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心妖妃:逆天盛宠》 第1章 梦魇(一) 千齐国国都 黑云累累,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此时像是晕化不开的浓墨,笼罩在整个国都的上空,在这湮灭了白日繁华的安静之中,莫名增添了一股压抑的气息。 不一会,雷电交加,奔腾汹涌的雨水如瀑布一般随之倾泻而下。 千齐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呃啊……唔唔……” 国都郊外的一处破庙中,一声声女子压抑且痛苦的吟哦声自昏暗之中传出,在这雷雨交加的夜空中,却显得如此的糜烂不堪。 裂帛的撕裂声、男子的粗喘声,声声纠葛在一起,一时之间响彻整个破庙,经久不息…… …… 周遭斑驳的地面上,皆是被撕裂开来破碎的华衣,腥甜且糜烂的气息盈满整个空间,混合着泥土的腥臭,有着令人窒息的刺鼻气味。 “唔唔……呃……” 女子痛苦沙哑的吟哦声伴随着男子的粗喘声,在这冰冷的雨夜中,有些许凄凉无奈之意…… 随着一道泛白的闪电落下,照亮了昏暗的角落,映照出一张女子巴掌大清秀的小脸儿,只见其紧咬下唇,像是在抑制着自己的嗓音一般…… “啊……” 一声沙哑的低喘声伴随着男子的吼声划破天际,不一会儿,破庙中便恢复了安静,只余外面倾盆大雨的淅沥声…… 空气中漂浮着羞人的甜腻气息,无一不再诉说着适才所发生的一切,男子不着寸缕的倒在一旁,好似失去意识一般,一动不动。 失去了沉重压覆的女子整个人因疼痛缩成一团,布满了不一的青紫,蜷缩着背对着该男子,白皙的肩膀上一颗梅花痣在闪电落下之时熠熠生辉…… 明亮的双眸氤氲,一滴滴晶莹的泪光自眼角溢出,无声地落在斑驳的地面上,渗入其中,消失不见…… 冰冷的夜风袭来,吹袭着女子不着寸缕的娇嫩身子,原本溃散的思绪,经过夜风的洗礼清醒了些许,但依旧双眸空洞,没有焦距。 一时之间,破庙寂静异常,在这荒无人烟之地,显得格外的无助…… …… 第2章 梦魇(二) 不一会,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彻于寂静的夜中,显得如此的清晰,犹如一块巨石一般砸在女子的心头。 蝶翼轻颤,空洞的双眸中一抹慌乱闪过,想要舀起一旁被撕裂的华服,奈何,犹如被碾压过一般,没有丁点儿的气力。 这时,脚步声骤停,荒凉的破庙中多出了外来人的气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 “先将主子带回去。” “那她……她可是和主子……” “甭管她。” “不管她?若是咱们不管她,这……这荒郊野外的将一个女子一丝不挂地扔在此处?待会倘若有人来,那这女子岂不是成了咀上肉?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收起你们那无谓的同情心,这女人突然冒出来,谁知道她对主子有何企图?” “可是,可是你瞧旁边的华服,看似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哼……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怎么会在这样的鬼天气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行了,主子毒发,不能耽搁了,赶紧回吧!” “恩!” 不一会,破庙便恢复了安静,只余女子不着寸缕蜷缩在那,嘴角苦笑勾起,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是啊!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怎么会在这样的鬼天气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 呵…… 她多么想,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便会遗忘的噩梦…… 但是…… 身上所传来的疼痛,无一不在昭显着,痴人说梦…… 无力,难堪,顿时将女子包裹其中,适才慌乱的双眸此刻恢复到了凄凉空洞的模样,嘴角的苦笑瞬间定格…… 狂风透过破碎的门窗钻入,无情地吹拂着地面上被撕裂的华衣,恰巧搭在女子不着寸缕的身上,只余鲜红的梅花痣迎着狂风,就是如此狼狈,亦是遮不住其风华…… *** “啊……不要……” 百里唯一无力地喊叫着,自梦魇中惊醒过来,倏然睁开溢满泪珠儿的双眸,光洁白皙的额面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儿,大口喘着粗气。 氤氲的双眸,待看到周遭熟悉的环境时,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坐起身,整个人无力的倚在床帏上。 一双惊魂未定的双眸中溢出晶莹的泪光,双臂环上双膝,苍白的小脸埋伏其中,紧紧地拥着,这样好像也不能驱散她适才梦中的无力以及恐惧。 没错,是恐惧。 不一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缓缓抬首,待触上架子床下首守夜的之梅时,思绪逐渐回笼,苦笑不已。 拭去面上晶莹的泪光,小心翼翼地起身,绕过睡得香甜的之梅,向外室踱步而去。 清冷的夜风,使得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外袍,望着黑漆漆星光零乱的夜空,思绪渐渐飘远,飘到那一日,她痛苦的根源…… …… 第3章 出事了 千齐国国都吏部尚书府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忘忧阁中,我手执书卷端坐在湘妃兰木软榻上,正看的津津有味之时,丫鬟之菊由远及近的惊呼声打破了室内原有的温馨宁静。 手一颤,哗啦一声,书卷掉落在地。 望着地上合拢在一起的书卷,微微蹙起眉峰,适才看到哪了,未曾注意呢。 侍立在侧的之竹将掉落在地的书卷舀起,放到我手上,“小姐……” 听出之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无奈一笑,不自觉的抚上小脸,我有那般的吓人吗? “我无事,去瞧瞧之菊有何事。” “是。” 望着之竹温文娴雅的背影,莫可奈何的摇摇头,之竹之菊自小伴我一同长大,谁知道,二人的性子却是两个极端…… 一个跳脱如兔,一个稳重如钟。 不一会,之竹之菊的对话声便传进耳中,我心情甚好的放下书卷,拄手倾听…… “小姐正在看书,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出事了……” “你一直嚷嚷着出大事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啊?就算是这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顶着,有你什么事啊!” 听着屋外之菊气喘吁吁的嗓音以及之竹刻意压低的呵斥声,便忍不住的发笑。 怕急坏了之菊,随后出声询问道:“之菊,出什么事了?” “小姐,老爷他出事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急促的脚步声。 “爹爹出事了?”闻言,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觑着气喘吁吁的之菊,眉峰微微蹙起。 “之菊,你且慢慢说。” “小姐,皇上下旨,将老爷打入天牢……” “什么?打入天牢?这,这怎么可能?” 不敢置信听到的消息,爹爹乃当朝三品吏部尚书,一直为当今圣上效命,本分固执,我实在想不通,圣上会因为何将爹爹打入……打入……天牢…… 我只觉得浑身一颤,眼前发黑,若说此时是噩梦亦是不为过的…… “不,不可能……爹爹不是上早朝去了吗?这个时辰应当回来了,我去前院看看爹爹回来了没……”说着,起身,奈何脚步踉跄,若不是之竹及时搀扶,恐怕我早已跌倒在地。 “小姐,您先别着急,先听听之菊如何说,之菊,还不快说!” 许是之竹轻柔的嗓音抚慰了我慌乱的心,浑身冰凉的我,就像是寻到了热源一般,紧紧攥着之竹的手…… “据说早朝之上,一些子大臣联名上书,说老爷贪污受贿,倒官卖官,圣上龙颜大怒,当场便下令扒了老爷的官袍,押进天牢,过后再审。” 什么?贪污受贿……倒官卖官…… “我不信,我不信……” 娘亲去世十年有余,只有爹爹和我在这诺大的尚书府中相依为命,这么年多来,爹爹就是我的顶梁柱,他自小教育我怎样做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试问,如此正直的爹爹怎么会做出贪污受贿……倒官卖官…… “小姐,您先别着急,老爷的为人咱们国都之人有目共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当今圣上是位明君,不会是非不分的。” “是啊小姐,老爷是清官,不会有事的。” 两个丫鬟宽慰的话语,我不是没有听在耳里,我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回应了,之菊带来的消息,就像是抽干了我全身的血脉一般,无力…… “小姐,您不能如此啊!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更好,若是真的话,小姐,您是老爷的女儿,老爷定然在等着小姐去救他呢。” 之竹的话幽幽的传进我的耳中,就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枯井得到了泉水的浇灌一般,倏然回过神来…… “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之菊,爹爹之事你是在哪里得来的消息?” “回小姐的话,奴婢是听说二老爷来了府中,一时好奇,偷听来的。” 顾不得之菊的踯躅以及无错,此时的我急需要证实一些东西。 “二叔?” “是。” “二叔现在在何处?” “回小姐的话,二老爷已然去了永福苑。” “永福苑?祖母……” 得知了二叔的去向,我一咬牙,为了爹爹,龙潭虎穴她亦能闯得,更何况一小小的永福苑。 “走,咱们去永福苑。” 第4章 扫把星 永福苑乃老夫人所居住的院落,位居尚书府的东侧。 往日里,除去请安,我鲜少踏入这永福苑,因为我自小便与这名义上的祖母不甚亲近,应当说她不愿意看到我这嫡亲的孙女儿。 “小姐到!” 随着小丫鬟的禀报声传出,我便敛下心头的惶惶不安,未待小丫鬟打起帘子,便迫不及待地径自掀开门帘,进入屋内。 “祖母,爹爹他……” 到嘴的话,待触上老夫人不悦的双眼之时,顿时歇了声,这才醒悟过来,我犯了老夫人的忌讳,随即压下心头的焦虑,躬身行礼。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哼。” 身着紫红色金线描蝠衣裳的老夫人雍容地端坐在炕上,对于我的到来,仅是不屑的瞟了一眼,继而便将视线落到一旁落座的二叔身上,眉峰上扬。 “没瞧见你二叔在此吗?这就是你的规矩?哼……成天读的那些子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没有娘教就是不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行礼,难不成还要让我这个老太婆手把手的教你?” 老夫人能说出这番不留情面句句戳心窝子的话,对我来说已然是见怪不怪了,每一次老夫人见到我,皆是无尽的冷嘲热讽。 虽然对此已成为习惯,但每每听到,还是忍不住的难受心酸,毕竟,这是与我血脉相连的亲祖母,我也希望得到祖母的喜爱,怜惜。 可是…… 多年的讨好,未曾换来老夫人的一句夸赞,一个慈爱的眼神,反而变本加厉。 渐渐的,我便知晓了,恐怕不论我做什么,皆不会改变什么,这也便是我为何除去晨昏定省,鲜少踏入这永福苑门槛的原因。 而我也知晓老夫人的性子是多么的执拗,只得将心中的焦急一压再压,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乖乖地行礼。 “侄女见过二叔。” 二叔是爹爹唯一的兄弟,老夫人只得两个子嗣,那便是爹爹和二叔。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亲二叔,我打心眼里觉得畏惧的,许是因为二叔那凌厉阴骜的目光,每每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之时,皆会让我不自觉的后背发凉。 久不见二叔叫起,我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焦虑保持屈膝的姿势,任凭汗珠自额间滑下。 终于…… 抿了口茶水,二叔这才淡淡的叫我起来。 岂知,因屈膝的时间过长,双腿早已打颤,一个站立不稳,扑腾一声,摔倒在地。 身上各处传来叫嚣的疼痛,我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极其狼狈的趴在地上,永福苑的丫头婆子们皆掩嘴而笑,竟然无一人上前搀扶我。 “小姐。” 若不是之竹与之菊,恐怕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是无法起身的,没想到的是,竟然就此引来了老夫人的怒骂以及叱责…… “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小姐是纸糊的不成?就摔了一跤,值得你们二人在这永福苑大呼小叫的吗?当这永福苑是忘忧阁?” “奴婢不敢,老夫人恕罪。”之竹之菊两个丫鬟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 “不敢?我看你们倒是敢的很呐,来人,给我掌嘴!今日我老太婆就代替你们小姐整治整治你们这些不知规矩的丫鬟,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主子没有规矩可以,若是奴才没有规矩,岂不是笑我尚书府教不好下人。”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饶命啊!” 听此,我暗急在心,不知晓老夫人这是闹的哪一出,现如今最重要的不是爹爹之事吗?为何……为何老夫人不但一字不提反而还有闲情在这惩治她的两个丫鬟。 “祖母,爹……” “你给我闭嘴,你还知晓我老太婆是你祖母?哼……” “祖母一直是孙女的祖母。” “你……瞅你那木讷的模样,和你那死去的娘一个德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愣着做什么,想要我老太婆亲自动手?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我喊停为止。” “是。” 我眼瞅着老夫人屋内的两个大丫鬟,分别攥着之竹之菊的前襟,左右开弓,清脆且响亮的巴掌声落在耳中,刺耳却又那般的无助。 不一会,之竹之菊白嫩的小脸儿上已然红肿不堪,若是再继续打下去,之竹之菊非要毁容不可。 “祖母……” 我再也按捺不住,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跪走至老夫人坐在的炕前,想要哀求老夫人网开一面,毕竟此时爹爹还在大牢里生死不明。 岂料,许是看出我的动作,老夫人身边的喜妈妈拦住了我。 “祖母……喜妈妈……求求您,放过她们两个吧!求求您了呜呜……祖母……爹爹他被关进了大牢,咱们应当想法子救爹爹才是……” “还敢在我面前提你爹?若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你那短命的娘,现如今又把你爹克进了大牢,下一个就该轮到我这个老太婆了,哼……早晚有一日,这尚书府所有的人皆会被你克死。” “祖母……”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狠厉的老夫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夫人会说出此等无情的话来,扫把星……扫把星…… 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我相信,无人不懂,这是要生生的把我往绝路上逼…… 看着老夫人不为所动,没有一丝的懊悔,我的心逐渐下沉,现在爹爹被打入天牢,不知情形如何,在这偌大的府邸中,亲祖母说我是扫把星,我该怎么办? 突然,手心一痒,我下意识的抬首,望向挡在我前面的喜妈妈,诧异地望着对方苍老的面容,半响,痒感消失…… 第5章 谁来帮帮我……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然到了忘忧阁的院落中。 如何自永福苑出来的,我已全然没有了印象,此刻的我,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一声声冷漠无情的话语,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我已然惊惶无措千疮百孔的心。 “小姐……小心……”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只觉得整个人向后悬空…… 原本回荡在耳边的那些冷漠话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熟悉的惊呼声…… 直到这时,我才回过神来,看着周遭旋转的场景,错愕过后,望向一望无垠的晴空,无力的闭上双眼,掩盖住眼中的苍凉,苦涩一笑,倒也释然了。 就这样吧…… 母亲早逝,爹爹出事,祖母不疼,二叔冷眼,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所谓的血脉至亲,竟然抵不过眼前的富贵,可笑可悲…… 爹爹出了此等之事,不伸手拉一把也就罢了,没想到我那嫡亲的祖母,亲二叔竟然会说出将我往火坑里推的话来…… 祖母与二叔彻底的寒了我的心,我人虽然木讷死心眼,但是不代表我是个傻的。 其实这样也好,早一点认清,这样也就不抱希望了。 翻滚的动作停了下来,我就势不顾礼仪的平躺着,眼眶微热,一滴温热自眼角溢出,烧灼了我的心…… 爹爹…… 谁能来帮帮我…… “小姐,您有没有伤到哪里?都怪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伺候好您呜呜……” 不知是谁在我的耳边哭泣,我不为所动,原来我也有此漠然的时候,呵……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冷漠,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无情,这就是世家大族之间所谓的血脉亲情,这就是世家大族的自私自利…… “小姐,可是摔到哪儿了?您说说话……” 耳边急切担忧的询问一声接一声的传进耳中,将我心底的寒意驱散了一些,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我并不是一人。 “我……我无事……” 直到,突如其来的凉意袭来,我才回过神来,原来不知在何时,已然回到了我的闺房,茫然的望着身边伺候的之梅之兰,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适才我摔倒了。 看着白皙的双臂上那一块接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竟然不觉的疼痛,想必这些外在的疼痛皆比不上我内心深处的剧痛吧! 任由之梅之兰为我褪去脏污的外袍,视线逐渐飘远,苍凉的晴空就犹如我此刻苍凉的心…… “之竹之菊她们二人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她们二人没有大碍,小姐且放心。” “跟着我,委屈她们两个了,你们且先下去吧,我,我想一人静静。” 我知晓,之梅的话不过是安慰我罢了,当时之竹之菊的脸被打的看不出原先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如之梅说的那般没有大碍呢。 这一切又能怨得了谁?怨永福苑的大丫鬟?怨她们用的力道过猛?怨下令的老夫人? 孝,大于天! 一切的根由怨我,若不是我这个主子不讨喜不得势,身边的丫鬟又怎么会被打成这样,而我眼睁睁的看着,求情不得,反抗不得! “小姐,您适才摔倒受了伤,奴婢先为您上药。” “是啊小姐,奴婢先为您上药可好?” 垂首,望着之梅之兰脸上的担忧,心头一暖,轻勾嘴角,但不知牵扯了哪里,感觉脸疼的厉害。 “我无碍,你们且先下去吧!” “小姐!” “别说了,下去吧!” 我强硬的阻止之梅要说的话,身为她们的主子,她们四人的脾性,我何尝不了解呢,我也知晓她们皆是为了我好,但此刻,我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呆着。 “小姐,您不让奴婢说,奴婢非说不可,待奴婢将话说完,任凭小姐责罚,绝无怨言!小姐,您得坚强起来,不为别的也得为老爷,老爷可就能一个女儿啊!” 说着,之梅便哽咽起来。 这时,手臂传来难忍的滋滋疼意,下意识的垂首,只见之梅之兰抹着眼泪在为我上药,无声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她说的对,若我不坚强起来,爹爹之事能靠谁? “小姐,疼吗?” 之梅之兰的关心,犹如在我冰凉的心中注入了温水,暖意横溢,我微笑着摇摇头,不疼! “小姐,您别笑了,您若是心里难受您便哭出来吧!您还有奴婢们,奴婢们会永远陪着小姐的。” “我无碍,你们无需担心,上药吧!” “小姐,奴婢去找林家少爷,林家少爷一定会有法子救老爷的……”说着,之梅豁然起身,未待我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已然迈出步子。 “回来,不要去。”我忙不迭地出声制止,生怕性子莽撞的之梅真去了林府。 “小姐,为什么?” 为什么? 我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拒绝的话会脱口而出,我自己也闹不明白在之梅说要去找林源之时,自己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自己这是为什么。 “小姐,林家少爷是小姐未来的相公,林家老爷与老爷是世交关系,林家定然会帮小姐的,小姐,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难道您忘了老夫人与二老爷是如何逼迫您的吗?” “之梅,闭嘴。” “不,之兰,你让我说完,之竹之菊都告诉咱们了,难不成咱们佯装不知?若是,若是小姐真听了老夫人与二老爷的话,那么,那么小姐这一辈子就呜呜……” 倏然,周身的热度瞬间褪散,想到老夫人与二叔说的话,浑身冰凉,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栗,冰凉的手指慢慢收紧。 半响,颔首。 之梅说的对,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听之任之,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就决不能放过,脸面算什么? “好,我写封信给你,你亲自交给源哥。” …… 后来我就在想,若是这世上有后悔之药,恐怕之梅后悔的是不应当提出请林家帮忙,而我后悔的则是,不是去寻求林家的帮助,而是后悔与林家结亲,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当成了一家人…… 第6章 祸水之颜 忘忧阁 倚窗而立,任凭初秋的凉意吹拂着我已然麻木的双颊,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院落中那一株独树旗帜的小桃树。 这是爹爹在我出生之时亲手栽植下的,其中的寓意表达了爹爹与我这个女儿的期望,希冀我如这株小桃树一般,茁壮成长。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厌伏邪气者也;桃之精生在鬼门,治百鬼,故今作桃人梗著门,以厌邪气;桃制百鬼,鬼畏桃木。 自我懂事起,每日里,爹爹便携带着我亲自为它浇灌,为它松土,它对我而言,不只是一株死物,就像是一同与我成长的朋友一般。 可是此刻,以往生机勃勃的小桃树,却布满了蛀虫,大肆的啃噬着青翠的嫩芽,仅仅不到一日的功夫,它便失去了以往的生机。 葱绿的树叶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小洞,恹恹的佝偻着枝桠。 若不是我亲眼目睹,我绝不会相信,前一日,它依旧生机蓬勃,今日却一改昨日的生机,莫名的生出了蛀虫。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就像是,昨日,我与父亲膳后品名,今日,父亲便被打入天牢一般…… 我忧虑的望着佝偻着的小桃树,轻轻的问道:“花匠没有法子抑制蛀虫吗?” “小姐……” 我不语,静静的等待着之兰的回应,这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举动罢了。 若是花匠有法子,怎么还会任由蛀虫肆意? 久久得不到之兰肯定的答复,我不死心的重又问道:“花匠没有法子抑制蛀虫吗?”既然是自欺欺人,那么便由我亲手来掐断自己的奢想吧! “回小姐的话,花匠,花匠尚且没有法子,只待趋冷,便可恢复正常。” “是吗?待冬季来临,便会恢复正常吗?那么,是否冬季来临……”爹爹也会如小桃树一般,平安无事呢? “小姐,您切勿忧虑,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皆会好起来的,只不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吧了……” 可是,若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听之任之,那么,又怎么可能会好起来呢? “之梅可曾回来?” “回小姐的话,未曾。” “还未回来啊!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小姐放心,之梅是个聪慧的,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小姐,奴婢扶您进去休息一会吧!待会之梅回来,奴婢再去唤您可好?” 我转首,望着之兰小脸上的担忧,到嘴的拒绝咽了下去,轻轻颔首,任由之兰搀扶着走进内室。 …… 待听到之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之时,我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贪恋的望着硬木雕花洞月氏架子床,眼底尽是淡淡的哀伤。 这架子床是我十岁那年,爹爹亲手做来送我的生辰礼。 微闭双眼,遮住眼底的哀伤,起身,踱步至立地鸾镜前。 镜中人长发倾泻而下,白素为裙,腰采窄束…… 目光如水,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笑容如梨花淡淡。 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 直至今日,我才发觉,原来不知在何时我已然褪去了稚嫩的容颜,怪不得爹爹常常夸我,无双姿容,天人不可比的小仙女;怪不得丫鬟们有时看着我发呆;怪不得祖母与二叔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由这堪比祸水之颜惹的祸…… …… 我,百里唯一,当朝位居三品吏部尚书唯一的嫡女,生母早逝,与爹爹相依为命十余年,亲祖母有,倒不如没有。 自我懂事以来,祖母便对对于我的存在是极为不喜的,只因我的娘——百里林氏。 爹爹对娘情有独钟,男高娶女低嫁,出身名门的娘便是低嫁入了尚书府。 自从娘过门后,与爹爹鹣鲽情深,一心只有娘亲一人,因此引来了祖母的诸多不满,原本出身市井的祖母对娘更加的不喜。 娘在生我之时,伤了根本,日后不能再有子嗣,身子每况愈下,而祖母便打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旗号,为爹爹广肆纳妾。 每一次皆被爹爹拒绝了,打那以后,爹爹与祖母之间的隔阂越深,祖母便将这一切的根由尽数算在了娘和我的身上。 在我四岁那年,娘终于熬不过去了,撒手人寰,头七未过之时,祖母再次命令爹爹迎娶继室,伤心欲绝的爹爹未曾松口,再一次拒绝了。 前些年,祖母一直未曾死心,还想着为爹爹娶继室,而爹爹一味的拒绝,时日一久,祖母的耐心便磨没了,就此彻底的恨上了我。 而我的闺名应实了,唯一,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孩子…… 这一切的根由说是因为娘——百里林氏,倒不如说祖母偏疼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二叔。 …… 在我仅限的记忆里,父亲占据了全部,母亲在世之时,我尚且只是一不懂事的幼童,对于母亲的模样已然模糊不清了。 可以说,父亲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么多年以来,父亲既当爹又当娘,对我呵护备至,一直将我护在他的羽翼下。 现在,爹爹被关进了大牢,方才使得我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不是事情到了别无他法的地步,我定然不会去劳烦林家,说起林家,便想起记忆中那个温润儒雅的少年,原本布满愁容的小脸儿渐渐舒展开来。 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未来的依靠。 ……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传来,我自冥想中回过神来,急切的转身问道:“可是之梅回来了?哦!是之兰啊!” “小姐,您怎么起身了?” 我幽幽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沉重的向床榻步去,淡淡回应,“睡不着,便起身了。” “小姐,您若是心里难受您别憋着,您这样,奴婢看着心里亦是难受的紧。” 听出之兰的哽咽,我一眼望去,便看见之兰执娟帕,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水渍,我苦笑着摇摇头,不憋着又能如何?难不成发泄一通?那样所有的苦恼便会迎刃而解吗? 此时,尚未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不碍事,你且不必放在心上。” 第7章 死局 “小姐……”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我双眼一亮,一扫适才的低落,忙对之兰说:“快,是之梅回来了。” “听声音应当是之梅,小姐您且别急,奴婢前去看看……小姐,是之梅回来了。” 正在这时,脚步声趋近,紧接着,之梅那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心跳骤快,那种期冀且又欣喜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就犹如在杳无人烟的荒漠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小姐,奴婢回来了。” 耳边传来之梅的嗓音,让我才有了真实感,急切的说:“怎么样了?之梅,可有见到源哥?源哥是如何说的。” 之梅喘了口粗气,笑意吟吟的望着我,揶揄说:“见到了,见到了,小姐呼呼……您且容奴婢喘口气儿。” “好,好……”我笑着颔首,迫切的望着掐腰喘着粗气的之梅。 片刻后,之梅顺了气,说:“小姐放心,林少爷说老爷之事虽然棘手,但并不是全无他法,其中之事,林少爷想着与小姐见了面之后再详谈。” 听了之梅转述的话后,我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而就是因为我太过于高兴,从而未将之梅欲言又止的神情放在心上…… 后来我就在想,当时我若是将之梅欲言又止的模样放在心上,是不是就不会与他相见?是不是结果就会与今日不同了?但我又一想,若是未曾面对这些,许就不会有日后的我…… …… 午时,以往早已回府用膳的爹爹未曾回来,我心中的那一份奢想彻底的粉碎,直到这时,我才接受爹爹被关入大牢的事实。 食不知味的用过午膳后,便早早的开始吩咐下去,按照与源哥约定好的时辰,心怀期望的携之梅之兰二人前往目的地赴约。 谁知。 我左等右等,眼瞅着午时即将过去,依旧未曾见到源哥的人影,原本的期望溃散,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说不出是何滋味。 又等了半个时辰,未时已至,依旧尚未见到那道儒雅温润的人影。 许是之兰瞧出了我的焦虑,便询问之梅,“之梅,你没记错时辰吗?” “没有,我很肯定没有。”边说边肯定的点头。 见此,我的心开始下沉。 我不是笨人,虽然自小在爹爹的用心呵护下成长,性子极其单纯,但是单纯不代表我愚蠢。 细细将前后想了一番,仔细回想之梅回来后的神情,捕捉到一丝的异样,继续往深里探究,想通这一切后,我大约也能猜出点什么来。 呵…… 自己的亲祖母亲二叔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口头定亲的林家,但此刻,容不得我伤心,容不得我幽怨。 为了爹爹,不论说什么,我皆要试上一试,只要有一丁点的希望,我皆不能放过。 赌上一赌,拼尽全力,大不了是个死局,胜了,与她幸事,败了,与她无损,怎么算,对我来说也是个不亏的局面。 正在这时…… “小姐,林少爷来了。” 第8章 咎由自取 “奴婢见过林少爷。” 随着之梅之兰的行礼落下,一抹温润儒雅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这就是爹爹为我定的未来夫婿——林源。 依旧还是记忆中的俊俏少年;依旧还是记忆中的清隽身影……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国都,林源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俊俏少年,身世佳,模样虽然称不上丰神俊朗,惊天地泣鬼神,但相较于纨绔世家子弟多了一份儒雅的书生气息。 可惜,与以往温文笑容不同的是,他此时俊彦上的那一抹踯躅,以及看向我时闪躲复杂的目光,无一不再说明了一切。 直到这时,我才顿悟,今日之行,今日之赌约,我必输无疑…… 原本我心中准备的所有话语,此时如鲠在喉,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失望以及谴责。 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不过是意料之中的臆测罢了;我又凭什么去谴责,以什么身份去谴责,这不过乃人之常情罢了。 所有的纠葛在他闪躲复杂的目光中渐渐的放下了…… 我勇敢的抬首,勇敢的面对未知的一切。 直视与他,微微一笑,我从未笑的如此时这般的刻意,意料中看到了他的怔楞,若是我的容颜能改变林源,能改变我不想面对的事实,也许这对我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所以,我如幼时一般,唤他:“源哥哥。” “唯一妹妹,我……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刺痛了我的心,我输了,输的一塌糊涂,但此时,林家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必须要尝试…… “源哥哥,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爹爹的事情,我爹爹他不会如传言那般的,我相信他……所以,我想请源哥哥帮我一个忙,帮我救救我爹爹,若是源哥哥能搭救一二,唯一感激不尽,做牛做马亦是会报答源哥哥的。” “我……唯一妹妹,你先别着急,关于百里世伯之事,我……我恐怕是无能为力,我……我尚无功名在身,所以……” 不撞南墙不死心,说的就是我,非要撞的头破血流才知道痛。 仅剩的唯一一点希望彻底的粉碎了,心中的剧痛好似要将我湮灭一般,身形抑制不住的踉跄两步…… 虽然对于结果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成真的这一刹那,依旧还是忍不住的失望,心伤。 “唯一妹妹,你……你没事吧!” 我茫然的抬首,望着一脸关切的林源,不自觉的呢喃问出来,“源哥哥,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呢?你是林家的嫡长子啊!” 话说出口后,我便恢复了冷静,心中懊悔自己竟然如此的不识趣,但是此刻,话已然说出,无法收回。 果然,我这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我……唯一妹妹,百里世伯之事牵涉太广,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不是我等轻易改变的,唯一妹妹还是……还是另作打算的好……” “另作打算?” “恩,我爹娘说了,若是唯一妹妹孤苦无依,林家的大门依旧为唯一妹妹敞开着,不会因为百里世伯的事情而牵连到唯一妹妹的。” 闻言,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冷笑,笑出声,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满含期冀的林源。 与他的所有情意,随着他这番话的说出,彻底跌落至冰点,无法复原…… “林家的门为我敞开?呵……可是,敞开的不是大门,而是后门吧!”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在后面加上那句不会因爹爹的事情牵连到我呢? “这……” 后门,后门代表着什么? 我倘若嫁给林源为正妻,那么自然是八抬大轿抬进林府,走的自然是大门,若是为妾,走的则是后门…… 林家,当真是迫不及待了,爹爹出事前后不过半日的光景,林家就已经打着爹爹不会出来的算盘,由求娶演变为纳妾…… 气吗?怨吗?恼吗? 不,我不气,不怨,也不恼,这不过是人的自私作祟,乃人之常情。 人皆是自私的,林家为自己着想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当初爹爹识人不清;错就错在,当初我太过单纯,将自己的一腔真心托付给了一个如此……如此没有担当之人…… 我不怀疑林源对我的情意,自他的眼中,我便能看出深深的爱慕。 原本我便知晓,林源是个没有主见之人,他的所有道路皆是林家给安排的,没想到,他如此的听话,听话到让我为妾…… 这样的良人,不要也罢! “你走吧!百里家与林家的情分今日就此一刀两断,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日后,你林家走阳光大道,而我百里家走独木桥……” “唯一妹妹,你且不要说出这样断绝后路的话来,你先听我说,我爹说了,百里世伯有今日,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罢了,若不是百里世伯倒官卖官又怎么会沦落到现今的地步呢?” 我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之梅满含怒气的嗓音便传进耳中,这一变故,将我打的措手不及…… “林少爷,您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呢?我家小姐自小与您定亲,我家老爷与林家老爷关系匪浅,我家老爷是怎样的人,林家老爷与林少爷会不知吗?您……” 待我反应过来之时,顾不得其他,忙阻止之梅继续说下去,“之梅,不要再说了。” 他们林家既然已然认定了,那么何必去试图改变?就算试图改变,得到的不过是更多的难堪罢了。 “小姐……” 我狠狠的瞪了不甘的之梅一眼,这丫头,她怎么就不想想,凭林源的性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呢? “林少爷,不管我爹爹是否咎由自取,这皆与林家没有任何的关系,林少爷请吧!” 我不再看林源一眼,我虽然理解林家的决定,但是我无法理解,与爹爹十几年交情的林世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咎由自取呵…… 没错,林源说的话,定然是林世伯转达的,我了解林源,他温和善良,怎么会说出此等令人心寒的话来,那么,就只有老谋深算的林世伯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唯一妹妹,你若是忧心日后会受委屈,我敢保证,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而且,我一定会求我爹爹为百里世伯求情,让皇上从轻发落百里世伯……” 我默然不语,他们林家打心眼里已然给爹爹定了罪,这是对爹爹莫大的侮辱,爹爹的为人,外人不知晓,林家难道还不知晓吗? 十几年的交情,不过是水中月,一场虚幻罢了。 第9章 欺人太甚 “源哥哥,我再唤你一声源哥哥,咱们之间的情分便在今日到此为止吧!您且回吧!至于我的生辰八字,我自会派人取回的。” 凉意自心底涌来,我无法面对林源,只能以苍白的言语来捍卫我所剩无几的尊严。 我怕我会忍不住,会忍不住眼底的厌恶,我怕我会恨他,恨我幼年之时的美好记忆…… 我不知道林源听到我的话后会是何样的神情,但自他说出的话中,我便明白,我与他已然回不到以往了。 “唯一妹妹,你勿如此快便下决定,你且好生考虑一番,我爹娘说了,若是你进了林家的门,虽然名义上为妾,但一定不会让你受丝毫的委屈的。” “什么?你让我家小姐为妾?林少爷,你们林家莫要欺人太甚了,我家小姐乃吏部尚书之嫡女,怎么会嫁给你为妾?你这是在痴人说梦。”之梅咋咋呼呼气愤的指摘林源。 这样维护于我的之梅,使得我心中的阴霾倒是驱散了几分,世上不是所有的人皆是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起码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丫鬟就不是。 “哼……你家老爷早已被皇上关进了大牢,生死未卜,哪里还有什么吏部尚书的嫡长女,说白了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的闺女罢了,我家老爷能让你家小姐进门为妾,已然是你家小姐上辈子积德了。” 不远处走来的是林源的小厮小厝,原本笑意满面的小厝此时布满了不屑,挑着眉眼睨着之梅,与她反驳。 之梅不顾形象的唾了口,“我呸,谁稀罕?我家小姐才不会稀罕呢,你们林府一个个良心都被狗吃了,我家老爷以前一直帮衬着林府,林家能有今日,还不是我家老爷在其中周旋得来的?结果到头来,你们林府忘恩负义也就罢了,竟然还侮辱恩人的女儿,你们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闭嘴。”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阻止之梅继续不顾形象的说下去,向之梅使了个眼色,许是看出了我的暗示,之梅瞬间偃旗息鼓。 虽然我很高兴之梅如此维护于我,而她的出发点亦是好的,但是,之梅说这番话纯碎是授人以柄,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何必与他们浪费唇舌呢。 小厝说出此等不屑的话来,仗着谁的势,我也能猜出几分,我一直便知晓,她不是个好相与的,没想到,会如此的不留余地。 只听林源恼怒的说:“小厝,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还不快回去!” “少爷,您先勿恼,夫人让奴才给您带话。” 我浅笑回望着眸光闪烁的林源以及腰板挺直的小厝,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你先回吧!我这就回去,有何话稍后再说。” “少爷,夫人的命令奴才不得不遵从,夫人说,少爷莫要再耽搁时辰了,直接打发了,万不可为日后留下麻烦,若是百里唯一非要进林家大门,为妻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为妾,少爷不能因此而心软,林家日后的主母,不可能会是如此木讷的女子,还有,梁家小姐正在府中等着您回去。” 小厝的话差点让我忍不住的大笑,他们当真是太过抬举我了,也太过轻看我了,他们林府如此对待于爹爹和我,我又怎么会揪着他们林府不放呢? 梁家小姐?那不就是文远侯的嫡次女?林家能这么快的攀上文远侯,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半日光景,林源与梁家嫡次女牵扯到一起…… 不,在爹爹出事以前,林家就与文远侯梁家牵扯到一起了吧! 林家这攀的高枝,倒是有眼光。 梁家嫡长女,乃当今大皇子的正妃,大皇子乃竞争皇位最有利的人选之一,若是日后大皇子登基为帝,那么梁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怎么看,梁家的门第也比百里家的门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惜了,当今圣上可不止大皇子一个子嗣呐! 大皇子登基为帝,梁家光耀门楣,反之…… 林家选择梁家,不过是一场赌注,胜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败之,此时多么亲近,结果就会有多么的悲惨。 若是我没预料错的话,大皇子的胜算只占一成…… “唯一妹妹……” 我回过神来,触上林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底冷笑不已,语气极为冷淡的说:“林少爷,你且放心便是,我百里唯一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志气尚在,绝不会揪着你们林家不放的,这个令尊大可放心。”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唯一妹妹,咱们多年的情意不是作假的,你我之间的情意岂非朝夕?你放心,我一定会疼惜于你……虽然是委屈你为妾,但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我的结发之妻;至于百里世伯,我一定会求爹爹在百里世伯之事上向皇上求情的,唯一妹妹……” “林少爷,您且不必多言,爹爹之事,我自然不会为难林家,亦不会拖累林家,而且,我话已然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林家与百里家自今日起,不会再有瓜葛,你我之间所有的情意就当幼时的一场梦罢,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至于想要纳我为妾,我只能说,不可能,就算我百里家最终成为破落户,就算我百里唯一成为孤苦无依的孤女,就算我百里唯一一生无人求娶,就算我百里唯一成为乞丐亦或是为奴为婢,也绝不会为妾,这点礼义廉耻我百里唯一还是懂得,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好一个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好一个烈女子,我怎么以前未曾看出你竟然还有如此烈性的时候?” 满含讥讽的尖锐音调由远及近,我浑身一颤,双眼胆怯的紧缩,强压下心头的颤栗,望去,触眼之中那抹意料之中的人影,无奈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儿,果然呢。 此人乃林源之母——林王氏。 我早已猜到,她定然是在场的,果不其然。 有时候,我很是同情林源,有一个如此强势的母亲,而林源的性子又如此温和,处处被压一头,真真乃不幸也。 第10章 撕破脸 “娘,您怎么过来了,您说过这事交给我自己处理的。” “交给你处理?哼……交给你处理不知要处理到何时,为娘还是要亲自出手的,源儿,她的话适才你也听见了,人家看不上咱们林家,你又何必去强求呢?”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对母子,儿子懦弱,温温吞吞;娘强势,明朝暗讽。 我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林王氏此时出来只为劝说林源。 “不是这样的,娘,是我……” “好了源儿,娘以前就说过,她百里唯一根本就配不上你,就凭她那祸水之颜,绝对是后院之不幸。” “娘……您别说了,我……我喜……” “源儿!” 林王氏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昔日面对我时的慈爱不见了踪迹,只余下不屑以及冰冷。 我浑不在意林王氏如何的看待于我,林家与百里家已然成为陌路之人,我何必去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看待呢? 面对林源之时,林王氏一改适才看我时的不屑,满是慈爱,苦口婆心的说:“源儿,你要什么样的女子凭咱们林家的门第何愁得不到?她百里唯一有什么好的?如此木讷之人,怎么配得上林家的少夫人?娘答应你,你喜欢漂亮女子,娘为你充盈后院可好?好了,梁家小姐还在府上等你回去,娘跟你说,梁家二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 林王氏一句句贬低我的话落在我的耳中,在贬低我的同时将梁家小姐捧的如此之高,同样的话,她对我亦是说过…… ‘唯一啊!国都之中这么多的世家千金,唯独你才配称得上真正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之间悠然温婉,这样的你,我们林家能娶到,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我当时是如何回应她的? 我只是羞怯一笑,打心眼里认为,她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殊不知,同样的话,只要于他们林家有用,她亦是说得出。 是我太过于相信人了! 心中寒意骤升,一直皆明白,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往昔在面对我之时,尚且和蔼,但此时…… 叫了十多年的伯母,原来,我在她的心目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是因为我百里唯一对她没用了?是因为我百里家即将落寞? 罢了,罢了,她若是想说,由着她便是,不论是出自何缘由,早日认清没有什么不好。 既然她说林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皆会得到,那么…… 那么,我且看着便是。 正在这时,之梅再一次按捺不住了。 掐着腰句句讥讽且犀利的说:“林夫人,您还是口下留德的好,您这捧高踩低的本领,今日奴婢真真是长了见识,以往不知是谁说的,你们林家能娶我家小姐是林家上辈子烧了高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现在这卦变的实在是太快了吧!就算是唱戏的变脸亦是没有你们林家变脸快啊!我家老爷刚出事,便急于撇清关系,也不怕林家成为国都的笑柄?” “哼……我以为是谁呢?原来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鬟罢了,怎么着?想着为你那木讷傻子小姐做主?本夫人告诉你,你还不够格,待你何时成为本夫人这品级的时候,你再来说不迟。” “你……” 之兰拦住之梅,笑意吟吟的说:“林夫人,有些话莫要说的太满,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知道明日会是个怎样的光景?更何况,我家老爷皇上尚未下旨定罪,若是我家老爷知道林家如此对待我家小姐……” “你这个低贱的丫头威胁本夫人?本夫人告诉你,本夫人不受你威胁,就算百里仲明被放了出来,那又如何?就百里唯一那德行,我林家是说什么也不会要的,这国都,谁人不知百里唯一木讷被称为傻子小姐,哼……百里仲明当初就是打的好算盘,将这么一个傻子塞给我家源儿,今日本夫人告诉你们,没门,就算百里唯一给我家源儿为妾,那也是不够格的,顶多就是个通房。” 我原本不想计较林家的所作所为,但照今日看来,林王氏的作态处处抹黑于我,不是我不计较此事就会罢休的…… 我虽然不愿意对于林家多做计较,可惜,林王氏她算错了一点,我这个人极其护短。 你如何的贬低我,我不会计较,就当你在乱叫唤。 但是,林王氏千不该万该如此的贬低之梅之兰,她们四个丫鬟在我的心目中虽为丫鬟,但等同于亲人,只有我能呵斥。 其他人,不行! 我犹如吃人一般的目光睨着林王氏,那一瞬间,我看出了林王氏看着我的目光中有一瞬间的惧意一闪而过。 我想要的目的达到了,淡淡的瞟了一眼林王氏身后的丫鬟以及小厝,意有所指的说:“林夫人,你口口声声说丫鬟低贱,那么林夫人,您的吃食,以及日常的一切,还不是要靠这些低贱的丫鬟打理?她们同样是娘生父母养,没有低贱之分,只不过她们为了活下去才会做丫鬟,反之,谁愿意去伺候人?林夫人,话已至此,该说的也说了,您请吧!” “哼……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的耍嘴皮子,倒是我以往着相了,咱们回府。” “娘……” “还不走,人家都赶咱们了,走……哦,对了,百里小姐,我们林家的聘礼……” 我面色不变,笑着说:“夫人放心,唯一定然一点不差的送到林府。” “希望百里小姐说话算话,我林家虽然不至于缺这点子聘礼,但终归是自家人的东西,给了外人,特别是白眼狼总是心里不舒坦的。” 桀骜的看着林家母子转身离去,他们母子的谈话随着秋风吹进了我的耳中,吹冷了我已然麻木的心…… “娘,您怎么能要回那些聘礼呢?是咱们林家悔婚在先……” “源儿,你懂什么,若是梁家人……” “就算这样,那也不能毁坏唯一妹妹的声誉……” “我是你娘还是她是你娘?值得你如此维护?” “可是……” “没有可是,听娘的,你就安心的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吧!” 林家一行人的身影随着谈话声逐渐远去,渐渐的消弭在秋风中,周遭只余下我和之梅之兰,坚强骄傲的外壳逐渐剥落,只余下脆弱的我。 “小姐,您没事吧?” 执拗的挣开之梅之兰的搀扶,摆摆手,我骄傲的挺直腰板,任凭带着一丝丝寒意的秋风吹拂着我单薄的身形…… 我收回追随着那道温文儒雅的视线,正在这时,眼尾扫到角落处正在渐渐驶远的马车,一抹疑惑一闪而过。 “之兰,你……” 第11章 遇险(一) “这是怎么回事?撞人了?” “恩,马惊了撞人了,就是她骑在马上,我亲眼瞧见的,看住了,别让她跑了。” “赶紧去请大夫吧!瞅老爷子这样,恐是要不行了。” …… 我好不容易遣退了担忧不已的之梅,让她与车夫先行回府,自己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安静一下。 谁知竟然在无意中会走到繁华的集市上。 集市上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大笑声充斥在我的耳边,使我原本混乱的心境更加杂乱。 正想着要离开之时,便传来众人的讨伐声,细听而去,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有人受伤了。 心软使然,我硬生生的压下心头的哀戚,向着前方围满人的地方而去…… 只见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横躺在地,瘦骨嶙峋的身子颤抖着,满是褶皱的面容没有血色,嘴角边残存着浑浊的呕吐物…… 细看了一会,我便看出是怎么回事。 随后,顾不得避讳与否,救人要紧,忙上前将老人的头半抬起来,呈仰头状。 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急促但并不孱弱,松了一口气儿,执起锦帕,将老人嘴角的污秽拭去,对着围观的众人说:“谁来帮帮忙?” 问了半响,竟然无一人回应,我看出众人脸上的犹豫以及害怕,心中的悲凉骤起,这就是人性。 正要说什么之时,一道女子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在这。” 闻言,我便了悟,此人应当就是肇事者了,虽为女子,倒是个极有担当之人。 我一时好奇能有此冷漠嗓音却又极有担当的女子会是何模样,抬眼望去,只见一身黑色劲衣的女子一手手执精致的马鞭,一手牵着马匹矗立在不远处。 未待我来得及看清女子的样貌之时,便有围观之人上前来帮忙。 轻重缓急,我忙收回视线,对帮忙之人叮嘱了两句,便将老人的头移交到他们的手上。 我的手上不知在何时已然沾上了呕吐物,顾不得擦拭,将老爷子衣襟上最上面的两个盘扣解开。 见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简直到了密不透风的地步,我忍不住的蹙起了眉,说:“劳驾各位先让让,围观的人太多,老人会喘不过气来的。” 听了我的话后,众人皆纷纷向后退。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有些颤抖,虽然我十分有把握,但这乃是我第一次尝试,仍旧有些担忧的。 “出事,我担。” 简单的话语,冰冷的嗓音,传进了我的耳中,不用抬头看,我也知晓那名女子定然是看出了我的担忧。 许是有了鼓励,我不再犹豫,双手交叠,挤压老爷子的胸口…… 不一会儿,老爷子的面色逐渐有了血色,我舒了一口气儿。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我忙退开身,让出位置给大夫。 待大夫检查了一番后说:“幸好头一直仰着,不然老爷子吐出来的污秽就会将他堵死,没事了,人年纪大了,所以才会有些毛病,日后吃食莫要乱吃……” 我在听到大夫确诊为无事后,放了心,不作停留,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向前方而去,围观众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我的耳中…… “大夫,这不是被撞成这样的吗?” “不是,是老爷子吃错了东西,才会这样,不过幸好措施做的及时,不然老爷子……” “是一位小姐,她让我们这么做的……” …… 我不再理会众人的说话声,径自向前走去,我要让自己冷静冷静,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爹爹还在等我…… 在求救无门之下,我依靠的只能是自己,也许我真的要走二叔提议的那一步…… 不怪我如此的悲观,适才与之梅分开之际,我遇到了以往与爹爹关系最为亲近的方大人,方大人与爹爹的关系一直颇为交好。 方大人位居二品,乃是当朝翰林院掌院学士,我以往听爹爹的话语中,对这位方大人的为人十分欣赏,而且文官者,总会带着几分正派。 可惜,就是爹爹口中所说的正派之人方大人,见了我绕道而行,就犹如我是瘟疫一般,对于我的问好充耳不闻…… 这让我彻底的明白过来,人情冷暖,人走茶凉,爹爹之事,我谁也依靠不了,只能依靠自己。 但若是让我遵从二叔的说法,这让我极为不甘,二叔的为人我还是知晓的,若是此次我听从了二叔的建议,那么日后,我必会被二叔拿捏在手心之中…… 我不想自己成为二叔的俎上之肉,若是这样的话,百里家将会彻底的湮没,而爹爹将会仰二叔的鼻息而活…… …… “呦!兄弟们,今儿个咱们的运气不错哦!竟然会碰到这么个漂亮的小女子,啧啧……瞧瞧这小模样,比那翠红院的花魁胜了不知多少呢。” 我倏然抬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远离了繁华的集市,走到了不知名的偏僻之处…… 而我眼前立着三位身形矮小猥琐的男子,我就算再如何的愚笨,也知晓我遇到了何事。 我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倒退,强逼着自己要冷静,佯装淡然的说:“你们是谁?让开,我的人正在不远处等着我……” 我说这话的本意是想着让他们知难而退,心生怯意,谁知道…… “哈哈……小女子,你这是在骗鬼吗?咱们兄弟跟着你许久了,你一直是一个人,何来你的人在等着你?哈哈……下一次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听此,我的心开始逐渐下沉,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在毫无所觉之下被他们盯上了,这下子该怎么办? 我慌乱的向周遭望去,触眼之中皆是荒凉的灌木,心中一凉,我怎么会走到如此荒凉之地? “你不用看了,这里四下荒无人烟,不会有人有救你的,也不会有你的人在等你,哈哈……” 得知了这一事实后,我不死心,想要寻个棍子拿在手里,解一时之急。 奈何,周遭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至此,我的心彻底跌落谷底…… 第12章 遇险(二) “你们想要做什么?” “哈哈……她问咱们要做什么?” “小女子,你想知道咱们做什么?哈哈……你待会就知道咱们做什么了……” “甭废话了,谁先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咱们享用完了,到时还能卖到翠红院去,人财两得嘿嘿……” 污言秽语一一传进我的耳中,我再如何的不知世事,听翠红院这三个字,也能猜测到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我慌不择路,一味的向后倒退,背后粗糙的触感告诉我,我已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别无他法之下,我只能试图去说服他们,希望他们只是求财,稳了稳心绪说:“你们……你们想要银子,想要多少,只要你们放我回去,你们要多少银子,我皆会双手奉上,但前提是,你们不要为难于我……” “哈哈……我们想要多少银子你都能给?你凭什么?”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我不能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不然,以这三人眼中的贪婪,定然会贪得无厌,乃至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能丢得起这个人,但我不想让爹爹为我担忧! 咽了口唾液,咬紧腮帮子上的嫩肉,血腥味充斥在唇齿之间,浓重的血腥味将我混乱的思绪拨清了些许,轻声说:“我既然说的出,自然就会做得到,你们无非想要求财,何必要为难于我?” 我见他们有些心动,心中一喜,再接再厉道:“我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但是我亦是有几分血性,若是你们为难于我,我定然会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甜枣与威胁两者并用,方能达到最佳的效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 “这……老大,她说的对,咱们反正是求财,只要银子到手了就行。” “就是,只要有了银子,咱们吃香的喝辣的的,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吧。” “呸……你们两个懂什么,瞧见她身上的衣料了没有?老子告诉你们,这小女子不是出身商贾就必出身官家,若是咱们将她放回去?到时还有命在?” “这……那怎么办?” “怎么办?哼……先上了再说,老子不信了,就凭咱们三个大男人还能让她一个弱女子求死?只要咱们上了她,不论她是出身商贾也好,还是官家,只要想要脸面,还怕银子不到手?” “老大英明!” “老大说的对。”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三个人里面,竟然会有一个如此聪明识货之人,而且这人还是他们三人中的老大…… 我若是想逃离此处,就必须要说服这个老大,但照适才来看,这个精明的男子不是我三言两语便能轻易说服的。 倘若连试皆不试,就此认命的话,就不是我百里唯一执拗的性子。 “若你怕我会为难于你们,你们大可放心,我只求自己无事,不会在意银子的,所以……” “兄弟们,甭听她废话了,上,你们两个一人摁住她的双手,一人扳着她的嘴,老子先来……” “嘿嘿……老大,那你要快点啊!” “放心吧!老子舒坦了定然会让你们也舒坦的,哈哈……” 我说服的话语未曾说完,便被精明男子打断了,他们油盐不进,根本就不听我说什么,而且,为了防止我咬舌自尽,竟然让余下的两个人钳制于我…… 看着渐渐向我靠近的三个男子,我再也绷不住佯装的冷静,惊恐的望着他们,“你们不要过来,若是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啊救……” 谁知,我的话未曾说完,两个男子便上前,丝毫不给我呼救的机会。 其中一人用他那脏污的大手扳住了我的下颌,顿时,我的嘴被强硬的掰开,冷风灌进嘴里;而另一人将我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那个被唤作老大的男子上前,直奔我的衣襟…… 我彻底的害怕了,不论我怎样的挣扎,皆挣脱不开他们的禁锢,我弱小的身子被三人包裹在中间,杂乱无章的挣脱着,啜泣着…… “呜呜……求呜呜……” 他们狂肆的大笑声在我的耳边一一回荡…… 我能感受到自己心底的无力以及恐惧,温热自眼角溢出,对这世上的不公…… 渐渐的,我认命了,对上天的不公认命了。 爹爹被关进大牢,祖母二叔不管不问,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由求娶演变为纳妾,爹爹的至交好友绕道而行,此时我又经历此等劫难…… 若是今日我注定必遭此劫,我承下便是,大不了一死,对这世人我已然彻底失望了…… 哗啦…… 锦衣的撕裂声响彻在耳中,我倏然睁开双眼,这才发现,我是多么的不甘,我不想认命,不想…… 谁来救救我…… 后来我想,定然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呼救声,得知对我实在太过不公,所以派了在以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前来相救于我…… …… 砰砰…… 闷哼声以及重物落地声响起,只觉得身子一沉,瘫软在地上,不去看周遭的一切,只想着将自己蜷缩起来,不想让人窥之……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冰冷的女子声音传进我的耳中,随之而来的则是身上的温热。 “你没,事吧!” 我茫然的抬首,看着眼前一袭黑衣的冷漠女子,就好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我不再压抑心中的恐惧,身体先做出举动…… 抱住了黑衣女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也不知道我会为何如此全然的信任与眼前的女子…… “呜呜……” …… 第13章 救命恩人 “啊……” 梦中的一切使得我突然惊醒过来,双目被温热氤氲,惶惶不安的望着周遭全然陌生的环境,悬着的心高高提起。 冷汗肆意,泛起阵阵的凉意,我也浑不在意。 戒备的将自己蜷缩起来,空气中流动着让我心安的馨香,渐渐的,紧绷的神经开始放松,但很快又下意识的戒备着…… 许是我的不安作祟,身处在一间全然陌生的屋子中,加之适才梦中的一切,无一不昭显着我的惴惴不安…… 过了一会儿,思绪才开始运转,戒备的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怎么看这皆是属于女子的闺房,不是我梦中之时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思绪才开始运转,压下心头的恐惧,努力回想一切。 …… 我犹记得在那人即将触碰我之时,被人给救了,而救我的人则是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然后…… 然后在她出声的那一刹那,我就扑在了她的怀中,她身上那淡淡的令我心安的馨香味将我的恐惧驱散了不少。 接着,我就不自觉的安心了,再然后就在她怀里哭着晕了过去…… 而我是如何到此陌生之地已然全然没有了印象…… 想到自己竟然扑到一陌生的女子怀中而且还哭晕过去,我就抑制不住的暗暗心惊,谴责着自己,虽然那人是女子,虽然那人是我的恩人,但是,也实在太过没有忧患意识了。 …… 屋中飘动淡淡的馨香,与我在那名女子身上嗅到的馨香完全一致,顿悟,想来是那女子将我带到了此处,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松了一口气儿的同时,浑身的紧绷也跟着放了下来。 …… 抹去双目中氤氲的温热,这才开始正眼打量自己所在的屋子。 屋子的摆设极其简单,简单到就好像屋子的主人不在此居住一般,空旷而且显得有些许的荒凉。 我记得我自一本书中曾经看过,由女子闺房的摆设中便能看出,主人的内心有着怎样的复杂以及简单。 若是如此的话,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极其简单的女子。 这一认知,使得我心头筑起的高墙渐渐撤了下来…… 我十分诧异的是,在如此陌生的一个环境中,我竟然不觉的害怕,不觉得慌乱,只觉得微微的心安…… 许是因为救我的是一女子,亦或是因为屋子中简单的摆设! 泛着凉意的秋风自大开的窗子中吹了进来,吹拂着我单薄的身子,撩起披散下来的青丝,青丝飞扬,就像是在飞舞的蝶儿……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身上原本被撕碎的衣裳已然被换了下来,周身只着一袭雪白的亵衣,而亵衣也不是我原本身上的那一件…… 也就是说,我身上的衣衫被人换了下来,我肯定,定然是那名带着馨香的女子…… 想到此,我禁不住的有些发热,虽然与她一般同为女子,知晓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好,但依旧觉得有些尴尬,有些不舒适…… 毕竟,之于她,是个陌生之人,我未曾看清过她的样貌,只记得她身上的馨香…… …… “汤热,身子。”突如其来一道冰冷且又熟悉的嗓音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抬眼望去,这才发现,不远处立着一周身淡漠的黑衣女子,正极为冷漠的看着我,她身上的黑色衣衫让我觉得有些许的熟悉感…… 我未曾往深想,我犹记得,在晕厥过去的那一刻,未曾记住她的样貌,却记住了她身上的黑色衣衫。 这就是当时救我之人,我的救命恩人…… 感激的冲她一笑,郑重其事的向她道谢,“谢谢姑娘救了唯一。” 我知晓,感谢的话语,在救命恩人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她不止救了我的清白,亦是救了我的性命…… “恩。” 回我的仅仅是用鼻音发出的音调,不知为何,我丝毫不受她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所影响,相反,我竟然认为她是孤独的…… 她的样貌就如屋子摆设中给我的感觉一般,简单,没错,是简单,她的模样亦是十分简单。 双目冷若冰霜,但不妨碍我能从中看出眼底的那一丝丝的担忧;双眉粗糙,由此告诉我,眼前之人是个不注重面容之人…… 双唇有些许的干裂,就连她脸上的肌肤亦是有些许的粗糙…… 这是一个极为不注重自己模样的女子,若不是她的身形以及女子特有的特征,我会将她误认为是男子。 不自觉的蹙起眉峰,我虽然不喜装扮自己,但受身边四个丫鬟的影响,亦是偶尔会轻扫额黛,女为悦己者容此理我还是懂的。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窥探她内心的想法,如此好奇的我,是从未有过的。 正在我窥探的极为认真之时,未曾注意到她已然来到了我的面前。 阵阵诱人的香气传至我的鼻翼下方,我这才自她的身上收回视线,深觉我的直视实在是太过于失礼了,不好意思的笑笑。 看着递至到我眼前的汤,不解的询问:“这是给我的吗?” “恩!” 依旧是冰冷的语气,依旧是冷漠的视线,我毫不介意她对我的冷漠,我能看出她眼底对我的担忧,这样的女子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谢谢姑娘!” “恩!” 待我将碗中的汤喝了个底朝天,周身渐渐暖了起来,感激的冲她一笑。 汤虽比不上府中的厨子,不咸不淡,但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却犹如九重天上的琼浆玉液…… 让我心怀感激! 我能猜测得到,这汤是出自她之手,也许,真让我猜对了,她的心是热的。 对她的感激更深了几分,在我如此艰难之时,她以一汤温热了我冰冷的心。 我翻身下榻,跪在她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这三个头皆不能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姑娘,谢谢你救了唯一,唯一明白,这三个头足不能表达您对唯一的搭救之恩,但若是不磕此头,唯一心间过意不去。我叫百里唯一,若是姑娘不介意,还请姑娘告知唯一名讳,待日后,若是姑娘有用到唯一的地方,唯一定然不会推辞。” 第14章 楮映之 “不必,楮映,之……” 我微微一笑,这姑娘还真是惜字如金,两字一停顿,虽然如此,但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好印象。 她的话虽精短,每一字皆能说到点上,所要表达的意思亦是清晰明了。 她的不必是在告诉我,不必报答她,但她又告知于我她的名讳,想来是不习惯与人相处。 而且,我适才注意到她的动作,她是想扶我起来吧,但又将动作止住了,真是个可爱又简单的姑娘…… 倏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这才想到,她说她叫楮映之,楮,姓楮,楮…… …… 楮虽然不是什么稀有之姓,亦不是皇亲国戚之姓,但国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楮姓只有一家,那就是开国功勋——护国公楮家。 我曾经听爹爹提起过有关于护国公的一切,而在爹爹的言谈之间对于护国公有着难以言喻的敬重之意…… 护国公祖上——褚乔。 褚乔乃一介莽夫,为人耿直正派,在那时并没有三国鼎立之分,只有一国之王统御这天下,但为人荒淫无道,听信佞臣,朝中上下贪官污吏当道,苛捐杂税……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几年,终于,世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由此,也就造就了现如今的三国鼎立。 各派人士掀竿起义,其中就有千齐国的开国皇帝——郎君麟,称之为君帝。 昏君虽然荒淫无道,但能坐上帝位,亦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打了个好几年,一直未曾攻下。 在一次战事中,君帝遭遇险阻,危在旦夕,褚乔救了君帝一命,而后又成功的斩下了昏君的头颅…… 昏君被斩,佞臣被杀,大国分裂…… 千齐国就是这样来的,褚乔救过君帝的命,加之亲手斩下了昏君的头颅,立过汗马功劳,功勋显赫,乃开国之将,封为护国公,承世袭制。 …… 据爹爹后来说,到了这一代,老护国公没有男嗣继承,终身只得一女,现今护国公的持有者据说是一名女子…… 当初这一则消息震惊朝野,在国都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最终,不知为何,被当今圣上一拍定论…… 难道说…… “敢问楮姑娘,您与护国公有何……有何关系?” “家主。” 闻言,我怔楞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我本以为,眼前的楮姓女子顶多与护国公有些关系,但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她就是传言中新一任护国公的掌舵者。 不是我瞧她不起,也不是轻视与她。 而是她身为护国公,独自一人出门,如何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她就是传说中颇为神秘的护国公…… 虽然她身怀武艺,但毕竟只是一介弱女子…… “没想到楮姑娘就是护国公,唯一三生有幸得以见到护国公的真人,此乃唯一之大幸也。” 半响,未曾得到回应,我垂着首,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我能确定的是,她正在打量于我,正在打量于说此谄媚之言的我。 我不觉得我适才之言有何不妥,能见到她,当真是我的一大幸事…… 被爹爹称赞有加护国公开拓者的后人;传说中英明神武的护国公,不理世俗的护国公……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双膝正趋于麻木。 我依旧挺直背脊不为所动,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终于,我等到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于我来说,那已然是天大的恩赐了。 “你是,世家,之人?” “是,唯一乃吏部尚书之女。” “为何,独自,一人?”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心底的悲伤,淡淡的说:“家父乃吏部尚书,今日传来消息,家父因贪污受贿,倒官卖官被圣上打进大牢,约了林家公子见面,待见完面后,唯一便将身边之人遣回了府,独自一人,不知为何会走到如此荒凉之地,这才遭遇了……” “我?救你爹?” “是,唯一想求护国公救家父。” 我没想到,我的心思这么快便被她看透,在我听到她是赫赫有名的护国公之时,便想着求她救爹爹,这乃是不是办法中办法。 “抱歉。” “护国公……” 被拒绝了! 我不敢置信的抬首,望着眼前一身冷漠的女子,难道她也如林家方大人一般,怕受牵连,避之不及吗? 是了,是了,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就因为她救过我一命,所以就会搭救于爹爹?说白了,我之于她,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事情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 “君子,之约,不干,涉朝,事。” 依旧还是惜字如金的回应,依旧还是两字一停顿,依旧还是冰冷的嗓音…… 但我此时没有心思再去琢磨她的内心,一心皆放在了失望之上。 我的希望再一次被打破了,我相信她说的话。 因为自从传出护国公乃一女子继承后,无人见过此女子,其中之意,我也知晓为何。 毕竟一女子继承护国公,于千齐,于圣上,于百姓,于大臣是个怎样的存在不言而喻。 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得我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双眸氤氲,茫然的望着前方,我本来就不应该抱有希望的不是吗? 想要救爹爹,除了我,无人能帮忙,我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爹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爹爹,娘,您们告诉唯一,唯一该怎么办?二叔冷眼旁观,祖母明朝暗讽,他们逼唯一……” 我陷入在彷徨之中,没有意识的将自己的无助呢喃了出来,直到…… 直到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一片柔软之中,我茫然回过神来,看到她正将我抱到榻上,顿时愣住了。 “你休,息。” 我回过神来,看着置身在冷漠之中的护国公,“护国公……” “楮映,之。” “这……楮姑娘。” “楮映,之。” 我有些接受不了唤她的名讳,她是手握重权神秘的护国公,身居一品大员;而我只是一大臣之女,怎么说,我与她在身份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 但看到她面上的执拗之时,我退而求其次,“映之姑娘。” 第15章 相交 “映之姑娘,请问此时是何时辰?” 在得知此时已然是申时末酉时初之时,吃了一惊,没想到我竟然在此昏睡了如此长的时辰,心下暗急。 将之梅遣回府之时,我便与她说好,酉时之前定然回府,可现在已然酉时之初了,之梅恐怕在府中着急了吧! 忙起身,待看到角落处被撕碎的衣衫,哭丧着脸。 这时,一套与我今日所穿的衣衫一模一样的锦衣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眼前一亮,为映之姑娘的细心动容万分。 忙道谢:“谢映之姑娘。” “恩!” 今日我受映之姑娘的恩惠实在太多了,垂首望向自己前襟处那一枚透亮的玉佩…… 不舍的将玉佩摘下,塞到玉枕下方…… 随后下榻,换上衣衫,整理妥当后,匆匆的告辞离去…… 出了这方小院,我便傻眼了,这里是何处我从未来过,全然是一个陌生之地,触目之中皆没有人烟以及人家,我该自哪里走? …… 正在我彷徨之时,马儿嘶鸣声响起,我诧异的望去,只见映之姑娘牵着马匹手执精致的马鞭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个场景竟然如此的熟悉。 想了片刻,便想起,这等熟悉的场景在集市上之时,我见过,她就是那个众人口中的‘肇事者’。 怪不得呢,怪不得在我醒来后听到她的声音,以及见到她一身黑衣冰冷的模样,会觉得如此的耳熟,原来如此…… “是你……” 我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声,我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的巧合。 在集市上,我间接的帮了她一把,而她后来救了我一命…… “上来。” 依旧是惜字如金,但我已然明白她的意思,感激的冲她一笑。 可来到高大的马匹前,我就愣住了。 一直身处深闺,从未骑过马,以往出门之时,皆是用马车代步,对于骑马,陌生的紧,这可该如何上去? 一时之间游移不定。 突然,周遭的场景旋转过来,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安然的坐在马上,身后柔软的温热告诉我,映之姑娘就在我的身后。 至此,原本因恐惧而狂跳的心渐渐的安稳下来。 天知道,对于我这等从未骑过马的人来说,骑马真是一个既刺激又恐怖的事情…… …… 飞鸟清脆的叫声穿过薄薄的暮霭,久久在空中回荡着,残阳似血,晚霞火红如晚秋的枫叶,广袤的天幕下,绚丽的夕阳抖落了一片金色的光辉。 一日的光阴如箭一般就这样划过了…… 而我在这一日的时光里,竟然未曾寻到能救爹爹的法子,虚度了一日的光阴。 爹爹只要一日在牢里,就会有一日的危险,这样的事情,我不敢赌…… …… 我没有心情欣赏这绚丽的晚霞,被映之姑娘扶着下了马,我尚未来得及道谢,便只见到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凉淡漠。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映之姑娘,我的心一酸,未经过思量,冲着她孤凉的背影说:“映之姑娘,你我相识有缘,你可愿相交于我,不之于其他,只之于百里唯一和楮映之……” 话出口,片刻未得到回应,就在我以为不会得到她的回应之时,清冷的嗓音如蚊声一般,传进我的耳中…… “恩!” 虽然声音极其缥缈虚无,但我依旧听了个真切,微微一笑,楮映之之于我只是楮映之,不是护国公;百里唯一之于楮映之,不是吏部尚书之女,不是罪臣之女,只是百里唯一。 楮映之乃是我十四年以来,第一个愿意与之相交的女子,不只因为她救了我…… …… 踏着夕阳的晚霞,我踏步前行,看着空旷的府外,有些许的诧异,守门之人去了哪里? 而待我进了大门后,我的疑惑被解答了。 我没想到,我出门不过半日光景,匆忙赶回府中,他们竟然送了我一份大礼,这礼大到差点让我栽倒在地…… 第16章 讨利息 原本井然有序的府邸,此刻乱作一团,空旷的前院中堆满了下人。 丫鬟婆子小厮每个人怀中皆揣着鼓鼓囊囊的一些子物什,有的抱着爹爹以往所珍藏的物什,更有的甚者因为抢夺而纠缠到了一起。 碎片满布,杂七杂八的散落在地上…… 我不敢想象,在我未曾回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掠夺…… 没错,是掠夺。 就如土匪一般的掠夺,如若不然,怎么会如此的凌乱不堪? …… 管家陈伯踉跄着苍老的身形,焦急的在那喊着阻止着:“你们都住手,住手啊!你给我住手,还有你,将你手中的金银珠宝拿出来,这些都是府上的东西,是老爷和小姐的东西……” “陈伯,我敬你一声陈伯,但是不代表我还会听你的,现在国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爷他回不来了。” “老爷被圣上打进了大牢,是生是死还是定数,就算未死,那也不会是当朝吏部尚书了,谁不知晓,进了大牢的官员,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可不是嘛!我说陈管家,你还守着这座空宅子做什么?待圣上下旨收回之时,咱们可是一点也捞不着了,现在不捞什么时候捞,我劝您啊,也赶紧捞一点吧!” “就是,在不捞,就没有了,这小姐都跑了,您还留在这干什么?” …… “哎呦喂,这是我的,不要抢,里面还有呢,抢我的做什么。” “老太婆,你放手,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以往对我们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现在咱们二人是平等的,我看你还怎么嚣张,哼……” “哼……别以为我怕了你,老娘我不是吃素的,放手,想要自己去拿……” “不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好东西没有了……” …… 这时,之梅自后院跑了出来,如护小鸡崽子的母亲一般,挡在正要走人的婆子丫鬟面前,“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奴才不想当想要该做强盗?” 愤怒中的之梅未曾瞧见立在大门处的我,应当说,我已然渺小到被所有人忽略过去了…… “哎呦,这是谁啊?这不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之梅吗?怎么?小姐走了,竟然没带着你一起走?” “谁说小姐走了?你们哪只眼睛看着小姐走了?” “你就别骗咱们了,小姐不是走了还能留在这?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能做什么?还不收拾细软离开?” “就是啊,小姐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收拾值钱的东西跑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继续当她的大小姐呢。” “你们胡咧咧什么,小姐是去寻法子救老爷了,你们赶紧给我住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之梅,你骗谁呢,小姐她能有什么法子救老爷,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信,哈哈……” “傻子……哈哈……” 一声声讥讽的大笑声以及之梅苍白无力的辩驳一一传进我的耳中…… 我气的浑身颤栗,我早已知晓,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太过于薄弱,但我没想到,不过一日,不过一日的光景…… 甚至于不到一日的光景,他们就如此的按捺不住,暴露出他们贪婪的脾性,实在过于让人心寒……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在府中待了十多年的,可是现在呢,现在他们口口声声诅咒着爹爹,诅咒着爹爹…… 言语无法形容我此刻的苍凉,此情此景,此言此语,就像是寻到了我今日情绪宣泄的突破口一般,用我从未有过的大喝声说:“住手,是谁说我走了?是谁说的,站出来!” 一时间,原本嘈杂如繁华集市的前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皆目瞪口呆的望着我,看到他们如此惊愕于我的出现,一种报复的快感充斥在我的心头…… 我冷眼扫向惴惴不安的一众下人们,看到他们每个人眼中的惊恐、惶然、惧怕……讥讽的勾起唇角。 这就是世人的本性,欺软怕硬是每个人所具备的…… 直到这时,我才体会到了,十多年来第一次所体会到高人一等的那种感觉…… 这就是每个人相争向往的权势…… 这就是高人一等的优势…… 这就是至高无上权势的好处…… 这就是…… 我能感觉的到,我的心正在渐渐扭曲,扭曲到一个全然陌生的我…… 今日,碎了我以往所有美好之梦;今日,迫使我由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不得不成长起来;今日,见识了世间百态,见识了人性丑陋的嘴脸。 今日,成为了是我命中的转折点…… 思绪百转千回,对于我心的扭曲,我渐渐地开始释然,直到坦然接受…… 无忧无虑单纯的环境造就了我,可是,我所身处的环境,不适合无忧无虑单纯的我…… …… 这时,一个丫鬟站了出来,“是我说的,小姐,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认得她,她是永福苑的丫鬟,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至于叫什么,我已然记不起来了。 听到她理直气壮的话,我冷笑不已。 永福苑…… 好,好,好,当真是好样的,当真是我的亲祖母,当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看样子老夫人也走了,留下她的爪牙给我捣乱。 既然你未曾将爹爹当成儿子,对于爹爹的安危不管不问;既然你未曾将我当成孙女,不帮我一把也就算了反而给我制造混乱;既然你不仁在先,那我便不会在顾忌咱们之间的血脉亲情。 这一切皆是你们逼我的…… 今日我便豁出去了,反正已然到了现今地步,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之梅,给我掌嘴,打到她知错为止。” 我可未曾忘记,今日老夫人的人是如何掌掴之竹之菊的,既然寻不到动手之人,就暂且先由你这个永福苑的爪牙身上讨一点利息吧! “是。” 不一会儿,便见之梅已然扯上了那丫鬟的前襟,小手毫不含糊的招呼而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前院中响起…… 我从不知晓,原来瘦小的之梅竟然会有如此大力气之时。 “啊……住手,住手……放开我,小姐,你没有权利打我,没有权利打我,我不是尚书府的丫鬟了,啊……” 不是尚书府的丫鬟?难不成是老夫人的丫鬟?呵……可笑至极…… 第17章 逼迫 “陈伯,将他们的卖身契一一舀来,今日,我百里唯一就让他们瞧瞧,他们究竟是我尚书府的人,还是老夫人的人。” “是小姐。” 我相信,我此刻脸上的表情就犹如我内心的情绪一般,极为淡漠,极为嘲讽。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端着大小姐的身份,说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若是在以往,这样的我是断断不会出现的。 我早已有了计较,若是爹爹真的被定了罪,我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是非曲直还是分的,自然不会迁怒于他们,看在他们在尚书府任劳任怨的份上,定然会给他们补偿,让他们另谋出路,不会为难于他们。 可惜啊可惜,他们让我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这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不长眼,如此的按捺不住,逼迫于我…… …… 一声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忍不住的冷笑,这就疼了吗? 哼……相较于今儿个给之竹之菊的,还相差甚远呢! 报复的快感差点湮没了我,倏然记起,他们每个人手中尚有所贪墨到的物什…… “陈伯且慢,劳您先派人前去京兆尹报官,贪墨主子府上的财物,监守自盗,这是不是没有法了?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违抗千齐的律法。” “是。” 众人的面上皆被恐惧所代替,个个噤若寒蝉,只余清脆的巴掌声…… 我心头发笑,这就是权势的好处,这就是我与你们之间身份的差距。 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告诉我,只有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方能有话语自主权,方能更好的活着…… …… 巴掌声依旧回响,没有之前的清脆,之梅所挥下来的手不若先前那般的利索了,我知晓,她定然是累了。 冷眼觑了眼已然看不清模样的丫鬟,淡淡的说:“你倒是个命好的,既然如此,拉到柴房,饿上三日,三日后卖至青楼。” “小姐……”之梅惊讶的望着我,眸中有着不敢置信。 我错开双眼,不敢与这样的之梅直视,心中默默的念叨:之梅,不是我想要改变,而是所有人皆在逼我,祖母逼我,二叔逼我,府中的下人逼我……为了救爹爹,我不得不改变…… …… 正在这时,双颊红肿的之竹之菊赶了过来,二人双颊红肿不堪,看的我的心一阵紧缩的疼…… “小姐……” 因二人被打的过重,就连说话亦是有些含糊不清,我别过头,将眼中的湿润拭去,说:“你们二人怎么出来了?可是哪里不适?” “小姐,无比门炉石……” 主仆十多年,我自然是懂她们说的是什么,心生酸楚,上前执起她们二人的手,放缓适才冷冽的语气,“你们二人且先回去歇着吧!” “括是……” “回吧!” 待之竹之菊一步三回头的离去后,我看着之梅不若先前那般的惊诧,小脸儿上竟然有着陌生的肃然,坚定的拖着昏过去的丫鬟,向柴房走去。 之梅沉重的背影,酸涩了我的双眼,我明了,之梅能这么快的改变,定然与之竹之菊二人脸上的伤脱不了关系…… 不知是我面对之竹之菊时的和善还是其他,众多的下人中,竟然有人开口求情…… “小姐,奴才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真的真错了……” 有了一人的带头,后面自然有人跟风,我含笑望着在一开始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众人,此刻向我低头,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有些悲凉之意…… 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他们。 “小姐,奴婢也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求小姐看在奴婢再府中待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奴婢吧!” “是啊小姐,老奴在府中算起来也有近二十年了,当初老爷与夫人成亲之时,老奴便在府上了,这么多年以来,老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老奴也是,小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老奴是老夫人亲自择进府的,小姐没有权利处置老奴。” 我淡漠一笑,笑容中有多少苦涩,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们又在逼迫于我,拿老夫人逼迫于我,拿这么多年的苦劳逼迫于我…… 可惜,他们算错了。 我觑向倚老卖老的婆子们说:“谁说我要处置你们了。” “这……” 满意的看着他们脸上的错愕,继续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老夫人择你进府,我没有权利处置于你吗?既然如此,那就去找老夫人去吧!我尚书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有你,你不是说你进府近二十年了吗?既然你进府这么多年了,那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令人不屑之事?还有你,以及你,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让我原谅你们吗?在我的脸上打一巴掌,再认个错,我就会当所有的事情未曾发生过?是你们太过高看我了,还是太过高看你们自己了?” 话落,我便不再言语,随着这一番话的说出,我心中的窒闷亦是得以解脱,憋闷了一日的焦躁得以缓和。 虽然他们的所作所为乃是人之常情,但我不是蠢笨之人,他们今日送了我一份如此大的礼,难道还不允许我回报他们一些‘报酬’吗? 如此欺负于我,难道还指望我笑着接受他们的欺负不成? 他们太过于高看我了…… …… 不一会,一队官兵便自大门进来,一身着五品官服一身正气的中年男子与陈伯紧随而至。 “小姐,这位是京兆尹李大人;李大人,这是我家小姐。” “小女拜见李大人。” “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可是你们监守自盗?盗窃主子的财物?” “大人饶命啊!奴才们是……” “是啊大人,奴婢们是……” 不理会他们的喊冤,自陈伯手中接过一沓纸张,一张张的翻看着,越看,我悬着心便越轻松…… 府中上下近五十人的卖身契皆在我的手中,包括永福苑以及老夫人身边丫鬟的卖身契亦是在此,而且,里面所画押之处皆是尚书府…… 第18章 算计 就在我想着将所有的卖身契交到李大人手中之时,一个我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李大人,可是出了何事?” “哦,原来是百里大人,下官在这有礼了。” 没错,我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那嫡亲的二叔,就是我那想着推我进火坑的亲叔叔…… 二叔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中且又意料之外,我未曾想到,二叔竟然会如此巧的在此时出现在此…… 压下心头的疑惑,冷眼看着摆着高人一等官架子皮笑肉不笑的二叔。 京兆尹李大人乃官居正五品,而二叔乃官居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论起来,在正五品李大人的面前,从五品的二叔是低了一头的。 可二叔竟然如此不假以辞色,端着他高人一等的官架子,他仗的是谁的势?还不是仗着他背后那人的势…… “李大人客气了,不知尚书府可是出了何事?怎么会劳驾李大人出面?” “事情是这样的,尚书府的管家前去报官,府中下人作乱,监守自盗,这简直就是视千齐律法为无物,这还了得,下官这才走这一遭。” “李大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二老爷,这是误会,奴才们尽忠职守,怎么会监守自盗呢?” “就是就是,二老爷,您来给奴才们评评理,奴才们只是将物什归整归整,小姐就冤枉奴才们监守自盗,还闹到官府,这是何道理?” “二老爷,小姐完全不顾念旧情,奴才们没法子活了……” …… 黑白颠倒,说的就是此时。 一声声一句句颠倒是非的话传进我的耳中,我不怒反笑,笑的苍凉,笑的无奈,笑的可悲…… 若我此时还想不通的话,那我就当真是千齐国乃至于当今世上,第一痴傻之人…… 怪不得二叔会突然出现在此,怪不得二叔会出现的如此之巧合,原来,原来……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是二叔折腾出来的,这些人中,多数,不,应当说全部,皆是二叔的人…… 而我,则被他们反设计,成为那个是非不分,冤枉下人的主子。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偌大的尚书府,竟然已然被二叔掌控在他的手心之中,而我已然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二叔啊二叔,您可真是我亲二叔,您可真是爹爹的亲弟弟……就算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恐怕也不会绝情到这种地步…… 当真是好算计,逼我去为他谋得荣华富贵? 可惜啊二叔,我不是以前那个傻傻人情不知的百里唯一了,经过了今日如此多的人情冷暖,如此多的转折以及命悬一线,我已然认清了这可悲的世道…… 强者生存,弱者亡! …… “百里小姐,事情是他们说的这般吗?” 是吗?呵…… 是与不是重要吗?重要的是,二叔说我是,我就是;他们说我是,我就是…… 一切掌控在二叔的手中,不是掌控在我的手中,我的回答还有什么关系? 我抿唇不语,直直的望着李大人,我想要看,这大名鼎鼎的京兆尹李大人,是否是个是非不明之人,是否是个无情之人…… 奈何,我未曾听到李大人的评断,却听到陈伯和之梅的怒言。 “不是的,李大人,不是这样的,是他们趁着老爷出事,趁着小姐出府,携着府中的财物出府,李大人若是不信,您大可瞧瞧他们每个人的身上……” “李大人,奴婢也可以作证,他们适才口口声声要离开尚书府,而且还口出秽言,污蔑小姐……” 二叔出手,怎么可能容得你否认呢?陈伯与之梅未曾看清这一点,可我却看清了。 在我想通一切关卡后,便细细的打量了所有人,默默的对照我手中的卖身契,一人不差…… 试问,他们口口声声要离府,为何竟无一人离去? 恐怕,陈伯所说他们身上携带府中的财物亦是个幌子罢! 果不其然…… “大人明鉴,奴才们身上哪里有府上的财富,因天气寒冷,奴才多穿了一件棉衣罢了,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搜奴才的身。” “天地为证,偷窃主子府上的财物,如此遭天谴之事,奴婢们怎么可能做呢?小姐冤枉奴婢们,适才小姐不分黑白,将奴婢的妹妹兰花打的看不清模样了,还要发卖至青楼……呜呜……我可怜的兰花妹子呦!” “对,咱们身上没有府上的财物,奴才们行得正端得直,任凭大人搜身……” “奴才手上的东西,是奴才想要擦拭的……” “地上的碎片,是奴婢一时拿不稳摔落在地的……” “奴婢也是……” …… “既然如此……” 李大人向前两步,越过我之时,放缓了脚步,压低音量,只余我与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小姐,今日之事,你摆明被人算计了,现如今,无凭无证,下官无法出面,一切还要看小姐如何能扭转乾坤,至于尚书大人,小姐且忧心,相信苍天有眼,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官的,小姐不若去求三皇子,也许会有见效……” 三皇子? 李大人让我去求三皇子?为何会是三皇子? 我的心思皆放在李大人适才所说的那一袭话上,未曾听见后来李大人说了什么,以及李大人等人的离去…… 直到二叔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响起,这才使得我回过神来。 “唯一啊,二叔提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可是唯一能救你爹的法子了。” 第19章 胁迫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橙红色的红云绚丽无比,那般静静的萦绕在天边,拥着金色的夕阳,天地间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奈何,如此圣洁的光辉未曾洗涤我心头的阴霾,未曾绚丽我的心…… …… “唯一啊,二叔提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这可是唯一能救你爹的法子了。” 我似乎看到了一滴鲜红的血液正缓缓的自我的心上滴落而下,痛的我几乎要窒息…… 眸光立刻冷冽下来,我抬首,捕捉到二叔眸中那抹期冀的流光,心跌落至谭底,再也温热不起来…… 绝望,心寒萦绕在我的心头…… “不过半日多的光景,二叔就如此迫不及待想着将我送到别人的榻上?二叔啊二叔,您这般做,可曾想过我的爹爹,您的亲大哥?您置自己的亲侄女于何地?” 我听到自己冰冷如寒铁一般的声音,带着无以言明的凛冽寒意。 随着我的话语落下,周遭顿时安静下来,我看到陈伯不敢置信的看着二叔,别说是陈伯不敢置信,就连我当时听到后亦是觉得不敢置信,多么想是自己听差了。 “二老爷您……您怎么能这样……” 二叔恼羞成怒,也是,一直高高在上,自视甚高自觉高人一等的二叔,在陈伯谴责的注视下,怎么还能维持他惯有的骄傲呢?怎么能不恼羞成怒呢? 不理会陈伯不敢置信且失望的目光,阴骜的瞪着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叔这么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哥?如若不然,二叔何必费尽心力的从中周旋呢?” 听了二叔的话,我差点儿忍不住的仰天大笑,为了爹爹?为了爹爹?哈哈…… 当真是可笑的紧,圣上亲自下的旨意,难道就会因我上了一个二品官员的榻,就能改变圣上的金口玉言君无戏言不成? 若是因此真能改变圣上的心意,那我何必舍近求远,说句大不敬的,我直接爬上龙榻就是…… “您不必说的如此好听,为了爹爹?倘若二叔真心为了爹爹的话,今日还会有这一出?挑唆府上所有的下人逼迫于我,算计于我,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让我听从您之言,顺从您之意?” “你……” 看来,二叔被我戳中了心事,要不然怎么会因我的话而气成这样? “百里唯一,你不要忘记了,我是你的长辈,你身为晚辈,如此这般对长辈说话,这就是大哥教育的好女儿?” “长辈?”我冷笑不已,抑制住心头的滔天愤怒,接着说:“二叔还记得自己是侄女的长辈?既然是长辈,那就该拿出长辈的样子来,让晚辈当做楷模,而不是胁迫于晚辈。” “胁迫你?哼……我这么做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爹?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不识好歹,你祖母说的对,没有娘教的你就是不成的,你瞅瞅你现在尖酸刻薄的样子,哪里还有一分大家闺秀的模样?如市井泼妇有何两样?” 又是娘,又是说没有娘教的我…… 娘早逝,是我所愿的吗? 我自认为,爹爹这十多年以来,又当爹爹又当娘,将我教育的甚好。 没想到,如此的我,到了祖母和二叔的口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处处拿没有娘的我说事…… 我觉得有些累了,真的不想再这样继续纠缠不清了,而且似乎还永远是无穷无尽的样子,何必呢。 “二叔,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爹爹好,这样吧!爹爹之事就不劳二叔费心了,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该承担起该有的责任;如今看来,爹爹的事情不会牵连到二叔的身上,二叔,天色不早了,想必二婶还在府中等您用膳,侄女就不留您了,您请吧!” “你……百里唯一,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这般木讷的性子,能被人看上是你的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应该知……” 我懒得理会二叔丑陋的嘴脸,将自己的话说完后,径自转身离去,我真的累了,累了…… 累到我不想与二叔周旋下去;累到我根本不想维持什么规矩礼仪;累到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人静静待着…… …… “二老爷,您说这是福分,为何不让贵府的小姐接收这样的福分呢?我们家小姐福薄,恐是承受不起这天大的福分……” 背后传来之梅的嗓音,在我的意料之中,若是以往,我定然会阻止,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亲二叔。 但此刻,我不想去阻止什么,也不想去改变什么,就这样吧! 二叔不仁在先,窗户纸已捅破,我何必还要去顾虑他自身的颜面呢。 …… 独自一人沉重的踏上前往忘忧阁的途中,忘忧阁,忘忧阁,忘忧,忘忧…… 我仰天望着如血一般西方渐渐落下的残阳,长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爹爹,我终究还是辜负了您对女儿的期望,女儿愧对于您的良苦用心……” 咽下所有的苦楚,继续前行,正巧与风尘仆仆脚步匆忙的之兰碰了个正着…… “小姐,您有没有怎么样?这些子小人实在是太过欺人太甚了,竟然如此,如此……如此的欺人太甚,真真是可恶至极。” 耳边听着之兰气愤填膺的话语,我浅浅一笑,可恶又怎么样?还不是人之常情? “好了,你也别抱怨了,我无事,先回吧!” …… 待回到忘忧阁后,我疲累的斜靠在软榻上,恹恹的,感觉自己极其没有精神。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将我打的措手不及,让没有防备的我,倦怠不堪。 “小姐,您是否哪里不适?” 我眯着眼,笑着摇摇头,想到之前吩咐之兰的事情,“之兰,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那辆马车,直到马车进了一座府邸的后门,奴婢未敢绕到前门去,便向人打听,得知,那处乃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尹大人的府邸。” 都察院左都御史尹大人? 督察院,督察院……督查,督查…… 难道说,爹爹之事圣上委派于督察院督办此事?应当是如此,不然怎么解释在我与林源相见之处如此凑巧的看到左督御史府的马车? 而且马车如此的普通,很明显,是不想惹人注意。 想到这里,我按捺下狂跳的心,思绪渐渐清明,未曾因臆想而失去理智。 而之兰接下来所说的话,让我庆幸,幸而未曾高兴过早,幸而未曾抱有希望…… 第20章 窝藏祸心 “你且继续。” “是小姐,奴婢听说……听说老爷之事,皇上全权委派于三皇子……” “什么?三皇子?” 我惊讶的自软榻上起身,触上之兰不明所以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此举实在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敛下面上的惊讶,调整了片刻,佯装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无事,你且继续吧!” “是,奴婢还打听到,今日早朝,圣上看过百官的奏呈后,龙颜大怒,发难于老爷,而力求圣上给老爷治罪的,其中就有尹大人,还有,还有……” 果然,我不抱希望是对的,苦涩一笑,是我想的太过于天真了…… 听出之兰话中的犹豫,我狐疑的望着踯躅不安的之兰,淡淡说:“你且说吧!还有谁?” “还有……还有督察院右督御史和……和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呵……竟然是林世伯,没想到,他们在爹爹之事上还起到了这般的作用,怪不得啊,怪不得啊!我倒是小瞧了林家,与爹爹一直交好的林世伯,林源呵……” 我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嘲讽,讥笑出声,林家,林家,哈哈…… 恐怕爹爹也不会想到,他一直交好,一直想要将自己女儿托付终身的林家,竟然窝藏祸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吧! 笑过后,我倒也平静下来,许是在我的潜意识中,已然有过心理准备,所以才会如此快的坦然接受…… “小姐,您别伤心,是他们林家太过欺人太甚了,您为林家伤心不值得,奴婢……” “我无事,你且不必担忧。”我知晓之兰担忧的是什么,但最终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什么样的感受只有自己明白,与他人无忧。 同样,正如之兰所说,他们林家不值得我伤心难过…… 突然,灵光一闪…… “之兰,明日你且去打听一番,督察院左、右督两位御史还有林……刑部尚书,这三人的关系如何。” 心下喟叹,我的执拗作祟,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我恐是不会死心的,就算心中已有答案…… “奴婢遵命。” “辛苦你了之兰,累了一日了,你且先行下去歇着吧!” “小姐,您还未曾用晚膳。” “我此刻尚且不觉得饿,晚膳稍后再说,还有之梅在,你且先去歇着吧!” “是小姐,奴婢告退。” …… 以往热闹非凡的忘忧阁此刻静谧下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中未曾掌灯,涌来的黑暗将我吞噬…… 督察院左、右督两位御史、刑部尚书…… 一时间,疲累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强打起精神,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我拄手沉吟着…… 三皇子…… 之兰所得来的消息,我明白了,为什么李大人会说让我前去求三皇子,原来,三皇子就是皇上委命督办爹爹之事之人。 李大人虽然未曾说什么,但是他这样的一句话,无形之中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的心是热的…… 李大人一话之恩,我已然记在了心上,凡是对我百里唯一施以恩情之人,我没齿难忘;凡是对我百里唯一利用之人,我亦是难以忘却,比如我的亲祖母,亲二叔…… …… 突然,原本黑暗笼罩的屋子瞬间亮了起来,来不及掩盖我黑暗中的失落,下意识的望去。 见来人是之梅时,便敛下满腹心事,冲她微微一笑,随即便阖上双眼,遮挡住眼底的落寞。 “小姐,奴婢将晚膳端来了,您先用些吧!” 不想再让之梅担忧,我幽幽睁开清明的双眼,笑着颔首。 没想到,仅是我淡淡的一个颔首,竟然让之梅的小脸如笑开了花一般,心中暖意横生。 这就是之梅,一个既单纯直爽又忠心的丫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孤独的我,幸而有她们四个丫鬟的相伴…… …… 看着十分简单的膳食,我便了然,冲之梅一笑说:“委屈你了。” 谁知,之梅竟然红了眼眶,哽咽的说:“小姐,奴婢不委屈,委屈的是……委屈的是小姐……小姐,那起子人实在是太过可恶了,适才奴婢前往大厨房端膳食,可是大厨房的婆子们竟然……竟然坐在那吃着明显不是她们该有规格的膳食,而小姐的膳食……” 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浑不在意的一笑,且让她们得意着,随即安然入座,招呼之梅说:“你也未曾用过,坐下来一起用吧!” “不,小姐……” “坐吧!” 这一顿饭吃的我味嚼如蜡,不是说之梅做的不好吃,而是我满腹心事食不下咽。 没错,晚膳是之梅亲手做的。 之梅的中馈我还是知晓的,只会做一些简单的膳食,所以,当我看到桌上摆放的晚膳后,便知晓,之梅定然在大厨房那受了莫大的委屈。 而我的膳食,恐怕她们不曾做,亦或是做了,但这做的,恐怕不敢恭维吧,否则之梅不会亲自动手…… …… 用过晚膳后,我望着已显疲惫的之梅,不忍她在劳累,说:“之梅,你且放着吧,去将陈伯请来忘忧阁。” “是小姐。” 我可以受委屈,我可以承受他们的背主,我可以不在乎他们不将我当主子…… 但是我不能忍受,他们欺负我的人,吃着尚书府的饭,却为他人办事,我隐忍不发,真当我奈何不得他们吗? 不一会儿,陈伯与之梅就着夜色进了屋,我望着身形佝偻的陈伯,满腹心酸。 陈伯一直跟随着爹爹,据说,当初陈伯因没钱给自己的孩子看病,一时被逼无奈做了错事,当场被人抓住,送进了大牢。 而待陈伯被放出来后,已然过了十年,十年是个怎么样的概念? 物是人非了。 陈伯的妻子改嫁出了国都,嫁到了哪里,谁也不知,就连陈伯的孩子亦是未曾挺过那一场病。 孤苦无依的陈伯欲寻傻事,碰巧被上京赶考的爹爹救了下来。 至此,陈伯便一直跟着爹爹,伺候爹爹。 现如今,偌大的尚书府,我能信任的除去一直伺候于我的之梅她们四个,就只有陈伯了…… 想要肃清府中那些子二叔的爪牙,只能靠陈伯…… 第21章 夜半来人 “陈伯,这么晚请您过来,实是唯一有事要与您相商。” “小姐,您折煞老奴了,小姐有事吩咐便是。” 我微微一笑,陈伯之于爹爹,之于我,不是奴才,而是百里家的一份子…… “之梅,扶陈伯落座。” 就凭陈伯对爹爹的忠心,对尚书府的维护,对我的着想,他就值得我尊敬…… “小姐,这使不得使不得……” “陈伯,小姐让您坐,您坐就是,小姐尊敬您,所以才会让您坐,这有什么可使不得的啊!” 看来,之梅对陈伯的印象也是极好的,否则,凭之梅的性子,定然不会说出如此亲昵的话来。 “陈伯,今日府上的场景,您也看到了,不知陈伯可有什么计较?” 今日之事注定了一切,那些子人,是万万不能留的,我本不想这么快便收拾他们,他们还不值得我费尽心力。 但此时来看,若我再不收拾他们,爹爹尚未怎么着,他们就会惹出祸事来。 我不能允许因为他们而让爹爹的身上余外再加上一条冤枉的罪名。 “这……” 我知道陈伯的避讳,笑着说:“陈伯有话但说无妨,唯一洗耳恭听。” “既然如此,老奴便斗胆,将自己心中的计较说与大小姐,小姐,府中这些人,是万万留不得的,今日之事显而易见,他们叛主、卖主,不曾将尚书府,不将老爷与小姐当做主子。” 我没有意外陈伯能说出这番话来,今日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晓,源头在于二叔,加之我与二叔之间的对话,未曾避讳陈伯。 “恩,陈伯所想与唯一不谋而合,可是,唯一怕的是,府上这么多的下人,若是一下子打发出去,岂不是遭人闲话?” 若是加上有心人为之,那么对此时的尚书府来说,绝非好事…… 陈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沉吟片刻,继续说:“小姐若是相信老奴,此事就交给老奴来办且好?老奴以性命保证,定不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陈伯,你是想……” “小姐,这等腌臜事就由老奴来办吧,别污了您的双手。” 陈伯坚定的语气,让我顿时湿了眼眶。 其中话中之意,我何尝不明白呢? 我不是冷漠无情之人,陈伯对尚书府对爹爹和我的维护,我皆看在眼里,让我颇为动容。 之梅将陈伯送回去后,我便遣了想要守夜的她,今日所有的人皆累了,人累心也累,就让她好生歇歇吧! …… 突然…… 砰一声重物落地声惊醒了闭眼沉吟的我。 戒备的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看背影以及身形,是男子无疑,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若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我与二叔算是撕破了脸面,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加之府中下人集体倒戈,指不定二叔狗急了跳墙,再次做出什么事来逼迫陷害于我。 “是……是谁?” 我颤颤巍巍的出声询问,等了片刻,未曾得到回应。 我未曾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大着胆子下了榻,满是戒备的向地上之人小心谨慎的步去,待看到那抹熟悉的面容之时,所有的戒备顿时烟消云散。 “映之姑娘,怎么会是你?”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依旧一身黑衣矗立在不远处的映之姑娘,这么晚了,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不像啊! 若是未曾出事,那么,地上的男子是谁? “恩!”依旧是惜字如金的回应。 “这是……” 突然,灵光一闪,将全部的视线皆放在躺在地上昏睡的男子身上,上前,翻过地上的人影,待看清他的脸时,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怪不得我会觉得十分的熟悉,原来真的是二叔。 “映之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将二叔掳来此?” “你,杀了,他。” “什么?”我膛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恐是自己听错了,再次询问:“映之姑娘,你适才说什么?” “杀了,他。” 这次,我敢肯定,我没有听错,映之姑娘她让我杀了他,而这个他,则是……二叔…… “杀了二叔?这……为什么?” “解恨。” 我静静的望着一脸冰冷的映之姑娘,很快便明了是怎么回事,暖意骤起,轻声说:“你都知道了?” “恩!” 得到她肯定的回应,我苦涩一笑,“所以你将二叔掳来,是想让我亲手杀了他解恨?” “恩!” “映之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他再如何的不是,也是我的亲叔叔。” 我就算再如何的恨二叔,但也未曾想到要亲手杀了他,更何况,事情已然发生,我就算亲手杀了二叔,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不过是徒增自己的杀戮罢了。 最重要的是,我没有资格如此做。 “恩!” 依旧是冰冷且简单的一个字,我也已然习惯这位外冷内热的姑娘,笑着对她说:“谢谢你,映之……” 是映之而非映之姑娘。 她对我的关心,我能感受得到,我做不到置之不理。 虽然她贵为护国公,但与圣上的君子之约在前,不得插手于朝中之事,在爹爹之事上,她不能帮我什么,但于我来说,她已然给予了我一世无法报答的恩情。 先有救我在前,后有此时半夜将二叔掳来,让我杀了他,只为解恨。 而且,我相信,今日就算我将二叔杀了,她定然会将一切的后果处理好,不会让我背负杀人的罪名。 毕竟,她能将人在半夜里掳来,便说明了一切。 是的,我相信她,打心眼里相信她,虽与她相识不过一日的光景,但我就是相信她,这种信任是自心底油然而发,说不清道不明…… “恩!” 冰冷的回应,但未曾遮掩住她眼底的那抹亮光…… 见此,我为之动容,直至此时,我算是明白了,映之为人冰冷不假,但是每每我说的话,她皆会给予回应,虽然只是冷漠的一个字。 我能看出,她是不习惯与人相处,但她能回应于我,这表示,她对我的认可,对我的尊重。 倏然,眼前一亮,我不想辜负与她,狡黠一笑,冲她眨眨眼…… 第22章 收点利息 “不过,虽然我不能杀了二叔,但是也不能辜负映之你辛苦掳来的人不是?如此好的报仇时机,我若是放过,那我岂不就是个傻子?二叔那般的对待于我,我总要收点利息的。” “恩!” 我转身,自不远处女红箩筐里取出一把剪刀,阴森一笑,毫不犹豫的上前…… 半响,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冲着映之点点头,相邀她一同品茗。 将斟满香浓茶水的杯盏放到她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想到,她竟然看也不看,一口将散发着氤氲的茶水饮尽…… “映之,你不烫吗?” “恩!” 虽然她的面容依旧冰冷,但我依旧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闪而过的痛意…… 许是因为她对我的信任,我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这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看似冷漠,谁知,在她冷漠的背后,竟然如此的孩子气…… 不知不觉间,我不由自主的将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待话说完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映之的面前,我竟然如此轻易的将心中的心事展露出来。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惊讶只是一瞬间,很快我便坦然接受了…… “映之,你说,我该怎么办?” “三皇,子。” “三皇子?映之的意思也是让我去求三皇子吗?” “恩!” “既然映之与李大人皆如此说,想来这位三皇子定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恩!” …… 映之扛着依旧昏睡的二叔离去,我看着她瘦削的身形,再看看她肩上没有意识明显壮硕的二叔,忍不住的噗嗤笑出声。 谁能想象的到,如此一个瘦削的映之,竟然身怀武艺。 也是,既然她能独自一人行走,自身定然有过人之处…… 收回视线,吹熄了灯火,往床榻走去。 在微暗的月光下,一眼便瞧见了那一块透亮的玉佩,忙快走几步,舀起玉佩,双手颤巍的捧在掌心。 “映之,映之……谢谢你,谢谢你……” 这是我今日趁映之不注意之时,塞到玉枕下方的玉佩,没想到,她适才趁我不注意之时,还给了我。 想来,在她为我换衣之时,定然是看出了我对这枚玉佩的在意,所以将它还了过来。 当时,玉佩是我身上唯一所值钱的物什,没有它意,只是想报答于她,所以,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亦是赠给了她。 这枚玉佩成色极好,说是价值连城亦是不为过。 我不是在意钱财,银子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我在意的是玉佩背后所饱含的意义。 这枚玉佩对我来极为重要,这是娘留给我的,据爹爹说,是外祖母赠给娘的,娘自小带着的物什。 而娘将玉佩给了我,我自小便戴在身上,从未离身,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才不舍的将玉佩赠与映之…… 谢谢你……映之…… …… 翌日,天未全亮,我便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满脑子皆是爹爹在牢中孱弱的身形…… 已经一日过去了,我必须要抓紧时间救爹爹,不然,多一日,爹爹就会危险一日。 李大人和映之皆让我前去求三皇子,也许,三皇子真的能救爹爹,看来,我真的该去求三皇子。 这已然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亦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打定主意,便起身更衣,望着鸾镜中憔悴的自己,苦涩一笑,仰头暗暗祈祷老天爷开眼,希望三皇子真的能救爹爹。 不一会,之梅与之兰开门而入。 “小姐,您醒了?” “恩,你们且先勿忙,之兰,我有事吩咐你。” “小姐请说。” “在打听他们三人之时,打听一下爹爹被关押在何处,还有三皇子此人……” …… 用过早膳后,我焦急的等待着之兰的消息,倏然,想到永福苑,眸光一凛,沉吟片刻,有了计较。 随即,便对一旁的之梅说:“之梅,老夫人是否已然不在府上?” “回小姐的话,奴婢问过了,在昨日小姐出府后不久,老夫人便去了二老爷府邸。” “恩,既然如此,你且去永福苑,将所有的物什归拢归拢……” “小姐,您这般做是为何?” 我但笑不语,之梅性子直爽,没有心机,自然不会想到我这般做的用意。 “你且去吧!” “可是,若是奴婢去了,谁伺候小姐……” “无妨,之兰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 看着之梅离去的背影,原本嘴角的笑意渐渐褪下,望向院中那株佝偻着枝桠恹恹的小桃树,我的思绪渐渐飘远,飘到昨日在永福苑之时…… …… 我想要为之竹之菊求情之时,喜妈妈拦在我身前,在我掌心中写了两个字。 ‘老爷’ 我虽然单纯,但并不是愚蠢之人,自然明白喜妈妈意在提醒我,以爹爹之事,转移祖母与二叔的视线,这样一来,之竹之菊自然不会再被挨打。 所以,我便不再哀求祖母放过之竹之菊,将事情往爹爹出事的事情上引,而我也确实成功了,打在之竹之菊脸上的掌掴停了下来,而且还挥退了永福苑的下人,只余喜妈妈和瘫软在地的之竹之菊…… 我本以为,爹爹有救了,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 第23章 虎毒尚且不食子 “唯一啊!你爹爹之事,祖母也听你二叔说了,祖母这心啊,也是焦急不已,不过,好在你二叔有救你爹爹之法。” 我第一次看到祖母有如此慈祥的时候,我以为,这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怎么不和睦,出了事还是会抱作一团一起想法子的。 却没想到的是,在祖母慈祥的背后,却打着推我进火坑的算盘…… “大哥之事我也知晓是被冤枉的,所以,在来尚书府之前,我特意跑了一趟右督御史府,袁大人告诉我,说大哥之事颇为复杂,他有心无力;二叔费了好一顿口舌,这才让袁大人松口,只不过……” “二叔,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袁大人想要你过府伺候他几日,待你回府之日,便是大哥放出之时……” 二叔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我的耳边炸响。 是过府伺候……去伺候他…… 而不是娶妻,亦不是纳妾,只是……过府几日,等同于让我出卖自己的身子,讨好与他,如一个青楼女子一般讨好与他…… 我怎么能甘心?我怎么能甘心如此? 倘若,我真的如此做了,那日后……日后我该怎么办?还怎么嫁人? 若是传扬出去,我……我会被人唾弃的,爹爹也会跟着蒙羞的…… 我哭着望着祖母,没想到,我得到的不是适才的慈祥,而是不屑的目光…… “只是让你去伺候几日,又不是要你的命,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你可想好了,这法子是你二叔好不容易求来的,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除非你不想你爹回来了,哼……” “大侄女,你且好好考虑一番,二叔等你的好消息,若是此事成了,袁大人许诺二叔了,你爹依旧还是尚书大人……” …… 一阵冷风袭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将我自昨日的回忆中拉回了心神。 有片刻的茫然。 待触上院中那一株恹恹的小桃树时,思绪逐渐回笼,昨日的不敢置信以及无助尚且历历在目。 长舒了一口气,将心中如春笋一般冒尖的痛意压下,拭去额上的密汗…… 许是因长时间未曾眨眼,双眼酸涩肿胀,眨了眨异常酸涩的双眼,一抹温热自眼眶中溢出,落至我手心中,灼痛了我已然千疮百孔的心…… 这就是我的亲人…… 这就是爹爹的母亲…… 这就是爹爹的弟弟…… 虎毒尚且不食子,祖母与二叔的做法真真让人心寒…… 我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却难如登天…… 那是血脉至亲,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 敛下心头的悲凉,幽幽起身,踱步至窗柩前,望着爹爹亲手栽植下的小桃树,忍耐了许久的情绪此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手扶窗柩,浑身颤栗不止,险些站立不稳,任由泪水肆意…… …… 爹爹,您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救您? 仅仅一日的光景,女儿就懂得了人世的凉薄,就懂得了权势的重要,就懂得了孤独以及彷徨无助…… 您曾说过,让女儿一世无忧,可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您可知,无忧之人在这权势鼎天的千齐国国都是活不下去的。 …… 眼泪不知流了多久,直到泪竭,面上的泪痕在阵阵秋风的吹拂下已然风干,而随之风干的还有我的彷徨无助…… 我不允许自己继续自怨自怜下去,我的自怨自怜换不来爹爹的无事,阻止不了一切事情的发生。 我,百里唯一,不能再是那个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的深闺女子了…… 强打起精神,拾起步子,向主院而去…… 我不能一味的将所有的希望皆放在三皇子身上,若是三皇子如林家一般…… 我要去寻找,寻找能救爹爹的一切法子…… …… 清晨的微风吹落廊外的桂花,纷纷扬扬,洒落一地细碎香蕊。 独自一人走在前往主院的鹅卵石道上,九曲回廊,幽深凄凉,以往热闹非凡的尚书府,此刻沉寂下来。 经过一夜吹落的香蕊,在廊外的地面上铺满了薄薄的一层,无人清理,我好像看到了热闹归于平静的苍凉之意…… 待我转过回廊,像以往一般,扬起明媚的微笑,却未曾见到那抹熟悉了十多年的身影…… 我忘了,爹爹被关入大牢…… 笑容渐渐褪下,顿住步伐,萧索的立在廊上,任由微风吹拂着我的裙裾,随着香蕊蹁跹起舞,潋滟神彩未曾亮起我已然沉寂的心…… 微微闭上双眼,不再去看这潋滟的风姿,遮住眼底的忧虑…… 片刻,重拾步伐,已然远远能瞧见主院的雏形,渐渐地,龙飞凤舞的匾额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那是独属于爹爹苍劲有力的字迹…… 春来苑。 我曾经问过爹爹,为何主院会叫作春来苑。 犹记得爹爹当时摸着我的头,温和的眸中溢出名叫悲伤的光晕,看着我说:“因为你娘喜欢春季,凡是你娘喜欢的,爹爹也喜欢,爹爹希望春季永远能笼罩在你娘的身边。” 当时的我年幼,并不能理解爹爹这番话的意思,还笑着说:“爹爹莫不是在逗趣唯一?春季只有三个月,怎么可能永远笼罩在娘的身边呢?” 爹爹只是浅浅一笑,那笑容极为的苍凉,望着我说:“唯一尚小,待几年后,唯一就会明白。” 现如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冬去春来,春季是个让人充满了希望的季节;我明白了爹爹那句话的意思,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人,凡是对方喜欢的,皆想永远留在对方的身边…… 人亦是如此。 爹爹喜欢娘,却无法战胜上天的残忍,二人天人永隔。 爹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却无法对抗那无上的权利,只能弯下腰肢,以求他人的相助…… …… 推开春来苑的院门,一如既往的安静,让我觉得温馨。 爹爹不喜让人伺候,身边从不带随从小厮,不论什么事皆是亲力亲为,就连这春来苑,皆是爹爹一手操持打理。 有时候我在想,其他官员恨不得将所有的下人带在身边,以昭显自己的气派,而爹爹却是个异类。 步入正屋,独属于爹爹温和的气息尚未散去,给我一种错觉就像是爹爹一直皆在府中一般。 …… 在正屋待了许久,我便前往爹爹以往处理庶务的书房,试图寻找一些能证明爹爹清白的物什。 推门而入,一抹陌生的气息飘散在我的鼻尖,四下环顾,书房虽然不大,但能藏身的地方颇多,顿时,戒备心起…… 第24章 书房来人 “是谁?出来。” 书房中,我竖起双耳,用心倾听,除去我的呼吸声以外,再无其他。 但我并未因此而放下戒备,我的嗅觉告诉我,书房中,除去我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亦或是两个人甚至于三个…… 我从不怀疑我嗅觉的灵敏度,许是连爹爹也不曾发现,我的嗅觉,较之于其他人要来的灵敏,就连四个丫鬟亦是不曾知晓的。 所以,在我一进入书房的一刹那,便已然嗅到了不属于书房的气息。 意料之中,未曾得到回应,一时之间安静异常。 我不知道自哪里来的勇气,将书房门自身后轻轻的关好,舀过立在门后的扫帚,横在身前,刻意放缓呼吸放轻脚步,向距我最近的书架后慢慢步去…… 高大的书架后空空如也。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亦是跟着提了起来,直到此时,我才觉得心惊胆颤,紧了紧手中的扫帚,话已然说出,此时想要离开已然是不可能了…… 好似为自己壮胆一般,我对着空荡荡的书房佯作镇定的说:“出来吧!我能察觉到你的存在。” 依旧是无人应声,我继续向前慢慢走去,屏风后面亦是空空如也…… 正在我打算继续拾步之时,倏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笼罩…… 一切变故的发生皆在一瞬间,让我措手不及,无力反抗。 哐啷……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被人挟持到了身前,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我的鼻尖,脖颈上冰凉的触感无一不再告诉我,我的小命握在挟持我的人手中。 有种感觉,只要我反抗,那冰凉的触感就会扎进我的脖颈上…… 心跳抑制不住的快了起来,脸色瞬间苍白,谁不怕死? 恐怕无人敢说自己不怕死吧!就算是嘴里说着不怕死,但真正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依旧觉得恐惧…… 横在身前的扫帚已然断成两截,静静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一般…… 压下心头的惊慌,微微垂首,看着横在我身前的修长的手臂,虽拢在黑衣里,但亦是不能看出,这是男子的手臂,挟持我的……是一男子…… 苦涩一笑,暗自后悔,当真是不自量力了呢。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我佯装镇定的询问依旧未曾得到回应,原本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这人若是想要杀我,恐怕在一开始之时,我就已然命丧黄泉了,哪里还容得我有询问的机会。 “若我没猜错,你不是尚书府的人吧,敢问你闯入我尚书府有何目的?” 偌大且安静的书房中,只有我的声音伴随着呼吸声回荡,与挟持我的人距离这般近,我却未曾听到他的呼吸声。 若不是身后的温热告诉我,此人乃是活人,否则,我定然会自嘲的以为,我被死人挟持了…… 忽然,我这才意识到,挟持我的人是男子,可我被一男子揽在身前,这对于从未与除去爹爹以外的男子如此近距离靠近过的我而言,是极为排斥的。 反感骤起,顾不得抵在脖颈上的利器,用力的挣扎着,冰凉的触感越来越接近我的肌肤,直至紧紧相贴在一起…… 奈何,挣扎了许久,依旧未曾有见效,除去我脖颈上传来的刺痛以外,其他未曾有所变化。 顿悟,我的力气相较于一男子而言,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而且此男人非比普通的男子,恐是身怀高强武艺之人…… 倒吸一口凉气,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稳了稳紊乱的气息,淡淡说:“请你放开我,你若是怕我对你不利,那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未曾得到回应也就罢了,可那横在我身前的手臂依旧原地不动,这不由得让我有些许的气恼,怒意横生…… “放开我,你究竟是谁?来尚书府有什么目的?” 我原本未曾指望来人会回应我,毕竟有了前面的例子,可出乎意料的是,我的询问,竟然得到了回应。 “呵……你别动哦!小心我手中的剑不长眼哦!到时割破了你纤细的脖颈,那就怪不得我喽!” 那是一道怎样的男子嗓音,温柔?邪魅?妩媚?不羁?肆意?磁性?温和?慵懒?还是魅惑…… 我想尽了所有能形容的词汇,绞尽脑汁,这才发现,所有的词汇竟然皆不能形容他的嗓音…… 片刻,我便放弃了,我想我根本寻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绘我所听到的声音,他的嗓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深深的迷醉着,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呵……” 若有似无的轻笑声在我的耳边响起,这才将陷入沉醉中的我唤回了心神…… 暗自咬牙,我竟然会因为他的声音而忘却自己此时所身处的环境,该说我太过愚蠢了,还是该说是我太过没有防范之心了? 深吸一口气,缓了缓了燥热的小脸儿,逐渐清明,既然他本没有杀我之心,那么…… 伸出纤长的手指,两指轻捏,毫不费力的移开架在我脖颈上的利剑,鲜血溢出,滴落在地,在光可照人的地面上,映出一朵鲜艳的红晕。 转过身来,触目之中是一蒙面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挺拔男子,通身皆是黑,只余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眸显露出来。 黝黑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我,深不见底的幽深就好似要一口将我吞噬一般,我毫不畏惧,大胆的与其直视,窥探着他眼底深处…… “呦!竟然是个如此娇美的小女子,啧啧……真是漂亮啊!” 似曾相识的话语,不自觉的蹙起眉峰,让我倏然想到了昨日试图想要欺辱我的那三人,顿时心生厌恶…… 嫌恶的望着依旧直勾勾盯着我的黑眸,心境较之适才已然大径不同,我从中看出了轻佻之意,抵触感越发浓郁。 不再窥探,错开视线,收回与其直视的目光,不顾脖颈上所传来的阵阵刺痛,冷声说:“你究竟是谁?来尚书府有何目的?” 第25章 受伤 “人美,嗓音也美,啧啧……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世人皆道,吏部尚书发妻早逝,终身只得一女,但没想到的是,此女竟然有着世人为之倾慕的绝色姿容,看来,尚书大人是个聪慧之人,未曾将你示之于众,反而将你保护的甚好呢。” 听此,不知为何,心不规则一颤,脸颊不自觉的发热,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除去亲近之人,第一次得到一个陌生人的夸赞…… 我不惊讶他是如何看穿我身份的,显而易见,此处乃爹爹的书房,书房乃是一府重地之一,除去心腹以及亲近之人,无人得以入内。 当朝吏部尚书只得一独女,在国都根本就不是何隐秘;再者言,今日我所着衣衫虽称不上华丽,但明显不是一丫鬟所持有的规格,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我的身份。 可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解他说此话有何用意。 想来,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尚未说明,定然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 “不过也是,倘若我是尚书大人的话,亦是不舍得将拥有如此美丽的女儿示之于众,可惜啊可惜,拥有这堪比倾国美貌的你,是福亦是祸哦!”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很快做出回应,“是福是祸于你无忧。” 错过他慑人的视线,颇有些被戳中心事的狼狈。 不得不承认的是,此人的话虽说的戏虐,但他说的是事实,祸水之颜,当真是祸端。 这世上,凡是拥有祸水之颜的女子,除非手握滔天权势,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否则,一生不得安稳…… “你说的对,于我无忧,你拥有再美貌的容颜,之于我,无甚关系,可是之于你身边之人,要么护你周全……要么呵呵……” 随着他轻笑声落下,寒意自脚底涌上,他说的对,说的极对…… 祸水之颜,众人觊觎,要么守护,要么利用…… 我不可否认我恼羞成怒了,因为我身边的人就有觊觎我容貌之人,而那人则是我的亲二叔……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的?是巧合亦或是别有居心,还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你究竟是谁?来尚书府有何目的?” 谁知,我的话刚落下,眼前逐渐暗了下来,我错愕的抬首,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原本挺直的黑衣人倒了下来…… 砰一声,重物倒地声在安静的书房中回荡…… …… 痛,很痛…… 倒抽一口凉气,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全身的骨头就像是散了架一般,浑身无力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疼痛使得我很快便回过神来,背后冰凉的触感以及身上的所传来的疼痛无一不再提醒着我适才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适才还戏虐于我的黑衣人,倏然倒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与他持对立面我的身上,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连躲避的空档皆不曾给我。 没错,就是砸。 而且砸的十分凑巧,巧到我久久未曾反应过来。 好巧不巧的砸在我的身上,好巧不巧的砸在我的前襟上,好巧不巧的砸在我的两方柔软之上…… …… 一股强烈的陌生男子的气息窜至我的鼻尖,想到我与他此刻的姿势,双颊不争气的倏然发热,有些熏熏然……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除去爹爹以外的男子,这是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就连以往我与林源相处之时,周遭亦是跟着下人,永远保持一步之遥…… 他身上的气息与爹爹是不同的,原来,这就是独属于男子的气息…… 重重的晃了晃头,此时是想这些的时候吗? 压下心头的异样,语气颇为沉重的说:“喂,你……起来,你,你……” 唤了半响,未曾得到回应,身上的重量未曾减轻,一动不动,我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顾不得羞怯,顾不得恼怒…… 费力的抬起手…… 原本幽深的黑眸此刻紧闭,剑眉痛苦的皱起…… 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遮盖住了先前的男子气息,我顿悟,怪不得在一开始会嗅到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原来他受伤了。 身上的力气逐渐恢复,一个用力,将人推至一旁,露出他小腹处的伤口…… 血洞处正不停的汩汩溢出鲜血,黑色的夜行衣被鲜艳的红色所侵染,开出一朵朵妖魅的血花…… 紧绷的情绪倏然放松,想来这人是受伤了,所以是无意中闯进来的,而他则正巧知晓自己闯进来的地方是尚书府。 在一开始,他虽然挟持于我,但未曾表现出对我的敌意甚至于杀意…… 想到这里,我的心软作祟,脑中一时间不清明…… ……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然为他将小腹中的伤口包扎好,血亦是止住了。 暗暗责怪自己实在太过于心软,若是这人是个恶人,那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再去追悔自己的心软有何用? 看着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黑衣男子,视线不自觉的触上那抹挡住了面容的黑巾,手指渐渐伸出…… 就在手指即将触上黑巾之时,骤然停了下来,一句话闪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好奇心害死人。 若是我看了此人的样貌,因此而惹祸上身怎么办?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随即便收回了手,不再理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起身…… 在后来的后来,我暗自庆幸今日自己的选择,幸而未曾掀开他的黑巾,幸而未曾好奇,幸而我没看…… 慢慢踱步至书案前,翻看着爹爹书案上摆放的物什,试图寻找我想要的东西,奈何,寻了半响,书案上皆是无关紧要的随记。 失落的双手撑在书案上,颓然的垂首,直到一滴血珠滴落,我这才想到,脖颈处受了伤…… 未待我来得及清理脖颈的伤口之时,外面便传来突兀且急促的脚步声,吓了我一跳,顾不得脖颈上的伤口,急忙跑至屋门处…… “是谁?” 第26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小姐,您真的在这里,可算是让老奴寻到了。” 陈伯焦急的嗓音隔着书房门传进我的耳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儿。 手刚触上门栓之时,倏然顿住了,这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个受伤昏倒的黑衣人以及我脖颈上颇为明显的伤口。 我不敢保证,若是让陈伯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会如何作想。 更何况,我不知晓,闯进书房的黑衣人意欲为何,是因受伤而无意中闯入?还是别有居心? 这些我皆不明了,若是陈伯就此进屋,若是黑衣人恰巧醒来,那么……陈伯岂不是置身于未知的危险之中? 越想越觉得没有底,适才放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收回手,气息有些不稳的对着门外的陈伯说:“陈伯,您寻我可有何事?” “小姐,可否容老奴进去禀告?” 大惊! 忙说:“陈伯,有何话你且这般说吧!” “可是……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语气十分的不对劲儿,是否出了什么事?” “我没,我没事……” 话出口,顿时察觉到语气中的急迫以及惊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越是这般惊慌,就越是惹陈伯疑窦。 我虽然相信陈伯,但我不相信二叔在府中的爪牙。 若是因此而让二叔的爪牙借题发挥,从而污了我的清誉,那我岂不是彻底的成为二叔手中求取荣华富贵的棋子? 不行,不行…… 我不能给二叔任何能胁迫我的机会…… 就在我欲要说什么弥补之时,屋外再次传来陈伯焦急的询问声。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您且容老奴进去看看可好?” 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颤音儿,轻声说:“陈伯,我无事,我将爹爹的书房弄的有些许的乱,爹爹不喜他人触碰他的物什,我正在整理……” “呼……原来是这样!” 此时我十分庆幸爹爹不喜他人进书房…… “对了陈伯,您找我可有何事?” “回小姐的话,老奴幸不辱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老奴已然将府中的下人全部召集在正院,还请小姐一同过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也就是说,陈伯已然将所有事情办妥了?速度如此之快? “我明白了陈伯,劳您先行一步,我稍后便来。” …… 待听到陈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顿时一软,瘫软下来。 片刻,深吸一口气,踱步至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黑衣人旁,正在思量该如何是好之时,倏然双眼一亮…… 走到书案后,研磨,执起笔,一阵挥洒,待墨迹干透了后,将纸笺对折在一起,放到黑衣人的手中,随后便拾步而去…… ‘萍水相逢,便是缘,望壮士看在小女子为其包扎的份上,就此离去,小女子感激不尽!’ …… 来到正院时,便看到府上的大门正开,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聚集在此…… 我一怔,狐疑的看向一脸运筹帷幄的陈伯,顿时了然,微微一笑,东风也有了…… 自袖笼中舀出锦帕,三两下便将面容遮挡了去。 正在这时,陈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佝偻着瘦削的后背,向我迎面而来…… “小姐您来了。” 见到这样的陈伯,我有些许的动容,压低声音说:“陈伯,辛苦您了。” 陈伯未曾回应我的话,只是眼眶微红,重重的摇了摇头…… …… 坐在陈伯准备好的檀木椅上,不动声色打量底下众人的神情,待见到他们的表情或焦虑,或不安,或不耐,或慌张……便忍不住心头发笑。 你们昨日集体叛主之时,可曾想过,尚书府的主人究竟是谁?可曾想过,叛主的下场以及日后?可曾想过,会有后悔的一日? 呵……恐怕是未曾想过吧! 淡淡的收回视线,对一旁侍立在侧的陈伯说:“时辰也不早了,陈伯,便开始吧!” “是小姐。”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宣布一件事,是关于咱们尚书府的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奴才最基本的就是忠心。” 话落,陈伯轻飘飘的扫了底下众人一眼,面容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意料之中,众人皆随着陈伯的这番话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勾起唇角,我自陈伯身上学了一招…… 片刻后,陈伯继续说:“经昨日之事,你们的去处自己已然决定好了,叛主也好,监守自盗也好,算计主子也好,皆不是你们一名奴才该做的。我手中这一沓是你们在场众人的卖身契,这十位乃是国都赫赫有名的牙婆,尚书府一致决定,死契者,发卖出去,日后你的一言一行皆与尚书府无关,年契者,发卖所剩余的年份,日后你们跟着何样的主子,说的什么话,亦是与尚书府无关……” 随着陈伯的话落,众人面上的神情倒是一致起来,那就是——愕然。 我悠然的在一旁观看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所有的烦恼在这一瞬间皆抛诸在脑后,只余他们面上那些惊惧的神情。 果然,我并不是一个圣人,看到他们脸上那种悔恨的表情,我有种报复后的甘畅淋漓…… …… “小姐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道错了,是奴才鬼迷心窍,这才做出昨日之事来,小姐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日后再也不敢了。” 我颇为觉得好笑,而我也真的笑出了声,看着向我求饶的那人,我记得他,他是府中一个采买的管事,至于叫什么,我全然没有印象,只记得下人们唤他王管事。 求饶?知道错了?鬼迷心窍?饶了你? 可能吗? 一府采买管事,其中的油水不言而喻,若是今日就此将他发卖出去,他就失去了尚书府如此好的差事,从最底层的小厮做起…… 什么知道错了,什么鬼迷心窍,是不舍这油水丰富的管事之位吧! 这些人,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小姐……” 触上他期冀的目光,我轻轻一笑…… “你想让我饶了你是吗?你意识到你卖主求荣,叛主的错误了是吗?” “是,是,是,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真的知道错了,求小姐饶恕奴才这一次,求您了小姐。” “饶恕你?好啊!”我冷冷一笑。 “谢小姐饶恕之恩,谢小姐……” “小姐……” 我向陈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急,你且先勿谢……我的话尚未说完……” 第27章 狠毒 “小姐请说,小姐请说,只要小姐饶恕奴才,小姐让奴才做什么,奴才便做什么,绝无二话。” 饶恕他?是他太过异想天开还是我看起来太过好软弱可欺? 昨日送了我一份如此大的大礼,我怎么可能饶恕他呢? 若是今日我饶恕了他,下一次恐怕就不只是这般简单的背叛,而是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陈伯适才可是教会了我一招——攻心为上,今日我且拿你练练手。 对付一个人,不是杀了他,不是陷害他,而是攻破他的心房,让他自乱阵脚,随后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招毙命。 在他自认为我给了他希望,而他即将得到希望之时,给予他一记名叫失望的打击…… 我不得不承认,我变了,我真的变了,变的冷漠了,变的无情了…… “昨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的为难,那你且不必说了。” “小姐,那奴才……” “陈伯乃是尚书府的管事,一切之事由他做主。” 看着他丕变的脸色,别开视线,不再看他一眼,网,我已然撒出,就看鱼儿会不会上钩了…… 他自以为什么也不说,我就会不知晓,昨日之事摆在眼前,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是非曲折;而我之所以有此一问,要的不过是最后一记东风罢了…… 未曾让我等多久,鱼儿便上钩了…… “小姐,奴才……奴才有话要说……”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垂首,浑不在意的说:“有何话你去寻陈伯说吧!” “小姐,您听奴才说,奴才要说的是关于二老爷……以及昨日……” “王虎,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要出卖二老爷,你就不怕二老爷要了你的命?” 底下传来一男子的叫嚣声,我懒得看一眼,不过是狗咬狗的把戏罢了。 在自身的利益面前,什么主子?那皆是空话,他既然能出卖了尚书府,自然会出卖二叔,甚至于他的下一任主子…… 有一就有二…… 说句十分不雅的话,他不过是一条狗,谁给他肉吃,他就会唤谁主子…… “呸……什么出卖,我从未承认过我是二老爷的人,我只不过顺应天命罢了,小姐,奴才要说的是,昨日是二老爷给奴才们一人五两银子,让奴才们佯装监守自盗为的就是逼迫小姐,好让小姐自乱阵脚从而听从他之意……奴才该死,奴才不该为了那区区五两银子就出卖小姐,求小姐大发慈悲,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背后传来围观百姓的议论声…… …… “怎么会这样?身为二叔的算计自己的亲侄女,这……” “哎呀!这世家大族的事情,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说的清楚呢,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无风不起浪,不管怎么样,奴才背叛主子,那就是叛主,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府上,实在太过可恨了……” …… 耳边传来源源不断的议论声,掩在面纱后的唇角意味深长的勾起,很快便归于平静…… 我倏然抬首,眸中含泪,不敢置信的望着跪在不远处的王管事,嗓音颤抖的说:“不,不,这不可能……二叔怎么会……怎么会……那是我的亲二叔……你这个奴才,到了现如今你还要欺瞒于我……实在是太过可恨了……陈伯,将他立马发卖了。” “老奴遵命!” “小……小姐,奴才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您若不信奴才指天为誓,若是适才奴才所言有半句假话,奴才自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小姐您相信奴才,奴才没有骗您……小姐,求您不要将奴才发卖了!” 十位牙婆中其中一牙婆身边的汉子上前拉扯王管事,王管事彻底急了,一边挣扎着,一边急切的说:“小姐,小姐,求求小姐饶了奴才吧!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瞒……若有欺瞒,奴才甘愿……断子绝孙……” 我浑身颤栗的向汉子摆摆手,“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二叔他真的……这一切真的是二叔安排你们如此……如此做的?” “是,是,是,小姐倘若还不信,大可问问他们,他们也都知晓……小姐,奴才还有话要说。” “你且说就是。” “二老爷还说过,若是将小姐掌握在他的手心之中,到得那时,尚书府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哈…… 我吃了一惊,他的这番话倒真是意外收获,原来是这样,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二叔从始至终打的主意是尚书府,取代爹爹;利用我为他讨好袁大人,只不过是在他的野心上、荣华富贵上锦上添花罢了…… 二叔……实在是太狠毒了…… “王虎,你……” “小姐,奴才可以证明王管事说的句句是真,二老爷确实这般说过,求小姐看在奴才坦白从宽及时悔过的份上,饶了奴才吧!” “老奴也可以证实,小姐,老奴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小姐看在老奴这么大岁数的份上,就给老奴一口饭吃吧!老奴这把老骨头,不顶折腾啊!”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也证明王管事所说句句属实,求小姐饶了奴婢吧!若是奴婢到了牙婆的手上,就会被卖进青楼,到时奴婢这一生……” 耳边不断回荡着下人们的求饶声,以及身后围观之人的议论声,我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瘫坐在檀木椅上,对于他们所言充耳不闻…… …… 半响,我依旧不为所动,求饶声以及议论声渐渐停歇下来,这时,陈伯用足以众人皆能听到的音量对我说:“小姐,您别难受,您还要撑起这偌大的尚书府呢!” “陈伯……” “老奴在……” “二叔他竟然……他是我的亲二叔啊,爹爹出事,他不帮爹爹一把也就罢了,可是他竟然……竟然如此做……陈伯……” “小姐,您无需难受,不论怎样,老奴皆会挡在小姐的身前,若是谁想要动小姐一根汗毛,就从老奴身上踏过去。” “陈伯……谢谢您陈伯……” “小姐折煞老奴了,这些皆是老奴应当做的,当年若不是老爷救了老奴的命,给了老奴今日的安身之所,恐怕老奴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谢谢……” 谢谢您陈伯,谢谢您对此时的尚书府不弃;谢谢您,对我的维护;谢谢您为尚书府、为爹爹、为我做的一切…… 第28章 饶恕 “小姐,您菩萨心肠,饶了奴才吧!奴才把知道的已然全部告诉小姐了,求小姐放过奴才吧!” “是啊小姐,奴才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皆指着奴才一人养活,若是小姐将奴才发卖了,奴才一家老小可怎么活?” 底下的求饶声再一次传进我的耳中,我与陈伯心照不宣的交换一眼…… 看来,在他们的眼中,我当真是太过软弱可欺了,不然不会到了此时求饶求的如此理直气壮,不动声色的抹黑着我…… 我站起身,摇晃了两下,差点栽倒在地上,陈伯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小姐,您太过劳累了,小心身子。” “我不碍事的陈伯。” 陈伯退开后,我倔强的挺直后背,背对着围观之人。 任由凉风吹拂着我单薄的身子,裙裾飞扬,将我的发丝打乱,就是如此,我也未曾觉得寒冷,心头的冷意已然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上几分…… 目光如淬了冰般瞪着适才说话的二人,哑声说:“你说让我放过你;你说若是将你发卖了,一家老小就会饿死?” “是……是……小姐……” “你说让我放过你?你想让我怎么放过你?我是否将你关了起来?我是否要杖毙了你?我是否要派人将你抓起来?还是派人仗打你?亦或是要追杀你?你且说说看你要让我怎么放过你。” “还有你,你说若是将你发卖了,你的一家老小就会饿死?你当我百里唯一如此的愚蠢好欺不成?这些是国都赫赫有名的牙婆,不是人贩子,将你发卖了,只不过是自尚书府到别处,更何况,若是我未曾记错,你在尚书府签的是三年之契,我只不过是将这三年提前了一年罢了……” 慷锵有力的一番话落下,偌大的正院顿时安静异常。 趁热打铁。 我不再看他们二人难堪的面色,转向众人,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原本,我不想说什么的,给你们留有颜面,可是你们呢?罢了罢了……毕竟事情已然到了现今地步,多说无益,你们必须离开尚书府。” “小姐,您……您不是说只要奴才坦白就会饶了奴才的吗?” 是王管事,我冷冽的望着他。 “不错,我确实饶了你,不只是饶了你,其他人我皆饶恕,但,我的饶恕不代表将你们这些叛主之人继续留在府中,我在良心上饶恕你们。” “小姐您不讲诚信……” 不讲诚信?若不是时机不对,我定然要仰天长笑…… “其一,我未曾说过不发卖于你,我说过,此事交给陈伯处理,这些在场之人皆可作证;其二,你出卖尚书府在先,出卖二叔在后,试问这样的人,我如何能留下?” 随着我的这番坚定的话落下,众人齐呼,让我就此饶了他们,“求小姐饶了奴才/奴婢/老婆子吧!” 听在耳中,我不为所动,此刻我的心硬如寒铁…… 我饶了你们,可是你们背后之人可否会饶了我? “你们口口声声说让我饶恕你们,那你们在昨日之时可曾想过饶恕尚书府,饶恕我?这么多年以来,尚书府自认待你们不薄,你们所得的月份皆比其他府上多,但是你们是怎么回报于尚书府的?奴才,最主要的是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们已然犯了大忌,我尚书府不是大善人,自然不会养着随时伺机而动,想着咬主人一口的下人。爹爹出事,偌大的尚书府,仅剩我一弱女子,你们可好,不怜惜于我倒也罢了,却落井下石,原本我想着,你们皆是可怜人,就算最后尚书府落寞了,我亏待我自己,亦是不会亏待于你们,可是你们呢……你们出卖于主子的时候,可有一丝的良心不安?你们此时求我饶了你们之时,你们可有一毫的心虚?”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既然你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尚书府庙太小,搁不下你们这么多的大佛。几位牙婆,劳烦你们了。” “小姐客气了,小姐真是天人之姿,怪不得世人皆说,尚书府的大小姐是国都最美的人,今日一见,传言不虚啊!” 我仅是浅浅一笑,实则心下有些许的诧异,国都最美的人? 一直以来,爹爹将我保护的甚好,我也鲜少踏出尚书府,国都中人只知晓吏部尚书大人有一女,此女样貌如何?长的是何模样,除去亲近以及府中的下人,无人知晓。 难道说市井之中出现有关于我的传言?这次又是谁在幕后操控?难道是二叔一计不成再起阴谋?亦或是林家…… …… “这就是尚书府的大小姐啊!可惜蒙着面纱,看不真切是何模样。” “这些人实在太过可恨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当真是可恨至极啊!尚书府之事我以为是乱传的,没想到竟然真有如此可恨之人……” “这尚书府的小姐一番话说的对极了,对待这样的人就应该这样,万不可心软。” “唉,祸不单行说的就是尚书府吧!这尚书大人被关入大牢,府中只余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这可怎么办呦!” “这些人当真是欺人太甚了,这么多的人就为了区区五两银子,做出如此违背良心之事,依我看,如此处置他们倒是便宜他们了……” “可不是,我原本以为那些传言是假的,谁成想,竟然是真的,尚书府的二老爷真是可恨……” “你们说这样叛主求荣的下人,会有哪些府邸买下?” “嗤……这样没有良心之人,要是我,我可不要……” “我也是……” 对于围观众人的唏嘘声我听在耳中,眸中一抹幽光一闪而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时东风也齐了,而我想要的目的亦是达到了…… 转身,目光如水,柔弱如拂柳的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众人轻轻颔首,很快便收回视线。 向陈伯示意了一下,便向忘忧阁踱步而去…… …… 清除了府中二叔的爪牙,将爹爹、尚书府以及自己放到了弱势上,相信,今日过后,二叔会忙一阵子,暂时不会前来尚书府寻我的晦气…… 而且夜里我所做的事,可是会让二叔一阵子不能出门呢。 但是不知为何,我报复了二叔,清除了二叔的爪牙,却一点也未曾觉得轻松,反而整个人更加沉重起来…… 周遭空荡荡的气息感染了此刻苍凉的我,今日府中下人皆被发卖了出去,相信日后这偌大的尚书府会更加的沉寂吧! 这时,之兰熟悉的嗓音传进我的耳中,我抬首望去,眼前一亮,只见之兰正自忘忧阁的方向而来…… 第29章 唯有爹爹出事…… “小姐,您没事吧!” 原本苍凉的心因之兰担忧的话语,顿时融化了些许,笑说:“我能有什么事?” “这……奴婢怕小姐您受委屈……” 一怔,瞬间懂了之兰话中之意,凭着之兰的聪慧,定然能明白府中发生了何事。 我也未曾隐瞒,无声的叹了口气,视线逐渐飘远,无神的眺望着主院所在的方向,嗓音缥缈,将适才之事简单的说与之兰听…… …… “小姐,您若是心里难受,便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小心憋坏了身子。” 耳边回荡着之兰关切的嗓音,暖成一片,收回眺望的视线,落在之兰布满担忧的小脸上,我不予多言,过去的已然是过去了,我没有精力再去回望什么。 微微一笑说:“不妨事,今日之事早晚皆要发生,不必放在心上。” “小姐……” “你且勿要担忧,这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只不过日后要辛苦你们了。” 望着之兰依旧担忧不已的小脸儿,我心有不忍,随即便转了话茬:“之兰,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这里……” “不妨事,现如今府中之人皆在正院,你且说就是,不必有所避讳,再者说,这事既然能打听到,想必在市井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是,小姐,您让奴婢打听之事,奴婢皆打听到了,老爷现今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 “爹爹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 吃了一惊,我想破了脑袋,也不曾想过,爹爹会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所有的可能性我皆有想过,唯独遗漏了京兆尹大牢。 “回小姐的话,是的,奴婢特意前往京兆尹大牢打探消息,得知,老爷确实是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中。”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 “小姐您……” 瞧出之兰的疑惑,我也未曾隐瞒,便将昨日李大人避着二叔对我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随后又加上一句,“之兰,稍后你且去京兆尹递拜帖。” “小姐您为何不去大牢而去李大人的府上?” 如此显而易见的答案,之兰不会想不到,我笑意吟吟的望着之兰,但笑不语,不一会儿,之兰便恍然大悟。 之兰确实是个极为聪慧的,这么快便想明白了我心中所想,欣慰一笑。 见爹爹一面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将爹爹救出来。 “之兰,你且继续吧!” “是,小姐,奴婢还打听到,左、右督御史还有刑部尚书,三人的关系在表面上看似没有任何的联系,但近几日里,好几次有人看到三位大人同时出现在醉湘楼。” 果然…… “醉湘楼是何处?” “回小姐的话,醉湘楼乃国都极为出名的酒楼,东家是谁一直未曾有人见过,奴婢想着法儿试图进醉湘楼打探准确的消息,但是……奴婢进不去……凡是进入醉湘楼的人皆是需要提前那叫什么……哦,对了,叫预约,除了达官贵人,身份高贵之人可以免除预……预约,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有银子亦是不能。” 进不去?预约? 呵…… 倒是一极为稀罕的词汇,就如稀罕的词汇一般,就连规矩亦是十分的特立独行肆意狂妄啊…… 不过,这规矩,不知是福亦是祸? 国都之中,不乏数一数二的富商以及位高权重的高门望族,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 醉湘楼如此之做法也不怕得罪人,也不怕牵一发而动全身?醉湘楼乃是一酒楼,胆敢如此挑衅,倒真是让人对幕后的东家好奇的紧…… 看来,醉湘楼幕后之人不简单啊! 之兰一脸愧疚的模样落在我的视线中,瞬间将有关于醉湘楼的一切抛诸脑后,笑着说:“无妨的之兰,能打听到,已然很好,你且不必自责;你看,你这不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吗?他们三人看似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联系,实则在私下里私交颇深……” …… 这一答案乃是我意料之中,但是为何,明明结果是在意料之中,可仍会觉得不甘心。 不是为自己不甘心,而是为爹爹不甘心,为爹爹的真心相交不甘心…… …… “之兰,此事你怎么看?他们三人陷害爹爹的可能性有几成?” “回小姐的话,奴婢觉得应当是八九不离十,至少八成,毕竟,昨日林家那般的对您……” “是啊!你皆看的如此明白,可是我为何却觉得十分的不甘呢?” “小姐……” 我苦涩一笑,自嘲的说:“罢了罢了,我不甘又如何?事实摆在眼前,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当真是要不得啊!” 我不甘心在于林家会出手,自欺欺人的后果则是自己最终失望的一败涂地。 显而易见,林家早已不满于百里家的结亲,想着另攀更高的门第。 爹爹虽受皇上青睐,但终归是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正三品,自然是比不上文远侯的位高权重。 想必,林家早已做好了舍弃与百里家亲事的决定,好转投文远侯,只不过碍于爹爹,唯有爹爹出事…… …… 而右督御史袁大人,若不是昨日二叔之言,我定然不会想起爹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袁大人乃是二叔所依附之人。 这样一来的话,事情便也说得通了,袁大人垂涎于我,想要我过府伺候与他,既不娶妻又不纳妾,名不正言不顺,只当做是青楼女子…… 若是爹爹未曾出事,他一二品大臣想要得到我,定然是万万不可能的,唯有爹爹出事…… 至于左督御史尹大人,他在这三人当中扮演的是个怎样的角色,此时尚且不知。 但不论佮,他们三人,不,应当说四人,还有我的好二叔,他们四人不管是出于何缘由,皆是将爹爹送进大牢的罪魁祸首…… 林家这么做是为解除婚约,从而攀上文远侯;袁大人这么做是为得到我;尹大人这么做是何,暂且不知;二叔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毕竟,爹爹与二叔在当年各自成亲之时,便已然分家…… 我曾听爹爹说过,二叔此人虽然深谙为官之道,但没有特别突出之处,在朝中,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受用的,二叔今日能做到从五品的鸿胪寺卿,已然是开了先例,其中不乏爹爹的周旋。 但是二叔确实这般对待爹爹…… 还有林家,若是看不上百里家,不满林源与我的婚事,想要摆脱我,攀上更高的门第,大可直接说出口,凭跌得的为人,定然不会为难于林家的。 可是……可是林家为了攀上文远侯,不惜做出此等凌然发指之事,真真是可恨之极…… 越想越忍不住心头的怒火,浑身颤栗,有什么东西自我的心间渐渐抽离,那是以往我对林家的信任…… 我恨,我怨,我怒…… 所有的情绪萦绕在我的心头,喘息逐渐艰难起来,愤怒在咆哮,怨恨在烧灼…… 第30章 神秘的三皇子 “小姐……小姐,您若是心里不舒坦就发泄出来,别闷在心里,您就对着奴婢发泄,就当奴婢是林家那起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耳边回荡着之兰担忧的嗓音,我自愤怒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继而吐出,随即摆摆手,他们林家已然不值得我如此浪费精力。 “我不碍事,三皇子,你可有打听到什么?” “回小姐的话,奴婢打听到了,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微微诧异,什么话会使得之兰如此的小心翼翼? “你且说就是。” “小姐,国都上下,对三皇子的说辞皆是千遍一律。” …… 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我未曾听说过有关于三皇子的一切之言,就连爹爹亦是未曾提过这位三皇子。 昨日第一次自李大人那听到三皇子这个人,当下不以为意,并未放在心上。 但自之兰那得知,圣上将爹爹之事委任为三皇子督查之时,我便对于三皇子稍有些改观了。 若是三皇子只是一普通的皇子,当今圣上子嗣繁多,皇子就有八位,不可能将爹爹之事单单交到三皇子的手中。 定然这三皇子较之于其他三位皇子自有他的过人之处。 我虽然被爹爹保护的甚好,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明白的,爹爹言语之中对当今圣上充满了推崇。 而我自是能听出,爹爹与圣上的关系,并不只是君臣这般的简单…… …… “小姐,您怎么了?” 许是久未见我有所反应,之兰有些许的担忧。 我自沉思中回过神来,浅浅一笑,“我无事,你且继续吧!说说这三皇子如何的千遍一律。” “是,三皇子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神秘,小姐,三皇子此人在世人的眼中,就像是一团迷雾,看不见,摸不着。” “恩。” “三皇子系皇后之子,据闻,皇后终身只得三皇子一子,圣上与皇后鹣鲽情深,对于三皇子亦是爱屋及乌,对其极其的宠爱,为人究竟如何,无从探知,鲜少有人见到过三皇子,只大概知晓,他桀骜不驯,手握滔天权势,屡建奇功,在朝中颇具威名。” 听此,我微微一笑,世上还有如此神秘之人,倒是让我深觉不信,但凡一个人生活在当今世上,就算他足不出户,但亦是会有人见过他的,除非他隐居山野…… 一个如此威名煊赫,屡战奇功,手握滔天权势的皇子,又怎么可能隐居山野呢? 既然未曾隐居山野,定然是会有人见过他的。 就好似我一般,自来爹爹将我护的甚好,而我亦是足不出户,但是,我敢肯定的是,见过我的人,多不胜数。 一个位居高位之人,怎么可能做到避讳世人? “是够神秘的,但是,之兰,三皇子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凡的一生,身为皇子,世家之中不可能无人未曾见过他,此事你可有打听到?” “回小姐的话,奴婢也打听过了,凡是见过三皇子的人,嘴十分的严,无论如何的旁敲侧击,皆未曾有人透露分毫,不过,奴婢倒是听说过,曾经有一重臣之女,见到三皇子后惊为天人,四处放言,非三皇子不嫁,而且,将三皇子的绝世风姿渲染开来,不出半日,此女便消失在国都之中……” 世人大多捕风捉影,多数传言是不可尽信的,但是,无风不起浪,起码,这所有的传言中,有些是属实的…… 我不死心的将之兰所说的话前后皆想了一遍,倏然,眸中一亮…… “之兰,你适才说,三皇子屡建奇功,可知,奇功分别是哪些?” 之兰摇了摇头说:“小姐,奴婢未曾打听到,但打听到一点,那就是三年前,敌国来犯,三皇子主动请缨,前往前线,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便将敌国击退,一战成名,在班师回朝之际,世人皆聚集在一起,想要瞻仰三皇子的风姿,可是,依旧是无人见到三皇子……” 我失望的蹙起眉峰,难道,三皇子真的如此的神秘?若是这些传言是真,我该如何才能寻到三皇子? 见过三皇子的人皆是朝中大臣,那么,我又该怎么办? 二叔身为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是没有资格上早朝的,就算二叔见过三皇子,我也不可能前去询问二叔。 且不说昨日已然撕破了脸面,就算未曾撕破脸面,我亦是不能去求二叔的。 若是让二叔知晓,我试图自三皇子这般寻求救爹爹的法子,那么,二叔定然会舍弃袁大人从而积极让我巴结上三皇子,甚至于袁大人之事再次重演…… 这样的话,我依旧是二叔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对了,李大人…… 爹爹既然是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三皇子督办爹爹之事,而李大人身为京兆尹,定然会免不了与三皇子接触,也许我…… …… 正在这时,之兰的嗓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小姐,国都之中,咱们府上昨日所发生的事已然传扬开来,闹翻天了。” 