:“你为何不自行脱离魔窟而去?以你之能,魔窟应该无法束缚你?” 弃佛皇再次伸出了他那带有圣洁气息的手,说道: “善哉。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魔窟不空,誓不成佛! 吾为此宏愿早已将自己与魔窟,合而为一,终生不得离开魔窟半步。 故,才要寻继承衣钵之人啊。” 虽然在众人面前只有一只手,而在众人身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众人向前。只要向前几步,就能接受这位佛魔兼修的大能之衣钵。 很明显地,丁修、冯实维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因为这个实在是诱人了。 尤其是冯实维,他的双眼中全是迷惘: “是啊,下次仙坟开启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所谓魔,也只是一种力量。善恶完全取决于使用之人。 可直通大道!不出二十载!” 宁横舟沉默不语,冷眼旁观。 弃佛皇没有任何不耐烦,他温和地看着众人,面带微笑,他似乎永远如此,耐心地等待着众人做出自己的抉择。 毕竟,修炼之人,若要选择接受另外一人的衣钵,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但,不出二十载就能修成天下宗师,这个诱惑力是极为惊人的。 若真如弃佛皇所言,魔族只不过是因为无法承载浓郁的天地玄气而产生异变的人族,那么,所谓的正邪之分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成就天下宗师的诱惑。这简直就是神级诱惑! 修炼界中,每一个成就了天下宗师之人,都会在史册之上留下浓重一笔,甚至于,即使无数皇朝瓦解了,无数皇城崩塌了,那些天下宗师的名字依旧被世人传诵着。 冯实维仿佛在最后确认一样问道:“魔,只是一种力量,无关正邪?” 弃佛皇微笑着点了点头:“诚哉斯言。” 于是冯实维缓缓地走到了弃佛皇身前,他谦卑地低头,无比虔诚地,就要将脑袋放到弃佛皇的手掌之下。 而此时的丁修则明显醒悟过来了,他双眼清明,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挣扎。 眼见着冯实维这就要接触弃佛皇的衣钵,宁横舟最终还是开口了:“冯兄!” “什么?”冯实维迷茫地转过头。 宁横舟提醒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宁横舟是不可能去接受所谓弃佛皇的衣钵,裴纶也一直没有考虑过,丁修此时已经醒悟过来了。 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虽然眼前的大能温和而友善,但宁横舟下意识地觉得,这中间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深入学习过《中老年人防骗手册》的宁横舟,那可是身经百战,连邪神对他的蛊惑,都不为所动。 凭白无故,就得大造化?恐怕虚竹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只见原来尽是慈悲的弃佛皇突然面目一冷,他屈指为爪,手中瞬间产生了吸力,将冯实维的头顶,吸在手中。 那冯实维全身就像被过电一般,忍不住颤抖。 那股强烈的恐惧感瞬间占据了他的身躯! “草。” 宁横舟直接出手,一道剑气直斩弃佛皇。 悍然出手之际,他直接使出了“无物不斩”的剑道真意。 哧—— “啊!” 剑气之下,弃佛皇直接断了一臂,剧痛之下,弃佛皇来不及多想,快如闪电一般地退却了下去。 而紧接着,冯实维应声倒地。 江上的风景也随之改变。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江上风景,唯有一片迷雾,在迷雾之中,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森然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而弃佛皇想必就逃至了洞口之中,隐蔽在迷雾之内了。 众人连忙扶起冯实维,可是扶起之后却呆住了。 只见原本风华正茂的一个精壮汉子,此时,头发花白,皮肤干瘪,瘦骨嶙峋,额头上皱纹如同沟壑,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十岁。 大家都呆住了。 裴纶、丁修皆呆了:“这……” 宁横舟问道:“冯兄,你,感觉怎么样?” 冯实维立即咳嗽了起来,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 冯实维叹息一声说道:“我……的功力十不存一,感觉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了。” “哈哈哈哈。竟是断水门的真传弟子,贫僧品尝到了你的血肉,简直美味到令人说不出话来,哈哈哈哈哈哈。”弃皇佛嚣张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 “闭嘴!”宁横舟怒道。 他转头看向冯实维:“冯兄,原来你是断水门弟子?” 冯实维苦笑:“我先前确实是断水门的弟子,只是修炼资质实在愚鲁,后面才被师门安排进入了护龙山庄。不知三位对此介不介意,毕竟三位救我性命,在这方面对三位有所隐瞒,对不住了。” 宁横舟无所谓。反正他和断水门无冤无仇。 “可惜啊可惜,即使吾使用了佛门的拈花一笑传道之法,群檀越竟然不上当。 吾能闻得出来,你的肉体才是大补啊,我恨啊,我恨啊,为什么,你就是不上当呢。”弃佛皇说到后面有些气急败坏。 “弃佛皇,我没想到,你真的越活越回去了,现在竟然使用如此下作的哄骗之法。当真令人唾弃。”宁横舟沉声怒道。 宁横舟一边说着话吸引弃佛皇的注意,一边双手放在身后,让大家准备后撤。当然,主要是怎么将冯实维一起带走。 但可惜的是,他们才刚刚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被弃佛皇发现了。 弃佛皇阴恻恻地说道:“归功于这位断水门的弟子,吾吸了他的血肉,终究要出来啦,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们,跑不掉的!” 最后一句,是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一个庞大的身影,冲破迷雾,朝着众人袭来。 宁横舟转头一看,即使他见过无数邪神、妖魔,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长着八足,双头,全身都是长着利牙、口器的巨大怪物,扑面而来。 那怪物,一身漆黑。左右两个头颅。 一个头颅,悲天悯人,是之前看到的弃佛皇的模样。 另一个透露,则是由不计其数的其他头颅构建,其中有无数魔物的头颅、人族的头颅、凶兽的头颅,不一而足,它们在互相撕咬着,密密麻麻。 而此时,裴纶背着冯实维,丁修护卫着,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但弃佛皇使用八足赶路,速度极快。 宁横舟心中一凉,原来他处心积虑地骗人上前,就是为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何人将他封印在这里的。 弃佛皇一边追一边碎碎念: “让我吃了你们,让我吃了你们,快让我吃了你们,吃了你们,我就能长生不老啦啊……而你们,皆会成为这天下最后一个佛祖的一部分呢。” 宁横舟听到此言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难道另一个由无数的头颅组成的头颅,全是他吃掉的? 宁横舟:“他们都是你吃掉的么?” 弃佛皇:“嘻嘻。对啊,他们都被我吃了啊。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呢。” “吃了就能长生不老?他们是唐僧么?”宁横舟胡扯道,他主要是为了拖延时间。为其他三人逃跑争取时间。 弃佛皇:“唐僧是什么?你似乎知道如何长生?” 宁横舟:“我一介凡人如何知道怎么长生?你吃了他们,不是应该化为粪便么,如何让你长生?” 弃佛皇:“粗鄙之语。你要知道一个人的死去,归根结底,是力量的消亡。 那只要我不断进食,一直保持着旺盛的状态。自然就会长生久视。你看,我只是吸取了断水门一个弟子的血肉,就可以冲破封印。 因为,究其本源,修士,尤其是强大的修士才是这个世间最容易获取,也最好获取的力量来源啊。” 说到后面,弃佛皇竟然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这就是他笃定的真理。 “吃,人,必定堕入魔道。”宁横舟突然说道。 “哈哈哈哈,堕入魔道?”弃佛皇好似听到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清规戒律,有极其繁琐的规矩。这些规矩定义了什么是魔,什么是佛,什么是邪,什么是正。 诸如,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馋酒,不耽乐,不贪眠,不纵欲。 可是,这些规矩都限制不了我。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 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 不耽乐,芳华刹那而已。 不贪眠,苦苦不得解脱。 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 我就是世尊,规矩,能奈我何? 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我吃的,便不是所谓人,而是人形的食物。” 宁横舟又想到了之前他第一次见到弃佛皇的时候,发出的灵魂拷问: “你明明是佛门的佛子,千年以来最有希望证得佛主之位的人,为何要投身魔道?只是单纯的逃避么?你这样做,会开心么?你的家人接受过你么?” 弃佛皇听了之后,先是一愣,接着无比暴怒:“原来是你!” 宁横舟一听,哦豁,完蛋,图一时嘴快,暴露了自己。 不过不怕,反正已经跑远了。 宁横舟:“你知道么,有一位张姓作家,曾经说过,‘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可能,我们就是这样的缘分。” 弃佛皇:“什么狗屁!我杀了你!” 宁横舟:“马斯纯可不愿意看到你这么评价这位作家!” 话音刚落,弃佛皇的攻击到了。 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喷出一片床铺大小的墨绿色液体。 水滴滴在地面之上,吱吱作响。 宁横舟一看,这他娘的吐出来是强酸。 第162章 神指 宁横舟一向认为,这世界上一定没有完全无法被破解的法阵。 虽然弃佛皇布下的这片桃林并不是幻境。 他的双目覆上红莲业火,开始在四周扫视。 丁修看了看正在观察的自家师父,又看看马上就要冲将上来的巨大怪物。 他一咬牙,说道:“师父,师兄,我去拖住那个大家伙!” 说完,直接冲了出去。 裴纶则愣了一下,他不由转过头震惊问向冯实维:“他……方才唤我什么?师兄?” 冯实维如实地点了点头。 他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这么危难的时刻,你的关注点好生奇怪啊! 裴纶听到,真的确认了自己的听觉一切正常,他不由朝着丁修的背影大声地喊道: “师弟!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么一喊,原本极为自信的丁修,吓得差点一个趔趄。 宁横舟皱着眉,他还在“扫描”。 就像在玩一个解谜游戏,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他发现了两处疑点。 除了弃佛皇的老巢以外的两外疑点。 那两处在气息之上,有些异常。也就是说,在气息方面穿模了。 他看了一眼丁修,发现他的战况极为焦灼。因为实力方面确实差距极大,丁修只能够凭借灵活的身手,以骚扰为主。现在看来是陷入了苦战,而且也支撑不了多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宁横舟选择相信丁修的实力。 “裴纶!你去那边,看到那处低洼之地了么?前去查看,寻找是否是出口。我去另外一处。”宁横舟直接说道。 裴纶闻言,再次确认了位置,随后提起夹刀棍,径直朝着那处低洼地疾行而去。 宁横舟则去了与之相反的方向,他要查看的是一处离弃佛皇老巢稍近,也更加危险的位置。 他不由用上了梯云纵,速度极快。 而他也准备问下顾师兄,自己的这三个徒弟,算不算纯阳宫人,能不能教授纯阳功法,包括梯云纵。 宁横舟还记得之前顾师兄的教诲: 《梯云纵》虽为身法,但更重内功。内力充盈,才能后力十足,转换自如。哪怕是急于奔命,也需在体内留有二三分余力。否则,气息一乱,万事皆休。 所以他即使此时特别着急,却也没有乱了阵脚。 当来到既定地点,却“轻咦”一声,因为这时的宁横舟从另一个角度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怪物,却发现,他的左侧有些异常。 因为,丁修此人,刀法实在精湛,他虽然陷入了苦战,却一直要时不时“撩拨”一下这巨大的怪物,给他造成了一点防守上的压力。 可能从正面无法发现,但从左后方,明显发现,这巨大的怪物,每次攻击、防守之前,都会刻意地将重心向左倾斜一些。 尤其是那张牙舞爪的六只手臂,总有那么一两只在防备着什么。 宁横舟再次开启红莲业火,一边疾速移动,一边观察着巨人怪物,就在他快到了既定位置之时的一瞬间,他明白了: 这巨人怪物的软肋,应该是在左边的腋下位置。 此时他已经来到了既定位置,他手持无痕剑。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天道剑势之玄一无相,出!” 剑气喷薄而出。 轰—— 可惜。一切如故。 这里,不是出口。 “丁修,攻击他的左边腋下!那里估计是他的软肋。” 宁横舟挺剑而回,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丁修。 丁修闻言,不由大喜。 软肋?他最喜欢的就是知道敌方的软肋了。 可是,还没等到高兴,突然,一根原本被他斩断的巨大触手,竟然忽然如同新生一般,重新长了出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缠上了他的腰腹。 哪怕他拼命斩杀,都无法挣脱。 眼见着,这滑腻的触手力道越来越大,丁修明白,自己马上就要被绞杀了。 “我命休矣。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成为丁真人……” 触手再次收紧,马上就要将他完全淹没。 丁修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原本剧痛的躯体,很意外地,开始不痛了,反而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砰! 忽然。 丁修只感觉自己好似从云端落下,摔得他七荤八素。 随后,自己重新暴露在了光明之中。 丁修睁开眼,看到了宁横舟如释重负的表情。 随后,他像被拔萝卜一般被宁横舟从一堆触手之中,拔了出来。 丁修看着了自家师父,还在奇怪,怎么那巨人怪物的攻击,怎么停止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放眼望去,全是被斩成一节一节的触手。 那些滑腻的血肉、蠕动的触手,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四周血流成河,形同屠宰场。 再看向宁横舟,他的师父,全身浴血,那长剑如同在血中浸泡之后又打捞出来一般。 一时间,丁修心中五味杂陈。 “师父……” 丁修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哽咽。这不免吓了自己一跳,要知道,丁修可是自认为是有名的硬汉啊! 这时。 裴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师父!那边是一片湖泊!不知道是不是出口!” 宁横舟拉起丁修,直接弹射起步。 只因为,那巨人怪物此时六条手臂已经恢复如初,他怒吼着,朝着宁横舟、丁修追杀而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宁横舟不由骂道。 但经过这一番战斗,他几乎已经明白了。如果不能击中他的要害,只是斩断他的手臂和腿脚,恐怕这巨人怪物在这桃林之中,就是会无限复活的。 但是,一旦你露出破绽,就会被他无孔不入的触手缠上。就像方才的丁修。 宁横舟带着丁修来到裴纶身边,将丁修交给裴纶说道:“你们跳入湖中,速速逃命!” 此时虽然不能百分百确认,但那个湖泊,应该就是出口了。 裴纶、丁修:“师父,你呢?” 宁横舟笑了笑:“待我宰了那个大家伙。” 说完,二话不说,转身而去。 下一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现在整片桃林,还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这种平衡的维系有一个最为主要的特点: 那就是这个巨人怪物的目标,其实是杀死他宁横舟。 所以,现在反而是自己拖累了裴纶、丁修他们。 若自己跟着他们出去,可能会令他们都逃不出去。 裴纶刚准备说话,宁横舟再次发话: “速速前去,不要违背师命!” 裴纶一跺脚,拖着丁修、冯实维,朝着湖泊而去。 待到他们离去。 宁横舟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忽然展颜一笑。 终于,整个人可以放松下来了。可以畅快淋漓地大战一场了。 他以剑指怪,质问道:“就是你是不是,一直与我纠缠不清,真是粘人的妖精! 不对不对,长得好看才能叫妖精,你这样的,只能叫怪物。” 怪物:??? 宁横舟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直接如一发炮弹一般,直取怪物。 极为直接,丝毫也不飘逸。 此时的宁横舟,终于放开了怀抱。不再拘泥于“好看”。 当即。 无数的触手、血肉、眼珠子、桃花、桃枝、桃叶,形如雨下。 宁横舟就像一个果睡之人,彻底解开了束缚。 现在的宁横舟,续航无敌。 首先,他的纯阳内功心法,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次,混元功。如今他先天图已成,这已经是纯阳内功的最高境界了,往后再如何发展,全看个人领悟。 再次,他还身怀黑天无劫,且显隐贯通,等于比普通修士多出一套修炼系统。这已经不是单单的真气翻倍了,而是成倍的加成。 再者,他还有劫池。在危难之时,可以直接取用劫池之中,劫奴“存”在其中的劫力。这就多了一层保险。 所以,巨人怪物,明明是与宁横舟一人战斗,实则,宁横舟一人,就是一个军队。 此时,巨人怪物实力确实强大,宁横舟一时间无法打败他。 但宁横舟火力全开之下,巨人怪物原本六条手臂,已经被他卸掉了三条。 现在的巨人怪物虽然会慢慢“长出”那三条断臂,但完全恢复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而且不仅仅是战斗力的下降让怪物极为恼怒,手臂的一大作用就是维持平衡。这使他在攻击方面频频失误,甚至会摔跤。 趁着病,就要他命。 趁着巨人怪物摔跤,宁横舟就会使用长剑,斩断他数道触手。 宁横舟战斗策略,其实就是刮痧。 但就是这种孤独的刮痧,令宁横舟对自己的真气、劫力运用,更加得心应手。 现在哪怕是让他当即返回大景,他也是觉得自己不虚此行了。 这种生与死边缘的激烈战斗得到的提升,果然不是盘腿打坐能够得到的。 终于,在宁横舟泊感知之下,四周已经没有了裴纶、丁修、冯实维的踪影,而宁横舟的刮痧战斗,也接近于尾声了。 也就是,这个平衡可以打破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巨人怪物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的,是个什么宝物。 “天道剑势之剑冲阴阳,去!” 一道剑气,摧枯拉朽,再次将巨人怪物击倒。 而这一次,巨人怪物再也没有保护他的软肋。 宁横舟已经与他战斗了半日,打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只有这一次,巨人怪物,终于露出了破绽。 宁横舟不再犹豫,他嘴角擒笑,一个飘逸的身法,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天道剑势之剑飞惊天!” 人至,剑至,剑气已至。 这一次的剑气,犹如排山倒海一般,不偏不倚,斩在了巨人怪物的左腋之处。 巨人怪物庞大的身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似乎不可置信看了一眼宁横舟,接着轰然倒地。 最后,巨人怪物无力地趴在那里,犹如一条死狗。 而他的左肋之处,被宁横舟用剑,斩出了一个血窟窿。 那血窟窿之中,隐隐有绿光闪动。 宁横舟用长剑在血窟窿之中拨动,最终,挑出了半节墨绿色的手指。 “这是什么东西?”宁横舟不由有些疑惑。 这半节手指之上,神蕴俨然,一看就不是凡物啊。 就在宁横舟要将要拾取那半节翠绿色手指之时,手指突然发出绿色的盛大光芒,接着又有无数的触须自其底部喷薄而出。像是在示威一样。 宁横舟冷然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将手指扔在半空之中,随后,手中长剑翻飞,直接在空中就削掉那些多余的触须,那绿色光芒的手指,当即变成了一节光秃秃的手指。 就在他接触绿色手指的一刹那,瞬间,一声怒吼携带着庞大、驳杂的神秘,如潮水一般开始冲击着宁横舟的心神。 令人头晕目眩。 那股神秘继续散发庞大、诡异、混乱、狂暴、邪恶等等不一而足,甚至其中还包含着亿万冤魂的哭泣、恐惧以及哀嚎。 宁横舟则看着墨绿色手指冷笑。 他有红莲业火在身,自然能看到这其中隐藏的凶险。 只不过,他的元神早已磨练到了澄净如洗的地步,这其中的凶险根本奈何不了他。若是换作旁人,恐怕此时早已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你竟然没事?你早有防备?你……装的,你又是装的!顾秋白!!!” 突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自地底钻了出来。 自然就是一直“监视”着一切的弃佛皇。 宁横舟耸耸肩:“要不然呢。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故技重施,企图用这种手段夺舍我。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后,宁横舟仿佛听到了弃佛皇咬牙切齿地声音。 宁横舟继续在他伤口撒盐:“这应该是你最大的依仗,这根手指出身一定不凡,你将它炼化成了一个如此强大的‘佛子’,虽然是‘邪佛子’。” 弃佛皇没有答话。他可能气到不行了。宁横舟本来想套他的话,看能不能套出来这节手指的来历。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当他回想那巨人怪物,身披破破烂烂的巨大袈裟,这手指的主人单单一节手指,实力就如此强横。此人到底是谁?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他笑着说道: “这节佛祖的真身指骨舍利,本应色白,奈何沾染了你的魔气,竟然成了墨绿色……” “闭嘴!给我闭嘴!闭嘴!” 一声暴喝,震耳欲聋。 第163章 神殿 “闭嘴!给我闭嘴!闭嘴!” 一声暴喝,震耳欲聋。 正是弃佛皇气急败坏的声音。 宁横舟从他的反应来看,不由又以不可置信的语气玩味地说道: “你还是被封印着无法出来,对?那我可要走喽。不用送了。” “佛指留下,日后你若是见到了我,吾饶你一命!”弃佛皇沉默了片刻说道。 宁横舟:“这节佛指,我也很是喜爱啊。” 弃佛皇沉默不语。 宁横舟此时已经来到了裴纶所说的那片湖泊。 他对神识窥探了一番,发现这处湖泊确实极为平静,也无任何危险,其中还隐隐有着与当前的桃林不一样的气息。看来是出口无疑了。 就在宁横舟准备跳入湖泊,逃离这片桃林之时,弃佛皇的声音再次传来: “顾秋白,吾誓杀汝!” 宁横舟耸了耸肩,你连人都没有认对,我又担心什么呢。 “我等着你哟。” 说着,他纵向一跃,跳入了湖水之中。 湖水有些微凉,其实宁横舟之前并不会游泳,但他做为一介修士,用真气护住心脉,闭气着在水下一段时间还是比较轻松的。 他直接下潜,透过深深的湖水之后,下面有一片亮光。 于是,宁横舟朝着亮光游去。 终于。 宁横舟来到了白色亮光前,那是一个一丈见方的洞口。 他直接用出全力,往前一跃,伴随着玻璃般的破碎声音,宁横舟自洞口一跃而出! 下意识地,他转头扫了一眼,发现,身后的洞口正在快速变小,即将消失在眼前。 四周光线也忽然暗了下来。 而此时的宁横舟,借着暗淡的光线,发觉自己应该是身处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 突然,上方的洞口彻底消息,整个房间处于一片黑暗之中,随后宁横舟悄悄释放着神识,开始感知四周。 四周一片寂静。 死气沉沉的寂静。 仿佛从天地初开之时,这周围都没有过任何生物。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试探,宁横舟确认,四周确实是一处安全的地方。 于是,他伸出手指,红莲业火一出,一个小火苗出现了指尖,也让他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确实是一个房间,只不过,四周全都金灿灿的一片,房间内的所有一切,看起来皆为黄金筑成。 宁横舟不由喃喃自语:“这不会真的全是黄金?” 那可就发了。 这可不是宁横舟财迷,黄金这东西,对于修士的作用一般等价物也就是作为货币的作用,要远远小于修炼,比如炼丹、炼药、炼器等,很多地方都要用到黄金。 但现在情况不明,宁横舟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试着来到房门之前,可是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这就推翻了他之前的推测。 本来他以为,裴纶、丁修他们比自己先一步来到此处,但却不在这房间之内,恐怕是已经出去了。 