眸光一闪,早已知晓陈伯的动作快,但想来,外面的传言定然是闹得沸沸扬扬,不然的话,之兰不会是一脸的喜悦…… 顿时,我也来了兴趣,暂且搁下心头的计较,笑意吟吟的说:“外面是如何传的?” “回小姐的话,皆传……” 听后,笑容加深,外面的形势闹得越大,于爹爹而言就是好事,看来照这般发展下去,不出几日,爹爹之事定然会闹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我不怕闹大,就怕闹不大,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若是因此而闹大了,定然会传到圣上的耳中…… “小姐,还有一件事,据说二老爷被人在夜里剪了发和胡须,现在在府上闭门不出。” “恩。” 我仅是淡淡嗯了一声,若不是之兰在此,若不是怕吓到之兰,若不是怕之兰起疑,我真想大笑出声,今日喜事不断啊! 避开之兰不解的视线,暗自咬牙忍住喉咙间的笑意,任凭胸腔中的小人儿来回打滚…… 没错,昨儿夜里,就是我用剪刀剪了二叔的发和胡须,一是为了收回一点利息,二是为了给陈伯争取时间,没想到的是,结果出乎我的预料,仅仅过了一夜,陈伯便将所有事情办妥了…… 看来,所有的事情已然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倘若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我定然会以为,老天开眼了,终于知晓薄待爹爹与我了…… 第31章 林家要上门来 倏然…… “之兰,你是否有事情瞒着我?” 适才牙婆所说的话以及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我的眼前显现,让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没有……小姐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奴婢没有事情瞒着您……” 之兰的话回的太快,让我更加起疑,她的语气已然明显不对劲儿,而且,她逃避着我的视线…… 她是何样的人我又怎么不了解呢?还说没有事情瞒着我? 若我先前只是猜测,那么看到这样的之兰让我更加肯定,定然是出了我所不知道的事,而且,这事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 “之兰,你是否听到有关于我的传言?” “小姐……” 之兰不敢置信的望着我,我看出了她眼中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怨怼…… 由此我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苦涩一笑,无奈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之兰,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何样的人,相信你定然是知晓的,就算你此时不说,但你认为你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我一世吗?更何况,我的执拗你是知晓的,若是我铁了心的想要知晓,定然会有法子知晓的,你认为还能瞒得过我吗?” “小姐……奴婢……奴婢……” 望着犹豫不决的之兰,我也不急。 之兰的性子我还是知晓的,太过于谨慎,不论做何事首先想到的是后果,不能逼的太急,所以,我等着她自愿告诉我…… …… 其实就算之兰不说,联想到适才所看到的一切,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凡事必有缘由,俗话说,无风不起浪。 如若不然,牙婆不会无缘无故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亦不会说出那般夸赞我的话来,若是只有牙婆一人这般,我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 适才不只是牙婆的目光意味不明,就连围观之人看向我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我身上的视线,是那般的隐晦且又意味不明。 我敢断定的是,他们意味不明的目光不是因为我的容貌…… 因为他们根本就未曾见过我的样貌,而且,适才我一直是以纱遮面,只余一双眼睛,我还未曾自以为是到他们是看了我的眼睛才会得出此等结论的地步…… 既然他们未曾见过我的样貌,那么牙婆又怎么会突然夸奖于我?而且刻意点名了市井之中……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牙婆听到了有关于我的传言,她在暗示于我…… …… 半响,之兰的面上有些许的动摇之色,我便知晓,差不多了。 “说吧,外面究竟是如何传我的。” “小姐,是林家……” 就在之兰即将开口说什么之时,主院那边便传来嘈杂声,将之兰的话硬生生的止住了。 因我在距正院不远的距离遇到了之兰,一直停驻不前,所以,正院内熟悉的说话声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 …… “贵府的小姐呢?” “请问来者何人?”陈伯如是问道。 “我乃是刑部尚书府的崔管事,我家夫人派我前来取回林府当初赠予贵府小姐的聘礼,对了,这是贵府小姐的生辰八字,来,给你……” 刑部尚书府?夫人?聘礼?生辰八字? 直到这时,我才猛然记起昨日与林源见面时所说的话,婚约解除,我向林源讨要生辰八字,林王氏则向我讨要聘礼…… 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一连串的事情,从而使得我将此事遗忘在脑后。 现在倒好,林府要上门来了…… 由此看来,林家与百里家连面上情皆不愿维持了! 其实这样也好,我自认为爹爹对得起林家,反而是他们林家对不起爹爹和我…… 想到林家对爹爹的所作所为,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在林家之事上,我尚且做不到不在意,人的习惯是极为可怕的,只盼待得时日一久,再次习惯…… …… “小姐……” 我回过神来,触上之兰担忧且欲言又止的目光,我一怔,联想到牙婆的暗示以及之兰适才未说完的话,倒也明白了几分…… 林家……林家……林王氏…… 我就知晓,昨日林王氏的出现定然不只是那般的简单…… 果然,对于林王氏,还是不能够高看了呢。 “无事,此事稍后再说,走吧,林家要上门来了,我若是避而不见,那岂不是白白遭人闲话!” “可是小姐,林家……” “无碍!我明白……” 我明白,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重又遮上面纱,遮住了嘴角的冷笑,向不远处的主院方向踱步而去…… 没想到,林家这么快就上门来讨要聘礼,而且还是林王氏派来的人…… 没想到,身为刑部尚书夫人的林王氏,竟然是个如此心胸狭隘,贪财之人…… 不过…… 林王氏,今日之行,你倒是会挑日子…… 昨日,主导权在你的手中;今日,主导权落在我的手中,甚至于日后…… …… 步行几步,便到达正院。 陈伯满脸通红,正狠狠的望着立在下人最前首的小厝,一副恨不得将小厝吃了的凶狠模样! 而小厝不理会陈伯吃人的模样,正趾高气昂的打量尚书府的正院,身后立着几个作小厮装扮的下人…… 怪不得我适才觉得那道声音有些的耳熟,原来,来人竟然是小厝…… 未待我站稳脚步,小厝的视线便落到我深深,讥讽便迎面而来,毫不留情的砸在我的心头,不痛不痒,已然麻木…… “呦!尚书府的大小姐,瞧瞧奴才这张嘴,应当说是罪臣吏部尚书的嫡女,也可能日后就不是什么小姐了,奴才说话有口无心,还望百里小姐莫要在意才是。” “小厝,你只是个奴才,凭什……” 我望了之兰一眼,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有些话多说无益,不过是费嘴皮子罢了! 扬起眉峰,冷冷的睨了眼冷嘲热讽的小厝,冷声说:“若是林府派你前来只为讥讽于我,那我定要让你失望了,你好好瞧瞧,你此处站的是何地,是我尚书府的地盘,就算我尚书府落寞,但也容不得你一个下人指手画脚。” 我本不想与小厝计较,毕竟他只是一听命行事的下人;可是,他的那个‘罪臣’二字刺痛了我的双耳…… 第32章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你……” “若是无事,且回吧,我尚书府即将落寞,恐是会让你沾上晦气……” 小厝深吸一口气,恼怒的看着我,我不为所动,静静的回望着他,眼底深处有着沉重的失望…… 对于小厝,我自认为未曾亏待于他,以往他跟随在林源的身边,我皆对他客气有加,尚未因他是小厮而瞧他不起。 可我最终得到的是什么?满是嘲讽的言辞? 昨日倒也罢了,毕竟林王氏在不远处,可是今日…… 他的所作所为真真让我心寒不已…… “百里小姐,您不必对奴才充满敌意,又不是奴才与您解除婚约的不是吗?” 我不语,只是淡淡的望着他,他今日的所有言辞定然是经过林王氏的授意,有了适才的一番话,只要是与爹爹无关,我何必与他过于计较。 林家之于我,不再是我日后想要依靠之人,而是……仇人……对,就是仇人,置爹爹于不义的仇人…… “啊,对了,瞧瞧奴才这是什么脑子,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遗忘了,百里小姐,我家夫人让奴才问候您,不知您是否可好?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如若百里小姐做出什么傻事来,对于我家善良的少爷来说可是于心不安的。” “劳林夫人挂心了。” 小厝脸上的戏虐以及他眼中的不屑显现在我的眼中,我仅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呈口舌之快的小厝,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他所依仗的不过是林家、林王氏的势,不得不承认,林王氏虽然强势,但她是个眼拙的,竟然会派小厝如此蠢笨之人前来尚书府…… “百里小姐还真是冷漠呢,虽然我家少爷因百里小姐对我家夫人不敬,这才解除了两家的婚事,但是我家少爷心善,未曾怨怼于百里小姐,而我家夫人更是如此,不计前嫌,特地让奴才问候百里小姐,没想到百里小姐竟然如此的敷衍了事……” 我瞪大双眼,直直的望着颠倒是非黑白的小厝,以往为何未曾瞧出小厝在满是笑脸的背后竟然有着如此尖酸刻薄的一面。 他的这般嘴脸十分的熟悉,倒也是,林王氏是他的主子,昨日林王氏不就是这般的尖酸刻薄吗?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一点不错呢。 现在我什么皆明白了,所有的皆明白了,昨日林王氏出现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但不想将以往对我慈爱如母亲的林王氏往坏处想。 可惜…… 无论我是否将她往坏处想,一切的事实皆摆在眼前…… 外面的传言竟然是这般——不敬未来的婆母。 原来林王氏竟然是放出此等传言,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适才牙婆与围观之人望向我时的目光是那般的晦暗不明,是那般的欲言又止。 怪不得之兰会隐瞒于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我正在思量接下来该如何的扭转乾坤之时,望着不远处的围观之人,瞬间使得我眼前一亮…… 林王氏,不知你今日这般如此自作主张且大张旗鼓的前来讨要聘礼,林大人和林源可否知晓? 待传到林大人和林源二人的耳中时,他们会是何表情,我倒是十分的期待呢。 “罢了,罢了,我尚书府已然落寞至此,不差这一茬,劳烦回去转告林夫人,这么多年以来,多谢林夫人如同一个母亲一般待我,让自小丧母的我,感到十分的温暖。” 小厝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我,许是未曾想到我会摆出如此低的姿态吧! 他的不敢置信一丝不落的尽落在我的眼底,我仅是淡淡一笑,对一旁的满脸怒容的之兰说:“之兰,去将林府的聘礼舀来吧!” “小姐……” 我用在场所有人皆能听到的音量说:“去吧!之兰,你且莫要担心,人在做天在看!” “奴婢遵命!” …… 望着之兰向忘忧阁方向前行的背影,眉峰挑起,嘴角的笑意加深,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你们说外面的传言属实吗?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尚书府的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也是这般想,尚书府百里小姐自幼丧母,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尚书大人一直未曾续弦,府中也没有妾室,一直以来皆是尚书大人照顾这唯一的女儿,想必百里小姐是十分渴望母亲的吧!” “恩,可是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那传的可是有鼻子有眼,让人不得不信。” “哎呀!传言还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们看,这林府区区的一个下人就如此的趾高气昂,就算最开始是百里小姐不敬婆母,但一个下人对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如此的趾高气昂,想来,这传言定然是不尽属实的。” “我看也是……”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还真是这个理,尚书大人出事,只余下百里小姐这么一个弱女子,未来夫家解除婚约,府中下人叛主,二叔又这般的别有居心,真真是所有的不幸皆压到了百里小姐身上……” 一声声一句句的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源源不断的传进我的耳中,原本紧紧纠作一团的心逐渐开始放松…… …… 不一会儿,之兰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将手中的檀木黑匣子放到我手中…… 我抬眼看了众人好奇的目光,一抹了然自眸中一闪而过,轻轻打开檀木黑匣子,将里面的物什展露出来,顿时,安静下来…… 满意的看着众人面上晦暗不明的神色,我率先打破了这片刻的安静,对小厝说:“这是贵府所讨要的聘礼,还请点收一下,看是否有何缺损。” 小厝亦是察觉到了周遭的不对劲儿,面色难看不已,一时之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接过我手中的檀木黑匣子。 我轻轻一笑,不顾小厝的犹豫,向之兰使了个眼色,之兰便接过黑匣子递到小厝的面前。 终是,小厝接过了檀木黑匣子,望了望围观之人的面色,踯躅的说:“不必验了,奴才……奴才相信百里小姐……” “还是检验一番为好,我虽然对你的信任十分感激,但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以林家和百里家此时的关系,当面验收以免日后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话落,我不去看小厝此时脸上的神情,对一旁的陈伯说:“陈伯,看看林府送来的生辰八字,我真担心林府近日过于忙碌,从而拿错了其他贵女的生辰八字……” 第33章 聘礼 “陈伯,看看林府送来的生辰八字,我真担心林府近日过于忙碌,从而拿错了其他贵女的生辰八字,若是这样的话,就不好了……” 陈伯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重重的点了点头,仔细检阅,随后说:“小姐,林府倒是个仔细的,未曾将小姐与其他贵女的生辰八字混淆。” “你们这是何意?当我们林府是这等人吗?” 小厝一脸愤恨的瞪着我和陈伯,一副被羞辱的模样。 我心底冷笑,只是检阅一番生辰八字帖而已,就恼怒成这般模样,那稍后,岂不是得有吃了我的心? 啧啧……小厝已然被气成这般模样,倘若今日在此的是林王氏,指不定会被气成何等模样呢。 我未曾理会小厝愤怒的质问,轻飘飘的说:“未曾混淆就好。小厝,生辰八字的帖子陈伯已然检阅完毕了,就差你手中的聘礼了。” 随着我这番话话落下,小厝一改适才的愤怒,讪讪的说:“这……还是算了吧!百里小姐,奴才记起来府上还有活计等着奴才,奴才就不久留了,先行告退。” 我面色平和的看着小厝慌里慌张的转过身,冷光在眼底划过,林王氏,你一次又一次的授意小厝羞辱于我,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我不动声色的看了身旁的之兰一眼,不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之兰轻柔的嗓音…… “哎!你这人好生有趣,我家小姐怕以防万一让你检验一下,你怕什么?还是验验的好,若是你们离开之后,嫁妆出现了什么问题,到时还不是要怪到我家小姐的身上,反正你们林家做这等颠倒黑白的事情已然不是一次两次了。” 闻言,我欣慰一笑,之兰不愧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无需任何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她便知晓我的心思…… “你……” “我家小姐相信你们,可是我这个丫鬟不相信你们,昨日,你们是如何对待我家小姐的,我这个丫鬟可是皆一一看在眼里,幸而解除了婚约,不然,我家小姐岂不是要为你们林家为所欲为,为妾吗?我家小姐一直被老爷捧在手心中长大,是我家老爷唯一的子嗣,是老爷的心头肉,可是你们林家竟然在我家老爷出事之时,落井下石,如此对待我家小姐,你们林家怎么对得起我家老爷?” “之兰,不要再说了……” 我没想到之兰会如此说,虽然这般说的结果是好的,但是,我不想在去指摘林家什么,已然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不,小姐,您让奴婢将话说完,就算您要责罚奴婢,奴婢亦是要将话说完,否则奴婢不吐不快,看着他们林家如此的欺负小姐,奴婢恨啊!” “好了,之兰,你且不必说了,事情已然过去了。” “小姐,您的心过不去啊!林家与老爷十几年的交情,没想到老爷一出事,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解除婚约,让小姐过府为妾,是纳妾不是娶妻,而且……而且林家早已攀上文……” “住嘴。” 我一脸严肃的向之兰使了个眼色,之兰顿时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歇了声。 我松了一口气,今日不论百里家与林家有着怎样的恩怨,不论林家是否攀上了文远侯梁家,我皆不能将文远侯拉下水。 否则,百里家则会树一大敌,这对此时的百里家是大大不利的…… “奴婢说错了话,甘愿受罚!” 我摆摆手,一脸疲惫的模样,“罢了,罢了,你也是为了我好,小厝,之兰说的没错,你还是检验一番吧!” 谁知,小厝就像是未曾听到我的话一般,径自向大门走去,我稍微有些慌乱,若是任由小厝就这般离去,那么我的目的还怎么达到? 可是,我又拿什么拦住小厝? 现如今的尚书府只有陈伯以及我身边的四个丫鬟,之竹之菊正在养伤,之梅被我派去了永福苑,现如今我的身边只有年迈的陈伯和瘦弱的之兰…… 就在这时,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 只见小厝一行人被围观之人挡了住了去路,不论小厝一行人如何的吆喝,皆无人为他们放行。 看到此情此景,我心有所触,一改昨日对世人的心寒,世上之人,并不是皆是无心冷情之人,起码,热心之人,昨日与今日我皆遇到了! 映之,李大人,老百姓…… “百里小姐让你检验一下聘礼,你就检验一下啊,这对两家都好,日后也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是?” “就是啊,那就检验一下啊,既不费时又不费劲,你跑什么呢,还是说你们林府打算利用这聘礼污蔑人家百里小姐?” “依我看啊,你们林家定然是心虚了,如若不然,怎么会不当场检验抱着就走呢。” “哎,你们发觉没有,这聘礼就这一个小的檀木黑匣子,这有些不对劲啊!谁家的聘礼只有这么一点点呢?” “就是咱们老百姓家里娶妻,聘礼也不只这么一点呢。” “还是说,这里面的物什价值连城?” “有可能……” “这么多的人,你不必担心我们会抢这聘礼的……” 小厝被围观之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有些不知所措,神情越发惊慌,对挡住他去路的围观之人大声吼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挡住我等的去路?” “知道啊,你们不就是林府派来的人吗!” “就是就是……”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挡我等的去路?难道说,你们是被百里家收买了?” “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呢,谁被收买了?你才是被收买了呢。” “你们……让开……若是再不让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报官吗?好啊!就报官吧!喂,你们谁去京兆尹报官?……” 原本我想要说些什么,打破现在的僵局,但听到有人说要去京兆尹报官,我便将话咽了下去,京兆尹李大人,若是李大人前来,岂不是正中我下怀。 “小姐,现在怎么办?”陈伯担忧的望着我说。 我微微一笑,对陈伯说:“陈伯,此事就交给唯一来处理吧!您且先去忙吧!” “可是小姐……他们林家欺人太甚,若是做出什么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来,老奴……” “放心吧陈伯,唯一不是坐等被人欺负的人。” “可是……” “您且先去忙吧!” “好吧!” …… 就在我与陈伯说话的这一空隙之间,小厝一行人已然与围观之人推搡了起来,我怕围观之人吃亏,忙出声说:“诸位且冷静一下。” 我没想到,就这一句话,便让原本推搡的人安静了下来,众人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一怔,随后浅浅一笑,对众人说:“各位的好意,小女心领。” 说着,我便向着围观之人郑重的俯身行了一礼,他们本是无关之人,可是,就是这般无关之人却在此时出手帮我,甚至不惜得罪林府…… 这让我如何能不动容?如何不为他们着想? “百里小姐客气了,咱们就是看不惯这……” “啊!……” 第34章 好人有好报 “怎么了?你突然叫什么?” “我说怎么在一开始就瞧着百里小姐如此的眼熟,原来,原来昨日在集市上我见过百里小姐,百里小姐就是救老爷子的人,老爷子,您快出来,她就是昨日救你之后就走的那位姑娘。” “什么?这就是昨日救我的那位姑娘?” “是啊,是啊!在一开始我就觉得面熟,但百里姑娘一直蒙着面纱,直到适才,我才确定下来,百里小姐就是昨日救您的哪位姑娘。” 这一番变故将我愣在了原地,我未曾想到,昨日之事还有人记得,而且还认出我来,这样的事情我未曾遇到过……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的愣在原地,耳边回荡着他们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昨日……” “原来是这样,百里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一个路人皆能伸出援救之手,这样的人是好人啊!”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的啊……” 扑腾…… 突然传来的跪地声使得我回过神来,忙侧首望去,只见我昨日救助的老爷子满脸是泪的跪在地上,瞬间,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急忙上前,与之兰合力将老爷子搀扶起来,柔声说:“老人家,您不必行此大礼。” “小姐,您救了小老儿的性命,给您磕个头是应该的。” “不过是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 “不,小姐的举手之劳救了小老儿的一条贱命,小老儿无以为报……” “老人家不必如此,您且不必放在心上,小女只是略懂常识,没做什么,是大夫来的及时,也是当时众人的热心,不只是小女一人的功劳。” “小姐……小姐您真是好人,是菩萨心肠,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微微一滞,好人会有好报吗?若是在今日之前,我定然是不屑的,但是此刻…… 也许这话说的是极对的,好人会有好报! 昨日救了老爷子,帮了映之一把,映之救了我一命,而我救老爷子的举动大大扭转了林王氏抹黑我的传言…… 也许,好人有好报是对的! …… 很快,京兆尹李大人便携一班衙役赶了过来,围观之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小厝一行人趁此时机想要离去,奈何被人察觉出了动作,被推搡至了正院里。 “小女拜见李大人。” “百里小姐客气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是这样的……” “是啊大人,聘礼如此贵重的东西,百里小姐让他们检验,可谁知他们竟然抱着东西就走,而且还威吓草民等人。” …… 我有些子的踯躅,接连两日报官,事出皆是在尚书府,而且昨日里李大人等同于是白来了尚书府一趟,今日,却是这般的小事,虽然说我有私心在,但仍旧有些犹豫。 而李大人接下来的话,让我打消了心头的顾虑,对于李大人的为人更加有自信,更为坚定我心中所想…… “聘礼是十分贵重之物,就按百里小姐的意思,检验一番吧!今日本官在此,也好有个见证。” 小厝错愕的望着李大人,踯躅的说:“大人,小人是……小人是刑部尚书府的下人……还望大人……” “本官知晓你是林大人府上的人,但不论你再如何的显贵,本官身为国都的京兆尹,不会偏袒于任何一人,只要有人报官,本官皆一律受之,这本是极其简单之事,只要你打开黑匣子检验一番便可以了。” “大人,他们林府不敢打开,因为他们怕丢人啊!哈哈……” “哈哈……是啊大人,适才草民眼尖,看到了里面的物什,啧啧……谁能想到,堂堂刑部尚书府竟然给的聘礼如此的哈哈……” “真的吗?我怎么没瞧见呢?” “当然是真的喽,你适才站的距离有些子的远,自然是未曾瞧见的,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大人在此,我焉敢胡咧咧?” “你们……你们……” “别啰嗦了,快打开检验一番吧!” “就是,就是,你不说你还有活计吗?既然有活计还耽搁什么呢。” “快打开吧!” “就是……” 望着众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我顿悟,一人的力量有限,二人的力量亦是有限,但三人、四人、五人等等…… 所有人的力量合起来,那就是无穷的…… 传言亦是如此…… …… 小厝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下,一脸难看的打开黑木匣子,露出里面一根簪子…… 我面色平和,未曾因小厝打开黑匣子而有所激动,这些,不过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罢了,我的目的就是如此…… 林王氏将我逼到这份上,若我就这般坦然受之,岂不是太过让人好欺了?倘若我不回报她点什么,岂不是太过对不起爹爹的真心以待、我自己所受的委屈、尚书府所受的侮辱了吗? 突然,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抬首望去,触上李大人探究的双眸,我未曾惊讶,只是回以浅笑…… “不会吧!这……这……这就是林府的……林府的聘礼……怎么会……怎么会这般的呃……少……” “呀!竟然是一根簪子……这……会不会搞错了?” “不会吧!真的只是一根簪子,这刑部尚书府有这么小气吗?聘礼……竟然只是一根簪子……这怎么能说的过去?” “林家这是要迎娶人家百里小姐,就用一根簪子当聘礼?” …… 瞧着众人惊讶的模样,我不为所动…… 实则,心底早已冷笑不已。 原来,在一开始,林家就未曾将百里家瞧在眼里,未曾将爹爹和我瞧在眼里,所以,当年才会以家底微薄为借口,只用一根所谓的家传瑰宝——簪子,当做聘礼…… 收到林家的聘礼后,爹爹极为不满,毕竟,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可是…… 可是爹爹是极为善良之人,不愿为难于林家,与我商讨过后,便收下了林家的聘礼——一根极为普通却被林家称之为家传瑰宝的簪子。 …… 当年,你林家以一根簪子当做聘礼送到爹爹手中之时,可曾想过在几年后会有今日? 不知今日过后,你林家可否会后悔当初以一根簪子当做聘礼? 林家,我很好奇,经过今日之事后,你林家可否还能如愿的攀上文远侯?梁家的嫡次女可否还能看上你自认为无人可匹敌的儿子林源? 第35章 恨 正堂 待之兰上了茶后,我便做个请的手势,随即说:“为了此等小事,劳烦李大人特地专程跑一趟尚书府,小女愧疚难安。” 适才,小厝一行人在众人的讥笑中灰溜溜的回了林府,我便以表达谢意为由将李大人留在了府中,过正堂一叙。 说出这话之时,我已然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岂料,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大人不但未曾拒绝我的提议,反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而且还主动遣退了跟随他而来的衙役。 这一点,让我诧异不已,但很快便释然,暗想,想必,李大人亦是有话要对我说的吧! 但不论是否如我所想的这般,只要李大人留了下来,这就表示,我已然成功了一半。 我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是否是我想要的。 …… “百里小姐客气了,这乃是本官分内之事。” 此时,偌大的正堂之中,只余李大人、我以及之兰三人,这让我不再避讳……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再与他打官腔,径直说:“小女感激的不只是这件事,还有昨日李大人的提点之恩。” 随着我的话落,我看到…… 生怕是我一时眼花,眨了眨眼,捕捉到那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 虽然如昙花一现一般很快便暗了下去,但我肯定,适才我所看到的,不是我一时的眼花,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我看到了李大人原本正直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如此浅淡的笑容在他不苟言笑的面容上,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让我一时之间无法适从。 原来,李大人他也会笑…… 论理说起来,李大人是历任京兆尹里最为年轻的一任。 据传,三年前,李大人一举得中,外放两年后,政绩颇为突出,圣上排除众意,钦点其为正五品的京兆尹,可谓是破格升任。 而李大人上任京兆尹之职后,尽心尽责,在老百姓的口中颇具影响力,是一位口碑极好的父母官。 也许是李大人面对他人时,常年一副冰冷严肃的模样,所以,众人忘却了李大人的年岁,就连我亦是如此…… …… “百里小姐,百里小姐……” “呃……” 听到李大人的呼唤,我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我竟然直勾勾的盯着李大人的脸…… 瞬间,脸红了起来,忙移开视线,暗自懊恼自己的失礼,幸而面纱将我此时的尴尬遮挡住,否则,这人就丢大了…… “百里小姐是否是哪里不适?” “没有,没有,没有……李大人不必……不必忧心……” 我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面上的燥热,待热度归于正常之时,这才说:“李大人,实不相瞒,小女有事相求,还望李大人帮帮小女……” “是尚书大人之事?” “是,小女也是迫不得已,李大人,昨日以及今日在尚书府所发生的事情,想必您也看到了,不怕李大人笑话,小女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亲人相逼,林家落井下石,小女真的是走投无路,这才冒昧求李大人帮忙!” “百里小姐想要本官怎么帮?” “李大人提点小女,让小女前去求三皇子,若不是李大人提点,恐怕小女至今不知原来爹爹之事圣上已然委派于三皇子,小女也打听过了,实是三皇子太过于神秘,所以……” 李大人微微颔首,肃声说:“你所说的这些本官皆明,本官有一事相询,还望百里小姐如实以告。” 我一怔,不解的望着李大人严肃的面容,未曾看出什么来,随后便颔首,“李大人请问,倘若是小女所知晓的,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本官便不客气了,百里小姐,令尊是被圣上一旨打入大牢的,本官好奇的是,百里小姐是否恨圣上?甚至于怨怼?” “您这是……” “百里小姐,不必多问什么,您只要如实相告便可。” 我认真沉吟起来,恨吗? 不恨的,圣上乃是九五之尊,俗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爹爹的脾性,定然会做到这一地步的。 若是真要恨,我恨的人不是当今圣上,不是将爹爹打入打牢的皇帝,而是二叔、林家、督察院左、右督御史…… 想通后,我这才发现,对于二叔他们对爹爹的陷害,我并不是不恨不怨的,只不过我的恨我的怨在与爹爹之事上,选择了蛰伏在心底…… 我坚定的说:“不,我不恨。” “百里小姐确定吗?毕竟是圣上将令尊打入大牢的,而且,圣上不分青红皂白……” “李大人,您不必多言,虽然小女不知晓您这般说是何意,但是小女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您,小女不恨皇上,不恨下旨将爹爹打入大牢的皇上,您不能说皇上不分青红皂白这样的话,皇上乃一国之君,他要为全天下的百姓负责,为朝中大臣负责;而且,若是皇上真想治罪于爹爹,在有人力求当场为爹爹治罪之时,皇上大可顺应大臣之意,当场给爹爹治罪,而不是大费周章的将爹爹关进大牢,随即又派三皇子探查此事,而且……而且小女恨的是另有其人,是他们陷害爹爹……” 话落,我便垂下首来,借以此刻垂首的动作遮住眼底滋生的恨意…… 我不知晓此刻李大人脸上会是何表情,只听李大人如此说:“百里小姐言之有理,但是,百里小姐可否有想过,也许并不是污蔑呢?也许尚书大人确实贪污受贿倒官卖官呢?” “爹爹是何样的人,身为女儿的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更何况,呵呵……李大人,若是爹爹真的做过,您今日恐怕就不会在此,昨日也不会提点小女了不是吗?”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不是吗?这亲兄弟皆有反目成仇的一日,更何况父女之间的了解呢。” “李大人说的亦是在理,小女只能说,没有例外,倘若李大人定要小女给一肯定的说法,那小女给您就是……” 第36章 条件 我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内的浊气吐出,压下心头的刺痛…… 语气坚定的继续说:“若是爹爹真的做出此等之事来,无论最终所得的结果怎样,我定然坦然接受,毫无怨言……然后……等着爹爹……出来……多久我……我都等……就算爹爹他……我也不会怨恨圣上……” 这番话我不只是说说而已,正如适才所说,倘若爹爹真的贪污受贿、倒官卖官,圣上怎么判,我怎么接受,我不会再想着法救爹爹出来。 就算到得那时,世人皆说我不孝,我亦是不会改变初衷。 曾经,爹爹与我说过,朝中太过于浑浊,想要独善其身不改初始的初衷,实在是太过于艰难。 但若是有一日,他若是做出对百姓不利的事情,危害千齐之事来,让我坦然接受一切的后果,不必理会罪恶深重的他,多做善事,为他的罪行赎罪…… 我相信不会有那么一日,爹爹的为人,无人比我这个做女儿的还要来得清楚…… …… 李大人探究的望着我,我毫不闪烁,坦然接受他的窥探。 我看出了他眼底的震惊,倒也理解他的震惊,毕竟,饶是一普通人听到我这般‘不孝’的话来,皆是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于我。 心中苦涩,无人能知晓,在我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心痛到即将窒息…… 现在只是说说、想想,心就已然痛成这般模样,我不敢相信,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该如何承受…… 不,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不会的…… 爹爹不为他自己,亦是会为我这个女儿着想,因为,爹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 …… 对视良久,正堂中静谧异常,就在我以为李大人不会给我任何回应之时,他的嗓音便传进了我的耳中…… “百里小姐所想倒是异于常人,本官身为外人无法评断百里小姐的抉择,本官好奇的是,若是真有那么一日,百里小姐会如自己所说的这般做法?” 我淡淡一笑,笑容极淡,淡到我察觉不出嘴角的上扬,迎上他探究的视线,十分肯定的说:“不会有那么一日,那是我爹爹,是百里仲明,是吏部尚书……” “百里小姐所说,本官明白了,你大可不必如此的破釜沉舟,就如百里小姐所言一般,若是尚书大人是这般的人,本官就不会提点,百里小姐是个难得的心明聪慧之人,还望小姐切记今日之言。” “恩,谢李大人,李大人……” “本官知晓你要知道什么,三皇子确实如传言一般无二,至于三皇子的为人,本官只能说,百里小姐不必忧心。” 听了李大人的话,不知为何,我依旧未曾放心,也许爹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我不敢赌…… “李大人所言不错,但是,就如大人您适才之言,凡事皆有例外,李大人不会了解小女的心境的,爹爹是小女唯一的亲人,所以,小女不敢赌,李大人,若是您能帮小女一二,小女感激不尽。” 说着,我便拉下面纱,露出那一张摄人心魄的动人之颜…… 李大人望着我蹙起了一双剑眉,冷声说:“百里小姐这是作何?” “李大人您猜到了不是吗?” 我苦涩一笑,这个选择,乃是我做出的下下策,倘若事情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保全爹爹,哪怕只是保住爹爹的性命! “哼……百里小姐竟然如此的不自爱,今日本官倒是见识。” 我垂下眼睑,遮挡住眼中的苍凉,毫不在意李大人语气中的不屑,在我将面纱摘下的那一刻,我便已然猜到了他的不屑。 淡淡的说:“不论李大人如何看待小女,但小女已然下定了决心,李大人不知晓的是,小女的二叔逼迫小女过袁府伺候袁大人,他才会保爹爹无事……” “哪个袁大人?” “督察院右督御史。” “是他……” “若是能救爹爹出来,让小女失去一些子东西,小女甘愿,小女虽然救父心切,但未曾蠢到相信二叔的地步,小女不想遂了二叔以换我而求取荣华富贵的愿,唯有斩了二叔的念想,那就是爹爹早日回来……” “所以你才想……想伺候三皇子……” “小姐……” 我满含警告的瞥了之兰一眼,极其平静的说:“小女自是相信李大人之言,亦是相信三皇子的为人,但是小女赌不起,说句不中听的,若是爹爹出了什么事,对于这人世间,小女毫不眷恋……” “你……” “小女不是危言耸听,只不过,小女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此时的尚书府是何等模样,相信李大人亦是看在眼里……” “你且不必说了,容我好生考虑一番,你……罢了,罢了,到了此时,本官也不瞒你,尚书大人之事,本官不会袖手旁观的。” “还请李大人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不是想要侮辱李大人的为人,因为经历了昨日之事,我已然明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亦是没有绝对的坏人,凡是利益当头…… “我的条件就是,不到迫不得已,你万不可做出毁了自己一生之事……” …… 第37章 蜕变是痛苦的代价 “我的条件就是,不到迫不得已,你万不可做出毁了自己一生之事……” 因李大人最后这一番话,我愣了好久,就连他是何时离去的,我亦是未曾察觉到,直到身上传来麻木的酸疼,我才回过神来…… 一眼便触上之兰满脸是泪的小脸,一怔,了然。 很快便回过神来,侧过脸,不再看之兰一眼,望着某一处,哑声说:“之兰,我已然被逼到了绝境,我希望,你不要阻拦我……” “小姐……” “适才之事,你就当未曾听见,若是你瞧我不起,我定不会勉强于你,给予你足够的银子,你且出府,自寻生路吧!” 扑腾一声…… 不用看,我也知晓,是之兰的跪地声,此刻,我不想面对之兰面上的任何神情,我怕我会忍不住…… “小姐,奴婢没有瞧不起您,奴婢是心疼您,小姐,若是真到了这一步,奴婢替您,奴婢替您去伺候三皇子……” “之兰你……” 我不敢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满脸是泪但却一脸坚定的之兰,心头顿时一暖,倏然,再也不想抑制自己心底的无助,上前,抱住之兰…… “之兰,之兰,之兰……谢谢你,谢谢你……但是我怎么能如此的自私呢,更何况……更何况,那是我的爹爹,与你没有关系,你不必牺牲你自己……我不要求别的,只要求你帮我……之兰……” “奴婢帮,奴婢帮……” …… 我原本以为,近期内,我皆不会见到我所不想见到的人,谁知…… 祖母的突然回府出乎了我的意料…… 犹记得当时我与之兰相互搀扶着回了忘忧阁,没多久,前去永福苑归拢的之梅也回来了。 得知永福苑已然归拢好之后,报复后的快感油然而起…… 未曾想,我这边尚未高兴太久,便迎来了陈伯…… …… “小姐,老夫人回府了,正在大门处等您迎接。” “祖母回府了?”我绝对不是高兴的反问,而是惊诧的反问。 “是的小姐,老夫人已然到了大门,小姐,现在怎么办?” 不语,惊诧只是一瞬间,随之而起的则是心底的慌乱。 对于这个祖母,我是由衷觉得害怕的,这种害怕不是一日两日所形成的,而是经过长年累月的惧怕凝结而成。 就算此时我不必避讳其他,但仍然会觉得害怕…… …… “老夫人不是去了二老爷的府邸吗?怎么会突然回来?小姐,老夫人突然回府,会不会是……” 顿时,之兰的话提醒了我,慌乱渐渐平复,惧怕被理智压下,浑浊的心境逐渐清明…… 之兰说的对,祖母不是去了二叔的府邸吗?这才刚去不过不到一日的光景,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匆忙回府的目的是什么? 倏然,灵光一闪,想到昨日以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肯定下来,祖母回府的目的应当是为了我…… 昨日里,我将二叔的提议拒绝的彻底,拒绝的毫不留情面,紧接着二叔夜里便被人剪了发剪了胡须,府中下人集体被发卖以及市井之中出现不利于二叔的流言…… 若是按照祖母的脾性,按捺不住回府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回府的目的就实在是显得太过于刻意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老夫人此时回府的目的。 她定然是,前来劝说于我,甚至于质问于我,说好听点是劝说,倒不如说是以祖母的身份逼迫于我,质问于我…… 想通了祖母回府的目的,我倒也冷静下来,左右不过是如拒绝二叔一般拒绝祖母,大不了撕破脸面…… 反正,现在的我什么也不在乎了。 暗暗沉吟了片刻,便有了计较,语气极其冷淡的说:“不论祖母回府的目的是为何,既然她能在昨日去了二叔府邸,那么想要回府岂能这般简单?” “小姐您的意思是……” “恩,永福苑之梅已然归拢出来了,就算她回府,也无处可去,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留在尚书府……” 在亲近之人的面前,我不再掩饰对老夫人的不满,就连祖母皆不愿唤出口,只因在我的心中,她已然不是我的祖母…… “小姐您让奴婢前去归拢永福苑,原来是为的这般啊!” 看着之梅一脸的了然,不知为何,原本窒闷的心情瞬间舒畅起来,笑着打趣她:“你呀!你呀!竟然这时才想明白我的用意。” 之梅憨憨一笑,摸着她发上的小髻,不好意思的说:“嘿嘿……小姐,奴婢愚笨,还是适才听了小姐的话才明白小姐的用意。” 之梅这番憨傻的模样逗趣了我和之兰,就连陈伯亦是立在不远处捋着半百的胡须笑的如一弥勒佛一般,眯了双眼。 …… 欢快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儿,便渐渐歇了下来…… 陈伯毕竟年岁大,知晓轻重缓急,随即便出声询问于我:“小姐,您可有可打算?” 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双眼迸射出一道慑人的光晕,眼前映出祖母刻薄的嘴脸,与林王氏的尖酸刻薄重叠在一起…… 语气极为冷漠的说:“打算?我的打算则是,既然她回府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至于让我前去迎接,那便让她等着便是……” “可是小姐,大门处依旧围满了不少的老百姓,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岂不是给了他们编排小姐的理由?” “陈伯您且放心,定然不会,经历了今日府上所发生的事,市井中有关于我的传言已然渐渐向我这边倒去,不会因为我未曾前去迎接她因此而改变。” 听了我意有所指的话后,陈伯略显浑浊的双眼倏然一亮,颇为激动的对我说:“小姐聪慧,老奴明白了,小姐……” “怎么了陈伯?” “小姐您变了,变的勇敢了,变的聪慧了,您长大了……” 我苦涩一笑,未曾言语,能不长大吗?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若是一味的沉浸在伤心难过之中,恐怕,今日,我早已任林家、二叔宰割了。 记得曾经在一本书籍中看过这样一句话,‘人随着时辰的推移,渐渐成长、蜕变,烦恼亦是随之而来,面临各种未知之事;蜕变是痛苦的代价……’ 第38章 自此山水不相逢 送走了陈伯后,我便让之梅前去歇着,携之兰同去了春来苑。 此行的其中一个目的,为的就是那个声音有着蛊惑人心,因受伤而昏迷倒在我身上的黑衣人。 我想要去看看,我给他留下的纸笺,他是否依言而离去…… …… 在前往春来苑的路上,为了预防万一,我便将在书房中遇到黑衣人的事情大概说与之兰听。 看着之兰变化莫测担忧的小脸,我一阵好笑,安慰了她一番,这才让她放了心。 “怪不得小姐的脖颈上会围着一娟帕子……” “恩。” 当时因情况紧急,我尚未来得及为脖颈上的伤口上药,只得用方帕包裹住,在青丝的遮挡下,不会被人看出什么来。 但之兰毕竟是伺候我多年,加之凭她的谨慎聪慧,定然会察觉出我脖颈上的方帕。 “小姐,那人走了。”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书房,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恩。” “小姐,您来老爷的书房是不是要寻什么东西?” 之兰能猜到我前来书房的意图,我未曾惊讶,适才在正堂之中,之兰所说的话一直徘徊在我脑海之中,我生怕……生怕她做出何等傻事来…… 所以,前来书房其一为的是黑衣人,其二,为了之兰,我要争取一下,再次寻找能证明爹爹清白的物什。 虽然明知不过是徒劳,但我亦是想要争取一下,不为其他,就为之兰。 “恩,之兰,你去书架前找一下,看是否有重要之物什。” “是小姐。” 我则来到书案前,望着平躺在书案上那一纸龙飞凤舞霸气凛然的纸笺,愣了些许,随即将其舀起,晦暗不明的望着纸笺上的内容。 字不多,只有一行。 ‘百里唯一,我记住你了!’ 就这一句话,蓦然的让我心跳加速,快的如此的陌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之下,我将纸笺对折后,放到袖笼之中,留了下来。 我也不明白我为何会这么做,也许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除了爹爹、夫子以及林源三人的字迹以外,一个陌生男子的如斯好看的字迹。 我明白,这一番说辞不过是掩盖住我心跳的异样自我安慰罢了。 …… 在书房中,我与之兰依旧是毫无所获,未曾寻到任何有用之物,意料之中,但依旧难掩失望…… 许是之兰看出了我的异样,轻声安慰我说:“小姐,您不必担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恩。” “小姐,您说老夫人此次回府是为何?” 我怎么会瞧不出之兰的小心思呢,但不忍拂她好意,顺从她之意,换了话茬。 “若是我未曾猜错的话,她回府,为的是二叔。” “二老爷?” “恩,你不是说二叔被人在夜里剪了发和胡须吗?倘若我没猜错的话,祖母定然将此事怪到了我头上。” 这只是其一,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逼迫我顺从二叔之意罢了! 相信就算我不说,凭着之兰的聪慧,亦是能明白几分。 “可是小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老爷夜里被人剪了发和胡须是报应,就连老天亦是看不过去,这才惩罚与他,可这******何事?” 听了之兰如此维护的话,我心觉好笑,若是之兰知晓,就是我剪了二叔的发和胡须,该是个怎样的表情呢? 恐怕是不敢置信吧! 当然,这话我是不会说的,不是说不相信之兰,而是没有必要说,二叔之于我不过是一有着同一血脉的陌生人罢了,不值得我此时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 待我回到忘忧阁,天已然暗了下来,夜风骤起,一日一晃即将过去,而爹爹之事依旧未曾有所眉目。 陈伯与之梅二人候在正屋,桌案上已然摆放了热腾腾的晚膳,虽然极其简单,但在这凄凉的夜中,亦是注入了一暖温热。 我招呼陈伯与之梅之兰一同坐下用膳,此刻偌大的尚书府只余他们三人和尚在养伤中的之竹之菊,想到之竹之菊脸上的伤,一抹黯然一闪而过。 “之梅,之竹之菊她们二人可曾用过晚膳?” “回小姐的话,她们二人已然用过,服过药后便歇下了。” “恩,这几日未曾得空,之竹之菊那,就劳你和之兰二人照看了,若是有不适,便请大夫,不必有所顾忌。” “是。” “陈伯,她是否已然回了二叔那?”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我但笑不语,祖母不但回了二叔那,恐怕气的不轻吧! 永福苑今日在祖母来之前,便让之梅归拢了出来,以她的脾性以及好面子,定然不会在吃了如此一个闷亏之后,还留在这。 …… 用过晚膳后,我便早早的遣了陈伯和之梅各自回去歇着,而之兰则留下了下来。 原本我不想让之兰守夜,奈何之兰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就算违逆我,亦是要守夜,加之陈伯和之梅在一旁劝说,我无奈之下,便应了下来,留下之兰在忘忧阁守夜。 我身着单薄的亵衣,倚窗而立,任凭冰凉的夜风吹拂着我的双颊,带起一阵阵的冷意…… 望着院中依旧恹恹的小桃树,一抹黯然一闪而过…… …… 背后传来之兰担忧的嗓音,“小姐,天色已晚,小姐还是早早歇息吧!” “恩。” 我轻轻应了声,但不舍得将视线自小桃树身上移开,我看到小桃树,就好像是看到了以往爹爹同我一同为小桃树浇灌的情景。 …… “爹爹,小树儿越来越高了,唯一都要比不过小树儿了。” “呵呵……爹爹的小唯一,待日后啊!小树儿会长的越来越高,唯一是比不过小树儿的。” “咯咯……不要,唯一不要小树儿长的比唯一高。” “为什么呀?” “因为这样,待小树儿结果之后,唯一就够不着了。” “哈哈……爹爹的傻唯一,你够不着不是还有你未来的夫君吗?待日后,让源儿为唯一摘果儿可好?” “好!日后就让源哥哥为唯一摘果儿……” …… 爹爹,您可知道,这一句话,女儿记了这么多年,将林源已然当成我未来的夫,可是爹爹…… 我所自认为未来的夫,昨日已然将我抛弃,将我抛到了远远的地方,再也没有交集点…… 那个清润的少年,那个笑的温和的少爷,那个唤我唯一妹妹的少年,已然成为过去…… 就这样吧!自此山水不相逢。 …… 爹爹,女儿一定会想尽各种法子将您救出来,就算是舍弃女儿自己,折去女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性命,哪怕下一刻女儿就会死去,只要能将爹爹救出来,女儿甘之如饴…… 对不起爹爹,女儿终究是说谎了,您说女儿太过自私也好,但是女儿确实做到如此的伟大…… 第39章 伤敌八千自损一万 翌日 天色蒙蒙亮,如昨日一般,我早早的便醒了过来,望着下首尚在安眠中的之兰,浅浅一笑。 动作轻缓的起身,绕过之兰,仅着一袭单薄的亵衣来至窗柩前,小心翼翼的推开窗子,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使得我尚在朦胧中的思绪渐渐清明…… …… 犹记得,夜里,之兰连续几次一直催我歇下,我皆置若罔闻,一直望着院中的小桃树出神…… 实则,我是在等待一个人,那就是映之。 可惜,令我失望的是,我等待了许久,皆是未曾等来映之,最终,在之兰担忧的目光中上了榻…… 我想要让映之帮我,帮我探查三皇子的行踪,我不能在得知三皇子如此神秘之时,将所有的希望皆寄托在李大人身上。 虽然我不知晓李大人的目的为何,但我知晓的是,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人人走…… 唯独探查出三皇子的行踪,只有我自己亲自见到三皇子,哀求与他,这样我方能安心,只有这样,我方能放心…… …… 天大亮,之兰醒了过来,看到我仅着单薄的亵衣立在窗柩前吹着冷风,担忧不已,“小姐,清早的冷风最是伤人,您这般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适才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被之兰如此一说,就发觉有些子头晕,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岂料,越来越晕眩…… 缓了半响,适才的晕眩这才散了去。 许是之兰看出了我的异样,在我耳畔惊呼:“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适?都怪奴婢,奴婢这个乌鸦嘴,呸呸……” 因之兰的嗓音过大,加之又是在我的耳畔处,此时双耳嗡嗡作响…… 这下好了,不但头脑发晕,耳鸣,就连眼前亦是发黑,险些站立不稳,幸而扶住了窗柩,不然我非要栽倒在地不可。 “小姐……小姐……” 我怕之兰的惊呼再次将我的不适感加重,忙摆摆手说:“无事,你且不要担心,将我扶到榻上吧!” “小姐,奴婢去请大夫吧!” “不用,我只是站的时辰过久,才有些子不适,缓和一会就好了。” 不给之兰说话的机会,便径自转身向架子床慢慢踱步而去,果不其然,之兰丢弃适才的话茬,将我搀扶至榻上,前去端来了陈伯一早便烧好的热水,为我更衣净面。 净面后,舒适的热气将我自身的寒气驱散了不少,感觉整个人便舒适了一些,适才的不适渐渐褪去…… …… 之兰与之梅去了大厨房准备早膳,而我闲来无事,便来至鸾镜前,脖颈上的伤口早已上了药,已然不妨事了。 望着里面影影绰绰没有生气的女子,苦涩一笑…… 虽然没有生气,但是亦然未曾影响那张有着祸水之颜的脸儿…… 我不自觉的抚上双颊,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镜中之人,我笑她也笑,我悲她也悲,我祸水之颜,她亦是如此,我若是毁容,她是否…… 不知为何,我食指不受控制的在右边脸颊上轻轻一划…… 修长的指甲所划之处泛起阵阵疼意,我不知晓适才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只知晓,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我。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这祸水之颜惹的祸,是因这祸水之颜将爹爹送进了牢中,是因这祸水之颜,才引来袁大人的觊觎…… 若是可能,我真的想就此将这副皮囊划破,让觊觎它的人心生厌恶…… 可是,现在不能,若是我此时将皮囊划破,那么我的底牌也就跟着破了,这样伤敌八千自损一万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 也许,待爹爹回府后…… 今日已然是爹爹被打入打牢的第三日了,也不知爹爹在里面怎么样了,天气渐渐转冷,也不知道爹爹夜里有没有暖和的被子,吃的是残羹冷炙还是热汤暖饭? 应该是热汤暖饭,再怎么说,皇上尚未下旨治爹爹的罪,名义上,爹爹尚是吏部尚书…… 就算如此,我亦是不能安心,只有自己…… ……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我便携着之兰自后门出了尚书府,留陈伯同之梅在府中照看。 因府中的车夫亦是逐出了尚书府,此时我和之兰做过一番改变,走在繁华热闹的集市上,向京兆尹大牢所在地而去…… 原本陈伯并不同意我与之兰两个弱女子一同出府,但在听到我要前去京兆尹大牢后,便说与我一同前去。 虽然我也想将陈伯和之梅一并带去,但这偌大的尚书只余下受伤的之竹和之菊,我是如何亦是不放心的。 在多次劝说下,陈伯便同意了下来。 …… 在经历了昨日与李大人的一番对话后,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有了李大人的相助,在爹爹之事上便多了一分胜算。 所以在今日,我便想着要去探望爹爹,三日的牢狱生活,不知爹爹怎么样了,是否适用,是否瘦了…… …… 很快,我与之兰便到了京兆尹大牢,望着高耸而立坚固如铁的大牢,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落下泪来,爹爹就在里面…… “小姐……” “我无事,走吧!” 原本我正在为即将见到爹爹而心生欢喜,岂料,在我与之兰尚未接近大牢的入口之时,便被人拦了下来…… 第40章 掳人 “小姐……” 我安抚般的睨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之兰,抿唇不语,深深的打量着挡住我与之兰去路的来人,此人周身做衙役装扮。 不自觉的,眉峰微微蹙起。 随后收回视线,拉着之兰,准备绕道而行。 岂料,挡路之人再次挡住了我与之兰前行的步伐…… 这下子,让我不得不正视起了来人,蹙眉凝思,沉吟了片刻,皆未曾猜出他因何而挡住我与之兰的去路,冷声说:“敢问官爷因何挡住民女与家妹的去路?” “小姐勿恼,敢问小姐可是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小姐?” 对于来人轻易的识破我的身份,有些许的惊讶,警惕的望着挡在我面前的来人,憨憨一笑,“官爷是何意?什么吏部尚书之女?民女不明白。” “小姐不必否认,小人是专程在此等候小姐的。” 双眼微眯,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此人周身皆是正气,但我未曾因此而放下戒心,此时尚书府乃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打着哈哈:“官爷是否认错人了?” “小人未曾认错人,小姐就是小人要等的人。” 之兰瞪着来人,拉着我向后退了两步,倏然挡在我面前…… “都说是认错人了,官爷这是何意?民女与家姐是来探视因犯事而被关在牢中的弟弟,不是官爷所说的什么百里什么小姐什么的。” 谁知,来人竟然好似未曾听到之兰的话一般,径直望着我,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说:“还请小姐随小人走一趟。” 此话一出,我与之兰皆愣住了,片刻,之兰欲要说些什么,我将其拦了下来,将她拉到我身后,目光冷然的瞪着来人。 既然已然瞒不过去,而且此人已然断定我就是百里唯一,那么就不必多此一举的不承认了。 “你是何人?” “小姐相信小人,还请小姐随小人走一趟,我家大人等候小姐多时了。” 我疑惑了,一时之间闹不明白此人是善意或是恶意。 说是善意吧,但他说的话却又像是劫匪掳人之时会说的话;若说是恶意吧,他一脸的正气,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恶人。 许是久不见我的动作,来人又说:“小姐这边请。”说着颇为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让我更加的迷惑了。 “你到底是何人?” “小姐这边请。” “呵呵……真真是让人好笑,你认为凭你一个陌生人,我等就会随你的意跟你走?” “小姐这边请。” 我暗自摇了摇头,此人还真是有着一颗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 “想要掳人也要选个地方,此处乃是京兆尹大牢,到处皆是官差,你难道想要强迫我等?青天白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怎么面对官差的盘问。” “小姐误会了,小人不是来掳人的,亦不是想要强迫小姐的,是我家大人特意让小人一早候在……” “不是掳人是什么?我家小姐问你是何人,你为何不说?而且语气十分的强硬,说不是来掳人的,任是谁也不信的。” “小人……” 被之兰的一阵抢白,来人憋红了黝黑的脸庞,着急的望着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我也看出来人没有恶意,若是他真有恶意,恐怕我与之兰早已被他挟持离去了,而非在这有机会盘问,他只不过未曾用对法子,这才会引起了初始之时的误会。 为了避免更大误会的发生,我缓和了语气,淡淡问道:“你且说是谁派你来的?” “回小姐的话,小人乃是京兆尹李大人的随从,是我家大人派小人前来相迎小姐过府一叙。” “李大人?” “是。” 适才舒展开来的双眉,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瞬间再次蹙起,与之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信任的目光…… 李大人?过府一叙? 李大人能猜测我今日会来探望爹爹,乃实属正常,但不正常在于,李大人为何会突然派人在此处等候于我,而且所用的借口如此的拙劣。 倘若来人真的是李大人派来的,那为何不去尚书府传话,反而是在此处等候?而且此人在一开始之时,话里话外皆是犹如劫匪一般。 若是我今日未曾来此,那岂不是空等一场? 最重要的是,我与之兰在出府之前,之梅在我二人的脸上稍作改动,我看过改动后的我,连我自己皆要细细的辨认,方能认出来,可眼前之人,在我的印象中,是极为陌生的,我敢肯定,我未曾见过他。 既然是一个陌生人,他又如何能一眼便能认出我来? 除非他居心叵测,在我与之兰出府之时便已然被他盯上了,所以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认出了我。 越想越觉得诡异,越想越觉得可疑…… 捏了捏之兰的小手,示意她暂且别言语,缓了缓心头的不安,淡淡的说:“你说你是李大人派来的人,那么你可有何证据证明你就是李大人派来的人?” “这……小人……对了,大人让小人转告您,尚书大人之事发生了意外。” 意外? 爹爹之事发生了意外?怎么会突然发生了意外? 心中的慌乱骤起…… “小姐……” 之兰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倏然惊醒过来,此人分明不怀好意,否则为何在一开始未曾表明身份,反而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直到现在才说? 爹爹出事,在这偌大的国都之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而且,之兰既然能打听到爹爹被关押在京兆尹大牢,由此可见,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若是爹爹之事真的发生了什么未知的意外,凭着李大人的做派,何需多此一举派人在此等候,派人前往尚书府传话岂不是更为简单? 打定主意,暗自深吸一口气,不去探究来人是谁派来的,目前最主要的是摆脱他。 “我怎么知晓你是否骗我?你走吧!今日我就权当未曾见过你;若你继续纠缠不清,我就喊人了。” “小姐,您别为难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小姐随小人走一趟吧!” 幕后之人是无人可用了吗?怎么会派如此一个榆木疙瘩来?转而又想,若是派的是别人,也许此时我与之兰早已被掳走了吧! 说来,我倒要感谢幕后之人呢。 第41章 天牢 “这样吧,你且回去告诉李大人,待我探望过爹爹后,自会前往京兆尹。” 来人听了我的话后,为难不已,踯躅片刻这才说:“不瞒百里小姐,尚书大人在昨日之时便已被三皇子带走了。” 我大吃一惊,没有了适才的镇定…… 怎么会这样?爹爹被带走了,而且是被三皇子带走了! 三皇子因何而将爹爹自京兆尹大牢带走?目的又何在?…… …… 感受到一旁之兰的忧虑,缓了缓心头的慌乱,深吸一口气,使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三皇子乃是圣上钦点督办爹爹之事,他若是将爹爹带走,也算是正常;再者言,此人所言可信度有几分亦是有待商榷的。 虽然想是这般想,但仍然抑制不住心底的忧虑,“爹爹是何时被带走的?带去了何处?” “回小姐的话,小人不知尚书大人被带去了何处,小人只是一随从,怎么会知晓如此隐秘的事情呢?” 听来人如此一说,我更为冷静,凝视着眼前之人,淡淡的说:“你也说了你只是一随从,又怎么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 “这……这……” 许是被我戳中了心事,来人有些许的慌乱,不敢与我对视,我一扫适才对他的印象,更为不信他是李大人派来的人。 “之兰,咱们走!” “是小姐。” 我与之兰绕过来人,向大牢入口踱步而去…… 虽然面上一派安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正在竭力压抑自己,压抑自己心底滔天骇浪的焦虑,紧紧咬着腮帮子上的嫩肉,腥涩的血腥味充斥在唇齿之间…… 疼痛使得我保持了冷静,但心底的慌乱愈发增大…… 我迫切的想要进入大牢证实他适才的话…… 出乎我意料的是,来人此次未曾当去我与之兰的去路,这让我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难道说…… 很快,守门的官差给出了我不祥预感的答案…… …… “尚书大人不在牢中……” 听了守门官差的话后,我一个踉跄,若不是之兰及时将我搀扶住,恐怕我会就此栽倒在地…… 压下心头的慌乱,佯装镇定的说:“尚书大人不是被关在此处吗?为何会不在牢中?” “你是何人?打听这么多做什么?去去……这里是大牢,不是卖菜的地方,由得你问三问四?” 见守门官差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向之兰使了个眼色…… “这位大哥,这是民女姐姐的一点心意,天冷了,大哥拿去喝点小酒暖暖身子,还望大哥莫要嫌弃才是。” 守门官差掂了掂之兰放到他手中一鼓鼓囊囊的荷包,一抹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我极为平静的目睹这一切,浅浅一笑,等待着守门官差的答案。 “罢了,瞧在你们姐妹二人也没有恶意,我就告诉你们吧!尚书大人昨日突然被带走了,是李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大哥,您可知被带去了哪里?” 守门官差摇了摇头,“不知,我瞧你们姐妹二人也是个实在人,我就破例透露点话吧!这尚书大人恐怕是够呛了。” 我大骇,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焦虑,急切的询问:“什么意思?” “听说,尚书大人所犯之事牵连甚广,非同小可,依我看,这尚书大人八成是被关进了天牢了,这进了天牢的人还会有人活着出来?” …… 我不知守门官差后面说了什么话,也不知是如何离开的大牢入口的…… 只知,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回到了最开始被拦住之地,挡在我与之兰面前的依旧还是适才之人…… 此时此刻的情景,就好似我未曾摆脱他而到大牢入口一般…… 就好似,适才守门官差的话是我做的梦一般…… 我迫切想要证实适才的一切是否是在做梦,紧紧抓住之兰的小手,哑声说:“之兰,咱们二人适才未曾到大牢入口对吗?守门官差说的话不是真的对吗?” “小姐……小姐,您冷静一些……” 闻言,全身所有的力气好像皆被抽走了一般,身子一软,向地上瘫软而去…… 这不是我在做梦,这一切是真的,守门官差说的话是真的,爹爹他……他不在京兆尹大牢,他……他被人带走了,有可能……有可能被送到了天牢……天牢…… ‘尚书大人八成是被关进了天牢了,这进了天牢的人还会有人活着出来?’ …… 我双目没有焦距的靠在之兰的身上,无神的凝望着不远处的大牢入口,浑身颤栗…… 正在这时,一道稍显熟悉的嗓音传进我的耳中:“小姐,这下,您可否相信小人所说的话了?” 我一怔,茫然的抬首望去,见到立在我对面作衙役装扮的来人,瞬间寻到了支撑点,犹如在绝望中寻到了希望一般…… 不知自哪儿里来的力气,倏然挣开之兰的搀扶,踉跄着上前两步,不顾险些摔倒,伸手紧紧的攥上来人的衣襟…… 哑声说:“我爹爹究竟被带去了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爹爹他……他究竟是被带去了哪里?你告诉我啊!” 吼完,我才发现,我浑身颤栗的厉害,根本站立不稳,若不是之兰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我,恐怕我早已扑到来人的身上…… “小姐,您冷静一些,老爷不会有事的,您放宽心……”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是我的爹爹,不是你的爹爹,你让我怎么冷静啊……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冷静?” “小姐……” 之兰错愕的模样瞬间惊醒了我,我颓然的放开来人,歉意的望着之兰,嗫嚅:“之兰,我……我……” “小姐,发泄出来就好了,您心里不痛快,就对奴婢发泄吧!” 之兰轻柔的嗓音就像是有了安抚人心的作用,我再也抑制不住决堤的泪水,瞬间宣泄而下……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慌乱随着泪水的宣泄渐渐归于平静,歉意的望着之兰被泪水打湿的前襟。 “小姐无需放在心上。” 听之兰如此说,我更加内疚,适才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先有冲着担忧我的之兰怒吼,后有抱着之兰痛哭还将她的衣襟打湿了…… 俗话说,在你最无助时依旧陪在你身边的人,才是你最值得相交的人…… 之梅、之兰、之竹、之菊…… 她们四个丫鬟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我无以报答…… 第42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带我去见你口中所谓的‘李大人’!” 待情绪平稳冷静下来后,我便将来人自初始到现今所说的话前前后后一字不落的想了一番,开始梳理乱成一锅粥的思绪…… 将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皆思量了一番后,渐渐的,心中这才开始有了计较…… 不论来人是谁派来的,不论幕后之人有什么目的,既然他能知晓爹爹被三皇子带走了,那么他定是知晓一些我所不知晓的事情,甚至于知晓爹爹此时的下落…… 为了确认爹爹此刻的下落,为了确认爹爹此刻尚且安好,龙潭虎穴,我皆是要闯上一闯,更何况,只是随他走一遭罢了。 “小姐,小人确实是李大人派来的。” 我抿唇不语,对于他所说的话,不为所动,现在,对我来说,来人是否是李大人派来的,已然不重要了不是吗? 是与不是,岂是仅凭三言两语便能说明的? 我不会妄下定论,倘若你是,于我之幸;倘若你不是,于我不幸,赌上一赌便是。 一切的结果,待见了幕后之人后,必见分晓。 就看老天是否睁眼了。 许是见我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来人语气颇为无奈的说:“大人早已猜到小姐不会相信小人,所以适才小姐在前往大牢入口询问之时,小人这才未曾拦阻,还有,大人特地让小人带一句话给您。” “什么……什么话……” 而接下来来人的话让我知晓了,原来从头到尾皆是我防备过头了,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人说,‘凡事皆有例外。’” …… 我颇为不解的是,为何在一开始未曾表明身份?为何在一开始来人未曾将李大人要他传达的这句‘凡事皆有例外’的话说出来? ‘凡事皆有例外’,这句话乃是是昨日里,李大人在试探我是否恨下旨将爹爹打入大牢的皇上时后来所说的话。 若是在一开始便表明身份,转达李大人要他转达的话,结果会不会是不一样?会不会在一开始我就会随他去见李大人呢?会不会就不会听到守门的官差说的那一袭话了呢? 后来我又想,若是在一开始来人便表明了身份,我想我是不会相信的;若是在一开始来人便说出李大人要他转达的话,我想,我还是不会相信的…… 最终所得的结果应当比现在还要来的复杂! 有时候,人的信任是十分的矛盾,特别是此时戒备心如此强烈的我,对于外人,任他说破了嘴皮子,我皆会不为所动,不会相信…… 只有我自己亲自前去寻大牢的官差证明一些子事情后,我才会相信…… 不得不说,李大人的运筹帷幄,让我佩服不已…… 我的反应好似皆在他的算计之中,而我无形之中,顺着他的算计往前走…… …… 在来人的带领下,我与之兰自后门进入京兆尹府,左拐右拐,直至来至一处极为安静的院落中,在其中一间看似像书房的屋外停了下来…… 敲门后,屋内便传来李大人的嗓音后,我那根紧绷的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些许…… 在我和之兰进入屋内后,来人未曾一同进屋,反而抱拳行了一礼,将屋门关上,退了下去,屋内显得极为安静,除去在书案后奋笔疾挥的李大人,再无他人。 大概打量了一下屋内充满了书香气息的摆设,摆设极其简单,角落处坐落着装满了书籍的书架,几张梨木雕椅,不远处一架富贵竹的屏风挡住了内室。 我未曾猜错,这里乃是李大人的书房。 心逐渐的开始下沉,半垂眼睑,遮去我眼底的忧虑。 书房自古以来是最为严肃之地,是一府的重中之地,不知为何,原本下沉的心不停的往下跌落,寻不到落脚点,心漏跳了半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就连行礼皆是无意识而为之…… …… 耳边传来之兰刻意压低的声音,我这才自不好预感的冥想中回过神来,抬首,瞬间便对上了李大人紧蹙眉峰的双目。 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好似下一刻就会将我吞噬一般…… 一时之间,书房中安静异常,自我进来行礼后,直到此时落座,这一过程中,李大人未曾有任何的只言片语。 这让我更加惶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李大人不会率先出声说什么之时,李大人那沉稳的嗓音便传进了我的耳中。 “今日将百里小姐请到此处,实属冒昧之举,还望百里小姐勿怪。”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 怪吗? 现在的我已然没有力气去怪任何人了,我满心满眼里皆是被三皇子带走的爹爹。 “想必百里小姐已然听本官的人说了尚书大人被三皇子带走的消息了吧?” 我深吸一口凉气,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恩!李大人您可知,三皇子因何而带走爹爹?” 随着我的话落,我瞧见李大人原本便蹙在一起的眉峰瞬间攒成一团,随着他纠葛在一起的眉峰,心咯噔一下,倏然加快跳动…… 狂跳的心,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瞬间攥住了一般,呼吸困窘…… 久不见李大人的回应,这让我越发的着急,一扫故作的镇定,焦急的问:“李大人可有何难言之隐?是不是爹爹他……他出了什么事?大人有话您且说便是,小女承受的住。” 半响,就在我的耐心逐渐告罄之时,李大人这才启口说:“尚书大人无事,百里小姐暂且不用担心。” “暂且?” 我捕捉到他话语中含糊的词汇,不解的望着一脸沉重神情的李大人,为何会用暂且,难道说,爹爹被三皇子带走,事情已然到了绝境? “是,暂且。” “李大人,可否告知小女,为何会用暂且二字?” “尚书大人之事有些许的麻烦,我亦是不敢保证什么,只能说暂且。” “麻烦?小女不懂,还望大人解惑。” “唉!本官也不瞒你,事情是这样的,昨日,在本官……” 第43章 遇刺 “昨日,在本官离开尚书府后不久,牢中便传来消息,尚书大人在牢中遇刺,险些命丧刺客之手,所以,三皇子这才将尚书大人带离了大牢,至于带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什么?遇……遇刺……” 我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一蒙,全身的力气就像是一瞬间被人抽走了一般,双脚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使不上力气…… 无力的瘫坐在梨木椅上,双眸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泛着凉意的双颊因突入而滑下的温热灼痛了细嫩的肌肤,直直话落,渐渐****了我的衣襟…… 心头那根叫做镇定的弦倏然断裂…… 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好似置身在一片白雾之中,原地打转,寻不到出口,那种油然而起的无助且无力让我窒息…… …… 远处传来李大人极其平静的嗓音:“一伙黑衣人突然闯入大牢,试图取尚书大人的性命,幸而三皇子在接下尚书大人之事后,唯恐出什么意外,早早派了人保护在尚书大人身边,这才未让黑衣人得逞。” 得知刺客的出现未曾伤害到爹爹的性命之时,一盏明亮的灯光笼罩在我身上,在白茫茫一片的白雾中寻到了希望…… 周身的力气逐渐回笼,蓦地,拨开围绕在我周遭的白雾,心绪渐渐平稳下来。 “那李大人,爹爹他可有受伤?” “恩,受了一点轻伤,大夫看过了,不碍事,包扎后没有大碍了,尚书大人能平安无事,这皆多亏了三皇子。” 听见爹爹无事,我松了一口气,爹爹无事就好…… 满心满眼里皆是爹爹无事的消息,未曾听见李大人后面所言,而我亦是未曾追问…… 现如今,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爹爹的安危还要来的重要,我什么也不在乎,包括我自己…… 但我只在乎这十多年里,又当爹又当娘的爹爹…… …… 倏然,灵光一闪,不对,不对…… 此事不对…… 怎么会有人要取爹爹的性命?这一点让我极为想不通。 圣上在将爹爹打入大牢时,定然是有根有据,否则,凭着圣上的金口玉言,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以倒官卖官贪污受贿的罪名扒了爹爹的官袍,将其治罪押入大牢…… 既然是倒官卖官,贪污受贿,又怎么会招来刺客呢? 而且要取爹爹的性命,就如适才李大人之言,若不是有三皇子的先见之明,恐怕今日我与爹爹…… 晃了晃头,将脑中不该有的心思幌掉,认真沉吟。 幕后之人是因何要取爹爹的性命?而且,为何李大人适才用暂且二字来形容爹爹的安危呢?李大人他瞒着我什么。 “李大人,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李大人未曾犹豫的便颔首,“恩。” 果然,果然! 果然是有根由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有刺客要谋取爹爹的性命呢? 未待我来得及深究之时,李大人赞许的话语便传进了我的耳中,“百里小姐果然是个聪慧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本官佩服,佩服……” 我苦涩一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歇了声未曾言语。 不是我聪慧,而是,事情发生在爹爹身上,爹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与爹爹相依为命十多年,此时,爹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自然会想的多一些,因为只有想的多,在爹爹之事上才会有希望。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疑问一个接一个,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我再也按捺不住的将我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李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会是谁要取爹爹的性命?幕后之人又是因何而派人刺杀爹爹?” 只见李大人听完我的询问后,面色沉重,拄手沉吟了片刻,这才说:“若本官未曾猜错的话,尚书大人被污蔑贪污受贿倒官卖官的罪名,其中定然另有隐情,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看似那般的简单。” 停顿了片刻,李大人继续说道:“想来,是尚书大人的存在威胁到一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大人一席话,使得我顿时茅塞顿开,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爹爹之所以被人暗杀,定然是威胁到了幕后之人,所以才会招来刺客谋求他的性命,除去这一种可能性,再无其他值得背后之人大费周章,如此冒险的在京兆尹大牢刺杀爹爹。 倘若爹爹死了,那么对于幕后之人的威胁也就解除了,到时,在没有任何的线索下,想要追查爹爹是被谁谋杀的,简直是难如登天。 我也明白了过来,为何李大人寻我之时未曾派人前往尚书府传话,而是派人在大牢外等候。 因为有人想要取爹爹的性命,而身为爹爹唯一女儿的我,幕后之人为了斩草除根,为了高枕无忧,我自然是不能幸免。 想明白这些,我起身恭敬的冲李大人行了一礼,“小女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百里小姐折煞本官了,本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未曾做什么,倒是百里小姐如此聪慧,一点就透,让本官惭愧不已。” 我摇摇头,说:“李大人谬赞了,若不是有李大人的提点,小女在如何的聪慧,也不会想到这些事情,说来,是李大人提点了小女。” 李大人摇头未曾言语,我沉吟片刻,随后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李大人,三皇子之所以将爹爹带走,是否是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现如今,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想要知晓幕后之人是谁,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问爹爹…… 可是现如今,爹爹被三皇子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里,就连李大人亦是不知晓的,何谈问爹爹事情的原委呢? 唯有三皇子…… …… 李大人一怔,深深的望着我,肯定的说:“本官知晓你的意思,有些话,本官无需多言,凭着百里小姐的聪慧,亦是能猜测出一二来。” “小女不懂,还望大人解惑。” “那日,本官之所以提点你,让你前去求三皇子,定然是三皇子值得信任,否则,本官不会说出此等之言来。” 听此,我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暗光,抿唇不语。 “本官不解的是,百里小姐在本官面前,表现的如此不信任三皇子,那么百里小姐对本官的信任又是从何而来?” 我倏然抬首,愣愣的望着李大人,心中恍然…… 李大人说的对,我确实不信任三皇子,不知为何,对于神秘的三皇子,我做不到放下心防的去信任。 也许在李大人和映之提点下,对于三皇子,我是抱着希望的,可是在之兰带回三皇子神秘的消息后,渐渐的,那份希望开始消磨…… 所以,在昨日正堂之上,我才做出那等抉择,只要三皇子救爹爹,便将自己进献给他……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李大人有窥探人心的能力,我的小算盘,在他的窥探下,避无可避…… 第44章 历来锦上添花易,谁知雪中送炭难 “既然被李大人看出来了,小女便也不再相瞒,对于三皇子,小女确实是不甚信任的,至于为何信任李大人这一说,小女只能说,李大人与三皇子是不同的……” “不同在于本官提点于你吗?” 我抿唇不语,是也不是,最大的根由便是老百姓眼中的李大人是怎样的。 在老百姓的眼中,只要这个官员为他们老百姓办事,为他们老百姓做主,为他们老百姓着想,就算给不了他们富裕,但亦是能给予他们信任依赖,这样的父母官那便是好官。 老百姓是最为单纯的,正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不多,只求安稳的日子,给出的评论亦是最为客观的。 相较于三皇子的神秘,李大人在老百姓的眼中是个极为重要的存在,是个正直为他们百姓做主的父母官。而非三皇子一般,得出的言论皆是神秘,战功煊赫,手握重权,如同一个神一般的存在,却无人窥见其容…… 就连我这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亦是能经常听到府中下人时不时的议论信任京兆尹李大人,而他们则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所以,我之所以如此信任于李大人,其一,乃是因他备受百姓推崇;其二则是,在爹爹出事当日,在老夫人二叔逼迫于我当日,在林家解除婚约当日,在我求救无门之际,在我被府中下人算计之际…… 只有他,只有他李大人,未曾与他人一般避我如蛇蝎,反而主动提点于我…… 历来锦上添花易,谁知雪中送炭难! …… 许是李大人瞧出了我良久的沉默,默认于他所说的话,微微叹了口气,肃声说:“百里小姐,既然你能对本官做到信任,为何对三皇子做不到信任呢?你也不必费尽心力来试探本官,本官敢以身家性命做担保,三皇子带走尚书大人,是为保护尚书大人,再无其他。” 既然被他看穿了我对三皇子的不信任,那么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坦然对上他坚定的双眸,将眼底的不信任展露出来,毫不遮掩的映在他的眼中…… 虽然对于他我是极为信任的,但信任亦是有我信任的原则,我本就执拗,想要劝说于我,除非话说到了我心坎里去,否则,任你说破了天,我皆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李大人为何会如此的断定,三皇子之所以带走爹爹,只为保护爹爹呢?” “唉!百里小姐,你是个聪慧的,怎么在三皇子之事上就犯了糊涂呢?” 我一怔,是啊,这两****是怎么了,为何会在三皇子身上钻牛角尖呢? 未曾理会我的怔楞,只听李大人继续说:“你可有想过,若是三皇子真是如你所想的一般,那么,在昨日之时,大皇子大可选择袖手旁观;若是三皇子别有居心,他大可不必费劲心机派人保护尚书大人,只要在昨日之时袖手旁观,就可。” 李大人掷地有声分析的头头是道的话语一一传进我的耳中…… 我倏然抬首,所有的执拗所有的牛角尖,在随着这番话的落下,开始松动,将我对三皇子设下的那一道心防渐渐的崩塌,直至消失不见…… 我不得不承认,李大人他说的对,若是三皇子真的有害爹爹之心,在昨日之时,就可选择袖手旁观,借他人之手除掉爹爹,岂不是更能翟清自己? 不必大费周章的在李大人等人皆知的情况将爹爹带走。 当着如此多的人带走爹爹,倘若爹爹在他的手中出了任何的事情,皆与他逃不了干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三皇子会做出? 相信任是一个正常人皆做不出,更何况是手握重权的当朝皇子。 那就是如李大人所说的一般,三皇子之所以带走爹爹,为的是保护他…… 既然我能对李大人做到信任,为何独独对三皇子做不到信任呢?就因为市井之中有关于他的传言? 传言不尽信不是吗?这事,我深而受之,最有体会的不是吗? …… “小女明白了。” “恩,百里小姐明白就好,三皇子虽然极为神秘,为人桀骜不驯,但他不是一个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之人,这一点,百里小姐还请放心。” “是小女着相了。” “百里小姐,本官有一事相询,还望百里小姐如实告知。” “大人请说。” “你可否见过三皇子?” 见过三皇子? 我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肯定的说:“未曾,如若小女见过三皇子,昨日救不会寻求李大人的帮助了。” “恩,你说的,本官也有想过,可是为何三皇子指明要见你?” “见我?”我错愕的瞪大双眼,三皇子想要见我? “恩,是的,三皇子昨日留下话,要见你。” 听此,我沉吟片刻,倏然想到什么,淡淡说:“大人,也许三皇子指明要见小女是为了爹爹之事,所以才会想着见小女。” “依本官对三皇子的了解,三皇子不会是因为这点事而要见你的,三皇子的势力,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若是三皇子想要调查尚书大人之事,不过是轻而易举,不必兜圈子转过头来见你。” 李大人之言,言之有理,虽然我不了解三皇子此人,但由传言中便可得知,此人手握重权,在朝中极具声望。 既然如此极具声望,在太子之位尚未定下之时,其他皇子怎么可能不眼红?怎么不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他没有过人的本事,恐怕就凭着他在朝中、在百姓中的声望亦是活不久的…… “小女明白了。” “恩,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也许尚书大人会留有何证据,你且好生想一想,在尚书大人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异常反应?