但现在这个房间是无法出去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是裴纶、丁修之前来过这个房间,但出去之后,这房间门却被锁死。 二是裴纶、丁修虽然也是跳入那个湖泊,从湖泊之中逃出,但最终却和自己不是落在同一个地点。 但通过对四周的气息扫视,可以判断,裴纶、丁修并没有来过此处。 这间房间,了无生机。 至于房间门打不开,宁横舟通过仔细检查,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这房门之上,竟然不知被什么人,下了一个极为古龙的禁制。 这种禁制,据他推测,少说有上千年,甚至于几千年,上万年也有可能。 这不得不让宁横舟多想,这处房间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这禁制不仅复杂无比,关键是设置禁制之人为了保险还上了好几层。 这种禁制,要想打开,对于其他人,哪怕是精通阵法之人也是极为困难的,但偏偏宁横舟身负红莲血脉,他可以通过双目看到四周气机的流向与薄弱之处。 于是,宁横舟开始破除禁制。 方向也极为简单,使用大量的真气,将禁制薄弱之处冲破即可。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除非,宁横舟能找到解开禁制的法诀。别说宁横舟现在被困其中,就算让他去找,他也无从找起。 所以,使用真气冲破禁制,成为当前的唯一办法。 但是,当宁横舟将体内的真气使用地七七八八之后,禁制竟然只破开了十分之一不到。 不得已,宁横舟只能停下破除禁制的工作,开始盘腿打坐恢复真气。 在恢复真气之时,宁横舟百无聊赖,将那根墨绿色的佛指拿了出来,不知为何,一种想要将这根墨绿色佛指吞入口中的欲望浮上心头。这令宁横舟不由有些惊讶。 怎么?我这是被虎杖悠仁附体了么? 这可是如来佛祖寂灭之后的佛手啊。 不对,现在不叫佛祖了,叫天尊。 这可是如来天尊寂灭之后留下来的真身手指舍利啊。 宁横舟抚摸着佛指,下意识地就催动了红莲业火。 忽然。提示信息显现在了脑海之中。 【洞渊红莲加载中】 【玄虚之号,不知其名,字之日道。道之为言,犹觉悟也。推宗明本,穷玄极妙,总众枝以真根,摄万条于一要……】 宁横舟:这……什么鬼? 红莲业火这是对佛祖的真身手指舍利有反应? 宁横舟大喜。 于是,他继续对着那节手指催动红莲业火。 果然。 【洞渊红莲加载中】的提示开始一直出现,一个进度条也浮现了出来。 宁横舟一看,也不需要多久,大概半个时辰就结束。 于是,他开始专心于对着那节手指催动红莲业火。 半个时辰之后。 宁横舟看着眼前化为乌有的佛祖真身手指舍利,有些愣神。 此时,提示: 【洞渊红莲加载完成】 可是,那节墨绿色的手指也不见了。 就在他还在疑惑于,自己吸收了佛祖真身手指舍利有什么变化之时,忽地,原本还在打坐的他,竟然慢慢飘浮了起来。 当飘浮到离地约有三尺之高时,慢慢升高的身体这才停了下来。 一股燥热,开始在下丹田慢慢升腾而起,逐渐烧尽全身。 宁横舟感觉自己像一只烤鸭一般,四周全是热腾腾的炉火。 那股热腾腾的燥热,在全身运转数圈之后,无法排解,竟然开始朝着丹田而去。 宁横舟暗叫一声“苦也”。 那股燥热开始在宁横舟体内肆虐,宁横舟因为方才还在冲破禁制,所以体内的真气早已经消耗得见底了,这片炽热,可谓是直驱直入。 很快,宁横舟全身的经脉,尽皆被燥热占据。 “难道我要生生被烤成木乃伊了么?” 宁横舟不由有些郁闷。 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接着。那股燥热开始无处可处,将宁横舟丹田烧成了一个烤炉。 正当宁横舟感觉自己快到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突然,一股清凉自心底深处涌出。 “是净琉璃大士的本源印迹。” 宁横舟大喜。 那句被引用滥的话,此时却再恰当不过: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宁横舟绝处逢生。 随后,他发现,不仅如此。 那股燥热在净琉璃大士本源印迹的引导之下,竟然潜入了隐脉之中,开始冲刷那三十一条隐脉即三垣二十八宿隐脉。 那种经脉窍穴微微胀痛的感觉,竟然令宁横舟觉得甚是过瘾。 在那股燥热的冲刷了许久之后,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间。 似有一滴露水在荷叶落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又如一抹红光自西山照入云层,染红朵朵云霞。 那三十一条隐脉,周身八百三十个穴位,开始一一被点亮。 身如夜幕,窍穴如星。 原本宁横般显脉窍穴全部点亮,宁横舟算是步入了无漏境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肉身并不完美,根本无法筑基。 如今,他的隐脉窍穴同样全部点亮,终于,肉身完美无漏。 再加上,宁横舟的元神已经澄澈如洗,他筑基的两大条件终于全部完成。 宁横舟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点亮所有隐脉窍穴的机缘,竟然在此处,是使用红莲业火吸收了一节如来天尊的真身手指舍利才得以完成。 而且,若不是之前获得了净琉璃大士的本源印迹,恐怕自己也是凶多吉少。 之前,肉身无漏之时,宁横舟的气血就已经充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现在肉身完美无漏,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强横得无法想象。 这么说,现在给宁横舟一辆自行车,他敢骑着上高速去别车。 接下来,宁横舟开始稳定自身的状态,准备将那股燥热完全吸收。 待到他的神识进入了雪山气海之中,不由无比惊讶。 因为,那股燥热,在雪山气海之中化为一轮炙热的金色太阳。 那金色太阳的能量之强,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随着体内本已沉淀下来的真气、劫力受到了外来能量的冲击,气海雪山之中,一片风起浪涌,骇浪惊涛。 随着真气、劫力的激荡、氤氲,四周的天地玄气的吸收再次加速。 无数的天地玄气在宁横舟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卍字形的巨在漩涡,漩涡周围,电闪雷鸣,隐隐有雷声传出。 宁横舟体内的真气、劫力,开始吸取那轮金日的能量,缓缓地流动了起来,所以气海雪山吸取天地玄气的速度突然跟小绿皮提速高铁一般,直接快到飞起。 紧接着,海量的,深不可测的真气、劫力,两股能量相互纠缠成了阴阳鱼,而且越流越快。 最终,这两只阴阳鱼,形成的太极图案,像是一只无形的磨盘开始摧毁整个雪山气海。 这个变化,不禁令宁横舟吓了一跳。 他沉下心神,想看下雪山气海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 接着气海雪山之中,真气、劫力形成的滔天巨浪,遮天蔽日,浪高九天。 那一片的真气、劫力巨浪,先是漫过了天际,漫过了雪山,漫过了气海。最后紧紧包裹着金色太阳,开始与太极图案一道摧枯拉朽地摧毁一切。 山中不知岁月长,不知过去了多久。 巨浪退去了,太极图案凝固不动了。 以前的雪山也不见了,气海还在,却变成了一片更大的汪洋大海。 这片汪洋大海,根本不像是新晋出现,而是亘古如此。 而那些海量的真气、劫力,此时皆化为这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的海水,汹涌澎湃。 宁横舟皱眉,这个变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好像是净琉璃大士的本源印迹引导的结果。 现在好了,别的修士修炼的都是气海雪山,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宁横舟修炼的,只有一片气海。 气海之中,有一个真气、劫力形成的太极图案。 气海之上,还有一轮炙热的金色大日。 他的真气、劫力,增长了不知道多少倍。 身体发生了如此变化,宁横舟不由有了觉悟,他的修炼之路,如无意外的话,在这方世界将是独一无二的。 而那轮金色大日,正是之前那股燥热,那一股燥热的体内的肆虐,是真的令宁横舟感受到了什么叫五内俱焚。 当宁横舟准备起身之时,才发现自己全身皆是汗水,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而且,他体内的那种痛楚,尤其是从全身经脉几乎要透体而出的痛感,根本无法忽略。 没想到,宁横舟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 怪不得,叔本华说‘人生的本质就是痛苦’。” 宁横舟缓缓移动着,他的目标是房门。他并不打算休息,而是开始使用真气准备冲破禁制。 现在情况不明,虽然这个房间暂时是安全的,但呆在这个无法打开的房间之中,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数。还是尽快打开房门更为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这一次,很快,最后一层禁制被宁横舟冲破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随后,目瞪狗呆。 只见外面是一个宫殿,四周还有着无数个房间,放眼望去,一切皆为黄金筑成,到处都是黄金的颜色。 宁横舟喃喃自语:“这是神殿么……” 第164章 神棺 宁横舟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看到过如此多的黄金。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竟然有人用黄金,筑成一座如此恢弘的宫殿。 因为感知到四周是安全的,宁横舟推开房门来到了宫殿中央,这宫殿极高,支撑的巨大柱子高耸。 而宫殿的尽头,一处天梯出现。 那是由无数级台阶组成的天梯,天梯尽处,直入云霄。 宁横舟不由怔怔地自言自语:“这恐怕得有数千级台阶。” 可是他刚准备使用身法凌空而起,却发现整个大殿皆无法腾空。 “难道……整个宫殿有一种禁制,禁止修士腾空、飞行。类似于‘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不过,宁横舟还是没有看到裴纶、丁修的踪迹。 当务之急,宁横舟决定先行进行下去。 于是,他自己唯有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走上台阶之后,宁横舟不由对台阶两边是什么有些好奇,他来到台阶旁边向下看。 只见他自己如在云端,而底下却有无数的人在战斗。 只见宫殿之外的山上,正在进行着大战。 战斗的双方,一方是曹正淳、赵靖忠为首的黑衣人,还有则是朱无视、成是非、段天涯为首的护龙山庄一方,他们的对手则是活死人大军。 那些活死人的实力更强,它们个个双目赤红。甚至有活死人背生肉翅能够凌空而立。 之前在营州长生宫之中,就遇到过飞僵,宁横舟后来还特地问过“修仙小百科”妙夷,为什么会产生飞僵,是不是僵尸时间长了就能可能形成飞僵。 妙夷解释说,活死人是最为初级的僵尸,而真正的僵尸取天地死气、晦气而生,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一般气血强大的习武之人,抑或是实力高深的修士死后,最易化为僵尸。 但,能够有机会化为飞僵的,无疑不是修为通神之辈。 这么一解释,宁横舟就明白,还是资质代表一切。 生前牛逼之人,死后也会牛逼。这个答案,竟然让他有些失落。 宁横舟虽然思绪飘远了,但其实脚下动作不停。他一直在拾级而上。 突然,他目光一凛。 因为他发现了活死人大军中的一些特殊之处,因为有一部分活死人,身上的鲜血新鲜,衣着同样是新式的。仔细辨认,不仅有曹正淳、赵靖忠为首的黑衣人,还有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 皆是此次地窟开启之后才进来的人。 他们在地窟之内死后,成为了新的活死人! 正在此时。 “轰隆!”一声。 终于有人,拼了命,突破了活死人的包围,打开了宫殿的大门。 整座宫殿,加上宫殿尽头的天梯,皆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宫殿大门被人打开,先是引起来了欢呼,接着全是震惊。 因为他们看到了天梯上的人影。 自然就是天梯之上的宁横舟。 “冲啊!宫门开了!” “宫门开了!” “有座天梯!” “快看,上面有人!” “草!不要让他抢了先!冲啊!” … 宫殿之上一片混乱。 有人开始组织抵抗,更有人直接企图将宫门关闭,用以隔绝外面的活死人,同时也准备将外面正在抵抗活死人的人隔绝了出去。 宫殿内外顿时骂声一片。 接下来,宫殿内外又是一轮拼杀,然后众人冲破了活死人的包围,其余的明枪暗算,开始了攀登竞赛。 为首的,果然还是武力最强的数人。分别是: 曹正淳、赵靖忠、曹正淳的义子曹廷,以及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朱无视、成是非、段天涯。 宁横舟因为离他们较远,他们还不知道天梯之上的是宁横舟。 此时的宁横舟终于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来到了天梯的尽头。 而眼前的景象,是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只见,一片云雾之中,竟然是一座通体黄金的棺椁,正云雾中流转。 棺椁的周围,符光闪烁,霞光漫天。 他不由有些疑惑,天宫之中,如同会有一座棺椁,难道这就是天问之棺? 但据冯实维所说,天问之棺并不在天宫之上,而是在仙坟之中。并且天问之棺的垫脚石,就是四块神石。 不过,既然遇到了,那肯定不能就此放弃啊。 可是,当宁横舟准备接近那棺椁之时,棺椁却如同不在此界一般,他越是往前走,没想到距离棺椁反而越来越远。 这是什么?视觉错乱?法阵?幻觉? 即使宁横舟使用了红莲业火,也无法靠近棺椁分毫。 宁横舟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自己却离棺椁越来越远。而此时正在攀登台阶人越来越近,他的优势正在逐渐失去,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自宁横舟的心间响起。 “宁哥哥,你要找到你心中道标。一定找到心中的道标,才能走向棺椁,要不然,只会越来越远。” 宁横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声音,竟然毫无征兆地响起。 接着他大喜。 宁横舟:“妙夷?是你么妙夷?” 妙夷:“是我啊宁哥哥。我就在你的周围,只不过,因为四周存在着禁制,我们无法相见。你只有找到心中道标,破除禁制,才能看到棺椁,看到我。” 宁横舟却没有管什么“道标”而是问道:“妙夷,你怎么来了?” 妙夷:“此事说来话来。上次我回了师门,师门长辈却将我留在了师门不让我与外界联系,致使我无法将消息传给宁哥哥……对不起,宁哥哥。” 宁横舟一摆手:“这个不打紧,当然我想到了。” 因为共生的关系,宁横舟知道妙夷并无危险,也能猜到是无生道斋将妙夷留在了师门。 妙夷:“后来师门长辈才告诉我,是准备安排我入这地窟之中来取师门的一件宝物。” 宁横舟皱眉:“什么宝物?” 他知道这样问有些冒昧,但他怕就是妙夷要取的宝物,与自己要取的宝物有“冲突”,这样到时候,你说是自己取得宝物,还是让自己的女人取得宝物?这就两难境地了呀。 妙夷则没准备隐瞒,直接答道:“四海之水。” 宁横舟一愣:“什么玩应?” 妙夷:“宝瓶之中的‘四海之水’。有了‘四海之水’,宝瓶之中的净水则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宁横舟一听,不由心中赞叹了一句“牛逼,竟然有如此宝物”。 宁横舟还是有个疑问:“既然宝物如此重要,又是无生道斋的重宝,那为何无生道斋的高功大德不亲自来取,还让你一个晚辈来取?我的意思是,高功大德过来取,不是更稳操胜券么?” 妙夷答道:“那是因为地窟之中有禁制,只有筑基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 宁横舟:“好奇怪的禁制啊。” 妙夷:“那是因为宁哥哥并不知道这地窟的用途,这地窟本来就是道乡宗门用来磨练弟子的历练之地。” 宁横舟不由有些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路上的设置,都那么多奇怪,虽然暗藏杀机,却又处处给人以生机,原来这里本来就是历练之地。 妙夷接着说道:“只不过,这地窟的最后一层,仙坟,却不是每一年都开启。每逢二十年会开启一次仙坟,其中会有无数机缘。而‘四海之水’就在此次仙坟的开启机缘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宁横舟倒是觉得有些好笑,道乡宗门弟子的历练之地,竟然让曹正淳、护龙山庄掺和进来了,他们也是人才啊。 景帝一定也是知道的。 拿什么沈炼、卢剑星、靳一川来做诱饵,还让新任内阁首辅韩宗道打配合,都是戏啊。 不对,这中间有什么不对。 宁横舟:“这历练之地的开启时间,在道乡之中人尽皆知?” 妙夷:“并不是。只有道乡的五大宗门知晓开启时间以及开启的入口。我能进来,是因为这仙坟与我们无生道斋颇有渊源。宁哥哥,天梯之上,又有人过来了,你快寻到心中道标,要不然你我始终不能相见。” 宁横舟:“道标?如何寻到?” 妙夷:“宁哥哥,你的元神澄澈如洗,所以对你并不是难事。那棺椁看似在流云之上,实则在心之远处。若要寻到它,则必须找到心中的道标,才能走向它。我传你《九图六座心经》,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学会。” 宁横舟点头称是:“好,你说。” 时间紧迫,妙夷传得极为认真,宁横舟学得也极为认真。 这《九图六座心经》为修玄之心法: 若夫修玄,先观其心。心为神主,动静从心。心动无静,不动了真。心为祸本,心为道宗。 此九图六座心经是将天上的明月做为道标,做为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宁横舟当然不会蠢到去问,白天或阴天,还有三十晚上看不到明白怎么办这种问题。 宁横舟因为元神澄澈如洗,而且他本身就对心学涉猎极深,所以《九图六座心经》的学习速度,真的差点吓到妙夷。 他按照心经,很快就找到了道标。 果然,棺椁的位置再也不会随机变动,也不会越来越远。 在宁横舟的视线之中,他脚下生出筋斗云一样的云彩,让他托在半空中。 本来在云端的棺椁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离自己只有数丈以外的距离。 此时的棺椁,看得更加真切。 通体金黄,上面还镌刻着祥云,以及未知的文字,整个棺椁的四周不仅符光闪烁,霞光漫天,还发出阵阵天音,充满着道蕴。 这可不能浪费,宁横舟赶紧盘腿而坐,开始参悟那阵阵天音。 而紧接着,宁横舟的周围,先是多了妙夷的身影。 妙夷看到宁横舟先是一愣,接着无比欣喜。 妙夷本来就颇为美貌。她梳头长发,此时看着宁横舟笑起来眉毛弯弯,小脸粉红。尤其两只眼睛如一汪清泉。细细看去,她即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本身就天生有一种恬静的韵味在其中。 她是那种初看并不惊艳,却越来越耐看的类型。 妙夷看到宁横舟闭目在参悟天音,她也不打扰,而是同样脸色一正,也开始参悟起来了蕴含道蕴的天音。 二人越是参悟,距离则越来越近。 最终,宁横舟与妙夷感觉到棺椁触手可即。 正当宁横舟妙夷相视而笑之时,天音忽地戛然而止。 天地之间如同起了狂风一般,顿时云雾缭绕,无法视物。 而那座棺椁,在云雾之中突然金光大盛。 金色的光芒之中,一根一根成藤条状的烟柱缠绕在棺椁上,如星河流动,光泽点点。 那一根根烟柱首尾相衔,奇怪无比地缠绕着棺椁。 这棺椁原来宁横舟覆盖上红莲业火就无法看透,此时更加看不透了。 妙夷也有些震惊,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难道是……棺椁要打开了么?” “咚咚。” 两声宛如敲门之声的声响自棺椁之中响起。 这声音在天宫响起,无数之人都被震得呆立当场。 甚至有人因为听得真切,竟然闷哼一声,当场七孔流血而起。 宫殿之中一片骚乱。 他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什么天雷将要降世。 这也太!强!了! 而这个声音一响,宁横舟当即拉起了妙夷滑嫩的小手。 但根本宁横舟的推测,这根本不是什么攻击手段。只不过是为了叩开棺椁,不经意间发生的类似于有害声波的攻击手段。 正在这个时候。 一道威严浑厚却冰冷似铁的声音,自棺椁中响起。 “开天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这威严的声音,问了这三个问题,语气之中,似疑惑又似自问。 此三问,有如三个巨锤,句句重击在所有人的心门之上。 众人还在思考之时。 在宁横舟、妙夷眼前的那座棺椁,却在缓缓打开。 道道黄光大放,霞光漫天。 只见一个浑身黄金,身材高大,头戴面具之人,缓缓自棺中升起。 他身穿黄金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面带黄金面具。 面具之上并无五官,而是一张太极阴阳图。 他的身边云气缭绕,天音阵阵。 他的气息强大到无以复加,举手投足之间,虚空破碎,犹如九天之上的神圣临凡。 第169章 道友,请留步 宁横舟抱起妙夷飞也似地跳入金光之中。 只在呼吸之间,宁横舟、妙夷的身形当即原地消失,留下一群错愕的人。 宁横舟只觉得眼前一闪,七彩霞光在身边快速的退却。 接着,一片白光出现,他抱着妙夷出现在了一片废墟之中。 凭借他敏锐的感知力,宁横舟第一反应就是四周的气机无比的混乱。甚至于,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护体罡气直接笼罩全身,还要加上妙夷。 他环顾四周,连忙躲避,正好旁边有一个巨石。 宁横舟抱着软玉温香一般的妙夷躲避在巨石后面,他们二人处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四周一片狼藉。全是乱石和碎片。 突然山巅之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半空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个如山一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神山上空,祂身穿黄金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面带黄金面具。面具之上并无五官,而是一张太极阴阳图。 他的身边云气缭绕,天音阵阵。 外貌似与那帝尸别无二致。 此时,他站在半空,通体金黄,流转秘力,每迈一步压得天宇破碎。 “何人,竟然敢妄图占我神躯?” 他的声音无比威严。 宁横舟心中一突: 草,完了,他们并没有自地窟之中出来,而且好似卷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战之中。 妙夷一个眼神看向宁横舟,宁横舟当即明白,他低下头让自己的耳朵凑近她。 此时的宁横舟能够闻到妙夷身上好闻的清香。 妙夷:“宁哥哥,我们到了另外一支地窟,看这半空之中的神姿,应该是梵天大帝的神尸……” 宁横舟:…… 他麻中麻了。怎么又是梵天大帝。 而此时,在半空之中,与梵天大帝对峙的,是身着紫色玄衣的一个中年道人。 只不过,他的情形就有些不妙了,只见他精神萎靡,嘴角还有血丝,很明显是受了重伤。 妙夷远远看过去,倒是一惊:“没想到,竟然是他……” 宁横舟急死了,到底是谁啊,这里又没有别人。行,可能是你们道乡的什么秘密。 妙夷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 “他是……天师府张真人的大弟子,张今忧。 他有着远远超出同辈人一手的御兽法门,甚至于有说他是,天师府第三高手。 因为,那天师府的护山神兽就是他的伴身神兽。” 宁横舟一听,咦,怎么又成御兽流了? 妙夷接着说道:“方才听到梵天大帝说有人妄图占他的神躯,莫非……张今忧不仅仅是准备炼化帝尸,而是准备以御兽之法占据古之大帝的尸体?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成功啊。” 宁横舟一听,不禁为张今忧的胆大包天而心惊,这是什么魄力? 宁横舟:“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梵天大帝的神识早已湮灭,他张今忧又怎么可能占据帝尸为自己的肉身呢?甚至还想以御兽之法奴役帝尸?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妙夷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或许是我猜错了。” 此时的张今忧虽然身负重伤,不过依然没有屈服,他讥笑道: “梵天!你的纪元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你不过是一缕残念,又何必如此呢?” 宁横舟、妙夷一听,不禁再次震惊。 宁横舟喃喃自语:“这种天下无敌的威严,竟然只是一缕残念……” 妙夷:“毕竟是曾经的梵天大帝。不仅那只是一缕残念,这神山之上的帝尸,也不是完整的。” 宁横舟:“看起来却是完整的帝尸,难道是帝尸之上长出了新生的帝尸?” 这种情况,他也是遇到过的。 想当初,那个恐怖如斯的央帝就是从蚩尤的一半尸身之中,新生出来的大佬。 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位梵天大帝的帝尸也出了这种幺蛾子。 妙夷:“梵天大帝之能已经不是我们凡人能够想象的了。毕竟我们肉眼凡胎,很容易被表象所蒙蔽。从一小开始,在那奇怪的棺椁之中所埋葬的,本来就不是完整的帝尸。而是帝尸的一部分,听说只不过是梵天大帝的一条手臂……” 宁横舟:“一条手臂就如此强横……” 妙夷:“足够了。像梵天大帝如此神帝,祂的尸体,哪怕是一滴血都是可以镇杀修士的。” 宁横舟:“……太可怕了。” 那天空与山巅之上的交锋仍在继续。 帝尸淡淡地说道:“凡人岂可渎神。” 轰! 他的手掌轻轻拍去,一道气流横扫虚空。 “死。” 气流在虚空之中来了一个横切,爆发出来的光芒,如星河绽放,瑰丽宏大。 如疾风横扫落叶一般。无数无名树木皆被拦腰斩断。 “不要以为我没有准备!”张今忧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尊三头巨鲲的雕像。 他直接咬破手指,一滴殷红的鲜血当即如同红墨入了清水,氤氲开来。 “神兽,出!” 嘭—— 一个身长数百丈,长着三个巨大头颅的巨鲲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只见那巨鲲通体玄青色,三个头颅分别是鲲、虎、鹰隼,它的身躯之后还长着无数巨大的触手。 “神兽,起!” 三头巨鲲张开血喷大口,顿时狂风骤起。吹得风沙走石,宁横舟、妙夷都不得不以手掩目。 等大风收住,只见那三头巨鲲变得更加巨大,而它的背上,生出一对肉翅出来。它的气息刚刚出场之时,也强大了几分。 宁横舟:“这是……” “这巨鲲正是天师府的护山神兽!”妙夷解释道,“后面张今忧施展的应该是天师府的秘法,很明显,这种方法不能常用。因为要使用最为纯粹的精血为媒介。最为关键的是,会折损道行。你看此时的张今忧,脸色是不是更白了? 不过也正常。帝尸太过于强大了,只有使用了秘法,才能一战之力。” 山巅之上,强大的帝尸压得虚空隆隆轰鸣,梵天大帝的尸体金色神体不朽,拥有至强威压。在他的指尖,阵阵真元形成的元潮翻涌。 而他对面的三头巨鲲凌空而立,气势非凡。 噗!噗!噗! 三头巨鲲同时张开三个巨口,三股力量同时喷出。 三股力量破开虚空,转瞬及至。 嘭! 帝尸竟然不动如山,只是轻轻抬起手臂,竟是以护体罡气硬扛。 砰!砰!砰! 三声巨响,若金石裂天,响彻四方。 一个护山神兽,还有秘法加持,一个乃古之大帝的神尸的一部分,这两者遭遇后若针尖对麦芒,打得恐怖异常。 这是一场大混乱,地震山摇,飞沙走石。 在搞清楚了状态之后,宁横舟抱起妙夷撒腿就跑,没有带哪怕一丝的犹豫。 开玩笑一样,一个古之大帝,旧神话时代的神帝,一个手指头就能按死自己; 一个道乡五宗之一的护山神兽,一个翻身就能把自己压成相片; 这时候不跑,难道等着吃自己葬礼上的酒席么。 妙夷:“宁哥哥,看到右前方的山谷了么?” 宁横舟点了点头。 妙夷:“去那里,那里是一处祭坛。应该会比较安全。” 宁横舟:“好嘞,你扶稳了,我让你知道什么是‘马中吕布’。” 妙夷:“什么怪话……” 随后,宁横舟火力全开,妙夷只感觉自己跟骑了吕布似的,噌噌往前窜。 二人真的离那战斗圈子越来越远了,但战斗的余波,还是远远地波及到这里。 宁横舟远远看到,那一人一兽,就像两座大山一样在相互战斗。 他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喃喃自语:“怎么跟奥特曼打小怪兽似的……” 可不嘛,太像了。 妙夷:“什么小怪兽?” 宁横舟摇摇头:“没什么。” 宁横舟抱着她来到了那山谷之中,也看到了所谓的祭坛,他远远看过去就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山谷之中薄薄的雾气,缓缓浮动。 雾气之中,一个高台,高台之前一个见方的方坑。 这分明就是那个涣临镇的远古祭坛的放大版。 离近之后,只见高台上面铺满了以鲜血画出的各种符号和各种符号组合。 宁横舟问道:“这个祭坛是做什么用的?” 妙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已经数千年没有启用过了。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宁横舟一愣。 尘世间的事情,道乡都不会知道的么? 这祭坛应该是用来凝聚神血,召唤什么远古之祖的。 那天,那些镇民,被变成了活死人,一个一个下饺子一般地,面无表情跳入方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说真的,宁横舟感觉自己都快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了,看到这个祭坛第一反应就是想毁掉它。 妙夷:“宁哥哥,那另一半的四海之水就在祭坑之中,我需要使用秘法将之引将出来。劳烦宁哥哥为我护法。” 宁横舟点点头。 他一边护法一边小心谨慎地望着帝尸与神兽的大战,只不过,现如今大战好似已经开始接近尾声了,因为那边的声响越来越小了。 对于胜负,宁横舟觉得没有什么意外,若张今忧没有其他的手段,那肯定是梵天大帝的帝尸更胜一筹。 宁横舟边看奥特曼打小怪兽,不时瞅一眼妙夷。 此时的妙夷不知施了什么法诀,原来干涸的方坑之中,竟然汩汩地流出了泉水。 那泉水之上,竟然飘着朵朵五彩的云彩。 随后,四海之水开始如喷泉一般,开始进入宝瓶之中。 看得宁横舟目瞪口呆:“这怕不是都能去龙湖天街变魔术了……” 而随着四海之水进入宝瓶之中,妙夷的气息也在不断地变强。 宁横舟眼睁睁地看着妙夷的气息从刚开始“气若游丝”,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随后,水到渠成一般地,超过了自己。 妙夷迅速地半只脚踏入了筑基境界。 “草。这速度,怕不是骑了吕布?” 宁横舟说不羡慕那是真的虚伪。但一想到,那妙夷的身份,宝瓶的神异,而且,宝瓶加杨柳枝再加上四海之水,这宝瓶应该真的成为了神器了,那为它的主人恢复点真气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可是。 当是时。 宁横舟心中警铃大震。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股强大到令他无法直视的气息,正在缓缓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草。 草草。 草草草。 宁横舟刚准备再次如法炮制,抱起妙夷之时。 那气息却已经数十里之外,如同会瞬移一般,瞬息即至。 他的双目突然圆睁,因为梵天大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道友,请留步。” 宁横舟真怕一回头,身后来了位“头上青巾一字飘,迎风大袖衬轻绡。麻鞋足下生云雾,宝剑光华透九霄”的骑虎道人。正是申公豹的打扮。 要知道,这句话有如魔咒。申公豹在商朝当上了国师,便开始四处拉拢道友。正是这一句“道友请留步”,坑了无数的大佬。甚至这句话就等于:是道友么,是道友就来砍我,一起上封神榜。 宁横舟呆呆地停住脚步。他发现了更为奇怪的现象: 四周如同时间停止了流动一般,一动不动。那如喷泉一般的四海之水,也停了下来。不远处的雾气停止了流动,落在半空的落叶也静止在了半空。 他还不死心地轻声唤了一声妙夷,妙夷也没有任何反应。 宁横舟自然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肯定是梵天大帝。 “道友,请留步。” 又是一声呼唤。 宁横舟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梵天大帝。 他思索了一下,不由不卑不亢地见礼道:“见过天帝。” 梵天大帝自云端飘然而下,落在宁横舟面前,他面带浅浅的笑意说道: “道友,不必多礼。” 梵天大帝目光越过宁横舟看向妙夷。 宁横舟耸耸肩说道:“她只是取一些泉水回去罢了,这泉水用来煎茶可是上好的。” 梵天大帝笑意不减:“无妨。这四海之水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好巧不巧。原来从天河之中捞上来的锦盒,因为方才太过于匆忙的缘故,宁横舟随手揣了起来,可能是方才奔逃的动作太大了他也没注意,现在露出了半个盒子在胸前。 宁横舟面色不改:“这个嘛,看它漂在河面之上,我就随手捞起来了……” 第171章 奇怪的世界线 宁横舟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不是说,给穿越的主角配一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妻,是穿越的标配? 不过此时的宁横舟可没有出去送死的觉悟,不论这次穿越是什么鬼情况,也不论梵天大帝为何把自己送到这个世界来,先提升自己的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 于是,习惯性的,他开始尝试运转先天图。 可是。 就当他准备运转先天图之时,仅仅是那一瞬,宁横舟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果然。 即使是他进入了坐忘之境,四周的天地玄气依然纹丝未动。 不论如何,都纹丝未动。 宁横舟不由郁闷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梵天大帝把自己带到了一个不能修炼的世界?那回来干嘛?考研么? 对了。 梵天大帝还送了自己弱水玲珑。 宁横舟找来找去,在自己的气海之中发现了它。 那弱水玲珑,与佛祖真身指骨舍利化为的那团燥热,一阴一阳,竟然如同日月当空一般。 关键是据梵天大帝所说,这弱水玲珑是整个天河的掌控之物。这其中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河弱水。 天河弱水,鸿毛不浮。若能祭炼为法宝,纯度足够之时,纵使天神,碰之也会魂消骨碎。 而且,若是能控制其纯度,这弱水也是凝练神体的不二法宝。梵天大帝祂就是使用弱水冲刷了上万载,才成就的无上神体。 宁横舟眼热啊。 既然无法修炼先天图,那赶紧使用弱水凝练神体,才是自己的出路。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祭炼弱水玲珑。 宁横舟以前从来没有祭炼过法宝,不过还好顾师兄跟他说过一些法门。 这祭炼法宝一般三种方法,道乡各宗门都大同小异。 第一,自祭法。即完全凭借修士自己的力量,用自身的真气日以继夜地不断去洗练法宝,这样的话这件法宝因为与修士一同成长,会非常适合祭炼者。而且修士的成就越高,他用真气洗练的法宝力量越强大。 二,则为外祭法。这个方法可就比较多了,一般指的是借助除自己力量以外的祭炼方法,如法阵、接引天星、运用风水地势等方法祭炼。 三,比较特殊,是为,器灵法。这个介于自祭法与外祭法之间。一般指的是召来孤魂野鬼、鬼怪精灵之类的,甚至是法宝天成的器灵,对法宝进行加持。这个方法最为适合筑期以后的修士,修士自身若境界过低,容易被器灵反噬等。 宁横舟做为一名新人,自然选择最为稳妥的自祭法。 可当他调用了真气准备祭炼弱水玲珑之时,却发现,那弱水玲珑早已与自己绑定。 所以,自己这是祭炼了一个寂寞? 宁横舟操控着弱水玲珑,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出来了半滴弱水。 是的。半滴。 “真够抠的啊,前有拼夕夕05个金币,现有弱水玲玲05滴弱水……” 接着,宁横舟闭嘴不说话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根据自己的体质来的,现如今的宁横舟只能够承受05滴弱水。 接着,他又遇到了一个问题。 要凝练躯体必须先将身上的伤势养好,而现在无法吸纳天地玄气,若要恢复到以前的修为境界使用劫力尽快修炼伤势,则无法实现了。 所以,只能凭借药物来养伤了。 这时,他一转头,看到了一把不远处靠在墙边的长刀。 宁横舟不由自主地挣扎着起身,他强忍着痛意,缓慢来到那把长刀之前,伸出那只完好的手臂,握住了那把长刀。 就在那一瞬间。 无数刀招,纷至沓来。 从小到大,所有的演练、战斗场景,开始在脑海中播放。 片刻之后。 宁横舟已经明了了顾秋白所学的所有刀法,他主修《辰东一刀流》,辅修《一本刀》。 也明白了他的一些过往。 现在确实是现代社会。 本来,他在九条家的道馆之中做为职业对练而存在,这种对练也分三六九等,像他这种只能排到丙级的,属于层次较低的,薪水也较低。 可是,即使如此,顾秋白是有些“远大”目标的,这个目标成了他的“执念”: 他要加入江户警视厅特遣队。 而这个执念因为太过于强大,以致于,即使宁横舟只是“吸收”了所有的演练、战斗场景,也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执念。 而方才照顾宁横舟是自己的发小,他是一个混血儿,有个邪马台的本地名,宝井次郎。 他之前居住之地所在的位置,在宁横舟“三世为人”看来都有些奇怪,具体的地区叫,神国,邪马台特区,江户城。 神国,是邪马台的宗主国。 自从邪马台成为了神国的一个特区之后,就开始有大量的神国人来到邪马台。 像顾秋白的父母本来就是神国之人,只是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才来到了这里。 只是宁横舟越是回想,越觉得奇怪: “这世界线,太怪了,太怪了……” 宁横舟准备抽空一定要找一本神国的历史书看一下。这顾秋白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神国的皇帝还姓朱…… 宁横舟收回思绪,轻轻舞了一下长刀,发现,刀与剑还是有些许出入的。 但对于原本剑意已经通神的宁横舟来说,将顾秋火之前的刀法融合一些进入自己的剑法之中,那也是小菜一碟。 “还得再弄把剑啊。”宁横舟喃喃自语。终究还是长剑更为顺手。 他既然下了床,自然要看看环境。 轻轻挪动到门口,慢慢打开房门,开了一条缝。这样偷瞄外面还是比较安全的。 原来自己在一座荒山之上,四周全是乱糟糟的。现在居住的房屋也是一处破旧的平房。 此时,夕阳西下。 在落日的余晖之下,山下的居住区就在脚下。吸收了一部分顾秋白的记忆,宁横舟自然认出了下面: 那些棚户区,就是江户城的贫民区。 那里鱼龙混杂,脏乱、逼仄、暗无天日。 那里派系林立,暴力、混乱、无法无法。 那里有个名字,山谷暗区。 一直有句话流传于世—— “要命的话,千万不要踏入山谷暗区一步”。 不得不说,宝井次郎挺有急智的,竟然将他藏在了这里。 但方才吸收了顾秋白的部分记忆之后,宁横舟却准备赶紧恢复伤势,然后离开宝井次郎。 因为他已经知道,情况不一般了。 九条二郎突然下了杀手,是受人指使。而且应该是一伙神秘的人。 因为,顾秋白已经被人跟踪了两个月了: 自从他的那个神秘兮兮的未婚妻,凌清唯,失踪之后。 就在前几日。 顾秋白报名参加了江户警视厅特遣队的选拔。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进入了江户警视厅特遣队,那自己是绝对安全了。那伙神秘人就无法跟踪自己了。 可是,就在武道比试这一考核之时,他遇到了九条二郎——那家他做对练的道馆馆长的儿子。 九条二郎一向与顾秋白不对付,但过去二人演练,顾秋白都无比小心,最多是被九条二郎教训一下,吃点皮肉之苦。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在警视厅有人在场考核的情况下,九条二郎当着考核官的面,竟然痛下杀手。 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一个神秘人通过一个小石子击偏了九条二郎的剑身,顾秋白恐怕早已命丧剑下了。 接着,比较凑巧的是,此时有一位大人物正好要莅临考核现场。 九条二郎痛失良机,再也无法再次出手,了结顾秋白。 顾秋白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宝井次郎本来是陪顾秋白去参与选拔的,眼见着顾秋白重伤,他就怒了。 顾秋白还好比较机灵,他看到九条二郎那满是杀机的红通通的眼睛以及那无动于衷的考核官,就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让宝井次郎赶紧逃命,就晕了过去。再一醒来,就来到了来到了这处荒山。 凌清唯失踪……神秘组织跟踪……九条二郎痛下杀手…… 宁横舟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关上房门之后,随后开始安心打坐。 虽然无法吸纳天地玄气,但以宁横舟之能,在轻轻松松地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随后修炼起黑天无劫也是水到渠成。 劫力,对于修复伤势那是有奇效的。 虽然无法运转大周天,但伤势恢复确实极快。 宁横舟发现,宝井次郎喂他的那碗药,对于伤势的尽快恢复也极为重要。 现在他只有这个目标,所以其中留的意就比较多,毕竟恢复了伤势,才能和这些人掰手腕。 他这时发现,这碗药,肯定不是普通的药。 宁横舟做了一些比较,这药至少是先天高手用于恢复伤势用的良药。 肯定不是宝井次郎这种普通少年能够得到的。 宁横舟:“宝井次郎肯定不会害顾秋白,所以要么宝井次郎不知情,他根本不知道这碗药会如此神异,要么就是他本来就有什么隐瞒着自己?” 所以,现在又有了一个尽快离开宝井次郎的理由。不论如何,不让他参与此次的事情,都是对于他的保护。 到了午夜时分。 宁横舟精神奕奕,不是因为穿越过来倒时差,而是因为,他要开始使用弱水凝练神体了。 此时,星光璀璨,山风呼啸。 宁横舟明明没有出房门,为什么会知道呢? 因为这屋子下午还好好的,晚上山风一吹,竟然被吹走了半个屋顶。 于是,宁横舟看到了星光璀璨,知道了山风呼啸。 他现在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坐忘心境。 当他祭炼起弱水玲珑之时,气海之中,原来水波不兴的阴阳鱼,变得烟波浩淼。 那半滴弱水随后在宁横舟元神的引导之下,开始从周身窍穴凝练。 宁横舟明白,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这也是这具身体能否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最为重要的一步。 第174章 咒修界的公敌 宁横舟不由好奇起来。这老和尚是怎么做到的? 他仔细观察,一无所获。于是,他双目覆盖上红莲业火,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只见,老和尚周身被一股特殊的能量笼罩,当他静止之时,那股能量刚好将他整个身形笼罩,此时,眼睛还能尚能看到他,可是神识之中却无法扫视到他了。 也就是这种特殊的能量,可以隔绝神识。 难道,这就是咒修的奇异之处? 但宁横舟又否定了这一猜想,咒修?他又不是没有揍过。 所以,这个老和尚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个可以隔绝神识可太棒了,想想看,在黑暗中潜伏,别人的神识无法扫视到你,你突然袭击,那不是无往而不利? 正在这个时候。 无酒突然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何兄,是不是对二二大师特别好奇?” 宁横舟也不隐瞒:“很奇怪的是,这位二二大师,动的时候,一切正常。可当他静止之时,行踪就飘忽不定起来了。” 无酒非常严肃地说道:“你竟然发现了?” 宁横舟真想翻个白眼。 无酒接着说道:“因为二二大师,他的天生咒法,正是禁咒级别的咒法,十二佛天咒! 这种禁咒级别的咒法,是具有排他性的。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只有二二大师一人,拥有十二佛天咒。 十二佛天咒加身,所有精神类的咒法对二二大师都是无效的!” 宁横舟:“禁咒级别的咒法?那二二大师现在是什么级别的咒修士?” 无酒:“应该是特级。” 宁横舟:“不对啊,你不是说,最高级的咒修士是五级么?” 无酒:“一些无法确定等级,或者已经超出当前等级判定的咒修士,会被认定为特级咒修士。” 宁横舟:“原来如此。” 他转头一看,那位粉色长发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不由问道:“那位课长呢?” 无酒耸耸肩:“可能下山去搬救兵去了。我刚才看到山腰之上全是警视厅的人。” 宁横舟皱眉。 看来这警视厅第零课会有大队人马上山啊,这荒郊野岭的,调集那么多人,还真是大手笔。 无酒:“何兄不用理会那群秘密条子。他们就是什么事都要插一手。何况这一次,那是神国的破虏侯朱山梦要过来,第零课估计就是为了保护朱山梦和《古玄藏》。” 正在这个时候。 不远处,一阵嘈杂。 一队黑压压的黑衣人,簇拥着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由远及近。 无酒则无所谓地吐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穿长袍……” 他刚说完,却看到中年男子斜乜了他一眼,无酒当即呆在当场。 “实在长得太像了……看来,他就是破虏侯朱山梦了。” 宁横舟:“怎么,你认识?” 无酒:“准确地说,我认识他的父亲,老侯爷。也就是上一代的破虏侯。” 宁横舟心说,现在好了,主角登场了,这大戏该唱起来了。 可是。 那三井寺的二二大师,并没有前去迎接朱山梦,而是依旧认真地扫着寺门前的落叶。 而被众人簇拥着的朱山梦也不疾不徐的样子,他安静地站在外面,耐心地等待着老和尚清扫落叶。 老和尚终于收起了扫帚,他立于寺前,宣了一声佛号:“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而朱山梦则微微欠身,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包袱,打开之后,说道: “《古玄藏》在此,请二二大师安排展示事宜。” 即使朱山梦身旁全是黑衣人,还是不免有低低的讨论之声。 此人莫不是有点问题,为什么选择在寺庙外,还不是到了寺中再商讨展览的事情呢? 无酒刚想吐槽,宁横舟却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一道极为微弱的气息。 他的心中立即明白了,这朱山梦,在这寺外一通表演,根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果然。 忽然,一道红光自远处袭来,瞬间,疾风带起的落叶飞舞,如天女散光一般。 以宁横舟的目力,自然看到了女人面貌。虽然,她带着面纱,只能看到半张脸。 但那层面纱却根本阻隔不了覆上红莲业火的宁横舟的双眼,即使只是匆匆一瞥,宁横舟还是呆在当场。 因为,这张脸,他太过熟悉了。几乎朝夕相对啊。 正是陆有容的面容。 但,不论是从气息、装扮来看,她又根本不是陆有容。 宁横舟不由开始怀疑起了那句话: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可是,他的心中却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因为这正是顾秋白朝思暮想的面容! 那道红光,速度极快。 眼见着就要冲到了朱山梦的面前,只见老和尚出了手。 老和尚喝道:“休要逞凶!” 随后,手掌一抬,一道掌风朝着红光击去。 砰! 掌风与红光相遇,顿时产生了巨大声响。 但,紧接着,在老和尚的身后,却有另一道红光突然亮起,随后冲向了朱山梦。 在朱山梦以及周遭人的一片惊呼之中,红光远去,随后在远处,那红光中的女子才显现在众人面前。 无酒大惊:“我早该想到是她!” 宁横舟明知故问:“她是谁?” 无酒:“横罗虚空,凌清唯!” 宁横舟:“……” 果然是她。凌清唯,顾秋白的神秘未婚妻。 无酒:“她可是咒修界的公敌,短短的两个月,她已经覆灭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咒修宗门了。” 宁横舟:“……” 草,这么狠的么。 无酒:“她的目的,就是消灭整个咒修界,进而令皇羲失去长生的能力!据说,她的咒法也是禁禁咒级别的,可以直接折叠空间,实在瞬间移动。人称,横罗虚空,凌清唯!” 只见一身红衣的凌清唯立于长风之中,她看了看方才抢到手中的古籍,语气不确定地说道:“这便是你们视作珍宝的《古玄藏》?” 而方才与老和尚对战的那道红光,忽然消逝不见。 在场中的所有人,竟然被她给骗了。尤其是,连二二大师也上了她的当。 朱山梦见状,倒是光棍,他拱了拱手说道:“姑娘想必便是凌清唯凌姑娘了。 姑娘手中的《古玄藏》,你也‘借阅’过了,此书于你确实无用,但它却是我神国的国宝。 若神国国宝却在邪马台有失,恐怕神国上下皆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还请凌姑娘,将‘借阅’的《古玄藏》交给在下。 山梦,感激不尽。” 凌清唯:“你让皇羲出来见我,我就将《古玄藏》还给你。” 朱山梦苦笑道:“凌姑娘,皇羲乃是邪马台咒修界的擎天之柱,我又如何叫的动呢。 况且,本侯自然清楚,若皇羲出来见姑娘,恐怕姑娘立即会痛下杀手。这样,反而是害了皇羲。” 宁横舟这才明白,原来凌清唯的目标是要杀掉皇羲。 他转头问无酒:“这凌清唯的实力,是几级咒修?” 无酒:“据说,凌清唯的实力,不到四级。” 宁横舟:“她实力并不高,咒修界高手如云,就无人能够捉到她?” 无酒摇了摇头:“不行的。她的咒法太强了,咒修界想尽了办法都奈何不了她。” 宁横舟一想也对,若是真的可以折叠空间,只要她反应足够快,够机警确实没人能够捉到她。 他现在在评估这些人的实力,若是自己出手,胜算又如何。 如今的宁横舟,刀法通神,一把长刀在手,应该是先天高手境界的实力。 按无酒的说法,他应该是有“引咒入体”的一级咒修士的实力的。 而现在的凌清唯不到四级的实力,就算她是三级咒修,宁横舟结合方才她与二二大师的短暂交手,大致估算她应该有通玄境界的实力。即三级咒修与通玄境界大致相当。 这样估算可能没有那么准确,但因为宁横舟还是对原本世界的修炼境界更为熟悉,免不了要用原本世界的修炼境界做为参考来评估一下。 他决定以此类推,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四级咒修和五级咒修,但可以先大胆推测: 四级咒修对应无漏境界; 五级咒修对应神变境界; 特级咒修对应道基境界。 这样一来,宁横舟就心中有数了。 而且,他有信心,只要再给他几天时间,他就有信心使用弱水玲珑将躯体凝练到二级咒修的实力层次。这不是盲目自大,而是对神体的自信。 如今的宁横舟,不依靠天地玄气,仅仅凭借半滴弱水凝练的躯体之中的气血之力,就能生生将自己的实力拔高一个层次。 此时的宁横舟与无酒皆往前行进了一些距离,离凌清唯的距离更近了。 宁横舟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凌清唯,因为她与陆有容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甚至于,耳朵后的一颗痣都分明不差。 宁横舟喃喃自语:“她真的不是有容么……” 无酒:“何兄,你说什么?” 宁横舟摇头:“没什么。” 当是时。 异变突生。 一本令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长刀,忽然从人群中斜刺而出。 