或者是说过什么话?” 我面色沉重的颔首,知晓若是爹爹真留下什么暗示,那么对于爹爹是大大的有利的…… 认真回想了起来,但想来想去,皆未曾想到在爹爹出事之前,爹爹有何异常反应,以及说过什么异于往日的话。 想了半响,依旧无所获,我便放弃了。 自从爹爹出事后,我便一直怀着侥幸的心理回想爹爹出事之前有没有发生异常,以及前往书房寻找所有于爹爹有利的证据,但最终的结果如今日一般,毫无所获。 “小女肯定,没有,家父一直表现的颇为正常,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如此,此事就且作罢吧!尚书大人那儿,你且不必担忧,三皇子会保护尚书大人的,至于三皇子要见你之事,待三皇子传来消息,本官会派今日前去接你之人前往尚书府通知于你。” “好,一切有劳大人了。” “无需与本官客气,本官只不过……” 李大人话未曾说完,便咽了下去,这让我极为疑惑。 说实话,对于李大人的相助,我还是充满了疑惑,虽然满是疑惑,但是,对于他,我是极为信任的。 我顾不得失礼与否,询问道:“李大人,小女有一疑惑,还望大人不吝于回应。” “你且说说看。” “大人您是因何而相助于小女?或者是说,李大人您有何目的?” 第45章 报恩 “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 李大人蹙眉意味深长的望着我,眼底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 看来对于我会有此一问,在李大人的眼中乃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于我会在此时询问。 这疑问在我心间藏匿许久了,一直哽在喉间,不吐不快…… 我沉默不语,昨日里,类似的话我问过,但得出的结论,皆让我摸不着头脑,原本我将此疑惑放在心底,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知晓。 但谁也未曾料到的是,爹爹遇刺,给予了我询问的时机。 …… “罢了罢了,本官若是一直藏着掖着,你也不会安心,倒不如将事情摊了开来,告知于你,事情很简单,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复杂,说句不中听的,本官之所以相助于你,不过是瞧在你是尚书大人唯一的女儿,不是你的人,只因为你的姓氏。” “大人的意思,您想要助的是家父?” “没错,本官是为了尚书大人,因为本官相信,尚书大人不会做出倒官卖官贪污受贿遭人唾弃的事情来。” “大人怎么会知晓家父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此时,反过来轮到我询问李大人,就如昨日李大人询问我一般。 “因为本官相信尚书大人的为人,之所以帮助尚书大人洗脱罪名,只为报恩,没有其他。” “报恩?” “是啊!报恩,想必你也听说过,本官在回到国都之前,一直外放,因本官不懂为官之道,经常受到羁绊,直到在第二年年初,本官因一时疏忽,被人陷害,将本官关进大牢,准备处斩,若不是尚书大人路过本官当时所在的县城,得知了本官的冤屈,救了本官一命……” 听此,我沉吟片刻,在前一年,爹爹确实离开过国都,至于到了哪里,我便已然完全没有印象了,若是李大人受过爹爹救命之恩,为何我未曾听爹爹提起过此人? 是了,是了,我倒是忘了,爹爹他若是将他救过人之事说与我听,那么,他就不是爹爹了…… 直到这一刻,我也明白了,昨日,李大人的问话为何那般的犀利,为的是试探我,试探我是否相信爹爹,试探我是否真心想要救爹爹…… 我也理解他这般做的原因。 若是昨日我的答案是不信任的话,相信,李大人会重新考虑一番是否为爹爹洗脱罪名。 因为,倘若身为爹爹女儿的我皆是对自己的父亲不信任的话,更何况的是外人…… 经过这一次事情的发生,我对于李大人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 告退后,我与之兰便退出了书房,候在门外的则是先前将我带来此处的衙役,见他一副正直的模样,说实话,我是有些尴尬的。 先前那般的误会于他,真真是……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若不是他…… 罢了罢了,事情已然发生,现在追究是谁的责任有何意义? 我冲他不好意思一笑,为我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态度表示由衷的歉意…… 谁知,衙役黝黑的脸庞毫无征兆地红了起来,垂首,避过我的视线,不敢与我对视。 我一时不解的望向一旁的之兰,谁知,之兰掩嘴一笑,这我更加迷惑不解了。 片刻,之兰这才附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小姐,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我一怔,狐疑了片刻,随即了然,抚上脸,触手之中的触感极为光滑,这才顿悟,适才的那一番落泪,已然在不知何时之时,将我脸上的遮挡物冲洗了去,露出了本来的面容…… 但随之而来的则是疑惑,不解的说:“这位官大哥,小女不解您适才是如何认出小女的?” “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您这是折煞小人了……” 我但笑不语,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只听他如是说道:“不瞒小姐,自打昨日尚书大人在牢中遇刺后,大人便一直派人保护您,所以,您如何的变化模样,小人亦是知晓的。” 衙役的话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又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就怀疑过,在我与之兰乔装了一番后才出府,怎么还是会被人轻易的认了出来?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在我与之兰出府后,便被人盯上了。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李大人的这一举动,动容不已,好感骤增…… …… 自京兆尹后门悄悄的离去后,我与之兰二人便蒙着面纱,在繁华的集市上缓缓的走着,与错身而过的人群擦肩而过。 不知为何,看着比肩而邻的人群,我突然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这句话让我铭记在心,感慨良多……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方能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不知前世里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方能换来今世的血脉至亲? …… “快走,快走,前面玉轩斋要开石了,咱们快去看看……” “走……” 与我擦肩而过的二人说话声传进了我的耳中,顿住步伐,望着二人前行的背影…… 玉轩斋,玉…… “之兰,咱们去前面的玉轩斋瞧瞧吧!” “小姐,奴婢瞧这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府吧!恐怕陈伯与之梅他们皆等急了吧!” “无事,就去瞧瞧,瞧完了咱们再回府可好?” 之兰游移不定,踯躅的望着我,我浅笑着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 在得知爹爹无事且已然确定三皇子将爹爹保护起来后,我便放松了下来,三皇子能如此保护爹爹,那么定然是已然得知了爹爹是被冤枉的。 这于我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对于玉轩斋,我并不是好奇,并不是随大流前去凑热闹,而是想要瞧瞧有没有合适的玉佩,好让我择来送给映之! 映之将娘留给我的玉佩送还了回来,这让我极为感动之余,又深深的愧疚着…… …… 半响,之兰才颔首,“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之兰无奈的语气将我逗笑了,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所有的事情皆在往好处发展,今儿个真是个好天气…… 若是我又预测未来之事的能力,我定然不会选择去玉轩斋;若是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定然不会去玉轩斋…… 可是,皆是枉然! 第46章 赌石 “哎,你们说今日能不能开出水头好的翡翠?” “谁知道呢,玉轩斋可是有几年未曾有人开出水头好的翡翠了,这种事情啊,是要看运气的,亦是要看老天是否厚待于他。” “这倒是,这好运可不是谁都有的,就看看他命里带不带这一块财。” “这赌石啊,凭的就是运气,若是开出好东西,这一辈子往大里说,那就是吃穿不愁,若是开出一堆毛石来,啧啧……家破人亡的也是大有人在啊!” “是啊,这赌石就像是赌钱一般呐。” …… 周遭围观之人的议论声清晰的传进我的耳中,我仔细的侧耳倾听,原来是赌石,像赌钱一般的赌石…… 我望着玉轩斋的匾额,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峰,玉轩斋如此文雅的名讳,竟然会做出赌石这般的事情来,这与赌坊有何区别? 饶是我再如何的足不出户,身居深闺,但也知晓赌钱乃是一大恶习,凡是赌钱者,再大的家业亦是会败坏光,最终因还不起赌钱所欠下的债务…… 轻则卖儿卖女,家破人亡,重则断手断脚,甚至于丢掉性命…… 这赌石既然与赌钱一般无二,凭的是运气,那结果应当亦是大径相同的吧! …… 许是察觉出了我蹙眉的动作,之兰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姐,您不必介怀,赌石与赌钱是不同的,凡是赌石的人皆是心甘情愿的,无人逼迫于他们,而且,当今圣上大力扶持赌石。” 什么?圣上大力扶持赌石?大力扶持与赌钱一般无二的赌石?这怎么可能? 随即压低声音说:“圣上大力扶持赌石?此话从何而起?” “小姐有所不知,赌石与赌钱两者虽然相差不过一个字,但意义却大径不同,赌钱存有一定的危险性以及赌瘾,凡是赌钱者皆会上瘾;但赌石不会,因为所有参与赌石者,在玉轩斋皆有记录,每个人只有十次赌石的机会,倘若超过十次,任你有多少的银子,任你出身显贵,玉轩斋皆一律不受理……” “玉轩斋?你的意思是,赌石只有玉轩斋可以?” “是的,奴婢听说,赌石的由来是玉轩斋的东家想出来的。” “玉轩斋的东家?” “是。” 听此,好奇骤起,这样稀奇古怪的规矩当真是让人好奇不已。 ‘每个人只有十次赌石的机会,倘若超过十次,任你有多少的银子,任你出身显贵,玉轩斋皆一律不受理……’ 这样一番独树一格的规矩在我的耳畔不停的回荡,而且有些子的耳熟,耳熟到,我好似在哪里听说过一般…… 蹙眉深思了许久,皆是未曾记起耳熟在哪里…… …… “可知玉轩斋的东家是何人?” 之兰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市井之中没有关于玉轩斋东家的一切传言,就好似此人是凭空捏造的一般。” 闻言,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浓烈…… 没有任何人知晓玉轩斋的东家是何人? 倒也正常,能想出用赌石来赚钱而且还能让当今圣上支持赌石,背后的东家又能简单到哪里去?无人见过东家乃是正常不过的。 不过,这世上神秘的人还真是多啊! 神秘…… 倏然,眼前一亮…… “之兰,你可知醉湘楼和玉轩斋有何关系?” 因我终于寻到了那种熟悉感,所以在不自知的情况,声音拔高了些许,也正是因此,从而引来了周遭人异样的目光…… 察觉到周遭人落在我身上的异样目光,微怔,我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正在这时,一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我说:“这位姑娘,看来你不是国都人呐。” 我讪讪一笑,只得轻轻颔首,到了此时,我能说我就是国都人吗?别说他们不信,就连我自己亦是不信的,试问若是国都之人的话,会说出如此让人鄙夷的问题来吗? 对,就是鄙夷…… 我的疑问引来了周遭人异样的目光,而异样的目光则是鄙夷…… …… 之兰拉了拉我的袖袍,不动声色的挡在我身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发上的小髻,憨厚的说:“老爷子真是火眼金睛,小女子与姐姐确实不是国都之人,是来国都寻亲的。” “难怪呢,小姑娘,你若是不知晓,日后可莫要乱说啊,小心惹火上身。” 老爷子苦心婆心的一番话,让我更为的好奇,惹火上身? “老人家,您这番话从何而来?” “唉!你不是国都人告诉你也无妨,这玉轩斋和醉湘楼势如水火,至于是什么缘由,无人知晓啊!据说,是因为同是国都最为有名的两家铺子,而且好巧不巧的同在一条街上,所以才会不和,这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啊!” 真的只是这样吗? 敛下眼底一闪即逝的流光,一副颇为受教的模样。 一旁的之兰也跟着向老爷子道谢,许是老爷子人上了年纪,话也跟着多了,拉着之兰在一旁嘀嘀咕咕的继续说着什么。 我则未曾在说什么,浅笑的在一旁看着之兰颇为无奈的神情,坏心的在一旁观看,不曾上前为之兰解围。 …… 望着龙飞凤舞的玉轩斋三个大字,半垂眼睑,遮去眼底的光晕。 玉轩斋三个大字虽不可否认字是好字,字体间如行云流水,有着一种囊括天下的大气;但就是如此,亦是不难看出其字体的力道不足,若是我未曾猜错的话,这三个字出自女子之手, 字如其人,题写此字的女子应当为人极为傲气,而且有种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倨傲…… 睥睨天下,傲视群雄如此霸气凛然的傲气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除非她想要这……天……下…… 我被这一想法吓了一跳,暗地里晃了晃头,认为自己实在是太过多虑了,也太过操心了…… 不论这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是谁,皆与我无关不是吗? 想是这般想,但做起来的时候却极为艰难,不想去想,但脑子不自觉的去想…… 第47章 神秘东家 虽然传言中,醉湘楼与玉轩斋不和,但我未曾这般认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一个酒楼,一个玉器行;一个用膳需要提前预约,一个连皇上皆要扶持的赌石…… 两者之间看似无关甚至是不和,没有任何的交际,但是私下里不但没有不和,反而有可能乃是出自同一个东家…… 就像林家、督察院左、右督两位御史,他们三人在外人的眼中没有任何的交际,实则不过是用了避人耳目的计量罢了,不但熟悉而且还一起陷害爹爹…… 而且,幕后东家避人耳目,未曾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过,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此人位高权重,身居显赫,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其二,此人为女儿身,不宜抛头露面…… 瞧玉轩斋三个大字,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由字迹中便能琢磨而出,此人不但倨傲高人一等,而且野心极大…… 若是她想要这天下的财富,倒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个富有野心的女子,是最为傲慢的,往往是不将世人放在眼中的,以自我为中心;若是这样一个人立下独树一格的规矩倒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幕后的东家如我所猜想一般无二的话,对千齐来说,不知是福亦是祸…… …… 正在这时,一行人自玉轩斋内踱步而出,领头的是一作掌柜装扮的年轻男子,一抹疑惑自眼底划过…… “玉轩斋掌柜的出来了……”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回应声响起,这让我更为疑惑,此年轻男子便是玉轩斋的掌柜? 我不动声色的暗地里打量,这才顿悟,有些事情,有些人还真不能看表面,像是映之,像是李大人,像是眼前这个年轻的掌柜…… 此人一袭青色长袍,身形颀长,模样虽然极其普通,但自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场,无一不在说明,此人不只是一普通的掌柜…… “各位,安静一下!”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围观之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望向说话的年轻掌柜,眸光放亮…… “鄙人乃是玉轩斋掌柜的,今日是三月之约,玉轩斋赌石之日,按照老规矩,不论是开出了水头好的翡翠,亦或是未曾开出,玉轩斋皆拿出赌石的佣金三成,赠予各位。” “好……” “玉轩斋依旧是如此大的手笔呢。” “哈哈……这一趟未曾白来啊!” 耳边回响着围观之人兴奋的叫好声,我对于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更为好奇,大张旗鼓的张罗赌石,而且得到圣上的支持,最后又拿出赌石佣金的三成…… 这…… 我发现,这玉轩斋有种潜在的力量,让我不得不好奇! 后来,我才知晓,为何对于玉轩斋我会有着前所未有的好奇,因为,对于潜在的危险,我有种莫名的感知…… …… 虽然我不知晓赌石的佣金为多少,但是瞧着身旁人个个跃跃欲试的神情,我便知晓,这三成恐怕不是笔小数目…… 该说这玉轩斋是真的大方到不在意银子,还是趁此笼络人心? “小姐……” “恩?” 我侧首望去,触上之兰讪讪的神情时,一怔,向周遭望去,只见适才拉着之兰说个没完的老爷子早已一脸兴奋的望着不远处的掌柜。 “小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还是先行回府吧!” 我向后望去,待看到不知何时,身后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自觉的蹙起眉峰,看来这些人皆是冲着那三成的佣金来的。 我无意于这佣金,也无意于这赌石,也不想挤在此看热闹…… 便对之兰说:“此时想要退出去是不可能了,咱们二人自左侧进入玉轩斋,进去瞧一瞧,待赌石结束,再行回府。” “是。” …… 我与之兰好不容易在众人推推搡搡之间绕到了玉轩斋,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嘈杂,玉轩斋里便安静异常,明明不过是几步远的距离,大门未关,却将外面的热闹嘈杂遮了去…… 这让我的心更为沉重,玉轩斋就像是置身在一个大谜团之中,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触得着,却看不着…… “小姐有何需要?” 玉轩斋的伙计笑脸相迎的来至我与之兰的面前,未曾因我与之兰朴素的穿着而有所不屑,反而既不谄媚,也不生疏的招呼着。 敛下眼底的光晕,向伙计微微颔首说:“素闻玉轩斋有着国都最好的玉饰,小女子闻风而至,想要择一枚玉佩送予好友。” “是,小姐好眼光,咱们玉轩斋确实有着国都最好的玉饰,不知小姐想要枚什么样的玉佩?小人也好为小姐举荐一二。” 望着伙计笑意吟吟的笑脸,异样骤升,不动声色的打量,看了些许,这才察觉出适才的异样是为何。 是因为伙计的态度。 他身为玉轩斋的伙计,听到客人赞扬玉轩斋,非但未曾出现与有荣焉的模样,反而极为平静,这一点便是极为不正常之处…… “送人的玉佩自然是要水头好的,烦请小哥介绍一二。” “是,小姐这边请……” 伙计将我引致不远处的柜子前,一排色泽上乘的玉佩便映在我眼前,一一看去,这些玉佩虽然是色泽上乘,实则并不是稀有之物。 看来,这伙计这是在试探于我,看我是否是识货之人! “小哥,还有其他玉佩吗?这些玉佩虽然是色泽上乘,但并非是小女想要的。” “是小人的不是,小姐楼上请。” 果然呢! …… 待我与之兰随着伙计上了二楼后,眼前倏然一亮,各种水头极好的玉佩玉饰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怪不得在我一进入二楼就有种沁人心脾的通透,原来是这些上好的玉从中起的作用啊! “小姐,这些乃是玉轩斋最好的玉饰,这边请。” 我颔首,与之兰一同跟随伙计来至雕刻优雅的柜子前,望着一枚枚比邻相接透亮的玉佩,仅此一眼,我便相中了一枚黑色的玉佩。 玉佩为圆,没有过多繁复的花纹,不知为何,一打眼我便知晓这枚玉佩与映之极为相称,同样的简单,同样的有圆有缘。 我示意伙计将黑玉舀出,握在手心,一股沁凉的舒适感自掌心中传递,心下暗叹,真不愧是玉轩斋…… 爱不释手的来回抚着,欣喜的对伙计说:“小哥,这枚玉佩我要了,不知可否能刻上字?” “小姐真是好眼光,黑玉是最为养人的玉种之一,不知小姐要刻什么字?小人这就送去给师父。” “好,就刻上恩……一个映字,日央映。” “好的,小姐稍等片刻,来人上好茶。” …… 自早膳后出门许久,我早已口干舌燥,加之说了那么多的话又哭了一通,喉咙早已干涸的紧。 拉着之兰一同落座,撩起面纱,抿了口茶水,干涸的喉咙这才舒适多了。 谁知,未坐太久,在伙计尚未回来之际,楼梯处便传来一道像是玉轩斋伙计的声音,而这道声音带来了我不想听见的内容…… 第48章 被宠坏的梁二小姐 “林公子,梁小姐这边请。” 林公子?梁小姐?林源?文远侯嫡次女?会有如此巧之事? “小姐……” 显然并不只有我想多了。 错愕只是一瞬间,我安抚的望了之兰一眼,微倾身,压低声音说:“冷静些,也许只是同姓。” “是,小姐。” 不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响起,随之响起的则是木质楼梯嘎吱嘎吱的作响声,在这空旷而安静的二楼中回荡,久久不散…… 一声声,一步步,犹如踩在我的心尖上一般,不自觉的,心猛然揪起,不祥的预感悠然而至……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阶梯的逐渐减少,在前方引路的伙计恭敬的模样率先映入眼睑…… 紧随在伙计身后的那一行人渐渐露出了面容…… 一眼,仅需一眼,我便看到了铭刻在我脑海中的那一抹清隽颀长的身影…… 依旧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儒雅的少年;依旧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清隽的少年;依旧还是我记忆中温和的少年…… 显然,老天爷未曾听到我内心的呼唤…… 至此,我这才顿悟,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并不只是同姓而且还是同一人…… …… 一袭儒雅长袍的林源在一行人中格外的显眼,儒雅清俊,气质温和,嘴角噙着温润的笑容,让人不自觉的融化在他的温润之中。 我依旧能听到我心底花瓣盛开时所发出的轻微声音。 感受到手心中所传来的温热,使得怔楞中的我倏然回过神来,忙收回视线,侧首望去,便见之兰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我冲她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她不必忧心,我与他已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林源之于我,充其量不过是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面色平和的垂首执起茶盏,抿了口茶水,遮住眼底的苍凉之意,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 原本以为,我与之兰皆以面纱遮面,加之身着极为普通的布衣,林源不会认出我,谁知,我再一次想差了,老天爷再一次将我遗忘了…… “唯一妹妹……” 听到如此饱含情意的呼唤声,执着茶盏的手一顿,差点将茶盏摔落…… “小姐……” “无事。” 我听出了嗓音中的异样,一抹慌乱自眼底一闪而过…… 仅仅一瞬间,我便恢复常态,半垂眼睑,敛下眼底的苍凉,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慢悠悠的放下茶盏,起身,福了福身。 “小女子见过林公子。” “奴婢见过林少……林公子。” 想必之兰尚且不适用如此称呼林源吧! 那句话当真是对的,习惯当真是极为可怕的东西…… 因为习惯,所以习惯了在人群中第一眼便看到了他;因为习惯,所以习惯了对他亲昵的称谓;因为习惯,所以习惯了对他的笑靥以对…… …… “唯一妹妹……你……” 就在林源一脸哀痛的想要说些什么之时,一道女子倨傲的质问声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 “你是谁?” 我悠悠直起身,望着不远处立在林源身侧的女子,这就是文远侯梁家嫡次女? “小女见过梁小姐。” “本小姐问你是谁?你耳背不成?” 毫不客气的呵斥声传进我的耳中,心中一笑,梁家嫡次女是个被宠坏的小姐呢。 一个被宠坏的高门小姐,不知这样的梁小姐进了林家的大门后,与强势的林王氏会怎样的相处? 我倒是开始期待林家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了…… “璇妹妹,这位是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小姐,唯一妹妹,这位是文远侯嫡次女梁二小姐。” 璇妹妹?唯一妹妹?嗤…… 这林源当真是温香软玉在怀,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林公子客气了,还望林公子为了小女的声誉,请唤小女百里小姐。” “我……唯一妹妹……” “哼……唯一妹妹?百里小姐?你就是被源哥哥不要了的百里唯一啊!你就是罪臣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唯一啊!” 一抹暗光一闪而逝,我目光泛着冷意的瞪着口不择言的梁二小姐,笑着说:“小女就是被林公子不要了的百里唯一,小女就是罪臣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唯一,想必您就是梁二小姐了吧?林夫人将梁二小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今日有幸得见,果不其然,林公子日后倒是好福气,能娶得梁二小姐这般的女子;小女今日倒是明白了,原来林家舍弃百里家转投文远侯并不只是看在文远侯的门第上……” 原本我不想在此与他们多做纠缠,但是她那一句罪臣将我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窜起,你可以侮辱我,你可以羞辱我,我瞧在文远侯的面子上,不会与你计较,毕竟,此时的百里家不能树立文远侯这一大敌。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说爹爹是罪臣,罪臣二字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哼……算你慧眼,本小姐就是梁璇,本小姐就是源哥哥未来的妻子,本小姐就是文远侯的嫡次女梁二小姐……” 若不是时机不对,我定然会笑出声,这位梁二小姐,不但被宠坏了,而且性子极为直爽…… 这样的人,可是极为容易得罪人,她该感谢让她投到了显贵的文远侯府,她该感谢嫡姐是大皇子妃,否则…… “小姐……” 不知身边的丫鬟对她说了什么,只见梁二小姐娇俏的小脸儿逐渐扭曲,狠厉的瞪着我…… “百里唯一,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嘲讽于本小姐,简直是不知所谓,来人,给我打,狠狠的打,本小姐要让她知晓,敢嘲讽本小姐的下场。” 第49章 逆鳞 “梁小姐请息怒,莫要动怒,和气方能生财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玉轩斋伙计对我指手画脚?滚……” “梁小……” “你给本小姐闭嘴,本小姐不想听到你那难听的声音在耳边叫唤,哼……还愣着做什么,听不到本小姐的话?” “小姐,万万使不得,您且消消气……” 我冷眼旁观这一切,冷眼玉轩斋的伙计遭到她的呵斥,冷眼她身边的丫鬟低声劝慰她,冷眼林源焦急的看看我,又看看她…… 这一幕幕的情景让我心头发笑,林源你若是想着今日和平收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知该说你真的善良还是愚蠢。 就凭梁二小姐那骄纵跋扈的性子,会是在我这吃了亏不反击的人吗?况且,你最初始之时的态度可是惹恼了她呢。 这就是你们林家舍弃百里家巴结上的文远侯,我倒要看看,你们林家日后是娶少夫人,还是请了个活祖宗…… …… 梁二小姐原本愤怒扭曲的面容,在随着丫鬟低声说了什么之时,渐渐缓和了下来…… 由此看来,她身边的人并非皆是愚昧之人呢,该说梁家有先见之明亦或是了解自家二女儿的性子? 不一会,梁二小姐那高高在上倨傲的嗓音响起:“哼……便宜你了,百里唯一,今儿个你命好,本小姐心情不错,就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了,你走吧!本小姐不想再看见你,免得污了本小姐娇贵的眼睛。” 她还当真是被宠坏了,不,应当说是骄纵跋扈,她他们梁家在国都已然横着走?她当他们梁家是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世家?她当这玉轩斋是她梁家的不成?她当我百里唯一是任她随意摆布之人? 我悠悠然的拉着之兰落座,从始至终未曾将目光施舍给林源与梁二小姐一眼…… 既然脸面已然撕破,也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百里家与文远侯梁家,早已在林家与百里家解除婚约从而巴结上梁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誓为敌,不为友…… 至于林源,在林家与百里家解除婚约的那一日开始,我与他便已然成为了陌路人;在得知林家就是陷害爹爹入狱的罪魁祸首之一,我与他自陌路人演变为仇人…… 是命,且注定! …… “你……百里唯一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年纪轻轻耳朵就不好使了不成?本小姐让你滚你听不到吗?还是说你们尚书府已然穷的坐不起马车了?若是这样的话,本小姐就大发慈悲派人将你送回去。” 气吧,怒吧,越是如此便越是代表你的无谓。 我犹如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悠悠然的执起茶盏,半撩起面纱,递到唇边,优雅的抿了口茶水…… “你……百里唯一,你莫要不识好歹!” 我依旧不语,若是她的目的只为在口舌之争上占便宜,反正于我无忧,我任你占便是,只要你勿要触碰到我的逆鳞——爹爹…… “简直是给脸不要脸,源哥哥,你们林家当初是瞎了眼不成?怎么会与这样的女子结亲?幸而林家的有眼无珠只是一时的,如若不然,林家倘若娶了这样的女子,岂不是林家不幸?” “璇妹妹……” “梁二小姐还是口下留德为好。” 是百里家瞎了眼而非林家瞎了眼;是百里家有眼无珠而非林家有眼无珠;嫁到林家,是我百里唯一的不幸…… 不过,林家确实是个眼盲的,精挑细选过后选了这样一位娇蛮跋扈的梁二小姐。 “怎么?难道本小姐说错了?你莫要不承认了,本小姐说的皆是事实,你瞅瞅你那不识礼数的样子,啧啧……任是普通人家皆不会要你这样的。” 察觉到之兰的动作,我忙拉住欲要说话的之兰,警告的睨了她一眼,在我的示意下,之兰心不甘情不愿的垂首。 梁二小姐虽然骄纵跋扈,但她身边的人皆是门儿清的。 虽然我未曾听见那几个丫鬟是如何劝阻梁二小姐的,但想也知晓,那几个丫鬟无非是分析现今的局势从而劝阻她们的主子顾忌一二。 毕竟,此处是玉轩斋,不是她们文远侯府,而且,她要打的是朝廷命官之女…… 爹爹虽然被圣上下旨关入大牢,是大牢而非天牢,但也只是关入大牢,尚未定罪,既然尚未定罪,那我依旧是尚书府的千金,她则是文远侯的千金。 虽然父辈在朝中的官位不同,但我与她乃是相同的,皆是没有任何封号的官家千金。 她若是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打了我,若是传到言官的耳中,他们文远侯定然会被参一本。 但之兰不同,之兰只是一个丫鬟,若是惹怒了她,收拾之兰一个丫鬟,对梁家来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我不想将之兰牵扯到我与梁二小姐之中,打定主意,紧紧攥着之兰的小手,唯恐她一时冲动做出无可挽回的局面…… 深吸一口气,她当真以为,我的不计较是好欺不成? 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梁二小姐口口声声说小女没有礼数,那敢问身为文远侯嫡次女的梁二小姐的礼数又在哪里?若是嚣张跋扈便是梁二小姐的礼数的话,那小女当真是开了眼。” “唯一妹妹……你怎么能这般说,璇妹妹只是天真烂漫,年幼不懂事,你怎么能说出此等伤人之言?” 天真烂漫年幼不懂事?好一个天真烂漫年又不懂事…… 心中不屑至极,但我尚未看林源一眼,我与他已然没有任何的关联,百里家与林家已然撕破了脸面,山水不相逢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今日玉轩斋之行,能与他相遇乃是出乎了我的预料,若是我知晓今日会遇到他与梁二小姐,打死我,定然也不会进这玉轩斋半步。 但此时已然相遇,避无可避,这已然是没有办法之事,说句不中听的,国都就这么大,有意避开一个人容易,但有些碰面是无可避免的…… “源哥哥,你听见了,这就是你当初的未来妻子百里唯一,什么温婉,什么善良,什么和善,皆是空话,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你不是说本小姐嚣张跋扈吗?今日本小姐就嚣张跋扈给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嚣张跋扈,来人,给本小姐打,有什么事,本小姐一力承担……” “小姐,您消消气,莫不可因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后面的话因丫鬟有意避开我,我自然是不会听到的,但我亦是能猜测得出,无非是再次劝阻梁二小姐罢了。 果不其然,我的猜想是正确的,这几个丫鬟皆是聪慧的。 执起茶盏抿了口茶水,到嘴的茶水不知为何不若先前那般的香浓,反而有丝淡淡的苦涩融入其中…… “唯一妹妹……” 耳畔传来独属于林源温润的嗓音,我悠悠然的放下茶盏,侧首与之兰悄声说着什么,只余侧脸留给一脸期冀的林源…… 第50章 黑玉被抢 “源哥哥……你……你还叫她做什么?你们已然解除婚约了,我不准你再这般的唤她,我不准,我不准……” “璇妹妹,我……我只是一时习惯使然,虽然我与唯一妹妹解除了婚约,但我自小与唯一妹妹一同长大,这么多年的情意,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撇清的……” “那也不行,三言两语撇不清那就四言五语来撇清,既然你们解除了婚约,那就已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什么自小一同长大的情意,那皆是空话,源哥哥,你难道不怕她百里唯一再次纠缠于你?” “这……唯一妹妹……她不会的……” 听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声,苦涩一笑,我不去招惹你,可你却三番两次的前来招惹于我,就算我是个泥人亦是有几分火性的。 “梁二小姐您无需在此诋毁小女,就如梁二小姐之言一般,林公子已然与小女解除了婚约,小女与林公子也再无瓜葛,至于梁二小姐所言小女会纠缠于林公子,这一点,梁二小姐大可不必忧心,小女未曾眼盲到此等地步。” “哼……希望你所言是你的心之所愿,本小姐再次警告你一番,源哥哥是我的,不是你所能肖想的,如若不然,休怪本小姐不客气。” 说这番话之时,俏脸绯红,不可否认,这个梁二小姐长的确实极为好看,巴掌大的小脸儿,配上一对黑葡萄似得生动的杏眸,煞是可爱。 可爱是可爱,就是这性子…… 真真是不敢恭维,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但亦是有可取之处,比如她的没有心机,再比如适才我言中之意,她的避重就轻…… 倒是个单纯的女子。 “梁二小姐还请放心,我百里唯一不止眼睛明亮,就连骨气亦是倔强的。” “唯一妹妹……” 随着我的话落,再一次传来林源温润的嗓音,我再也忍不住的在心底哀嚎,我倒是不明白了,这林源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亦或是故意的? 难不成他未曾察觉到,每当他这般唤我时,梁二小姐皆用一副生吞活剥的阴骜目光瞪着我吗? 若说他是无意为之,谁信?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着她,最终倒霉的还不是我,我不得不重新思量,林源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望着梁璇阴骜的脸色,我就知晓,这次梁璇是彻底的被激怒了,正在我想着该怎么圆满收场离开这里之时,前去刻字的伙计自楼上下来。 “小姐,字已然刻好了,您且验收一番。” 我不再理会林源和梁璇等人,接过伙计递过来的锦盒,将里面的黑玉舀出,手指抚上被雕刻的极为华美的‘映’字,甚是满意。 没想到,玉轩斋师傅的手艺如此不错,仅仅一个‘映’字便刻的如此栩栩如生,将原本黑玉的古板因这一个字变的有了生气…… 爱不释手的抚来抚去,此黑玉与映之的气韵相辅相成,倒是极为相配…… “很好,我很喜欢。” “小姐喜欢就好。” 就在我即将将黑玉放进锦盒之时,一道微风出其不意的向我扑面而来,未待我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手中已然空空如也…… 望向来人,见是一脸阴骜的梁二小姐,心不断的下沉,不好的预感骤起…… “梁小姐,请将玉佩还给小女。” 她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手中摩挲着适才还在我手中的黑玉,嘲讽道:“本小姐当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这一块破玉,啧啧……这尚书府已然穷到这个地步了,竟然买这般次等的玉佩?” 我深吸一口气,此时不是逞一时之勇的时候…… “梁二小姐身份尊贵,自然是瞧不上这枚玉佩的,还请梁二小姐将玉佩还给小女,以免污了梁二小姐的玉手。” 谁知,我的话未曾起到任何的作用,看也未看我一眼,不为所动的两指捏着玉佩,随着她的动作,我的心高高的吊起,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将玉佩摔到地上。 我倒不是在乎这一枚玉佩,而是凡事讲究一个缘字,玉佩亦是如此,当时第一眼我便瞧见了这枚玉佩,与映之的气质是极为相称。 若是因为与她逞一时之气而失去这枚合眼缘的玉佩,恐怕是极为不值的。 “你想让我还给你?” “是,还请梁二小姐将玉佩还给我。” 此刻,我只希望林源千万别再出来搅局了,可是老天未曾听到我的希望…… “璇妹妹,将玉佩还给唯一妹妹吧!” “你……源哥哥,我不许你叫她唯一妹妹,她百里唯一不配。” “可是……” 我抿唇不语,未曾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言语,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梁璇手中的黑玉…… “源哥哥,你答应我不再叫她唯一妹妹了好不好?” “若是这样的话,你就将玉佩还给唯一妹妹吗?” “你……唯一妹妹,唯一妹妹,你的妹妹还真是多。” 梁璇的话倒是颇有同感,可不是嘛!林源,你的妹妹还真是多…… “我……璇妹妹,我与唯一妹妹一同长大,所以……” 我实在不想在听他们二人继续纠缠下去了,忍了些许,将胸腔之中的愤怒压下,轻声说:“梁小姐,还请将玉佩还给小女。” “你这么在乎这枚黑玉是要送给谁?啧啧……难不成是要送给哪家公子然后爬上那家公子的榻,好让他救你爹?” 耳边传来刺耳的污言秽语,至此,对于这个文远侯嫡次女梁璇,我是打心底里开始厌恶了,未曾想到,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弱女子,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女,竟然会说出此等污言秽语来…… “哎呀!上面还有字呢,‘映’?百里唯一,你还说这不是送给男子的?你倒真是好本事,源哥哥不过与你解除婚约不过几日,你便寻上了别的男子,当真是好本事,让本小姐瞧瞧,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花容月貌。” 顿时心生不好,若是让她瞧见我的祸水容颜,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我只能暂且舍弃玉佩了,毕竟,玉佩没有了,还可以选择别的,若是让她瞧见了我的模样,后果不堪设想。 我还要指着这副皮囊救爹爹…… 第51章 因为你是姐姐 “既然梁小姐喜欢这枚玉佩,小女送给梁二小姐便是,小哥,这枚玉佩的银子就劳烦前往吏部尚书府讨要。” 话落,我便不再停顿,略显慌乱的拉着之兰便往楼梯口步去。 “百里唯一,你当本小姐是什么?一枚破玉佩就想蒙混过关?本小姐告诉你,休想,今日你若是不说出你要送的是哪家公子,今日你不让本小姐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就休想离开这玉轩斋!” 我抿唇不语,好似未曾听到她的话一般,径自拉着之兰向前步去…… 正要下楼梯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后方传来,倏然,寒意骤起,未待我回首看发生了什么事之时,周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小姐小心……” “唯一妹妹……” 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去,心生不好,下意识的松开握着之兰的小手,双手用力一推…… …… 砰砰声混杂着风声在我的耳边回荡,我只感觉有一方柔软抱紧了我,整个人不停的翻滚…… 待风声停歇,睁眼之际,人已然自楼梯上翻滚下来,而压在我身上的之兰双目紧闭,眉峰痛苦的蹙成一团,鲜血自她的额际汩汩冒出…… “之……兰……” 我双手颤栗的捧起之兰布满鲜血的小脸儿,不敢置信的摇着头,我明明将之兰推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之兰会扑上来? “之……之兰,你醒醒……你……醒醒……” 望着双目紧闭的之兰,心一揪一揪的生疼,像要撕裂了一般,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兰会扑上来;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终究还是连累到了之兰。 “为……为什么,之……兰……你告诉……告诉我这是怎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之兰,我不是松开你的手了吗?为……为什么还要扑上来?为什么……” 之兰幽幽睁开涣散的双眸,扯起一抹极为牵强的笑容,布满鲜血的小脸儿透露出濒临死亡的气息,艰难的说:“小……小姐……” 这一刻,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之兰脸上那若隐若现的死灰让我害怕了,害怕之兰就此离我而去…… “我在这,我在这……之兰,之兰,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抱着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小……你……没事……就好……” “为什么啊为什么,之兰,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姐……姐姐……” 姐姐…… 我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紧紧抱着温热逐渐褪散的之兰,泪水汹涌而下,打湿了我的双颊,混合着之兰的鲜血,滴落在地…… “小……小姐……之……兰……困……” “之兰……之兰……之兰你醒醒,你醒醒,你莫要吓我,你莫要吓我,之兰……之兰你不要离开我……之兰……” 我拍着之兰的沾染了斑驳血迹的脸颊,试图唤醒陷入沉睡中的她,奈何,我的呼唤声未曾换来之兰一声乃至于半声的嘤咛…… “之兰……之兰……妹妹,你醒醒,莫要睡,莫要睡……” …… “这是怎么回事?出人命了?” “我瞧着是从楼上滚下来的,那个女子紧紧抱着另一个女子,头磕在楼梯的尖锐处,瞧这血流的,够呛了吧!” “真是可怜啊!还是快去请大夫吧!不然真的就性命不保啊!” 不知在何时,我的周遭围满了人,听着周遭的议论纷纷,我倏然回过神来,对,对,请大夫,请大夫…… 茫然的扫视了一圈,对着周遭的人哀求道:“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快去,快去……之兰不会有事的,之兰不会有事的……大夫,大夫来了之兰就不会有事的……” “小姐,伙计已然去请大夫了,您先别急,来人,将受伤的小姐抬下来……” 我不知是谁对我说的这番话,我只知,他要将我和之兰分开,这让我极为排斥,“不要,不要……不要将我和之兰分开,不要将我和之兰分开,之兰不喜陌生人碰她,之兰……之兰……” “小姐,若是不分开,她的血非要流干不可。” “是啊,是啊!你没瞧见她的血越流越多了吗?” “还是将人放平吧……” 听此,我浑身一颤,颤颤巍巍的说:“好……好……” …… 我趴在之兰的身边,一下又一下的抚着之兰的小脸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至之兰逐渐冰冷的小脸儿上…… 慌乱的拭去滴落的泪光,岂料,因手上沾染了之兰的鲜血,越抹越多,好似如何擦拭皆是擦拭不掉一般…… 越擦拭越多,我无助的扑在之兰的身上,嚎啕大哭,心中的愧疚好似要将我湮灭一般,都怪我,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若是我有防备之心,怎么会被那个女人推下楼梯,没错,推我下楼的人除了那个骄纵跋扈的梁二小姐不做他人之想。 而之兰为了救我,在我松开她的手的时候,又抱着我滚下楼梯,可是我却平安无事,之兰却…… 这一切都怪我!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开开眼,莫要让之兰离开我,求求你…… …… “哎!真是可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楼梯上滚下来呢。” “什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我可是瞧的一清二楚,是被人推下来的。” “什么?被人推下来的?这不是杀人吗?还是快去报官吧!” “报官?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玉轩斋,凡是进玉轩斋的人哪个不是身尊显贵?就算报官了又有什么用?瞧在对方家世上,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咱们还是莫要掺和了,小心惹火上身。” “真的是被人推下来的吗?” “是被人推下来的,我看的真真的,那个昏迷的女子为了保护她,所以跟着滚了下来!” “哎呀!真是可怜,你看看流了这么多的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一声声的议论声传进我的耳中,使得我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明起来,双目氤氲的瞪着围观的人,大声吼道:“不会,之兰不会有事的,之兰不会有事的……” 许是我的模样吓到了众人,亦或是之兰此刻的模样吓到了众人,不论是何种,我的耳边清净了…… 我紧紧的抱着之兰,将脸伏在她的脸上,感受到之兰的小脸上,越发的冰凉,这让我心生恐惧…… 不会的,不会…… 老天爷,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如此对待于我,求求你不要如此对待于之兰,只要你让之兰无事,我……我愿意舍弃我二十年的寿命……求求你…… 第52章 之兰之死 “大夫来了,快些让开,大夫来了……” 就在我担惊受怕惶惶不安之时,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寻到了一丝亮光,这抹亮光带我寻到了希望…… 满含希冀的顺着声音望去,一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在伙计的带领下,穿过人群…… “大夫,你救救她……救救我妹妹……她是为了救我才会受此重伤,大夫您一定要救她,一定要将她救活……” 希望就在眼前,使得我有些慌不择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之兰不能有事…… “你放心,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老朽的职责所在,来,你先冷静一下,老朽先为她把把脉。” “好……好……” “呃……怎么会流了这么多的血,无人给她上药吗?小童,快……将金疮药舀来,先将血止住……” 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已然苍白不过血,趋见青紫,我亦是没有感觉,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小童往之兰额上的血洞撒金疮药。 不一会,一层厚厚的金疮药粉便被源源不断的鲜血漫过…… 再撒,还是漫过…… 随着触目惊心的血红再一次漫过金疮药,我的心紧紧的揪成一团,双手抵住颤栗的唇瓣,死死的咬住,之兰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 …… “师父不行啊,血渗过金疮药了……” “什么?” “备火施针。” “是。” 金针一根根的扎在之兰布满鲜血的额面上,随着金针数量的增加,未曾起到止血的作用,鲜血依旧源源不断的涌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的双眼已然酸涩不堪,久到唇齿间溢满了浓郁的血腥味,久到老大夫额际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久到我即将喘息不得…… 终于,血止住了! 就在我心生希望之际,老大夫接下来的话将我所有的希望打落谷底…… “失血过多,老朽回天乏力了!” 什么?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说此话的大夫,半响回不过神来,怔楞的望着摇头无力叹息的老大夫…… 倏然上前,攥上他的衣襟,怒吼着:“不可能,不可能,她只是摔了一跤,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快给她看看……她的血已然止住了,怎么会……怎么会回天乏力呢?大夫,我……求求你……” 不会的,不会的…… 之兰不会有事的,之兰不会有事的…… 无论我内心如何的嘶吼,皆换不来我所想要的结果…… …… 老大夫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无奈的说:“因磕在了尖锐物上,所以才会导致伤口如此之深,血不是老朽止住的,是本身已然力竭了……唉!老朽无能为力,小姐,还是早早做准备吧!” “力竭?早早做准备?” “恩,小姑娘撑不了多久了,你也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撑不了多久?撑不了多久…… 老大夫的话在我的耳畔徘徊不去,不断的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麻木的松开大夫的衣襟,踉跄了几步,险些站立不稳,手上再也没有传来如以往一般的温热…… 猛然惊醒,双膝跪地,“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她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姐,您别这样,且先起来吧!不是老朽不想治,而是老朽实在是回天乏术了,失血过多,撑不下去了,你去和她告别吧!” “告别?不……不……不会的……之兰不会狠心丢下我的,之兰不会的,之兰那么好,怎么会狠下心来丢下我不管呢,不会的……” “小姐……” 一声微弱的唤声传进耳中,僵硬的顿住了磕头的动作,缓缓回首,待触上之兰泛着死灰的双眼之时,所有的奢望皆在瞬间崩溃…… 之兰她…… “小姐……” “之兰……”忙向之兰跪走过去,轻轻的将之兰扶起,抱在怀里。 紧紧抱着,试图将属于之兰的温热就此留住,奈何,上天终究是残忍的…… …… “之兰……之兰……” “小姐……” “对不起之兰,对不起,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呜呜……之兰……如果不是我太过无能,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受连累,对不起……” “小姐……您莫要如此想,这一切皆是奴婢……奴婢甘愿的,您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姐,是您给了……给了奴婢四人温暖,谢谢您……” 我猛的摇头,哭的不能自己,崩溃的说:“不是我给了你们温暖,是你们给了我温暖,娘早逝,我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爹爹和你们四个人陪在身边,是你们……是你们给了我温暖,是我要谢谢你们……” “小姐,您莫要为奴婢伤心,只要小姐无事,奴婢……奴婢就满足了,您要坚强起来,老爷还等着您去救他……不要被那起子的小人打败,我的小姐是最勇敢的呼呼……小姐,劳您转告之梅她们,日后小姐就靠她们了,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若是有来生,奴婢一定还要伺候……” 我亲眼看着之兰想要握住我手的手臂慢慢垂了下来…… “之兰……之兰……之兰你不要吓我,之兰……啊!!!之兰!” “之兰……你醒醒……不要睡啊!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之兰啊!呜呜……” 不论我如何的呼唤,不论我如何的拍打她没有血色的脸颊,不论我如何的嘶吼,那双紧紧闭在一起的双眼再也没有如何期望中的睁开……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的意识到,曾经陪伴了我十二年的之兰,在今日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的亦是到,曾经陪伴了我十二年的之兰,在今日为了救我,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再也不会笑靥如花的对我说:“小姐,您真好看!” 直到这时…… “之兰,你可知,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听你说你是甘愿的;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你对我强颜欢笑;我宁愿你恨我,勇敢的撑下去……之兰,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你莫要再来我的身边,莫要再来我这个无能的主子身边,莫要再来……” …… 第53章 血债血偿 正在这时…… “小姐,您当心脚下……” “恩,源哥哥你也要当心脚下,这玉轩斋也真是的,竟然如此大意,楼梯间竟然会有此等尖锐的物什,真不知居心何在……” 女子轻柔娇嗔的嗓音传进我的耳中,没有心思听她所言为何,此时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念想:是她!是她!是她! 倏然抬首…… 待见到被丫鬟们簇拥着下楼的林源与梁璇二人时,原本灰茫茫一片的心湖瞬间死灰复燃,掀起无以抵挡的波浪…… 这一瞬间,所有的愧疚,所有的怨恨,所有的自责,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根源皆寻到了宣泄的出口,轻轻的将之兰放下,起身…… 一步,一步的向梁璇走去,此时在我眼中的梁璇犹如一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恨不得将其嗜血拆骨,就是如此,亦是不能消除我心中的恨…… 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像此时这般如此的恨一个人,就是在得知林家是陷害爹爹的罪魁祸首之一,皆是未曾如此时这般的恨林家…… 这个披着美人皮的毒蛇,此刻以无辜的双眼看着我,大眼一眨一眨,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光…… 再亮的星光皆照不亮我内心深处,之兰之死的阴暗…… …… “唯一妹妹……” “你要做什么?” “她有些不对劲儿,快,保护小姐……” 我未曾将护在梁璇身边的丫鬟瞧在眼里,一步接一步的靠近梁璇,许是我此时嗜血的神情吓到了林源等人,只见他们随着我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阴森一笑,恨恨的瞪着梁璇,眸子无波无澜,挡在面纱下的红唇一张一阖,冷声说:“梁璇,你杀了我的丫鬟,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你……” 不知自哪里来的力气,将护在梁璇身前的丫鬟尽数拉开,直逼梁璇而去…… “唯一妹妹……” “滚开……” 用力,一把将挡在我身前的林源推搡开,伸手…… 就在我即将触上梁璇的脖颈之时,被人拉住了…… 我未曾看一眼是谁拉住的我,今日不论是谁,凡是拦我报仇者,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俯身,狠狠的的咬住拉住我的手臂,狠狠的,狠狠…… 不一会,唇齿间便萦绕着浓重的血腥味,拉住我的手臂未曾松开分毫,再一次用力,就在我以为口中的这一块肉势必要咬下来之时,抓住我的手臂渐渐放轻,直到彻底的松了开来…… 唇齿间盈满了刺目的血红,自唇角滴落在我的衣衫上,晕化开来,在白净的粗布衣上,开出一朵一朵妖娆的红花…… …… “你不要过来,来人,快来人!百里唯一她疯了,疯了……快来人,快来人……百里唯一你这个疯子,疯子咳咳……放开……” 一把抓上罪魁祸首的脖颈,双手用力的掐住,遏制住她聒噪难听的声音…… “你,梁璇杀了我的丫鬟,我,要让你给她陪葬!” “咳咳……放开我……咳咳……你这个咳咳……疯子……不过是一个咳咳……丫鬟,就想让本小姐咳咳……陪葬,简直是咳咳……做梦……” 我抿唇不语,之兰她不只是我的丫鬟,还是我的妹妹,是我没有任何的血脉关系,却胜似血脉相连亲姐妹的妹妹…… 不顾手臂上传来的刺痛,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之兰报仇,为之兰报仇,我要让梁璇下去伺候之兰,我要让她去伺候之兰…… “你这个疯子,放开本小姐……咳咳……放开我……咳咳……你们还愣着咳咳……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咳咳……疯子拉开咳咳……” 拉开? 可能吗?你的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心之中…… “百里小姐,你放开我家小姐……你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乃是文远侯嫡次女,你敢伤害我家小姐,我家老爷定然让你偿命……” “偿命?好一个偿命,哈哈……梁璇杀了我的丫鬟,我先让她为我的丫鬟偿命……梁璇,你去死吧!” “不,不要啊!百里小姐你先将我家小姐放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若是百里小姐心里有气,您就发在奴婢身上,放过我家小姐吧!” 丫鬟求情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之兰,我的之兰也是这般的护着我,她和之兰多么的相像,不,不像,一点也不像…… 之兰不会如她这般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 “咳咳……百里咳咳……百里唯一你咳咳……放开我……咳咳……不,不……我不要死咳咳……我不要死……你放开我……” “你不想死?那之兰她就想死吗?梁璇,在你推我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你必须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命抵一命,你不赔!” “唯一妹妹,你冷静,冷静,莫不可冲动行事,否则酿成大祸,唯一妹妹,你听源哥哥说,你先放开璇妹妹,她快要喘不过气儿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充耳不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酿成大祸? 现在的我还在乎什么祸不祸吗? 在之兰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就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也不在乎了,因为我所在乎的人,一个被关进了大牢,两个因我而被打的认不出原来模样,一个因救我而死…… 试问,我还在乎什么? 手上的力道越发用力,待见到梁璇憋得发紫的小脸儿时,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感充斥在我的胸腔之中…… 就在梁璇开始翻白眼之际,玉轩斋的伙计齐齐向我涌来…… “小姐,您先放开梁二小姐,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小姐,死了一个丫鬟,没有必要闹出人命啊!” “小姐三思啊!您手中的可是文远侯嫡次女,若是她真的在您手上出了什么事,您和您的家人……” “小姐万不可做出追悔莫及之事啊!” 我不为所动,任他们的劝阻在耳边响起,任他们的拳头没有章法的打在身上,任梁璇的丫鬟咬在我的手臂上…… 这些丝毫未曾影响我要杀了梁璇的决心…… 身上的疼痛抵不上我失去之兰时的剜心之痛…… 谁也不会了解在我失去之兰的那一刹那是怎样的心情,谁也不会了解,谁也不会体谅…… 之兰不只是我的丫鬟,她还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 之兰,之兰…… …… 第54章 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唯一……” 突兀的,一道女子冰冷的嗓音传了过来,熟悉感萦绕在耳畔处,顿时,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住…… 岂料,就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僵住,便给了林源等人的可趁之机…… “快……将人拉开……”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这样的一句话,在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际,便已然被人合力重重的甩了开来…… 身上的疼痛使得我自失神中回过神来,望着已然空空如也的双手,颤巍的收紧,无力的就势趴在地上,锤击光洁的地面…… 这一刻,为自己的无能深深的自我唾弃着;为自己未曾杀了梁璇为之兰报仇,深深的自我唾骂着…… “之兰……之兰……” 无意识呢喃着之兰的名讳,摊开沾染了之兰血迹的双手,双眸渐渐氤氲…… 掌心中,映出之兰的笑靥,我痴痴的望着,氤氲的双眸渐渐模糊了那张明亮的笑靥,袖袍用力一抹,将原本的氤氲驱散…… 那张明亮的笑靥已然不复存在…… 怔楞的望着红透多半的掌心,确定再也见到那张印象中最美的笑靥,用力,将脸狠狠的撞上掌心,竭力的发泄着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愤恨…… 恨,我好恨自己,好恨自己为何未曾取走梁璇的性命;好恨自己竟然如此的无能,为之兰报仇皆做不到;好恨自己为何要受影响,只差一步,只差那一步,就能取走梁璇的性命;只差那一步,就为之兰报仇了…… 源源不断而齐向我涌来的恨意将我湮没…… …… “唯一。” 身子一僵,茫然的缓缓自掌心中抬首,触目之中一片黑色…… “唯一。” 一只瘦削白皙的小手递到眼前,僵硬着身子顺着手臂望去,冰冷的气韵,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一袭简单黑衣的装束…… 不是映之是谁! 在看到映之熟悉的面容那一刹那,晶莹的泪水再一次宣泄而下,心底有一根弦慢慢的绷断,随着清脆的崩断声紧随而至的还有那隐忍了许久的委屈…… “映……映之……” “恩!” “呜呜……映……映之……呜呜……之兰她……她死了……她……她为了救我……她是为了救我……所以……所以……呜呜……映之……” “唯一,起来。” “映之……” 模糊的双眸傻傻的望着眼前羸弱的小手,怔楞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心头对温暖的渴望,一个用力,扑倒在映之瘦削的怀中,大声的哭泣着,宣泄着…… “映之……映之……映之……呜呜……” “恩,我在。” 算不上温暖的怀抱,算不上宽慰的话语,算不上体贴的动作,但就此刻的我而言,这已然是那夜空中闪闪烁烁的繁星,照亮了我心间的阴霾…… 再也没有任何的顾忌,用力的宣泄着…… “映之……呜呜……映之,之兰她死了,之兰为了救我,她死了,映之……我对不起她,映之,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之兰,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是我……是我太过无能了,竟然无法为她报仇……我对不起之兰……映之……” “不哭。” “呜呜……” 许是听到映之生硬的宽慰,让我矫情了起来,哭的越发用力,说是昏天暗地亦是不为过…… …… 哭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眼酸涩,直到喉咙干涸,直到耳畔处传来梁璇跋扈的喧嚣声以及周遭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将我自彷徨无措中拉回了现实当中…… “咳咳……不就是死了一个丫鬟,百里唯一你竟然差点掐死本小姐……咳咳……你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咳咳……本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这也太猖狂了吧!闹出了人命还如此的理直气壮,真不知她如何能过得了良心这一关……” “唉……这些世家之事,岂是咱们这些黎民百姓能说的清楚的。” “就是就是,这可是梁家的嫡次女,如此嚣张也是有根据的。” “哪个梁家?” “梁家都不知道?就是文远侯梁家呗!” “你是说,就是大皇子的岳父文远侯梁家?” “就是大皇子岳父文远侯梁家,这位则是大皇子妃的嫡亲妹子。” “怪不得呢,怪不得杀了人还如此的嚣张。” “就是就是……” “你们……你们……你们……本小姐不又不是故意的,这能怨得了本小姐吗?咳咳……不过是一身份低贱的丫头罢了,值得本小姐为她偿命?还有,你们算什么?本小姐岂能容你们?来人,将人赶走,本小姐不想污了双眼!” “是。” 梁璇嚣张猖狂的言语一字字一句句的传进耳中,听到如此她言语中如此不屑的贬低之兰,愤怒油然而起,之兰不是低贱的丫头,她不是,她是我百里唯一的妹妹…… 喉咙犹如被火烧了一般,反驳的话如何亦是说不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间咆哮着,借以发泄那油然而升起的愤怒…… 所有贬低的话语在耳畔边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痛恨着自己的无能,双手紧攥成拳,抵在唇瓣处,紧紧的咬住,试图让疼痛刺激潜伏在心底的愤怒…… …… “唯一,不哭,报仇,笑话。” 所有的情绪在映之的话音落下之时归于平静,隔着氤氲望向依旧一脸冰冷的映之,一瞬间,便了悟过来映之的话中之意…… 视线移至不远处没有丝毫生气躺在地上的之兰,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挥手,胡乱的抹去湿润,一切情绪皆被坚定所取代,重重的颔首…… 她,梁璇,害死之兰的罪魁祸首,我百里唯一以身家性命起誓,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文远侯也好,梁家也好,大皇子也好,不论是谁,皆不能阻止我为之兰报仇的脚步! 我什么也不在乎了,只要能为之兰报仇,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亦是无法动摇我做下的决定,我相信,日后爹爹知晓,定然也不会怪我…… 他百里仲明的女儿不能是软弱到连身边之人皆护不住的无能之人…… 第55章 之兰,你安息吧! “唯一妹妹,你冷静一些,莫要因他人的挑拨而做出追悔莫及之事来啊!” 许是我与映之的谈话传到了林源等人的耳中,只见林源起身,颀长的身形将正趴在丫鬟身上重重咳嗽的梁璇挡住…… 神情中有着不容人置喙的坚定…… 就着映之的手,缓缓的直起身,未曾理会林源如跳梁小丑一般的把戏,与映之无声的交换了一下视线,继而放开她的小手…… 一步步,倔强且有些不稳的向梁璇所在处慢慢踱步而去,未待我来得及踱步到林源的面前时,原本坚定的挡在梁璇身前的林源已然不见了踪影…… 嘴角轻轻上扬,无需看林源此刻的姿态,听那痛苦的呻。吟声我也能猜测得到,映之这一下,将他摔的不轻啊! 梁璇的身前少了林源这一障碍物,一切的场景便清明了许多,一众丫鬟将面色尚未恢复正常的她团团围住…… “你要做什么?” 未曾理会丫鬟颤抖的询问声,脚下不做任何停顿的继续向梁璇而去…… “来人,快来人……拦住她……快……啊……” 丫鬟尖锐的喊叫声未曾持续过久,就已然如林源一般,被痛苦的呻。吟声取代…… 许是没有了任何人陪在身边,亦或是见识到了映之的武艺,梁璇原本苍白的小脸儿越发苍白起来,踉跄的贴着墙站起身,双手扒着墙壁,依然不改她骄纵跋扈的脾性。 “百里唯一你……你站住!你给本小姐站住咳咳……你……你耳背了不成?哼……百里唯一,本小姐告诉你,今日若是本小姐未死,他人定然会加倍偿还于你咳咳……” 闻言,忍不住的发笑,而我确实亦是笑了出来,笑的猖狂,笑的肆意…… “你……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的不自量力,梁璇,就算你日后想要加倍偿还于我,也要看我今日给不给你这个机会。” “你……咳咳……百里唯一,本小姐嫡姐乃大皇子妃,你若是敢对我怎样,本小姐的姐姐定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抿唇不语,显然,她尚未弄清楚此刻她自身的状况呢,她当真以为,这番话我只是说说而已吗? “唯一,报仇。” 有一瞬间的怔楞,很快便恢复常态,重重的颔首,虽然我不明白映之为何会表现的如此急切,但我知晓,她这般说,定然有她这般说的理由,我相信映之……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乃是文远侯嫡次女,岂容你一个小小无名小卒在此放肆?” 映之未曾回应梁璇,一袭黑衣冷漠的矗立在不远处,恰好成为一道无可取代的障碍,冲我点点头,冷声坚定的说:“去吧!报仇!有我!” 顿时,我便明白了映之的言外之意,她是在告诉我,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杀了梁璇,有她在,无人敢动我一根毫毛…… 映之是在摘除我的顾忌,无形中为我撑腰,动容之余便不再犹豫,此刻是我报仇的最佳时机…… 若是再次错过,恐怕再想要报仇,那可谓是难如登天。 未作任何的停顿,利索的取下发上的簪子,长发随之倾泻而下,随风飞舞…… 紧紧攥在手中,向咳个不停的梁璇步步紧逼…… 抬手…… “唯一妹妹……” “小姐小心……” “百里唯一,你敢……” 对于梁璇的凄厉的叫嚣以及周遭的惊呼声充耳未闻,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知自哪里来的力气,将梁璇拉住,让其无从反抗…… 手抬起,重重的向梁璇的胸口处刺去,瞬间,喷涌而出的鲜血喷洒至面容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啊……你……我……百里啊……” “璇妹妹……” “小姐……” “梁二小姐……”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充斥在耳中,讥讽一笑,垂首望着双目惊恐的大睁,渐渐咽了气的梁璇,一抹大仇得报的快感瞬间充斥心头,将我原本的窒闷得以释放,得以解脱…… 梁璇死了,死了,终于死了,我报仇了,终于……终于……为之兰报仇了…… 之兰,你安息吧! …… “杀人了,杀人了……” “小……小姐……” “百里唯一杀人了!百里唯一杀人了!……” “璇妹妹……唯一,唯一妹妹……” “你……小姐……小姐……百里唯一你……你……” “百里唯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竟然……” “快……大夫呢!大夫……小姐……” 不理会周遭的惊呼声,呐喊声,谴责声,浑身是血的踱步至之兰的面前,缓缓跪在地上,浅浅一笑,未曾落下一滴泪珠…… “之兰,我为你报仇了,我为你报仇了,对不起……你……安息吧!” 话落,嘴角释然的上扬,将之兰抱起,紧紧的抱在怀里,此刻的之兰极为冰凉,再也不会如以往一般的温热了! 映之不知在何时已然来到我的身边,我侧首望去,只见林源等人皆围绕在瘫软在地的梁璇,适才为之兰把脉的大夫摇头叹息着…… 见此情景,笑容越发上扬,带着前所未有的释然,呢喃着:“梁璇,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今日落此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唯一,走!” 话音落下,便自我手中接过之兰横抱起,鲜血沾染在她的黑衣上,未曾理会,一手拉着我向围满了人的大门处踱步而去…… 原本以为,在我杀了梁璇后,围观的百姓定然会如那一日在尚书府拦阻小厝一般拦住我与映之…… 岂料,我想差了。 他们不但未曾拦住,反而自动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这让我一时有些不解,待看到众人眼中怜悯以及同情之时,顿时了然,苦涩一笑,这几日,尚书府正值多事之秋,恐怕国都之中,已然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吧! “百里小姐请留步……” 听此,我拉着映之顿住脚步,侧首回望,面色极其平静的望着出言拦阻之人。 此人我记得,便是玉轩斋年轻的掌柜,只见他一改先前虚假的笑意,一脸肃然,正捂着不断溢出鲜血的手臂…… 这定然是我的杰作! 浅浅一笑,笑容中有些许的歉疚,小手一扬,将已然沾染了血污的面纱扯去…… 秋风拂来,裙裾飘扬,在半空中随着飘飞而来的桂花翩翩起舞…… 第56章 死棋 “我,乃是百里唯一,梁璇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人无忧,若是文远侯想要为其报仇,便前往吏部尚书府找我百里唯一,我定然不推辞;至于因情况紧急,伤了诸位,我百里唯一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定然会为诸位做出相应的补偿。” 慷锵有力的一席话敲在众人的心头,亦是敲在我的心间…… 这乃是我的肺腑之言,害死之兰的是梁璇,既然仇已报,我定然不会不明是非的迁怒于他人…… “百里小姐,虽然在下不知晓事出究竟为何,但是在下斗胆劝百里小姐一句话,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想必百里小姐再清楚不过,您所认为的一命抵一命,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您要知道,您杀死的不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您杀死的乃是文远侯嫡次女,亦是当朝大皇子的姨妹,在下劝百里小姐还是前去官府自首为好。” 坦然的回望玉轩斋年轻掌柜之言,一字一句说:“掌柜的好意小女心领了,梁璇害死了我的丫鬟,就算她身份再如何的高贵,不论她身后有着怎样的权贵,小女只知晓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未待玉轩斋年轻掌柜的说什么,映之清冷的嗓音便紧随而至。 “找楮,映之。” “敢问姑娘……” 林源有些许空洞的嗓音打断了掌柜的未说完的话,一脸儿悲痛的望着我,“为什么?唯一妹妹……为什么非要杀了璇妹妹?你知道她的身份……不是吗?” 闻言,我冷冷一笑,抿唇不曾言语,梁璇的身份我又如何能不知晓呢? 但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她乃是文远侯的嫡次女,难道就因为她是大皇子妃的嫡亲妹妹,难道就因为她是你林源未过门的妻子,就将她害死之兰的一切抹杀掉? 痴人说梦话! 许是见我长时间未曾回应,林源继续说:“唯一妹妹……掌柜的说的对,你还是……还是去自首的好……” 听了林源的话,我差点仰头大笑,想问他一句,是否是在梦魇之中? 自首? 哈哈…… 他当真能说的出口,杀人偿命,这乃是自古以来更古不变的定律,更何况,事情发生的前后,他亲眼目睹,此时,凭的什么脸儿面说出此等让我去自首的话来?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之事,若不是他,事情又如何能落至此等地步? 若不是他,梁璇又如何会迁怒于我? 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所表现出来的优柔寡断,梁璇又怎么会嫉恨于我? 若不是他,之兰又怎么会死? 若不是他…… 自今日起始,他,之于我,不再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是有着令我深恶痛绝的仇人…… …… “林源,莫说你不明白,今日之事,若说梁璇是刽子手,而你林源则是始作俑者!” 原本,我并不想指摘林源什么,毕竟,之兰已死,梁璇已死,一切的仇恨也已然即将过去,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劝说我什么…… “我……唯一妹妹……” “莫要唤的如此亲昵,你林家与我百里家已然解除了婚约,聘礼已还,再无任何的瓜葛,还望你林公子莫要纠缠不清,今日因你而间接害死了之兰,我铭记于心,日后再次相见,我百里唯一与你林源不死不休……” 话落,冷冷一笑,不再看林源一眼,与映之继续拾步前行…… 林源,往昔情分早已不复存在,自今日之后,怨恨已起,破碎的镜面,无论用何法皆是无法恢复如初…… …… 正要离去之时,一阵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则是有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嗓音,犹如金钟之声…… “拦住她们二人!” “是。” 只眨眼间,一行侍卫便围了上来,将我与映之团团围住,迫使我二人顿住步伐…… 我冷眼瞧着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众多侍卫,如此大的手笔,除去一人不做他人之想…… 很快,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百里小姐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掷地有声威慑的话语落下,一袭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自后方踱步而出,气派斐然,虎虎生威,周身萦绕着常年位居高位的倨傲之态。 一双虎目轻飘飘的扫过,所到之处威慑四方,其中的震慑之意不言而喻。 无需任何的言语,我便明了,来者之人为谁…… 微微福了福身,恭敬有余敬重不足的轻声说:“小女见过文远侯!” 没错,来人便是大名鼎鼎,战功斐然的梁家家主文远侯,亦是梁璇之生父,大皇子之泰山大人…… 好奇之下,我偷眼觑向立在侍卫中的文远侯,这乃是我第一次见到梁家家主文远侯。 梁家乃是国都中排的上名号的世家大族,颇受圣上仰仗,历代以来,在国都中的地位可谓是根深蒂固,呼声甚高…… 优以这代为最,嫡长女梁芬得圣上指婚,嫁作大皇子为正妃,梁家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步步高升,无可轻易撼动…… 而随着文远侯如此大阵仗的出现,我也便明白了过来,为何在适才之时,映之会表现的如此急切,原来为的是这般…… …… “别,本侯可承不起百里小姐的行礼,哼……” 文远侯冷嘲热讽的态度让我有些许的疑惑,难道说,他尚且不知晓梁璇已死之事? 若是如此的话,倒也是极为有可能的,毕竟此时文远侯的到来距梁璇之死不过是前一刻的事情,消息定然尚未来得及传到文远侯府。 而且,他神情之间,只见恼意及言语嘲讽,未曾见杀女之仇的恨意…… 虽是如此作想,但此刻文远侯的态度以及浩大的阵仗,不得不让我遐想,若说他来此是因得知梁璇受了我的欺辱,但也不至于是如此浩大的阵仗…… 梁璇是何脾性,他人不知,难道身为父亲的文远侯会不知?只有她梁璇欺人的份,万万是没有他人欺梁璇的可能…… 就算他自以为我欺负了梁璇,但未曾到动用如此大的阵仗,说白了,我只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值得他堂堂文远侯如此大费周折! 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在心底冷笑,倏然,灵光一闪,难道说…… 难道说,他今日如此大的阵仗到来,派人将我与映之拦下,是有其他我所不知的缘由?还是说,只是想威吓于我,趁机对百里家落井下石? 后一种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事情已然到了现今的地步,不论是有我所不知的缘由还是想要对百里家落井下石,他所有的算盘在梁璇死的那一刻便已然是盘死棋! 第57章 不死不休的局面 “侯爷折煞小女了,侯爷乃是当朝文远侯,小女对于侯爷是十分的敬佩,只是……小女不解的是,侯爷派人将小女围住这是何意?是小女哪里得罪了侯爷?还是……” 我佯装不懂的看看文远侯,随即将视线又放到周遭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身上,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文远侯冷哼一声,神情倨傲的瞟了我一眼,有些避重就轻的说:“哼……是不是折煞,百里小姐应当是心知肚明才是。” 随即便不再看我一眼,冲着不知何时跑出来齐刷刷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几个梁璇的丫鬟说:“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何只见你们几个丫鬟,不见璇儿?璇儿呢?” 由此看来,我的猜想是极为正确的,文远侯他确实尚且不知梁璇已死,而且,对于我的询问,颇有些避重就轻的意味。 那倨傲的模样,就好似适才下令将我与映之包围起来的不是他一般。 既然如此,那他今日如此大阵仗的出现,究竟为的是哪般? 哼……不论为的是哪般,且慢慢看便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终究会有明了的那一日。 更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且不怕他。 莫说是文远侯,今日就算是大皇子大皇子妃一同出现,我亦是不怕他们梁家分毫…… 在我将梁璇杀死的那一刻,一切的后果我便已然想到,亦是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大不了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 “老……老爷……小……小姐……小姐她……”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小姐怎么了?” “呜呜……老爷……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她……小姐她……” “做什么主?你哭什么?莫要哭哭啼啼的,快说,小姐她怎么了?” “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她……小姐她……呜呜……” 许是文远侯瞧出了几个丫鬟的模样不对劲儿,亦或是失去了耐性,只见其大步向前,大手一捞,将其中一个丫鬟拽起,“莫要吞吞吐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她怎么了?你来说。” “奴婢……奴婢……奴婢……” 丫鬟话未说完,被此刻文远侯的模样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嫌弃的将人丢在地上,指向其他几个丫鬟,迫切的说:“快说,小姐到底怎么了?” “回老爷的话,小姐她……她……老爷呜呜……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你们……林世侄你也在此,你且说说看,璇儿呢?她在何处?” “这……梁世伯璇妹妹她……” 自玉轩斋踱步而出的林源,向文远侯恭敬的行了一礼,吞吞吐吐了半响,亦是未曾说出所以然来。 这下子,文远侯的耐心彻底的告罄,大声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的吞吞吐吐做什么?璇儿到底怎么了?” 林源眼眶泛红,哽咽的说:“唉!梁世伯,事情是这样的,璇妹妹她……薨逝了……” “什么?” “呜呜……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世侄,这等玩笑不好笑,日后莫要再说了。” “老爷……是真的,小姐她……她薨逝了!” “不……不……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快说,给本侯再说一遍璇儿她怎么了,快说……” “呜呜……老爷,小姐……薨逝了,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她死的实在是太冤了,呜呜……老爷是她,还有她,是她百里唯一亲手杀了小姐呜呜……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文远侯不敢置信的瞪大虎目,黝黑的脸面瞬间惨白一片,脚下的步子踉跄了两步,险些站立不稳,颤颤巍巍的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声音颤抖的说:“你是说……璇儿她……璇儿……她……死……死了?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回老爷的话,是……是的……是百里唯一干的,她亲手将小姐杀死了,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求老爷做主啊!奴婢们原本将人拦住了,可是……没想到她又扑上来,是她拦住了奴婢们,然后让百里唯一杀了小姐……” “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死的实在是太冤了……” “是啊老爷!百里唯一实在是太过狠毒了……” 我冷眼瞧着梁璇的几个丫鬟哭天抢地的哭喊着,指摘着;林源悲痛着…… 眼底的讥讽越发浓郁,冤?狠毒? 嗤…… 梁璇若是死的冤,那之兰岂不是更冤?我若是狠毒,那梁璇算什么? 因为那无谓的嫉妒之心,因为那无谓的不甘,就将我自二楼推下,倘若不是之兰将我护在身后,那么此时的我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梁璇岂不是更为狠心毒辣? …… “百-里-唯-一,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耳边传来文远侯怒吼的声音,言辞狠厉,虎目恶狠狠的瞪着我,那神情犹如野兽,好似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我撕碎了一般。 我极为平静的迎上文远侯阴冷嗜血的目光,抿唇不语,唇角冷然勾起,眉梢上扬,双目一派冷然…… 只要一想到之兰的死,只要一想到之兰那无力垂下的手臂,只要一想到之兰恬然阖上的双目,便抑制不住心中那滔天的怒火,眼底的恨意未曾因梁璇的死而有任何的减弱…… 袖笼中的双手渐渐收紧,修剪的精致指甲狠狠的陷入掌心之中,刺的生疼…… 就是如此,亦是抵不过我心中疼痛的分毫,亦是抵不过我对梁璇的恨意…… 虽梁璇已死,之兰冤死之仇已报,但那又如何? 她的死能换来之兰的生吗?能换来一切回到原点吗? …… 第58章 一步错,步步错 “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小姐死的太过冤枉了,百里唯一未曾将小姐放在眼里,奴婢表明了身份,她亦是未曾……” “闭嘴……璇儿……璇儿呢?” 文远侯一双虎目通红,泛着嗜血的光晕,话虽然是对那几个丫鬟说的,但阴森的视线未曾自我身上移开,恨不得就此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老爷……” “本侯问你们小姐呢?