那把长刀似乎斩断了山风,斩飞了落叶。 刀身,拖出一道红色的残影,朝着凌清唯砍去! 而凌清唯的视线此时完全被朱山梦的侃侃而谈所吸引,看样子竟然是没有丝毫察觉。 无酒瞪大了眼睛。 这一次发生得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叫喊。 接着,他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 又是一把长刀,拖着白色的残影,迎刀而上。 当!!! 凛冽的刀风,金属相击的铮鸣之声,相撞的两道残影。 无不证明着,这两把长刀的主人,攻击的力度之大,速度之快。 那把红色长刀的主人,络腮胡,双目中全是震惊。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仓促之间挡住了自己的这一刀,更是因为,这位年轻人所用的刀法,竟然与自己有八九分相像。 无酒震惊道:“御前比试首名,有着‘红茂剑豪’之称的,红茂不祥!” 能称剑豪者,无不是当世剑道的佼佼者。而红茂剑豪,更是今年御前比试的首名,那可是整个邪马台都承认的首名啊。 而在仓促之间接下了红茂剑豪一招,甚至还破解了其剑招的年轻人,方才一瞬间拔刀,剑意盎然,无可匹敌的,竟然是“何安”。 这位人畜无害的何安。 无酒知道“何安”的实力一定很强,但没想到这么强。 红茂不祥昂着头颅,没有任何挫败感地对着凌清唯说道:“今日若不是这位剑道高人挡下了我的‘不祥之斩’,你已身首异处!” 凌清唯看着宁横舟只是轻轻点头,好似在感谢一些,又轻启朱唇对着红茂不祥说道: “你的‘不祥之斩’剑气有了,剑意还不够。所以,斩不了我。” 红茂不祥沉吟不语,他没有反驳,反而看向宁横舟,问道:“这位剑道高人,阁下的剑术有我红茂家《辰东一刀斩》的影子,请问阁下师承何人?” 宁横舟在记忆的角落想到了一个名字,答道:“红茂败天。” 红茂不祥震惊:“竟然是我的父亲!阁下高姓大名?” 宁横舟:“何安。” 红茂不祥再次震惊:“何安?我竟毫无印象……可惜家父已然驾鹤而归,要不然他一定会非常之高兴的!” 宁横舟反而舒了一口气。 但接着他又有些悲伤。因为,有着顾秋白的一些记忆,所以他知道,红茂败天确实是个人物,他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反而觉得要有人想学他家的刀法,是他的荣幸。是位真真正正的剑术加品格上的剑豪。 若他能看到,有两位弟子,都走上了剑道通神之路,他一定会极为开心的。 红茂不祥:“何安师弟,这女魔头是咒修界的公敌,你若与她站在一起,恐怕会伤了我们同门之谊。” 说完,他看向一边的无酒。 无酒则笑嘻嘻地走到一旁,离他们远了一些,这才说道:“红茂剑豪阁下,我就是前来化缘的僧人,你们的纠葛与我无瓜。” 宁横舟刚想说话,凌清唯却开口说道: “我凌清唯与这位剑道高人,非亲非故,毫无关系。你们在场的所有人,要是想拦下我,就尽管出手!” 第178章 痴情种 宁横舟看向春源瞬,只见她肤白貌美,气质极佳。年轻时一定是位绝代佳人。 他一直以为所谓的春源瞬先生是一个老头,没想到,是位中年美妇。 关键是,这春源瞬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角色。 以宁横舟的目力及神识,竟然无法锁定她的行踪。 春源瞬看到陆八魔阿鲁极为温和地打了一个招呼,待看到宁横舟以后,同样如沐春风地问道: “这位便是清唯的未婚夫,顾秋白,顾先生是么?长得太像了。” 宁横舟疑惑地点了点头:“是我。” 什么长得太像了?长得太像凌清唯的未婚夫了? 春源瞬打量了一下他,又说道:“你会古武呼吸之法?家传的?” 宁横舟这才明白过来,反问道:“你认识我的父亲?” 顾秋白的父亲顾大同,一直让顾秋白学习家传的“蒙学”读物:《太上正法二十八章经》。 哪怕是《太上金玄八景妙经》极为晦涩难懂,顾大同却非逼着顾秋白一定要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顾秋白却觉得这玩意根本毫无意义,全是古人的呓语。 但经过宁横舟的修炼,他已经验证了,《太上金玄八景妙经》完全是一本呼吸法门,而且极为高深。 所谓的《太上金玄八景妙经》,其中就说明了呼吸的要诀: 出入阴阳,三元之内,毛发之中,无不通透。皆了心君意臣,调制节之…… 只要掌握着这种呼吸之法,不出载,当精光内敛,呼吸悠长。 而所谓八景,分别是立景、元景、始景、玄景、虚景、明景、洞景、清景,只是这八景就更加晦涩了,宁横舟还得慢慢验证。 现在的宁横舟只不过处于登堂入室的阶段,但还没有立景,只不过,因为他使用了弱水凝练躯体,与《太上金玄八景妙经》格外契合,所以宁横舟的古之呼吸之修炼资质在春源瞬看来,简直不要太高。 春源瞬笑了笑:“你的父亲,我自然认识。他要不是因为你的母亲早早退隐,恐怕他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宁横舟可不这么觉得,在顾秋白的记忆中,顾大同只是一个普通人,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致使他家里冰箱里全是吃不完的鱼。不仅如此,他还要送给别人,接济别人。 之前听陆八魔阿鲁的介绍,眼前的春源瞬可是邪马台第一高手。顾大同的成就会超过她?听起来就是客气一下。 宁横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春源瞬听到摇头一笑:“孩子,以后你就明白了。” 接着她温和地问道:“对了,你现在明白了影子计划了么?” 宁横舟点点头:“课长已经跟我说了,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如何确认‘投影’。” 春源瞬:“很好,你抓住了这个计划的重点。” 宁横舟面无表情。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么?不论如何,如何确认投影都是执行中最重要的一环。 春源瞬招了招手:“走,你们两个和我一道,咱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个影子计划。” 随后,宁横舟、陆八魔阿鲁跟着春源瞬来到了大楼的地下研究所。 这地下研究所比宁横舟想象中大得多了。堪比地下广场。 而且除了无数一身白衣的研究人员,更多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宁横舟低声问道:“这些士兵是神国士兵,还是邪马台本国的?” 陆八魔阿鲁翻了一个白眼,答道:“这些都是邪马台本国的属国之军。都是合法的。调集之令都要经过神国同意。” 这么一说,宁横舟就明白了,也就是说,做为神国的藩属国,邪马台还是保有一定数量的属国军队的。不过,调集是需要神国的同意的。 春源瞬将宁横舟、陆八魔阿鲁带到了一个研究室中,简单地跟研究室中的人介绍了一下宁横舟。不过,她只是说宁横舟是“极为适合本次影子计划的人员”,并没有提他凌清唯未婚夫的身份。 随后,春源瞬告诉他们,影子计划正在稳步推进中,让他们二人先休息片刻,她又忙碌了起来。 陆八魔阿鲁翘起二郎腿,喝着咖啡,长舒了一口气:“真好。看来春源瞬先生极为重视这个计划。那我的计划书就可有可无了。” 宁横舟暗忖,是那本基本只有一个标题的计划书么?那计划书确实可有可无。 正在这个时候,地下研究所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打开门之后,只见外面红光闪烁,周围的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糟糟的一片。 陆八魔阿鲁见状在腰间一摸,摸出了一把软剑,提在手中。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记住,你看着那个出口,若是春源瞬先生从那个出口出来了,你就跟着她,死也不要离开。只要跟着她,你就一定是安全的!” 宁横舟点点头。 陆八魔阿鲁:“回话!” 宁横舟:“知道了。” 陆八魔阿鲁突然莞尔一笑,露出了无比温柔的笑容:“真乖。” 突然,她笑容一滞,接着提着软剑就冲了出去。 宁横舟按照陆八魔阿鲁的交待,呆在会议室中,打开一条门缝,看着对面的出口,只要春源瞬一出来,宁横舟就准备抱紧她的大腿不放松。 毕竟,她可是邪马台第一高手。 不过,他也没有闲着,他一边等着,一边盘坐在地,开始修炼《太上金玄八景妙经》。他有预感,他马上就能步入八景中的“立景”层次了。 而且,识海中的弱水玲珑也有了反应,马上他又有半滴弱水可以支配了。不过,凝练神体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宁横舟并不急躁。 正当他修炼《太上金玄八景妙经》之时,外面的警报之声已经停了下来,估计情况已经恢复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二人讨论的声音。 “还是被那个偷渡客跑了!” “他太强大了。连陆八魔课长都挡不住他。” “是啊。据说,那是异世界的修仙者……” “嘘——不要多言,小心处分你。” “哎,放心。春源先生在研究室,陆八魔课长在追击那个偷渡客。那些大头兵还在检查研究所的防御系统。” “小心总没错。” “行行。对了,那几个影子计划的‘实验体’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都特别兴奋。都在准备不惜献出生命也要效忠闻仁天王呢。” “哈哈,确实是效忠了,毕竟能活着回来,就算他们命大。” “既然警报解除了,走,咱们去喝一杯。” … 随后二人离去。 但二人说的话,却令宁横舟沉吟不语。 因为,若没有意外的话,自己也是他们二人口中的影子计划的“实验体”。这个称呼,可太令人不悦了。 实验体?而且是“不惜献出生命也要效忠闻仁天王”?那么,这次行动,可能根本不是春源瞬所说的挽救凌清唯,而是与闻仁天王有关系。 只不过,因为自己与凌清唯的“特殊”关系,而被利用了。 宁横舟心中冷笑。 他的穿越是梵天大帝的手笔,他很期待,自己若是回到原来的尘世,并对尘世产生了影响,那么,这三个世界将如今运转,世界线收束?自己的“真身”又身在何处呢? 如此想着,宁横舟的《太上金玄八景妙经》自然而然地步入了“立景”的层次,他的气息更加悠长,他的气血也更加旺盛。 正当他打完收功之时,春源瞬温和的笑声传来。 春源瞬对着宁横舟说道:“你的古武呼吸之法竟然又精进了?” 宁横舟知道,隐瞒这个没有意义,于是他大方地承认:“是的。呼吸之法又进步了。” 春源瞬:“真是上天也在帮助咱们这个计划。” 宁横舟问道:“对了,春源先生,这次影子计划,是只有我参与么?” 春源瞬身形一滞。 她还没有回答,她的身后一位中年男子大声说道:“那是当然。只有你,是最适合这次行动的。” 宁横舟:“这位是……” 中年男子主动介绍道:“顾桑,在下藤井沐源,不仅是研究所所长,曾历任皇室的……” 宁横舟直接打断他:“好的。我知道了。藤井阁下,你说只有我一个人参与此次行动?难道就没有预备方案么?” 藤井沐源一时被问住了:“这个……” 春源瞬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顾秋白,这次行动,其实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确实是找到凌清唯的‘投影’,挽救她于水火。” 宁横舟不说话,静待她的下文。 没想到,旁边的中年男子藤井沐源,却不愿意了,他不耐烦地说道:“春源先生,他不过是警视厅第零课的下级探员罢了,你难道要将帝国的最高机密,泄漏给他么?” 宁横舟眉头一皱。因为一个字眼,“帝国”。 要知道,邪马台自桃园町女皇认神国为宗主国之后,邪马台的“皇”就已经自降一格为“王”了,桃园町女皇自然降为桃园町女王。她的继承人,自然就是闻仁“天王”。 而现在眼前的这位藤井沐源,竟然说什么,“帝国”的最高机密。 春源瞬可能是发现了宁横舟皱眉,于是她接着说道: “第二个目的,是成为另一个计划的先头部队。” 宁横舟:“什么计划?” 春源瞬:“破天计划。” 宁横舟一头雾水,怎么又引出来一个破天计划。你们可真是老母猪戴凶兆啊,—套又一套。 春源瞬继续解释道:“你知道奈非天么?” 宁横舟瞬间明白了,奈非天,也称巨神兵,是神国与德联邦才有的战争机器。 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国家拥有奈非天,因为只有这两个国家拥有登月技术。奈非天正是他们各自登月后,在月球背面获得的技术。他们两国的霸权,不能说是完全因为奈非天,但可以说奈非天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而现在,这群邪马台的研究人员,加上咒修界第一高手,竟然在打着在另一个世界登月,进而获得奈非天技术的计划。 他不由惊道:“你们疯了!” 藤井沐源沉声说道:“这是为了恢复邪马台的荣光!” 他接着说道:“年轻人,我知道你不是邪马台人,但现在你也被迫加入了这次行动,我可以以邪马台贵族的荣誉向你保证,只要你配合此次计划,你将获得此生都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并且,若你有心修炼剑道,我可以将你引荐给红茂剑豪大人。如何?” 说完,藤井沐源目光凛然地看着宁横舟,他企图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双目中看到一些什么,可惜他失败了。 宁横舟眼中古波不惊,甚至没有升起任何一丝欣喜,或挣扎,或疑惑。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春源瞬:“春源瞬,那么此次行动依然是为了挽救凌清唯,是么?” 春源瞬点了点:“自然。此次行动的其中一个目的,正是挽救凌清唯。” 宁横舟:“那我参与。” 藤井沐源大喜。 他终于明白了春源瞬为何要与这位年轻人开诚布公了,原来是将他吃得死死的了,这位将古武呼吸之法修炼到极高境界的年轻人,怪不得对于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拜入红茂剑豪大人门下都不敢兴趣,原来,他是一个痴情种。 他只关心,能不能挽救那个凌清唯。 饶是藤井沐源已经年近半百,已经逐渐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伟大的事业”上来了,但他毕竟也年轻过,自然见过那种情根深种,恨不得为爱献出生命的劲头。 即使不明白,可能也见过;纵使没有见过,可能也听说过。 待到确认这位年轻人情绪稳定之后,藤井沐源与春源瞬一同走出会议室。 藤井沐源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春源瞬则语气萧索地说道:“你不会明白的。” 藤井沐源:“纳尼?” 春源瞬:“他和他的父亲顾大同太像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一往无前。” 藤井沐源耸了耸肩:“他越是痴情种才越加的好,这样才能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春源瞬:“他确实是恰到好处的人选,他的古武呼吸之法,是目前我见过的修炼层次最高的人。” 藤井沐源:“连皇羲大人也不如他?” 春源瞬:“远远不如。” 第183章 九景现 相传,道乡五大宗门之一的巴山夜雨宗,刚开始只是道乡的末流宗门,甚至出现了宗门即将灭绝的情况。 到了第七任宗主张熵隐之时,整个巴山夜雨宗只有他一个弟子。所以他既是宗主也是唯一的巴山夜雨宗弟子。 转机,出现在千年以前的一次地窟现世之时。 具体的过程,已经无人得知。 只知道当时张熵隐九死一生,在一条红色的河流之中,打捞到了一具神尸。 传说,他不仅获得了一件神器,这个神器便是有着天下五大神器之一之称的,劫运神棺。 后来,张熵隐用神尸将自己变成了可以元神连通神尊的容器。 以此为媒介,他自神尊那习得了《水衍圣诀》。 后来,张熵隐步入了天下宗师的行列。 巴山夜雨宗,自张熵隐而兴。 而那位神尊便是蜀山道君,巴山夜雨宗传的便就是他的道统了。 而现在天穹之上,可以吞出无数巨浪,并且在巨浪之间显现出一副棺椁的模样,这一看就是巴山夜雨宗的标志。 不过,宁横舟已经从千叶太郎那里知道了,这入梦的怪异,其实力是取决于做梦的人的。 现在这入梦的怪异,已经有了蜀山道君的影子,这做梦之人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宁横舟又不能直接说,他对巴山夜雨宗有过了解,只是跟千叶太郎提了一下: “这怪异实力强横,而且看样子,是与章鱼怪有关系的。这做梦的人也必定不是普通人,可能所修炼的咒法与大海有关系……” 千叶太郎听后一愣,他双目圆睁,一拍大腿:“对啊!大哥这么一分析,估计已经将做梦之人的范围缩小了到很小了,不愧是大哥。” 宁横舟:“这只是简单的推理。” 这时的二人进入了只剩下半边的圆楼之中,宁横舟大概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圆楼的主体还剩下一半,但因为已经坍塌了,坍塌的碎石形成了一个不太稳定的楼梯。沿着坍塌的碎石,可以爬上最多层。 千叶太郎:“大哥,我们还用爬到最高层么,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那些三头恶狼了。” 宁横舟却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仅要到最高层,还要沿途构建路障,最起码三道防御。要不然,恐怕最终凶多吉少。” 不等千叶太郎提问,宁横舟指了指那巨大章鱼怪的方向:“你仔细看看那下面。” 千叶太郎:“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啊,黑漆漆一片。” 这也正常。 这社区之中,因为常年雾气浮动,而且因为爆炸也没有了路灯,天上又无星无月,致使快要入夜的社区之内,一片黢黑。 而天穹上的那大章鱼,虽然冒出绿光和红光,但也只是照亮了它的周边而已。 宁横舟:“浅灰色的,是夜色。除此这外的,全是那些三头恶狼……” 千叶太郎一愣。 他并没有怀疑宁横舟所说的话,而是将宁横舟的描述代入到眼前的场景之中,瞬间心中开始发毛。 “快走快走,我们快到最顶层去。”千叶太郎脚下的步伐都变快了,“或许,我们到了最顶层,那些三头恶狼就不会攻击我们了。” 宁横舟:“或许。” 千叶太郎之前受的伤,现在也休养得差不多了,他也开始帮忙沿途设置路障。 最终,二人来到了最顶层。 千叶太郎一看这顶层的地形,不由高兴了一些:“这里比较适合防御,大哥,你看那里,我们只要守住这条巷道,就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宁横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这顶楼地形对于防守来说确实不错。 因为逃得实在仓促,千叶太郎只在路上捡到一根被断了的带尖的铁栅栏防身。 加上他身上的匕首,现在也算有了长武器。 此时的二人守在了顶层的入口,这里只有一个狭小的门洞,是较容易防守的地方。 那一片黑压压,更近了。 连千叶太郎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三头恶狼发红的眼清了。 千叶太郎:“大哥,它们,要来了!” 宁横舟却问了一个与当前形势毫不相干的问题:“你说,若是今天没有服下清梦散,那些人能坚持几天不睡觉?” 千叶太郎:“这个不好说。但不论如何,今夜我们肯定无眠了。” 宁横舟笑了笑:“准备战斗。我们被发现了。” 因为有一只三头恶狼一马当先,缓缓地沿着宁横舟、千叶太郎走过的路,朝着顶楼而来。 “是气味。”千叶太郎有些沮丧地无奈地说道,“我们路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我们的气味,这怪狼闻着味儿就追上来了。” 一双双如同红灯笼的眼睛,缓缓朝着二人逼近。 宁横舟提刀在前,开口道:“如果这次我们死里逃生,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一见那位传给你古武呼吸之法的兄弟。” 千叶太郎又是一愣,他一时不知道宁横舟的目的,毕竟眼前的这位“顾秋白大哥”,在古武呼吸之法造诣上,在他看来已经极高了,不过,他还是笑着说道:“好!我一定带你去。” 宁横舟:“好,多谢。” 他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对这位传给千叶太郎古武呼吸之法的人有些好奇,他感觉,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 从《古玄藏》到《太上金玄八景妙经》,再到他遇到的千叶太郎所修炼的古武呼吸之法,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无数三头恶狼已经来到了入口,二人一看,这三头恶狼的个头又变大了许多,实力更强了。 只要这做梦之人找不到,他的入梦怪异就会越来越强,这个已经印证过了。 宁横舟感觉,这三头恶狼估计很快就会变成四头了。 不过他心中没有惊慌,更多的却是丰收的喜悦:真气来了。 宁横舟运起《太上金玄八景妙经》,使用弱水凝练的躯体气血充盈,此时的宁横舟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气血已经浓郁到好似一头沉眠中被惊醒的洪荒野兽,咆哮着撕碎眼前的一切。 “杀——” 宁横舟长刀在手,一刀斩出。气势如惊涛拍岸,又如山洪暴发。 迎头而来的一只三头恶狼直接被宁横舟一刀斩为两段。 “再来!” 嗤嗤嗤! 一刀一个。两刀一对。 宁横舟刀刀不落空,咧嘴一笑。 他已经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增长。 “痛快!” 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真气增长的宁横舟,再次有了曾经修炼之时的舒爽感觉。 本来千叶太郎还在帮忙,可以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因为宁横舟的速度太快了。 这些三头恶狼,根本不够他杀的。 宁横舟越战越勇,此时已经走出了入口,来到了下面的通道之中开始斩杀三头恶狼。 三头恶狼想攻上来,而宁横舟不仅不给它们机会,他反而要反攻下去。 …… 此时,社区的指挥部之中。 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大声地呵斥着他的下属: “高桥课长,我希望你给我、给春源瞬先生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我给了你可以调集整个特遣中队的权力,你却连一个人都能保护丢?” 高桥课长不断擦着脸上的汗,吞吞吐吐地答道:“回社长,我……” 社长:“高桥课长,要不惜一切代价,在天亮之前找到这位‘实验体’。 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请你切腹以谢天王!我会让武田课长做你的介错人!” 高桥课长:“是!” 随后,众人离去。 高桥课长颓唐地瘫坐在地上。 接着,他还是拨通了电话,发出了命令:“甲八中队,请派出至少五支搜救队,从不同方向,寻找目标!务必在拂晓之时,将目标找到!” …… “虚景,开!” 宁横舟再次一刀斩出,而此时,他的《太上金玄八景妙经》已经达到了第五景,虚景的层次。 八景者,立景、元景、始景、玄景、虚景、明景、洞景、清景。 每一景,都代表着他的古武呼吸之法,又进入了新一层次。 宁横舟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炙热的气血如狂龙出巢,他的呼吸越来越悠长,气血越来越凝实。 原来的长刀他还能感觉到一些重量,现在挥舞着简直有如无物。 现在的宁横舟已经从入口杀了出来,他之所以杀出来,是因为入口那里已经无法堆积尸体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挥了多少次刀,但很明显,他的真气增长的速度快了许多。 宁横舟甚至有些担心,他担心,自己把这些三头恶狼杀光了,杀怕了。它们就愿意攻上来了。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纵使他杀得再快,楼下依然是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三头恶狼。 随后。 他的古武呼吸之法,进入了第六景,明景。 接着,第七景,洞景。 最后,第八景,清景。 此时宁横舟只感觉自己的气血更加充盈,躯体更加轻盈以外,并没有什么“质变”。 他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他一度猜测,若是修炼到了第八景,是不是能够令他直接内裤外穿化身超人的。但除了气血更加充盈以外,竟然没有发生什么。 但宁横舟还是没有停下。 他依旧不断,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渐渐地,天光渐白。 而此时宁横舟握刀的手,依然稳如老狗。 正在此时。 好似一颗启明星突然亮起。 一股奇特的感觉,从宁横舟的体内涌起。 那是,九幅画面,以真气为墨,在体内演变。 第一景:瀚海沧溟 第二景:峦胜昆岳 第三景:钟华神秀 第四景:月阳曜辉 第五景:瑶光罗幻 第六景:水岚烟霞 第七景:云霓虹渊 第八景:落世星河 第九景:混沌鸿蒙 宁横舟不明所以:“这是……体内的九大景观?这是什么道理?” 待到“混沌鸿蒙”一现,原本模糊一片的体内,突然演化出了一股奇异的能量,这股能量如同地下暗河,在经脉之下游走。 宁横舟只感觉自己的全身,皆被暗河冲刷着,那暗河刚开始涓涓溪流一般,后来却如那开了闸的洪水,澎湃汹涌。 就好似原本堵塞的河道,突然被洪水冲开,接着,无数条大河,汇聚一起,形成了汪洋大海。 最终。 总共三十一条经脉在宁横舟体内重新显现。 而这经脉之中的奇异能量,正在通过古武呼吸之法,渐渐聚集于三条经脉之中,那三条经脉又好似三个漩涡一般,吸纳了神异能量之后,又将能量抛射出去,游走于其余的经脉之中。 此时的宁横舟哪里还不知道这些奇异能量的真面目: 劫力。 而那三十一条经脉,正是隐脉。 这个再熟悉不过了,隐脉共有三十一条,暗合天数,名为三垣二十八宿。 那三条好似漩涡一般的经脉,正是三垣。 之前宁横舟就明白,人体内隐脉一旦打通,即便是不主动修炼,体内劫力也会如诸天星斗。自行运转。 以前宁横舟还不明所以,只是照着修炼,因为他是金手指打通了所有的隐脉,他根本不明白其中的机制。