本侯的璇儿呢……” “梁二小姐在这……” 玉轩斋的伙计和几个丫鬟合力将双眼大睁早已咽了气的梁璇抬了出来,这才将文远侯阴森的视线自我身上移开,悲切的望着了无生气的梁璇…… “璇……璇儿……璇儿……” 踉跄着上前,一把将梁璇抢过去,怒目圆睁,对抬着梁璇尸体的几人冷凛喊道:“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女儿……” 望向在一旁手足无措一边抹泪一边默声哭泣的几个丫鬟,我已然预知到她们这几人的下场…… 她们可怜吗? 也许是可怜的吧!但在我看来,她们不可怜,只是可悲…… …… “璇儿……璇儿……你醒醒,爹爹来了,爹爹来了……莫怕莫怕……璇儿,璇儿,你睁开眼睛看看爹爹,看看爹爹啊!” 文远侯悲切的嗓音不断的回荡,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文远侯,不是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的文远侯,只是一位失去女儿的父亲…… 对于梁璇我是极恨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文远侯此刻的模样触动了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被关入大牢中的爹爹。 也许,文远侯与爹爹一般无二,在朝堂之上再如何的雷厉风行,在私下里也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 “璇儿……璇儿啊!你莫要丢下爹爹……璇儿……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璇儿……百里唯一,你……璇儿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你为何要下此狠手?为何要取我璇儿的性命,你告诉本侯,这是为何?这是为何?啊……” 为何? 我嗤笑着回望他赤红的虎目,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轻飘飘的望了眼双目大睁明显死不瞑目的梁璇,笑意自唇角溢出…… “自然是有缘由的。” 这个缘由乃是我亲手杀了梁璇亦是无法弥补…… “有缘由?难不成是天大的缘由非要杀了璇儿不可?今日你若是不说出个一二来,本侯绝不善罢甘休!” 他威吓的话语我未曾放在心上,就算没有梁璇的死,你文远侯如此大阵仗的到此,难道只是得知梁璇被欺特地赶来为自己的女儿撑腰? 当我是愚昧不成? …… “呵呵……梁二小姐是何样的骄纵,身为父亲的侯爷定然是心知肚明的,侯爷问小女是何缘由,何不问问侯爷您自己呢?小女倒要问问侯爷,您如此大的阵仗将小女等人围住,意欲为何?” “你……好一张利嘴,本侯倒要瞧瞧,你杀了本侯的女儿,还能大言不惭到几时,哼……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旧是避重就轻的回应,这让我更为肯定自己的猜测,今日文远侯之行,不是得知梁璇被欺负特地赶来,而是有着不可道明的目的。 至于是何目的,不过就那么几点,看来,在今日之前,梁家与百里家早已成为了对立面,梁璇之死不过是意外的导火索罢了! “呜呜……回老爷的话,小姐失手将百里唯一的丫鬟推下楼梯,百里唯一便杀了小姐,老爷,呜呜……小姐死的好冤呐!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是啊老爷,百里唯一实在是太过狠了,老爷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我原本以为,梁璇身边的丫鬟皆是聪明的,怎知,不过是我着相罢了。 不但不聪明,而且是极为愚蠢的。 她们以为将我如何狠毒的将梁璇杀死,这样就会将文远侯的怒火集中在我的身上? 简直是愚蠢至极。 越是挑拨,文远侯就越是愤怒;越是愤怒,她们便死的越快…… 果然呐! 随着丫鬟们的你一言我一句,文远侯原本阴森嗜血的面容更加阴狠,倏然,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虎目未曾眨一下,毫不留情的刺向跪在他面前适才还喋喋不休的丫鬟…… “啊……老爷……” “连璇儿皆保护不好,本侯留你们有何用?” 顿时,周遭皆安静了下来,围观之人皆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阴森狠厉的文远侯,神情中有着不言而喻的惊惧…… 见此,心底冷冷一笑,我早已想到会是个这样的结局,奈何,那些子丫鬟们未曾瞧清,为了摘清自己,不惜颠倒黑白,失去了往日的心计…… 一步错,步步错…… …… “百-里-唯-一,这就是你所谓的缘由,这就是你大言不惭的理由?你简直是好大的胆子,我堂堂文远侯的女儿,你说杀就杀,你仗着谁的势?杀人偿命,本侯要你血债血偿!” 说着阴骜一笑,手执尚且滴答着鲜红血液的利剑,剑尖杵在地面之上…… 一步一步的向这边踱步而来,因剑尖杵在地上,随着一步一步的脚步声,尖锐而刺耳的划拉声随之而来…… 穿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来至我面前,大手缓缓的扬起,毫不留情的向我的面门挥来…… 佩剑上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洒落至我的身上,脸上,尚且还残留着脱离身体的温热,灼痛了我的肌肤…… 我不为所动,不躲不避,淡淡的望着一脸痛色且有着深深恨意的文远侯,心中冷笑不已,我虽深有感触你为人父失去女儿时的痛苦,但不代表我后悔杀了梁璇。 你失去了女儿,你痛;我失去了妹妹,难道就不痛了吗? …… 第59章 帮凶 砰…… 向我面门挥之而来的刀尖不知被何物什硬生生的弹了开来,利剑颤了几下,剑刃上的鲜血挥洒开来…… 任由鲜血在面上以及衣衫上滑落,将视线放到怒不可竭但又怔楞在原地的文远侯身上,冷笑不已。 光天化日之下,一堂堂侯爷,手执剑刃,大开杀戒,啧啧…… 不知晓待明日之时,国都之中又会有着怎样的风言风语…… “你……你好大的胆子……” 砰一声,剑尖重重的立在地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刺啦声…… 此时此地,能弹开文远侯挥来的刀尖,致使文远侯如此气恼,除了映之,不做他人之想…… 侧首望去,只见映之抱着之兰,一袭黑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挡在我面前,冷声说:“谁敢。” “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本侯!” 映之未曾言语,坚定的挡在我的身前,将我挡了个严实,文远侯阴森的视线便自此隔了开来。 “老爷,她与百里唯一是一伙的,就是她适才拦住奴婢们……” “是啊老爷,若不是她挡住奴婢们,小姐也不会……” 看来,剩余的这些丫鬟彻底的乱了心神,唉!何必呢,梁璇的死,就已然注定,她们难逃一死! 这乃是她们咎由自取! …… “是你!你这个帮凶,哼……你的账本侯稍后再算,速速让开,否则休怪本侯不客气了。” 耳边回响着文远侯誓不罢休的语调,由此可见,为梁璇报仇,他是势在必得,我不怕文远侯,但我怕此事会让映之难做。 随即,侧过身,与映之并肩而立,压低声音说:“映之,你且让开吧!此事因我而起,莫要连累了你。” “不是,朝事。” 闻言,我瞬间便明白过来,冲其浅浅一笑,歉意的说:“将你牵连进来,当真是过意不去,映之,谢谢你!” “恩!” 许是我与映之的交耳将文远侯的耐性消磨掉了,亦或是文远侯已然渐渐冷静下来,只听文远侯如是说道:“来人,将这两个杀人凶手抓起来。” “是!” 众多侍卫得了文远侯的命令,纷纷拔出佩刀,向我与映之靠拢,越来越近,刀尖直直指向我们,大有胆敢反抗,刀尖就会毫不留情的就此刺过来的架势…… 见此,我冷冷一笑,“敢问侯爷是以什么罪名抓小女二人?” “什么罪名?杀人偿命,你说是什么罪名,杀了本侯的女儿,还妄想能继续苟活于世当无事人一般吗?” “哦,杀人偿命,侯爷所言不错,确实是杀人偿命,侯爷是以小女杀了梁璇的罪名来抓捕小女的,不知小女说的可否正确?” “哼……你知晓就好,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抓起来。” “且慢。” “你还想狡辩?事实摆在眼前,本侯劝你,莫要抵抗的好,否则刀剑不长眼,不小心错杀了你……” “侯爷莫要说的如此好听,恐怕您巴不得我等死在此处吧!您是一朝文远侯,难不成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错杀他人不成?” “错杀?你杀了璇儿,这乃是有目共睹,这就是你所谓的错杀?百里唯一,今日之事就算对簿金銮殿,本侯亦是有理有据的,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官员之女,就算你是当朝官员,杀人偿命,本官亦是有权处置的。” “侯爷,杀人偿命是不错,您不会误以为小女杀了梁璇就要为她偿命吧?不知侯爷凭的是什么?凭的是小女杀了她?若是就此论起来的话,侯爷,梁璇杀了小女的丫鬟在先,那是否也该为她的杀人偿命呢?” 我笑的讥讽,笑的漠然,梁璇之死乃是死有余辜,是她罪有应得,我凭什么为她偿命? “你……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好一个聪慧的百里唯一,你也说是丫鬟了,定然是你的丫鬟做了什么事惹恼了璇儿,如若不然,璇儿又怎么会失手杀了她?” 至此,我总算是明白了,慈父多败儿,慈父多败女…… 怪不得梁璇会如此的嚣张跋扈,怪不得梁璇会如此的气焰高涨,怪不得梁璇会如此的倨傲,怪不得梁璇会如此的高人一等…… 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啊! 有一个如此嚣张跋扈黑白不分,恃强凌弱自觉高人一等倨傲的父亲,试问身为女儿的梁璇又能好到哪里去? 梁璇能有今日,其中少不了文远侯这个作为父亲的功劳。 “就算是小女的丫鬟做错了什么事,那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教训吧,教训的失去性命,教训到为了保护我这个主子丢掉了性命;再者说,之兰是什么样的人,小女最是清楚不过了,她向来温顺识礼,怎么会惹恼梁璇?” “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鬟。” 文远侯倨傲的模样映在眼中,眼底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人是怎么坐上文远侯这个位子的? 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 今日梁璇如此作态,殊不知,是自己的父亲如此,她有样学样罢了! “侯爷,就算是个低贱的丫鬟,那也是人生父母养,您将梁璇当成宝贝疙瘩,殊不知,就算是低贱的丫鬟在父母双亲的眼中,亦是个宝贝疙瘩。” “你……” …… 第60章 乱战 “说的好,说的对,你拿自己的闺女当宝,别人家的闺女就是根草吗?” “就是就是,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的闺女是瑰宝,咱们老百姓的闺女就可以不当回事儿吗?没想到堂堂文远侯竟然是这个模样,唉!” “哼……适才我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个丫鬟将百里小姐抱在怀里滚下楼梯的,照那模样来看,明显就是被人自楼上推下来的,而且啊,自楼上滚下来,能将人摔死,可见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了。” “我也瞧见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如果是自然摔下来的话,定然是不会如此严重的,肯定是被人用力推下来的。” “那梁二小姐如此的骄纵跋扈,能将百里小姐主仆推下来,没什么可稀奇的,啧啧……依我看啊,如此恶毒之人,简直是死有余辜,今日,若不是那个丫鬟将百里小姐抱在怀里,恐怕百里小姐就会……” “唉!这百里小姐也够可怜的,一个弱女子,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唉!可怜啊可怜!” “呃……这就是百里小姐啊!当真是生的花容月貌,瞧这性子也是温婉和善的,这林家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舍弃百里小姐这样的女子,选择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子,啧啧……想不通啊想不通啊!” “蔼,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林家的人听到惦记上,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不过这百里小姐倒真是个可怜的,父亲被关入大牢,未来的夫婿攀高枝解除婚约,自己的亲叔叔又联合下人欺压与她,现在,又被梁二小姐推下楼梯,若不是那个丫鬟,恐怕此时百里小姐就是一具尸体了吧!” “我还听说,百里小姐心可善良了,曾经在集市上救过一老人,据说若不是百里小姐出手相救,恐怕那老人就会过去的。” “确有此事,这事我昨日在吏部尚书府看见过,是个老爷子,他还向百里小姐磕头道谢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未做任何避讳的大声探讨着。 我望着一个个热切探讨的百姓们,心生动容…… 原本以为,在我当着众人的面儿将梁璇杀死后,且不论是何有何缘由,定然会被人避如蛇蝎的。 毕竟,不论我有千般万般的理由,皆不能当众杀人,视千齐律法为无物;就算那人杀了人,皆轮不到我来惩治;就算是杀人偿命,亦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没想到,竟是我着相了。 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未曾唾弃甚至于讨伐于我,反而皆站到了我的身边…… 虽然此时我被侍卫团团围住,与我并肩的只有映之一人,但我依然能感受的到,他们皆在我的身后、身边,无声的支援着我…… 这于我而言,已然足矣! …… 无意中触上文远侯阴森暴怒的目光,心不自觉的打了个突突,不好的预感骤起…… 适才文远侯的狠厉,皆看在眼里,此人目中无人到了极点,凭他的倨傲,定然是不会将无辜的老百姓放在眼里。 随即,忙出声将文远侯的注意力放到我身上,而非无辜的百姓身上。 生怕会因我的原因,而连累到无辜之人。 “侯爷,您还是请回吧!一命抵一命,扯平了。” 我冒着不惜添一把火的风险,成功的将文远侯的注意力再次放到我身上,而亦是因适才的这一句话,将他的愤怒挑至了最高点…… “百-里-唯-一” 那阴森仇恨的目光无一不在说明,他对于我的性命,是势在必得! 倏然,落到我身上灼人的视线消失了…… 疑惑的望去…… “映之……” “有我。” 我抿唇不语,垂首,望着了无生气的之兰,轻轻的抚上那已然没有任何温度的小脸儿,呢喃的说:“映之,之兰受我的牵连而死,虽然你不是之兰,我也知晓以你的本事定然会全身以退,但是……我不想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所以……” “放心……” 如何能放心,文远侯对于我这条命,他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现如今,爹爹在牢中,我已然没有了保护伞,我做下的事情,我自己一力承担,不想牵连无辜之人,包括映之…… “映……” 未待我将话说完,文远侯恼怒的声音便打断了我即将要说的话,“来人,不论死活,将人给本侯抓起来,今日本侯就要为璇儿报仇。” “是。” 侍卫一齐涌了过来,手中的佩剑毫不留情的向我以及映之挥来…… 映之驾轻就熟的将所有的刀一一挑开,将我拉到角落处,所处的空间一瞬间缩小,触目之中,则是映之那瘦削的后背,默默的望着挡在我身前不算宽阔的后背,眼微热……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传来,映之手上的动作未曾有所停顿…… 不一会儿,适才来势汹汹的侍卫们已然倒在地上大声哀嚎着……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侍卫,有些许的反应不过来,我知晓映之的武艺不错,她贵为护国公,能独来独往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只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身手已然好到了这等地步。 真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 “上。” “是。” 随着话落,又一波侍卫渐渐向这边大步而来,我半垂眼睑,一抹暗光自眼底一闪而过…… 我不知晓文远侯此次带了多少人,但令我好奇的是,这般如此大的动静,竟然未曾惊动京兆尹。 难道说,文远侯早已派人将京兆尹拦下了?还是说……还是说,李大人他从始至终皆是不可信的? 若是如此的话,我是不是太过轻信于人?亦或是,一切只是我多虑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映之再次将侍卫打倒在地,虽然我不懂武艺,但我能自倒地的侍卫中看出一些门道来。 他们虽哀嚎的厉害,但每个人身上皆没有致命伤,而且也不见半分的血迹,只是有的抱着胳膊,有的捧着手腕,有的则抱着腿…… 显而易见,映之只是折断了他们的手脚,待接上后,便没有性命之忧! 映之是个好的…… 第61章 动容 “好身手,瞧姑娘的着装,应当是江湖中人吧,不知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闻言一怔,我有些错愕的望着咬牙切齿的文远侯,一时之间不解此话从何而起,待视线触上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的侍卫之时,倒也明了几分。 仅仅一小会儿的功夫,映之便能将他所带来的侍卫打趴下,怪不得会有此一问。 不过瞧文远侯的模样,我倒觉得有些好笑的紧,他与映之同为朝廷命官,却有眼无珠,反过来说映之出自江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我有些坏心的想,倘若文远侯得知了映之身份后,不知会是何模样! 未曾让我等待许久,很快,我便看到了文远侯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楮映,之。” “楮……楮映之?楮……莫非姑娘……敢问姑娘,不知姑娘与护国公楮家有何关系?” “家主。” …… 一语惊起千层浪,说的就是此刻。 如我意料之中一般,莫说围观众人不敢置信且错愕的目光,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文远侯亦是一改适才狠厉的神情,与围观众人如出一辙的错愕。 看到文远侯以及围观众人皆一副惊呆的模样,便有些忍笑,不知为何,一股异样自心底油然而起,我顿时明了,这乃是我的虚荣心作祟! 虚荣心是不可或缺的,但倘若是国都的虚荣则会自我膨胀,直至迷失最原始的自己…… 这于我而言,是坏非好,是祸非福! 随即深吸一口气儿,敛下眼睑,压抑住心底的异样…… 片刻,异样逐渐褪散,再次睁眼之时,已然恢复到了常态! …… 无意中扫过文远侯,只见其面上的错愕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垠的阴骜,一会儿青,一会儿涨红,一会儿紫,一会儿黑,一时之间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我欣赏着文远侯错综复杂的脸色,快意萦绕在心头! 想必,他做梦皆不会想到,一袭黑衣,面容冰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映之,会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国公。 毕竟,在前一刻,他对于映之还是极为不屑的。 不过这也难怪,护国公不论是在朝堂之上,亦或是整个千齐国众人中,是神秘的鼻祖,亦是神一般的存在…… 自千齐开国以来,历代护国公便鲜少出现在百姓的视线之中,渐渐隐退于闹市之中…… …… “呵呵……竟然是护国公,本侯着相了,本侯在这有礼了。” 就是得知了映之的身份,文远侯亦是不改他自身的倨傲,话里说着有礼,但未曾掩饰他铁青的面色以及眼底的不屑…… 我忍不住的有些发笑,不知该说他太过倨傲了,还是该说他太过唯我独尊了? 虽然他乃是当朝位高权重的文远侯,亦是皇亲国戚,但就是如此,以他在朝中的地位,以及身份,亦是远远比不上映之这个护国公的。 从古至今,历代帝王给予护国公的地位以及尊重,是无人能与其齐肩的。 这样唯我独尊目中无人的文远侯,是不会走的太过久远的…… “恩。”映之只是冷冷的应了声,尚未多做热络,已然让狂妄自大的文远侯面容趋于扭曲之态,果然如此呢,是我太过高看文远侯了! 不过,让我不得不佩服的是,他的忍耐之功非常人能比,仅仅一瞬间,扭曲的面容便恢复了常态。 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之上稳坐文远侯之位,定然有着常人所不能比拟的忍耐之功! 就这点而言,亦是不能小觑的。 …… “护国公是百里唯一的帮凶,本侯瞧在护国公的面上,尚且不做追究,此事已然与您无关,至于百里唯一……还望护国公让开些许,本侯誓要为死去的璇儿报仇。” “你敢!” “什么?” “你敢!唯一,妹妹。” “什么?” 文远侯好似有些难以接受这般惜字如金的映之,只见他怔楞在原地,半响尚未回过神来,但由他变幻莫测的神情中亦是能猜测得出,此刻的他正经历着怎样的忍耐。 收回视线,望着映之冰冷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虽然如此,但眼底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隐忍了许久的热泪,再也按捺不住,氤氲了双眸,模糊了视线…… 文远侯不明白映之所言之意,但我明白,映之是在告诉他,我百里唯一是她的妹妹,他若是想要报仇,必须要先过她这个姐姐这一关。 说不动容是假的,我与映之相识到今日,不过只有两日光景,加之今日也不过只见过三次面。 无意中,在我极为茫然之时,闯进了繁华的集市之中,良善作祟,举手之劳下,挽救了一条鲜活的人命,间接的帮了映之一把。 而后,在我即将绝望之期,她犹如仙女一般,救了我一命;在夜半之时,将二叔掳到忘忧阁,只为让我报白日被二叔逼迫之仇…… 今日…… 可以说,我与她的相熟程度尚未到以命相交的地步,亦是没有任何的血脉情意掺杂其中,说白了,不过只是相知罢了。 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助于我,不图任何的回报,甚至为了我无故树立起文远侯这一大敌,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能让我不感动,如何能不动容? 也许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在我最为无助最为惶恐之时,派了一名曰楮映之的冰冷女子前来协助,助我度过一切阻碍,克服一切难关…… 这名女子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我坚固的后盾,不论我做何事,她皆没有任何的言语,皆无声的支持着我,甚至于取走梁璇的性命…… 甚至于,在此关头,她毅然决然将我护在身后,甘愿冒着开罪文远侯的风险,亦是无可撼动的保护着我…… “映之,谢谢你,你对我的恩情,这一生无以为报,但我唯一能报答于你的,就是陪伴,这一生,哪怕我孤独终老,亦是不会抛弃于你。” 对,就是陪伴,她身为护国公,财银、仕途不缺,缺的只有孤独…… 映之侧过首来,我发现,此时她的双眸有着异于往常的熠亮,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扬,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 第62章 林源哀求 “护国公,您这是何意?您这是要与本侯为敌?” 映之恢复到冰冷的模样,亦是不见了适才的熠亮双眸,虽然如此,但她的眼底多了一抹柔色…… “为敌,她是,妹妹。” “哼……护国公,莫要糊弄人,就是糊弄人也该寻个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当本侯是傻子不成?老护国公终生只得了护国公一子嗣,何来百里唯一这个外姓女儿?” “结拜。” “结拜?嗤……百里唯一,本侯倒是小瞧你了,你以为有护国公撑腰,本侯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你杀了本侯的璇儿,本侯定要你偿命不可。” 我浅浅一笑,丢给映之一宽慰的笑容,对一脸狠厉的文远侯说:“侯爷何必如此放言,今日就算没有映之在此,您此般架势,只为小女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存的什么心思,想必无需言明,皆是心知肚明的,何必说的如此好听?” “你……” “侯爷息怒,唯一妹妹,你少说两句,侯爷,事情并不是您想的这般,还望侯爷息怒,就此饶过唯一妹妹吧!您要怨就怨林源,是林源未曾保护好璇妹妹,是林源……” 我未曾看林源一眼,直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林源不只是温和,而且还会臆想。 饶过我? 呵…… 我做错了什么,需要文远侯饶过我?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更何况,我如此下了文远侯的面子,且不说其中是否因梁璇之死,就说他今日带如此多的侍卫来此,他的目的,已然再明显不过了,他会饶过我? 哼……就算他文远侯饶过我,我又岂会饶过他? 既然他对于百里家已然起了不轨之心,便是我的仇敌…… 既然是仇敌,何来化干戈为玉帛之说? 该说他太过天真呢?还是该说他太过愚蠢? 他以为,梁璇的死,文远侯不会怪到他身上?莫不是他已然忘记了,他与梁璇是何关系;莫不是他忘记了,梁璇可是与他同姓…… 而接下来文远侯的态度,证明了我的所有猜测是正确的。 …… “林源,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本侯饶恕她?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求本侯饶恕他?难不成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给本侯记住了,你林家与我梁家是结了亲的,而且,今日璇儿是同你出府,璇儿出了事,你以为你会责无旁贷?” “这……侯爷,是林源的错,是林源未曾保护好璇妹妹,若侯爷要怪,就怪林源吧!还望侯爷饶了唯一妹妹,唯一妹妹她只是一时……啊……” 未待林源将话说完,文远侯便冲上去将其一脚踢翻,怒吼道:“你这个蠢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妄想在此维护百里唯一,你给本侯滚回林府,回去告诉林大人,今日之账,日后再算,我梁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可是,侯爷……啊……” “滚,本侯不想再看见你!如若不然,休怪本侯不念林大人的情面!” “侯爷……啊……” “来人,将人送回林府!” 我冷眼瞧着这一幕,对于此时狼狈异常的林源,没有任何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 为我求情那又如何? 也要看我领不领这份情,他可是在求情之余,无形中承认了我杀人的罪行…… 梁璇是死有余辜,而他林源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亦是他该得的。 …… “侯爷,您三思啊!放过唯一妹妹吧!咳咳……” 不远处传来林源的哀求声,不一会儿,哀求声便渐渐的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文远侯阴森笑着,冲周遭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将百里唯一这个杀人犯抓起来。” “是。” 看这架势,文远侯是不会顾及映之了,这倒也是,任是谁的女儿被杀了,还能冷静自持? 一行侍卫再次涌上来,见此,我止不住的冷笑,再一次感叹,文远侯当真是好大的手笔,抓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然出动了如此多的侍卫。 看来,就算映之表明了身份,就算梁璇未死,以文远侯势在必得的行径,我注定要成为文远侯砧板之肉…… 不过,这也要看看我是否会成全于他! 砰砰…… 哀嚎声再次响起,眨眼间,文远侯带来的所有侍卫皆已然被映之三五除二的打趴在地,躺了一地,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哀嚎…… 文远侯周遭已然没有尚且安好的侍卫了,但也因此,使得他的面色越发的阴骜…… “你……护国公,你莫要欺人太甚,今日,本侯必要将百里唯一给璇儿偿命不可。” 正在这时,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第63章 三日限期 “什么人在此闹事。” 随着凌厉的话音落下,映入眼帘的则是李大人那正直且不苟言笑的国字脸…… 而随着李大人的出现,瞬间便让我猜忌的心放了下来。 较之于因李大人的出现而议论纷纷的围观之人,我便显得冷静很多。 觑向李大人正直的面容,继而便收回视线,垂首,敛下眼睑,遮去眼底的自责…… 唉!该防的人不防,不该防的人瞎防…… “下官参见侯爷。” 对于李大人一板一眼的行礼,文远侯不但未曾做出任何的回应,反而没有好气的出言讥讽于李大人,“嗤……李大人好快的动作。” 听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所有的猜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文远侯这一番话不正是最好的答案吗? 心底的内疚自责深深的懊悔着,为自己的无知自我唾骂,为自己的动摇嫌恶着…… 原来,这边如此大的动静,不是未曾惊扰到李大人,不是李大人与文远侯一丘之貉,不是…… 而是李大人之所以许久未曾出现,是文远侯派人阻拦于他。 …… “哪里哪里,侯爷谬赞了,下官动作再快,也比不上侯爷不是?” “哼……李大人,本侯心知肚明,不必来这一套。” “侯爷莫恼,若是下官哪里做错了,还望侯爷莫要计较才是,对了,不知侯爷在此大动干戈所为何?” “既然你来了,本侯便将此事交予你吧!希望李大人莫要令本侯失望才是。” “侯爷放心,不论何事,下官定然会秉公办理的。” “百里唯一杀了本侯之二女,这些丫鬟以及玉轩斋的伙计皆可作证,杀人偿命,本侯要亲眼看着百里唯一的人头落地。” 察觉到文远侯阴骜的视线落在身上,我不为所动,依旧垂首,此时的我不敢抬首,因为我怕触上李大人责备的目光…… 唉!接连三日,皆出动李大人,前两次是因尚书府下人之事,虽然最终的结果皆是不了了之,但是确实出动了李大人,而这一次…… 这一次事关梁璇,加之文远侯给李大人施压,说是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今日之事,我已然无形中给李大人增添了麻烦…… 但我不后悔,望着神态如雕塑的之兰,压抑下去的恨意再次升起…… 突然…… 一双冰凉且不算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握住我的手,我顺着视线望去,如意料之中,是映之。 不知是我的错觉作祟,亦或是其他,掌心中竟然传来汗湿的触感…… 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她面色依旧冰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亦是能自她眼底中看出那一抹一闪即逝的光晕…… 这让我在吃惊之余更为好奇。 未待我来得及继续深究下去之时,李大人开了腔。 “侯爷莫要过于武断,事情的真相为何,待下官查明后再行决策,若是真如侯爷所说一般,下官自然会按千齐律法办法,下官身为京兆尹,不会偏袒于谁,还请侯爷放心。” “哼……李大人,莫要与本侯打官腔,真相?这就是真相,这里所有人皆能作证,况且适才百里唯一亲口承认了她杀了本侯之女,可谓是证据确凿,李大人还要什么真相?” “真相是何,下官会查清楚的,不论如何,真相只有一个,侯爷还请放心,下官会依律法办案的。” “你……哼……希望李大人莫要让本侯失望。” 耳边回响着李大人与文远侯之间的谈话,抬首,不解的望向他们二人,听文远侯的意思,是极为不相信李大人的,这是为何? 难道说,他们曾经有过过节?还是说,他们是对敌? 若是如此的话,有些事倒也说得通了,若是同盟,文远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派人前去阻拦李大人的到来。 而接下来,让我明白,事情并非我所想象的这般复杂…… …… “侯爷放心。” “李大人办案吧!本侯会一直在旁观看,希望李大人莫要因私人之情偏袒了百里唯一。” “既然侯爷信不过下官,下官大可将此事递交到大理寺亦或是递交到圣上面前,由圣上裁断。” “李大人此话有威胁本侯之嫌啊!” “侯爷多虑了,下官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查案不是一时片刻便可查明的。” “哼……李大人莫不是有意偏袒百里唯一吧?” “侯爷既然如此不放心下官,何不将此事递交到大理寺亦或是圣上面前?” “你……李大人莫要说的如此好听,莫以为本侯不知你与百里仲明之间的交情。” 听此,大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倏然间,心跳加速,无声的自问着自己,这么多年,以前的我都在干些什么,身为爹爹的女儿,竟然连李大人与爹爹交好之事丝毫不知…… 这真真是让我无地自容! 未曾惊讶过久,二人的嗓音再次传进耳中…… “交情归交情,下官乃是百姓的父母官。” “李大人记得就好,今日本侯暂且信李大人一次。” “侯爷请。” “哼……走。” 文远侯亲自抱着梁璇的尸体向不远处的车驾踱步而去,正在这时,李大人出言阻拦了文远侯的去路…… “侯爷,且慢,还请侯爷将尸体留下。” “你……李大人,你莫要欺人太甚。” 李大人神神在在的说:“相信侯爷也想尽快将此案真相大白。” “哼……三日,本侯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本侯要看到百里唯一问罪的结果,要看到本侯之女的完好无损,否则,休怪本侯对李大人不客气!” “侯爷请!” 文远侯面色铁青的将梁璇的尸体留下,同时留下的还有一行侍卫以及几个哭哭啼啼的丫鬟,随后,便气势汹汹的拂袖离去…… 渐渐的,象征着文远侯身份的马车消失在繁华的闹市之中,随之消失的则是今日的这场悲剧以及闹剧…… 望着逐渐消失不见的马车,以及相互搀扶紧随马车而出的侍卫,半垂眼睑,遮去眼底的黯然…… 真的给李大人添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 第64章 真相 秋日的夕阳如残血一般,映照在大地上,在这凉风吹拂的秋日里,却显得格外的妖娆,犹如一装扮五光霞彩的女子在做最后的告别一般…… 渐渐的,夕阳开始滑落,一点一点的隐匿在夜色之中,最终不见任何的霞彩,阴暗取而代之,将潋滟生辉的五光霞彩一一吞噬…… …… 京兆尹府书房 偌大的书房之中被夜色笼罩,犹如人心中的光明一般,终是吞噬在这凄凉的夜色之中…… 吧嗒…… 火折子的脆响声在这安静的空间中响起。 倏然,一抹若隐若现的亮光照亮了这黑暗的空间,摇曳生姿的星星烛火虽比不上白日的熠亮,但总归在这凄凉的夜色中平添了一丝丝的暖意。 随着吹拂而入的夜风摇曳摆动,就犹如人的心一般,摇摆不定,心神不宁…… 突兀的一声狂豪钻入屋内,吹起了鬓角,吹起了衣摆,随风而舞,是那般的风姿,那般的狂肆,那般的寂寥…… …… 我与映之并肩而坐,唇瓣紧紧的抿起,拢在袖袍中的双手极为用力的攥成一团,手指冰凉,双眸苍凉无神的望着摇曳摆动的星星烛火,久久望不到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双眼酸涩异常,有些微的刺疼,倏然滑下的温热惊醒了陷入彷徨不安的我…… 冰凉的手指无意识的抹去,冰凉的指尖触上温热,犹如水深火热之中,手指一颤,下意识的向后缩去。 凉风透过门窗呼啸而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温热演变为冰冷,这才敢于一一拭去滑落的泪光…… 茫然的侧首望向笼罩在些许黑暗中的映之,挺拔如风,仅是立在那,却让我不安的心趋于平静,渐渐隐匿在冷静之中…… 深吸一口气,继而吐出,将面上所有的湿润一一拭去,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递,生生打了个激灵,脑中越发的清明开来! …… “映之……” “恩。” “事情……事情会是如李大人说的这般吗?” “恩。” 听此,苦涩一笑,连映之亦是赞同李大人所说之言,我还有什么好踯躅的?难不成还妄想逃避? 呵……一味的逃避真的好吗?真的会让自己远离一切尘嚣,归于最原始的自己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我这一生还有什么可活?还有什么可在意?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若是继续想着遇事逃避下去,那么,我便不配是爹爹的女儿,不配是死去之兰的姐姐,不配是百里唯一…… 且不论最终的结果是否如李大人所说的一般,就算是那又如何?事情已然发生,我坦然接受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大不了我一人承担便是! …… 视线渐渐飘远,耳边回荡着自玉轩斋来到京兆尹府后,李大人那意有所指的言辞,一字字一句句皆充斥在耳畔处,生生不息…… “百里小姐,就今日之事而言,您可曾察觉到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之处?不知大人所说之何意?” “唉!不瞒小姐说,今日之事,本官认为并不会如事情所发生的那般简单。” “您的意思是?” “本官没有何意思,一切只不过是本官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 “大人有话不如直说,小女浅薄,生怕误解了大人之意。” “恩,这样吧!一切事情待得到结果后再行探讨,本官想请小姐将此丫鬟的尸首交由本官带下去寻仵作验尸!” 验尸! 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联想到适才李大人的一番话,倒也明白了几分,只是……只是,我如何亦是不敢相信的! “大……大人……” 怎知,未待我的话说完,李大人便一脸肃容的将我即将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打断了,而他接下来所言,犹如当头棒喝一般,将我思绪劈为两半…… “百里小姐,凡事莫想要逃避,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今日就算本官未曾提议验尸,亦是会有人提议的,您莫要忘了,死的是文远侯的嫡次女,不是一举足轻重的丫鬟,凭着文远侯的为人,又岂会在此事上轻易善罢甘休?” 这一席话虽然说得极为隐晦,但我亦是明了,事情并不是如表面上所发生的那般简单,而是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至于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是什么,一切有待考究…… 在不知名焦虑的驱使下,虽对于李大人的提议,极为不愿的,但依当时李大人严肃的神情,以及不容我反驳的言辞,终是应了下来…… …… 收回飘远的视线,思绪越来越惶惑,人亦是跟着愈发不安起来,此时的我急需寻求与自己所想相反的答案…… “映……映之……我……我……若是……映之难道我……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如此的话,我岂不是……岂不是成了……成了……” 一股暖意自掌心中传递,我无措的垂首望去,仅仅一瞬间,原本惶惑不安的心瞬间得到了释放,紧接着,耳畔处传来映之冷然的嗓音,就是如此,亦是让我不安的心中注入了一涓温热的泉水…… “唯一,有我,不怕!” “映之……” 触上映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儿之时,顿时明白了许多,随后重重的颔首,咧开一抹干涸的笑意…… 拨开迷雾,又见晴天! …… 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知双腿已然坐的麻木,酸麻的疼意自脚底出窜至而来,正待我想要变化一下坐姿之时,屋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映之,你听……” 焦虑,不安,担忧……几种情绪充斥在我的心中,紧紧的纠葛在一起…… 但我只知,李大人回来了,带着最终的结果以及判决回来了…… 也许是迫切的得知真相大于其他,忘却了此时酸麻的双腿,倏然站起身,奈何,酸麻的双腿一时之间支撑不了我此时的重量,没有任何预兆的向一旁倒去…… “小心!” 睁开因惧怕而紧闭的双眼,刹那间便触上映之眼底那几不可察的担忧,顿悟,是映之接住了即将倒地的我…… 歉意一笑,缓了缓双腿上的酸麻,随后起身,郑重的说:“让你担忧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映之,谢谢你所有……” “恩。” 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不一会儿,李大人率先进入屋内,紧随而来的则是一佝偻着腰的老汉…… 第65章 害人性命的琉璃 “大人……怎么……怎么样了?” 虽然对于事情的真相有所畏惧,心生胆怯,不想去得知,但许是因有映之的支持,原本的胆怯褪去了些许,有了勇于面对一切真相的勇气…… 这勇气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但于现今的我而言,已然足够了! 李大人未曾言语,径自走书案前,垂首沉吟着什么,一派正直不苟言笑的肃容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见此,心瞬间下沉,砰砰跳的极快,好似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一般…… “大……” “唯一!” 低首望着被映之紧紧抓住的小手,有些许狐疑的唤道:“映之……” 待触上她极为不赞同的神情时,这才顿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太过于急切了…… 微微阖上眼睑,深吸一口气儿,继而吐出……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心理建设了半响,终于,慌乱焦躁的心渐渐平缓了下来,睁开双眸,望着在星星烛光下李大人那张沉重的肃容…… 片刻,收回飘远的视线,侧首冲映之重重的颔首,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 ……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沉重且寂寥的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之时,李大人有些许沙哑的嗓音毫无预兆的打破了此时的诡异安静…… “百里小姐,结果……你可否能够承担?” 心一颤儿,不停的下沉,难道…… 许是久不见我的回应,李大人重又说:“百里小姐,对于今日之事的结果,你可否能够承担,承受?” “是!小女能够承担承受!”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番话的,只知,在茫然之中听到自己如是说道…… 后悔吗? 也许后悔,也许不后悔,就如李大人所言,若是事有蹊跷,凭着文远侯的为人,得知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 既然是早晚之事,那就说明,我必须要承担承受,早承担会给予我喘息之机,若是晚承担…… …… “好,既然百里小姐能够承担承受,那么本官这就将结果告知于你,这位乃是京兆尹的仵作,从事仵作已然有三十余年,是个难得的正派之人,百里小姐且听听仵作如何说吧!” 听懂了李大人的言外之意,冲仵作恭敬的行了一礼,轻声说:“有劳您了!” “小姐折煞小人了,这乃是小人的分内之事,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小人仔细的检阅过了,发现死者之兰的伤口上有一些异常的碎屑,经过检验,乃是琉璃碎屑。” “琉璃碎屑?” “是,琉璃碎屑。”仵作沉吟了片刻,继续说:“死者之兰不是自楼上摔下来自然死亡的,正是这琉璃碎屑导致了死者身亡的最主要原因。” “什么?之兰不是……而是这……这琉璃碎屑……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不敢置信的望着沉默不语的仵作,脑中一片混乱,无意识的向后踉跄两步,后背悬空,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向后倒去,哐当一声坐到梨木椅上…… 顾不得尾骨传来的疼痛,整个人陷入茫然不敢置信之中,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琉璃……碎屑……” 倏然,亮光一闪,略抬高嗓音,说:“琉璃怎么会置人于死地呢?会不会是……” “唉!小姐有所不知,琉璃极为好看,光彩炫目,那滟潋华彩亦是名贵玉饰以及翡翠万分不及的,当然,较之于名贵一说,琉璃定然是极为不值钱的。但即使如此,琉璃依旧是贵妇以及小姐们的喜爱之物,这乃是玉饰以及翡翠所不及的。实则,医书上记载,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不容小觑,越是毒辣,会在你不经意间,害人性命,琉璃亦是如此,若是适应得当是不会危及生命,若是一不小心,则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无需仵作继续说下去,无需李大人解说什么,无需任何的言语…… 我也明白过来,之兰的死因不是因为被梁璇推下楼,磕破了额头,失血过多导致死亡,而是因为琉璃…… 竟然是因为这潋滟的琉璃,竟然是因为这风采夺目的琉璃,竟然是人人皆爱不释手喜爱的琉璃…… 竟然是这有着潋滟的外表,爱不释手的魅力,夺人眼球的琉璃造成了之兰的死…… 一时之间,我无法接受仵作所做下的决论,应当说,我无法消化适才所得知的真相,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栗,像针扎一般,极为难受…… 终是,再也承受不住狂肆而袭来的颤栗,身子一软,瘫坐在地,若不是映之将我抱起,放置有些许温热的梨木椅上,恐怕我尚且不自知…… …… 我不知仵作是何时离开的,只知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偌大的书房中,只余李大人映之以及我三人。 窗外的夜风呼啸而过,伴随着苍凉的低吼声…… 头脑发晕,喉咙干涸,触目之中的情景晕晕眩眩,一时之间让我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我极为难受,加之心理上的承受一齐负荷在我的身上,久久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这时。 “唯一。” 我茫然的顺着声音望去,待触上映之冰冷的双眼之时,瞬间自晕眩中清明过来,轻轻的摆摆手,沙哑的说:“我没事,映之无需担忧。” “恩。” 深吸一口凉气儿 第66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被人算计了。” 苦涩一笑,是啊! 正如李大人之言,在不知不觉间,被算计了,被狠狠的摆了一道儿…… 害死之兰之人,自表面上看似是梁璇所为,实则,她也如同我一般,不过是被人利用算计了罢了…… 现如今,事已至此,李大人已然分析的如此清楚,加之事实摆在眼前,倘若我尚且未曾认清现实,那么…… …… 且不论幕后之人为谁,目的何在,唯一明确的是…… 幕后之人最初之时的目的并不是如今日这般的目的一般,而是在于我…… 但不论事态如何的发展,最终得利的亦是幕后之人罢了。 在一开始之时,幕后之人便已然算计好了,就算今日我们未曾前往玉轩斋,亦是会在劫难逃…… 不得不说,那人当真是使得好算计,为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此大动干戈,撒下天罗地网,而且用如此冒险且掌控不了事态发展的计谋来算计于我…… 利用梁璇的骄纵跋扈,引发我二人的争端,从而生起争执…… 她在一气之下,将我推下二楼,只不过幕后之人算错了一点,那就是之兰的护主之心! 倘若当时之兰未曾护住我,那么今日当场失血过多死去的则是我,而非之兰…… 倘若我因此而死去,结果不外乎两种,一则梁璇不会死,二则就是,爹爹无罪释放后,继而与梁家结下滔天仇怨…… 倘若不是李大人察觉出事有蹊跷,恐怕,我至今一直被蒙在鼓里,称了幕后之人的心,如了幕后之人的意…… 倘若…… 不论今日之事发生如何的变故,最终受益的便是这幕后之人,而百里家与梁家斗得你死我活的地步,幕后之人不过是安稳的坐在那,坐收渔翁之利…… 越想,思路便越发的清明,一条条的思路皆连成一条长长见不着头看不到尾的长线…… 不知不觉间,下意识的在心中将幕后之人与昨日在大牢中刺杀爹爹的罪魁祸首联系到了一起,形成一条无法分离的平行线…… 梁璇被人利用,害死了之兰,虽然与自己所算计的有所偏颇,但亦是未曾影响整个棋局,幕后之人将计就计,利用了之兰的死,激怒了徘徊在濒临仇恨中的我…… 而我没有任何的察觉,便在愤怒之时杀死了梁璇。 幕后之人的算计当真是可怕,但更为可怕的是,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这于我而言,是个致命的弱点…… …… 爹爹在牢中遇刺,玉轩斋楼梯上被人动了手脚,之兰的无故惨死,梁璇所谓的‘死有余辜’以及文远侯大阵仗的出现…… 皆不是巧合,皆不是意外,皆是有心人的算计而为之! 所有的思路,所有的冥想,在这一瞬间逐渐明朗化,虽然,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相信与真相的事实亦是有些出入的,但我有把握,没有十成,亦是有八九成。 这些仍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之兰已死是事实,而我亲手杀死了梁璇亦是事实! 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思路,所有的冥想在这既定的事实之下显得格外的苍白,不论幕后之人撒下了天罗地网,既然在一开始我便入网,怎么可能做到置身事外全身而退呢? 恐怕,我与梁璇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吧! …… 若是幕后之人从始至终想要对付的人是我,那么之兰是无辜的,梁璇亦是无辜的,而我则杀死了一无辜之人! 双手摊开,垂首,茫然的望向掌心,就是这双手亲手…… 就是这双手亲手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在玉轩斋杀梁璇之时所喷溅上的鲜血已然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掌心洁白异常,就是如此,亦是能看出,在洁白的表面上已然沾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我不但杀了伯仁,而且无辜的伯仁死在了我的双手之下以及间接害死了那些无辜丫鬟的性命…… 这于我而言,是多么的讽刺! 梁璇是无辜的,我所以为的杀人凶手,竟然是无辜的,若不是我,凭她对林源的情意,日后,她定然会嫁给林源,生子…… 可因为我,她与她喜爱之人阴阳相隔,再也不能嫁给林源,再也不能生子,再也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饱含歉意的对不起,却弥补不了我内心对她的愧疚,弥补不了我对她的歉疚,弥补不了我内心的谴责……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结束在我的手心之中…… 我所以为的大仇得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无法接受如此莽撞的自己,无法接受结束了一条鲜活性命的自己…… 适才的清明思路顿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心底那原本被压抑住的愧疚谴责…… 无意识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只有这样,方能将自己冰冷谴责的心温暖起来,只有这样,方能自我安慰的减轻内心的愧疚…… ……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沉冰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驱散了一声声响彻在耳边的谴责声…… “唯一。” 茫然的抬首,望向一派冰冷面容的映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豁然起身,紧紧的攥上映之黑色袖袍。 “映之,我杀人了,我……我杀人了……我杀了梁璇……我竟然……竟然杀了一个无辜之人……我……映之,你瞧……我的双手沾上了无辜人的鲜血……映之……” 此时的我失去了冷静,失去了清明,有的只是内心的谴责…… 双眸空洞,适才尚且清晰的情景,此刻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人置身在这一片的白雾之中,寻不到方向,寻不到出口…… “唯一。” “映之……怎么办?怎么办?我杀人了……梁璇是无辜的……之兰不是她害死的,不是她……可是……可是我竟然杀了她……” “冷静。” “梁璇是无辜的……梁璇是无辜的……梁璇是无辜的……对不起……对不起……梁璇……我对不起你……我有罪……我有罪……” “唯一……” 第67章 伤疤 “百里小姐,你冷静一些,这不是你的错……” “不……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不懂,你不懂……我亲手杀死了梁璇,我亲手将簪子插进了……插进了梁璇的……梁璇的胸口……是我亲手将簪子插进去的,好多好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到我的脸上,身上……一点一点的抽离她的体内,她挣扎着,渐渐的……渐渐的没有了气息……我亲眼看到她那怨恨且不甘的双眼……怪不得……怪不得她至死未曾闭上双眼……她是无辜的……” “唯一,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杀人的是我,她只是一个年华正好的闺阁女子,她尚未嫁人,她那么心悦林源……可是我……可是我……可是我敲碎了她的少女情怀……是我啊!是我啊!是我害的她如此风华正茂的女子丢掉了性命……是我……” “百里小姐,您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人已死,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平平淡淡,没有任何起伏的一句话,将我自无边无际的谴责中唤回了一丁点的理智,茫然的望去,待触上不远处正气凛然的李大人之时,一怔…… 半响,苦涩的扬起唇角,凄凄然然笑着,是那般的苍凉,那般的悲切…… 无意识的呢喃自语:“是啊,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大人说的极对啊!人已经被我杀死了,我在得知真相后,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还有何用?还有何用?还有何……何用啊!我早干什么来着?为何未曾察觉出异样来?为何?梁璇……梁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 突然…… 一阵突如其来的凉意毫无征兆的扑面而来,瞬间浇灭了心底的愧疚以及谴责…… 水珠滴落至地上的吧嗒声在这安静的书房中回响,久久不息…… 半响,茫然的抬首,触目之中一片氤氲,看不真切面前之人的面容,下意识的抹去面上的凉意…… 率先映入眼睑的不是李大人不苟言笑的面容,亦不是映之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而是一双五指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攥着尚且滴答水渍的茶盏。 一瞬间,所有的谴责,所有的愧疚崩塌,人随着面上的凉意愈发清明开来。 “大……大人……” “醒了?” “恩!有劳大人了!” “哼……” 他的冷哼,我未曾放在心上,他所表现出对我的不满亦是正常之举,虽然这唤醒我的方式有些过激,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由衷的感谢。 倏然,映之越发冰冷的小脸儿映入眼帘之中…… 心生不好,未待我来得及深想下去之时,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我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至此,对于映之,我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极为护短。 ……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映之便越过我去,一袭黑衣冷然矗立,瘦削苍白的手指掐在李大人的脖颈上,没有血色干涸的唇瓣轻启,冰冷的话语自唇缝中溢出…… “该死。” 这乃是我第一次见到这般怒形于色的映之,周身萦绕着恼怒的暗潮,这样的她使得我一时之间怔楞住了……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到李大人原本不苟言笑的国字脸上有着痛苦的纠葛,顿悟…… “映之……放开李大人,你误会他了,他之所以泼我茶水,为的不过是唤醒我罢了,映之,你且放开李大人可好?” 没错,映之突如其来的愤怒正是因为李大人适才泼我的那一杯冰凉的茶水…… 知晓映之的出发点是怕我受了欺负,亦是知晓她对于李大人是没有任何的恶意,虽然这让我放心不少,但此刻李大人痛苦的模样,可……让我心生愧疚啊! 顾不得尚且滴答着水珠的发丝,踉跄着站起身,步履维艰的踱步至映之身前,冲她摇摇头,握上她没有半丝温热的小手。 感激一笑,哑声说:“映之,你真的误会李大人了,大人之所以如此做法,是为了我好,若不是大人适才及时将我泼醒,我定然会钻进死胡同里……” 映之狐疑的望着我,片刻,冷哼一声,继而手上的动作一松,将已然变了脸色的李大人放开。 “咳咳……咳咳……” 歉意的望着跪在地上咳个不停的李大人,拉着映之上前两步,歉意十足的说:“大人,您莫要介怀,映之她如此做是为了小女……大人……小女……” “咳咳……罢了……罢了咳咳……” 闻言,松了一口气儿…… …… “大人,您且喝杯茶缓一缓吧!” “恩咳咳……” 待李大人缓过劲儿来,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映之,继而将目光落至我身上,冷哼说:“本以为你是个坚强的,没想到竟然会因为这一点儿事就濒临崩溃,这就是你所谓的承担承受?倒是本官高看于你了。” 抿唇不语,李大人之言让我无从反驳,不难自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对我的失望,我不想做出什么无谓的保证,有些话多说无益,尤其是对于李大人而言。 微敛眼睑,一阵柔软的触感覆在面上,一怔,下意识的睁开双目,怎知,触目之中皆是一片洁白之色,阻住了视线。 是映之。 伸手将锦帕捏在手中,紧紧的攥住…… 半响,吐出一口浊气,手执锦帕,慢条斯理的拭去面上的水珠儿。 随着手上的动作,水珠一一被锦帕吸走,脸上虽是干净了,但因此而打湿的衣衫,恐怕是一时片刻干不了的。 就犹如我心中对于梁璇的愧疚一般,表面上看似已然恢复正常,让人无从寻觅,但只有自己知晓,亲手杀死一无辜之人,这一疤痕,是不会轻易便能消逝的。 后来我就在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乃是我一生之中无法忘却的噩梦之一…… 就算日后我良心归于宁静之后,亦是会想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无论过了多少个岁月,无论我所身处的位置如何的令人敬仰…… 每每忆起皆会让我心生寒意…… 第68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人,既然事情已然查明,是小女错杀了梁璇,还望大人依法处置!” 随着话落,映之如箭一般,快速的挡在我身前,呈保护之态,冷声说:“谁敢。” 明明是那般的瘦削身姿,明明是那般巴掌大的冰冷小脸儿,明明是与我差不多的身量,明明是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但是,却自那道黑色的背影中看出了不容置喙的坚定之意,犹如泰山一般,坚定不移,泰山屹立于天地之间…… 而那抹瘦削的身姿屹立于我的身前,自身散发而出的气韵,无可比拟。 “映之……” 上前两步,与其并肩而立,眸光闪烁着熠亮的生辉,颇为动容的望向映之的侧脸,唇瓣嗫嚅,终是将生疏的谢意咽了下去。 ‘谢谢’二字,之于映之,实在生疏的紧;之于我,是侮辱了映之对我的那份情谊! 动容的将映之小手紧紧握在掌心,望着那张酷酷冷冷的小脸儿,轻声说:“映之,你说过,我百里唯一是你楮映之的妹妹,既然是姐妹,若是我一味的躲藏在你的身后,那么,我百里唯一根本就不配被你称呼为妹妹;映之,虽然我本人极为软弱,但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遇事咱们二人并肩而行可好?而非孤身一人!” “恩,唯一,妹妹。” 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晕散开来的暖意…… …… 李大人犹如未曾听到我们适才说的话一般,只是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继而深深的望向映之,眼底有着我看不懂的色彩。 不知为何,不论是先前的映之亦是此刻的李大人,皆给我一种错觉,他们二人好似早已相识一般。 这种错觉不是一时片刻的冲动,而是扎根在心底深处,根深蒂固,不可拔除。 虽然他们未曾表现出有任何的言语甚至于视线的交集…… 正在我想要深究心底的错觉之时,李大人沉重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百里小姐,你且要想好了,若是依照律法处置,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不用本官说,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的,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百里小姐,莫说是本官了,就是令尊想要保你,亦是万万不能的。” 闻言一怔,何尝会不明白李大人的言中之意呢?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我方不能豪赌…… 而且,我的决定,李大人不但不会反对,相反亦是会如我所想的一般无二,赞同之。 压下心底对梁璇的愧疚,哑声说:“大人,俗话说,自古至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瞒大人,小女亦是个自私之人。”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李大人对于我的言语,不曾有任何的不满以及不屑,只是极为平静的挑了挑眉峰,淡淡的说:“哦?何出此言?” 我知晓,只要得到了李大人的赞同以及协助,便犹如如虎添翼,成功了一半。 呼出一口浊气,将心底深处对梁璇的愧疚以及谴责用一块大石狠狠的压下,无从翻身…… 梁璇,你莫要怪我,要怪就怪利用于你的幕后黑手吧! “大人,之兰虽然死因在于伤口上的琉璃碎屑,但事出有因,若不是梁璇起了歹意,又怎么会将小女推下楼梯?若不是之兰护着小女,那么今日死的就是小女,大人,一个巴掌拍不响,幕后黑手的算计固然令人痛恨,但若不是梁璇她娇蛮跋扈,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从而得逞呢?” “照你之言,是想要将所有的结果皆推翻,然后照最初始之时的轨迹来,不知本官说的可否正确?” 虽然已然下了决心,但是到此这一刻,依旧还是踯躅了,我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我的良心无一不再谴责着我,告诉我,这样的做法是不对…… 但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踯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我犹豫不决…… 爹爹,陈伯,之梅,之竹,之菊还有……无条件相助于我,为了我得罪了文远侯的映之,以及李大人…… 不论是说我自私也好,自利也好,遭天谴也好,就算是死后下地狱也好,我皆毫无怨言,只求将所有的惩罚皆加诸在我身上…… 梁璇,对不起! 欠你的,终有一****皆会加倍偿还于你,待得我放下一切后,到了那边,我向你磕头请罪…… 你,安息吧! “是。” 仅仅回应一个字,便犹如千斤重的石头一般,重重的压在我的胸口上,喘不过气儿来…… “哈哈……哈哈……百里小姐……” 未曾理会李大人突兀的大笑声,浅浅一笑,轻声应道:“小女在。” “哈哈……哈哈……百里小姐是如何能肯定,本官会随你摆布,你说如何就是如何呢?你以为,本官身为老百姓的父母官,就将仵作所查出的结果当做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大人,您会的。” “哦?你就如此的肯定本官会顺从你之言,你之意不成?” “是,小女肯定。” “哈哈……百里小姐莫要太过天真了,肯定又如何?本官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大人不会的。” “因为什么?” “因为大人想要救家父,而小女是家父唯一的女儿,等同于这世上唯一的寄托……” 第69章 黑夜遇险(一) “好,你说的对,原本本官未曾瞧得起你,虽遇事冷静沉着,处理事情亦是有些手段,但总归来说,是缺少磨练的一娇滴滴的大小姐,而且,最重要的是承受力太过于薄弱;但此时,本官又有了一层认知了,就凭着你这份狠劲,以及这份魄力,本官成全你又当如何?” 意料之中! 未曾表现出过多的欣喜,我与李大人之所以联系在一起,凭的不过是爹爹,只因我们二人有共同的一个目标,那就是救爹爹,这才乘上了同一条船。 “小女谢过大人。” “莫要谢本官,要谢,就谢你姓百里;要谢,就谢你自己;要谢,就谢你相交了护国公,结交到了一个如此此重视于你的好友……” 闻言,忽然顿悟,原来…… 怪不得从一开始,无人当着李大人的面儿提及映之乃楮家家主的身份,此时,他却一口说出映之的身份来。 原来从始至终,他是知晓映之身份的,如此说来,一切倒也说的通了。 因为知晓映之的身份,所以在映之意图掐死他之时,未曾问责;因为知晓映之的身份,所以在映之口出威胁之言时,未曾在意…… “大人误会了,映之之于我,不是护国公,她只是楮映之。” 他未曾回应我,意味深长的睨了我一眼…… 书房中的气氛一瞬间凝滞,只余偶尔响起烛火的撕拉燃烧声……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李大人深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一时的诡异凝滞…… “百里小姐,有些话,本官不得不说。” 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说:“大人有话请说。” “恩,百里小姐,人生多的是奇遇,莫要忽视置之,本官只盼,在日后,不论百里小姐你站到了何等的高位,不论日后手握何重的权势,只希望百里小姐莫要因此被那繁华缭绕的荣华富贵以及权势迷了双眼,以至于迷失了最初始之时的初衷!” 不解此番言语有何用意,错愕的抬首,有些许错愕的直直望进他双眸之中,自那看到了一瞬间一闪而过的愧疚…… 这才了然,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收紧,片刻,重重的颔首,坚定的说:“大人放心,若是终有一****百里唯一如大人之言,因为虚幻的荣华富贵以及虚无的权势从而迷失了心智,失去了初衷,待得那时,必会死无全尸。” 李大人只是重重的颔首,抿唇不再言语。 自他此刻紧绷的唇线中看出,一向正直的他,此刻心中正做着怎样的煎熬。 对于冤死的梁璇,想必,他是愧疚不已的吧! 不然,又怎么会让我做出承诺来呢? 因为我的原因,牵连了这么多的人,心底的愧疚如一个偌大的包袱一般,压的我透不过气来! 我不知晓,今日所做的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我知晓的是,就算此时连累了李大人遭受良心的谴责,我亦是未曾有半分的后悔…… …… 在李大人所派之人秘密护送下,我与映之抱着之兰出了京兆尹,坐上李大人安排的马车就着夜色向尚书府行驶…… 虽马车中燃起了星星烛火,但不知为何,漆黑的没有任何亮光的黑夜让我有种莫名的焦虑…… 焦躁煎熬着我,下意识的抬手,撩起帷幔,一股强力的冷风吹拂而来…… 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颤,眼前发黑,有一瞬间的眩晕。 这时,映之略显急切的嗓音传进耳中,“唯一,向后。” 未来得及幌掉眼前的黑暗,便被一股大力甩向了一旁,后脑传来巨疼让我头晕目眩,无尽的黑暗向我袭来…… 忽然…… “唯一,爬下。” 晕眩感使得我变的尤为迟钝,无法动弹,只是紧紧攥着手边的物什,一片柔软…… 正在我想要缓和这突如其来的眩晕之时,耳边再一次传来映之急切的嗓音,“放手,唯一。” 茫然的望去,依旧是漆黑一片,这样既恐惧且惶恐的黑暗让我心跳加速,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好似同黑暗一并将我吞噬一般。 “映之……映之……” 呼唤声未曾换来映之一丝一毫的回应,回应我的只是传至鼻尖的淡淡血腥味儿,心顿时一沉,不祥预感应验了…… 晕眩依旧持续,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这让我更为不安。 “映之……映之……” 本以为会如先前一般,得不到映之的回应,怎知,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她急切且冷凝的声音传来…… “唯一,放手。” 这下,明白了映之之意,忙放开手中紧攥着的柔软…… 砰一声巨响传来,犹如一把重锤锤在我的心头,这尚且不算,随之而来的则是陌生的闷哼声…… 我知晓,出事了。 顾不得其他,唇瓣紧紧抿起,双手四处摸索着,待摸索到一冰凉物什之时,灵光一闪,丝毫不做任何犹豫的拔起,摸索着向手腕处狠狠的扎去…… 我不知晓自己究竟用了多少力,只知晓,疼痛使得我面容扭曲起来,眼前的黑暗逐渐褪散,由模糊一片到清明…… 望着飞扬的帷幔露出外面飞快变换的场景,狠狠的吃了一惊。 虽然已然知晓出事了,但未曾想到,我与映之竟然在毫无察觉之时被带到了荒郊野外…… “映之,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色锦衣随着夜风飘扬起来,透过障碍,看到映之正一脸冰冷的望着不远处,顺着视线望去,待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车夫之时,倒也明白了几分。 适才我掀开帷幔之时,映之发现了不对劲儿,这才将我拍开,所以才会有了车夫未曾在外面赶车,反而倒在车厢内。 而我们之所以来到这荒郊野外,一切皆是这赶车的车夫在其中搞鬼;之所以没有任何的警惕,就是因为这车夫乃是京兆尹府上,乃是…… 捂上汩汩流着鲜血的手腕,颤颤巍巍的起身,走至映之身边,轻声说:“映之,车夫是李大人所派。” 第70章 黑夜遇险(二) “恩,不是他。” 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这才一愣,这是……映之她…… 颇为惊讶,有些许的不适应。 能不惊讶,能不适应吗? 这乃是我与映之相识以来,第一次听到她说话两个字以外的停顿,习惯了她两个字一停顿,猛然之间颠覆了先前所有的习惯。 当然,这也由此让我更为肯定的是,映之与李大人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看似没有交集。 正是这时,一声大力的碰撞声响起,车厢顿时快速的颠簸起来,不可控制的向右侧翻…… 意外往往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此时就是如此,因车厢突然的倾斜,原本平稳的身子亦是随着倾斜的方向了无办法的倒去…… …… 砰一声,重物落地声在这风声鹤唳的车厢中格外的刺耳,周身所传来的剧痛无一不再告诉我,适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唯一……” 随着映之急切呼唤声而来的则是身子开始向右下滑,这一连串的意外,让我无法回应映之的呼唤。 为了抑制下滑的身子,双手无意识的扒拉着,试图寻找能阻止我下滑的物什…… 奈何,触手之中皆是无用之物,就在我以为会继续下滑之时,车厢的剧烈晃动停了下来,而我下滑的身子亦是跟着停了下来。 原本风声鹤唳的呼啸声顿时安静了下来,车厢静止不前。 未曾来得及多想,身上,手腕上所传来的剧痛掠夺了我残余的理智,晃了晃头,咬紧牙关,渐渐趋于清醒之态。 “映之,你……你没事吧!” 说着,周身好似盈满了力气一般,不顾手腕上的剧痛,扒拉着窗柩艰难的坐起身,待看到外面的一切时,所有的冷静以及淡然抛诸于九重天外。 不怪我如此的惊慌,实则是……实则是…… 触目之中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的着力点,这一切皆在告诉我,下面便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底的悬崖。 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马车即将掉入悬崖,而我与映之此时正处于命悬一线的境地。 …… “映之……不好……不好了,映之,马车要掉入悬崖了……” 映之未曾言语,只是轻轻的颔首,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慌乱,只是轻轻的踱步,说是踱步,倒不如说是半爬式…… 有些许不稳的来到身前,紧紧握上我的手,轻声说:“相信我!” 深深的望进映之的眼底,看到的只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再无其他,随后,轻轻一笑,红唇微启,肯定的说:“映之,我相信你。” “恩。” 随即便不再言语,一把揽上我的腰肢,扔出一句,“抱紧我。” 下意识的遵循映之的意思,双手圈上她…… 只觉得一声重重的蹬地声传来…… 一刹那,缭乱的场景变幻着…… …… 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所传来的实地感告诉我,安全了…… 马儿的嘶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久久不息,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怔楞的望着漆黑一片望不到底的悬崖,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映之身上,泪水无意识的自眼角滑落…… 身形颤栗,咬紧牙关,抑制到嘴的哭喊声,我终究还是不配做之兰的主子! 半响。 泪水肆意,无从遏制,哽咽的低喃声自双唇间溢出:“之兰……” 痛苦的呼唤声在这杳无人烟之地不断的回响,一声接一声的回荡在我的耳边…… 悔恨与痛苦齐齐向我涌来,将我仅存的理智吞噬,再也无从抑制自己,紧紧攥着映之的锦袍,对着漆黑一片的悬崖大声哭喊着:“之兰……之兰……” …… 哭喊了不知多久,直到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身旁的映之随之紧绷起来,揽着我向一旁退去,瞬间惊醒过来。 若是我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那我就是这千齐国,不,应当说是这世上最为蠢笨之人了。 一把抹去氤氲的泪光,望着映之紧绷的侧脸儿,心一颤儿,明了今日之事万万不会轻易善了的。 “映之……” “没事,有我。” 随着映之的话落,一行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粗壮男子出现在我二人眼前,手执闪闪发亮的利剑,快速的一字排开,将我二人包围其中。 此时的我,意外的冷静下来,许是因映之在我身边的原因,亦或是将之兰的遗体弄丢,不论是因为什么,我只知,此时的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害怕,反而有着滔天的恨意。 我恨,我恨! 我恨眼前这些听命而来的黑衣人,我恨今日之事的幕后主使者,我恨幕后主使者为了达到目的,使得之兰的尸首随着马车掉入悬崖…… 没错,在适才紧急关头,映之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将之兰一同抱起跳下即将掉入悬崖的马车,我一人已然是映之的累赘,更何况再加上之兰…… 怪映之吗?不怪的,反而我要感谢她,若不是她,我怎么可能活着,去寻找幕后黑手,为之兰报仇呢? 就这样,我害死了之兰,此刻却又将之兰的尸首弄丢了。 …… “是谁派你们来的?” 随着我冷凝的问话声落下,不但未曾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反而所有的黑衣人举着利剑,一齐向我与映之涌来。 映之大力一推,将我推倒在地,加入了混战之中…… 整个打斗的过程,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有的只是剑刃的碰撞声,以及扑面而来的劲风声。 渐渐的,映之开始吃力起来…… 这些黑衣人与白日里文远侯所带来的侍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就连我这个不懂武艺之人,亦是能看到,这些人不管是狠劲儿还是挥出来的招式,皆是招招毙命! 他们是真正的杀手! 我知晓,若是就此下去,映之会坚持不住的。 我已然害了之兰,不能再连累映之,更何况,映之是因为我才牵连到此事中的,我不能继续如此的自私下去。 不再多做停顿,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手腕以及身上所传来的疼痛无一不让我蹙起了眉峰,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山谷的清香在鼻翼下方来回流动。 抬眼忘了眼周遭的漆黑,淡淡一笑,我不知晓身处何地,但我只知晓,也许在今日,在此处,我,就会命丧于此。 倘若因为我的死而结束了这一切,赔了梁璇的命,将映之摘除出去,这于我而言,已然是大幸了。 …… 第71章 黑夜遇险(三) “住手。” 谁知,我的话不但未曾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使得黑衣人一招一式越发狠厉起来,随着凶猛的攻击,映之终是招架不住,黑色的锦衣上开始出现整齐的剑伤。 心急加剧,重又说:“住手,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是我百里唯一,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放开她,我,任杀任剐悉听尊便,我绝不反抗。” 黑衣人的动作未曾因此而有所停顿,反而因我的这一席话将一部分黑衣人引了过来,持剑向我飞奔而来…… “唯一,闭嘴。” 映之的呵斥终是抵不过黑衣人的快动作,齐齐举剑向我而来! 而映之因为分心,身上又多了几处伤口,看的我心惊胆颤儿…… …… 这与我所设想的根本就不一样,根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原本以为,我的话会将黑衣人尽数引到我这方来,没想到,他们不但想要取走我的性命,而且也要取走映之的…… 怪不得呢,怪不得,怪不得车夫被换,马车失控驶向悬崖,而车上载的只有我和映之,他们想要…… 他们想要的是我与映之二人的性命,他们想要的是不留一个活口,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与映之会跳下即将坠入悬崖的马车…… 而我适才凄厉的喊叫声,将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引了过来。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若是我适才未曾喊叫,是不是就不会有现今的这一幕? 我就是个害人精,是我连累了映之,是我…… …… 我看也未曾看近在咫尺的利剑,恳求的向着映之所在的方向大声说:“映之,你快走,此事与你无关,万不可做无谓的牺牲,你走吧!映之,我不想害了你,走吧!” “闭嘴。” “映之,求求你,你快走!快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要的不过是我的命,只要你逃出去,就不会为难于你。” “闭嘴。” 映之固执已见,未曾听从我的劝言,发了狠一般,竭力甩开纠缠不休的黑衣人,快速的向我这边奔来…… 望了眼越来越近的剑尖,不做任何的退缩,依旧不死心的对着映之轻声说:“姐姐,妹妹求你,你走吧!莫要再让妹妹身上欠人命了,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铭记于心,只求姐姐瞧在咱们姐妹几日的份上,走吧,然后……然后找到今日的幕后黑手,为我报仇!” 话落,我也不知道我自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脑中想的什么,笑着缓缓闭上双眼,向剑尖的方向倾去…… 这一切由我而起,是我连累了映之,只要我死了,那么一切就会结束,她便不会继续做无谓的牺牲,一切,始于我,那么便终于我吧! 害死了之兰,杀死了梁璇,连累了李大人以及映之,现如今,又将之兰的尸身弄丢,害的映之深陷囫囵…… 我身上的罪孽已然洗不清了,若是因为我的死,而换来原有的平静,我是极为愿意的,只不过…… 爹爹,对不起,您原谅唯一的不孝,原谅唯一满身的罪孽…… 后来,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百里唯一注定要遭此一劫,注定要经历这些苦难,注定要面对一切风雨,然后方能见到雨后绚丽的彩虹! …… “唯一……” 耳畔处传来映之有异于往日冰冷的呼唤声,我恍若未闻,静静的等待着利剑穿破喉咙的刺痛以及解脱。 哐当一声…… 等来不是刺痛亦或是解脱,而是身子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开,重重的跌倒在地…… 我猛然睁开双眼,诧异的抬眼望去,触目之中的场景让我有些许的怔楞,疑惑骤起,这是怎么回事?窝里斗不成? 如此扭转的情况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利剑的碰撞声,呼啸的风声,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再告诉我,也许,他们真的窝里斗了,可是,为的是什么? 望向纠缠在一起打斗的黑衣人,仔细的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出异常来,只因黑衣人的人数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增加了…… …… “唯一……” 茫然的侧首望去,待见到映之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血淋淋的伤口之时,猛然回过神来,急切的询问:“映之,你受伤了,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小伤,没有,连累。” 映之如此一说,让我更为愧疚,在愧疚只余,又庆幸不已,幸而,幸而……幸而映之没事,幸而她无事,否则,否则…… 否则,就是我以死谢罪亦是弥补不了映之对我的情意。 敛下心头的一切情绪,手脚利落的舀出袖袍中的娟帕,将映之正汩汩流血的胳膊覆住,紧紧的打了个一个结,抑制鲜血继续外涌。 随即撩起衣袍,撕裂开来,一一为映之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简单的包扎…… 突然,手腕处传来剧痛,垂首望去,见映之正在为我用簪子所扎之处包扎,心头一暖,轻声说:“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映之未曾言语,依旧仔仔细细的为我包扎,周遭的氛围一改先前的焦虑不安,渐渐平稳下来…… …… 激烈的打斗声依旧在持续,在这寂静之处显得如此的刺耳阴森,利剑在夜色的照耀下散发出迫人的亮光,看者不自觉的心惊胆颤儿。 不一会儿,情况出现急剧扭转的现象,一派黑衣人逐渐趋于下风。 我紧张不已,因同在夜色之下,又同样的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双嗜血的双眸,凭我的眼力,是无法分辨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映之,其中可是有你的人?” 我知晓,除了映之,我再也想不到及时赶来的黑衣人会是谁所派,凭李大人的身份,以及那耿直的脾性,万万做不到让自己的属下做刺客的装扮。 更何况,瞧他们的身手,一招一式皆训练有素,直逼死穴,试问,如此狠厉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侍卫呢。 “没有。” “映之……” 映之的回应听在耳中,顿时错愕不已。 打心眼里,在被人自鬼门关救下后,就已然认为适才及时赶来救援的黑衣人是她所派,可是,我如何也不会想到,事实竟然是这般,这般的让人措手不及。 稳了稳心神,使得无措的自己渐渐冷静下来,哑声说:“既然不是映之的人,那么来人会是谁所派,映之,你可能瞧出他们是友是敌?” 第72章 连累 “是友,救你,救我。” “恩。” 顿时,我便明白过来,不管来人是否是谁所派,既然救了我,救了映之,那么就是友军,这于此时的情景而言,我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呢。 虽然有了不知名友军的相助,但于我而言,尚且做不到完全的放心。 只因,有太多的不确定让我无法心安;太多的疑惑包围着我;太多的险阻围绕在我的身边;太多不知名的困顿萦绕在四周…… 短短数几日,我平静的日子已然向我挥手说再见;短短数几日,我十四年来与爹爹相依为命平淡的日子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数几日,我便与爹爹相隔数几日,与之兰阴阳两隔…… 短短数几日,我所经历的一切便如一沉重的包袱一般,将我压的透不过气儿来…… 视线放到不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众多黑衣人,静静的望着…… ……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归于平静,地面上已然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身,未做任何的哀悼,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 我不会对他们做任何的同情之意,这样的结果,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在映之的搀扶下,我二人站起身,相互依偎搀扶着…… 诸多黑衣人长身而立,矗立在尸体的中间,若不是亲眼目睹了适才的激烈打斗,就此时的场景而言,这一幕实在太过于阴森诡异…… 倒吸一口凉气,敛下心头的惧意,勇于直视对立面的诸多黑衣人,朗声说:“大恩不言谢,不知各位恩人是谁所派,小女日后好报答各位恩人今日的救命之恩。” 清幽略显沙哑的嗓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回荡,直至飘远亦是未曾得到他们的回应…… 我未曾表现出任何的急切,只是平静而淡然的等待着。 我有种直觉,他们定然不会说出是谁所派…… 没想到,我的直觉竟然成真了…… …… 其中一黑衣人立在中间,与我相对而立,在黑暗中,我亦是能看出他双眸的熠亮来,此时那双熠亮的双眸正用意味深长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我,就好像在打量一件物什,衡量此物的价值一般。 这样的视线不知为何,虽然没有任何的反感之意,却莫名的觉得熟悉异常。 正在这时,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子嗓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随风飘到我的耳畔,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儿,熟悉感越发强烈。 “百里小姐,虚伪的客套话就莫要再说了,还望百里小姐吸取今日的教训,莫要再因为你而招惹任何无谓的麻烦了,你现如今要做的就是在尚书府闭门不出,哼……若是再有下一次,便不会如今日这般的幸运了。” 吧嗒…… 我听见心底一道清脆的破裂声,我知晓,那是适才莫名的熟悉感。 这样不屑的语调,这样不以为意的嗓音,我肯定加确定,十四年来,我未曾听到过…… 未待我做出回应之时,不屑的语调再次响起,“护国公,劝你还是莫要乱动的好,依在下之见,你已然受了重伤,哼……” 侧首望去,只见映之呈戒备准备攻击之态,便明白了过来,紧了紧映之的小手,随后上前两步,将映之挡在身后。 