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这修炼隐脉,若要从零开始打通隐脉,还要修炼一门“呼吸之法”。那确实,练成之后,确实如同呼吸一般,可以自行运转。 这一次他来到了虚鲲界,因为无法修炼,他又只能修炼《太上金玄八景妙经》,又正好遇到梦灾。 没想到,却是将隐脉重新打通了。 重新打通了隐脉的宁横舟,此时对于隐脉修炼之法的理解更加深刻、通透了。 许多原来囫囵理解的地方,也更加清晰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宁横舟放声大笑道。 这时,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远处的天空,一个黑点不断接近,定睛一看,是一架直升机在缓缓接近。 千叶太郎不禁大喜:“是特遣队的空中支援力量!大哥,我们有救了!” 可是。 正在这个时候。 千叶太郎突然脚下一滑,竟然摔倒在地。 他不由大惊,却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在跳动。 “草,地震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第185章 轮回玉 “效法于天地万物,以内外交汇之法而主宰万物。道耶?”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宁横舟默默地在心中参悟着这两句话。 一时间,天间之间的一切都停滞了。 他只感觉自己立于万古时间长河面前,而自己正在寻找渡河的工具。这个工具,可以从天地万物之中取任何一物用来参悟。 “到底是何物?到底是何物呢……”宁横舟喃喃自语。 一时间,宁横舟开始思索着观想什么事物为法相。 关于法相的观想,一般修士会观想与自己神魂联系最过紧密之物。 所以,一般剑修的法相观想物,十有八九是剑。也就是本人持剑的法相。 当然,也有法相就是单纯只是一把剑的。 宁横舟虽然在剑道之上已经登堂入室,却想着观想轮回玉碎片。 毕竟,轮回玉碎片早与自己紧密相连,不可分割了。 而且轮回玉碎片,他是准备做为斩三尸成道的寄托法宝的。 而且,轮回玉碎片虽然他一直在祭炼着,但斩三尸的法诀《六虚道原诀》他还没有修炼到最高层次也就是第七层冲虚,所以目前还不能运行斩三尸之法。 现在轮回玉碎片并没有任何威力,甚至于,仅仅只是碎片,并没有成型。但宁横舟却总感觉自己与其心意相通,甚至于获得轮回玉碎片的过程也算是福缘深厚。 所以,宁横舟在没有与自家顾师兄商讨的前提下,准备将轮回玉,当然,现在还是轮回玉碎片观想为自己的道胎法相。 尤其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宁横舟从虚鲲界,落入地坑之后,又机缘巧合地猫在了雾气之中,机缘巧合之下又听张先源讲解了一通修炼之道,机缘巧合之下又令他有所感悟直接进入了法相观想的学习之中,令他明了了如何观想法相。 宁横舟沉浸在学习如何观想法相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最终明白了,其实这观想法相,最为关键的地方就是: 以内外交汇之法而主宰万物。 以自己的内天地之道,去影响外天地,也可以说是内景外显的一种法门。 只不过,这种法门对于悟性的要求极高。 所谓法相,也叫法天相地,法天象地。 从字面意思上,法,效法;象,效仿。可见一斑。 当然,若不是在观想法相方面实在有诸多限制,宁横舟特别将想将高达观想成法相。 男人的浪漫,就要开罗伯特! 宁横舟还在胡思乱思之际,张先源已经召唤出了一只庞然大物。 只见,一个身长数百丈,长着三个巨大头颅的巨鲲出现在了半空之中,在雾气之中浮动着。 那巨鲲通体玄青色,三个头颅分别是鲲、虎、鹰隼,它的身躯之后还长着无数巨大的触手。 宁横舟见状差点叫了出来。 这玩意儿他见过…… 在地窟之中,这个庞然大物胆敢与梵天大帝战斗,可惜的是,被梵天大帝揍得不轻。这三头巨鲲的主人好像也是天师府的人。 他听到张先源轻声交待道: “阿生,你在此地好生参悟道胎法相。 你有道种在身,又有万古神鲲护卫,神尊的乱识不会扰乱你,反而会成就你。 这万古神鲲乃是宗门的护山神兽,神异非常。 可惜可叹。 若不是你那今忧大师兄陨落在阴阳地窟之中……又哪里轮得到她顾沉吟逞凶?” 宁横舟听到自家师兄的名字,不由小耳朵竖了起来,仔细聆听。可惜的是,张先源沉默了半天,再也没有说过话。 接下来,张先源又是追忆了一番他的大弟子张今忧,接着,又是一番修炼方面的讲解,倒是令宁横舟听得颇有收获。 而此时的宁横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确实是在一个气泡当中。只不过,这些气泡的外壳是由紫色的雾气组成,这些气泡更像是某种生物巨大的卵。而宁横舟从天而降之时,恰巧一不小心被一颗巨大的卵吸了进去。 这巨大的气泡之中,空无一物。只是缓缓地在半空之中漂浮。 就在张先源耐心地讲解着的时候。 远处,忽地,声声巨响,有如龙吟一般,由远及近。 江阿生迟疑不定的问道:“师父,这是……” 张先源摆了摆手:“你安心参悟。罢了,想必被此景惊忧,你一时必无心修炼。这声响应该是夕域特有的神龙吸水现象。” 江阿生:“神龙吸水?” 张先源:“神龙吸水代表着两界之间产生了罅隙,应该是有真人以上境界的修士产生了魇魔。” 江阿生:“会不会是巴山夜雨宗的张芃之?他被顾杀神斩掉了一条手臂,道心受损,极易入魔。” 张先源则笑了笑:“这个最好不过。张芃之以真人境界的修为,却被顾沉吟偷袭得手,想必道心已然蒙尘。 若是张芃之入魔,再加上已经堕入魔道的张不归,他们巴山夜雨宗,就再也无力与我们争夺道种了。” 江阿生:“是了。入魔之人,是无法接近道种的。师父,道种何时才能成熟?” 张先源:“待到阴阳逆乱时。” 江阿生:“阴阳逆乱?” 张先源只是点了点头,再也不说话。 江阿先:“师父,你说那顾杀神,有好好的护山大阵不呆,为何偏偏四处游荡?是不是如传言那般所说,她在寻找她的那个师弟,但凡道乡之中有关于她师弟的行踪,她就会离开护山大阵前去寻找。” 张先源:“是的。所以,巴山夜雨宗的张芃之才利用了这一种,将她引诱到此。只是,张芃之也没有想到,以他的修为,竟然也会失手。” 而躲在气泡当中的宁横舟,听到此处已经不由担心起来了。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什么巴山夜雨宗的张芃之会被顾师兄斩掉一条手臂。原来,自己失踪之后,顾师兄一直在寻找自己,张芃之本来是骗她过来,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顾师兄明显在被巴山夜雨宗的人追杀着,宁横舟一想到此,不由有些心急,他现在实力算是完全恢复了,不仅先天图已成,而且还因为修炼了《太上金玄八景妙经》的缘故,成了九景先天图。 不仅如此,《太上金玄八景妙经》还令他对于劫力的掌握更加细腻,对黑天无劫的理解也更加深入,再加上弱水凝练的躯体,可以说是,全面超过了以前的状态。 现在关键是,他像是被关在了这气泡当中一样,暂时无法出来。只能随“泡”逐流。 宁横舟所在的气泡带着他,越飘越远。但不论他飘往何处,张先源、江阿生这对师徒,都会追上自己。 这浓雾弥漫的树林之中,雾气越来越浓。四周安静得可怕。 江阿生:“师父,我们跟踪这枚道种已经三天三夜了,它的目标是什么地方?” 张先源抬头看了看,抚了抚胡须,答道:“夕域的深处,雾都。” 江阿生:“雾都?禁忌之地?” 张先源点点头:“是那里。” 这时,张先源却轻咦了一声。 江阿先不由问道:“怎么了师父?” 张先源:“这枚道种竟然提前开始萌芽了。” 江阿生闻言,思索了一下,问道:“师父,那意思就是说,我们跟踪的这枚道种会提前成熟,我们可以提前采摘下来了?” 张先源没有回答,而是自言自语: “为何这先前明明是一枚带有玄泰神尊气息的道种之卵,为何现在开始变得捉摸不定了?” 此时的宁横舟也在奇怪着,因为他开始修炼起来之后,吸纳了大量的天地玄气。 吸纳到最后宁横舟这才发现,原来这气泡之中并不是空无一物的,而是有一粒五彩的种子潜伏在其中。 可这粒五彩的种子并不是什么善茬,它潜伏在暗处,并不是因为怕,而是为了伺机攻击宁横舟。 原本在安心修炼的宁横舟是不会发现它的,奈何,这粒五彩种子在靠近宁横舟之后,释放出了极大的恶意。 这种恶意,简直是想将宁横舟整个给吞下去,再敲骨吸髓。总之就是,这粒五彩种子是准备宁横舟化为它的肥料。 它差点就得手了。 但它遇到了宁横舟。 正当这粒五彩种子已经侵入到宁横舟的识海,准备释放出无限的恶意,抹除到宁横舟的元神之时。 在识海之中,打坐着的宁横舟,陡然睁开了双眼,他嘿然一笑。 一滴弱水,被他扔了出去。 这五彩种子显现在识海之中,是一个有着三头六臂,身后长满触手的小人儿。 接着,这个三头小儿,即被弱水包裹,在识海之中吱哇乱叫起来。 一个字,惨。 两个字,很惨。 三个字,惨惨惨。 宁横舟冷眼旁观。 这不能怪他,是它先动的手。 随后,宁横舟发现,自己的体内一片氤氲升腾。 原本全是氤氲紫气的气海之中,多了无数五彩霞光。 无数五彩霞光亮起,照亮了整个气海。 不一会,气海之中,翻涌着五彩的雾霭。使得四面八方,都朦朦胧胧的。 雾霭之上,又翻动着五彩的霞光弥漫着,似有隐隐有神龙出没。 那些神龙,不止气息悠远,有一种沧桑远古的气息,更多的是滔天的战意。 宁横舟一愣:“这是什么……” 他总是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 无数五彩霞光、五彩的雾霭皆与氤氲紫气合而为一,那些氤氲紫气当中,多出了一丝五彩的颜色。 此时的宁横舟,他的心中好似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感觉自己好似领略了亿万年的岁月,在无边无垠的宇宙中遨游了许久,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之后,再次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气泡之中的气机流动,不知为何,就明了如何破解。 也就是说,他随时都可以破“泡”而出了。 接着,他看到了气泡之中的一株五色苗。 此时的五色苗,已经失去了神彩,只是一株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好似其中的精华一夜之中,全部被吸光了。 宁横舟不由猜测道:“莫非,这是那粒五彩种子的遗蜕?” 他轻轻一触,五色苗当即化为乌有。 宁横舟看着化为乌有的五色苗,以及在氤氲紫气之中多的一丝五彩之色,不由有些失望: “就这?” 宛若是为了回应宁横舟的怀疑,忽然,那氤氲紫气之中多的那丝五彩之色,开始散发出令宁横舟有些熟悉的气息。 他不由大惊:“这是,本源的气息!这其中竟然有本源的力量……” 本源的气息他是熟悉的,因为之前,净琉璃大士就曾经交给宁横舟她的本源印迹,他只是没想到,此刻在这气泡之中,吸收了一粒五彩种子,其中竟然蕴含着本源的力量。 接着。 他的识海当中,原本被搁置在一个角落当中的三块轮回玉碎片,却在本源力量的指引之下,开始在空中旋转。 接着,轮回玉碎片散发出一股股源自荒古的强横气息,充斥在宁横舟的识海之中。 那一股源自荒古的强横气息,使得轮回玉碎片慢慢合而为一。 最终,三块轮回玉碎片合而为一,化为一宝物。 那宝物顿时喷发出耀眼的强光,最后光芒一闪,一块玉琮冲天而起,起初只有巴掌大小,接着,迎风就涨,愈涨愈大。 最终大如泰山。 宁横舟惊得目瞪口呆,因为此时的玉琮横在识海之中,大如山丘,仿佛重有千万钧。 “这便是……轮回玉的本来面目?”宁横舟迟疑道。 原本他对于轮回玉碎片如何合而为一,一直不得其法,还以为需要自己将《六虚道原诀》修炼到最高境界,最终合尸而能将其合而为一,没想到,是因为缺少本源力量。 接着,他又苦恼了。 这轮回玉碎片合而为一了,现在只有一个了,那他怎么斩三尸呢? 毕竟,斩三尸需要同本同源的不同法宝,这样最后才好合而为一。 原本他准备使用三个轮回玉碎片寄托三尸,最终再合尸成道。 难道,现在这个自己一直以来谋划的道路要功亏一篑了? 第186章 道种的目的 但现在显现了本来面目的轮回玉,散发着荒古气息,令人心惊。再让宁横舟将其变回碎片?感觉有些不靠谱啊。 尤其是现在轮回玉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这样观想成法相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成立了? 如是想着,宁横舟开始在气泡之中祭炼轮回玉。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在道种之卵的一系列骚操作,致使这枚道种之卵先是散发出混乱的五彩种子的气息,接着五彩种子被他吸收之后,本源气息暴露,令在外面一直看守着道种之卵的张先源疑惑不已。 张先源:“这枚道种之卵气息越来越怪了,我甚至在感知到了一丝……本源的气息。” 江阿生也是一脸迟疑,虽然他修炼时日较短,但也知道本源气息那是关乎大道的本质力量,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他不由想到一个非常有可能的猜测道: “本源的气息?难道,这枚道种正在发生异变?!” 张先源却是语气平淡:“或许正在异变,但几率不高。 不过,据说断水门门主刘消愁,当年不过中人之姿。后来在夕域获得了一枚异变之后的道种,才获得了神器‘青炎神刀’的青睐。 最终他才得以修炼了神话级功法《神炎刀诀》,最终位列五大天下宗师之列。 可以说,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完全取决了那枚异变的道种。” 江阿生听到张先源如是说,不禁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一个能步入天下宗师行列的机会,怎会不让他心旌摇动。 不过,他最终还是将心情平顺了一些,说道:“既然如此,请师父吸收此道种,成就天下宗师之位!” 张先源看着江阿生,又看看天上飘浮着的道种之卵,不由哈哈大笑:“迟了。道种只有在筑基之前,才能更迭。现在……我的余生,已经皆由天定,不由人决。” 江阿生:“可是,师父……听说掌门师伯他老人家就更迭过道种啊。” 张先源摇了摇头:“我那大兄,可不是更迭道种,而是吸收了其他道种,目的也是用以激发咒符,并不是用来主修的。” 江阿生这才作罢。 张先源说道:“首先你能想到为师,为师很欣慰。但既然这枚道种是你一早就看中的,那它就归你所有。” 江阿生:“可是……” 张先源:“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这是为师的决定! 这道种即使给我,也是浪费。不如给你。 以你的天资,未来成就至少是个宗师级别的高手。” 江阿生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时宁横舟发现张先源、江阿生一直对自己穷追不舍的,多少有些郁闷。结合他们所说的话,宁横舟已经猜测出来了,自己应该是处在张先源所说的什么道种之卵之中。 那么,那企图将自己当成养料的,被自己用天河弱水化成渣渣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道种。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这道种之卵会顺着雾气的流向,流向夕域之中的雾都,最终在那里结成种子,最终被采摘,至于道种如何被修士吸收,他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问题是,这枚道种之卵已经被宁横舟毁掉了。可以说是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却被一个至少是真人境界的天师府大佬张真人,以及他的神变境界徒弟,也是宁横舟的熟人,江阿生所看守着。几乎寸步不离。 不过,趁着张先源打坐的时机,宁横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当即,周遭无数庞杂的信息、呓语,纷至沓来。 那自九天之上,伸展过来的巨大触手,在头顶的浓雾之中搅动着。宁横舟甚至看到了触手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口器,沾满滑腻的液体、血水。 他感知着那些庞杂的信息,其中还蕴含着无比的狂暴、吞噬以及毁灭。 宁横舟赶紧阖上了气泡。 为何会如此?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应该这样。毕竟,这具身体“顾秋白”算是个外来户。被当前的世界法则所不容也是正常。而且,那些强烈的“磁场”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影响,甚至还是补品,已经算是阿弥陀佛了。 忽然。 他心中一惊。 不对啊。 按理说,道乡之地,宁横舟也来过数次,那些庞杂的信息、呓语,一般都是含有“引诱”式的信息,甚至会有神音入脑。 比如,宁横舟初次进道乡,就在云舟之上听到了神音,说他是“天道之子”之类的。因为此事,顾师兄还称赞过宁横舟资质逆天。 但现在宁横舟感觉却不一样,他感觉到自己,甚至与九天之上的那伟岸的意志“心意相通”。 他甚至多多少少明白了那九天之上的意志的目的: 狂暴、吞噬以及毁灭。 那伟岸的意志“看向”修士更多的是,如同看着养料的“目光”,一如那五彩种子最初看着宁横舟目光。 宁横舟不由喃喃自语:“难道……那些神尊传下道统,布施道种,就是为了最终的吞噬?三界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牧场?”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若真是如此,这些神尊和旧神话时代的满天神佛就是截然不同的了。 旧神话时代讲究一个众生各凭自心,各行其道,或沉降,或飞升。最重要的就是各行其道。 毕竟,许许多多的神佛,也是来自于众生。 正当宁横舟想入非非之际,却听到江阿生突然惊呼了一声。 “师父,张竼之发现顾杀神的踪迹了!” 张先源睁开双眼:“哦?是你手中的咒符传来的讯息?” 江阿生点点头:“这是我从一位巴山夜雨宗的师兄身上捡来的。” 宁横舟在一旁一听,也觉得这个“捡”字用得极为灵性。 也就是说,张竼之是准备给巴山夜雨宗的其他人传送讯息的,不过,其中一个接收讯息的咒符却是在江阿生手中,所以江阿生也能接收到张竼之发的讯息。 张先源:“顾沉吟现在什么地方?” 江阿生又看了看咒符说道:“在扶摇峰。” 张先源:“扶摇峰离我们不过半日路程。以她纯阳宫的身法梯云纵来说,她肯定不止跑这么远。” 江阿生:“师父的意思是,顾杀神能跑很远却没有跑,这是顾杀神的诱敌之计?” 张先源:“极有可能。” 江阿生沉默了片刻,说道:“师父,我们……” 张先源却打断了他:“此事我们不插手。阿生,你还是没有明白什么是,吾道一以贯之。 人生在世,精力有限。我们能做好一件事,已非易事。 我知道,那纯阳宫的护山大阵,对于抵御心魔极为成效。甚至要优于我们天师府的法阵。 你迟迟未能筑基,确实是心魔作祟。 可是,这纯阳宫人,皆是应劫之人。你要算计她,则必定会提前入劫。” 江阿生听后,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拜了一拜,心悦诚服地说道:“弟子不敢了。” 宁横舟一听,什么鬼,这江阿生迟迟不能筑基,因为心魔作祟,他竟然鬼迷心窍,想打纯阳宫护山大阵的主意。而且,既然打纯阳宫护山大阵的主意,意思是想劫杀顾师兄的意思? 张先源:“你能想通,如此甚好。你只需要得到这枚道种的机缘,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江阿生:“谨遵师父的教诲。” 而此时宁横舟既然知道了顾师兄的去处,他自然不准备耽搁了。 他看了看被江阿生扔在一边的咒符,那咒符放在一个罗盘之上,那上面就有顾师兄的位置。 这江阿生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竟然随手将罗盘扔在了一旁。 宁横舟一看,那现在得想办法将罗盘拿到手。 宁横舟暗暗计算着距离,江阿生不算什么,主要是他的师父张先源。 他只知道张先源被尊称为张真人,这个张真人的尊称和与之前他那个朝廷册封的“宁真人”不同。那个更多的是一种名义上的。 而道乡之中,一般是一个修士至少到了“真人境界”,才有可能被称为真人。 由此推测,张先源,至少是真人境界的实力。 这样的话,宁横舟就没有十成十的信心了。 除非,张先源能够暂时离开一会。 宁横舟试了试道种之卵能不能打开,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他已经有了决断。 此时,气泡正在一处山岗之前,因为地势的原因,雾气流动变得极为缓慢。 而且在宁横舟刻意为之,气泡如同静止一般。 现在宁横舟就要静等时机。 果然。 张先源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在确认安全之后,让江阿生原地打坐,他则先行一步去了山岗的后面。 宁横舟明白,时机到了。 他利用气泡,悄然漂浮到了江阿生的上方,随后,一个身法,抢到咒符,接着一个“闪现”佛渡发动,直接瞬移了回来。 前前后后的动作,皆在一瞬间完成。四周的雾气,因为有气泡打掩护。甚至于没有发生一点变动。 正在打坐的江阿生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当他他睁开双眼,扫视了四周之后,发现四周一切正常。 他又继续打坐。 而此时的宁横舟已经拿到了咒符,知道了顾师兄的具体方位。 此时的宁横舟心下一横,趁着张先源不在的机会,他干脆直接打开道种之卵的外壳,爬了出来。 宁横舟不准备躲在里面了,毕竟,这道种之卵之中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最为重要的是,他知道,这只有一层壳,徒有其表的道种之卵早晚会自行崩解。恐怕根本支撑不到什么雾都了。 而这枚道种之卵,偏偏寄插了张先源、江阿生的无限憧憬。 现在自己有机会,还是先跑为妙。 如是想着,宁横舟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顾师兄的方位移动而去。 …… 扶摇峰下。 宁横舟还在担心如何才能找到自家师兄之时,只见远处在淡淡的雾气之中,一团红光与一团白光激发出阵阵令人炫目的光线。 宁横舟连忙朝着光源之处跑去。 远远地,他看到了两个人影,在远处对峙着。 只见其中一个略微消瘦的身影,她一身白衣飘飘,虽然不见面目,却令人心神为之而夺。 不是自家的顾师兄顾沉吟,又是何人? 只见她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美到极致的双眼,手持一柄红色长剑。 她眼睛冰冷,语气更是令人感觉到阵阵寒意地说道: “张竼之,今日,你必死无疑!” 她的对面,是一个独臂大汉,想必正是张竼之。 只见他手持一把大刀,双眼通红,不时咳嗽着。 虽然他极力地压抑着咳嗽,但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在长篇小说《洛丽塔》中有言: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你想隐瞒越欲盖弥彰。 此时的张竼之,已经难掩强弩之末。 他强撑着说道:“顾沉吟!没想到你竟如此狡诈,布下圈套,你根本算不得什么好汉!” 顾沉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汉啊。” 说着,她根本不给张竼之喘息之机,她手中的红色长剑,连连划出一道道玄秘的轨迹,打出一片绚烂的剑光,向着张竼之攻击而去。 “当真好剑法!” 张竼之赞叹一道,竟然根本不退让。只见他,手中大刀一挥,一片绿色的潮水在空中生成,朝着顾沉吟袭去。 那绿色潮水,起初只有一层,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无数一层卷起一层的滔天巨浪。 宁横舟一看,这正是巴山夜雨宗的真传功法《水衍圣诀》,只是没有想到,张竼之竟然修炼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顾沉吟怡然不惧,招出护体罡气。 轰—— 剑光与潮水在空中相遇,激起起了道道霞光。 震得四周的雾气都烟消云散了。 张竼之吼一声:“霸海!” 顿时,他化成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那血光之中,一个黑色的巨大身影,如山如岳。 顾沉吟长剑在手,一剑直出,闪烁出阵阵七彩的霞光,向着他黑色巨影而去。 顿时,剑光宛如长虹划破虚空一般,冲破那漫天血光。 第187章 布局 张竼之没想到自己受了一击,会如此狼狈,不由大怒。 他大声怒吼道:“法相,出!” 顿时,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的身后,只见那是一个身高数丈的刀客,那刀客凭空而立,手持一把蓝色大刀。 只不过,那刀客下半身,却长着数条巨大的绿色触手,不时地张牙舞爪着。 顾沉吟冷声道:“法相?我也有。” 她声音方落,忽然地,天空之中出现了无数花朵,群星般点缀着天空,花朵一朵朵开着,开在一轮明月之前。 那轮明月高悬于天空,似乎亘古如此。散发着恐怖无匹的气息。 明月高悬,显得清冷异常,可那一朵朵花,皆散发着无形剑气,宛若随时可以夺人性命。 宁横舟禁不住地暗道一声“好强!”。 张竼之大惊:“这是什么法相?” 顾沉吟:“花与剑。” 张竼之:“哈哈好,那就化做给你送葬的花,自刎的剑!” 顾沉吟:“不论如何,总好过你那丑陋的蛸足之相。” 张竼之听到不由怒极:“给我死来!” 宁横舟又收获了一个新词,蛸足之相,看来这蛸足就是指的大触手了。 这半空之中,二人频频对招,这扶摇峰植被覆盖并没有很多,二人战斗震荡得四周尘土飞扬。 二人越战越酣。 “喀嚓!” 只见张竼之法相的其中一个大触手,直接被顾沉吟一剑斩断。 张竼之血洒扶摇峰。 顾沉吟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道剑气再次断了对方的一条大触手,随后,半空中的明月红光激发,无数花朵射出道道剑气,剑气如同剑雨一般在张竼之的法相之上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 接着,红月如同太阳一般,再次扫出一道耀人目光的红光。 张竼之庞大的法相直接自半空跌落,掀起阵阵烟雾。 顾沉吟这一系列动作可谓一气呵成,皆发生在电火石花间。 宁横舟看得目瞪口呆。 自家师兄太强悍了。 他能感觉到,顾师兄并没有使用全力,她尚有余力没有使用,可是即使如此,她就能将境界高出自己的张竼之打得落花流水。 顾沉吟连续挥动着手中的长剑,爆发出一道道刺目的霞光。 