白日里,映之将我护在身后保护我;此时,我将她护在身后,保护她! “恩人之言,小女铭记于心,在此,小女谢诸位恩人的施救之恩,谢恩人赠言之情。” “哼……你只需待在尚书府,莫要再连累他人了。” 话落,一行黑衣人便前后飞身离去,只眨眼间,空旷且一望无垠的黑暗中只余我与映之二人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望着他们远去之处,默默的出神,由此可见,他们是被人派来保护于我的,至于是谁在幕后主使,暂且没有任何的头绪,也许…… 也许有那么一日,一切的谜底皆会尽数揭开,现如今我要做的是…… …… 良久,敛下面上的疑惑,“映之,你可知晓他们是谁所派?” 映之只是摇摇头,未曾多言什么,冰冷的视线越过我,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良久无言,只是静静的望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放开映之的小手,缓缓向悬崖边踱步而去,跪倒在地,对着漆黑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幽深悬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出神良久…… 直到全身僵硬,这才回过神来,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溢出,滑落至双唇之间,是苦涩的咸味儿…… 苦涩直达心底,疼的我呼吸困窘,嘴里喃喃自语着:“之兰,我知晓,到了此时,说什么也无用了,口口声声说要为你报仇,仇人是杀了,可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仍逍遥法外;而此时,我又将你的尸身弄丢,一句对不起,根本就弥补不了我所连累的你,适才那人说的对极了,我就是一个蠢人,一个自私之人,除了会连累他人,什么也做不了,连累了你,伤害了梁璇,连累了那些无辜的丫鬟,连累了李大人和映之,我真的无用啊!之兰……” 之兰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她笑着向我挥手,我下意识的伸手触碰,岂料,之兰挥手慢慢的后退,直至消失不见…… “你放心之兰,今日是我百里唯一的终点,自今夜开始,我定然不会在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我要为你和梁璇报仇……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魔斩魔,遇鬼除鬼,遇人死人……” …… 第73章 是巧合还是有心人安排 冷风吹拂,沾染了血迹的衣袍随风扬起,散发横飞的青丝亦是跟着翩翩起舞,交相辉映,相辅相成,在这布满荒凉的黑夜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凄凉之意。 风声鹤唳,淡淡的血腥味儿萦绕在周遭,就着夜色,我与映之相互搀扶着,步履维艰的顺着地上坑坑洼洼的马车褶印,一步一步的慢慢下山…… 望着陡峭不平的山路,暗暗在心头责备自己。 如此陡峭的山路,别说是马车,就是步行亦是极为艰难的。 可是,适才我竟然没有任何的察觉马车颠簸的异样,若不是无意中掀开帷幔,恐怕,我与映之此刻已然成为地府中新晋的孤魂野鬼了。 吃一堑长一智。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给了我一血淋淋的教训,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在这世上,凡事不能看表面,不能让感性迷失了该有的戒备。 若是在一开始,戒备心起,后来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苦涩一笑,到了此时,我依旧妄想着白日做梦,依旧妄想着若是、也许、倘若、如果等等这种自我安慰的可能性。 …… 一路无言,回荡在凄凉的夜色中的只余冷彻入骨的夜风以及欻欻的脚步声。 走了不知多久,周遭的场景不再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而是一座座宅院…… 来到白日里繁华热闹的集市之中,玉轩斋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的翩翩而舞,缘不知何起,此时的我望着这龙飞凤舞的玉轩斋三个大字,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我被嘲笑讥讽了一般…… 想到白日里所发生的一切,心就一揪一揪疼的厉害,倏然,灵光一闪…… “映之,你白日里可否是在此赌石?” 映之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点点头。 见此,我沉默不语,映之的出现只不过是巧合之举,那么林源与梁璇的出现呢? 我极为肯定的是,我之所以选择来至玉轩斋,是临时决定的,未曾有计划的选择…… 可以这般说,玉轩斋之行,除去之兰无人知晓…… 既然无人知晓,玉轩斋又怎么会早早的在楼梯上撒上琉璃?又怎么会确定,我必然会被梁璇推下楼梯? 梁璇虽然脾性嚣张跋扈,但亦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之人,做什么事皆随心所欲,既然她是这等人,那么幕后之人又怎么会精确的计算出她就会将我推下楼梯呢? 就算是有意为之,那么又怎么会计算的如此精准? 而且,林源与梁璇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幕后之人刻意安排?亦或是只是我多虑了? 我想,只需知晓林源与梁璇是因何而出现在玉轩斋,大部分的疑惑便会迎刃而解了吧! …… 沉重的包袱将我压的实在透不过气儿来,将自己心头最大的疑惑说与映之听:“映之,你说今日林源与梁璇的出现,只是巧合还是有心人安排?” “不知,这些,不重要。” “映之你的意思是……” 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拨开迷雾! 映之说的对,是不是巧合是不是有心人安排,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之人是谁,他有着怎样的动机,能在玉轩斋中撒下琉璃,又有着怎样的身份地位?与玉轩斋又是什么关系? “照映之你这般说,那么你可曾想到此人会是谁?” “你二叔。” “什么?” 未曾惊讶过久,我笑着摆摆手,“二叔是何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他没有如此大的本事。” “你祖母。” 这更让我嘀笑皆非了,二叔不可能,祖母就更加不可能,祖母出身市井,她哪里来的本事先知先觉的在能国都中富贵强权皆无法动其分毫的玉轩斋楼梯间撒上琉璃? 更何况,不论是祖母亦或是二叔,他们没有如此做的动机,倘若我出了什么事,对祖母与二叔来说,有着大大的不利,毕竟,二叔尚且指望利用我为其讨好袁大人。 一旦我出了什么事,祖母与二叔想要讨好袁大人的算盘也就落了空,所以…… 所以,今日之事,祖母与二叔是不可能插手的。 想通这些后,一一分析于映之听,本以为,我会在她的脸上亦或是眼底看出一些诧异来,怎知,看到的则是欣慰…… 欣慰…… 沉吟了片刻,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过来…… “林家。” 听到林家,面容一瞬间的僵住,脑中映出那抹温润的笑容,以及玉身修长的林源…… 深吸一口气,敛下心头加快的心跳,尽量将声音放平,一一分析着其中的利弊,轻声说:“映之,若说是他人,我还能相信,但倘若说是林家,我是万万不相信的,林家早已巴结上了文远侯,而且两家已然正式定亲,既然已然订了亲,就代表林家成功的巴结上了文远侯,与文远侯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梁璇在这其中可是一不容忽视的存在;梁璇死了,对林家来说是个大大的打击,只有弊端没有任何的利益可言,而且林源与梁璇一同出门,梁璇死了,他林源亦是难辞其咎的,如此没有任何利益可言,相反还会得罪文远侯,林家是不可能做出此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来的,所以映之,今日之事不会是林家所为。” 本以为,我的分析不会得到映之的回应,怎知,不但得到了她的回应,而且她颇为赞同的颔首。 映之这一番异样,让我越发的坚定了心中所猜想,如我未曾猜错的话,映之她是在试探我,试探是否因为之兰的死、梁璇的死以及之兰的尸身坠入悬崖而迷失了理智。 而适才她之所以颔首,那是因为,她极为满意冷静如常的我。 虽然我不知晓她如此做有何用意,不论是试探也好,亦或是别有居心也好,映之之于我,已然是我在这人世间最为重要的人之一。 所以,且不论她在今日之事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我只知晓,映之,她是我的姐姐,她,不会害我,只会保护我…… 而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懂得了映之在其中充当着何角色! …… 第74章 源头 “掌柜,不简单;东家,不简单。” 闻言,怔楞了片刻,无意识的抬首,深深的望了眼龙飞凤舞犹如正讥笑与我的‘玉轩斋’三个大字,瞬间回神…… 将所有到嘴的疑问咽了下去,只呐呐的说:“恩,我明白了。” “东家,查不到。” 查不到?也就是说玉轩斋的东家查不到是谁? 连身为护国公的映之皆查不到玉轩斋的幕后东家,那么,这东家究竟是谁?在千齐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以及身份? 倏然,灵光一闪…… “映之,可否是三皇子?” 毕竟,这偌大的国都中,最为神秘的是谁?那便是当今圣上之三子,其次便是这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既然无人见过玉轩斋的幕后东家,那么有可能便是三皇子。 岂料,我的询问竟然会因此而引来映之意味不明的目光,虽然一闪而过,但我亦是看的一清二楚。 “不是,唯一,三皇子,他很好,你要,相信他。” 到了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映之看出了我对神秘三皇子的心怀芥蒂,如李大人一般,将我的想法看的如此的清晰。 不过倒也是,看一个人是否介怀一个人,一是要看眼睛;二是听言语之间所暗藏的隐晦意思! 很明显是后一种,因为我话语中对三皇子的不在意以及怀疑,所以才会让映之与李大人轻而易举的看出我对三皇子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信任! 在映之面前,我不想逃避什么,苦涩一笑,轻声说:“我也不知晓自己为什么会不相信三皇子,前一刻,我还在想,是否是因为他太过于神秘,所以才会使得我对神秘的他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可是,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对于三皇子的不信任,不是因为他的神秘,不是因为他的手握重权,不是因为他是当今圣上之三子;而是因为,仅仅只是不信任他。” 收回视线,望着映之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侧脸,继续说:“映之,这等如此清晰的不信任,是我这十四年以来第一次出现,自小,爹爹将我护的极好,远离世上的一切纷争,若说对于人,在下意识里,我是极为信任的,可是唯独这三皇子,我做不到……我也努力听从你与李大人所言,去相信三皇子,可是……可是,我发现,这一切皆是枉然。” “唯一……” 牵强一笑,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好了,不提这个了,你适才说三皇子不是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是吗?映之,你是否查过这些?” “恩。” 听此,我便明白了过来,不再继续追问。 映之身为护国公,她身上的担子以及重任,不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我也知晓,她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理由,而且,知晓的越多,于现今的我而言,绝非益事。 “映之,我怀疑玉轩斋的幕后东家与醉湘楼的幕后东家也许是一人。” “恩,谢谢。”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谢谢,说不出是何滋味儿,只是淡淡一笑…… 由此,我也知晓了,这朝中,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简单,水极深。 当今圣上支持赌石,但是却不知晓玉轩斋的幕后东家,这…… 若圣上知晓,又怎么会让映之查探呢? 不怪我如此作想,仅凭映之清冷的性子,没有圣上的指派,是不会因为好奇从而查玉轩斋幕后东家的! …… 直到回到尚书府,我二人相顾无言,未曾再说什么。 自尚书府的后门进府后,直达忘忧阁,意料之中,忘忧阁灯火通明,陈伯与之梅焦虑的等候在正屋内,就连脸颊手上的之竹之菊亦是在一旁急的直抹泪…… 四人看到我之时,惊呼一声,随即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 在他们焦急的面容上有着溢于言表的不安,双眸中,我看到无言的伤痛,以及惶惑不安……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我知晓他们定然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我也知晓,他们有很多疑惑需要我为他们解惑。 可是,此时,我并不想多说什么,所有的话语皆哽在心头,如何亦是说不出口,只能以沉默来阻止他们的疑惑。 我想,就算我不说,他们亦是会明白的,因为,我带出府的之兰,未曾同我回府…… 倔强的挺直背脊,半垂眼帘,不再看他们面上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偕同映之一同向内室踱步而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只留给众人一抹挺直的背影…… 对于之兰,有的不只是愧疚,还有深深的自我谴责以及歉意…… …… 直到看不到他们面上那伤心的模样,放开映之,再也忍耐不住,噗通,跪爬在榻沿,将脸儿掩在双臂之中,发泄着所有的情绪…… 此刻,心乱如麻,谴责,愧疚交织在心头间,若说之兰的死已然给了我当头棒喝,那梁璇的无辜冤死则是给了我沉闷的一击,而之兰的尸身坠入悬崖,则是给了我沉重的打击…… 心已然七零八落,千疮百孔,只不过一直竭力忍耐着,但到了此刻,我不再想要忍耐…… 谴责、愧疚、歉意将我湮没其中…… 在京兆尹府之时,若不是李大人及时将我泼醒,我想,我那不堪一击的脆弱心房会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时时忍受着良心的谴责…… 这一切的根由皆是由我而起。 若不是我的一时好奇,不顾之兰的劝阻,执拗的要前往玉轩斋,那么,今日之事便不会发生…… 若不是我与林源的一切纠葛,又怎么会将心高气傲的梁璇惹恼? 若不是我太过于被动、沉不住气,从而让她在一气之下做出此等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呢? 若不是我太过没有防人之心,又怎么会没有丝毫察觉的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亲手杀了梁璇呢? 若不是我太过于懦弱,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之兰又怎么会死?梁璇又怎么会死在我的手上?我的手上又怎么会沾上了鲜血? 若不是我…… 是我,是我,是我啊!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我,我所以为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梁璇,是我,是我,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是…… 我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第75章 杀人偿命,天理所容 灼热的温热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接一滴的滑落至手背上,灼痛了娇嫩的肌肤,烧灼了手腕上的伤口,打湿了衣襟…… 我无声的啜泣着,咬紧牙关,竭力抑制住到嘴的啜泣声,我不想让外面的陈伯他们听到我的哭泣声,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这一份心。 突然,一双冰冷的手覆上我的肩头,掌心的冰冷自肩头传递,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哽咽着抬首望去,一抹洁白的锦帕出现在氤氲的眼帘之中。 接过锦帕,待触上映之紧蹙的眉峰之时,泪水越发的汹涌,呢喃的唤出声,随之而来的则是自唇角溢出的压抑哭泣声。 “映之……呜呜……映之……呜呜……” “不哭,过去了。” 轻轻的颔首,映之说的对,一切皆已然发生,现在哭泣伤心还有何用? 虽如此作想,但不论我如何的在心底自我安慰,依旧抑制不住源源不断汹涌的泪水,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 整个人伏在映之怀中,犹如发泄我今日所遭受的一切愧疚以及心伤一般,哭的昏天暗地…… 泪竭了,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眼睑半阖,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让我有种莫名的惧怕之意,双手摸索着,一步一步的前行,试图寻找回归光明之路,奈何,不论我走了多久,不论我如何的摸索,等待于我的皆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这一刻,我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永远停留在这毫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爹爹,源哥哥,映之,陈伯,之梅,之兰,之菊,之竹……” 回应我的不是我所希冀的熟悉嗓音,而是我所发出的回音…… 一声声,一句句,一字字,皆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久久不息…… 由心散发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大有就此将我湮没一般,喘息不得…… “救我,爹爹,源哥哥,映之,陈伯……你们救我,救我啊!爹爹,唯一害怕!不要丢下唯一……唯一害怕啊!呜呜……爹爹,映之,陈伯……” 依旧未曾得到我所期望的嗓音…… 惧怕与慌乱弥漫在心头,逐渐被绝望所代替,爹爹被圣上打入打牢,如今又被三皇子带走,人在何处我皆不知,又怎么可能来救我呢? 源哥哥? 呵呵……林源已然与我解除了婚约,又怎么可能来救我呢? 映之因为我身受多处伤痕,劳累了一日,早已力竭,又怎么可能有力气来救我你? 陈伯他们连我在哪皆不知晓,又怎么可能会来救我呢? 绝望代替了所有的一切…… 正在这时,一声阴森且熟悉的嗓音传进耳畔,顿时让我升起了希望,“……唯一……” 四处张望,触目之中依旧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是谁,是谁在叫我,是谁,是谁……” “百里唯一……” 这熟悉的声音,是……是…… 倏然,一张熟悉且令我愧疚的倨傲小脸儿出现在眼前,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 一个激灵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了,是梁二小姐梁璇。 “梁二小姐!” “百里唯一……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什么?梁二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还你命,这是什么意思?还有这里是哪里?” “哈哈……哈哈……” 阴森恐怖的笑声骤起,此刻的我被一双嗜血的双眸紧紧的瞪着,令我适才的恐惧越发强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梁二小姐又怎么会在此?难不成是她将我抓来的吗?可是她这么做有何用意?是为了林源?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压在心头,犹如一沉重的包袱一般,压的我喘不过气儿来。 “梁二小姐……” “百里唯一,你莫不是忘记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哈哈……百里唯一,你可是亲手将我杀死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脑中闪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片段…… 所有的记忆思绪回笼…… 对,梁璇已经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还有之兰,之兰是被我害死的,我又将她的尸身弄丢…… 一个接一个转换的场景充斥在脑海之中…… 抬眼望着梁璇原本令人厌烦的倨傲在此时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无辜,此刻的她正怨恨的望着我,眼底深处有着深深的悲切,大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在悲切之余有着怨恨的谴责,是那般的清明,那般的明显…… “梁二小姐……我……” “记起来了?哈哈……百里唯一,你以为杀了我,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欠我一条命,我要你还,哈哈……” “梁……二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哈哈……百里唯一你想的太过天真了,一句对不起就能抹杀掉你杀我的一切?若是我杀了你,然后说一句对不起,你就会因此放过我?” 渐渐的,我开始冷静下来,想到什么,试探的询问:“你的意思是,这里乃是梦中?” “你如果说是梦中就当是梦中吧!梦中也不假,是你的心魔所造就的地方,若是我再此取走你的性命,你就会在梦境之中掐着自己的脖颈,生生将自己勒死,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所造就的心魔中。” 我抿唇不语,对于她说的话,我不曾质疑,自己的心境,我亦是十分明了的。 愧疚,谴责,自责,懊悔,痛恨几种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从而钻进死胡同里,造就出心魔。 这一切皆是我的幻觉,是我自己根据心中的愧疚所造就出来的幻觉…… “百里唯一……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杀人偿命,天理所容,你且还我命来,你且还我命来……我要让你偿命!我让让你偿命!你还我命来,还我的源哥哥来……” 说着,梁璇竟然一步一步的向我踱步而来,不,说是踱步,不如说是飘过来,无声无息,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气而,略显青紫的面容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苍凉…… 第76章 心魔 我未曾退缩,任由她没有任何温度的双手一点一点的靠近脖颈,继而狠狠的掐住,那股劲儿就像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专属于她的烙印一般,躲不开,逃不掉…… 一点一点的紧缩,呼吸越发艰难,脑中倏然闪现出映之拼命保护我以及爹爹悲痛双眼的场景,这才幡然醒悟……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愿死…… 我要活着,我要好好的活着,为了爹爹,为了映之,为了我即将开始的人生…… “梁璇咳咳……你放开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咳咳……你放开我,咳咳……你放开我……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要救爹爹……我不要辜负映之……我不想留爹爹一人在这无情的世上,他会……不……”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说你舍不得你爹,你担忧你爹,那我呢?我爹爹和娘呢?你在杀我之前可有想过他们?” “我……我……” 我无话可说,她说的对,她说的极对,我不想死,我舍不得爹爹,我舍不得映之,可是…… 可是梁璇她又能舍得谁? “百里唯一,你拿命来吧!” 我知晓我对不起梁璇,我知晓我太过于自私,但是,我终究还是做不到就这样死在自己所创造的心魔中,我还有仇要报,我还有爹爹要救…… 所以,我要克服心魔,救自己。 “我呼呼……咳咳……梁璇,我承认咳咳……我承认是我的错,但是……我并不想为你偿命……” “这可由不得你。” “咳咳……你若是觉得我该死,想要我为你偿命,那么,你且在下面等着我咳咳……你终有一日会等到我的。” “等你老死不成?” “呵呵……这可就说不准了,因为我并不想死,我还有仇要报,咳咳……还有想要守护的人以及想要保护的人,咳咳……所以,我要好好的活着,我要努力的活下去……” 呼吸不若先前那般的困窘,我知晓,适才之言已然起到了相应的效果,亦是明了,想要克服自己所创造的心魔,势必要率先说服自己。 这一关,我要靠自己之力,勇敢的闯过去。 “梁璇,我并不认为杀了你会是我全部的责任,呼呼……你也有错,若不是你往日里太过骄纵跋扈,又怎么会被人算计到失去性命?咳咳……你说我该为你偿命,那么谁又该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呢?谁又该为之兰偿命?你说你冤枉,那么之兰岂不是更为咳咳……更为冤枉?所以,梁璇,追根究底,这一切皆是命,是你命里该得,该得此劫!至于林源,你且放心便是,他,这一生,我百里唯一就算是孤独终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亦是不会嫁给他的,还有,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我对天起誓,必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随着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混沌的思绪顿时趋于清明…… 是啊!这一切我是有着极大的责任,但是仅限于自己太过愚笨,错杀了梁璇;自己太过于无能,害死了之兰;丢失了之兰的尸首,太过蠢笨…… 我不会再去逃避,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受一切后果,梁璇的死,我不会让她白白丢掉一条命,我所欠下的债,我会亲自偿还,只不过不是现在…… 掐在脖颈上的双手在我说那番话之时便已然逐渐放松,直至全然放开我…… 梁璇望着我,慢慢的向后退,面色不若先前那般的青紫阴森诡异,反倒有一丝轻松掺杂其中…… “百里唯一,你且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幕后之人就交给你了。” 此言一出,我郑重的颔首,“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的。” “恩,那我就放心了,本小姐就大发慈悲的暂且留住你的小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让我知晓你违背誓言,我梁璇就是做鬼亦是不会放过你!” 缥缈的话音落下,渐渐的,人影开始涣散,直至消失不见,黑暗随之驱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象征着希望的光明…… …… “唯一……唯一……” 是谁在唤我,是谁…… “唯一……唯一……唯一……” 是谁……是谁如此担忧的呼唤我,是谁…… 呼唤声一声接一声,大有倘若我不回应就会就此继续唤下去一般…… 无可奈何之下,抛诸象征着希望的光明,颇为费力的睁开双眼…… 触目之中,是一脸冰冷的映之,茫然的望着眼前的她,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良久,周遭熟悉的气味儿将我拉回了心神,抬眼望去,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中,许是见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身子一软,这才发现,浑身酸疼不已。 一动不动,愣愣的望着架子床,鼻头一酸,温热自眼角溢出。 面容一片潮意,抬手抚上,触手之中皆是冰凉的湿意,怔楞的望着指尖几不可察的湿意,无意识的呢喃着:“我怎么了?” “梦魇了。”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顺声而去,对上映之眼底的担忧,茫然一片,“梦魇了?” “恩。” 柔软的触感覆在面上,轻柔的触摸着娇嫩的肌肤,心底的茫然随着轻柔的触摸逐渐趋于清明,思绪瞬间回笼…… 多不胜数的片段齐齐向我涌来…… …… “映之,不是梦,不是梦,是我的心魔创造的梦境,是我的愧疚将自己束缚住,映之……” 灼热的泪珠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我的衣襟,双手紧紧的攥着映之的黑色锦袍,无声的啜泣着。 梦中的一切让我犹如经历了这世上最为恐怖的事情一般,原来,我如此的怕死,深切感受到死亡是如此的可怕…… “梁璇她让我偿命,她要杀了我,她的手紧紧的掐着我的脖颈,让我呼吸艰难,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映之……我欠梁璇一条命……映之……” 正在这时,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之梅一脸担忧的端着一银盆水映入眼帘之中,手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我惊诧不已…… “小姐,您醒了,可否觉得哪里不适?” 我摇了摇头,想问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垂首无声的哽咽着,我不想让之梅看到如此脆弱狼狈的我…… 岂知,之梅已然在适才见过疯狂脆弱的我! 第77章 敛财 “您没事就好,适才小姐吓死奴婢了。” 倏然抬首,不解的望着之梅,沙哑着嗓音询问说:“我适才……适才怎么了?” “小姐您梦魇了,一直说着对不起,而且一直掐着脖颈,脸儿都发紫了呢,褚小姐怕小姐出什么事,便一直同奴婢压住您的手,接着小姐又出了许多的汗意……” 闻言,一愣,垂首望着自己的双手,猛然想到什么,抓起映之拢在袖袍中的双手,待看到她手背上长短不一的抓痕时,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们二人手背上的抓痕皆是出自我手,心生歉意…… 梦中,我被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心魔束缚住;现实中,映之与之梅怕我伤害到自己,不惜被我抓伤,与我的梦境对抗着…… …… 一觉醒来,战胜了心魔,伤害了映之与之梅,从而亦是连累到她们疲累一直未曾得歇,心头的愧意愈发浓郁。 我再一次连累了她们…… 黑衣人之言是极为正确的,在一开始,我一直在连累别人,一直是无能的,是无用的…… 未曾自责多久,在梦境中对梁璇所做出的承诺在脑海中闪现,暗暗下定决心…… …… 天已然开始放亮,望着略显疲累的映之,便让之梅安排客房好让她休憩一番。 怎知,映之未曾言语,但她用行动告诉了我,她的无声拒绝。 知晓她的脾性,便也不再勉强,将心头的愧意压下,便遣退了之梅,让其下去休息,不一会,偌大且安静的内室中,只余躺在榻上的我以及安坐在榻沿的映之。 安静的氛围在空气中流动…… 看着蹙眉陷入沉吟中的映之,联想到先前她要查探玉轩斋幕后东家之事,倒也大概明白了几分。 “映之,在赌石中你可有发现?” 虽然我并不想多问映之什么,但一个道理我还是知晓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更何况,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有可能就是在楼梯间撒上琉璃的幕后黑手,最为重要的是,我也想为她出一份力。 就算只是一点点的小力,只要能帮到映之,我亦是极为高兴的。 “假的。” “什么假的?” “毛石。” 毛石? 倏然,灵光一闪,“映之,你的意思是,那些毛石皆是假的?” “恩。” 得到确切的答案,狠狠的吃了一惊,倏然坐起身,不敢置信的说:“毛石竟然是假的?所谓的赌石难道说……也是假的不成?” “不。” “恩?” “以前,是真,后来,是假。” 听懂了映之话中之意,沉吟了片刻,不解的轻声说:“映之,你肯定后来赌石中所用的毛石是假的?” “恩,有证据。” “可是,既然毛石是假的,难道一直以来就无人发现的吗?” 映之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言语,我懊恼的垂首,如此蠢笨的问题,我是如何问出口的。 难道我就不曾想到,倘若有人早已发现了毛石是假的,玉轩斋早已在国都之中无法立足,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又怎么会发生后来之事呢? 深吸一口气,敛下心头的懊恼,细细沉吟开来。 毛石是假的,那么准确来说,赌石亦是假的,玉轩斋打着赌石的幌子,行欺骗老百姓之事,当真是可恨,可气,可怒…… 倏然,灵光一闪。 既然毛石是假的,那么玉轩斋依旧摆设赌石,那么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何? 为了吸引老百姓,好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参与赌石? 不,这不对,倘若只为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赌石,那么不应该用假的毛石来吸引,不应该用什么物什也开不出的毛石来吸引。 为了欺骗百姓们? 那么,他们这么做有何好处?若是为了加大玉轩斋在国都中的地位,根本没有任何的必要,因为早在一开始,玉轩斋在国都之中已然胜过其他的玉饰行。 为了银子? 对了…… “映之,你可否想过,玉轩斋如此大阵仗的使用假的毛石来摆设赌石,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映之望着我摇了摇头,“不曾。” “这样好了,映之,你参与一次赌石需要多少银两?” “十万两,白银。” 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真正听到映之说十万两白银之时,亦是狠狠的吃了一惊,十万两白银,这是个什么数字! 就算我再如何的对财银没有概念,但也知晓,十万两白银在一老百姓家,养活一家人一辈子,甚至于是两辈子…… 赌石,与普通的赌场是大径不同的,赌场可以几两银子甚至于几文钱的赌,但赌石,一出手,必须是十万两白银,说是天价亦是不为过的…… 怪不得有人说,赌石若是开出了好的物什,自此一辈子无忧;倘若未曾开出好的物什,家破人亡卖子卖女的亦是大有人在。 玉轩斋,他们是刽子手,赌石就是他们手中的利刃,夺人性命,不过是一瞬间…… …… “映之,十万两白银可以开几块毛石?” “五块!” “那么,若是这五块之中未曾开出任何的物什来,是否十万两白银皆给了玉轩斋?” “恩!”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为的是这般,原来竟是为的这般…… 可恨之极啊!玉轩斋的幕后东家,你究竟想要什么! “唯一……” 呼唤声将我拉回了心神,我望着映之,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轻声说:“映之,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是我的猜测,但是,还望你往心里去去,就算日后证实我的猜测是假的,但亦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千齐……” 映之狐疑的望着我,许是见我一脸肃容,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重重的颔首,“恩,明白。” “我怀疑,玉轩斋幕后东家是为了敛财。” “敛财?” “恩,除去敛财这一可能,应当没有其他的可能性,毕竟,能让假毛石代替真毛石,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赌石的那十万两白银的佣金……” 第78章 血一般的代价 “如此庞大的银子流向,较之查探幕后东家,查探银子的流向会容易一些,为了以防万一,映之,你还是去查一查粮草以及兵器、马匹,草药这几种动向,也许会有所收获,当然,若是没有异样,咱们亦是会放心一些不是吗?” 不待映之说什么,我继续说:“映之,我也不想将事情想的如此过于复杂,但是,有些事情以防万一,想必你查探玉轩斋的幕后东家已然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且瞧着也不想打草惊蛇,既然如此,就莫要让幕后东家这一讯息局限了你的方向,倘若幕后东家有心想藏,你查起来会吃力太多,倒不如在查探幕后东家之时,查探一下银子的流向。” 我知晓,映之将我的话听了进去,而且也是极为赞同我所提出的建议。 果不其然。 映之豁然起身,扔下一句“我走了。”便夺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刺骨的冷风自大开的窗柩中吹拂而入,打了个寒颤儿,缓缓自榻上起身,踱步至窗柩前,望着院中随风而摇曳的小桃树出神儿。 直至浑身冰凉,思绪趋于浑浊,这才将窗关上,双脚犹如灌铅一般回到榻上…… 爹爹,之兰,梁璇…… ……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上下难受的紧,星星烛火仅余烛泪,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天色一改先前的黑暗,已然放亮…… 茫然的望着笼罩在白光之下的内室,喃喃自语道:“新的一日已然开始了,瞧这明光明媚的日光,不知是否会是我新的起始呢?” 话落,苦涩一笑,陷入以往虽寡淡但平静祥和的回忆里…… 温文儒雅的爹爹,大胆活泼的之梅,淡漠谨慎的之兰,古板文雅的之竹,直率温和的之菊,以及温润儒雅的林源…… 一张张笑脸儿映照在脑海之中,或慈祥,或蹙眉,或笑靥,或明媚,或温和,或可爱,或俏皮,或温润,或温柔…… 一时之间,所有的一切皆被这一张张面容莫测的面容所代替…… 不自觉的,我亦是随着那一张张笑靥如花的笑脸儿上扬了唇角;不一会儿,便被之兰淡漠却又不失温和的小脸儿逗得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脚步声响起,逐渐清晰…… “之兰,今日外面的天气……” 视线撞上之梅满含热泪的双眸之时,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思绪有一瞬间的朦胧。 良久,这才忆起,陪伴了我十多年的之兰已然在昨日不复再见;梅兰竹菊中,兰花已然枯萎直至死亡,自此,消失不见,连枯萎的花径亦是未曾留下…… 留下的只有曾经栽植她,培育她的泛黄土壤…… …… “是之梅啊!” 垂首,将眼底的哀伤敛去,咽进肚子里,吞进心里。 “小姐……您莫要担忧,之兰若是还活着,定然是不希望看到小姐这般为她伤心难过的。” 之梅哽咽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我不为所动,不用看,我也能猜测得到,此刻她面容上必然有着极其牵强的笑容。 沉默了不知多久,幽幽抬首,目光清澄,望着她布满晶莹泪水欲言又止的小脸儿,轻声说:“想必你们已然知晓了吧!” “小姐……” 我涩然一笑,幽幽叹了口气儿,“之兰她死了,我害死了她,从此以后,你们四人演变为三人,之兰她彻底的离开了我们……之梅,你是否会怪我?” “不,不,不,小姐错了,奴婢不会怪您,奴婢不会怪您,不但奴婢不怪您,就连之竹之菊亦是未曾怪过您分毫。” “呵……不怪我吗?我多么想,你们是怪我,我多么想,你们怨我,恨我,瞧不起我,只有这样,我的心方能好受一些……” “小姐……小姐,您莫要怪奴婢说话直接,有些话,奴婢不说会难受一辈子的,您万不可如此一蹶不振,若是您这般如此消沉下去,您如何对得起之兰舍去的那一条性命?这一切,皆是之兰自愿的,亦是之兰的分内之事,小姐是奴婢们的天,是奴婢们拼命亦是要保护的人,倘若昨日是奴婢跟着小姐,奴婢亦是会如之兰一般,舍去自己而救小姐,小姐不知,奴婢四人自小是孤儿,若不是老爷当年将奴婢四人救下,恐怕,今日的奴婢四人,就会是国都青楼中一份子。” “之梅……” 颇为动容的望着一脸儿坚定的之梅,轻声呢喃着:“我已然失去了之兰,我不想再失去你和之竹之菊,日后,我只盼,你们要做的事,不是保护我,而是保护自己……” “不,小姐,只有您好,奴婢们方能好;只有您平安,奴婢们方能平安;小姐不会知晓,您在奴婢四人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所以,小姐,您不会理解奴婢们想要为您舍去性命的心。” 闻言,我一怔,望着之梅许久,直到双眼酸涩,这才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浅浅一笑说:“我是不知晓我在你们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以及存在,但是我知晓,你们在我心目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以及存在,你们之于我,不是奴婢,不是丫鬟,是与我一同长大的姐妹,是风雨同度的姐妹……” 不给之梅说话的机会,我继续启唇说:“之兰临终之前对我说,她说下辈子还要来到我身边,伺候我,我不懂,我这样连自己身边人皆护不住的主子,她为何还要来我身边?也许就如你适才之言,我在你们心目中有着可以舍去性命的地位以及存在,但同样的,你们在我心目中亦是有着无人可企及的地位以及存在,就算是丢掉性命,亦是甘愿的,所以,我希望你们日后,莫要再为我的存在而活,而是单纯的只为你们自己而活。” 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后,不知为何,原本堵塞的心瞬间舒畅开来,对于自己所想要,所保护的人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在之兰死的那一刹那,我才了悟,她们四人在我心目中,不亚于爹爹。 但是,这样的醒悟,让我付出了血一般的代价! …… 第79章 灵位 径自起身,仅着亵衣,踱步至窗柩前,一个使力,将紧闭的窗柩推了开来。 瞬间,秋风瞬间扑面而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栗,双手抱上双臂,试图给自己一丝暖意,待缓和过来后,嫣然一笑…… 万里无垠,秋风吹拂,在这一望无际的晴空之下,心头名曰愧疚以及谴责的包袱随着秋风逐渐褪散,身心顿时舒畅了许多,看来,我应当感谢这突如其来的秋风。 吐出一口浊气,不论是之兰怪我也好,梁璇怨恨于我也好,我皆会不遗余力的将算计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之兰的死,不会白死;梁璇的冤屈不会白受;映之的伤不会白伤;李大人的所承受的愧疚不会白白承受…… 待有朝大仇得报的哪一日,我会为我自己所作出的事情,所害的人,以及连累他人所承受的一切一一谢罪的…… …… 视线逐渐下移,放到院中,依旧恹恹不见朝气的小桃树上,没有了最初始的苦涩,也没有了初始之时的心伤,有的皆是满满的勇气以及动力,深吸一口气儿,口吐幽兰…… “小桃树,你且看吧!只要我努力,只要我勇敢,只要我坚持,只要我不放弃,终有一日,爹爹会回来,之兰会安息,梁璇会消除怨恨的,你且看吧!权势,可以造就一个人,可以毁灭一个人,这两样,我皆收。” 我要用权势造就一个全新的百里唯一,用权势毁灭所有想要置爹爹以及我所想要守护人之死地的所有敌人…… 许是我的喃喃自语,被之梅听在了耳里;亦或是经过适才一段时间的考虑,她已然有了决定,不论是前一种亦或是后一种,我皆会坦然面对这一切,不再去逃避,不再去自欺欺人! 只听之梅嗓音略显沙哑,哽咽的说:“小姐,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不只是奴婢还有之竹之菊,不论日后有任何的险阻,不论日后有任何的险境,奴婢们皆会不离不弃的陪在您身边。” “恩。” 未曾多做言语,只淡淡嗯了一声,只有我自己知晓,此刻的我,正经历着怎样的情感煎熬以及剧烈的感动! 任凭心中的小人打滚…… 因为这是高兴,这是窃喜…… ……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陈伯与之竹之菊赶了过来,瞧见他们三人面上掩不住的疲倦以及欲言又止时,深吸一口气,略过他们眼底的悲伤,开始启口。 “想必,你们也知晓了,之兰为了救我,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而我亦是未曾护住之兰的尸身,使得她坠入悬崖。” 话落,我瞧着他们悲切的面容,酸楚上涌,吞了吞到嘴的哽咽,不再言语。 不论有着怎样的理由以及借口,之兰为救我而死,是真;我弄丢了之兰的尸首,是真。 就算有着几种十几种甚至于上百种的借口,亦是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小姐,您莫要伤心难过,此事不能怨您。” “是啊小姐,之兰在天之灵,定然在天上瞧着咱们。” “小姐,老奴听李大人派来的人说了,此事完全怨您不得,更何况,身为奴才,护住主子是应当的,您莫要太过悲伤。” “陈伯说的对,小姐,之兰能为救您而死,她是死得其所,死的光荣,若是没有小姐,就不会有今日的咱们,所以小姐,您无需愧疚,之兰在天之灵,亦是会庆幸她护住了她所敬爱的小姐。” “小姐,昨日换了奴婢,奴婢亦是会如之兰一般无二的做法。” “奴婢也是……” “奴婢也是……” “老奴也是……” 闻言,有片刻的怔楞,豁然抬首,望着清明的晴空,一抹茫然自眼底滑过,难道对之兰来说,对你们来说,我的命你们看待的会比自己的命还要来的重要吗? 庆幸吗? 之兰,你可知,我宁愿昨日死的人是我,亦是不愿剥夺你即将开始的人生! …… 收回视线,轻叹一口气儿,望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容,原本茫然的心神在此时大定,现在的我,是他们的依仗,是他们的依靠,是他们的主心骨,我,必须要振作! 俗话说,往事如烟,我要抛却过去,重新且勇敢的直视前方,开启新的明日…… “你们所言,我皆明,亦是颇为感动,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之兰是因为我而死,我的身边依旧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有着伺机而动的敌人,也许在下一刻,我就会丢掉性命,你们亦是如此,随时跟着我身处在未知的危险之中。” 吸了一口气儿,继续说:“而且……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我杀死了梁家二小姐,得罪了文远侯,文远侯不会就此轻易放过我,还有大皇子妃,她是梁家二小姐的嫡亲长姐,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可谓是在国都中皆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们在我身边亦是会受到牵连,有可能因此而如同之兰一般,丢掉性命,我想……” “老奴/奴婢们誓死守护小姐。” 未曾说完的话,就被他们坚定的誓言打断了,望着他们四人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之时,终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这样的结果,我早已猜到了不是吗? 敛下心头的激动,重重的颔首,做出承诺:“昨日之事,我定然不会让它再一次发生,不论到了何地,我百里唯必定会护你们周全。” …… 我不想因尸首随着马车坠入悬崖,而使得之兰成为没有棺椁归属的孤魂野鬼,便与陈伯他们四人商量了一番。 决定,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皆要自崖底寻到尸身。 但,碍于此刻尚书府只余老幼几人,是没有能力到崖底的,最终,陈伯提出了意见,寻找一些有经验的庄稼汉,下到崖底寻找尸身。 商量出细节以及结果后,陈伯便出了府。 随即,我便与之竹之菊二人在正堂设立了灵堂,之梅请回了一灵位,我亲自提笔写上‘家妹之兰之灵位’几个字。 只盼,之兰会因此而回到尚书府,不会在外面漂泊。 如此做法的原因是,古来有言,凡是死后被家人抛弃,成为没有归属的孤魂野鬼后,只要为其设立灵位,这样就会相衔出接一条通道,而他们则会顺着这条通道自动回到属于自己的归属之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只是之兰,还是我的妹妹,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 …… 第80章 头绪 白绸耸立,我们几人换上了一身缟素,矗立在沉浸在一片素白的正堂中。 无人发出一丝的响动,有的只是无尽的安静。 我目光平静的望着黑漆漆的灵位,那般的没有生气儿,就像是昨日里没有任何生气的之兰一般,渐渐的,眼前出现白茫茫的一片,遮去了周遭的场景…… 之兰正笑靥如花的望着我,笑的那般的明媚,没有了生前的淡漠,对着我深深的行了一礼,随即笑着挥手,渐渐隐身在白茫茫的一片中…… 双眼蓄满了温热,我重重的颔首,向其挥手…… 再见了,之兰,我的好之兰,我的好妹妹! …… “唯一……” 熟悉的呼唤声,将我自白茫茫的一片中拉回,我顺着声音望去,待见到立在屋外的映之时,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浅浅一笑说:“映之,你来了。” “恩!” 映之原本一身的黑衣此刻破天荒的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素净的缟素,直到映之踱步至灵位前,恭敬的鞠躬上香时,我才了悟过来。 她是在为之兰裹素。 “唯一,不难过。” “恩,谢谢你映之,我不难过,适才之兰向我挥手告别了呢,我只是有些不适应她由现实中来到我们每个人的心间罢了,不过,映之,之兰她没有离开我们,她永远的隐在我们身边,陪伴着我们。” “恩!” 因之兰在这世上已然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她的灵堂,除去我们几人以外没有他人前来祭拜,更何况,现如今,我得罪了梁家,杀了梁璇,而尚书府已然是晦气之地,相信无人敢来触霉头,再者言,之兰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丫鬟罢了。 与映之一同用过午膳后,便相互为对方的伤口换了药,依旧是一身缟素的回到灵堂,静静的等待着陈伯将尸身带回府。 怎知,陈伯未曾等来,却等来了意料之中的人。 …… 不知过了多久,之菊自外而入。 “小姐,李大人前来吊唁。” 闻言,没有任何的惊讶,若是李大人不来,我才会感到奇怪呢,与映之相视一眼后,便前去相迎。 刚出正堂,便与轻车简行的李大人遇上了,互相行礼后,未多做言语,一同前往正堂。 如映之一般,李大人亦是一身缟素,拜祭过后,我们几人便前往偏厅。 待之菊上了茶后,便意图离去,我出声将其留了下来,对上之菊不解的视线时,未曾解说什么,低头抿了口茶水。 一时之间,诡异的安静在偏厅中流荡,不知过了多久,只见李大人自行起身,冲着我与映之歉意的行了一礼。 “护国公,百里小姐,昨夜之事,是本官疏忽了,这才导致您们二人身处在危险之中。” “恩。” 我含笑摇了摇头,忙起身,回以一礼。 映之虽然只是淡淡的了应了一声,实则我知晓,她并没有怪罪李大人之意,更何况,昨日之事,就算要怪,亦是怪不到李大人的头上。 “大人言重了,您这般,岂不是折煞了小女?大人对小女的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又怎么会反过来责怪大人呢。” 确实如此,我不是那般不识好歹之人,李大人为爹爹以及我所做的事,所承担的事,我皆瞧在眼里,记在心里,试问,我又怎么会反过来责怪于他呢? “唉!百里小姐岂不是更为言重了?知恩图报是本官一直奉行的德行,倘若本官是个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小人,又怎么能为百姓做主?” 闻言,抿唇不语,他之言,我明白是何意,但明白归明白,心中亦是有着自己的决断。 李大人之于我百里唯一,乃是这世上最大的恩人,想必这一辈子,做牛做马,我亦是无法报答他的搭救之恩、提醒之恩、包庇之恩、相信之恩…… …… “对了,护国公,百里小姐,昨日的刺客,你们可有怀疑者?” 映之不语,好似未曾听到一般,表现出一副极为冰冷的面容,故我的喝茶品茗,浑不在意我与李大人严肃的神情。 我沉吟片刻,沉重的摇了摇头。 昨夜里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我完全没有头绪,应当说不能确定,可怀疑者有三人,亦或是说是四人。 其一,乃是被我杀死的梁璇之父文远侯;其二,乃是大皇子妃;其三,乃是夜里派刺客前往大牢刺杀爹爹的幕后黑手,当然,此人的可能性较之于前面二人,小了许多,但亦是不能排除;其四,亦是可忽视的一人,那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身为皇室嫡长子,万万不会做出此等事情来,更何况,梁璇只是他的姨妹,尚且到不了为梁璇报仇而露出自己的把柄让有心人来抓的地步。 毕竟,储君之位未定,皇子之间的暗潮汹涌,不是一日两日便可积累的,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攒而形成的。 龙椅只有一把,可皇子却有八人。 只要大皇子想要争夺储君,只要大皇子有一点的心计,就不会派人来杀我…… 世上,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 “大人可有何头绪?” 李大人亦是摇了摇头,说:“昨日,在你们走后,发现车夫的尸首已然过了半个时辰,本官便带人沿着车辙子追上了山,到了山上后,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只有破碎的车厢碎片以及躺了一地的尸首,查探了一番,未曾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些尸首身上,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物什,就犹如凭空出现的一般。” 意料之中罢了,由马车坠崖以及以防万一的刺客来看,幕后之人有着极其细密的心思。 试问,这样一心思缜密之人,又怎么会留下线索让人顺藤摸瓜寻到他呢? 倏然,灵光一闪…… “大人,您是如何知晓,我与映之脱险的消息?” 有此一问,不是怀疑李大人,而是想要知晓,是谁给李大人这则讯息,此人在其中又是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不知,只知本官待要寻找你们之时,一位黑衣人突然出现,是他告知本官您们二人已然脱险回了尚书府。” 闻言,沉吟片刻,我想,我应当已然知晓那位告知李大人我与映之脱险消息的黑衣人是谁了,他就是当时救了我们的黑衣人之一。 可是,救我们的人会是谁所派?他们又是有着怎样的目的出手搭救我与映之? 正在这时,李大人略带疑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百里小姐可是有了头绪?” 我轻轻颔首,将昨日之事详细的说与他听,也许,李大人会有头绪亦是说不准的。 李大人听后,沉吟片刻,给出结论,而这结论,让我惊诧万分,想破了头,亦是不会想到的。 第81章 赌它一把 “倘若本官未曾猜错的话,救你们的人应当是三皇子派来的。” “什么?三皇子?怎么……” 心底的惊呼声没有任何征兆的脱口而出,在惊呼声出口的那一刹那便后悔了,如此冲动且又喜怒形于色的我,岂不是最是容易抓住把柄成为他人刀俎之肉? 慌乱骤起,心乱如麻。 幸而,我的异常模样,未曾引起李大人和映之的异样目光,稍稍放了心,在放心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的心虚,这样犹如敷衍的我,是自己所极其不喜甚至于厌恶的。 “应当是错不了,除去三皇子,本官再也想不到会有谁了,此刻的尚书府,多数人皆想着落井下石,就算有人出手施救,哪里有施恩不图报的不说之理?依本官来看,三皇子是昨夜救你们之人的可能性为九成九。” 他的分析,挑不出任何的错来,由衷里亦是赞同的,但…… 仍旧是不敢相信的,不,应当说,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昨夜里出手救我们的人会是三皇子! “三皇子为何要救我们?而且,他又怎么会知晓我们遇险?知晓我们在山上?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在马车即将坠崖之时,他为何不出现,反而在映之受伤后才现身?这……” 话尚未说完,便被一直沉默的映之打断,而她所说的话,顿时让我歇了声。 “是他。” “护国公所说的‘他’不知是哪一位?” 李大人不了解映之,不代表我不了解,她口中的‘他’,就是与他所说的‘他’是一个‘他’,‘他’就是千齐国神秘的三皇子! 果不其然…… “三皇子!” …… 良久的沉默漂浮在偏厅之中,周遭浮动着压抑人的气息,紧咬下唇,双手紧握成拳,竭力抑制住周身的寒意! 无需再多做怀疑,无需再多做思量,昨夜里,将我们救下的人,定然是三皇子无疑。 而且,很有可能,在一开始,在我的身边便已然暗藏了三皇子派来的人,否则,他任是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会知晓,我们身处险境呢? 所以,可以断定的是,他的人暗藏在暗处! 可让我颇为疑惑的是,既然在我身边暗藏了他的人,为何在玉轩斋之时,未曾出手搭救?为何在马车受惊狂奔之时,未曾出现?为何在马车即将坠崖之时,未曾现身? 也许…… 不,没有也许,若是李大人说是他,也许我会半信半疑,可倘若连映之亦说是他,那么,就容不得我半信半疑。 双手趋于麻木,不为所动,所有的疑问纠葛在心头,如何亦是想不通,想不明白。 …… 许是我的异样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听李大人如是说:“百里小姐,你对于三皇子的芥蒂亦是未曾减轻啊,看来,你对于三皇子的成见不是一般的深,本官好奇的是,百里小姐如此是因为何?” 听此,顿时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轻声说:“大人多虑了。” “是否是多虑,百里小姐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还望百里小姐想的不必太过复杂,毕竟,没有人是必须要保护你的,亦是没有人必须要听从你的想法来做的,记住,三皇子能救你,是出于你姓百里,是尚书大人唯一的女儿,而不是其他,三皇子大可不必救你,任你是生是死,大可冷眼旁观,毕竟,他没有保护你的责任。” 这一番话如当头棒喝,顿时自纠葛中清醒过来。 是啊! 三皇子之于我,没有任何保护的责任,生或是死,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关系。 毕竟,我只是一无足轻重的大臣之女;而他之所以保我一条命,不过是瞧在爹爹的面上罢了,已然是天大的恩情,对此,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小女明白了。” “百里小姐,本官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也许本官说的话极为不中听,但是百里小姐你要记住,此刻的你,是没有任何的依仗的,与其在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不如倒开胸怀赌它一把。” 赌它一把? 蓦然,茅塞顿开,浅浅一笑,他这番话确实不怎么中听,不,应当说是极为难听的,可是,是最真的实话不是吗? 赌它一把那又如何?输了不过是希望落空罢了,赢了皆大欢喜不是吗? 输赢之于我,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 “大人说的是,小女就赌它一把!” “恩,你能如此作想是最好,本官此时倒觉得……”李大人沉吟片刻,继续说:“昨日的刺客,三皇子是知晓幕后主使者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 “应当是错不了的,其实,百里小姐对于幕后主使者为谁亦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闻言一怔,随即不好意思一笑,底气有些许不足的说:“不满大人说,除了文远侯以及当日派人刺杀爹爹的幕后之人,小女再无其他怀疑之人。” 应当说,仅限于这两者之间。 因为,爹爹究竟有着怎样的把柄?谁的把柄?有着多少的敌人?为何非要取他性命的缘由,身为女儿的我,亦是毫不知晓的。 所以…… “不,两者,有关。” 映之冰冷没有情绪的嗓音在偏厅中响起,亦是响彻在耳畔,如平地一声雷响一般,不断的回响,久久不息…… 待我反应过来之时,只见李大人垂首敛眉,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澜;继而收回视线,默默沉吟映之所言,思量着…… 许久,这才启口说:“映之,你是说,爹爹之事,梁家亦是有份参与?” 除了这个,再也想不到其他,也许是我太过单纯了,朝堂之上的水是最为深,最为混的,官官相护,经脉相连,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数不胜数,若是梁家有份参与爹爹之事,亦不是没有可能。 李大人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由此,也让我明白,我的这一丁点犹如老鼠胆子一般大小的心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趁其不备在背后挠你一爪子的世家大族中,实在是不够看,太过于稚嫩。 倘若,不加以改变的话,被人生吞活剥亦是笑语嫣嫣的说‘请温柔的将我生吞活剥吧!’。 苦涩一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情在心中调侃自己! 我如何亦是未曾想到的是,在认清自己的心机太过于稚嫩不久,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更加让我坚信,我,仍旧太过于单纯,太过于愚蠢…… 竟然因为一件事而忽略了其他之事,有一句话是这般说的,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要避开,就能如愿避开的,你不去找不痛快,可是,不痛快瞧不过你的轻松自在,自动找上门。 第82章 权势迷人眼 “尚书大人颇得圣上重用,皇储未定,朝中凡是圣上所倚重信赖的重臣皆在众位皇子的拉拢之下开始靠拢,唯独尚书大人旗帜鲜明,未曾投靠一人,众多皇子中,当属大皇子拉拢尚书大人最为积极。” “恩。” “大皇子妃乃是文远侯之嫡长女,大皇子与文远侯同脉连枝已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 不待李大人继续说下去,我便接过他的话,哑声说:“所以,身为高位之人的龌龊之想,我得不到的,他人亦是休想得到,拉拢不成就起了杀心,映之,李大人,我说的可否正确?” “本官不否认,但是,百里小姐你要知晓,朝堂一向如此,如大皇子这般作想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人皆是自私的,局势变幻莫测,前一刻位高权重,下一刻便会沦为阶下囚,这亦是正常的。” “权势迷人眼,更逞论是自出世以来便注定一生皆身在永无止境的斗争之中的皇子们,命运早已注定,他们乃是局中之人,自然做不到局外人所思所想之时;更何况,尚书大人不论被谁拉拢了去,这就代表那一方如虎添翼,增加了一层筹码。” 他说的,我又何尝会不明白呢。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极为的不忿的。 就因为他们的龌龊之想,爹爹与我就要饱受迫害之苦;就因为他们所谓的权势,爹爹与我就要遭受生命的胁迫…… 梁家…… 原本所以为的置身事外者,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之一…… 怪不得昨日文远侯在尚未得知梁璇死的消息之时,便如此大阵仗的将我们包围起来,不,应当说是将我包围起来…… 原来,昨日就算梁璇未死,映之及李大人未曾到场,想必,此时的我就会如之兰一般,只剩下一把不甘的黄土吧! 事关权势,事关荣华富贵,事关家族乃至于自身的利益,又有几人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敌人呢。 百里家与林家不正是血淋淋的例子吗? 十几年的相交终是抵不过荣华富贵的一毫一厘。 在明白之余,又感到无限的凄凉之意,他们这般为的是什么?难道仅仅为的是荣华富贵?金银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双眼一闭,又如何? 世人所想,千姿百态,我只是一凡夫俗子,又如何能明白呢? …… “权势真的这般重要吗?荣华富贵真的如此必不可少吗?祖母如此,二叔如此,林家如此,难道在他们的眼中,所谓的血脉情意,抵不过权势、荣华富贵的一毫一厘吗?” 后知后觉,无意中竟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本以为,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毕竟,这个问题实在无从回答,每个人所思所想皆是不同,所追求的亦是不同……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 “一种人是因为他们想要爬的更高,高到无人敢瞧不起,这一种人称之为内心是极度卑微之人;一种人是他们想要活下去,这一种人同此时的百里小姐一般无二,权势可以救尚书大人,保护你所想要保护的人;最后一种人,他们的野心支配着一切,永远不知满足……” 怔楞的望着一脸极其淡然的李大人,他的一言一语皆在耳畔处回荡,直达心底,一字一字的逐渐消化,终于,恍然大悟…… 权势可以造就一个人但亦是可以毁灭一个人! 不论是至高无上的权势也好,还是荣华富贵也好,端看你是如何的看待这两者。 倘若,你的初衷只是为做第二种人,那么,权势以及荣华富贵在你的手中永远得不到污秽。 倘若你想要做第一种人和第三种人,那么,不但权势荣华富贵是脏污的,就连你的人亦是被侵蚀。 渐渐的,拨开迷雾,对于自己想要的越来越清晰…… …… “小女不解的是,皇子们如此大阵仗的拉拢大臣,圣上不可能不知,倘若圣上是知晓皇子们私下里的动作,那么亦是知晓爹爹是被人冤枉的,又怎么会……” 话尚未说完,便被李大人摆手的动作打断了。 “原本本官在此事上并不予多说什么,但此时,你已然想到了这一层,本官也就不予多做隐瞒,就如你所说,皇子们如此大的阵仗拉拢朝臣,身为一国之君的圣上又怎么可能会不知晓呢。” “皇上既然知晓皇子们拉拢朝臣,那么定然亦是知晓爹爹是不受他人拉拢的,正是因为不受他人的拉拢,所以才导致爹爹被陷害至大牢,爹爹是冤枉的,圣上怎么会选择置之不理呢?” “你怎么知道皇上对于尚书大人之事选择置之不理呢?” “难道不是吗?” 反问一句,其实,在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叫嚣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但我仍旧选择弄清楚皇上真正的意图,真正的打算。 想要看看,爹爹一直忠心的圣上,会是怎样的一代明君,亦或是…… “不错,你所说的这一切,皇上是知晓的,正是因为皇上知晓,所以才会派三皇子来督办此事;正是因为皇上知晓,所以才会命护国公以及本官在私下里保护于你。” 一番极其平淡的嗓音如平地一声雷响一般,在脑中炸开,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正直的李大人以及面色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映之…… ‘正是因为皇上知晓,所以才会命护国公以及本官在私下里保护于你……护国公以及本官在私下里保护于你……’ 原来,原来…… 一切的一切……追根究底……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与她之间是相识的,原来…… 原来,他与她皆是…… 什么报恩,什么提醒之恩,什么施以援手之恩,什么搭救之恩,什么姐妹之情,什么知交好友,什么交命友情…… 原来,终不过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看见的不过是虚幻的意境,而事情的真相,却又那般的丑陋不堪,让我无法接受…… 仰天长笑,最终,我还是一人罢了! …… 第83章 试探 “映之……这……可是真的?映之……” 不在意其他,不在意李大人是否是圣上所派,不在意他所谓的报恩不过是受命于人,不在意他…… 只在意,相较于他,我只在意她。 在意她是否只是受命于人,所以一次又一次的相助于我,令我在无助彷徨之时感受到温暖;在意她所说的姐妹之情只是为了应对文远侯,而非如她自己所言的那般,打心底里将我当做妹妹…… “映之……” 久不见回应,她的抿唇不语让我颇为大受打击。 到了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她的默认不就是最好的回应以及证明吗? 她……真的是受皇上之命前来保护我的,而不是…… 可是,终究还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事情的真相是这般,不甘心自以为真心相交的映之不过是受命而来,不甘心她对我的所有好,只是因为圣上的命令…… “映之,你回答我……这……可是真的?” “小姐……” 挣开之菊的搀扶,踉跄着步伐,倔强的立在映之面前,我要亲口听她说,听她说,她之所以保护我,不是因为将我当做她的妹妹,将我当做她的知交,而是因为只是授皇上之命…… “映之,你……大人说的……可是真的……映之……我要你亲口回答我,映之……” 回应我的依旧是良久的沉默,触上她冰冷没有波澜的眼底,一阵恍惚…… 倏然…… 豁然一笑,笑的如春日里即将盛开的花儿一般! “大人莫要开玩笑的好,圣上日理万机,小女只是一普通的世家之女,何德何能值得皇上如此为小女大费周章,而且,堂堂护国公与从五品的京兆尹,会被圣上派来保护小女这等没有封号的大臣之女,说出去,岂不是遭人笑话?” 啪啪…… “好,好,好,百里小姐当真未曾让本官失望。” 仅仅一句话,便说明了一切,说明了,他只是在试探我,试探于我,试探我是否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到此时才认清他的试探,这一切只怪我是局中之人,尚未看的明他眼底如此明显的亮光…… 虽然松了一口气儿,但一口闷气哽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极为难受。 饶是一个有脾性的人,被人如此的试探,亦是会忍不住恼怒的,我亦是如此,更何况,他试探的是我与映之的情意…… 皮笑肉不笑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大人,希望有朝一日,如此这般的试探亦是会在大人的身上应验。” 原本只是气不过的一番话,怎知,后来,确实应验了,而且应验的极为彻底,他,比今日的我还要难受数倍…… …… “百里小姐,尚书大人之案越来越复杂了,这段时间,一切行事皆要小心为上。” 闻言,颇为赞同的颔首,应了下来。 未曾因适才他对我的试探而存有芥蒂,冷静过后,便知晓,他如此做的原因是为了我好,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大费周章冒着惹恼映之的风险而试探于我呢。 经过适才之事,原本在心底不知名的迟疑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勇往直前的自信,对,是自信,是对自己的自信,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如李大人所言,爹爹的案子可谓是越来越复杂了,由最初始的左右督御史、林家以及二叔,到如今又牵扯出梁家以及大皇子…… 谁也不知,在日后其中又会牵扯出其他人来。 所以,在充满太多的未知以及危机的日后,最重要的不是权势,最重要的不是能拥有对抗所有敌人的能力,而是要有着强大勇气去承担接受以及面对。 敌人太多,凭我一己之力根本不是他们那些老狐狸的对手,但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一个‘理’字。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 偏厅中的氛围不若先前那般的紧绷,与李大人的交谈未曾停止,对于昨日夜里的幕后之人已然有了大概的思量,现如今要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倏然,想到什么,忙问道:“大人,梁璇之案不知是否会牵连到大人?” “此事尚且不知,梁家在朝中的地位有目共睹,文远侯亦是不能小觑,无法排除京兆尹府中是否有他的人。” “那……大人岂不是要受小女的牵连?” 双手紧握成拳,迫切的望着他,脑中映出昨夜里黑衣人所说的话,‘莫要再牵连他人……’ 牵连…… 之兰,映之,李大人皆是受我的牵连…… 因受我的牵连,之兰死于非命,现如今连尸身亦是未曾寻到;映之受我的牵连,明明不理朝事,在昏暗的朝堂之上不理俗事,可现如今,却因为我,而与梁家结下了不可解的梁子;李大人受我的牵连,违背良心的正派,将所有的证据湮灭在我的自私之下…… 况且,李大人的身上已然贴上了百里家一派的标签,不论发生何事,又怎么会独善其身呢? 现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尽可能的去避免梁家对他出手,尽可能的将他身上百里家的标签摘清,可最终看来,一切皆是枉然。 已然被我牵连在内,是如何亦是摘清不得的。 “百里小姐且放心便是,本官再怎么说亦是从五品京兆尹,他文远侯就算是权势滔天,想要动本官,亦是要看圣上是会否如他的意。” 闻言,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还有皇上,李大人颇受皇上青睐,更何况还是旗帜鲜明的保皇派,皇上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如梁家之意呢。 “话虽如此,大人,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哈哈……是这个理,但是,还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一怔,顿悟过来,梁家是个怎样的心思,尚且不知,倘若梁家铁了心真的对他动了手,是避无可避的,只有事到临头再做计量,这段时日只要小心谨慎一些便是上上之策。 后来,事实证明,最终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我们的预料,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便可解决的…… …… 正在李大人告辞离去之时,之梅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第84章 来者不善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心一跳。 如此熟悉的惊呼声,如此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让我联想到爹爹出事的那一日。 那一日亦是如这般,只不过由那一日的之菊换作今日的之梅…… 眼底的害怕乍现,一手攥着之菊,一手攥着映之,一冷一热,自掌心中传递,却是奇异的令人心神舒适。 此时的我,不怕了,与那一日不同的是,我的身边已然有了同我共同进退的映之…… 深吸一口气儿,紧了紧二人的手心,对着惊慌失措的之梅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是知晓自己太过于莽撞了,只见之梅一改初始的慌张,说:“回小姐的话,林家夫人带人闯进府,正往灵堂而去。” 林家夫人? 林家…… 不就是林源的娘亲吗?那个表面有着慈祥笑容却比任何人皆要来的尖酸刻薄的林夫人,呵……她倒是来的快。 “恩,我知晓了,来者是客,你们且好生招待便是,既然林夫人已然前往灵堂,就不会有何事,死者为大,如此道理,想必出身名门世家的林夫人亦是知晓的。” 怎知,是我太过高看她了。 “小姐,奴婢肯定的是,不是奴婢多虑了,而是,林夫人来势汹汹,而且说话极为难听,说要大闹灵堂以消她心头的怨气,所以,便径自带着人去了灵堂。” “哦?来势汹汹?大闹灵堂?呵呵……倒是我高看她一眼了,你们且先拦住她,不论如何,皆不能让她扰了之兰,我稍后便去。” “是,奴婢与之竹拼了命,皆不会让她扰了之兰!” “恩,之菊你与之梅先行一步。” “是,小姐。” 出神的望着之梅慌张的背影,阴骜覆盖眼底,望着正堂的方位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林夫人…… 来势汹汹,大闹灵堂? 就算偌大的府中只剩下几位柔弱女子,亦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 “大人,事出突然,小女在此失礼,就不远送大人了。” “罢了,林夫人来者不善,本官不甚放心,还是暂且留在此处看事情的发展吧!” 此举虽让我颇为意外,但亦是动容不已,望着并排而立的李大人与映之二人,暖意瞬间注入心扉,这一生,在我最为艰难之时,有他们二人在我身边,帮我,助我,得此二人的相助,此生无憾矣。 “不,大人,您在此不过是牵连您罢了,还请您暂且回府,不过是一如市井泼妇一般的世家夫人罢了,小女尚且应付得来,就算今日来者是林大人,他亦是不能奈何于我。” “话虽如此,但本官依旧不放心,相较于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市井泼妇一般的世家夫人最是不能小觑,再者说,此人来者不善,现今抚上只余你们几个弱女子,倘若出了什么事,本官良心难安,百里小姐且不必多言了,此事就这般办吧!” “可是……好吧!既然大人坚持,小女便不予多说什么,再次劳烦大人了。” “百里小姐太过客气了。” 由他如此坚定的语气中便知晓,不论我说什么,如何的劝阻,皆是不会改变他所做下的决定,既然如此,我也便不予多言什么,只是感激的望了他一眼,一切不是谢谢二字所能代替的。 继而将视线放在映之身上,“映之,你且与大人先行……” “一起。” 微微叹了口气儿,意料之中罢了,颔首,行了一礼,便与映之出了偏厅,向正堂而去…… …… “百里唯一,你真不愧是扫把星,将自己的亲爹克进了大牢,这还不算,又来克我林家,我儿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如此的歹毒,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林家即将过门的媳妇,你简直是不得好死!” “百里唯一你好歹毒的心思,本夫人怎么以前尚未看出你竟然是如此的恶毒,本夫人简直是瞎了眼,竟然会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你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好了,本夫人未过门的儿媳妇被你杀死了,你满意了?” “百里唯一,你这恶毒的女人,给本夫人出来,给本夫人出来……你别以为躲起来本夫人就奈何不得你,我告诉你,这千齐还是有法的,你杀人偿命,甭想着置身事外,百里唯一,你给本夫人滚出来,本夫人要为梁二小姐报仇……” 尚未来到正堂,独属于林夫人尖锐如泼妇一般的怒骂声便率先传了过来,如之梅所说的一般无二,骂的极为难听,应当说,什么话难听她就骂什么。 扫把星,恶毒,歹毒,白眼狼…… 好一个扫把星,好一个字字珠玑的恶毒歹毒,好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扫把星是吗? 呵…… 这几个字近几日当真是与我有缘的紧,先是祖母,后有你林夫人,真当我百里唯一被你们指着鼻子骂扫把星就会无动于衷不会反驳不成? 一抹暗光自眼底一闪而过,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直奔嘈杂的正堂,随着咆哮的怒骂声愈发的接近,心也跟着沉稳下来。 哼…… 不是说我是扫把星吗?不是说我恶毒歹毒吗?不是说我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今日,我就让你好生瞧一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扫把星,什么才是真正的恶毒歹毒,什么才是真正养不熟的白眼狼…… …… “林夫人好生有雅兴,竟跑来这‘晦气’的尚书府寻晦气。” 踩着话音,我们进得正堂,待凌乱一团糟的场景映入眼帘之中之时,怒火喷薄而发,竭力抑制油然而生起的愤怒与怨恨…… “林夫人,您这般是否有欺人太甚之嫌?” “哈……本夫人欺人太甚,那百里小姐又是什么?哼……我告诉你,若这就是你所说的欺人太甚,这还是轻的,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欺人太甚?” 双手紧握成拳拢在袖袍中,唇瓣紧紧抿起,目光幽深且极为淡漠的望着张着血盆大口,如市井的泼妇一般撒泼的林夫人,嘴角忍不住嘲讽的勾起…… 所谓的高门大族,所谓的世家夫人,原也不过如此…… 第85章 大闹灵堂 “何必卖弄关子呢?林夫人来此可有何贵干,不如直说便是。” “直说是吧?本夫人告诉你,今日本夫人不让你知道本夫人的厉害,本夫人就……就……哼……” 冷眼瞧着口不择言的林夫人,如同在看唱戏的一般漠然,不为所动,随即便不予多加理会,径自上前,将之梅她们三人自林家丫鬟婆子的手中强硬的拉了出来,拉至身后,一一扫视目光不善如淬了毒般个个狠瞪着我的丫鬟婆子。 倏然,目光顿住,死死的盯着被握在手中的灵位,顺势而上,待触上林夫人嗜血的双眸之时,所有抑制的怒火倾泻而出。 一个箭步上前…… 也不知自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使力,一推,抢过灵位抱在怀中,如获至宝…… “啊……” 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正堂中回荡,久久不散,久久不息…… 就这样,明显比我身形大很多的林夫人此时被我重重的推到在地…… “夫人……”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随之而来,正堂中乱作一团,林家众多丫鬟婆子齐齐向倒在地上的林夫人涌去…… 怎知,人多手杂,加之动作过于激烈,不但未曾将人搀扶起身,反而所有人顷刻间皆倒在她的身上…… 更为惨烈的尖叫声响起,真是应了杀猪一般凄厉的惨叫声。 此刻狼狈的林夫人,哪里还有昔日贵妇人的高高在上,哪里还有昔日的雍容华贵,恐怕,此时的她就连市井之中的普通妇人亦是不如的吧! …… “夫人……您怎么样?可否有受伤?” “啊……你们作死啊!要压死本夫人不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啊……啊……” “是……是……” 冷眼瞧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场景,嘴角嘲讽的勾起,至此,我颇为赞同祖母先前一直所说的一句话,‘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百里唯一……本夫人与你势不两立……” 狠厉的叫嚣在耳畔响起,丝毫不为所动,冷眼瞧着狼狈的林家众人,冷笑的说:“本以为林夫人出身名门世家亦是身为长辈,规矩自然是守的,没想到,是小女着相了,死者为大难道林夫人不懂吗?您这般作态就不怕夜半鬼叫门吗?” “你……你……百里唯一你这个贱人……你……你……” “林夫人,小女敬您是长辈,您莫要因为一时恼怒而失了长辈的风范,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遭人笑话?” “你威胁本夫人?” “那倒没有,不过若是林夫人这般想,小女亦是无话可说,不过,小女要说的是,林夫人,您有何怨有何恨皆冲小女来,扰乱逝者有何用?” “你……你们这些蠢人,还不快将本夫人扶起来……” “是……是……” 半响,珠钗凌乱的林夫人气势汹汹的在众多丫鬟婆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尚未站稳,便指着我开腔骂骂咧咧。 “百里唯一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扫把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本夫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人……啊……” 狠厉的话尚未说完,许是因气过头了,气息不稳,再次栽倒在地,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看来,这一下,可是摔的不轻啊! 微俯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痛苦呻。吟的林夫人,笑意吟吟的一字一句说:“林夫人说的不错,小女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说完,便不再看狼狈的她一眼,双手捧着之兰的灵位,放置远处,望着周遭已然乱成一团的灵堂,怒不可竭的说:“林夫人,莫要再用你那肮脏的手玷污了之兰。” “什么?你……你……你这扫把星说什么?你……你好大的胆子……你……” “是啊!我就是扫把星,你林夫人此时可是站在扫把星的地盘上,也不怕被扫把星克到?” “你……你……百里唯一,你还有没有教养了?说话如此的刻薄,这就是尚书大人的教导?本夫人若是教出你此等不知礼数说话刻薄的女儿来,就算是死了,亦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 “你威胁我?哼……说多少遍皆异样,你就是一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人,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就算是啊……” 清脆的把掌声响起,望着周身散发出杀气的映之以及明显处于呆愣之态的林夫人,上前…… 将映之挡在身后,直视着林夫人瞬间肿起来的脸颊,配以呆愣的双眸,忍不住的上扬了唇角,笑意自唇角溢出,报复后的快意充斥在胸腔间…… “映之,你这一巴掌打的极好,大快人心啊!” “恩。” 我们两人相视一眼,继而一笑,当然,笑的肆意的只有我一人,映之依旧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但若是仔细看她的眼底,亦是不难看出,她眼底的笑意…… 许是我的笑声太过狂妄,亦或是林夫人已然自呆愣中回过神来,只见她抚着脸,踉跄着站起身,浑身战栗,若不是周遭丫鬟婆子的搀扶,恐怕会再次栽倒。 “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本夫人……你……来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野丫头拿下……” “是。” 冷笑不已,厉声呵道:“谁敢。” “你……百里唯一,你这个扫把星,你看本夫人敢不敢,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拿下。” “是!” 正在丫鬟婆子齐齐涌来之际,正在映之即将出手之际,正在我即将甩开膀子抛却大家闺秀的温雅准备来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之际,意料之外的事再一次发生了…… …… 第86章 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瞬间,所有人皆止住了动作,向发声处望去,唯独我不为所动,心底对此声音有了计较…… 而随着身侧传来映之不屑的冷哼声以及之梅之竹之菊三人不约而同的抽气声,更加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如此尖锐,如此刻薄,如此严肃,如此高高在上,如此不屑一顾…… 这般的嗓音除去一人,不做二人之想。 不得不说,今日倒真是个好日子,我所认识为数不多的人当中,就有那么两个刻薄之人,而极为凑巧的是,两个刻薄之人此时聚在一起。 未曾理睬任何一人,向之梅三人使了个眼色,便拉着映之立到角落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好戏是时候开场了! …… “呦!这不是百里老夫人吗?老夫人,这厢有礼了!” 不错,来者之人就在在爹爹出事当日,收拾细软,唯恐受牵连留下一连串‘麻烦’,搬到了二叔府上的老夫人,我的亲祖母,爹爹的生母…… 如此看来,昨日在玉轩斋所发生之事已然在国都闹得沸沸扬扬,恐怕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吧! 否则,又怎么会‘劳驾’前几日在我这吃了闭门羹而在今日又再次回府的老夫人大驾呢? 虽然对于她的回府,其中缘由暂且不知,但为的是什么,亦是能猜测出几分来。 不外乎那么几个缘由,一则,无非是看到尚书府日渐落寞,而在昨日我又‘大张旗鼓’的得罪了文远侯梁家,头顶杀人的罪名,生怕因此会连累他们,赶来此与我撇清关系。 二则,就是旧事重提,成为二叔谋求荣华富贵的棋子。 三则,接收尚书府,将我赶出百里家,彻底撇清我与百里家的关系。 不论是哪一种缘由,我皆不会让他们如意,想要与我撇清关系,我求之不得,但若是想要动尚书府的一毫一厘,休想! …… “林夫人折煞老身了,不知林夫人到我尚书府有何贵干?” “哎呦喂,还不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源儿嘛!唉!老夫人,百里家与林家的交情可不是一日两日了,您也知晓,我与我们家老爷就只有源儿这么一个孩儿,自然是想着将这世上最好的给他,可是……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啊!” “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了呢?莫哭莫哭,这天儿凉了,小心风吹了着凉啊!咦!林夫人您这身上是怎么了?” 林夫人面色铁青,透过人群,狠狠的瞪着我,好似下一刻就会将我拆皮剥骨一般。 “这……老夫人还是莫要再问的好,这一切可怨不得百里小姐,只能怨我命苦啊!呜呜……” “百里小姐?难不成……百里唯一,你出来,你的规矩哪里去了?蔑视我这个老婆子的存在不成?” 无声的叹了口气儿,本以为能看一场好戏,没想到,这么快,我就成为了戏中人…… 松开映之的小手,怎知,重又被握住,侧首望去,看到她眼底的不容置喙,便也不再坚持,向之梅三人使了个安心的眼色,拉着映之迈出人群。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 “哼……想要老婆子我万福,你就安分守己一些,莫要惹事,那老婆子我就真的万福了。” 淡笑不语,不接她的话,反正这样无关痛痒的话,对于我来说,已然不起任何的作用了。 许是见我不接她的话茬,便按捺不住了,就着丫鬟的手,与林夫人一同落座,颇有一番三堂会审的意味。 “百里唯一,你说,林夫人身上这伤,是否是你伤的?你简直是好大的胆子,是谁教你如此不尊长辈的?这倘若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世人笑我尚书府没有规矩?” 原本我想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待说够了,也就算了,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皆不会与其计较,再怎么说,她皆是我的祖母,爹爹的生母。 可是,随着话语越发的偏颇林夫人,我便知晓,我百里唯一,在她的眼中,等同于眼中钉肉中刺。 说话如此的强硬,不问青红皂白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试问,这样的祖母,还有继续忍让下去的必要吗? …… “祖母,孙女的胆子不大,如其他人无异,您说孙女不尊长辈?那孙女倒要请教请教祖母,不知孙女哪里表现出不尊长辈来?” “你……你这就是不尊长辈!” “那孙女再问问祖母,孙女是谁教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孙女只是想说,孙女自小没有了生母,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与爹爹相依为命,而您身为祖母,从未教导过孙女一丝一毫,所以,您今日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孙女,孙女在伤心之余,却也极为不服,孙女倒想要问问,爹爹是否是您的亲儿子?孙女是否是您的亲孙女?” “你……” 冷笑一声,继续说:“若爹爹是您亲儿子的话,为何在爹爹出事当日,未曾想着如何去救爹爹,反而想着独善其身,撇清关系,去了二叔的府邸?倘若孙女是您的亲孙女的话,为何在离府后,又与二叔一同制造事端呢?倘若孙女是您的亲孙女的话,为何此时不稳青红皂白,与外人一同质问自己的亲孙女呢?” 一口气儿,将闷在心头的烦闷一股脑儿皆说了出来。 此时的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反正国都中关于尚书府的言论已然多不胜数,也不差这一则! “你……” “百里小姐,你这是有转移话题之嫌啊!” 经过林夫人有意的提醒之下,祖母气息逐渐平稳了下来,这也是我所想要看到的,若是她真的因为我的一番话气出什么好歹来,那么不孝的罪名,就结结实实的扣在我头上,这可不是我愿见的。 气出好歹来,可以,但要在出了尚书府! “林夫人说的是,百里唯一,你这是在转移话题,我是在问你,林夫人身上的伤可是出自你手?” “是。” 我也不含糊,承下这一罪名又如何? 第87章 下跪 “既然是出自你手,你身为晚辈伤了长辈,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教养?唉!罢了罢了,老婆子年纪大了,已然是一脚迈进黄土的人了,老婆子做主不得你,再者说,你自小与我这个祖母不亲近,老婆子更加说你不得,你也承认是你伤了林夫人,那么,就且给林夫人赔罪吧!请求林夫人的原谅。” “祖母所提之要求,恕孙女办不到。” “办不到?” “是,恕孙女无法遵从祖母之意。” “你……哼……你倒是个硬骨头,老婆子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知错却不认错,这就是你爹他自小所教导你的?今日,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身为祖母是万万不能看着你有错却不改,你爹不在,就由我这个做祖母的为他教训教训你这个做女儿的,跪下!” 跪下? 嘴角讥讽的勾起,似笑非笑的望着一脸阴森模样的老夫人,心头觉得实是好笑的紧,而我亦是笑出了声,笑的那般的苍凉。 知错却不认错,大逆不道!好一个知错却不认错,好一个大逆不道! 身为祖母,竟然能当着外人的面,不,应当说当着仇人的面,如此的评断于我,说出此等有辱闺誉的话来,还有什么话是她说不出的? 哈……当真是亲祖母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百里唯一,伤了长辈知错不改还能笑得出来,你爹昔日就是这般教导你的?还不快跪下,难不成老婆子的话在你耳里就是耳旁风?” 下跪是吗?好啊!原本就该下跪赔罪的。 松开映之的手,后退两步,直视前方,神色坦然,缓缓的跪在地上…… “小姐……” 不知何时已然越过人群,自角落处现身的之梅之竹之菊三人,正担忧的望着我,眼底的焦急且担忧深深的刻在心中。 浅浅一笑,无声的宽慰着,使了个眼色,示意三人稍安勿躁。 面朝之兰的灵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清脆的撞地声在这偌大的正堂中回响,一声接一声的敲在心头,犹如人心一般,随着摆动,无从靠岸。 随即,一字一句,慷锵有力的说:“之兰,在这里,我给你赔罪,是我太过于无用,在你生前之时,未曾护住你,没想到在你死后,也未曾让你享受片刻的安稳,不过你放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百里唯一就是豁出这一条贱命,亦是会许给你一安稳。” 今日之事,万不会再发生,林夫人大闹灵堂的所作所为,我皆铭记于心…… ……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让你向林夫人下跪赔罪,你却给一个死了的贱丫头下跪,我老婆子说的话,你就如此的听不得?” 不为所动,未曾因此而动怒,轻飘飘的说:“祖母,您口中死了的贱丫头可是在昨日里,救了孙女一命的大恩人呢?知恩莫忘报,这可是爹爹自小教导于我的,您说是吗?林夫人……” “我……我……说的是……说的是……” 倒是个识相的,看来自知之明亦是有的,知晓爹爹对他们林家的提拔之恩,知晓他们林家是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哼……什么恩人不恩人的,死了就是死了,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丫头罢了,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乃是大小姐,尊贵的大小姐却向一个死了的低贱丫鬟下跪,这传出去,岂不是任由他人看尚书府的笑话?” “祖母不知吗?咱们尚书府的笑话还少吗?不差这一桩,身份高贵又如何?在死的一瞬间,再如何高贵的人亦是平等的,您一口一个贱丫头,就是这贱丫头救了孙女一命,就是这贱丫头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保全了孙女,就是这样的贱丫头,平日里,您可是离她们不得,指使她们伺候于您。” “你……没想到,平日里木纳的你,竟然会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亦是有如此不尊长辈的时候,老婆子我当真是刮目相看呐!不过……” 停顿片刻,继续说:“不过,讽刺长辈,百里唯一,你这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就是一扫把星,我百里家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然有一个克父克母克亲人的扫把星。” 扫把星,扫把星,又是扫把星,又是…… 这就是我的好祖母,这就是我的亲祖母,这就是在爹爹出事之时,口口声声骂我是扫把星的血脉至亲…… 哈哈…… 当真是好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恐怕,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骂自己亲孙女为扫把星的祖母了吧! …… 突然,眼前多出一双白皙却略显粗糙的小手,收回心头的愤慨,浅浅一笑,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两手交叠,腿上一轻,便被轻柔的拉了起来。 冲手的主人浅浅一笑,并肩而立,两身缟素立在一起,这一刻,说是亲姐妹亦是不为过…… 一冰冷,一温文,一面无表情,一温柔浅笑,虽然是两个极端,却有着说不出的舒适…… 这就是我百里唯一与楮映之…… …… “你……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百里唯一你……” “老夫人啊!您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为了这等不孝子孙气坏了身子,可是极为不值当的,您且要好生的保重身子才是。” “唉!林夫人说的是,可是……林夫人啊,是老身教导无方,让林夫人看笑话了,在这里,老身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孙女唯一向您陪个不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老夫人,您说的是哪里话,这不是太过见外了吗?不妨事不妨事,这大小姐也是心里有气,堵得慌,理解理解啊!对了,老夫人,我可是听说老夫人前几日就住到了二老爷的府邸,那还适应?” “托林夫人的福,适应适应。” “那就好,老夫人住到二老爷府邸,倒也让人放心不少啊!” “是啊!自从去了老二那,这吊着的心,就安了下来。” “倒也是,依我看啊,只要远离尚书府,老夫人定然会洪福齐天呢。” “哦?此话怎讲?” “扫把星啊!” “哦哈哈……是啊!是啊!” 冷笑着看着眼前如笑话一般的二人,心头的冷意迸出,不过,忍这一时的扫把星换来她一直住在二叔那,倒是极为划算的很呐。 第88章 无所不用其极 “老夫人住到了二老爷那,虽然让人放心不少,但是总归来说,折腾的还是老夫人您啊!” “唉!林夫人啊!老身这也是迫不得已,你瞧,老身的身子越发沉重了,有些事情,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原本想着唯一这孩子打小儿没有娘,怪可怜的,想要为她尽最后一点力,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一头白眼狼,大肆宣扬着老身这个亲祖母贪图她的财,唉!老身这一生一辈子了,从未被人如此看待过,当真是……” 说着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不知情的人,尚且还以为她是处处为孙女着想的慈祥祖母呢。 心头冷笑,可不是处处为我着想嘛! 着想到将我往火坑里推,成全二叔的仕途。 “您真是辛苦了,不过老夫人,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夫人,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有话您不妨直说就是,何来当说不当说之理?” “既然老夫人如此说了,那我可就斗胆说了,老夫人啊!您身为尚书大人的生母,身为百里小姐的祖母,就是这般教育百里唯一的?唉!不过我也知晓老夫人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但是,今日在这也就罢了,老夫人也说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咱们也不是外人,可是,倘若他日在其他世家主母的面前闹出此等事来,到时,丢人的可是老夫人您啊!而且,百里小姐也不小了,终归是要说亲事的,这若是传出去,这亲事……” “林夫人说的极对,可是……您也瞧见了,老身这个孙女自小被她爹宠坏了,唉!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老身说再多又有何用呢,这样吧!您也莫生气,老身今日不论如何,皆是要让她给您赔罪的。” “这倒不用,您说这番话岂不是在折煞我这个晚辈,使不得使不得啊!” “使得使得,这是应当的,你还愣着做什么,你错在先,是必须要赔罪致歉的。” 闻言,冷笑不止,我又如何看不明白林夫人的意图,无非是想要压我一头罢了,昭显她的大度以及高高在上。 可是,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我岂会如她所愿呢? 淡笑抿唇不语,好似未曾听到一般。 “怎么?老婆子说的话不但不听,反而开始充耳不闻了不成?” 尖锐的叫嚣声充斥在耳边,极为刺耳,连带着头亦是跟着疼了起来,不耐骤起…… “祖母,您适才说什么?孙女身子有些不适,未曾听清。” “你……你……我要你赔罪致歉。” “什么?祖母您大声一些,孙女耳朵有些重音呢。” “你……你这个不孝子孙,你就是这般敷衍于我?我百里家怎么会出了你这般不孝的子孙,我愧对百里家的列祖列宗啊!你……跪下,跪下……” “哎呀!老夫人,您莫气啊!这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我之过?您看这样可好?赔罪致歉就不必了,只要百里小姐行个礼,一切之事就过去了。” “林夫人……唉!老身实是对不住您啊!您这般的宽衡大量不计较,可是这个不孝子孙她……我百里家没有这个福分啊,不能与您这般大度的亲家结亲啊!” “话不是这么说,老夫人太过抬举了,不过,我可是听说二老爷府上的二小姐也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了吧!今日我在这斗胆问上一嘴,不知老夫人可否瞧得上我林家?” “您的意思是……” 听着她们二人的谈话,双眸瞬间一亮,好似明白了什么。 紧张的双手紧握成拳,希望我所想是真。 接下来所说的话,这才顿悟,是我将事情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林夫人如此,纯碎是在打击我罢了,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爹爹无罪释放,林家为了怕得到报复,这才提议二妹进林家的大门。 …… “呵呵……若是老夫人二老爷二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林家的门永远为她敞开着,当然,这为妻嘛……老夫人您应当也晓得,我家源儿已然与文远侯家的梁二小姐订了亲事,虽然梁二小姐已然不在了,但梁家尚未发话,所以这正妻之位……” “老身明白,老身明白,就算是这为妾啊!只要能进林家大门,也是这二丫头前世所修来的福分啊!” “您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您放心,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二小姐不会在林家吃亏的,一切有我呢,”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这是二丫头的福分啊!” 淡漠的望着一脸谄媚的祖母,心中掬一把同情泪之泪,为妾……一个从五品的嫡女,给世家子弟为妾,当真是这世上最大的悲剧…… 瞧祖母这热乎劲儿,恐怕不用想,此事以前二叔定然与她提过,亦是极为乐意的,否则,怎么会不但没有一丝的不满,反而上赶着热乎着。 为了仕途平稳,为了荣华富贵……祖母与二叔,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咱们做人啊,最主要的是识得清自己的身份,否则,太过于眼高于顶识不清自己的身份,最终容易得不偿失,你说对吗?百里小姐。” 坦然触上林夫人满含嘲讽的视线,浅浅一笑,说:“林夫人说的是,人啊,最主要的是识得清自己的身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在做天在看,对于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来说,是有报应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您说是吗?林-夫-人。” “你……有话百里小姐不妨直说,何必明嘲暗讽呢?” “夫人有话亦是不妨直说,不必藏着掖着,我百里唯一坦坦荡荡,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你……” “你闭嘴,你是怎么说话的,哼……林夫人见谅。” “算了,反正是一逞口舌之快的不孝子孙罢了,我又何必自降身份与她计较呢,对了,老夫人,二小姐她……” 究竟是谁在逞口舌之快,咱们心知肚明。 这二人一搭一唱为的是什么,真当我是啥子不成? 祖母眼底的贪婪之色,恐怕凡是明眼人,亦是能看得出来,此刻的我,已然没有任何的感觉了,试问,早已对他们失望了,又怎么会有感觉呢? 至于二叔家的嫡女是否进林家门为妾,这与我无关,这些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弟弟,与他们之间没有半分的亲情,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自小到大,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在爹爹瞧不见的时候,他们对我极尽嘲讽。 渐渐长大了,我才明白过来,他们那些嘲讽的话,是有人在背后传授,否则,小小的孩童,又怎么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来呢? 而传授之人,定然是二叔二婶无疑! 在与祖母二叔撕破脸面的那一日起始,我便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休想摆弄于我。 第89章 祸害遗千年 两个尖酸刻薄之人凑在一起,却奇异的和睦,你来我往,热切的寒暄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是失散多年久未见面的母女一般。 本以为今日之事到此结为‘亲家’便会终了,怎知,今日大闹灵堂之事尚未完。 想也是,林夫人大老远不顾晦气的跑来尚书府,毫无建树,反而招惹了一身晦气,凭她尖酸的性子,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罢休呢? …… “老夫人啊!不是我说,这百里小姐您可真得好好教导教导了,省得日后惹出更大祸端来,到时可是覆水难收了。” 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后,继续说:“就算不为她个人作想,也该为您,为百里家上下作想才是啊!这百里家怎么说在国都也是世家大族,岂非一朝一夕,万不可毁在她的手上啊!” “林夫人说的可是昨日……” “是了,是了,想必老夫人也听说了吧!您是不知道啊!这国都上下,人人皆在探讨百里家,那话呦,说的可是极为难听哦!就连我听了亦是不堪入耳啊!什么教导不力,什么胆大妄为,什么肆意狂妄,反正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所有的慈祥,所有的面目慈爱,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沉仿佛要吃人的恨意。 嗓音尖锐,指着我,恶狠狠的说:“百里唯一,瞧你做的好事,我百里家的名声皆毁在你手上了。” 犹如未曾听到一般,依然故我。 “唉!老夫人您且莫生气,小心自个儿的身子,昨日里,虽然我尚未在场,但听府中的下人说,听得可谓是惊心动魄啊!至今想起来,亦是觉得后背发凉,后怕不已啊!” “虽然我林家是个福薄的,梁二小姐与我家源儿亦是个缘浅的,可这些皆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梁二小姐可是文远侯的掌上明珠,据说,自小便被文远侯夫妇当瑰宝一般,生怕她受半点的委屈,真可谓应了那句话,捧在手里便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啊!只是,可惜了,尚未及笄就出了这等事,唉!” “说句不中听的话,百里小姐竟然如此的胆大包天,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杀了梁二小姐,我可是听我家老爷说了,昨日里,侯夫人便承受不住此等噩耗病倒了,大皇子妃亦是不堪承受,晕厥了过去,依我看啊!老夫人与二老爷还是早作打算的好,虽说梁二小姐之死与您二位无甚关联,但总归来说,百里小姐是百里家的人,而您是她的祖母。” 耳畔处传来独属于林夫人的尖锐嗓音,没有任何的波澜,极为平静。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林夫人颇有挑拨离间四两拨千斤的潜质。 表面上,看似说着小心身子之类的话,实则,她的每一句,每一个字,皆字字珠玑,无一不再火上浇油。 果然如此。 …… 啪…… “百-里-唯-一-” 清脆的拍桌子声伴随着阴森的怒吼声,在偌大的正堂中不一的回响…… 众人皆垂首敛眉,无人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模样哪里还有初始之时的嚣张跋扈,心中觉得好笑的紧。 真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冷笑的睨了眼笑的奸诈一副得逞模样的林夫人以及气势汹汹浑身战栗的祖母,不为所动,继而垂首敛眉…… 如此做派,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不是吗?她们二人大张旗鼓的来此,为的不正是此事吗? 前面的一切,不过是铺垫罢了,是她们发怒的利息,为了昭显自己的大度,为了昭显自己身为祖母的慈祥,违背心中所想,如戏子一般,有的只是虚假,辛苦的演着戏…… …… “百-里-唯-一,你给我跪下,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孝不忠的子孙,今日,我要代替百里家的历代列祖列宗,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祖母,您莫不是忘了吧!我杀的可是文远侯的嫡次女,您将孙女‘清理’了,日后文远侯向您讨人,您自哪儿寻个‘百里唯一’给他?”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在这与我这个老婆子耍嘴皮子?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原来你竟然是这般的没脸没皮。” 习惯了她的冷嘲热讽,但心依旧是钝痛的,怨她是当然的,但终究,血脉相连是做不得假的。 看着她气的浑身颤栗的模样,亦是有些不忍的,不忍归不忍,为了日后清净的生活,为了日后爹爹不再受她摆布,为了日后脱离她与二叔的阴暗心思,终是硬下心肠…… “祖母何时注意过孙女呢?在祖母的眼中,唯一这个孙女有不如没有不是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百里唯一,好一个硬气的百里唯一,好一个不知所谓的百里唯一,好,好,好,当真是极好啊!是了,是了,人你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啊!你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是不是哪一日就会将我这个老婆子杀了?” “孙女可以向您保证,不论您是如何的对待孙女,对待爹爹,孙女皆不会动您一根毫毛的,您放心就是。” “你……你……百里唯一,你就是个扫把星,就是个扫把星,把你爹爹克进大牢里,这还不算,现在又开始克其他人了,怎么昨日里死的不是你呢。” 双眸一凛,寒光乍现,所有的不忍皆在这一瞬间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无边无尽地愤怒以及漠然…… 手中一暖,深吸一口气儿,侧首甩给映之一抹安心的笑容,转而继续说:“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俗话说,扫把星克的只有别人,何来扫把星自己克自己一说?” 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扫把星吗? 成全你们便是。 “祸害遗千年,说的不正是你百里小姐吗?不过我倒想要看看,这个祸害是如何能活的过千年呢?” “林夫人,千年太遥远了,唯一并不想成为老妖精。” “哼……我看你连一年亦是活不过的。” “这个就不劳林夫人操心了。” 第90章 一笔勾销 “你不克自己,难不成还要来克别人?下一个要克的人是谁?我这个老婆子吗?” “祖母且放心,祸-害-遗-千-年-啊!” “你……你……你有这嘲讽的力气倒不如想想日后,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杀的人是谁啊?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因为你一时的冲动会给百里家带来怎样的灾难?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又怎么对得起因为你而饱受连累的无辜之人?” 心头猛地一震,这番话说到了我的内心深处,心底深处被我重重压下的愧疚再次升起,双眸逐渐氤氲…… 冲动吗?当初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方才动手杀梁璇的吗? 不,不是冲动…… 这不是冲动,就算事情重来,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在无从得知被人算计下,我依旧还是会如昨日那般的做法。 不是冲动支配着我,而是情感支配着失去理智的我。 氤氲驱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堪比灿星的清亮,压下心头对梁璇的愧疚,对无辜丫鬟的愧疚,倔强的望着祖母。 轻声说:“怎么?祖母这是怕了?祖母大可放心,自始至终,皆知晓,我杀的人是谁,亦是知晓,杀了梁家人的后果。” “你……你……既然知晓,你还做出……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自今日起,你不是我百里家的人,我百里家没有你这等为非作歹胆大包天的子孙。” “呵呵……祖母,您以为将孙女逐出百里家,文远侯就会放过您和二叔?” “什么……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虽然孙女并不想连累祖母与二叔的,可是,这地狱太黑了,让孙女自己一人待在如此黑暗之地可是极为惶恐的,所以……” “你敢,你已然不是我百里家的人了,我百里家与你再无瓜葛,自此之后,一切之事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推我入火坑,置爹爹的安危于不顾,挑拨下人集体造反,与陷害爹爹的林家同喘一气,置血脉亲情于不顾,试问,这一桩桩一件件,岂是一笔勾销这四个字所能代替的吗? 更何况,也要看我是否同意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祖母所认为的一笔勾销就会真的一笔勾销吗?就算祖母将孙女逐出百里家,那也改变不了孙女曾经是百里家的人这一事实。” “那又如何?杀人的是你百里唯一,不是我与你二叔,文远侯想要对付,亦是要对付你这个罪魁祸首,而不是无辜的我们。” 差点儿,差点儿我便忍不住的想要仰天大笑。 这样的祖母,恐怕说出去是无人相信的吧。 可就是这样的祖母,在这世上亦是有的,而很荣幸的,我亲身体验了这等畸形的血脉亲情。 不想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无奈大于失望。 “直至今日,孙女这才发现,原来祖母是如此这般的自欺欺人之人,不过,让孙女颇为意外的是,祖母与林夫人的关系竟然是这般的好,不知祖母是否与林家同仇敌忾,在背后同林家一起,摆了爹爹也就是您亲儿子一道呢?” “你……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的规矩呢?身为晚辈岂能如此质问长辈?” 一口一个规矩,一口一个长辈,一口一个晚辈…… 就算是泥人,亦是有几分火性的。 …… “规矩?呵呵……林夫人可是说过孙女是有娘养没娘教,不懂规矩的玩意,试问,这般的玩意,又怎么会有规矩呢?不过,这样的话,祖母亦是一直皆挂在嘴边的吗?” “小姐……” “唯一……” 侧首,递给映之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继而倔强的直直与老夫人直视,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你……你……来人,掌嘴。” “我看谁敢!” 阴骜的扫了蠢蠢欲动的丫鬟婆子一眼,不动声色的将映之之梅她们挡在身后,冷笑着望着苍老的面容已然趋于扭曲的老夫人,无声的较着劲儿。 “反了,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给我打,不论死活,狠狠的打,今日,我要让她知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一边说要将我逐出百里家,一边又吩咐丫鬟婆子教训我。 依我看,这是想要趁机在此除掉我,好用我的死来消除文远侯的怒火才是真吧! “祖母,您可要想好了,这里乃是尚书府,可不是二叔的府邸,此时的尚书府可是由孙女掌舵,而不是您老人家掌舵,更何况,倘若孙女未曾记错的话,她们的卖身契亦是在孙女的手中呢。” 说着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已显踯躅的丫鬟婆子们,冷笑在心头。 “哼……那又如何?你已然被逐出了百里家,已然不是我百里家的人,尚书府怎么会由你这个杀人犯来掌舵呢?” “难不成您忘了,孙女是爹爹的女儿,爹爹尚不在府中,我们父女之间的事,只有我们父女来解决,与他人无忧,就连祖母亦是如此。” “你……” 未曾因她此时的哑口无言就此放过她,而是继续说:“私闯民宅是什么罪名,想必老夫人与林夫人亦是知晓的吧!” “你……” “你……那你可曾记得,我老婆子与你百里唯一是什么关系?” “当然记得,孙女到死也不会忘记,孙女曾经是您的孙女,现如今,您适才说已然将孙女逐出百里家,那么,孙女就与您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而且,这般想着将孙女送人换取荣华富贵的祖母……不-要-也-罢!” “你……你……百里唯一,你简直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呼呼……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 “老夫人,您别气,保重身子,喝杯茶缓一缓,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茶。” 如此趾高气扬的语气,除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不做他人之想。 冷笑着睨了眼立在老夫人身边为她顺气的嚣张丫鬟一眼,对她,我可是印象极为深刻的,恐怕,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忘怀的。 她就是那一日在永福苑中,对之竹之菊下狠手掌掴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有句话,我更想还给祖母,‘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蛮不讲理,奴才亦是蛮横无理……’ 第91章 反击开始 “还愣着做什么?耳背了不成?” 冷眼瞧着她的趾高气扬,止不住心底的嘲讽,未曾发表任何言论,我倒要看看之梅她们会是怎样的应对。 倘若连这点事她们皆无法应对的话,为了她们的日后,为了不让之兰的悲剧再次发生,为了她们如普通女子一般成亲生子孝敬公婆,我……终是要舍疼割爱…… 怎知,出乎我意料的是,所思所想所担忧的这一切不过是我多虑了。 在经历了尚书府发生突变,在经历了下人的集体叛变,在经历了之兰之死,仅仅数几日间,应当说,仅仅过了一夜,她们已然成长了很多。 不再是以往那般的温和好欺。 倒也是,这几日,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时亦是改变了太多…… …… “这里是灵堂,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死者为大,这点规矩不懂吗?你也不怕扰了逝者遭天谴吗?” 之梅依旧还是如此的胆大,但不可否认的是,言语中多了那么一点泼辣的意味,虽然话语嚣张泼辣,但一点不觉的惹讨人嫌。 “之梅,你这说的什么话,日后万不可如此的不知含蓄知道吗?女子家,就应当温婉一些,否则,终其一生皆为孤-家-寡-人!” “你……你们……” “之竹啊,我不否认你所言,但是呢,有些人,你越是温婉,便是看起来好欺,小姐不就是如此?小姐在咱们国都可谓是最为温婉和善之人,可是呢,有些尖酸刻薄的人瞧小姐好欺,越发的不知所谓欺-人-太-甚。” “倒也是。” 一向性子文雅的之竹此刻眼底有着狠厉的光晕,面上不显,只见她颇为赞同的附和之梅的话。 之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直率,但在这其中多了一些属于之梅的大胆。 “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我们是小姐的丫鬟,你要伺候老夫人,我们同样要伺候小姐,大家各司其职,互不干涉,所以,茶水,要,可以,自己自行解决。”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一向自视甚高的丫鬟气的差点儿跳了脚,颤颤巍巍的手指指向之梅三人。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眼瞎了不成?没看到老夫人已然喘不过气儿来了吗?当真是主子不孝,就连这奴才亦是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呃……” 冷眼瞧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之色,阴骜一笑,后悔了?可惜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后悔,晚矣。 本以为,这乃是之梅她们三人的‘战争’,怎知,不知所谓的将‘战火’烧到我身上来,我岂能容得下她? 一个小小丫鬟,就敢这般的指摘于我,可见,她的主子私下里可不少这般说我,否则,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哪里来的勇气,凭的什么身份暗指我不孝,她凭的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她凭的什么呵斥我的丫鬟? 如此指摘于我,就差指着鼻子指摘我不孝,我若是就这般一笑置之,不理不睬,岂不是太过软弱可欺了?岂不是在告诉他人,我百里唯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皆来欺我…… …… “之梅之竹之菊。” “奴婢在。” “不敬主子者应当如何?” “回小姐的话,轻者仗打五十大板,重者杖毙、发卖。” “对主子口出秽言,应当如何?” “回小姐的话,轻者掌嘴,重者发卖。” “胆大妄为,指摘主子者,应当如何?” “回小姐的话,轻者发卖,重则杖毙。” “那么,在主子面前,没有尊卑,趾高气扬,又当如何?” “回小姐的话,轻者仗打五十大板,重者杖毙、发卖。” “恩,既然如此,就别愣着了,该怎么办,你们心中也有了计较了,就不需我再提醒一二了吧!”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继而笑着行礼,齐声说:“回小姐的话,奴婢们懂了。” 话落,三人便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怎知,只是如此,便被吓的白了小脸儿,适才的胆大妄为,适才的嚣张刻薄,适才的趾高气扬,适才掷地有声的指摘皆被颤栗的嗓音以及刷白的小脸儿所取而代之。 “你们……你们敢,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我……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老夫人……” “百里唯一,呼呼……你这是容不下……容不下……” “祖母您莫气,这丫鬟可是尚书府的人,卖身契亦是在我手里,既然她未曾将我这个主子看在眼里,任欺任辱,我又何必受此气呢?祖母放心,您身边缺了一个丫鬟,孙女寻五个甚至于十个补上她,之梅,拖下去……杖毙!” 我并不担心之梅她们会不敢杖毙一个丫鬟,她们不但是敢的,亦是极为乐意的。 之兰的死,在她们的心中闷了一团火,而这个丫鬟恰巧在此时撞上来,就由她来浇灭之梅她们心中的闷火吧! 果不其然! “是小姐。” “百里唯一,你……” “不要,不要啊!老夫人,您要救救奴婢,求求您救救奴婢……老夫人……呜呜……老夫人,奴婢不想死啊!老夫人……求您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放开她,百里唯一,我让你放开她……” “祖母您这是何必呢?不过是一丫鬟罢了,您何必如此动怒,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极为不值的?” “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来人,来人啊!百里唯一疯了,已然不是我百里家的人了,还不快将她赶出尚书府!” 讥笑不已,一字一句的说:“我看谁敢!” 强硬的四个字止住了老夫人身边的人,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欺软怕硬,奴才亦是如此。 不过这样的人亦是有好处的,懂分寸之人,知晓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 “你们愣着做什么,将人赶出去……” “祖母,这一切可是您逼孙女的。” 说着,不再看被我气的不轻的老夫人,自袖袍中捏出一沓纸张,向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轻轻扬了扬…… 第92章 速战速决 “其实,多亏了祖母您的霸道,否则,这些下人又怎么可能皆是死契呢。” “你……” 笑望着气的浑身战栗的老夫人,忍不住的在心头叹了口气儿。 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像现今这般的庆幸她有如此霸道跋扈的性子,如若不然,身边所伺候之人又怎么会皆是死契呢? “百-里-唯-一” 心中一凛,一个激灵,今日之事必须要速战速决,万不可再行耽搁,如若不然,她在尚书府气晕了,亦或是气倒了,于我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现如今,尚书府已然成为众矢之的,而我亦是已然成为文远侯梁家的肉中钉眼中刺,恨不得将我杀了已泄他们的怒气。 倘若老夫人在此出了什么事,那么,在梁璇的案子上可是对我大大的不利,千齐国最重孝道,到时,众人讨伐,众口铄金,百口莫辩…… 最终…… 我出事倒是次要的,可是李大人和映之…… 敛下因焦急而高高悬起的心,深吸一口气儿,侧首,低声说:“映之,此事应不能善了,一切还要有劳于你。” “恩。” 此时此刻,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万万不行的,就算以卖身契威胁住了老夫人的人,但还有一个坐在一旁看戏的林夫人。 所以,我要借助映之的身份。 “卖身契在此,想要失去往日的安稳,你们大可上前。” 一语既出,嘈杂的正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向之梅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三人速战速决,万不可再行耽搁。 三人重重的颔首后,便趁嚣张丫鬟尚在怔楞之际,掩其鼻口,将人拖出了正堂…… …… “百里唯一,你这不孝子孙,来人,将她手中的卖身契拿过来,她已然不是我百里家的人了,你们且不用怕她。” “谁敢!”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插手我百里家的家务事!” 老夫人不知晓映之的身份,但不代表林夫人不知晓。 果然。 待看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之时,我就知晓,今日之事,已然胜了一半,剩下的就看如何将老夫人‘请’出尚书府。 “祖母,您莫要生气,孙女忘记介绍了,这位姑娘乃是孙女的救命恩人,亦是孙女最近相交的结拜姐妹——映之。” “哼……果然是物以类聚。”极为不屑的剜了眼映之,继而向周遭的丫鬟婆子们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将卖身契舀来。” 轻轻一笑,不急不缓的一字一字的说:“祖母,您还不知晓吧!这位姑娘不只是孙女的结拜姐妹,她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哦!” “我管她什么身……” “护……护国公……” “林夫人好眼力,不错,映之就是千齐国楮家家主,先皇亲封世代传袭的护国公。” “什么?” 不去看老夫人错愕且极为难看的神色,继续说:“祖母,您口口声声说孙女乃是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亲人,既然是克父克母克亲人的扫把星,孙女想,为了祖母的安危,您还是带人回二叔府邸吧!如若不然,祖母出了什么事,岂不就是孙女相克的?” “你……你咒我?” “不,孙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这些下人,孙女这就把卖身契给您,日后他们不再是尚书府的下人,而是祖母您的下人。” 当然,这月奉亦是由您承担! 似笑非笑的望着众多噤若寒蝉的丫鬟婆子,上前两步,将一沓卖身契递交到老夫人手中。 我可是极为期待,日后二叔府中会有着怎样的鸡飞狗跳呢。 “你……” 见她欲要说些什么,微俯身,附其耳边压低嗓音说:“祖母,孙女劝您莫要逞强来的好,现如今,尚书府不过是一空壳子罢了,也许过几日圣上下旨就会将府邸收回去,若是如此的话,就算您得到了尚书府,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卖护国公一个人情,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二叔在朝中之事保不齐就会求到映之那呢,您说是也不是,祖-母。” 话落,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映之身侧,静静的望着老夫人。 “护国公,老身尚且有事,便先行一步,有失礼之处还望护国公多多包涵。” 许是得不到映之的回应,老夫人面色越发的难看,但又发作不得,最终甩袖带着人离开,就连同林夫人告别亦是不曾。 抿唇望着逐渐远去的一行人身影,深深默叹着,只有自己知晓此时的我,有着这样的心境。 有了今日之事,恐怕,爹爹与祖母,我与祖母之间的血脉亲情,已然不复存在了…… 此时此刻的我,除了爹爹这一亲人以外,再无他人…… 也许,这样的结果,是早已注定好的…… 正在我尚未自祖母离去中回过神来之时,啪啪清脆的击掌声霎时在耳边响起…… 茫然的四下望去,待看到林夫人狰狞的面容以及双掌合一之时,顿时了然,嘲讽一笑,笑的那般的肆意,笑的那般的狂妄…… …… “百里小姐好大的本事,好深的心计,本夫人皆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哦,原来是林夫人啊!您还未曾离开啊?” “你……” 看也不看她狰狞的面容,漠然说:“您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尚书府庙小,装不下林夫人这座大佛,请吧!” “哼……百里唯一,你当本夫人希望这破地方?告诉你,你请本夫人来,本夫人皆不稀罕来此,我倒要看看,你能猖狂到何时。” “这个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最好是如此,幸而我林家早早识清你的真面目,否则,今日家破人亡的就是我林家,你真不愧是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亲人。” “倘若小女真的是扫把星的话,那么有朝一日,第一个要克的就是你们林家,该如何克是好呢?对了,就如夫人您适才之言,克你们林家家破人亡可好?” “你……你怎么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亏我家源儿还……” 不提林源还好,听她提起林源,就让我联想到昨日在玉轩斋之事,若不是他林源,又怎么会惹怒梁璇,之兰又怎么会死?又怎么会让幕后之人钻了空子?梁璇又怎么会香消玉殒? 第93章 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我歹毒?” “你不是歹毒是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歹毒的女子,简直是害人不浅,害自己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害无辜之人,为何还要害我家源儿?害我林家?” “我问你,源儿有何地对不起你?我林家有何地对不得你?还是说我林家做了什么让你痛恨到非要这般的害我林家?我想是没有的吧,在此,我敢立誓,我林家一向端的正,站的直,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林夫人?” “否则……否则……” “不敢说了?小女代替您说可好?否则的话,你林家断子绝孙!” “你……你……你好毒的心思,让我林家断子绝孙,岂不……岂不就是……就是诅咒源儿这一生无需娶妻……百里唯一你……你……你怎么如此的恶毒啊!” “夫人您不会忘记了吧,这誓呢,可是夫人您自己主动提及的,而非小女从中提及,如果这样就是恶毒了?那林家在背后捅我百里家一刀又是什么?哦……还是说……夫人您不敢立此誓言?” “也是了,毕竟林家所做下的腌臜事无一不再昭显出林家的肮脏来,小女颇为好奇的是,是什么支撑着您如此的理直气壮说林家端的正站得直?是什么支撑着您,林家不曾害过百里家?” “我林家肮脏,你百里家又干净到哪里去?” “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否承认就是你林家在背后陷害家父?” “百里唯一,你甭想套本夫人的话,今日我就告诉你,你爹他沦落至此地步,纯碎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倘若他尚未倒官卖官,贪污受贿又怎么会被圣上关入大牢呢?” 厉光乍现,阴骜的目光瞪着倨傲的林夫人,向前一步。 好一个咎由自取,好一个倒官卖官贪污受贿,当真是大言不惭,若不是你林家在背后做这些腌臜之事,何来的咎由自取? “你要做什么?” “您放心,小女不会做什么,小女只是想和夫人您评评理,家父咎由自取,那你们林家沦落至此,亦是咎由自取!” “你……话都是你再说,本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是不会同你这个歹毒之人过于计较的。” 面露讥讽的望着面色明显有些许心虚的林夫人,抿唇不语,事情究竟如何,众人皆心知肚明,只不过在于,苦无证据罢了! 突然……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本夫人知晓了,是了,是了,百里唯一,你是在怨林家同百里家解除亲事对吧?你是在怨源儿在同你解除亲事后便与梁二小姐订下了亲对吧?” 听此,再也抑制不住到嘴的大笑,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笑的那般的讽刺…… “哈哈……哈哈……林夫人倒是极为自大的很呐!小女怨林家同百里家解除亲事?恨林源同梁璇订下亲事?哈哈……当真是好笑的紧啊!这话说的,夫人也不怕闪了舌头,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夫人是如何想到的?” “你笑什么?难道本夫人说的不对?你百里唯一就是怨源儿要娶梁二小姐,嫉妒心起,这才害了梁二小姐的性命,你说,当今世上还有比你百里唯一还要来的歹毒的女子吗?有怨你大可明着来报复,在背后做些令人不齿之事算什么?有恨你有胆冲我林家来,何必害梁二小姐的性命?” “哈哈……”不再隐忍对林家的怨恨,激烈的话脱口而出,“我笑什么?我笑你林夫人竟然会是如此的恬不知耻!若是我歹毒,此时的你还能有机会在此大言不惭?” 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有片刻的怔楞,转而便释怀了。 虽说这乃是十几年来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语气同一个人说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说出如此激烈的话后,心中舒畅了些许…… “你说什么?你……你……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亦是同样的话,就算是再说十遍,百遍,话亦是不会变,林夫人,您实在是太过恬不知耻了。” “你……你……你这个歹毒没有教养的贱女人,我林家当初怎么会瞎了眼,订下你这门亲事,幸而未曾让你这个扫把星进门,否则,今日百里家的下场就是我林家的下场。” “是啊!林夫人说的正是我想要说的,我百里唯一得老天庇佑,未曾进你林家的大门,是我百里唯一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是歹毒的,我是没有教养,那你们林家又是什么?林源又是什么?恶毒?忘恩负义?林夫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说谁不得,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望夫人您好生听听。” “杀梁璇为的是什么这就不劳夫人您操心了,至于您说的嫉妒梁璇,小女大可告诉您,结识林源,是我百里唯一这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是一生不可抹灭的污点,是这一生中永远不愿提及的一个人,就连想一下,皆觉得脏不可言。” “你……” 好笑的望着她青了白,白了黑,黑了紫的刻薄面容,竭力遏制心头的笑意…… 不过倒也是,一直以来,她一直认为林源乃是国都……不,是这千齐国中最为出色的男子,无人可比,就连当今圣上的八位丰神俊朗的皇子们亦是比他不过。 所以,在听到我用如此不屑的语气评论林源之时,才会气到此等地步。 也该是时候知晓,她儿子林源并不是这世上所有女子皆想要嫁的男子,并不是这当今世上最为优秀的男子…… 在这世上有这么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半响,深觉极为无趣的紧,径自打破此时诡异的氛围,说:“您有在这费口舌的精力,倒不如想想,你们林家该如何给梁家一个交代吧!” “交代?什么交代?你……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夫人,您不会不知道吧?” “我……” 迈出步伐,一步一步的向林夫人踱步而去,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你要做什么?” 但笑不语,脚下的步子未做任何的停顿,继续前行。 “你站住,给本夫人站住,本夫人命令你站住……” 继续抿唇但笑不语,一步一步的靠近她,怎知,不知是她因为害怕还是做贼心虚,凡是我前行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这让我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第94章 晕厥 “百里唯一你……你……本夫人……本夫人……难不成你恼羞成怒,想着如杀了梁二小姐一般,要杀本夫人不成?” 脚下的步子未做停顿,一步一步的向其靠近,嘴角噙着嘲讽的冷笑,讥讽意味十足的说:“呵呵……夫人当真是有趣,小女怎么会杀了夫人您呢?就算是要杀也轮不到小女,夫人您说是也不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终于,退无可退,靠近两步,俯身,压低嗓音,用只余我二人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停顿的说:“您不会以为,梁璇的死,你们林家就会置身事外吧?呵呵……难不成您忘记了,昨日里,可是您的儿子林少爷伴在梁璇身边呢,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梁璇死去的,一点一点的没有了生气……” “你……你……你甭吓唬我,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杀她的是你,不是我家源儿,我家源儿手无傅铁之力,又怎么是你这般歹毒女子的对手?” “哈哈……手无傅铁之力,夫人,林少爷是少爷,不是小姐,哈哈……手无傅铁之力?当真是好笑的紧,不过呢,就算他手无傅铁之力,那又如何?谁让他同梁璇一同前往的玉轩斋?谁让他是梁璇未来的夫婿?既然您如此的理直气壮,可是,夫人您在害怕什么?难不成被小女说中了心事?” “你休要胡说……” “是不是胡说,林夫人心知肚明。” 后退一步,不再多做言论,敛下面上所有的嘲讽,冷冷的说:“您闹也闹过了,嘲讽也嘲讽过了,挑拨也挑拨过了,林夫人,大门在那,您请,恕不远送。” “你……百里唯一,咱们之间的账,本夫人不会就这般算了的,走着瞧,看看最终谁能笑到最后。” “好,小女睁大眼会好生瞧着的。” “咱们走!” …… 不一会儿,前一刻尚且极为嘈杂的灵堂在此时便恢复了该有的安静。 半响,之梅三人亦是回到了正堂,望着三人缟素的衣衫上所沾染的血迹,眉峰不自觉的蹙起。 想要说些什么,待触上三人一副大仇得报的小脸儿时,到嘴的话,终是咽了下去。 其实这样也好,那个丫鬟死的并不冤,应当说死不足惜。 昔日,她仗着老夫人的势,对于看不顺眼的丫鬟小厮极尽打压,哀声四起,府中下人可谓是苦不堪言,多数下人皆将永福苑的丫鬟唯马首是瞻。 之梅她们是何脾性,我是了解的,看来对于永福苑那些人的恨意,不是一日两日便可积攒的,而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压抑,凝聚在心底,凝聚在心的怨恨在今日得以释放,自然是痛快的。 当然,这般带着狠意的她们三人,亦是我所乐意见到的。 只有这样,她们方不会被人欺负,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亦是能独当一面,保护好自己…… …… “小姐……” 自沉吟中回过神来,望着一脸担忧的之梅三人,诧异的说:“呃……怎么了?” “小姐您是否哪里不舒服?” 不说尚且感觉不到,听之竹一说,这才发觉,头重脚轻的厉害。 微敛眼睑,缓了缓不适,笑着摇摇头说:“我没事,你们且不必担忧,咱们先把灵堂整理一番吧!” “是。” 猛然想到什么,与立在不远处的映之点点头,说:“对了,之菊,你去偏厅瞧瞧李大人可否尚在?” “是。” 脚步声远去,安静的正堂只余物什归拢所发出的响动以及悉悉索索的裙裾摩挲声,侧首望着忙碌的三个丫鬟,继而将视线放到灵位上,无声的叹了口气儿。 物是人非,仅仅不过一日的功夫,原本的四个人演变为今日的三人…… 感叹良多,虽如此,但亦是早已想通,逝者已矣,生者终究是要面对一切的,包括生、老、病、死、喜、怒、哀、乐…… 望向不远处缟素长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映之,笑着踱步而至,挽上其手臂,向梨木椅而去…… “映之,谢……” 话未说完,眩晕袭来,眼前的一切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失去意识之前,耳畔回荡着映之以及之梅她们焦急的呼唤声,想要启口回应她们,告诉她们不必担忧,奈何,眼睑如千斤一般的沉重,唇瓣如用针缝上了一般…… …… “唯一,唯一……” 幽幽睁开双眼,触目之中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唯一,唯一……” “是谁,是谁在唤我……” “唯一,唯一……” “是谁,你是谁?” “唯一,我是娘亲啊!” “娘亲?” “是,我是你的娘亲……” “可是……” “唯一,你听娘亲说,你要勇敢,你一定要勇敢,勇于面对一切的艰难,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爹爹,还有娘陪在你身边,你记住了吗?” “娘……娘……” “我的女儿,你记住娘说的话了吗?” “女儿记住了,女儿记住了……” “勇敢的活下去,你爹爹还在等你,你的朋友也在等你,莫要让娘失望,我的孩子,去吧,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切记,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勇于面对,勇敢的活下去,去吧!我的孩子……” “娘……娘……” …… “娘……娘……您不要走,您不要丢下女儿一个人,娘……” “小姐,小姐,您醒醒,小姐……” “娘……娘……娘求求您不要走啊!娘……啊……” “小姐,小姐,您醒醒,你梦魇了,小姐……小姐……” “啊……娘……” “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氤氲的双眸茫然的望着眼前掩不住一脸担忧的之梅,不解的说:“我……” 这才发现,喉咙如火烧一般,疼的厉害,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您生了风寒,在正堂晕了过去,大夫来过了,小姐休养几日便可无碍,您先喝杯水,润润喉咙。” “风……” “是,许是夜里着了凉,小姐放心,大夫说过,不碍事,只要经养几日,便可痊愈。” “恩……” 就着之梅的手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渴望水的滋润…… “再……” “好的小姐,您稍等。” 待第二杯水饮尽后,火烧的喉咙顿时舒适了许多,不若刚醒来之时的干涸,四下打量周遭,见屋中除了之梅以外,再无他人的踪迹,一抹异样油然而起。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95章 希望之光 “之……她们……” 心中生急,虽然有了水的滋润,但久旱逢甘霖加之太过急切,喉咙不但未曾恢复正常,反而越发的嘶哑难耐。 许是之梅看出我的急切,忙说:“小姐放心,没有发生任何事,之竹她们皆好好的,您放心便是,更何况,这两日以来,护国公一直在府上,不曾离去。” “两……映之……” “是啊!小姐您昏迷了两日,护国公亦是守在您身边两日,不眠不休,这脸色亦是跟着苍白起来了,不久前,奴婢们怕护国公熬坏了身子,便将护国公劝下去歇着了。” 闻言,惊诧不已,混沌的思绪开始趋于清晰,竟然昏迷了两日,而映之则守了我两日,昏迷了两日…… 怪不得醒来后会觉得浑身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气,原来如此…… 吧嗒…… 一滴温热落至手背处,怔楞的望着手背上晶莹的水珠儿,恍惚间抬首,直到这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之梅落下了银豆子。 “之……” 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奈何,喉咙犹如千斤重一般,颇为艰难…… 只得费力的抬手,轻柔的为她拭去面上晶莹的泪光,呢喃着:“之……之……莫……哭……” “呜呜……” 浑身一震,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撞倒,缓和过来,垂首望着伏在怀中哭的不能自己的之梅,动容之余双眸趋于酸涩…… 虽不知晓,是何原因导致以往坚强的之梅褪去了坚强的外衣,哭成这般模样,但我唯一知晓的是,定然是因我突然昏迷,吓到她了。 “莫……莫……哭……之……” “呜呜……小姐,您这两日可吓死奴婢们了,幸而您无事,否则……呜呜……否则……否则奴婢们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小姐……” 之梅声嘶力竭的嗓音在耳畔处回响,酸涩的双眼蓄满泪光,氤氲了视线,想要说些什么,想到此刻的喉咙,终是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只能陪着她默默的落泪,无声的宽慰着…… 哭了不知多久,许是将心中的惧怕已然发泄出来,自我怀中退出,不好意思的抹去眼角的温热,哽咽的说:“小姐,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奴婢们已然失去了之兰,不想再……” 倏然,一怔…… 之兰…… 一瞬间,断断续续的画面齐齐涌入脑海,应接不暇…… 思绪逐渐回笼,忆起了一切…… 爹爹的入狱,祖母的刻薄,二叔的贪婪,林源的无能,林夫人的尖酸,世人的冷眼,映之的搭救,府中下人的叛变,李大人的提议,玉轩斋的赌石,之兰的无辜冤死,梁璇的死不瞑目,文远侯的愤怒…… 一切的一切,皆在脑海中回荡…… 将脸埋在双手中,借以遮挡住面上所有的神情…… ……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对于之梅的呼唤充耳不闻,应当说,陷入所有回忆中的我,无可自拔! 正在这时,一道缥缈且虚无的温柔嗓音突兀的响起:“唯一,唯一……勇敢的活下去,你爹爹还在等你,你的朋友也在等你,莫要让娘失望,我的孩子,去吧,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切记,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勇于面对,勇敢的活下去,去吧!我的孩子……” 勇敢的活下去,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勇于面对,然后勇敢的活下去…… 如此温柔的声音,是娘,是娘……娘在告诉我,她在引导我,她在无形之中鼓励我,让我坚强…… 我要听从娘的引导,努力勇敢的活下去,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努力勇于面对一切的未知以及打击,然后勇敢的活下去…… …… “小姐……小姐……小姐……” “唯一……” “小姐……您醒醒,小姐……” 幽幽的自掌心中抬首,有些恍然的望着一字排开立在架子床前的四人,有片刻的茫然…… 之梅不是说,映之她们下去歇着了吗? 既然下去歇着了,又怎么会在这不大一会的功夫出现在眼前? “你……你们……” “呜呜……小姐,奴婢以为您哪里不舒坦,唤着唤着,便将护国公吵醒了。” 闻言,一怔,片刻,便反应过来,抿唇一笑,动容的望着她们,沙哑的嗓音说:“我……无……不用……担……” “小姐无事便好,小姐无事便好!呜呜……” 在再三确认是我无事后,之竹之菊这才下去,看着之梅眼底的倦意,再三劝阻下,这才说服她跟着之竹之菊二人下去歇息。 至于映之,原本意在亦是让她下去歇息,奈何,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将她留了下来。 侧首望着映之有些许苍白的小脸儿,愧疚骤起,沙哑着嗓音,询问:“映……你……伤……” “无事。” “可……” 磕磕绊绊的话未曾说完,便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茶盏顿时息了声,望着茶盏片刻,了然一笑,伸手接过,往嘴里送去。 一饮而尽! 喉咙顿时舒适了许多,说话虽仍稍显磕磕绊绊,但较之先前,亦是好了许多。 …… “映……之……这两日……可有……爹……消息?” “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虽如此,但亦是有些沮丧,垂首,望着白嫩柔软的掌心,沉默良久…… 茫然的沉吟着,此时的自己越发的茫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想要救爹爹,却无从下手;想要为爹爹洗清冤屈,却不知该从何而起;想要重振百里家的门第,却不知该自哪儿开始;想要揪出幕后黑手,却有心无力,没有权势的我,寸步难行…… 倏然,灵光一闪…… “陈伯可曾……” “寻到,之兰。” “真的?陈伯他找到……之……了?” “恩。”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之兰的尸身已然寻到,这于我而言,放下了心头一大心事,对她的愧疚,亦是减去了几分,虽只是九牛一毛,但亦是欢喜不已。 “睡一会。” 映之强势且轻柔的扶着我躺下,到嘴的拒绝,在触上她眼底的担忧之时,咽了下去,重重的颔首…… 虽然,明日于我而言是全然未知的,但是,我不害怕,不惧怕,不胆怯,只因,身边有在意我且又支持我的人…… 阖上双目,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是充满了希望的亮光…… 鼻尖充斥着异样的气息,想要睁眼去看,奈何,希望之光将我包围,带领着我陷入温馨的梦乡之中…… 梦中有爹爹,有映之,有之梅之竹之菊,有李大人,还有一周身萦绕在黑衣中长身玉立的挺拔男子…… 第96章 对不起!谢谢你们! 柔和的日光洒落至脸上,调皮的抚弄着娇嫩的肌肤,痒痒的…… 自恬然的睡梦中醒来,幽幽睁开双眼,刺目的日光使得双眼一时之间酸胀不已,下意识的阖上眼睑,抬手遮去如此耀眼的光晕。 待缓和了片刻后,重又睁开,适应了半响,这才悠悠坐起身,抬眼望去…… 触目之中乃是平静温馨的内室,已然不见了映之的身影儿,桌案上燃烧了一夜的蜡烛只剩下一滩烛泪,孤寂的滴落至地上…… 象征着起始的暖阳透过窗柩的缝隙洒落至每一个角落,整个内室皆置于柔软的暖光之中,是那般的温馨恬淡,周遭萦绕着安静祥和的氛围…… 笑意跃然至唇角,许是近几日以来发生了太多糟心之事,身心俱疲,此时此刻难得的祥和使得我刨除一切纷杂的愁绪,阖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任由温暖的日光洒落至身上,周身亦是跟着暖了起来,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溢出,伴随着清晨的日光翩翩起舞…… 一夜好眠,连带着身心亦是跟着舒坦了许多,不若夜里醒来时那般的沉重…… …… 阖眼享受了不知多久,极为突兀的,吱呀一声开门声传来,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氛围…… 抬眼望去,待见到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鬟时,原本褪去的笑容再次扬起…… “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适?” “是啊小姐,您昏迷了这么久,可否觉得哪里不舒坦?” “想必小姐饿了吧,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早膳……” 耳边传来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关心的话语,暖意横生,丝毫不觉厌烦,反而有种久违的生机。 望着她们小脸儿上的欣喜,浅浅一笑,倏然,一抹暗光一闪而过,笑意戛然而止,僵在唇角…… “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耳畔传来三人担忧的清脆嗓音,唯独缺了那个有着温柔软和嗓音的之兰,之兰……之兰…… “小姐……小姐……”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将我自自哀自怜中回过神儿,一张张担忧且忧虑的面容映入眼帘之中,一怔,继而展颜一笑,抛开一切杂念…… 失去了之兰,不代表失去了所有人,她们的担忧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让之兰留在心底深处,那里永远有一个独属于她的位置…… “无事,无需担忧。” “小姐没事就好……” 未曾错过她们眼底的伤心,半垂眼睑,暗暗责怪着自己勾起了她们的伤心。 逝者已矣,生者尚在…… “瞧瞧你们一张张苦瓜脸,都快要皱作一团了。”说着朗声笑出声,紧接着,肯定的说:“我无事,你们且放心便是,重又歇了一夜,风寒已然好了大半,你们瞧,我像是有事的模样吗?” 三人对视一眼后,破苦瓜脸儿为笑。 “是唉!小姐的声音也恢复如初了呢。” “阿弥陀佛,谢谢佛祖保佑,谢谢佛祖保佑!” “太好了,小姐终于好了……” 望着三人喜出望外的模样,一抹娇俏油然而起,指指肚子,可怜兮兮的说:“好了,我无事你们是放心了,可是这……” “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奴婢这就下去准备早膳。” 笑容满布的目送着匆匆离去的之梅,暖意肆起,由衷的在心底说出了那一直想说却未曾说出口的七个字‘对不起,谢谢你们……’ 因我太过没有防人之心,疏忽的原因,害的你们失去了姐妹,承受剜心之痛,——对不起! 在尚书府如此落寞之时,在我最为艰难之时,在爹爹尚有冤罪在身之时,在我周身萦绕了太多未知的险阻之时,你们仍旧毅然决然的留在我身边,——谢谢你们! …… “这一段时日,苦了你们了。” “小姐……” 笑着颔首,阻止她们想要说的话,一切皆在不言中。 她们是何样的人,身为她们的主子,又如何能不了解呢? 虽为丫鬟,但府中有厨子,有婆子,根本无需她们动手中馈,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亦是为不过。 可现如今,她们不但跟着我面对一切未知的危险,时时戒备着,而且还要伺候着我这个主子衣食住行,什么事皆要亲力亲为,不若以往那般来的轻松…… 怎能不辛苦? …… 更衣起身后,这才意识到,手脚发软的厉害,使不出任何的力气,将全部力气靠在之竹之菊身上,无奈一笑,这突如其来的风寒好似抽走了我全部的力气,只余下一副躯壳。 “小姐,您莫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说了,只要您好生休养,无需几日便可痊愈。” 赞同的颔首,笑着赞赏道:“之菊长大了。” “小姐,奴婢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愿意,就是小孩子的娘了。” “小姐……您……您……” “我怎么了?难不成说错了?之竹,你说,我可有说错?” “小姐没说错,小姐说的极对,只要之菊愿意,很快就会是小孩子的娘了。” “你们……” 之菊被调侃的羞红了俏脸儿,娇嗔的跺了跺脚,想要离去,却又无法离去,嫣红的唇瓣张阖了半响,终是未曾说什么…… 如此小女儿娇态的之菊乃是我第一次看见,十分的稀奇,不自觉的嬉笑出声,一旁的之竹亦是跟着笑出了声…… 一时之间,忘忧阁一扫前几日的沉重,渐渐被欢快的娇笑声所取代,久违的欢馨…… 不一会儿,之菊端着早膳自外踱步而入,颇为好奇的笑看着我说:“小姐,发生了何事让您笑的如此开怀?” 但笑不语,意味深长的望了眼小脸儿涨红的之菊,向之梅眨了眨眼。 怎知,之梅还是一如既往的直肠子通到底。 “小姐,您同奴婢眨眼,奴婢看不懂啊!您快说说,是什么事让您笑的如此开怀?” 无奈的叹了口气儿,这丫头…… 倘若她有之兰心机的一半,我倒也就放心了…… 之兰…… 想到之兰,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黯淡只是一瞬间,继而重又扬起,默默的在心底说:‘之兰,你瞧,我们没有伤心,快乐的活着,看到我们这般的快乐,你可有安心?’ “小姐,您倒是说啊!急死奴婢了。” 娇嗔的剜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瞧见之菊的小脸儿已然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吗? 一旁的之竹见她急的快要跳脚的模样,这才笑着将适才打趣之菊之事说了一番。 岂料,惹来的不是之梅的笑声,而是之梅的感叹:“奴婢这一生不需嫁人,不需当小孩儿的娘,只要陪在小姐的身边,就终身无憾。” “奴婢也是。” “奴婢也是。” 看着眼前三人一改先前的打趣、亟不可待,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之时,未曾言语,也未曾颔首,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儿,岔开这令人窒息的话茬…… “陈伯的早膳,之梅你可有送去?” “回小姐的话,已然送去了。” “恩,那就好,我可告诉你们,陈伯年纪大了,咱们身为晚辈要好生敬着他,你们多盯着些,有些活计,莫让他动手,若实在缺人手,就让陈伯去挑几个老实的人进府,你们小姐我还是养得起的。” “小姐您放心,奴婢们省的,小姐,您可还记得您曾经救过一老者?” “老者?” “是啊!就在发卖下人当日,向您道谢的老者。” 蹙眉想了些许,很快便想到之梅说的是谁。 “恩,怎么了?” “原来这位老者孤苦无依,在您昏睡之时,这位老者跪在府门口,陈伯瞧人可怜,便将人留在了府中。” “跪在府门口?” “是啊!说要进府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以报小姐的施救之恩。” 原来,这位老者并不是如之梅所说的孤苦无依,至少养老送终的侄子亦是有的,而且,他的侄子极为孝顺,奉老者为亲爹。 老者之所以跪倒在府门口,他只是以他自己的方式向我表达谢意,以他自己的方式入尚书府帮我,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后来,我明白了,任何一个人皆是不能小觑的,包括曾经濒临死亡的老人…… 也让我明白了,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第97章 平静下的暴风雨 “之竹,你且去请映之前来用膳!” “是小姐。” 不大一会儿,之竹便只身一人回来了。 狐疑的瞧了瞧之竹身后,未曾见到那道冰冷的身影,不解的说:“怎么了?她可是尚未起身?” “回小姐的话,护国公尚未在房内。” “尚未在房内?是否早已起身?” “回小姐的话,奴婢瞧着不像,房内不像是有人休憩过,被褥皆未动,了无人气,倒像是护国公未曾回去过。” “哦?你们可曾见过映之?” “回小姐的话,自昨夜里见过护国公后,奴婢再未曾见过。” “奴婢也是,今儿一早,奴婢便未曾瞧见护国公的身影儿。” “小姐,昨夜里护国公守在您身边,可是已然回府了,小姐您尚在安睡中,不曾得知?” 闻言,颇为赞同的颔首,倒也未曾多想,笑着说:“恩,应当是回府了。” 此时的我,尚未想过,倘若映之回府,为何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反而不告而别?而且,是在我昏睡中不辞而别! …… 用过早膳服过药后,休憩了片刻,便在她们三人合力的搀扶下,乘上由陈伯充当车夫驾驶的马车,一行人自后门悄无声息的出了府。 在用膳过后,自她们那儿得知,自我在灵堂上晕厥过去不久后,陈伯便带着之兰的尸身回了府。 此时距之兰的死已然过了三日有余,只因我尚在昏睡中,未曾将之兰的尸身入殓,就这般耽搁了三日有余,尸身在府中已然停放了三日。 虽说,现今乃是秋日,气温逐渐下降,秋风骤起,凉意入驻,但就是如此,尸身亦是开始散发出刺鼻的异味。 之兰的墓地墓志已然准备齐全,所缺的只有我这个昏睡了三日的主子。 因我的缘由,已然耽搁了之兰入殓,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 所以,在力排众议,择日不如撞日,说服了陈伯等人后,便决定在今日为之兰入殓,好让她早日入土为安,重新投胎。 原本以为,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尚书府早已成为各派人士所盯梢之物,亦是做好了一切危险的觉悟。 今日之行,不会平顺,反而会有性命之忧。 怎知,自出府到入殓,封棺,埋土…… 每一步皆进行的极为顺利,顺利到没有任何多余之人前来叨扰…… 直至回到尚书府,我仍感觉这一切是那般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心揣揣不安,就犹如,在这一切的平静下面,有着我所不知的狂风暴雨…… …… 就这样,在忐忑不安的平静中又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无甚太大的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府中因之兰之死压抑的氛围逐渐褪散,虽然不若往昔那般的热闹非凡,但亦是不差的。 相较于她们面上日益趋增的笑容,我则不安大于一切。 不知是那日出府的原因还是心有郁结,风寒不但未有所好转,虽未曾加重,但亦是未曾减轻,只是浑身无力,整个人犹如院中的小桃树一般,恹恹的,无精打采! 最终,在之梅三人的恳求下,在有心无力之下,在莫可奈何之下,在屈服于风寒侵袭之下,只得终日待在忘忧阁,卧榻养病。 …… 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手执书卷,手指无意识的翻阅着,在旁人看来,我正专心致志的阅览,实则,只有我自己知晓,不但一字尚未看进去,而且手执的是哪一类书卷亦是毫无所觉。 近几日,在表面看来,一切是那般的平静,平静到令人挑不出任何的一律,但就是如此的平静,我却反其道而想之。 反而不觉得安心,却极为的不安,浓郁的不安重重的压覆在心头,沉重的犹如沉珂一般,挥不散,除不去,消不了。 每一日里,之梅所带回来的消息,皆是一切如常,如此平常的四个字,却令不安加剧。 思绪逐渐飘远…… 飘到这一段时日内,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爹爹蒙冤入狱,祖母冷眼,二叔逼迫,林家解除婚约;爹爹狱中遇刺,玉轩斋中遭人算计,夜里遇袭,千钧一发之际,危在旦夕…… 一桩桩一件件,皆清晰的在脑中重复回放,无一不再说明一切的险阻。 此刻却一改前几日的腥风血雨,安静异常。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倒不如勇于探索寻求一切的未知。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 直到这一刻,极为后悔那日夜里吹的夜风,为何未曾听取之兰的劝阻…… 直到这一刻,极为厌恶此时明显无力的身子,有心无力,是那般的莫可奈何…… …… 正在这时,欢快的脚步声传至耳畔,惊醒了陷入思绪中的我,忙不迭地直起身子。 在来人尚未出现在眼前之时,便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之梅,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小姐,奴婢是之竹……” 随着话落,之竹文雅的身姿便出现在眼帘之中,半垂眼睑,遮去眼底的焦虑不安,有气无力的说:“是之竹啊!” “小姐,您风寒尚未痊愈,万不可劳心,现今,您最重要的就是放下心头的顾虑,安心养病,早日养好身子,老爷还等着您为他洗脱冤屈,早日回府呢。” 苦涩一笑,不可否认,之竹所言,言之有理。 爹爹现今下落不明,冤屈在身,或许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应当刨除一切杂念,想尽一切救爹爹。 心中如是这般的说服自己,但是…… 但是,我不能做那等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之人,我无法做到忽视心底的不安。 爹爹重要,映之亦是重要。 “奴婢知晓您担心护国公,但您想啊!护国公乃是朝中重臣,在千齐有着极大的威慑力,怎么会出事呢?” 这等道理,我又如何能不明白呢? 映之贵为当朝护国公,手握重权,在千齐呼声甚高,乃是千齐开朝以来不可忽视的存在,但是,那又如何? 她是一名女子。 这一事实便否定了原有的一切。 自古以来,千齐未曾有过女子当官执政,映之她可谓是破天荒的当今第一人。 虽然不知晓当初老护国公是如何说服圣上的,又是如何力排众议将国公之位传与映之;但我知晓,护国公在千齐的地位无可撼动,凡是位居高位者,最是让人眼红的。 暗中有多少人伺机而动,试图将护国公在千齐拔除。 而且,映之已然三日未曾现身。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映之要不然被公务缠身,分身乏术;要不然便是出了何事…… 凭借这几日对映之的了解,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是极大的。 第98章 天变了 “小姐,您先将药喝了吧,小心烫。” 无意识的颔首,接过药,往嘴边儿送去,灼痛感瞬间侵袭而来,手下意识的松开…… 哐当…… 药碗摔落置地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内室中传了开来,猛然惊醒过来,垂首望着通红的掌心…… 灼热的掌心被冰凉所包裹,随之而来的则是之竹充满愧疚以及自责的嗓音…… “小姐,您有没有烫到?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都是奴婢不好,应该将药冷一冷的,是奴婢……” 茫然的望着覆在掌心上的冰凉小手,反手握上,轻声说:“此事怨不得你,是我分神儿了。” “小姐……奴婢……” 微微挣开她冰冷的小手,侧首望向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碗砾,褐色的药汁飞溅的到处皆是,之竹清雅的裙裾下摆亦是沾上了褐色的药汁,显得那般的突兀。 凌乱的地面,犹如我此刻凌乱的心! 不知为何,药碗的破碎令我惶惑不安的心愈发的沉重。 难道……真应了我心中所想? …… “小姐……小姐……” 抬首,触上她担忧且又愧疚的小脸儿,微微一笑,轻声说:“我不碍事,去换身衣衫再去煎一碗吧!” “是。” 拾步离去的之竹倏然顿住了身形,转过身来,小心翼翼的觑着我说:“小姐,您莫要多虑,落地开花,这乃是好兆头才是。” 敷衍一般的颔首,好兆头吗? 可是为何深觉不但不是好兆头,反而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之感。 脚步声逐渐远去,再一次陷入无边的思虑之中…… 想来想去,想破了脑袋,皆是未曾想到映之会因何而不见踪迹?究竟是出了何事让她三日里未曾现身过一次…… 直到这一刻,我方察觉,原来,对于映之的处境,我是一丁点儿皆不了解的。 看到的只是她身为护国公的表面…… …… 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未曾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前去煎药的之竹。 “之竹,如此之快便煎好药了?” 久不见回应,正在这时,一抹陌生且又熟悉的气味儿充斥在鼻尖,心头一颤儿,恍然抬首…… 错愕的望着不远处长身玉立的黑衣人,神态之中有着极为陌生的熟悉感…… “你是谁?” “哈哈……百里小姐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在下了。” 眸中一抹异样一闪即逝,试探的说:“你是……三皇子的人?” “无需试探,百里小姐有话不妨直说,在下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既然阁下如此说,小女便不客气了。” 收了收搭在身上的锦被,后靠在榻上,漠然的说:“敢问阁下,可是三皇子的人?是受三皇子之命前来?三日前,可是三皇子派阁下前去搭救小女?” “呦呵,小姐这么多的问题,让在下回答哪一个好呢?恩?” 如此上扬的语调,是那般的熟悉,却毫无头绪,全然记不起熟悉之处在何方。 压下心头的疑虑,笑着说:“三个问题合三为一,那便是,阁下是否是三皇子的人?” “好,小姐如此诚心诚意的问在下,那么在下必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喽,小姐所料无错,在下确实是三皇子的人,不知得此答案,百里小姐可否满意?” 笑而不答,此答案乃是预料之中的罢了,眼前之人就是三日前自刺客的剑下救下我与映之,事后又警告我莫要连累他人的‘恩人’。 掀开锦被,颇为费力的起身,扶着架子床恭敬的行了一礼,微喘着气儿说:“小女谢三皇子援手之恩,谢阁下救命之恩。” “好说好说。” 不在意他轻浮狂妄的语气儿,实在拿捏不准此人的性情,继续说:“不知阁下可否为小女引荐三皇子一二。” “不知小姐有何事要见三皇子?不若小姐说与在下听,也许在下方能为小姐解惑亦是说不准的。” “小女……” “罢了,小姐不用说了,无非是那些仰慕三皇子,想要报答三皇子的施救之恩,终身伺候三皇子的话罢了,在下听这样的话,耳朵皆要听出茧来了。” 眸子一缩,冷凛的望着大言不惭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阁下虽是小女的恩人,但是,小女亦是有自己的尊严,容不得阁下在小女的地盘上说着侮辱小女的话。” “好好,在下言语有失,望百里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冷眼瞧着敷衍的黑衣人,唇瓣抿的极紧,未曾再言语。 多说无益,倘若他已然是这般的看待于我,何必再去解释什么,他人的看法于我无关,我只在乎我所要在乎之人的看法。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以为他在此碰了个软钉子,已然气恼的离去,怎知,鼻翼下方陌生且又熟悉的气味儿依旧存在。 就在我想着接下来的对策之时,沉默许久的黑衣人开了腔,而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将我惊在原地,毫无准备…… “百里小姐,在下此次前来,是为传话,天变了,小姐还是早日做打算才好,至于令尊,就无需担忧,三皇子会护其周全。” 话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适才黑衣人所站立的位置已然不见了人影儿,只余大开的窗柩随风摆动…… 半响,方才回过神儿来,面色沉重的望着随风摆动的窗柩,反复沉吟黑衣人适 第99章 心怀惴惴 “小姐,您怎么起来了?” 一道震耳欲聋的惊叫声突兀的响起,下意识顺势的望去,瞬间,身形一颤儿…… 唇瓣嗫嚅,大惊过望,双眸触上之梅担忧的小脸儿,一抹希冀一闪而过,好似寻到了主心骨一般。 踉跄着想要上前,奈何力不从心,顾不得其他,急切的询问:“怎么样?怎么样?之梅,你可曾探听到什么?市井之中是不是有何风声?” 焦急且满含期冀的望着之梅,双手紧紧的握着架子床,苍白的五指没有血色。 此刻的我,迫切的想要证实黑衣人适才所说的话,不,应当说给自己没底的心多一份助力,而这份助力则是‘天变了’是因何而天变。 怎知,我的迫切得到的不是急需想要寻求的答案…… “唉,是谁开的窗子?” 紧紧扶着架子床,双目紧随之梅前去关窗的动作,“之梅……” “小姐,您不知啊,这外面起风了,眼看着要变天了,也不知这之竹之菊是怎么伺候的,您风寒尚未痊愈,倘若因此而加重了,瞧奴婢怎么收拾这二人……” 心神一震,待触上之梅担忧的小脸儿时,竭力压抑心头的焦躁,深吸一口气儿说:“我不碍事,你且先说说你所探听得来的消息。” “小姐,您先莫急,您正在养病之时,最忌讳的就是劳心劳力,奴婢先扶您上榻歇息。” 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塌,所有的耐心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用力甩开之梅伸过来想要搀扶的双手,冲其厉声喝道:“快说,外面可曾有何风声?” “小……小……小……姐……” 嗫嚅的唤声,怯懦的神情,僵硬的身影,无一不再昭显着之梅被我适才的呵斥吓到了…… 直到此时,我方才察觉到适才的失态,倒抽一口凉气儿,懊悔自心底逐渐升起,这般的呵斥,这般的怒意,这般怒形于色的语气,乃是十四年来,第一次。 而且承受这些的不是一个外人,不是不相干之人,而是自小伴在我身边,陪我长大伺候于我的之梅。 烦躁的捏捏趋于疼痛的额际,试图敛下心头的焦躁。 