张竼之一次次被打倒,被击飞,被刺,被扫。 二人打斗的四周满是血迹。 “噗!” 血花迸溅,巨足滚落。 “噗!” 洞穿肺腑,血光喷射。 “噗!” 肩头斩断,鲜血狂涌。 但令宁横舟奇怪的是,张竼之明明受伤极重,却打得丝毫不乱,依旧在拼命抵抗。他好像对当前的战斗成竹在胸,明明自己才是落在下风的人啊。 宁横舟觉得,自己能看出来的问题,顾沉吟肯定也看出了,所以他静静等待着。 果然。 正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原来被打得连法相都残破不堪的张竼之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顾杀神,你现在别想逃了,你看看你的四周,这水云连天千江寒杀阵,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顾沉吟临风而立,静静的看着他。 张竼之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一点也不震惊?” 顾沉吟:“你拼了命也要与我厮杀,明知道我在这里伏击你,依然过来了,不就是为了布下你们巴山夜雨宗的那个杀阵么?” 张竼之皱眉:“你知道?” 顾沉吟:“你的师父张秋池,曾经试图用此阵困住我小师叔,可惜的是,被他用三剑就给破了。” 张竼之:“吕惜山吕剑仙?” 顾沉吟:“你也听过?” 张竼之猛然警觉:“不对,你想拖延时间?” 顾沉吟:“水云连天千江寒,好名字。布成此阵的代价应该不小。” 张竼之:“入此阵者,月圆之时,会被浩如剑意的千江之潮所淹没,最终,所有阵中之人,皆会化为乌有。你看天上之月,等到月圆之时,就是千江之潮涌起之时。” 张竼之话刚说完,宁横舟下意识地看了看天。 只见,天上已经不是仅有太阳一个光源了,在雾气之中,与太阳遥相呼应的,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明月。这日月同辉的景象,天现异象啊。 这个明月与方才顾沉吟的法相显现的明月,倒是与几分相像啊。 顾沉吟听到张竼之的介绍之后,依然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 张竼之看着顾沉吟淡然的样子,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嗽了起来,接着,不可抑制的,他的嘴里开始咳血。 “顾杀神,我看你怎么死!” 顾沉吟依然不为所动地说道:“你这水云连天千江寒,确实很强。不过却是有一处漏洞。” 张竼之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漏洞?” 顾沉吟:“你利用你那些师弟的道种布下此阵,令他们此后余生,毕身的修为都不能再精进半步,不得不说,确实够狠。不过,这杀阵的阵眼,正是他的漏洞所在。你是借用了你门中神器‘劫运之棺’中的圣水,以圣水为阵眼,此阵方才。我说得对也不对?” 张竼之:“你怎么知道的?” 顾沉吟:“天下五大神器之一的劫运之棺,谁人不知?” 张竼之:“不对,是吕剑仙告诉你的?” 顾沉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正在这个时候。 天上的明月开始由缺转圆,一轮明月当空照。 原本孤山耸立的扶摇山四周,如同天穹被捅了无数个大窟窿,大江大河的水开始流了下来。四周开始不断有潮水涌起。 不多时,扶摇山竟然成了一座孤岛。 宁横舟此时已经被逼着越来越靠近顾沉吟、张竼之的战斗之处。 张竼之站在山顶,看着这有如灭世一般场景却开怀大笑:“顾杀神,等你死了,纯阳宫就属于我巴山夜雨宗所有了!哈哈哈哈。” 顾沉吟长剑在手,一言不发,她看着张竼之又看了看四周,看着四周越涨越高的潮水,不由皱眉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被骗进这夕域之中,又为什么正好与你们巴山夜雨宗相遭遇么?” 张竼之一惊:“你什么意思?” 顾沉吟:“我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我故意在此处等你,让你布下杀阵,我们如此战斗,他竟然还不现身……” 张竼之:“你在说些什么?” 顾沉吟:“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们都被人利用了。” 张竼之不由双目圆睁,他回想起自己率领众师弟前来夕域之行的原本目标,原来是为了取得道种。 但他们已经开始选定了一批道种之后,却被提醒有人企图抢夺道种。 这时,正好顾沉吟与他们遭遇。 在浓雾之中,顾沉吟却先下了杀手,杀了他们一位师弟。张竼之怒极,当场发誓与顾沉吟不死不休。 二人在战斗之中,张竼之的一条手臂不慎被斩断,如此,二人这才真正的开始了一场不死不休的缠斗。 张竼之的脸上阴晴不定,他反问道:“你……不是为了抢夺我宗门的道种而来?” 顾沉吟:“我纯阳宫修炼从来不需要种什么道种。” 张竼之:“章汉游师弟,不是你杀的?!” 顾沉吟:“我连剑都没有拔。只是逼退了他而已。” 张竼之:“不对!我发现汉游师弟的时候,他被你斩成了两段!而且斩杀他的剑气,我认得,是你们纯阳宫的北冥剑气!以紫霞功的真气催动出来的剑气,我绝不会错认的!!!” 顾沉吟:“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冒充了我的剑气?” 张竼之:“不可能!能冒充以紫霞功催动的剑气,而令我根本没有怀疑,那这人的修为境界不知道要高出我们多少……” 说到这里,张竼之突然闭嘴不说了。 他想到了诸多疑点,尤其是顾沉吟与他们首次遭遇之时,当时明明是处在夕域的外围,却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明明他们一行人的行踪完全保密,却突然遭遇了顾沉吟。 更为可疑的是,顾沉吟与他,皆不是那种初入江湖的小白,却在初次遭遇之时,却双双下了杀手。 尤其是顾沉吟,什么也不说,直接将他的一位师弟斩成两段,可谓是心狠手辣,就好像两派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现在大错已成,二人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但张竼之却不想承认。 他不死心地再次问道:“那你若是不为了道种,那你为什么要进入夕域?” 顾沉吟坦言道:“因为有一个神秘人告诉我,我师弟宁横舟就在夕域当中。” 张竼之:“你师弟宁横舟?他不是失踪许久了么,就如此虚无缥缈的一条消息,你就过来了?” 顾沉吟却反问道:“万一是真的呢?” 张竼之无言了。 张竼之:“那你既然发现情形不对,为什么还要在扶摇峰故作疑兵,引诱我在此设伏伏击你?” 顾沉吟:“自然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张竼之:“你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幕后之人就一定会出现?” 顾沉吟:“因为我师弟曾经说过,很多自认布局完美之人,他们视整个布局过程完美得如同一件珍奇的艺术品,他们会以一种极其自负的心理、一种在内心之中炫耀的高姿态出现在事后的现场之中。” 张竼之一愣:“事后的现场?这是什么说法?” 顾沉吟:“我亦不知。我师弟说得语焉不详,好像叫什么心理学。” 正当这个时候。 张竼之却突然木然发呆,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幕后之人,好像在那个方向。” 顾沉吟只是微微点头,她手中的红色长剑已经微微抬起。 她轻声说道:“法相。” 只见,无数花朵,群星般点缀着天空,花朵一朵朵开着,开在一轮明月之前。 正是她的法相之一,花与剑。 只是令他们二人皆震惊的是,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有些尴尬地从块石头后面闪身开出。 正是宁横舟。 宁横舟有些尴尬地打招呼:“那个……二位好。” 他现在的模样他没有直接叫顾沉吟师兄,主要是他怕吓到顾沉吟。 只是没想到,一直清冷如月的顾沉吟看到此时的“宁横舟”却有些失魂落魄。 她用仅她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师……师父……” 张竼之大声喝道:“尔乃何人?” 宁横舟一摊手:“这位师兄,我要是跟你说,我是被神龙吸水送过来的,而且我根本不是道乡中人,而是来自虚鲲界,你信么?” 张竼之还没有回答。 顾沉吟却抢先回答道:“我信。你……你叫什么名字?” 宁横舟“如实”答道:“我叫顾秋白。” 顾沉吟只是轻轻点头,但微微颤抖的握剑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张竼之却更加疑惑了:“虚鲲界?那个咒修世界么?我倒是听师尊提起过,不是说不能随意穿梭三界么,会受到法则的压制,你为何会没事?还有,顾秋白,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些许的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这位师兄,我是被神龙吸水吸过来的。”宁横舟伸出手臂,指了指四周,“而且,方才如此情形,我也是被逼上这扶摇峰的,不知道这潮水何时会落?” 张竼之这才哼道:“这潮水不会落了。” 张竼之本来布下如此杀阵,是为了杀了顾沉吟,如今经过顾沉吟一番分析,他对顾沉吟的杀心已然去了七八分,现在只想快快令幕后之人现身。但现在现身的人却不是幕后之人。令他有些恼火。 宁横舟:“潮起潮落,月圆月缺,这是自然的规律,为何潮水不会落了?” 没等张竼之答道,却有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好一个潮起潮落,月圆月缺,今日,你们死在这扶摇峰之,也算不枉费我的一片苦心了。” 三人皆向声音来处之人看去,宁横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张竼之大吃一惊道:“张,张真人?” 顾沉吟只是提了提手中的长剑。 来人正是仙风道骨的张先源。 他看了看顾沉吟手中的长剑,问道:“这应该是纯阳宫的神剑,赤霄红莲?” 第188章 降临大计 顾沉吟轻轻点头:“张真人,好眼力。” 张先源笑道:“赤霄神剑,传说为上古帝王之剑,刃如霜雪,上饰七彩珠、九华玉。 后遗落林地之中。千年之前,重现江湖,但剑身已斑驳,煞气逼人,曾几噬其主,普通修士无法驾驭。变为不祥之刃。 后为纯阳宫山石道人所得,此剑据说只有使用纯阳内功催动,方可以释放出红莲之炎。可以令持剑者,越境对敌。赤霄改名为赤霄红莲,复归神剑之列。 顾姑娘持此剑,连我都不敢直缨其锋。” 顾沉吟:“张真人谬赞了。” 当张先源说到红莲之炎之时,宁横舟眉头一跳。这玩意,怎么听起来就和自己有莫大的渊源。 不过,他只想当个小透明。 可惜,张先源并不能如他的愿,张先源直接无视张竼之,反而看向宁横舟。 张先源:“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宁横舟被他看的心中发毛,不禁行礼问道:“敢问这位前辈,什么太像了?我不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 张先源的语气有些回忆往昔的意味,连眼神都变得更加温柔了: “一个故人。他惊才艳艳,冠绝当世,可惜后来音讯全无,令人惋惜。” 宁横舟:“故人?” 故人和敌人,可只有一笔之差啊。 张先源:“不错。他正是上一任的纯阳宫掌教顾秋白。” 此言一出,旁边的张竼之一脸震惊地看着宁横舟,又看了看顾沉吟,复又看向张先源。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任的纯阳宫掌教顾秋白,不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方才所报的名字一模一样么? 宁横舟一脸疑惑,他的双眼中露出恰好的不解,轻声自问道:“咦,怎么和我的名字一样?” 就是此刻,他不是一个人,所有的金鸡影帝、百花影帝、华表影帝、金像影帝、金马影帝、戛纳影帝、柏林影帝、威尼斯影帝、奥斯卡影帝在此刻灵魂附体,他继承了影帝的优良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表演,他不是一个人。 宁横舟毫无表演痕迹的这一出,确实骗到了面前的三人。 张先源:“关于这一点你无需疑惑。因为,你来自虚鲲界。自然与道乡无关。我说的对,顾师侄?” 这最后一句,张先源自然是对着顾沉吟说的。 顾沉吟只是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宁横舟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他只感觉到这个张先源和顾沉吟都怪怪的。 他确实可以直接问顾沉吟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样势必暴露出原来的身份。张先源和张竼之在场的情况下,他肯定不能这么快暴露。 现在他的优势就是,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在道种之卵之中偷听到的内容,这个张先源明明跟他的徒弟江阿生说的是,他们就是来寻找道种的,结果,他自己却在这里搞风搞雨。看来也是一个伪君子。 张先源看着无比乖巧的三人,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张师侄、顾师侄,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看,这扶摇峰上,日月同辉的景像是不是不多见?” 张竼之咬了咬牙,应道:“确实。” 眼前这位张真人,一来到这里,就完全掌控着节奏,这也正常,毕竟他最强大。 张先源:“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挑起纯阳宫与巴山夜雨宗的冲突?” 宁横舟心中一动,他知道,终于,寒暄结束,肉戏到了。 而且,自己明显是计划外的人,这个就太不幸了。 所以,他准备演到底。 于是,他苦着脸说道:“那……三位,我只是凑巧来了这什么扶摇峰,凑巧卷入了你们的冲突,对于你们的事,我一概不知,以后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对别人分说,能否放我就此离去?在此谢过了……” 顾沉吟刚想说话,却听到张先源说道: “都说,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你既然能来到此地,自然就是缘。 有一点,张师侄没有跟你说错,潮起潮落,月圆月缺,但今日的潮,是落不下去了。 待到月圆之时,在场的你们,皆会死去。而我的大计才拉开序幕。” 顾沉吟持剑指着张先源说道:“张真人,你虽为前辈高人,但若要灭我纯阳道统,还要问我手中的赤霄红莲答不答应!” 张先源看着顾沉吟、她手中的长剑,哈哈一笑: “顾师侄,你初入道基境界,筑基之时法相天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之选。可以说是数十年来,道乡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被称为‘真人’么?” 这时候,宁横舟明白,这里根本不需要捧哏,因为这明显是个设问句的前一句。 果然。 张先源傲然道:“因为,我在冠礼之年,即达到真人境界,被整个道乡尊称为真人。而我称真人之日,道乡再无第二人敢称真人!” 顾沉吟:“……” 张竼之:“……” 宁横舟:“……” 三人三脸沉默。 宁横舟一听,还真是,自己好像没有再听说过谁谁谁被称为真人的。因为眼前这位张真人太过于出名了。 张先源又看了看浑身血迹,只有一臂的张竼之,说道:“而张师侄,虽然也是道基境界,但你道种有缺,法相更是乱七八糟,难成气候。” 张竼之被他这么一说,虽然满脸通红,但也没有话说。 接着,他又看向宁横舟,似乎不以为意地说道:“至于你小兄弟,你的……” 突然他双目圆睁,他震惊无比看着宁横舟,呆呆不语。 接着,他右手在眼前划了一个圆,随后,他眼前的真气瞬间聚集,接着右手成爪,一股吸力朝着宁横舟袭来。 宁横舟当然明白,这是张先源看出了什么,但他也不是束手就擒之人。 他演技爆表,在吸力就要到达身体之时,突然“哎呀”一声怪叫,做出脚下一滑的动作,接着顺势就要倒向顾沉吟一边。 就在那一瞬间,顾沉吟出手了。 因为她看到了宁横舟的眼神,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眼神,仅仅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 可惜的是。 当—— 顾沉吟长剑脱手。 仅仅是一招,顾沉吟的赤霄红莲连张先源一丈之内都没有进入,即被击退。 而宁横舟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顾沉吟吸引了张先源一瞬间,他出手点了自己的穴位。 下一秒,他就已经被张先源一个吸力,吸在了右掌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等到张竼之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沉吟被击退,长剑脱手,宁横舟已经被张先源控制在手中了。他张竼之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一动不动,当然,也只能一动不动。 张竼之自然明白,自己是与顾沉吟、“顾秋白”一条船上的,他出言问道:“张真人!张真人!你这是要如何?” 张先源却直接无视了张竼之,而是手中真气齐出,开始在宁横舟体内左突右进,过了一会结束之后,依然有些怀疑地轻声自问道: “难道方才是错觉?不过,即使如此,你也是一个不错的容器了。” 宁横舟微微颤抖,一副怕极了又佯装镇定的样子,就这个表演,他自信是完爆《海上堡垒》的。 宁横舟:“前,前辈……你在说什么?” 张先源:“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炼体功法?” 宁横舟摇头:“炼体功法?我没有修炼过。” 张先源:“那你有修炼过什么功法么?” 宁横舟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练过的。” 张先源:“什么功法?” 宁横舟:“第八套广播体操。” 张先源:“第八套广播体操?听起来并不是什么高深武学。” 宁横舟:“武学?这我就没练过了。” 张先源:“你在虚鲲界是做什么的?” 宁横舟想了想之前顾秋白的日常,除了之前在道馆做陪练,后来就是终日备考准备考入江户特遣队,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固定工作啊,于是他极为认真地答道:“街溜子。” 张先源:“街溜子?那是做什么的?” 不过很明显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有些难度。 宁横舟:“就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 张先源的右手抓住宁横舟的脖子,用了些许的力量:“小子,你在消耗我的耐心?” 宁横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遵循前辈的问题在回答问题,可能我们之间的观念差距太大,所以前辈会认为我在消耗你的耐心罢了。” 张先源自然明白,二人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宁横舟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冷声问道:“我且问你,你有没有吃过什么天材地宝?或许修炼过什么法门?” 宁横舟想了想说道:“我修炼过家传的呼吸之法。在虚鲲界被称为古武呼吸之法。” 张先源:“哦?唤作何名?” 宁横舟“如实”答道:“《古玄藏》。” 张先源:“《古玄藏》……你修炼了多久?” 宁横舟:“五岁就开始修炼了,修炼了十六年。” 张先源:“十六年……十六年就可以练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容器,倒是等得起。或许你再练几年,就可以替代我辛辛苦苦找的容器了。” 他沉思了片刻,又看向一旁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顾沉吟和张竼之,不由笑道: “今日收获颇丰。这小子我要了。你们二位就在此地自生自灭。 对了,别想着破除这杀阵了,张师侄是最明白的,此杀阵,若被人在外面动了手脚,除非有人能从阵中以力破之,否则,根本是无法破除法阵的。 不过,以你们如今的实力,想要破除这法阵,那是难上加难。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张竼之眼见张先源就要就此离去,他不由大声问道:“张真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巴山夜雨宗与天师府世代交好,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张先源转头看了看张竼之,又看了看顾沉吟不由说道:“你们知道长生者么?” 张竼之一脸疑惑。 顾沉吟答道:“张真人莫非说的是,罗摩?” 张先源:“是的。就是罗摩。罗摩是我们道乡的叫法,罗摩在虚鲲界被人称为皇羲。长生者还有另外一个用法,这世间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顾沉吟抓住了关键词:“用法?” 张先源:“对。用法。那就是复生之后的长生者,会变成没有神智的妖魔,而将这个妖魔生祭之后,再辅以法阵、容器、神器,会令一位伟大的神魔,降临于世间!重新建立世间的秩序!” 说到后面,张先源明显眼睛中、话语间皆是狂热。 顾沉吟:“伟大的神魔?” 她看了看被张先源抓住的宁横舟,皱眉问道:“你方才提到‘容器’,莫非,他就是容器?” 张先源:“不错。不过,他现在还不是完美的容器,只是以防万一的备用容器。我布局数十载,早已为降临大计准备了一个完美的容器,他的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足够容纳伟大神魔的降临!” 顾沉吟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设计将我骗进夕域,欲除我而后快,就准备占据我纯阳宫,然后将迎接神魔降临的法阵,设在纯阳宫中?根本原因是因为纯阳宫的护山大阵可以遮蔽漫天神尊的侵扰?” 张先源难得地看着顾沉吟点了点头:“不愧是道乡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思维敏捷。确实如此。” 顾沉吟又看了看张竼之,不由猜测道:“你骗张竼之进夕域,是因为看中了他身上的‘霸海潮水’。因为那潮水来自于神器劫运之棺?” 张先源摇了摇头:“虽然不中,不过亦不远矣。 因为,此处名为扶摇峰,而扶摇峰的地下埋藏着一件宝物,非霸海潮水不能将扶摇峰淹没。 但要让张师侄失去理智地使用‘霸海潮水’,将扶摇峰淹没,若是没有血海深仇,怕是不能成功。” 第189章 瓜 张竼之双眼通红地质问道:“所以你就假冒纯阳宫的北冥剑气,杀了章汉游师弟?” 张先源不以为意地说道:“是他运气不好罢了。” 张竼之:“你!” 此时的顾沉吟却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扶摇峰?是不是曾经与长生宗齐名的魔宗,扶摇宗的宗门所在地?数十年前的一场大战,整个扶摇宗皆被掩埋在黄土之下了。” 张先源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顾沉吟,说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知道扶摇宗的大名。想想看,已经距今将近一甲子的时间了……至今还是有些怀念当初的时日啊。” 张先源有些怀念的语气让三人心中一凛。 宁横舟还以为这位大佬是在怀念与扶摇宗大战的日子,可是顾沉吟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张先源,说道:“一甲子前?难道你……你是扶摇宗的余孽?” 顾沉吟此话一出,张竼之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先源。 宁横舟则没有什么感觉。 张先源一愣,接着又无所谓地说道:“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倒是顾师侄你,反应这么快,嘴也这么快,很容易活不长久哦。不过呢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你也快死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顾师侄呢,猜得也不错。我之前确实是扶摇宗的人。但你这个措辞令我不悦啊,什么‘余孽’,扶摇宗与纯阳宫同属邪魔外道之列,你竟然要称我为‘余孽’……” 顾横舟一头黑线地看着这位大佬跟讲脱口秀一般说着话,他只能暗自认为,可能是这位大佬压抑太久了。 毕竟,心理学认为,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歇斯底里。可能是这位大佬被按下了什么按钮。 张先源的脱口秀还在继续:“你们知道么,这些时日,为了这个大计,我的牺牲太大了。唉,不说了不说了。” 宁横舟暗忖,你说得也不少了,怎么到了关键部分又不说了呢。 顾沉吟却提问道:“张真人,你是如何冒充北冥剑气呢?我纯阳宫的修炼之法,与别派全然不同,即使你修炼高深,却要冒充北冥剑气,还是有些困难?” 不想到张先源却神秘一笑:“谁说我是冒充,为什么就不是我根本就会北冥剑气呢?” 说着,他还极为贴心地伸出一只手,朝着旁边打出一掌。 只是一掌,却打得数步之外的一块石头四分五裂。 这一手操作令顾沉吟当即低声惊呼:“纯阳真气!” 宁横舟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张先源打出来的,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纯阳真气,而且他修炼的纯阳内功心法的已经到了第二层紫霞功,按照顾沉吟所说,紫霞功就可以催动剑气,成为纯阳宫独有的北冥剑气。 所以,张先源根本不是冒充,而是实实在在就会。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宗门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它的真传功法,现在当世唯二的两个纯阳宫弟子都在这里了,张先源又是在哪里修炼的纯阳内功心法呢? 而且,宁横舟做为一个将纯阳内功心法修炼到了极高境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先源修炼的时日绝对比自己久,但可能是因为“天赋”受限,或者只是修炼着玩玩的,他仅仅是修炼到了第二层紫霞功的层次,但即使如此,也令他感觉到极为震惊了。 这世间,竟然还有第三位纯阳宫人。 顾沉吟紧紧地盯着张先源,冷声问道:“你到底师承何人?不在纯阳宫的护山大阵之中,且无人点拨的话,你根本不可能将纯阳内功修炼成功!” 不在纯阳宫的护山大阵之中且无人点拨,纯阳内功无法练成,宁横舟是知道的。 纯阳宫的真传内功,运功之时,真气充盈寰宇,心外无物,天人合一。 纯阳内功开篇即说,天地分判,三才定位,人处天地之中,五气合身,故能长且久。后面才是具体法门,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 那是与道乡一般宗门的气海雪山修炼之法,截然不同。若不是纯阳宫内,确实不太可能自己修炼成功。所以顾沉吟的怀疑也是合乎情理的。 没想到张先源却冷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本来就会?” 顾沉吟断然道:“这不可能!” 张先源看了看宁横舟、张竼之,又环顾四周,他可能是确认了这些人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这才说道:“说起来,顾师侄你要尊称我为一句师叔。” 顾沉吟不发一言,她当然在等着张先源下文,因为即使按照张先源是天师府张天师的师弟,加上他的辈分,顾沉吟唤他一句师叔,那是自然而然的事。 张先源接下来一句,却令她头皮发麻。 “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这法诀,我可是终生难忘。毕竟,这是吕师兄亲自教我的。只不过,吕师兄教我的时候,你才刚被大师兄抱进宫内呢。那时候的你,还在襁褓之中呢,呵呵。” 顾沉吟定定地看着张先源,这张先源的称呼令她无比震惊,因为,听张先源的口吻以及称呼,上溯的话,眼前的这位张先源是纯阳宫内尘封多年的一位人物: 她曾经的一个师叔,江有菁江师叔。 这位江有菁江师叔,正是她另外一个师叔吕惜山的道侣。 但据说,这位江师叔只在纯阳宫呆了不到两年,就下山而去,不知所踪。 但,无论如何,都与张先源对不上号啊。 那江有菁可是一位绝代佳人啊。 张先源人高马大,仙风道骨的一个男修士,怎么看都与曾经娇滴滴的江师叔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顾沉吟还是抱着一丝不可能的奢望,问道:“江有菁江师叔,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张先源忽然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一举动,不禁女态尽显,只不过,突然被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做出来,令在场的人皆心中一阵无力。 张先源:“你为什么就没有想过,我就是你江师叔呢?” 顾沉吟再次断然道:“这不可能!二十年前,你早已在天师府成名已久,又如何会是江师叔……” 忽然,她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扶摇宗的人?你,你其实是……不对,江师叔其实是你的分身!” 张先源再次呵呵一笑:“你的反应果然还是很快。这次你猜对了,江有箐也是我。” 顾沉吟:“你骗得吕师叔好苦!你走后,他痛不欲生,终日饮酒,后来去了地窟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张先源却不为所动:“那是他太傻。他从来不懂的女人的心。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一旁的宁横舟一听,好嘛,这怎么还有这样的爱恨情仇。但不论如何,这种话从一个视觉上的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只感觉有些怪怪的。 而且,他感觉很奇怪,按理说,在道乡如雷贯耳、久负盛名的张真人,曾经是个女人,这种事也太扯了。但顾沉吟推理出之后,张先源直接承认,她竟然也不怀疑,竟然还在与他讨论以前的“情史”? 太他娘的怪了,不行,这么怪的事,宁横舟决定得好好听一听。 只听顾沉吟接着说道:“听说你后来去了大景,吕师叔不惜受法则压制也要前往大景,可惜去了大景数次,都没有找到你。再后来,又有传言说你在大景已嫁作他人妇,吕师叔他深受打击,才入了地窟……” 宁横舟:吃瓜吃瓜。 张竼之:我听不太懂,但我大受震撼。 张先源倒是很光明磊落地承认了:“我确实去了大景。也确实嫁了人。” 顾沉吟却语气一转,说道:“所以,张真人,不,我应该叫你,张魔头。你化身江有箐入我纯阳宫,其实是为了护山大阵,至于你又去了大景,一定是为了那个‘容器’?难道,为了你所谓的降临大计,你已经准备了数十年?你到底是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先源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沉吟:“你果然聪明。那个容器,我准备了二十年,现在终于开花结果,我的大计也要进入正式的实施阶段了。这天地万物,皆为棋子。我的棋局,早已布下。” 没想到了,顾沉吟声音突然提高地问道: “张真人,若我所料不差,那个你准备了二十年的容器,就是江阿生。 江阿生,原名张人凤,是前内阁首辅张海端之子。做为内阁首辅,张海端世人皆知,但他的妻子却极为的神秘,身份成谜,听说生下了张人凤之后,就渺然无踪。 但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也不敢想,这位内阁首辅的妻子,其实来自于道乡,她的名字叫,江有箐。我推测的对么,江、师、叔。” 张先源听到却只是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凭借着蛛丝马迹,一些零碎的信息,竟然能推测到如此程度。不枉我一直高看你几眼。你说的都没错,江阿生正是我准备了二十年的容器。” 张先源,他竟然承认了。 宁横舟:!!!草。草草。草草草。 张竼之:我听懂了,但我还是大受震撼。 宁横舟万万没有想到,江阿生也就是张人凤,还有这种身世。 他的出生,就是被人设计的。他就是做为容器而生的。他以后的人生也就注定了。 最最可怕是,这张先源,竟然从数十年前就开始布局,真的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降临大计需要的场所在纯阳宫内,他就亲自加入纯阳宫,进行实地考察。还把纯阳宫的真传内心心法给偷学走了。 没有降临大计需要的容器,他就自己生!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顾师兄改叫他“张魔头”实至名归。 魔头行事,果然出人意表。 怪不得张人凤遭了大难之后,找到李鬼手换脸之后取个假名也要姓江,原来他的生母就是江有箐。 现在宁横舟也明白了,为什么张海端能获得罗摩遗体了。想必张先源也暗中出力了。 张海端之所以一定要获得罗摩遗体,原因是他的儿子张人凤自幼体弱多病,需要获得罗摩遗体来治疗。 但现在宁横舟猜测,可能正是因为罗摩遗体,张人凤才能成为所谓的容器的。 至于罗摩遗体给张家带来的灾难,估计是张先源没有料到,或许料到了但没有预防到。所以,待到江阿生逃过一劫之后,立即就被张先源收为了关门弟子。这一切就重新被张先源掌握在手中了。 随后,他又开始了下一步计划,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将顾沉吟、张竼之皆引到这夕域当中,又亲自出手令二人之间产生“血海深仇”。 最后,借张竼之的手布下杀阵,一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顾沉吟,二来只有张竼之布下这水云连天千江寒的杀阵,是用了他师父的神器“劫运之棺”中的神水才可以打开扶摇峰之下以前扶摇宗的宝藏。 真是一举多得。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那个大计啊。 关键是,张先源如今的身份,那是天师府张天师的师弟,以弱冠之年晋升真人境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尊为张真人,他已经是道乡名门正派中数一数二的牛逼人物了。 如此地位,竟然初心不改,矢志不移贯彻着他最初的计谋,这份毅力真是吾辈楷模啊。 可是,知道这一切又如何。现在就是绝境啊。 张竼之看着已经遮天蔽日的潮水,一个浪头拍过来,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角。 他不由悲从中来,叹道:“我这算是自作自受,只是,我却害了那些为了布阵而牺牲了道种的师弟。张先源!你多行不义,必定神形俱灭!” 神形俱灭,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可以说是最为严重的咒骂了。 可是张先源却呵呵一笑,问道:“你是说的是哪个‘神’?我有好几个元神呢。” 第190章 强行筑基 确实,如果张先源所说的事情并无虚假的话,他确实至少有两个身份:天师府的张真人以及多年以前纯阳宫弟子也是顾沉吟的师叔江有箐。只不过后来,江有箐入了大景,嫁给了张海端,并且生下了张人凤! 按照张先源如今的口吻,他应该还有其他身份。 宁横舟其实比较好奇的是,他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竟然可以有如此多的分身。 所以,一直不说话的宁横舟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个……江有箐后来怎么样了?” 张先源突然一愣,他奇怪地看了一眼宁横舟,问道:“你这么关心江有箐?” 宁横舟“如实”答道:“单纯好奇。” 张先源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好奇心,可是会影响人的寿命的啊。” 接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天上的明月,感叹道:“时辰已到,你们上路。” 宁横舟刚想说什么,却再次被张先源抓住了肩膀。 “你,跟我走。” 张竼之大喝一声:“法相!出!” 登时,一个身高数丈的刀客,那刀客凭空而立,手持一把蓝色大刀。 只不过,因为这法相刚刚与顾沉吟苦战过,外表已经破破烂烂,残破不堪。 那法相的下半身,原本长着的三条巨大的绿色触手,也已经只有一条半。 张先源:“哦?三足法相,短短三年,你能参悟出法相,并且有三足之相,说明你还是有些天分的,可惜,在我面前摆弄这残破的法相,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 只见张先源抓住宁横舟的手根本没有动丝毫,只是另一只手缓缓伸出,抖落出一张黄金色的符纸,轻声说道: “出!” 一个身长数百丈,长着三个巨大头颅的巨鲲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只见那巨鲲通体玄青色,三个头颅分别是鲲、虎、鹰隼,它的身躯之后还长着无数巨大的触手。 三头巨鲲的背上,还生碰着一对肉翅出来。 巨大的三头巨鲲,遮天蔽日的。 张竼之大惊:“天师府的护山神兽,三头神鲲!它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三头巨鲲张开血喷大口,顿时狂风骤起。 一道道狂风吹向张竼之,那狂风带着天地之威,肯定碰着即伤,令张竼之不禁亡魂大冒。 他心中一发狠。 张竼之:“张先源,既然这是死局,那我就给你再加点料!” 只见张竼之突然咬破手指,祭出三滴精血。 “水云连天千江寒,杀!杀!杀!” 那原本已经快要逼到山顶的潮水,顿时如同像受到了指引一般,卷起一个巨大浪头,朝着半空中的三头巨鲲攻击而去。 张先源这才认真了起来,他放开宁横舟,快速地双手掐诀:“鱼死网破是么?我偏偏不如你的意。” 随后,一道道蓝色的雷电,如同蛛网一般在张先源四周闪动。无数的闪电交织着,画出色彩斑斓的斑纹。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天心五雷诀》!” 随后,一道雷电,汇聚于张先源的指尖,放出耀眼光辉。 此时的宁横舟终于挣脱了张先源,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顾沉吟身边,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却听到顾沉吟说道: “宁师弟,我知道是你。但现在情况紧急,等下我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齐逃出这扶摇峰。” 宁横舟一愣,嗯?原来自己的身份,顾师兄她一直都知道的啊。 宁横舟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重重地点头:“好。我来助你。” 顾沉吟快速地说道:“宁师弟,你快使用红莲业火找一下这杀阵的阵眼所在。” “好。”宁横舟痛快地说道。随后,他的双目覆上红莲业火,开始在四周扫视。 顾沉吟继续解释道:“有了阵眼,我们才能破阵。但有个问题,张先源能够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这水云连天千江寒若自内部破阵,需要至少真人境界的修为,等下找到阵眼,你手持赤霄红莲,你有红莲血脉加成,赤霄红莲必定能够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我在后面为你源源不断地提供真气,想必此阵可破。” 宁横舟一边紧张地扫视寻找阵眼,但也在听着顾师兄的解释,此时的他有个疑问:“师兄,这破阵之后的通道大概持续多久?” 顾沉吟:“大概三息。足够我们一起逃出去了。” 宁横舟这才放心。 顾沉吟:“你的修为恢复了么?现在至少有神变境界了?” 宁横舟:“是的。现在是神变巅峰境界的修为。” 而且宁横舟感觉,自己随时可以进入筑基阶段。而且,这种感觉极为强烈。 这和人生三大错觉完全不一样,这个预感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极为线性的,就好像水到渠成了一般,宁横舟甚至可以感知到进度条。 顾沉吟:“如此甚好。” 她不再说话,主要是她不想让宁横舟分心。 此时的宁横舟确实没有再分心了,他像一个雷达一般,开始扫视着四周。 终于,他发现了阵眼,但却不能很确定。 顾沉吟:“怎么了?” 宁横舟:“我发现了两个阵眼,如同阴阳鱼一般,互相影响,一直移动着。” 顾沉吟:“是极。应该是两个阵眼,一个为杀阵本来的阵眼,另外一个应该是张先源另立的。要不然他根本无法掌控整个杀阵。” 宁横舟指了指两个方向,将两个阵眼的所在说给顾沉吟:“其中一个是那棵树,另一个是那块石头。” 顾沉吟听到,不禁笑了笑:“我的乖师弟果然好能干。” 这话一出,听得宁横舟一愣。他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顾沉吟一马当天,来到其中一个阵眼之前,像变戏法一般拿出那把红色的神剑,赤霄红莲。 “呐,你直接使用天道剑势,催动这把剑,试试能不能把阵眼打破。” 方才这剑还被张先源打得脱手而出,宁横舟还当顾沉吟根本没有捡起来。 宁横舟接过剑,点了点头:“好。” 顾沉吟伸出手来,将双手放在宁横舟后背,随后源源不断的纯阳真气开始朝着宁横舟的体内输入。 起初宁横舟只感觉到顾沉吟的真气有些寒意,但随后那股寒意就已经消失,他也就没有再去管这个。 此时的宁横舟只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充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那种胀胀的感觉,虽然每天早上都会经历,但还是让他心中有所感。 于是,宁横舟手持赤霄红莲,胸中剑气横空,随后,轻喝一声: “无物不斩!天道剑势,三环套月!出!” 唰唰唰! 三道红色剑气齐出,朝着阵眼攻击而去。 轰! 眼前的那棵树顿时化为木屑,夹杂着碎石,朝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去。 但原地除了多了一个大洞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此时,宁横舟、顾沉吟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正在与张竼之交战的张先源。 只不过,交战可能说得有些过于“客观”了。其实是张先源虐打张竼之。 此时的张竼之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他气喘吁吁,法相残破,浑身浴血。 现在支撑他没有倒下的信念,也就是最后一丝拼命的念头了。 而张先源明显只是在戏弄他。 张先源甚至前前后后只使用了,天师府的护山神兽三头巨鲲以及《天心五雷诀》两招,就打得张竼之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但张先源仿佛一个捉弄老鼠的猫一样,迟迟没有杀张竼之。 顾沉吟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张先源的用意: “因为这杀阵之中有许多来自于劫运之棺的神水,张先源应该是想借这些神水冲刷护山神兽三头神鲲的躯体。” 但此时宁横舟、顾沉吟破阵的动静终于令张先源警觉。 原本运筹帷幄之中的张先源,竟然看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一幕,不由勃然大怒。 张先源怒极,他蕴含着巨大力量的一道雷击,瞬间直接将拼命的张竼之从半空之中击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再看向宁横舟、顾沉吟,张先源不由五官扭曲,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背叛了自己一般愤怒:“你!们!竟!然!想!跑!你!们!竟!然!想!跑!” 顾沉吟一看,张先源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不由有些着急地交待道: “师弟,你的攻击力不够。你先破阵,我去抵挡一阵!” 说着,顾沉吟直接朝着张先源奔去。 她边跑边看向张竼之,看到张竼之就像一朵鲜花被千军万马踩踏过,又被一个两百斤的胖子用脚后跟狠狠地碾过一般。 “张竼之,醒醒!章汉游不能白死!” 张先源却诡异一笑:“你还是顾好你自己。雷法!” 一道雷电光芒乍然自天上落下,顿时赤地千里的雷霆,击得远处潮水中的水滴都悬停了。 一道道雷电气流,哧哧作响,自天幕而下。 迸射出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远处宁横舟的脸庞。 宁横舟呆在当场。他明白,这真人境界的强力一击,顾师兄凶多吉少。 但他手中的动作不停。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天道剑势,天地无极!”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天道剑势,无我无剑!”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天道剑势,万剑归宗!” “斩!” “斩!” “斩!” 一连三剑。 剑剑劈在阵眼之上,可是,除了让地上的洞变得更大以外,丝毫没有其他的变化。 宁横舟不由有些急了。 他转头去寻找顾师兄的身影,却看到顾师兄站在半空之中,她的身后是一轮明月,无数花朵将她团团围住。 原来是顾沉吟释放出了她的法相:花与剑。 不过,战斗形势明显不容乐观,此时的顾沉吟虽然没有性命之危,却在嘴角有了鲜血的痕迹。 看来方才张先源的含怒雷击还是令她受了伤。 再拖下去,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但此时的宁横舟却突然冷静下来了。他深深地呼出了两口浊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不能急,不能急,越是凶险的时刻越不能着急。 方才师兄说的是,自己之所以破不了阵是因为攻击力不够,那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真气不够,修为境界太低。 现在“充电宝”顾师兄要去拖着张先源,自己的真气总量暂时无法没有什么外援了。 那只有靠自己了? 对。还有劫力。纯阳真气不行的话,试试劫力。 宁横舟索性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直接进入到了坐忘的境地。 “出入阴阳,三元之内,毛发之中,无不通透。皆了心君意臣,调制节之……” 正是《太上金玄八景妙经》。 这门古武呼吸之法,可令他的黑天无劫高效率的运行。 旋即。 一股股的劫力开始自隐脉而出,经显脉入气海。 九景先天图,开始在宁横舟的体内显现。 而这一次,在宁横舟的真气的影响之下,无数潮水开始朝着宁横舟奔去。 一股股的潮水开始在宁横舟背后,如同一条条河流,一个个湖泊一般,转动着,流转着。 最终,那一股股的潮水,以一条条河流一个个湖泊,组成了一幅无比诡秘、玄奥、不可捉摸的图案。正是九景先天图的外显。 原本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的张竼之,此时正好被一股潮水浇在了头上,他当即醒转了过来。 当他看到正在与张先源苦战的顾沉吟之时,他马上想起来加入战斗。 可他当看向宁横舟之时,却立即呆在当场。 “这种道蕴……他竟然想在杀阵之中,强行筑基?他难道不怕天道有缺么?”张竼之不由喃喃自语。 一般来说,筑基之事,是关乎一个道士前途命运的最重要之事。 所以筑基之地的选择就尤为重要了,一般来说,会选择在一个无比稳妥的地方,大多数会选择自己最为熟悉的师门之中。即使不在师门,也会有师长在旁边护法。 而且筑基之地,首要排除的除了一些凶险之地之外,就是诸如洞天福地的小世界、法阵之内,因为这些地方,一般天道有缺,对于筑基是极为不利的。 第191章 法相具,道基成 若强行在小世界或一些法阵之中筑基,极有可能因为法则有失,轻则筑基失败,重则有性命之尤。 这是谁的部将,竟然哪此勇猛? 不过,张竼之却是知道,这肯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做为对水云连天千江寒最为熟悉的人,张竼之明白,这杀阵被张先源做了手脚,若想自内部破开此阵,只能破蛮力强行破除。 不过,从这位“顾小兄弟”四周的道蕴来看,他竟然天生的具备了筑基的两个条件,一来元神澄澈,二来肉身无漏,不过他也没有少见多怪,毕竟这位小兄弟来自于虚鲲界,他的修炼经历无从得知。但不论如何,那道蕴分明是即使筑基的前兆。 只不过,在张竼之看来,即使是这位小兄弟筑基成功,也不可能破阵成功的。 张先源何许人也。他将水云连天千江寒做了手脚又岂是普通人能破开的?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宁横舟手中的赤霄红莲。 他很清楚这红色的神剑的威力的,自己与顾沉吟战斗数场,这赤霄红莲简直是无坚不摧的利刃,加上纯阳真气的加持,威力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现在,这把神剑在上这位小兄弟手中,却神光照人,显得锐不可当。 怪不得是顾沉吟去抵挡张先源,而他却手持赤霄红莲。难道是血脉的关系?所以这位小兄弟可以发挥赤霄红莲的神威。 那么,在这把赤霄红莲的加持,或许真的可以破阵而出啊。 接着,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又想通了许多事。 这个张先源实在太可怕了,一切的计划都在他的他一定在巴山夜雨宗内有内应。 一来,他明白清楚地知道巴山夜雨宗此次夕域一行的详细路线,而此次行动对于外界都是高度保密的,对于巴山夜雨宗宗门内部来说,也是只有高层才知晓的行动。而张先源却能准确地在他们行动的路线中设伏,引诱顾沉吟前来, 二来,对于水云连天千江寒,张先源太熟悉了。这个法阵即使是巴山夜雨宗内也是极为高深的,偌大的巴山夜雨宗能够真正掌握此法阵的人,不过双手之数。 所以,综合这两个条件,这个内应的范围内就极小了。 一瞬间,张竼之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太想把这个消息带出去了。 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已是日薄西山,百孔千疮。 所以,这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正在强行筑基的小兄弟身上。 只要他能突破到筑基境界,或就还有一线生机! 或许,凭借自己的残破之躯,过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哪怕为此而死,若是万一能帮助这位小兄弟筑基成功,破开这法阵,最起码,自己可以拜托这位小兄弟将这个重大的消息,带回宗门。 张竼之抱着必死的决心,强打起精神,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缓缓地走向宁横舟,看看了他四周的道蕴,做为一个“过来人”,解释道: “小兄弟,你要筑基的话,估计还差一些真气,你四周的道蕴不够,说明你的真气不足。” 宁横舟此时完全处在玄而又玄的坐忘境界当中,似乎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停止运动了。就连张竼之的提醒,在他听来都犹如来自于外太空。 当他听到张竼之的提醒之后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离筑基仅仅差的是真气量啊。 怪不得自己一直以来,肉身完美无漏,元神澄澈如洗,甚至于连黑天无劫都达到了新高度,可是却迟迟无法筑基,原来是真气不足。 可是,这个不成立啊。自己修炼先天图以来,真气充盈都是远超同境界的修士的,甚至于越级挑战那也在话下,怎么会真气不足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有显、隐两套经脉,所以需要的真气也会是常人的两倍才可以? 这个时候,正好听到张竼之说道:“莫急。我来助你。” 只见,张竼之拖着几乎半残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朝着宁横舟无比艰难地走来。 而此时,无数的潮水已经在拍打着山头,激起的浪花甚至会打湿张竼之的裤脚,他的脚踝也已经没在水中。 不远处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论,顾沉吟也在无比艰辛地抵御着张先源的攻击。 她的法相花与剑,数次被破,又数次重组。 她的攻势亦无数次地被张先源一一化解。 二人的修为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筑基不足一年,一个二十年前就是真人境界的高人。这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顾沉吟苦苦支撑,就在等着她的师弟宁横舟出其不意。 果然。 忽地。 一阵凉风起。 无数原本要攻向顾沉吟的潮水,却掉转方向,潮着宁横舟的方向而去。 只见一股股的潮水,在宁横舟四周形成了四堵水墙,宁横舟此时犹如坐在一口巨大的水井之中。无数的道蕴在他的四周环绕,形成了透明的真气之墙阻挡着潮水。 顾沉吟心中一喜。 这是……筑基的征兆。 宁师弟要在这法阵之中强行筑基! 她有喜有忧。 强行筑基的隐患她自然明白,可是宁横舟修炼纯阳内功心法这才多久,就可以筑基,这等天资,怕不是要直接起飞啊。若这次的劫难可以安然度过,纯阳宫后继有人啊。 而当她瞥到瘫坐在在宁横舟身旁的张竼之的身影之后,立即心中有如明镜一般,她瞬间明白了张竼之的用意。 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张竼之,算你还没有蠢到家。 此时的张先源已经发现了不对,他看着那扩散开来的阵阵道蕴,他自然明白,这是筑基的前兆,不由皱眉道: “筑基?怎么可能!虚鲲界的人,竟然妄图在夕域之中筑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据他所知,虚鲲界的修士,皆是咒修士,那些咒修士,说是修士,其实在他看来皆是一种依靠血统的废物。 他们经过上天的挑选,体内生来就会被镌刻咒痕,依靠着咒痕才可以使用一种叫做咒力的神异力量。 可以说是,血统决定了一切,一个人只要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上限。 可是,面前的“顾秋白”,明明体内只有一些气血之力,据他自己所说,也是因为他修炼了一种叫做《古玄藏》的所谓古武呼吸之法的法门。 关键是,张先源自己也亲自查看过,“顾秋白”的体内确实是没有真气的。 现在,看着那阵阵道蕴,他才真的相信,这“顾秋白”竟然真的在筑基。 他再看向顾沉吟,看到她露出的那令人讨厌的得逞的笑容,不由地有一种被二人耍弄了感觉。不仅玩弄了感情,还玩弄了智商。 “你们,敢耍我?” 张先源凶相毕露。 “凡是阻挡我成就圣主之位的,都,得,死!” “《天心五雷诀》!雷圣普化!!!” 一声怒吼之下。 声声雷鸣自九天之上传来,原本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原本的潮水更加肆虐了,层层雷云迅速地开始汇聚于宁横舟的头顶。 闪电突如其来,夺目的闪光,炸雷声响。 轰隆隆—— 无数雷电,直接朝着宁横舟劈去。 奇形怪状的树枝型的闪电,伸展开来,将整个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闪电耀目,宁横舟的身躯已然消失在闪电之中。 寒人肝胆的闪电照得顾沉吟、张竼之脸色惨白。 一阵耀眼的白光过后,众人这才恢复了视觉。 离宁横舟最近的张竼之,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宁横舟依然安坐在原地,不曾动过哪怕半步。 而他的头上,一尊佛像凌空而立,洒下无数佛光,形成了一个黄金色的光罩,将宁横舟罩在其中。 那些闪电皆被挡在了光罩之外。 张先源愣在当场。 张竼之如木雕泥塑。接着就是狂喜。 顾沉吟木然傻眼,接着就是破颜一笑。 张先源感知到了那佛光之中强大的本源力量,他不禁讶然:“这竟然是一位有着无限接近于佛果位的巨擘!” 接着他看向宁横舟,神识全开,企图突破佛光光罩的阻隔,没想到却被佛光弹开了。 张先源不由质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横舟当然不会回答。 现在他根本无心关注外界。 可是。 猛然地。 宁横舟四周的阵阵道蕴突然停止,那些潮水组成的水墙也停止了继续堆积。 原本正在一直推进的筑基进程,就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停止了。 张竼之本来觉得自己死也值得了,他用来“含笑九泉”的笑容,凝固了。 顾沉吟觉得这波不亏,他们师兄弟再给次给张先源这老阴逼上了一课的破颜一笑,凝固了。 宁横舟感觉一切都稳了,自己这就冲破一切枷锁,筑基成功,晋级到高端修士行列的决心,暂停了。 只有张先源,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注定,即使自己使用出《天心五雷诀》的最大杀招,雷圣普化,也无济于事。 现在,却发现宁横舟的筑基停滞了。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张先源抚掌大笑,“这夕域太过于诡异,这法阵太过于不可捉摸,天地玄气竟然无法调用了。 真是,天助我也! 顾沉吟! 臭小子! 你们完了! 完了!” 宁横舟自入定中醒来,他疑惑地看着四周。 他当然发现了四周的不对劲。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家师兄凝固的笑容,张竼之如丧考妣的惨然表情,张先源狂大笑,加上自身遇到的问题,他当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正如张先源所说,夕域太过于诡异,法阵太过于不可捉摸。 不知道自己在夕域的法阵之中筑基算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行为。 但宁横舟依然心平气和。 在张先源不解的目光之中,宁横舟轻启嘴唇,说出了他永远无法理解的词汇: “劫池,开启!” 劫池者,一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外挂。其实就是自动同步劫奴体内一定数量的真气到“劫池”之中。 即,分别将当前妙夷、沈炼、裴纶、丁修、朱劫书五人的一成真气同步到“云端”,若有人遇到危险,直接下载使用。这也是多人版的另类“有借有还”。 但宁横舟做为劫主,是可以直接将劫池中的所有真气直接调用的。 登时。 真气有如来自于天外,无数天地玄气开始疯狂地涌向宁横舟。 宁横舟继续进入坐忘状态。 “效法于天地万物,以内外交汇之法而主宰万物。道耶?”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 他准备借助参悟法相,一举筑基! 此时的宁横舟,仿佛盘坐在时间长河之前,他在寻找一物,这个物品,可以让他内外交汇,可以让他横渡时间长河,可以让他法地象地。 当是时。 一件法物,发出耀眼的强光,冲天而起,悬停于宁横舟头顶。 赫然,正是那轮回玉。 只见玉琮,起初只有巴掌大小,接着,迎风就涨,愈涨愈大。 最终大如泰山。 此刻。 在宁横舟眼中,一切都停止了。 尤其是九天之上那些无数庞杂的信息、呓语,都像定格了一般。 他立于虚空之中,看着自己的气海,开始慢慢将外界的一切包裹,那气海之中真气、劫力形成的太极图案,立即就得活跃了起来。 气海中的日月当空,转而替代了扶摇峰顶的日月当空。 随后,他看向外界,他看到潮水涌起之后定住了,天上的云层停了,雷电好似凝固了,张竼之又哭又笑的表情凝结了。 他站于虚空之中,看到那块玉琮,突然笑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法相终于活过来了。 “轮回玉,出!” 当即,在半空之中,出现一个如山一样巨大的玉琮。 那玉琮外方内圆,外面雕刻着双人的形象,仔细一看,正是两个人的阴阳交尾图。那两个人皆是人首龙身,分外古朴。 正当宁横舟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之时。 蓦地。 一股无比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紧接着,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真气,仿若穿越了时空,穿越了万物,快速将体内真气已经见底的宁横舟充满。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宁横舟也惊了。 第192章 法相金莲 “这是发生了什么……”宁横舟也惊了。 原来空空荡荡的经脉、气海之中登时如大雨过后江满湖平。 接着,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宁横舟,直接乐了。 这些真气并不是空穴来风没有缘由的,但相对于宁横舟来说,却实实在在是一笔横财。 因为他与妙夷还有一层共生关系。也就是,妙夷与自己共用修为境界,甚至于寿数。 而方才那股真气,正是妙夷再次晋级之后共生过来的真气。 刚开始宁横舟还以为这批真气能将自己已经空了的经脉、气海填满就不错了,没想到的是,这次分过来的真气简直是量大管饱。 此时的宁横舟依然处在参悟法相的玄妙状态之中。 宁横舟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衣袂无风自动,他的头顶,一个丈六高的法相,凌空而坐,在半空之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法相,人首龙身,身着玄衣,头顶如山的玉琮。 整个法相金光环绕,法相座下是一朵三叶金莲,疾速地旋转着。 顾沉吟远远地看得真切,不由惊呼道:“这竟是三叶法相金莲!” 她没想到,宁横舟参悟法相的当日就能拥有法相金莲。 这法相之间的实力相较,除了比较法相本身的实力以外,最为重要的就是:是否拥有座下金莲,以及金莲开了几叶。 法相座下金莲每开一叶实力高一层,一般最高层次可以拥有十叶金莲。 而刚刚参悟法相的宁横舟,竟然起步就是三叶法相金莲。这意味着,他的甚至比一般的宗门道子以及五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还要高。 恐怕只有五大宗门的道子,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顾沉吟欣喜地看着宁横舟。 张先源看着半空之中宁横舟的法相,尤其是那法相之上的如山一般大的玉琮,当他仔细辨认上面的花纹之后,不由恍然道:“原来,轮回玉在他的手中……” 他看着轮回玉,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 “能得到轮回玉碎片就已经天大的机缘了,他竟然能将轮回玉合而为一?这怎么可能?轮回玉碎片,我又不是没有把玩过……” 他又想到了他那个极为器重的弟子,张今莫。 当初他派张今莫前往营州,寻找长生庙,伺机抢夺轮回玉碎片,可是后来张今莫却杳无音讯,生死不明。即使他使用一些可以寻找行踪的咒符,也是无济于事。 虽然他不知道这顾秋白是怎么得到轮回玉的,张今莫的失踪又与他有没有关系。 但,既然现在在此处遇到了轮回玉,那就自然没有轻易放过的可能。 不过,这顾秋白这个年轻人就留不得了,因为轮回玉已经认主了,那要将轮回玉变为无主之力,只有顾秋白死掉这一个选项了。 张先源的眼中闪出一抹狠厉:“小子,原本还准备让你成为备选的容器,迎接伟大的神魔降临,现在看来你没有这个福分了。” 与此同时。 已经醒转过来的宁横舟,默默地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强大。 他手持赤霄红莲,感觉到四周的天地万物皆可为自己所用。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看向那个法阵的阵眼,但接下来,他就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凌空而立,进行短距离的御气飞行。 这种御气飞行,这并不是身法,也不是利用肉体的血肉之力跳跃起来造成的,而是一种内外交汇,以内景驱使天地玄气的结果。类似于在小范围领域之内的。 啾! 一道破空声,体内的轮回玉毫无阻碍地悬浮在宁横舟的面前。 轮回玉可大可小,完全如宁横舟之意。 这个时候的宁横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完成筑基的道基境界的修士会被凡人称为“仙人”了。 他也终于明白,师兄所说的,描写筑基修士筑基成功之后那首诗是何种风采了。 那首诗他还记得,是这样说的: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尘。大道之基成,佛祖为何人?” 大意他也是知道的: 金屑此等贵重之物会迷住人的双眼,华衣美服、贵重的珠宝不过是道法上的灰尘。 今天小爷的大道之基已经筑就,佛祖?那又算是谁?! 他又想到了妙夷跟他介绍的筑基三个层次: 这筑基层次大致分为三层,分别为,天道筑基、地道筑基、人道筑基。 其实就是道乡之中,人为地将筑基者的资质分为了三个层次。 天道筑基者,道种天成,多为宗门道子,筑基之前一般会辅以各种天材地宝,修炼的也是高深功法,筑基成功之后,不仅真气浑厚,而且法相天成,筑基成功即为一方强者。甚至有人法相初成即有二足之相。 地道筑基者,一般为宗门真传,道种为后天而种,筑基成功之后,真气浑厚程度略逊于天道筑基,且一般法相半成,经过后续努力,极有可能参悟出法相。 人道筑基者,多为一般修士或为散修,筑基成功之后,则真气浑厚程度再逊于前二者一些且因为道种有缺,最终法相不成。终其一生,不过真人境界,若想再步一步,难如登天。 若是这么对应的话,都说天道筑基需要辅以各种天材地宝,修炼的也是高深功法。而自己的筑基,前前后后使用轮回玉、弱水玲珑、整个道种之卵、净琉璃大士的本源印迹等等这些宝物,修炼的也是纯阳宫的牛逼功法,有着半部神话级功法之称的纯阳宫《先天图》,最终自己真气浑厚,而且自己肯定是法相天成了,那么这一对应,自己妥妥的是天道筑基者了。 总算没有给宗门丢人啊。 虽然说起来字很多,但其实这些念头只不过产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宁横舟明白如今的处境,他手持长剑,御空飞行,看准两个阵眼之后,喝道: “剑中求剑,无物不斩!天道剑势之万剑归宗!” 当是时。 在张竼之震惊无比的目光中,无数把剑气组成的剑光,密密层层,一望无边,朝着两个地方攻击而去。 张竼之喃喃自语:“这……便是天才的世界么?” 他也是巴山夜雨宗的真传弟子,而且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三年前筑基成功,后来千辛万苦经历两年终于修成了法相,再后来,他有了奇遇,好不容易法相产生了金莲,并且拥有了两个半蛸足的,他的实力终于得到了宗门长老的肯定,才混得了一个独当一面。 可是,就在方才的短短的时间内,他见证了一位天才的诞生。 筑基成功,法相天生,并且还是三叶金莲,比他的两个半蛸足法相,还多了半朵金莲。 嗤嗤嗤—— 终于,在无数剑气的攻击之下,远处的穹底开始出现了丝丝缝隙。 张竼之知道,法阵要被破了。 这也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测:这位顾秋白师弟的实力,早就远远超过一般的筑基修士了。 但令他好奇的是,为什么张先源没有出手阻止?这根本不符合他对于张先源的认知啊。 砰! 一声脆响。 原本日月当空的天空,如玻璃一般破碎,露出四周浓郁的无边雾气。 而四周的潮水,瞬间消失殆尽。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他露出了满脸的笑容,像一朵菊花似的。 下一秒。 他愣在当场。 因为,他发现自己突然飞到了半空之中。 具体来说,是被一只三头巨鲲使用触手抓住了,提到了半空之中。 眼见着自己即使被投喂进三头巨鲲血盆大口,张竼之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顾兄弟!莫要忘记我的话——” 噗—— 张竼之被三头巨鲲一口吞下。 四周还回响着张竼之话语的回声。 “我的话——” “的话——” 宁横舟此时已经在顾沉吟面前。 二人边走边躲避,主要是为了躲开那三头巨鲲的视线。 方才他们二人都看到了张竼之被三头巨鲲吞下的场景,可是却因为距离过远,来不及救援。 顾沉吟:“师弟莫伤心,后面你去巴山一行,将张竼之要告诉师门的话转达即可,也足以告慰他了。” 宁横舟:“师兄猜到了?” 顾沉吟:“当然。这个张先源在巴山夜雨宗内一定有内应。或许,情况更严重……” 宁横舟:“什么情况?” 顾沉吟:“道乡五大宗门,其中皆有张先源的内应!” 宁横舟听后,不禁沉默了片刻,那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情况就太严重了:“张先源的目的就是那个什么降临大计?” 顾沉吟:“谁知道呢?真真假假的。” 顾沉吟突然展颜一笑:“就像我的师弟一般,一段时间不见,又变了一个模样。” 宁横舟不由苦笑:“师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将遇到梵天大帝之事简略地叙述了一下,又将自己如何来到道乡也顺便说了一下。 顾沉吟皱眉:“你这个情况我也不懂了。不过,你从虚鲲界过来那天,所谓的‘神龙吸水’应该是蜀山道君的真身显现的那天。” 宁横舟:“蜀山道君的真身显现?祂显现真身,所为何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在虚鲲界的社区之中,那天晚上所谓“梦灾”显现的巨大章鱼,看来就是蜀山道君了。 在那层层的红色云朵之中,那个绿色的巨大章鱼,挥舞着巨大的红色触手,瞬间就吞没了六架直升机。 宁横舟快速地将自己见到的情形复述一遍。 顾沉吟听后猜测道:“看来,九天之上的神尊们,都在以不同的形式,影响着三界。师弟你看的应该正是蜀山道君的其中一部分。或许是他的分身也说不定。” 宁横舟:“只是分身么?” 顾沉吟笑道:“你以为能见到祂的真身么?九天之上的神尊都是不可知、不可查的存在。若真的有肉身,或许应该比整个道乡还大。” 宁横舟不由猜测道:“难道,后来虚鲲界天塌地陷一般,我坠落到一个巨坑之中,后来又来到了道乡。” 顾沉吟问道:“能从巨坑掉到道乡来,师弟当时所在的是什么地方?” 宁横舟:“一个很奇怪的社区。不过,社区所在的地方,是那个国家一个名叫浮世山的火山口中。” 顾沉吟:“那就对了。火山口是最不稳定的地方。当天,蜀山道君的真身显现了冰山一角,也在夕域之中掀起了数日的暴风,并且雾气横天、神龙吸水,层出不穷。祂将道种播撒完毕后,才稳定了下来。” 宁横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能从虚鲲界中掉下来,是因为蜀山道君的真身显现显现了冰山一角在播撒道种。 但因为宁横舟其实在道种之卵之中,整整吸收了一整个五彩道种,他其实已经明白了,那些道种根本不是什么善类。 当时,他吸收了五彩道种,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与九天之上的那伟岸的意志有了些许的“心意相通”。 他甚至多多少少明白了那九天之上的意志的目的就是吞噬以及毁灭。 那伟岸的意志“看向”世间万物,包括修士,都是如同看着养料的“目光”。 所以宁横舟猜测,那些神尊传下道统,布施道种,就是为了,最终道种在修士的体内一直成长,但最终归宿,估计是被道种吞噬。 三界对于那些神尊来说,根本就是祂们圈养的牧场。 而修士,是祂们精心挑选的,用来寄生道种的宿体。 宁横舟一想到此,就心中发寒,他一股脑地将自己的猜测全说给了顾沉吟。 顾沉吟笑盈盈看着宁横舟唾沫横飞,等到他终于停下来后,她方嫣然一笑,问道: “师弟,你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么?” 宁横舟:“什么问题?” 顾沉吟:“修炼,是为了什么?” 宁横舟突然一愣,他当然记得:“师兄说过,我们纯阳宫,是为了逍遥。” 对啊,逍遥。 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逍遥,其实并不是一定要如何如何,而是,有拒绝的权利。 纯阳宫弟子,就是拒绝了成为圈养的宿体。 绝不因为所谓的超凡修为,就去种下道种。 原来,这才是逍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弃佛皇。 弃佛皇曾说,宗门如狗,众生如猪。他是明白了根本没有所谓的超脱,所以才入了魔! 第196章 大结局 宁横舟在扶摇城上空释放绝招“灭世”即将轮回玉变成大山扔下去,直接灭了整个扶摇山。 张先源(分身1)卒。 宁横舟获得乾坤轮回盘的组成部分之二,治世剑(轮回剑之阳剑。醒世剑为轮回剑之阴剑)。 并且,因为此战,宁横舟修为大涨,法相金莲升为十叶金莲。即将天劫。 宁横舟收获颇丰。后与顾沉吟安然返回。 宁横舟回至大景,悄悄调查,发现陆有容已经成了新一任魔教教主。 而他带着的道标石也亮了——即陆有容就是虚鲲界最大的“恐怖公子”凌清唯的投影。 其后,张轻鸿灭了神园寺家,致使神园寺甚见冒死来到了大景。 神园寺甚见也发现了陆有容的身份,他的目标是直接掳走陆有容。 大战一触即发。 宁横舟出现,利用天劫等,战败甚见,获得另一块道标石。 由此,宁横舟真人境界。 朱幼书从《九景缎》中,不仅学会了很高的医术,同时还获得了上古祝由术,据说可以凭此可以超凡入圣。 其1、神石飞天仪式:来自虚鲲界的咒修拍卖行(只有咒修士的高层才能参加)里的《古事记》残篇——经过古夏语翻译——获得《六遗》残篇——祭拜神石 其2、高级咒书:记录着咒痕经脉图的高级咒书(一般为咒术师在不清楚的状态下涂鸦的) 其3、般若:曾经般若污染过的所有书籍(为什么是书?因为那是精神力最为纯粹的承载之物) 其4、神光普照:夕域之中采摘的红色果实(极低的概率,宁横舟路过时顺手采摘了一些) 经过神石飞天仪式,可成为咒修士。 朱幼书在“老大人们”(实则是张先源与虚坤界的闻仁天王)的暗中支持下,成功进行了神石飞天仪式。 而这一切又是张先源的阴谋。 神石飞天确实可以让朱幼书超凡入世。令她成为月神“望舒”。 但还有一个真实目的:引月亮撞击地球。 这样可以击穿地府,同时令“登月”不再是难题。 又是宁横舟出手,他经过一番成长(开挂),已经处在明了了自己的入道之法。进入了入道的第一阶段:塑道—— 关键时刻,他莫名其妙跳过了斩三尸的步骤,直接合尸。 最终,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本体:宁横舟。 主角的善尸:九世善人赵怀安。救人无数的徐白(扶摇宗创派祖师),为了整个修炼界自我牺牲。封住了地狱的通道。后转世为九世善人赵怀安。 主角的恶尸:弃佛皇,众生如猪,宗门如狗。执念是三界若想发展,必须像修整草木一般剔除的旁枝末节,即毁灭阻碍世间发展的一切。(棋子之一,魔子张不归,巴山夜雨宗前道子成为弃佛皇的主要助力) 本我尸:顾秋白。 所以,宁横舟的合尸,即是将“现在”顾秋白的身份与本体,合二为一。 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宁横舟(太玄神尊)的布局。 因为三界太古老了,即将进入最后的寂灭。三界之内的所有生灵包括满天神佛都将寂灭。宁横舟为了三界,引来了邪神的能量。让邪神的能量令三界继续运转。 而邪神来到三界之后,占领了道统趋于稳定。宁横舟为了让他们真正“入局”,他又创建了地狱并将其中一个最为强大的邪神巴尔杀死,让巴尔在地狱重生无法降临人间。巴尔为了重新降临,就必须搅风搅雨。 由此,这盘棋才真的活了。 陆有容的身份:宁横舟(太玄神尊)的道侣斗姆玄君。万年前在月球背面留下了信:太玄是你,红莲是你,宁横舟是你,全部都是你,一直都是你。而我,在万年以后等你。 奈非天,巨人之意,是神、德两国军方秘密掌握的超绝战力。发现于月球背面。真实身份是天神(与邪神)的后代躯壳。所以,身怀神力,所戴盔甲、武器为咒具。 宁横舟在乱局中,找到入道之法,合“本我尸”,成就彻地境界。 后,渡过二九天劫,合“善尸”,达通天境界。 再后来,度过三九天劫成为第六位天下宗师。 接着,合“恶尸”,天人境界。 最终,凝聚道果,成为道君。 本文完。 ———— 最后,感谢每一位支持我的读者老爷。 衷心的感谢。 若不是你们的支持,我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尤其是宋新雨、李吴等的月票、小猪童童的弟弟的推荐票等。 很多的名字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再次感谢大家。 我不是故意矫情,大家的票票,真的是我昏暗码字生涯的光明与希望。要不然我根本坚持不了这么久。 至于教训嘛,做为新人,确实犯了很多错。 尤其是节奏方面,我确实写崩了。 尤其是前面,我写得太快穿了。 致使那些压根没有看过那几个影视剧或者是看了不记得剧情的读者,根本理解不了。我的错。 后面慢慢找回了节奏,可是这本书已经救不了了。 当然,后面为了赶剧情,我也加速了一些剧情。但总体是慢的。 我思考了一下为什么前面会写崩: 主要是我发书第一周试水推荐的时候,我本来以为就一周推荐,后面就断推了,所以我想着直接太监不好,于是直接加快了剧情准备在太监之前把阶段性的小故事讲完。谁知道后来又来了推荐。 算了算了。不说了。 最后,感谢我的编辑拂尘大大,谢谢你签了我,还给我试水、上架的机会。感恩。 最后的最后,辞旧迎新,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一直牛逼下去。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