岂料,不但未曾将烦躁压下,反而越发的沉重,烦躁以及对映之的担忧重重的压在心头,喘息不得。 看着此刻被我吓的依旧未曾回过神儿来的之梅,懊悔浓郁,与心底的烦躁纠葛在一起,互不相让…… 唇瓣张阖了半响,想要将黑衣人留下的话重述一遍,但想到知晓的越多便会死的越快这一道理,便终是将到嘴儿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半响,待缓和了语气后,这才哑声说:“之梅,我不碍事,你且放心便是,想必你也听说了,因玉轩斋之事,我已然连累映之太多,我极为担心文远侯会对映之出手,所以,你莫要再卖关子了,将你今日在外面探听的结果说给我听可好?” “可是……小姐……您的身子……” “之-梅!”深吸一口气儿,继续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不碍事的,莫要再卖关子了,倘若你再这般拖沓下去,我亲自前去探听。” “小姐,您莫气,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之梅,莫要啰嗦!” “是,是……小姐,外面依旧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极为平静,没有任何新的流言。” 听此,不但未曾松一口气儿,反而越发的焦虑。 “你确定吗?” “是,奴婢确定,近几日里,市井之中谈论的无非是那一日您在玉轩斋与梁家二小姐发生冲突之事,再无其他。” 满腹心事的暗暗咀嚼之梅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拆开来分析,终是没有任何的答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如此平静的表面下,会隐藏着怎样的风波? 若不是有了先前黑衣人留下的话,也许,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胡思乱想在作祟。 不知是我此时的模样给了之梅怎样的错觉,只听她如是急切说道:“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奴婢未曾偷懒,这几日,奴婢皆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前去打听的,可是,不论奴婢怎样的探听,得到的消息皆是三日如一日,一般无二啊!您要相信奴婢……” 觑着她急于解释的模样,回过神儿来,颔首,“你不需多想,你是我的丫鬟,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呼……小姐相信奴婢就好,小姐,有句话,奴婢要说,望您别怪奴婢多嘴。” 许是有了先前对她的呵斥,言语之间有些许的畏缩,失去了以往的直爽。 虽然此刻我的心思皆放在了映之身上,但不代表,便会就此而忽略身边之人。 察觉出之梅的小心翼翼,无奈一笑说:“适才是我太过激进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有何话直说便是。” “小姐您万不可如此说,您心中的苦奴婢虽然不知道,但看您近几日担忧的模样,奴婢就算再如何的无知亦是能猜测出几分,知晓您为了护国公之事挂心,奴婢身为您的丫鬟,不但不能为您分忧解劳,又何来怪罪小姐一说呢?” 苦涩一笑,这几****表现的如此明显不成? 看来是如此啦! “小姐,依奴婢看,是您关心则乱,多虑了,倘若……倘若护国公真的出了什么事,亦或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根本无需咱们费心去特意探听,而是早已传扬开来,自然而然的便传到咱们的耳中。” 耳畔回荡着之梅爽朗的嗓音,不予回应,唇瓣紧抿,静静的沉吟着。 不可否认,之梅所言,确实有其道理,但是,若没有黑衣人的到来留下模棱两可的话,也许我不会如此时这般的心怀惴惴。 有了黑衣人的警告在前,加之这三日里确实处处透着安静的诡异,我便再也做不到充耳不闻就此忽略不计,做不到无视置之…… 外面如此这般的安静,没有任何的风声,仅仅这一点,就证明了黑衣人所言的‘天变了’是真的天变了…… 第100章 出事了 最令我担忧的并不是只有这一点,这三日里,不但映之未曾露面,就连李大人亦是未曾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这二人在这三日里,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好似,先前的一切是我的梦魇!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再说明,真的是出事了,而且此事非同小可,是连身为护国公的映之亦是无从左右的。 之梅她们尚且不了解映之,但是,不代表我亦是不了解。 自与她相识以来,她所表现的一直是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胆小之人绝不敢靠近于她,这种冷漠不是刻意伪装,而是她自身与生俱来的。 虽然如此,但是,我明白,她的心和她的人是不同的,人是冷漠的,她对我的那份情谊,是温热的,是暖的,是感同身受的。 下如此的评断,并不是一时兴起,并不是一时的感激,而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以及所面对的险阻所积累而成。 在府中下人遵从二叔之意,处处刁难于我之时,是她在夜半时分,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二叔掳来,只为我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出一口气儿。 在京兆尹府,我无法接受错杀了梁璇这一事实,李大人为了让我不再钻死胡同,泼我一杯冷却的茶水,而她,愤怒到意图谋取李大人的性命,丝毫不曾顾忌李大人是皇上亲赐京官京兆尹这一身份。 在玉轩斋,明明知晓梁璇乃是文远侯嫡次女,却甘愿冒着得罪文远侯的风险只为助我一臂之力,为一个丫鬟报仇。 在夜里,马车即将坠入悬崖之际,她未曾丢下我;在刺客来袭,千钧一发之际,在性命受到胁迫之时,她已然决然的保护着我,以命相护…… 试问,这般的情意,这般的维护,这般的以命相护,如何不让我多想,如何不让我担忧,如何能让我置之不理? 也许之梅有一句话说的是极对的,关心则乱。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会因此而失去判断力。 这一切的一切,表面看来极为平静,但凡是有心之人,亦是不难看出,在平静的下方有着诡异的蹊跷。 映之失踪,李大人的销声匿迹,二人等同于人间蒸发一般,此乃为蹊跷一。 蹊跷二,则是文远侯梁家。 据我所知,梁璇虽为嫡次女,但在府中是颇受文远侯夫妇的喜爱,就连身为大皇子妃的章节亦是对这个嫡妹宠爱有加。 试问,在我杀了他们梁家最为受宠的梁璇时,除去那一夜的刺客以外,再无人前来问罪…… 那一日,在玉轩斋,文远侯曾当着众人的面儿放下狠话,给李大人三日的期限,现今,三日期限已过,却没有任何的风声传来。 依文远侯的脾性,定然会将受害者梁璇的死闹得人尽皆知,意图让我受到众人的谴责,定然会将李大人对我的包庇渲染开来,意图顺势拉下李大人。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没有任何的风声传来…… 此乃为蹊跷二。 蹊跷三,则是当日的刺客。 幕后之人已然心中有所计较,此人是文远侯的可能性为八成,既然为八成是他派刺客刺杀于我,为的就是为梁璇报仇。 而且,我相信,就算文远侯当日未曾得知我未死的消息,第二日亦是会知晓。 就算第二日亦是未曾知晓,但自我这里吃过亏的林夫人,亦是会按捺不住,定然会将我未死以及是扫把星克父克母克亲人的消息传扬出去。 试问,在得知我依然安在的消息后,文远侯为何会按兵不动? 没有了映之的保护,现今的尚书府剩余的皆是老弱女子,取我性命,岂不是易事? 越想心就越沉,越往深里分析就越心惊,一切的一切,皆透着诡异。 若就此任其发展下去,有朝一日,定然会掀起猛烈的腥风血雨。 但是,心知有异,却只能暗急在心,有心无力,此刻的我风寒缠身,浑身无力,连起身亦是极为艰难的,这样的我,对此根本是毫无办法可言…… 唯独…… 我想,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想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想要弄明白平静下方的波澜壮阔,靠此时的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只有一人…… 那便是三皇子,此事恐怕只有三皇子是知晓的,如若不然,又怎么会派人前来警告于我呢? …… “小姐……小姐……” “呃……” “小姐您怎么了?” 面色沉重的摇摇头,未曾言语,继续陷入苦思冥想中…… “小姐,您若是实在不放心,奴婢就去京兆尹打听一番。” 闻言,倏然回过神儿,双眸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李大人未曾传来消息,我可以派之梅前去讨要消息不是? “好,你这……” 话未曾说完,便歇了声,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的焦躁不安…… 不行,不能派之梅前去京兆尹府,不能…… “小姐……” 猛地抬首,抓着之梅的小手,说:“之梅,你不能去。” “小姐这是为何?” “为何?为何?……没有为何,你不能去……” “小姐……” 深吸一口气儿,使得自己焦虑的心逐渐安静下来,“无需去,我也知晓,李大人和映之……出事了……” “什么?小姐,定然是您多虑了,护国公与李大人皆是朝中重臣,倘若他们二人皆出了事,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消息传出呢?” 望着之梅不解的小脸儿,侧首,收回视线,未曾言语。 有些话,不是不知晓该怎么说,而是不能说,知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为了之梅不步之兰死的后尘,为了之梅安稳度日,我只能沉默以对! 岂料,我忽略了之梅的脾性。 “小姐,小姐……您怎么不说话了?护国公与李大人倘若真的出事,为何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去?而小姐又是这般的肯定出事了?” 不去看之梅的双眼,敷衍说:“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你莫要再问了。” “小姐,奴婢虽然笨,比不上之兰的沉稳聪慧,但是奴婢也想成为小姐的左右,不论遇到任何的险阻,奴婢希望能挡在小姐的身前,而不是被您护在身后。” 抬首,望着一脸倔强的之梅,心下一叹,若是笨的话,又怎么会看出我如此做的顾虑呢? 第101章 孽债 “之梅,你不必多言了,有些事,不是你所能知晓的,你只要安稳度日,对我来说,便是最为欣慰的。” “不,小姐,您不能决定奴婢们的想法。” “就是,小姐您怎么知晓奴婢们就是想要安稳的日子呢?” “奴婢们不想躲在小姐的身后,奴婢们想要站在小姐的身前,如之兰一般,为小姐挡去一切危险,这才是奴婢们想要的。” “你……你们……” 略显错愕的望着自门外而至的之竹之菊,三个丫鬟并排而立,眼底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倔强…… 错愕只是一瞬间,很快倒也了然,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儿,垂首敛眉,遮去眼底的动容,冷声说:“你们可知在说些什么?” “奴婢知晓。” “既然知晓,那么,你们也要记住,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你们只是一个丫鬟,只是一个下人,既然是丫鬟,是下人,就要有做丫鬟、下人的本分,莫要插手主子之事。” 话虽说的狠厉无情,但是,无人了解,此刻的我,心是在滴血…… “小姐,不论您说怎样的话,奴婢们坚定不移。” “对,奴婢们坚定不移……” “好一个坚定不移,我倒要看看,是如何的坚定不移,你们也太过天真了,可知,你们的小命在他人的眼中不过是蝼蚁,可以轻而易举的一脚碾死!” “就算他人瞧奴婢们不起,奴婢们亦是不改初衷。” “是,奴婢们不改初衷。” “小姐,您不是一个人,您还有奴婢们,在老爷出事的那一日开始,奴婢们便已然有了觉悟,有了随时死去的觉悟,因为,奴婢们不只是尚书府的下人,而是尚书府的一份子。” 突然,有个东西在心底裂开了…… 沉默良久,终是莫可奈何的说:“你们也说了,自爹爹出事的那一日,一切便已改变,我身为爹爹的女儿,已然在这局中,抽身不得,棋局已开,容不得我退缩,在我的周遭皆是未知的危险,之兰就是为了这未知的危险,葬送了她的性命,也许明日,你们就会如之兰一般,化作一把黄土……” “为了老爷,为了小姐,为了尚书府,奴婢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就算是下一刻化作一把黄土,奴婢们亦是心甘情愿。” 三张坚定的小脸儿映入眼帘,深深的望了她们一眼,试图寻找什么,奈何,最终仍是未曾寻到我想要寻找的畏缩以及惧怕…… 罢了,罢了,妥协便是,不为其他,就为她们所说的,她们不只是丫鬟,不只是下人,而是这尚书府的一份子…… 最终,将憋在心中对梁璇、李大人的歉疚谴责以及对映之的感激,对三皇子的矛盾皆一一道了出来…… 话歇,觑着三人纠葛的小脸儿,仍不死心的试图最后一次‘唤醒’她们。 “现在,你们后悔还来得及,倘若入了局,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没有让你们反悔的余地。” “奴婢不悔。” 不悔吗? 为了爹爹,为了我,为了尚书府献出性命,亦是不悔吗? 双眸酸涩,将渐渐逼近的温热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就知晓你们是这般回答的,我已然背负了孽债,也不差你们的了。” “奴婢们不是小姐的孽债。” 笑而不答,是不是孽债,心中清明。 …… “原来,在奴婢们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是啊!你们看不到的何止只是如此,还有李大人内心的煎熬以及谴责,他为了我的自私,违背良心,将证据湮没……” “所以小姐方会如此肯定李大人出事了?” “恩,为了不将事情的真相暴露,为了不将我与他之间的结盟关系暴露,相约过,一旦有消息,他便会派人前来通知,而非我去寻他。” “怪不得小姐阻止奴婢前往京兆尹探听消息。” “可是小姐,您真的认为护国公与李大人出事了吗?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为何会没有一丝的风声传出呢?” “若是先前不肯定,那么在三皇子派人送来的消息后,我便已然肯定,他们在我们所不知的情况下已然出了事,而且极有可能便是在三日前,如若不然,映之不会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不告而别,三日了,已然过去三日了,我竟然毫无所觉的度过了安稳的三日……” “小姐,您且莫要伤心,事情尚未证实,也许事情的真相并不如小姐所想的那般复杂呢。” 知晓她们所言不过是在安慰我罢了,为了不让她们担忧,为了不辜负她们的好意,只得颔首应下,“希望是这样吧!” “护国公的身份摆在那儿,文远侯就算再如何的恨她,亦是要有所避讳的,想要动护国公,且要看皇上是否同意,所以,护国公是不会有事的,小姐,奴婢说的可否正确?” “恩,之竹你分析的对,映之我倒是放心一些,毕竟护国公祖上乃是千齐开国功勋,而且一直以来鲜少插手朝中之事,别说是文远侯,就是大皇子想要动映之亦是要掂量一二的;但是最令我担忧的是李大人,李大人只是一正五品官员,没有雄厚的身家背景,动他易如反掌,更何况,三日期限已到……” “奴婢再去探听,也许会有新的消息传出。” 深深的凝望着小脸儿上布满了倔强的之梅,重重的颔首,“之梅,一切就有劳于你,切记,保护好自己,莫要让人识破身份。” “是。” …… 在表面平静且焦虑不安中,夜幕来临,一日的光景即将过去,之梅在傍晚时分带来的仍旧是毫无任何收获的消息。 虽说此等结果不过是意料之中,但仍忍不住的失望。 服过药后,便早早的闭眼歇下了,眼前与其惶惶不安的担忧映之与李大人,倒不如沉下心来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只有这样,方能有与之对抗、与之并肩作战的资本! 本以为,我会无法入眠,怎知,今日的我,却极度的困乏,很快便进入了睡梦之中,梦中再无出现一望无边的白雾以及黑暗,感觉有种莫名的踏实充斥其中。 后来,我才知,这样的踏实是有原因的…… 第102章 你是谁? 夜半时分,风声鹤唳,树枝的摇曳声伴随着呼啸的秋风,在这安静的夜中却显得那般的刺耳且阴森诡异。 突然,一抹若有似无的外来气味儿随风窜至鼻翼下方,瞬间,睡意褪散,睁开双眼,侧首望去…… 外室的星星烛火自门的缝隙中映照而入,清晰且明了的看到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矗立其中,一时之间有些许的反应不过来,怔楞在原地,久久未曾回过神儿来。 夜风自大开的窗柩中袭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儿,鼻子一痒,哈秋声在安静的内室中响起,倏然回过神儿来,戒备心起…… 幽幽坐起身,将盖在身上的锦被上拉,拉至颈下,两侧的双手缓缓收紧,紧紧的攥住。 缓了缓心中的慌乱,哑声询问:“你是谁?” 久未得到回应,气氛诡异的紧绷,虽如此,但奇怪的是,未曾有任何的害怕,反而有种莫名的踏实…… 哈秋声再一次响起,紧了紧锦被,但依旧止不住拂面而来的夜风。 “你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声音亦是带了浓重的鼻音,这才发觉,周身冷的厉害,不知是内心深处的踏实感作祟亦或是其他,在此关头,想到的不是如何应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而是风寒是否会因此而加重! 依旧久未得到任何的回应,就在我后知后觉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之时,原本矗立不动的黑影蓦地动了起来…… 稍显错愕的望着他的动作,一抹疑惑涌上心头,不怪我如此,而是黑影的所作所为实属惹人疑窦。 直觉告诉我,他之所以关窗,并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而是……看到我冷的直战栗,所以…… 生怕一切是我的错觉,眨了眨双眼,所看到的的场景以及戛然而止拂面而来的冷风皆在无声的告诉我,适才的一切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只见黑影将大开的窗子关上后,转身与此时错愕的我相对,未做丝毫的停顿,逐渐向我靠来…… 一步一步,步伐迈的极大,每一步皆落在心尖上,未曾发出任何的脚步声…… 若不是鼻翼下方有着若隐若现的淡淡气味儿,凭这毫无声息的脚步声,我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在梦魇中,此人影不过是梦中我所创造出来的…… 黑影渐渐靠拢,身子下意识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之时,倏然抽出玉枕下方的匕首,横在身前…… “说,你到底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虽然黑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敌意,而我亦是未曾感受到任何的危险,但是,此人半夜来访,是友是敌谁又能说得清呢? 威吓未曾止住黑影的靠近,不一会儿,便来知榻前,顿住步伐,垂首,一双朗目半眯,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尽管心中的无措肆意横生,但理智胜于一切,毫不退缩的抬首仰视,这才发现,来人身形竟然如此的高大挺拔。 黑衣裹身,黑布遮面,只余黑亮的青丝以及半眯的朗目未曾遮盖,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这样的人,在他面前,不自觉的感到矮了一截…… 颇为艰难的吞了吞唾液,匕首指向黑影,压抑住喉咙间的颤栗,咬牙说:“你究竟是谁?夜闯尚书府有何目的?” 仍旧未曾得到回应,就在我以为会就此僵持下去之时,黑影抬起了手,缓缓向我探来…… 这一刻,身形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勇气在他抬手的一瞬间皆停止了下来,臣服在他迫人的气压之下…… 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倏然,等来的不是疼痛,而是……眼睑处传来的温热袭遍全身,冷意褪去…… “睡吧!好好养病!” 耳畔处传来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的宠溺气息,熟悉且又陌生,无从寻找…… 伴随着熟悉且又陌生的嗓音,所有的戒备皆在此时放了下来,身子一软,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 翌日,在悉悉索索中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思绪尚处于空白之中,茫然的望着淡雅的床帏,思绪久久未曾回笼…… 这时…… “小姐您醒了?可是奴婢吵醒您了?” 下意识的顺声望去,触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后,空白的思绪逐渐回笼,浅笑着摇摇头,就着之菊搀扶的力道坐起身。 袅袅氤氲的热水递至唇边,接过饮下,顿时,暖意传遍全身…… 执起一旁的锦帕,意图拭去嘴角的水渍,倏然,动作僵住,怔楞的望着手中陌生的方帕…… 我极为肯定的是,这方帕不属于我所持之物,亦不属于之梅她们所持之物,而是一方全然陌生的方帕,甚至于,此乃男子所持之物…… 凑至鼻翼下方,淡淡的陌生气息混合着若隐似无的药香味儿,无一不再诉说着,昨日夜里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夜深人静之时,确实有人闯了进来,而来人…… 来人不但留下他的方帕,而且将我原本放置的锦帕顺走了…… 五指收紧,将方帕紧紧的攥在手中,后怕自脚底窜起,双手颤巍的掀开锦被,望着身上整齐的亵衣时,所有的紧绷褪去,松了一口气儿。 在松了一口气儿之余,却如何亦是想不通,他来此究竟是有着怎样的目的?难道只为我的锦帕? 这几日,为了以防万一,早已让她们三人将我随身之物替换了下来,换作最为普通的物什,再三确认不会被人利用大做文章之后这才使用。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锦帕,他舀去有何用? 望着紧闭的窗柩,微微出神…… 第103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小姐,您怎么了?” 之菊的呼唤声拉回了心神儿,慌乱中下意识的将手中方帕压到玉枕下,“没……没事……没事……” 触上之菊疑惑的目光,不知为何,心虚不已,小脸儿泛红,轻咳两声忙垂下首,借以挡去之菊探究的视线。 我也极为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此动作,也不知晓为何会在下意识里藏起方帕瞒着之菊,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觉得心虚…… 只是在慌乱中无意识而为之,并非刻意…… “您真的没事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若不然,为何会突然脸儿这般的红?” 闻言一怔,头垂的更低,双手抚上脸颊,触手之中的灼热感,使得心不自觉的一颤儿,一股儿异样自心底悄然滑过,想要伸手抓住,奈何速度过快…… 深吸一口气儿,缓了缓面上的热潮,抬首,笑的颇为牵强的说:“真的没事,只是有些许的热罢了!” 话说出口,便闭眼懊恼于心,这样的话,能瞒得过之菊吗?她虽生性纯然,但不代表是个好糊弄之人,岂料,我的担忧明显是多余的。 “热吗?今儿外面的风大,怎么会热呢?哦,奴婢知道了,也许是您适才喝的热水所以才会显得有些热。” 听见自喉咙间溢出的无奈呻。吟声,嘴角抑制不住的抽动,直到这一刻,我方对之菊改观,她不只是纯然,而是太过于纯然…… 侧过首,不去看她面上单纯的笑容,我怕继续看下去,会忍不住心底的无奈,视线落到不远处桌案上苍凉的烛泪,轻声说:“之菊,昨日夜里,你们可有听到有何异声?” “异声?昨日夜里,狂风骤起,外面皆是呼呼的风声,不知小姐说的是何异声?” 唇角再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问了等于白问…… 颇为无奈的睨了眼一脸儿无辜神情的之菊,莫可奈何的说:“无事!” “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 “无事!” “呃……小姐,真的无事吗?” “无事!!” “哦!小姐,您不知啊!这昨夜里的风好大,这风声简直是扰人清梦啊……” 望着朝气蓬勃的之菊,不知不觉的,一扫所有的愁绪以及无奈,拄手笑望着喋喋不休的她,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将方帕之事抛诸于脑后。 许是近几日太过于平静,就连之梅她们亦是一改以往的跳脱安静了下来,此刻耳边听着之菊的叽叽喳喳声,不但未曾觉得厌烦,反而有种久违的温馨感。 ……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长篇大论终于歇了下来,望着砸吧着小嘴儿一副满足小模样的之菊,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笑什么?”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之菊是这般的容易满足。” “是啊,奴婢这人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一辈子伺候在小姐身边,每一日皆活在当下,尽可能的让小姐快乐!” 笑声戛然而止,垂首,遮去眼底的震惊,良久,恍然大悟…… 苦涩一笑,枉我比之菊年长一岁,枉我是吏部尚书之嫡女,枉我自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枉我枉读圣贤之书…… 到头来,竟然没有之菊想的透彻…… ‘每一日皆活在当下,尽可能的让小姐快乐!’ 是啊!每一日皆活在当下,而我现今活在的不是当下,而是尚不可知的明日…… 这样的我,往往会忽略当下所发生的事,一味儿的沉浸在尚不可知的明日当中;这亦是表明,这样的我,是贪婪的,是永不知满足,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彻底顿悟,人的欲念是无穷的,只有坚持初衷,活在当下,自然会得到满足,而她的不贪心就是与我相反的样板。 …… “谢谢你之菊!” “咦?小姐突然谢奴婢什么?” “唔……” 觑着她茫然的小脸儿,深深的凝望了她一眼,大智若愚应当说的就是之菊吧!看似在四人中是最为年幼的,但她一直按照年幼的活法活着,这样的她,是快乐的,是满足的! 既然她想要的是这般的简单,我又何必吝啬何不成全她呢? 笑着摇头,未曾说什么,一切皆在不言中…… “时辰也不早了,起身吧!” “不行啊小姐,您风寒尚未痊愈,大夫嘱咐过,在风寒尚未痊愈之时,万不可起身,要静养。” “已然好了。” “好了?” “是啊!醒来后周身轻松,这不是好了是什么?”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大夫表面看来是极不靠谱的,没想到医术倒是靠谱的。” 笑而不语,说是大夫的医术靠谱,倒不如说是昨夜的黑衣人靠谱…… 若是我未曾料错的话,方帕上若隐似无的淡淡药香味是上好的良药,于我的风寒有着极大的益处,这也多亏了前几年一时兴起,研读医书…… 虽然称不上有何医术,但最为基本的亦是熟知一二。 所以…… 这一刻,我极为肯定的是,在我陷入睡之时,他,不但留下自己的方帕顺走了我的锦帕,而且给我喂了良药…… 这般说来,一切倒也说的通了,怪不得在醒来之时,不若前几日那般的沉重,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舒畅感…… 放下心中对他的疑惑,放下对他的戒备,将昨夜之事抛诸于脑后,没有任何的依据,我在此费心思猜测有何用? 我相信,有了昨夜,他还是会出现的。 虽然不知晓此人为谁,不知晓此人有着怎样的目的,不知晓此人昨夜如此做是何因由……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此人是友非敌,不但对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反而无形中帮了我一大忙…… 而且,对他的那种熟悉且又陌生的感觉,虽然无从寻起,但并不妨碍其他,可以断定的是,这种感觉不是无中生有…… …… 用过早膳后,原本想要出府打探映之和李大人的消息,奈何许是因久病初愈的缘故,身子依旧容易困倦…… 在她们的劝阻下,终究打消了出府的念头,仍旧是之梅代替我前去探听…… 第104章 千齐第一美人 “呼……” 闭眼深吸一口气儿,将自己置身在这满园秋色的姹紫嫣红当中,久违的花香弥漫在鼻翼下方,瞬间便着迷其中! 挣开之竹之菊的搀扶,稳了稳身形,双目微敛,漫步在这满目秋色的后花园中,享受沐浴在晨光之中引人入胜的秋色以及映照在身上的秋阳,有种脱胎换骨的畅意…… 悠悠睁开双目,漫天的桂花犹如雪花一般纷扬而落,落至发上,肩上,霞彩的披风上…… 双手微抬,微勾,一瓣瓣的桂花安然落至掌心中,那般的乖巧可人,笑意溢出唇角,不一会儿,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在安静的园中回响…… 笑的肆意,笑的开怀,这乃是我近日里,最为开心快乐轻松的时刻! 垂首,嗅着掌心中的花瓣,沁人心脾的淡雅香味儿充斥在鼻翼间,闻者心中动容心旷神怡…… …… 满园秋色,姹紫嫣红,阑珊处,浅秋如画。在这个充满温馨与成熟的季节,你爽朗的笑容依旧是我生命里感动过、感激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望着已然被秋色覆裹的园子,心中的动容何至于此。 虽然偌大的尚书府已然空置下来,但我、陈伯、之梅之竹之菊依然在,还有一位新增的老者,我们将永远在此守护这最后的一方天地,永远等候着您的回归——爹爹。 不论到了几何,我将永远等候着您,将永远立在原地等您,哪怕历经险阻,但我仍旧相信,终有会见到彩虹的那一日。 …… “小姐,您好美,说是这千齐第一美人亦是不为过,奴婢若是会作画,第一个便会将此时的小姐画下来,传遍国都,不,传遍千齐,让千齐所有的人皆一睹小姐的风姿,让林家的人悔青了肠子,让他们后悔去吧!” 侧首浅笑望去,见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之菊,半垂眼睑,遮去眼底的苍凉,林家是否会后悔于我有何关系?他们的痛他们的悔于我又有何牵连? 不管是否有关系,是否有牵连,但不可否认的是,凡是攸关林家不幸之事,皆会让我大幸,这就是对林家的恨…… 敛下心头对林家的烦躁,与之笑着打趣道:“我还在想,这之梅不是已然出府了,怎么还会在此,没承想,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在打趣小姐我,没想到,你越发的学之梅的胆大了呢。” “奴婢才不是胆大的打趣小姐呢,奴婢说的皆是实话,小姐真的美的让人窒息,就连身为女子的奴婢,亦是着迷其中,小姐您若不信,您问之竹啊,之竹,小姐的美摄人心魄,你说是也不是?” “确实如此,小姐,您的美当真是摄人心魄,小姐乃是千齐国第一美人,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但仍旧被小姐的美震撼,您真的是美极了!” 对于自己祸水之颜,我亦是心中有数的,但此刻听到她们二人的称赞,喜忧参半,如此祸水之颜,不知是福兮亦或是祸兮? 不论是福亦或是祸,左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佯装恼羞成怒的指着她们二人,嗔道:“好啊之竹,连你也在打趣我,瞧瞧你们这都学了之梅些什么,好的不学,竟然学会了伶牙俐齿,今日我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看我不撕了你们这两个丫鬟的利嘴……” 说着,便拎着披风,向二人翩然而去,二人犹如夏日的彩蝶,翩翩飞舞,映在姹紫嫣红的秋色中,格外的迷人眼帘。 尽管身子已然疲累,但亦是不忍拂她们的好意,与她们嬉闹起来…… “咯咯……瞧瞧,瞧瞧,小姐恼羞成怒害羞了……羞羞……小姐,您可莫恼啊!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哦!若是有一句谎言,奴婢愿天打雷劈……” “奴婢也是,小姐是千齐最美的女子,无人可匹敌,若是小姐愿意,这千齐国的男子皆要跪倒在小姐的裙裾下,真不知晓,会是有着怎样丰神俊朗的姑爷方能匹配上小姐的绝色美姿!” 俏脸儿一红,被她们这般口无遮拦的打趣,任是其他人,亦是会脸红的。 “还说,你们二人真是不知羞,什么姑爷的,如此大言不惭的话你们也能说得出口,倘若传扬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他人的大牙?今日,我这个做小姐的就好好的教训你们一番,瞧我不撕了你们的尖牙利嘴……别跑……” “嘻嘻……小姐,您让奴婢们不跑,奴婢们就不跑啊?难不成奴婢们要立在原地承受小姐的恼-羞-成-怒不成?” “你……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丫鬟……” “哎呀!之竹,你快瞧啊,小姐脸儿红了,千齐第一美人脸红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我若是男子,博得美人一笑,就算下一刻死去亦是甘愿的,不是有一句话说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这话越来越大胆了,什么千齐第一美人,什么千齐国的男子皆要跪倒在裙裾下,什么姑爷,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小丫头片子是自哪里学来的这一串一串的词汇? 真真是不知羞,真真是无奈至极啊! 虽如此,但不知为何,脑中竟然映出昨夜里的黑衣人那句好听的话‘睡吧!好好养身子……睡吧!好好养身子……’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柔情,那样的好听…… …… 嬉闹了一番,终究是大病初愈,已然哈欠不断,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上下眼睑已然开始打架,在之竹之菊的搀扶下,回了忘忧阁,熟悉的馨香袭来,再也抑制不住涌来的倦意…… “我……我先歇一会儿……有事再唤我……” 无意识的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梦乡之中,香甜温馨的梦境包裹着我…… 里面有捋着青须笑容慈爱的爹爹,有忠厚的陈伯,有俏皮可爱的之梅之兰之竹之菊,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映之,有一脸正直的李大人,有拥有温柔柔情嗓音的黑衣人…… 没有任何的烦恼,没有谁离开,有的只是久违的祥和温馨,这样一个酣畅甜美的梦境,令我回味无穷,无可自拔,甘愿就此沉沦下去…… 就在我沉浸在爹爹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回府的喜悦中之时…… …… 第105章 映之受伤 “小姐……小姐……小姐醒醒……醒醒……” 颇为费劲的睁开双眼,氤氲中依然能看到梦境中的一切,每一个人皆对我伸出了双手,情不自禁的下意识伸手去接…… 奈何,抓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温热,而是空无一物…… “小姐……小姐……” 不绝于耳的呼唤声在耳畔一声接一声的回荡着,氤氲化作两行清泪落下,灼痛了肌肤,这才清醒过来…… 望着榻前一脸儿担忧的之竹,拭去泪光,哑声说:“怎么了?” “小姐,您梦魇了,一直在说梦话。” “恩,不碍事。”就着之竹的搀扶,坐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亵衣已然汗湿,凉意拂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儿。 “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 “好。” 更衣后,望着已然暗下来的内室,不解的问道:“之竹,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的话,您已睡了四个时辰,午膳时,奴婢前来唤您,可不论怎么唤皆未曾将您唤醒,所以,至今您未曾用午膳。” “四个时辰?睡得可够久的,对了,之梅可回来了?” “回小姐的话,不曾,自早膳之梅出府后,至今未曾返回。” “至今未曾返回?也就是说,之梅出府已然有一日了,不行,我不放心,之梅不服输的性子怕是会出什么事,之竹,你且去前院让陈伯出府去瞧瞧。” “小姐您莫急,陈伯早已出府前去寻人了,不会有事的,之梅现如今已然稳重多了,定然不会出什么事的,小姐放宽心。” 随口应了下来,话虽如此说,但未曾错过之竹眼底淡淡的忧虑。 毕竟,之梅已然出府有一日光景了,现今尚书府正值多事之秋,落井下石的人大有人在,倘若有人识破之梅的身份,轻则冷嘲热讽,重则动辄打骂。 不论是哪一种,凭着之梅的性子,皆不是忍让的主儿,如此一来…… 心头的担忧骤起…… …… 在之菊端来晚膳之时,陈伯与之梅依旧尚未回府,原本因担忧了无胃口,但在瞧见之竹之菊小脸儿上的担忧之时,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执起银著…… 咀嚼两口,本以为会食不知味,怎知…… 一瞬间,清香四溢,口齿留香,回味无穷,唯恐是一时的错觉,重又选了一样吃了起来,同样如此,唇齿间溢满了清香,不油不腻,不清不淡,味道掌握的极好。 诧异的望着简单的四菜一汤,“之菊,膳食是出自谁手?” “回小姐的话,是李伯。” “李伯?” “是,就是那日小姐救过的老者。” “是他!” “是,小姐,是否膳食不和胃口?” “不,不会,很好吃,李伯的手艺了得,你们也坐下一同用吧!” “是。” “好吃,好吃,真好吃!” “没想到李伯的手艺竟然如此之好,明明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四菜一汤,味道却如此之好,当真是欲罢不能啊!” “是啊是啊!怪不得李伯时不时的抱怨之梅的中馈极差,本以为是鸡蛋里挑骨头,没想到,之梅的中馈较之于李伯,简直是不堪入口啊!” “哦?之菊,你说李伯抱怨之梅的中馈?” 若是如此的话,这李伯倒是个娇气儿之人,这样的人是万万不适合此时的尚书府。 “不,不咳咳……是奴婢没说清楚,李伯得知小姐卧病在榻,一个劲儿的叨咕着之梅所准备的膳食极不适合抱恙在身的小姐,让她换作清淡一些的,奴婢们以为李伯只是在抱怨膳食油腻,未曾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奴婢们才知晓,较之李伯所准备的不油不腻,不清不淡的膳食,原来之梅所准备的当真是太过油腻了,这样的膳食才会更适合养病的小姐。” 闻言,身形一怔,随即释然,倒是个有趣的老人。 “恩,之梅的中馈确实差了些,日后,你们且也学着些,李伯毕竟岁数大了,能代劳的就代劳,莫要让他累着了。” “是小姐。” “还有,之梅中馈差的事,万不可让她知晓,否则,还不得喋喋不休个没完没了?” “小姐说的是,奴婢们明白了。” “咦?谁的中馈差?什么不能让我知晓?还有你们明白了什么?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 话落,原本笑的开怀的我们,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如此熟悉的嗓音,如此熟悉的语调,如此熟悉的气息…… 不是出府一日的之梅是谁? 缓缓转过身儿,一时之间无人搭话,还是之竹率先回过了神儿,起身走至之梅身边,岔开话茬,“之梅,你怎么至今才回来?” 怎知,只是极为普通的一番问话,却让适才笑容满布的之梅顿时肃了面容,只见她踱步至我这边…… “小姐,找到护国公了。” 哐当,银著落地的清脆声响起,踉跄着起身,反身抓住之梅的衣襟,急切的问道:“找到映之了?在哪儿?她在哪儿?映之在哪儿?” “回小姐的话,陈伯和奴婢已然将护国公抬至了客房……” “抬……抬……映之怎么了?出了何事?” “小姐放心,护国公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陈伯已然前去请大夫了。” “走,走,去客房……” …… 第106章 天儿当真是变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倦鸟归巢,蜂儿满载而归,一日的光景就这般稍纵即逝…… 偌大的尚书府笼罩在无边的寂静当中,只余扑簌扑簌的摇曳声。 突然,吱嘎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推开客房门,眼前的暗色瞬间被微弱的亮光所取代,屋内已然燃起了星星烛火,一片光亮,随着开门的带动,烛光摇曳…… 等待的不是熟悉的嗓音,而是死一般的沉寂,不祥的预感慢慢在心底滋生,弥漫全身…… 双手渐渐收紧,紧紧攥着之竹之菊的小手,所用之力道好似要将手中之物捏碎一般的五指生疼,深吸一口气儿,这才重又拾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 缓慢而不安的越过屏风,径直向内室而去…… 蓦地,紧绷的心顿时一松,缓缓闭上双眼,将心底所有的不祥强自压下,继而睁开,双眼眨也不眨的望向躺在榻上毫无缺损的映之。 世上任何的词汇皆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担忧了数日的心,在见到安然无恙的映之这一刻,怦然落地! 怎知,此乃不过是我过早的心安罢了! …… “映之……” 回应我的则是死一般的寂静,那抹熟悉的嗓音未曾在耳畔处响起,原本放下的心,再一次高高的吊起…… 不安的侧首问不远处的之梅,“不……不是说没有大碍吗?这……这……之梅……这是怎么回事?映之为何……为何……” “小姐放心,护国公确实没有大碍,许是累了,这才睡着了。” “睡着了?” “是,奴婢寻到护国公之时,护国公没有大碍,尚是清醒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上前两步,心神一阵,唇瓣嗫嚅,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将话咽了下去。 这般的映之,是我未曾见过的,就连那一日夜里遇刺,命悬一线之际以及受伤的她亦是未曾如此时这般的狼狈。 只见她身上黑色的锦袍沾染了斑驳的血迹,唇角干涸亦是裂了开来,在微弱的烛光照耀下,唇角的鲜血显得那般的触目惊心。 挣开她们的搀扶,踉跄数步,扑通一声跪倒在榻前,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动作极缓的自袖袍中舀出锦帕,颤抖的抚上她干涸溢出鲜血的唇角。 手下的动作轻柔缓慢,生怕惹疼了她,奈何,不论再如何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惹疼了她。 痛苦的呻。吟声自唇角溢出,以往冰冷的双眸此时紧闭着,眉峰更是痛苦的纠作一团…… 停下动作,不敢再动,漫天而来的愧疚即将我湮没,双手颤栗的握上她冰凉且带着斑驳血迹的小手,紧紧的攥着,试图以我之温热度她之冰冷。 “映……映之……映之……你醒醒,醒醒,我是唯一啊!映之,映之,我是唯一,我是唯一……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无意识的滑落,落至手背,透过肌肤,灼痛了我的心…… 无边无际的悔恨交织成一团,狠狠的紧咬下唇,隐忍到嘴的哽咽…… “唔……映之……映之……” 我的呼唤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倏然,一抹惧怕划过心湖,手指微勾,颤颤巍巍的抚上她鼻翼下方,吹拂而来的气息令我整个人一松,瘫软的跪坐在地。 “还好……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小姐,您风寒刚好,万不可坐在地上再次着凉,奴婢先扶您起来,护国公不会有事的。” “恩。” 这才发现,适才已然耗尽了我全部的力道,浑身无力的紧,整个人压在之竹之菊二人的身上,颇为费力的站起身,摸索着坐至榻沿。 深吸一口气儿,缓和了半响,这才说:“之梅,大夫什么时候来?” “回小姐的话,应当快了。” 好似为了印证之梅的话一般,话刚落,陈伯便领着大夫而至。 过了不知多久,大夫把过脉,表示只是皮外伤,休养几日便可没有大碍后,这才彻底的放了心。 开了方子,陈伯便舀了方子领着大夫退了出去。 三人合力褪去映之身上已然沾染了血迹的锦袍,映入眼帘的则是她白皙的肌肤上那些长短不一,深浅不一触目惊心的伤口。 倒吸一口凉气儿,该是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才会在她白皙的身上留下如此多伤口? …… 上了药包扎好后,打更声响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忙活到了深夜,深沉的夜色笼罩,夜风呼啸而过。 天色已然不早,遣退了之竹之菊,只留下之梅一人在内室,有些事,是时候该弄清楚了。 眨也不眨的望着榻上渐渐松开眉峰的映之,压低声音问:“之梅,发生了何事?你是如何找到映之的,当时她在何处?是谁将她伤成这般模样?” “回小姐的话,奴婢出府后,便前去探听可有何消息,无功而返,本以为今日又要空手回府,没想到,正在这时,一黑衣人挡住了奴婢的去路。” “他告诉奴婢,他知晓护国公在哪儿,奴婢本以为此人不怀好意,故意用护国公当做借口诱奴婢上钩,怎知,黑衣人未曾多说什么,便径自向郊外的方向而去。” “奴婢踯躅,转而一想,倒也释然了,奴婢就赌了一把,若是此人以奴婢的安危要挟小姐,奴婢绝不会让他得逞,随即便跟了上去,跟着他到了郊外,这才寻到受伤的护国公,奴婢见到护国公之时,她尚未昏厥,只是有些虚弱。” “黑衣人?” “是。” “可知此人是谁所派?”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看得出,此人与护国公是相识的,而且,奴婢听他们说,说什么一切交给三皇子,不让护国公插手之类的话……” “然后呢?还说了什么?” “回小姐的话,当时奴婢距离有些子的远,只听到这些,再无其他。” “恩,你确定他们提到了三皇子?” “是,奴婢确定,因为小姐曾经说过,三皇子派人救过您和护国公,所以奴婢对于三皇子极为敏感,所以奴婢确定,是三皇子。” “恩,后来呢?” “后来,黑衣人便离开了,而奴婢便搀扶着护国公回府,在途中与前来寻奴婢的陈伯碰了个正着,在询问之下这才得知,原来陈伯亦是被一名黑衣人带到了那儿。” 闻言,微微颔首,拄手沉吟,对于为之梅与陈伯引路的黑衣人有了大概的计较,不,应当是确定,就是三皇子所派之人。 能让映之撤下心防与之交谈的黑衣人,除了是三皇子的人不做他人之想,而且,现如今,除去三皇子,还有谁能出手相助? 而之梅所听到的一切交给三皇子,不让映之插手之类的话,想必应当与爹爹、李大人以及玉轩斋当日所发生之事有关。 至于这几日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映之是被谁所伤,李大人是否已然出事,想要弄清楚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一切只待映之醒来,方能解惑。 视线飘远,望着紧闭的窗柩,幽幽叹了口气儿,天儿当真是变了…… …… 第107章 是他 “累了一天了,之梅,你且先下去歇息吧!” “奴婢不累,奴婢要在这伺候小姐,小姐才应当歇息,您风寒未好利索,不应当如此操劳。” 闻言,便不再勉强,之梅留在此,是一大助力,毕竟,风寒尚未痊愈,我怕自己强撑下去,会就此倒下,到时真可谓追悔莫及。 “是,小姐,奴婢扶您到软榻上歇歇。” “不用了,我想陪着映之。” “可是……” “无需可是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在事情未曾解决之前,我不会倒下去的,你且放心便是,对了,你尚未用膳,先去用一些。” “可是……是!” …… 陷入昏睡中的映之,失去了往日的冰冷,只余恬然乖巧,撩开垂落的青丝,双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心底深处对她的愧疚加剧。 “其实,映之啊,你可有想过,当日,你我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一个位高权重的护国公,一个即将落寞的尚书千金,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若只是想谢我为你解围,那你可知,在紧要关头,在我即将想要放弃一切之时,是你的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反应该感激的人是我。” “你不但未曾嫌弃正直多事之秋的我,反倒真心结交,映之,与我相识,就是一个天大的包袱,现今的你,可曾后悔过背负了我这个沉重的大包袱?” “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你本可以避开,避开这一切的纷杂,可是,可是你却为了我……为了我趟了浑水,进了这盘棋局,以命作为赌注,映之,我想不通,是什么让你甘愿趟这趟浑水,是什么让你对我推心置腹,甚至于以命相交?” “前面的十三年以来,我百里唯一活的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可是在这第十四年中,我愧对了自小伴我长大的之兰,以及无辜的梁璇,还有你和李大人,我何德何能,得之兰的舍命相护,得你一至交,得李大人的援手?” “自从与你相识以来,我带给你的不是如承诺那般的陪伴,而是每每的命悬一线,你可是位高权重的护国公啊,本应该享受众人的敬仰,而非如今这般的独身一人……” “那一夜,三皇子的人说的不错,我已然连累了太多的无辜之人,连累的何止只有之兰和梁璇,还有你和李大人,若说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之兰和梁璇,那么,最为感激的人就是你和李大人。” “我终究还是将你们牵连进来了,映之,怎么办,你对我的相护之情,对李大人的相助之情,这一生,我恐事偿还不起了呢。” “映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做方能将你与大人自我牵连中摘清,该怎么做方能让你们避开这一浑水?” 这些话,憋在心中已然好久好久,久到犹如一块巨石一般沉重的压覆着,日益加重,重到险些喘不过气儿来。 直到此刻说出,这才感觉轻松了许多…… 正在这时…… 外来人气息若隐若现的窜至鼻尖,豁然惊醒过来,手指微缩,一抹异样自心中划过,未做深究,抬首望去…… 如昨夜一般无二,窗柩大开,冰凉的夜风吹拂而入,刮至面容上,肌肤生疼。 毫不在意双颊的刺疼,怔楞的望着不远处身形挺拔修长的黑衣人,全然忘记做出反应,只是傻傻的望着来人…… 冷风褪去,熟悉的气息越发的靠近,屏气敛息,愣愣的望着缓缓而来的黑影…… 步伐顿住,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依旧是半眯的朗目,依旧是黑亮的青丝,只见他抬手,在眼前停顿了片刻,随即便抚上颤栗的眼睑。 “原来你在这,乖,睡一会儿吧!” 那般好听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撩拨着我狂跳的心。 “你……你是谁?” “好好养身子……” 话音飘远,心下大定,眼皮一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吱嘎…… 开门声惊醒了陷入沉睡中的我,蓦地起身,搭在身上的披风自颈项间滑落,垂首,舀起身上有着全然陌生气息的披风,出神良久…… “呀!小姐,奴婢吵醒您了?” 倏然回过神儿来,牵强一笑,摇摇头,攥紧披风,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鼻翼下方,却莫名的令我狂跳的心安定了下来。 “咦?这披风是哪来的?” 之菊疑惑的嗓音响起,顿时一惊,忙将披风抱起,侧过身,借以遮去之菊探究的视线,忙岔开话茬,“映之怎么样了?” “回小姐的话,护国公没有大碍,照大夫的话,应当快醒了。” 心底松了一口气儿,庆幸不已,幸而此时出现的是之菊,倘若来人是之梅亦或是之竹,恐怕便没有这般容易的糊弄过去。 “恩,那就好,你且在此候着,我先回忘忧阁换衣。” “是。” 佯装镇定的下得软榻,紧紧抱着披风,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之态回了忘忧阁…… …… 将屋门紧闭,呼出一口浊气,拾起说不出是轻松亦或是惆怅的脚步,来至架子床前…… 手指微颤儿,舀出玉枕下的方帕,与披风一同放入柜子最里层,整齐的放好,五指微缩,鬼使神差般抚上黑色的披风…… 手感极佳,周身通黑,却不像普通的黑色那般的阴沉,反而有些高贵的大气,由此可以看出,此物绝不普通。 摩挲了半响,倏然,一抹暗光自眼底闪现,轻柔而不沉重,柔软而不粗糙,倘若我未曾看错的话,此披风乃是冰丝绸而制。 之所以识得此物,完全是因三年前,爹爹立下大功,圣上龙心大悦,破例赏赐了一匹冰丝绸,当时,我有幸目睹其风采,距今已然时隔三年,对于它柔软的触感至今难以忘怀。 据说,冰丝绸冬暖夏凉,极为稀有,每年所产不超过三匹,是最佳之绸缎,正是因为如此的稀有,随即便成为圣上专享之物。 爹爹曾说过,此物有着养身之功效,待我成亲之时,当做嫁妆赠与我,这也是他一直未曾舍得用的原因。 能拥有如此稀有的冰丝绸,而且奢侈的用作披风,除去皇室中人不做他人之想,可皇室中人何其多,根本无从寻起…… 收回手,将柜子掩上,眼底渐渐有了不容置喙的坚定之意,且不论此人是谁,且不论此人是否是皇室中人,皆与是无关的。 我虽然感激他连续两日来喂我上好良药医好风寒,但这并不代表,我要与他有所牵扯。 想是这般想,但心底深处的异样做不到忽略不计,在醒来的一刹那儿,发现自己不是在床榻前,而是在软榻上,便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是他,抱我…… …… 第108章 映之醒来 “小姐,小姐……您可在里面?” 一惊,遮去眼底的一切异样,将柜子归拢至原始之态,缓和了怦然狂跳的心后,这才出声询问外面的之菊,“我在,可有何事?” “回小姐的话,护国公醒了……” “什么?” 霍然起身,许是起的太过急切,晕眩袭来,在倒地前忙抓上榻沿,稳住身形,闭眼缓和了片刻,吐出一口浊气。 “你……你是说映之醒了?” “回小姐的话,在您前脚离开后,护国公便醒了过来,正寻小姐呢。” “恩……好,好……太好了……太好了……映之醒了,映之终于醒了……” 幌掉尚未褪去的晕眩,脚下踉跄了数步,待适应过后,忙不迭的上前打开屋门,不顾之菊眼中的诧异,急切的说:“走……” “小姐,您的衣衫……” 经她如此提醒,这才忆起,自回到忘忧阁后,便一直陷入交集的异样中,尚未来得及更衣。 顾不得之菊探究的目光,勉勉强强的勾起唇角说:“不碍事,衣衫稍后再换便可,先去瞧瞧映之。” “是……” 拉着满脸疑惑的之菊,未做任何的停顿,便向客房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时于我而言,孰重孰轻,亦是鲜明,不是那贵重的披风,不是那异样的脸红心跳,而是映之…… 就算是天塌下来,亦是与我无关…… …… 匆忙来至客房,淡淡的药味儿扑鼻而来,未做丝毫的停顿,越过屏风,一眼便看到坐在榻上靠着软枕的映之,以往她冷漠的小脸儿此刻被虚弱的苍白取而代之。 倏然顿住步伐,不知为何,眼前出神儿面色一片苍白的映之是那般的柔顺柔弱,淡淡的愁绪自她周身散发,这样的她,让我极其不适应…… 半垂下眼睑,心底的愧疚重又开始滋生,她堂堂护国公沦落至此,其中不乏有我之功劳…… 愧疚不断的加剧,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收紧,紧握成拳,圆润的指甲陷入掌心的嫩肉中,刺痛感袭来,直达心底,与愧疚彼此交织…… 近乡情更怯说的就是此刻,此时此刻的我,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虚弱的映之,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受我之牵累沦落至此的映之…… 不,应当说,我在怕,怕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后悔以及怪责…… 虽然早已心知肚明,所思所想皆不过是一厢情愿,但仍旧不敢下赌注,生怕最终,我会败的一败涂地,失去所有…… …… 一时的静谧在内室中萦绕,终于,做出了选择,缓缓抬首,极其缓慢的对上她拒人于千里之外且冰冷没有温度的双眸,顿时,一厢情愿破碎,碎成一片片,直至消失不见…… 没有看到我所不愿看到的后悔以及怪责,看到的只有她眼底的暖意以及若隐若现的忧虑…… 这一刻,心中的复杂恐怕无法用这世上任何的言语所能表达…… 对视半响,双眼酸涩异常,颇为激动的抬起双手,唇瓣嗫嚅,沙哑的一字字自喉咙间溢出,尽管底气不足…… “映……映……之……映之……” “恩,唯一……” 依旧是那般冷漠的嗓音,依旧是与生俱来的漠然,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就是如此,亦是让我悬而未定的心有了靠岸的码头…… 再也抑制不住到嘴的哽咽,温热随之自眼角溢出,顺着双颊滑落…… “映之你终于……终于……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太好了……映之,你可有觉得哪里不适?伤口是否依旧疼痛?可否觉得口渴?饿不饿?” 一个接一个的询问抛出,半响未曾得到想要的回应,焦急且忐忑不安的等在一旁…… 显然,此时的我沉浸在映之醒来的喜悦中,就此便也忽略了映之的惜字如金,忽略了映之的不善于表达…… 最终,还是之菊看不下去了,来至身侧,压低声音对我说:“小姐,您问这么多的问题,让护国公该如何的回答您?您莫急,吉人自有天相,放心便是,护国公已然醒来,就不会有碍的。” 经她如此一说,后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焦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开始流转,这才想起映之的不善言辞。 随即,不好意思一笑,放柔声音歉意的说:“抱歉映之,是我太过激进了,你可有哪里觉得不适?伤口可否疼?” “唯一,放心,我……无事……” “真的无事吗?若是有哪里不适,莫不可强忍着,知道吗?” “恩。” 依旧是冷漠的嗓音,但不知为何,我却从中听出一丝压抑来,心跳倏然加快,不好的预感随之而起,深吸一口气儿,缓了缓心头的不安。 随即扶着榻沿,落座,一瞬不瞬的望着垂首敛眉的映之,也许,有些事情,已然到了该解开一切谜题的时候了。 强自压下双手的颤栗,继而握上锦被下紧握成拳的小手,轻声说:“映之,咱们是朋友,你说过,你是我的姐姐,而我亦是你的妹妹,今日,你沦落至此,缘由在于我,有些事,莫要自己一力承担,我不想一味的躲在你身后做一个安枕无忧的无知之人。” “你……唯一……你……你……” 望着她眼底的错愕,苦涩的摇摇头,垂下首,借以挡去她的目光。 她的心思,我全然理解,这几日发生了何事,由她此刻的神情中我便知晓,她并不想告知于我,应当说,她想保护我,让我安稳度日,可是,我终究是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且不说有了昨日黑衣人的警告,就说这几日的风平浪静,亦是能从中嗅出一些不平常的紧绷来。 而且,自爹爹出事以来,我的神经便一直紧绷着,对任何事皆十分的敏锐,所以,就算没有黑衣人的警告,我亦是能感觉的出在平静的表面下,有着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狂风暴雨。 …… “映之,你可明白我的心情?” 眨也不眨的对上映之眼底的犹豫,将自己眼底的坚定之意映出,见她依旧陷入自我交战之中,轻声说:“我明白你想要保护我的心,可是映之,你可有想过,就算你护得了我一次,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更何况,梁家岂会因为你护着我,而就此放弃为梁璇报仇?” 第109章 杀身之祸 “李大人,出事了……” 随着映之的话落,在欣慰于她的分担,松一口气儿的同时,心亦是跟着高高提了起来…… “什……什么?” “唯一,李大人,出事了……” 触上她没有温度的双眼,心肝儿不自觉的一颤儿,眼底那若隐若现的担忧一丝不落的映入眼帘,做不到忽略不计…… 难不成,天儿已然变的到了我无法预测的地步了吗? 唇瓣嗫嚅,虽然先有不祥的预感在前,然有黑衣人的警告在次,后有映之负伤在后,在这忐忑不安的过程中,我已然做好了一切最坏的设想,亦是做好了接受最坏事情的心理准备…… 可…… 真正到了这一刻,依旧还是挡不住心底滋生的不安以及胆怯…… …… “出……出什么……什么事了?” 磕磕巴巴的开了声,牙关紧咬,手上的动作无意识的加重,怎知,未曾传来任何的疼痛,反而是映之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痛意。 这才忆起,我的手包裹着映之,而她手背上有着浅淡的伤痕…… 忙松开她的小手,拢在袖袍中,紧握成拳,等待着…… “押入,大牢。” “押入大牢?” “恩。” “押入大牢?映之……你……你的意思是,李大人被押入大牢,也就是说,京兆尹被押入大牢?” “恩。”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昨日? 也就是说,在李大人出事后,三皇子便派人前来尚书府放下警告之言…… 也就是说,三皇子之所以派人前来告知,不只是让我早作计量,并不只是在警告于我,而是无形中在告诉我,李大人之事极为棘手,让我有所准备…… 可是,京兆尹身为国都的父母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历经一日,为何没有丁点消息传出?还是说,这乃是背后之人故意为之? 可是,就算是故意而为之,这于背后之人而言,又有何好处? 想来想去,皆猜不透幕后之人如此做的因由,究竟是谁在背后一手遮天?大皇子?亦或是梁家?还是说是……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只听映之如是说:“消息,封锁。” 意料之中,却依旧感到震撼。 无法相信的是,在这布满权倾朝贵的国都中,真的有人做到了一手遮天,但是,如此费力的将李大人被押入大牢的消息封锁起来,为的是哪般?如此做的原因是何? “可知……是谁刻意而为之?” 映之抿唇未曾回应,一怔,随即了然,嘴角的苦涩溢出…… 我怎么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在出了玉轩斋之事后,为了我映之与李大人树立了梁家这一大敌,刚好昨日,文远侯给予的三日期限到期…… 幕后之人除了梁家,还有谁人可想? 可是,梁家费尽心机的封锁消息,有何用意?应当巴不得的大张旗鼓才是,毕竟,梁璇之死委屈的可是梁家以及林家…… 突然,心跳骤快,身形一晃,拼命压下心头的震撼…… 不知是我表现的太过明显,亦或是其他,只听映之如是这般说:“冤枉,权势压人。” 权势压人? 这样的话,也许我以往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是,爹爹之事在前,这如何让我相信?如何让我真的相信,权势压人这四个字呢? “既然是冤枉的,既然是权势压人,圣上难道未曾看出?未曾察觉出梁家的意图?未曾做任何的表态?” 连一向不得插手朝堂之事的映之能说出冤枉、权势压人这样的话来,我便不信,身为一国之君的圣上,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看出……” “看出?皇上既然看出,为何还要让梁家的陷害得逞?为何不曾阻止,这是为什么?圣上乃是一国之君,难道连这点权利皆没有吗?” “还是说,这样的结果根本就是皇上所乐意见到的!爹爹是如此,李大人亦是如此,明知他们是被冤枉的,却冷眼袖手旁观,亲下圣旨,仅仅一句话,便使得忠心耿耿的臣子关入大牢,映之,他是一国之君啊,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可是……可是……我不服,不服啊!” “小姐呀!您莫要再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倘若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你认为我还会怕吗?” “您不怕,奴婢怕,仅仅逞一时之口舌便引来杀身之祸,小姐,您想要这样的结果?您认为为了一时的畅快,招来杀身之祸值得吗?” 身形一个踉跄,不可否认,这一番话说到了心底,没错,为了仅仅一时的逞口舌之快便招来杀身之祸,这让我更为不甘心! 而映之紧接而来的话,如当头棒喝一般,一盆冷水自头浇灌而下,顿时清醒过来,亦是跟着冷静下来…… “唯一,冷静,他是,皇上!” 茫然的触上映之眼底的恭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颓败的垂首,整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嘴角无奈的勾起,因一时的不忿就能抹杀了原有不变的事实,就能抹杀掉了皇上为爹爹所做的一切?…… 是了,我怎么给忘记了,他是皇上,他是一国之君,是全千齐的一国之君,不是爹爹的皇上,不是李大人的皇上,不是任性妄为的皇上…… 倘若皇上真的袖手旁观,又怎么会派三皇子调查爹爹之案?倘若皇上真的只是袖手旁观,又怎么会派三皇子处处保护爹爹呢? 至于皇上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恐怕就算我想破了头亦是不会想到的,毕竟,君心难测,而我对于皇上的印象屈指可数,又怎么可能猜得透一国之君的心思呢? …… “映之,你可知,李大人是以什么样的罪名被押入大牢的?” “早朝,被参,罪名,徇私枉法,包庇,渎职罪……” 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儿,竭力试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无边无际的愧疚将我湮没,不论我如何的努力,亦是未曾做到冷静…… 徇私枉法,包庇,渎职…… 这一项一项的罪名,无一不再指控着我这个名副其实的罪魁祸首…… 若不是因为我误杀了梁璇,若不是因为我的自私自利,一向正直公正的李大人又怎么会被连累至此的罪名当中? 第110章 大错特错 “可知,是谁……是谁递的折子?文远侯?还是……” 映之摇了摇头,抿唇说:“应当是大皇子一派。” 未做停顿的冰冷嗓音话语,听在耳中,是极其不适应的,但此刻不是高兴映之改变的时候,孰重孰轻我亦是能分得清。 “大皇子一派的人?也就是说,亦是文远侯的意思。” “恩。” 得到肯定的答案,没有任何的惊诧,若说其中没有文远侯的‘功劳’,万万是不会相信的,除去文远侯,在无人作想,而大皇子与文远侯乃是翁婿关系,二人皆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会同仇敌忾。 大皇子需要文远侯在朝中的人脉,而文远侯亦是需要大皇子乃是皇子的身份…… 其实说白了,李大人之所以被关进大牢,其中定然是我的缘故,是因为我杀了梁璇,而李大人包庇于我,方才连累了他成为文远侯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今该怎么办?该如何做方能将李大人自徇私枉法、包庇、渎职这三项罪名中摘清李大人?该如何做方能救出李大人? 恐怕,就算此时我前去自首,前去请求大皇子、文远侯放过他,一切也不过是徒然。 毕竟于大皇子而言,李大人如同爹爹一般,忠于圣上,既然是忠于圣上,那便是无用之人,既然是无用之人,大皇子又怎么会放过李大人? 除去李大人于大皇子之言,也许是有益无害的。 最终的结果,不但救不出李大人,反而会因此而坐实了李大人包庇的罪名。 想通其中的关键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李大人被关入大牢这一则消息,已然让我方寸大乱,脑中空白一片,这样的我,又如何能冷静下来呢? 无意中,触上映之与之菊担忧的目光,瞬间,使命感让我渐渐冷静下来…… …… “映之,你乃是护国公,虽然有不插手朝事的承诺在先,但对于朝中之事,亦是比我懂得多,明白的多,你且说说,现在的我该怎么办,方能救出李大人?” “不用,有三皇子。” 闻言,眼前一亮,名曰希望的光芒冉冉升起,是那般的光亮,那般的夺目…… 之梅的话在耳畔不断的回响,我怎么能够忘记,还有三皇子,于此时的我而言,三皇子堪比救命稻草,必须要紧紧抓住。 在经历过所有的事情后,亦是证实了李大人与映之所言,三皇子是值得可信之人,虽然在心中相信与不相信是成正比的,可就此时的我而言,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不相信也要相信,因为已经没有其他的道路供我选择。 心头的苦涩蔓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将我的骄傲以及棱角磨平,看清了这世间的人生百态,识清了人心的贪婪丑陋,辨清了对与错,成与败! 回想这过去平稳而无烦恼的十四年,这才发现,相较于出身高贵的映之,我已然幸福了不知多少倍,虽然我与她皆自小没有了娘亲,没有兄弟姐妹,但较于我,她所经历的勾心斗角已然不知凡几。 过去的我,一直活在爹爹为我所布下的平稳中,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人性的丑陋,不知……原来想要活着,想要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竟然是这般的艰难,因此造就了今日的我…… 而映之,自小便决定了她不普通的一生,在我享受平稳的生活之时,她便已然看遍了众多恭维以及讨好,造就了今日冰冷的她…… 也正是因为有了与映之如此鲜明的对比,正是因为遭遇了如此多的事情后,亦是令我认清了想要在这世上活着,就必须出彩,就必须争斗这一道理。 当然,亦是认清了我所失败的十四年。 在爹爹出事后,那时的无助至今鲜明的印在脑海之中,相交映之,结识李大人,已然是上天垂怜于我,救过我一命的三皇子,提点于我的三皇子,我还有何资格去质疑什么呢? 更何况,此时想要救李大人,除去三皇子,再无他人可想,再无他人可求,再无他法可行…… …… 良久,思绪渐渐趋于清明之态,打定了主意,吐出一口浊气,将心头的疑惑以及这三日发生的我所不知的事一一问出…… 不一会儿,安静的内室中,便只余我与映之冰冷的嗓音交相响起,紧密相接,传至屋内每一个人的耳中,内室中的每一个角落…… 这般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之竹送来了膳食,而我们之间的谈话亦是在随着之竹的脚步声停歇落下了帷幕…… 与映之一同用过午膳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苍白的小脸儿上已然显现疲色,直到这一刻,这才想起,她正在养伤之中,心中的自责骤起…… 愧疚的话到了嘴边亦是咽了回去,伺候映之喝过药,目睹她渐渐入眠后,留下之菊,便带着之竹回了忘忧阁。 待回到忘忧阁,便遣退了之竹,斜靠在软榻上,拄手望着不知名的远处,思绪飘远,一点一点的消化映之适才之言,深思接下来该如何做…… 所有的事情已然驶出了原先的轨迹,而我所认为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复杂的事情被我简单化,而简单的事情则被复杂化。 在一开始,我便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的戒备在听完映之的一席话后,显得那般的可笑,可笑到,让我忍不住的在内心深处深切的鄙夷着自己。 这世上,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是我不能不相信三皇子。 因为,在我所不知的地方,三皇子正无形的帮助着我,一次又一次的为我化解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于他…… 只因他神秘的传言,我便将他定性为别有居心! 可笑至极,当真是可笑至极!倘若他是别有居心,那么这世上是否就没有别有居心的人了?越想越觉得可笑,忍不住的想要唾骂自以为是的自己! 昧心自问,我百里唯一何其有幸,在最为艰难之时,所认为的抛弃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罢了,所认为老天的抛弃只不过是冬日飘雪的一场苍白罢了…… 映之,李大人,之兰,三皇子…… 此时此刻的我,有着以往所未曾有过的清明…… 心怀感恩的冥想着,感激着,感激他们在我所知、所不知的情况下为我所做的一切…… 第111章 闹剧 “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我想,这冰冷且苍白的‘谢谢’二字,根本无法弥补我对他的怀疑,无法弥补他们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 原来,那一日,映之的不告而别确实是迫不得已,而我在梦境中所听到的悉悉索索声并不是梦呓而是真实存在的。 据映之所言,在我前一刻入睡,后一刻三皇子的人便到了…… 而三皇子的人所带来的消息,已然急切到她等不到我醒来,等不到天明儿,等不到她给我留下任何只言片语的时间…… …… 因为当日晌午,文远侯便偕同家眷入宫面圣,以言语逼迫圣上,以长跪不起逼迫圣上,以梁家百年的基业逼迫圣上治我之罪,治李大人包庇之罪,治映之不分青红皂白维护之罪…… 撒泼卖乖,胁迫利诱,言语逼迫,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凡是能用的招数皆使了出来。 这些皆尚且不算,毕竟圣上的君威岂会因为这一时的逼迫而做出妥协? 更何况,凭着映之的性子,凭着映之护国公的身份,岂会因此而匆忙离去? 凭着三皇子的身份,又岂会因此而派人前来? 奈何,不只是言语的逼迫,不只是长跪不起的逼迫,不只是以梁家百年的基业逼迫…… 文远侯的夫人当着圣上的面儿,撞柱自尽,只求皇上为无辜死去的梁璇做主,为梁家失去如花似玉的女儿做主…… 身怀皇嗣的大皇子妃太过于激动,见红当场昏了过去,皇嗣险些不保…… 梁家老夫人气怒攻心,亦是倒地不起…… 大皇子一脉朝中大臣亦是闻风而至,纷纷跪地逼迫圣上…… 其他皇子、大臣亦是赶到,一时间,皇宫热闹非凡,几派人马以皇子为首,大肆争执了起来,有赞同之,亦有反对之…… 如此大的动静,如此大的阵仗,如此大的逼迫,只是为了要问罪李大人,问罪映之,取我之性命,只为一个梁璇。 当然,这尚且未曾罢了,相较于文远侯做的,这些乃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不论是文远侯夫人还是大皇子妃亦或是梁家老夫人皆没有性命之忧! 这样不但不会逼迫到圣上,反而会因此而招来雷霆大怒,怎知,圣上尚未来得及治梁家藐视皇威的罪名时,文远侯便舀出了先帝御赐金牌。 此金牌一出,就连当今圣上亦是要计较一番,不得不做出妥协…… 虽然,当时混乱的场景我未曾亲眼目睹,而映之亦是说的精简,但我亦是能想象得出,当时的一幕有着怎样的紧急,如若只是一场简单的闹剧,三皇子何至于派人带话给映之?而映之又如何会不告而别匆匆离去呢? 最终,以映之与三皇子合力的压制下,以圣上强硬的做派下,将大皇子与文远侯暂时压制住,但亦只是暂时。 而圣上便也顺水推舟,将此事全权交给了三皇子处理,当然,交给三皇子,这于我们而言,是极大之幸事,于大皇子梁家极其反对之不幸。 因此又起争执,以圣上君无戏言终是将这一场影响颇大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 自皇宫闹剧终了后,映之便一直与三皇子、李大人一同处理此事。 梁家将事情闹到了圣上跟前儿,又岂是那般容易解决的?更何况,除去这一事不说,三皇子还要分身处理爹爹之事…… 几日过去,没有丝毫的见效。 而就在这时,梁家渐渐的按捺不住,此次就算是三皇子与映之的共同压制亦是无用的,在昨日早朝上,一份折子递出,就此,有关于为梁璇报仇之事再次拉开了帷幕…… 此次出手,梁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根本不给三皇子与映之阻止的机会,因为爹爹与映之分别遇刺…… 此次刺客来势汹汹,极为难缠,三皇子既要派人保护爹爹,又要阻止梁家,可谓是分身乏术;而映之虽武艺高强,但双手难敌四拳…… 最终,仍是未曾阻止梁家,圣上终是下了圣旨,将李大人押入大牢,容后再审,这也是圣上所为我们争取时间而下的圣旨。 就这样,李大人被押入了大牢,而映之亦是受了伤…… …… 蝶翼轻颤儿,收回飘远的视线,微微阖上眼睑,遮去眼底的一切…… 心底的愧疚蔓延而至,慢慢滋生开来,将我整个人湮没,头垂首,埋在双膝间,双手紧紧抱着双臂,试图温暖自己逐渐冷却的心。 奈何,这样的做法,不过是徒然罢了,该来的还是要来,该冷还是要冷,直到自我麻木,方才休止! 无声的在心底自问。 百里唯一,你能做到置身事外吗?你能做到将此事全权加诸在三皇子身上吗?你能做到犹如一个无事人一般继续度日吗? 不,不,不能,我无法做到置身事外,我无法将我的罪孽加诸在三皇子的身上,我无法做到如一个无事人一般安然度日。 可是,我做不到这些,我又该如何做呢? 我该如何做方能摘清李大人?我该如何做方能除去梁家这一绊脚石?我该如何做方能让大皇子自顾不暇?我该如何做方能让朝中大臣站在我这边?我该如何做方能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 难道,我真的如此无用至极,在李大人出事之际,却只能自怨自艾,束手无策做一个无用之人吗? 也许,在一开始,我就太过高看自己了,若是我真有能力的话,又怎么会被人步步紧逼,不断的后退,退到退无可退之地? 若是我真的有一丝一毫的本事,起码,在一开始就不会连累映之与李大人,就不会连累之兰死去,就不会害死了无辜的梁璇…… 如此无用的我,此时该怎么办? …… 正在这时,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则是,之梅急切的嗓音……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霍然抬首,一抹暗光一闪而过,能让之梅如此匆忙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是,老夫人回府,二是,二叔造访。 其他的不予作想,现如今,尚书府已然归纳在三皇子的羽翼下,这乃是朝中上下众臣皆知之事,不论是梁家亦或是林家,皆不会挑在这时前来自讨没趣,除去老夫人及二叔不做他人之想。 果不其然…… 第112章 二叔来访 “不知二叔匆忙来此,有何贵干?” 面色平和,唇角噙着疏离且淡漠的笑容,未曾刻意敛去眼底的嘲讽,迎风而立,神情孤傲万分,没有了几日前面对二叔之时的畏缩以及胆怯。 秋风拂面而来,冷却了面上的温热,如同此刻冰冷的心一般,失望的彻底,冰冷的彻底…… 裙裾随风而飘扬,一时之间,五光霞彩映入眼帘,如同昙花一现一般,短暂的迷人心,迷人眼,随着花落,清醒而至…… “多日不曾见自家侄女,前来探望,难不成还要通报不成?” “呵呵……二叔说笑了,您这般阵仗来此,知情的认为您是来探望侄女,不知情的还以为二叔是来抓谁呢?” 居高临下的立在高阶之上,未曾遮掩眼底的寒冰,冷冷的觑着大摇大摆,来势汹汹不顾陈伯与李伯拦阻带人硬闯入忘忧阁院落中的二叔。 多日不见前来探望?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带着这么多的下人小厮硬闯女子的居所,这就是多日不见前来探望?当真以为我是个傻的不成?当真以为我忘忧阁想闯就闯的随意之地不成? …… “陈伯,二叔来访,为何未曾迎至正堂反而来至这忘忧阁?女子居所岂是这般的来去随意?” “老奴……老奴……” “唯一侄女啊,你莫要怪罪陈管家,是二叔心急于你,这才心急忙慌的来到了忘忧阁,有何不妥之处,还望唯一侄女体谅一二。” 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抿唇未曾回应,径自望着陈伯,其中之含义,相信凭着陈伯对我的了解,对这几日事情的发生,亦是能读懂些什么。 果不其然…… “小姐恕罪,老奴亦是想着将二老爷引致正堂,上好的茶水伺候,怎知二老爷不顾老奴二人的拦阻,入府后径自闯-入了忘忧阁,一切皆是老奴失职,还望小姐责罚老奴!” “罢了,罢了,既然是二叔之意,又岂能怪罪于你,唉!”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唇瓣嗫嚅,看了看拉长脸儿的二叔,好笑于心。 这只是开始罢了! “二叔与爹爹乃是一母同胞,虽然在早年之时早已分家,但这血脉亦是分不开的,陈伯,日后你且要记住,凡是二叔来此,莫要因为这血脉亲情便慢待了二叔,再怎么说,来者皆是客不是?” “小姐教训的是,老奴省的了。” “恩,不过呢,陈伯,你还是要认清一点儿,这尚书府的主子姓谁名谁皆要时时警醒,莫要因一时糊涂而混淆了去,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宾客,否则,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尚书府已然换了主子,你可记住了?” “回小姐的话,老奴记住了,老奴至死也不会忘却,尚书府的主子姓谁名谁,亦是不会混淆了去。” “恩,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暂且作罢吧,切记,莫不可再发生诸如此类之事。” “老奴遵命,谢大小姐开恩。” 未曾避开二叔,赞许的看向面上一脸儿受教的陈伯,陈伯不愧是陈伯,做起戏来,丝毫不输他人,不过,这也正中我的下怀。 如此明朝暗讽的一席话,意味告诉他,莫要将尚书府、忘忧阁当做是集市,想闯就闯,来的容易,我尚书府人丁稀少,我自然不会过分计较,但是,闯了就是闯了,亦是不会让你舒坦的。 更是在告诉他,我百里唯一不再是以往那个任人欺辱默默承受的百里唯一了,现今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莫说是梁家我皆是不怕的,更何况二叔了。 …… 本以为,以二叔高傲的脾性,是不会忍下我与陈伯你一言我一句明朝暗讽的这口气儿的,谁成想,我低估了二叔来此的目的,低估了二叔的耐性。 他不但未曾动怒,就连面上挂不住的笑容亦只是有片刻的崩裂,很快便恢复到无事之态,嘴角噙着慈祥和蔼的笑容。 对于我与陈伯的明朝暗讽,只是以爽朗的笑声应对,未曾出言反驳什么,反倒是关心起我这个曾经想拿捏我为他求取荣华富贵的侄女来。 “哈哈……唯一侄女啊!二叔今日公务繁忙,一直未曾抽身前来探望,你可莫要怪罪二叔啊!怎么样?这几日可还顺心?二叔听闻你身子不适,可曾派人请大夫过府瞧一瞧?瞧你瘦成这般模样,二叔实是放心不下,如若不然,将二叔府上的坐诊大夫请来,为你调养身子可好?” 这般作态,倒让我瞧不明白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深深的望了眼那令人作恶的惺惺作态,这才发现,今日的二叔真真是出人意表啊! 强忍喉间即将溢出的笑声,轻咳了两声说:“有劳二叔费心了,侄女的病已然大好,大夫瞧过,已然不碍事了,倒是二叔……” 话未曾说完,便被他从中截断了。 “真的没有大碍了?若是有何不适之处,莫要与二叔客气,就如你所言,这尚书府的主子乃是我的亲大哥,你则是我的亲侄女,咱们可是同一血脉,你莫要与二叔生疏了去。” 心中冷哼,本以为他会忍下冷嘲热讽的这口气儿,没想到,竟然在这地儿等着,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如此斤斤计较,毫不吃亏的二叔,应付起来还是简单一些的。 他想玩,陪他就是,这于我只有益,没有害! “二叔说的哪里话,侄女怎么会如二叔生疏呢?倒是劳二叔为侄女劳心劳力,是侄女的不是,还望二叔莫要与侄女计较。” “怎么会计较呢,你祖母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呢,说这偌大的尚书府只余你一个弱女子,她老人家看着于心不忍啊,一直催促你二婶前来帮衬,可是,你那些弟弟妹妹们,离不开你二婶,所以,应了你祖母她老人家,二叔就亲自走这一遭了。” 表面看来面上的神情那般的慈祥,但那眼底的倨傲是那般的明显,不由得令人心生厌恶之意。 老夫人念叨我?她是念叨我这个扫把星为何不快死,免得活着拖累她吧? 你们是何目的,当真以为我无知? 第113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二叔庶务繁忙,劳您忙里抽闲走这一遭,侄女当真是心中过意不去,还望二叔转告祖母她老人家,府中之事唯一尚且能应付过来,祖母莫要记挂才是。” 未曾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心中深觉好笑,他以为我会就此哭哭啼啼的不成?他们也太过小看我百里唯一了,今日就算我尚书府真的落寞了,我就算是要哭,亦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儿哭。 看来,经历了上次之事,经历了适才的明朝暗讽,对于尚书府依旧尚未死心呐,不死心不妨事,终归是要死心的。 “哈哈……唯一侄女啊,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是二叔的亲侄女,二叔来探望于你,乃是理-所-应-当之事,依二叔看啊,你这是与二叔多日不见面,开始生疏了去,还是说,在侄女你的眼中,我这个二叔的担忧举足轻重可有可无啊?” 理所应当之事?劣根本性,岂非一朝一夕得以形成?长辈探望小辈是理所应当之事?这若是传扬出去,我百里唯一岂不是沦为不敬长辈之人? 不断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成全你便是,于现今的我而言,对于外在的声誉,还会在乎不成? 但是,不在乎不代表我好欺,不代表我不会反击! …… 冷眼瞧着他不怀好意的嘴脸,轻飘飘的说:“瞧二叔这话说的,侄女怎么会与二叔生疏呢?就如二叔之言,您可是侄女的亲-二-叔啊,理应是侄女前去探望祖母与二叔的,奈何,咳咳……侄女不幸染了风寒,唯恐过了病气儿给祖母与二叔,这才将念头搁置下来,还望二叔恕罪。” “如此看来,倒是二叔的不是了,看来一段时日未见,侄女的本事见长啊,竟然开始不将我这个做二叔的放在眼里了。” 本以为还要与他虚以为蛇下去的,没想到,二叔的耐性也就这般,这才过招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然按捺不住,迫切的将他丑陋的盘算露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二叔多虑了,侄女未曾不将二叔放在眼里,更不是侄女的本事涨了,而是……而是……唉!罢了,罢了,一切皆是侄女的错,二叔海涵莫要与侄女计较才是。” “计较自然是不会的,怎么说你年幼,规矩不懂可以慢慢教,都是自家人,这倒不妨事,只不过,你毕竟年幼,在他人的眼中不过是一……” 稍显急切的截断他即将要说的话,不顾他脸上挂不住的忧虑,极为无辜的哑声说:“二叔,您这是在怪陈伯拦您之事?” “唯一侄女啊!二叔……” “二叔您莫要怪侄女,也莫要怪陈伯,实则……实则……侄女有苦难言啊,您也知晓,此时的尚书府正值多事之秋,侄女嘱咐过陈伯,一切行事定要小心谨慎,唯恐落了把柄给有心之人,陈伯亦是听命于臣女,这才拦阻您入府呢。” 稍作停顿,不给他启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怪陈伯呢,毕竟多日不见,没想到二叔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若不是您的声音未曾变化,莫说是陈伯了就是侄女亦是不会认出二叔来,呵呵……” 未曾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心中冷笑,你来此,我阻拦不得,顺其发展;你有何目的,我亦是心中有计较。 可是,你若是妄想掌控一切,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里乃是尚书府,是我百里唯一的地盘,我想如何便如何,我想掌控大局,你就必须交权于我。 事态如何发展,是我百里唯一说了算,而不是你这个外来人说了算。 你若是想要避开,我偏不会如你的意,你哪里痛,我便往哪里戳…… …… “唯一侄女,不是二叔说你,而是你防范过头了,连管家亦是认出二叔来,身为侄女的你,却未曾认出,这……罢了,罢了,事情已然过去,就让他过去吧,莫要再提了。” 莫要再提?鱼饵已然抛出,岂会就此罢休?你不想要上钩,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甘愿上钩。 向不远处的陈伯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听陈伯如是说道:“二老爷,您这般说,就错怪小姐了,在一开始,老奴亦是未曾认出您来,之所以在后来认出您是二老爷,只因您身上的外袍以及您身边跟随的小厮,小姐乃是闺阁女子,自然不会注意二老爷的着装侍从的。” 闻言,终是未曾忍住喉间隐忍了许久的笑声,没想到,我与陈伯竟然如此的默契,更是未曾想到,陈伯也有如此口齿伶俐的时候……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犹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样的一番话‘莫要瞧不起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谁也不会知晓,在不知的明日里,你所瞧不起的人,会给予你怎样的惊喜以及惊艳!’ 这话用在陈伯的身上,乃是极为恰当的;当然,用在二叔的身上,亦是极为恰当的,二叔为人太过高人一等,凭他的脾性,定然不会将是管家的陈伯放在眼中。 但今日,就是他未曾瞧在眼里的陈伯给了事态发展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觑着他变幻莫测的怒容,笑声未曾停止,这无疑在此时中添了一把火,将愤怒的火焰烧的更加猛烈一些。 “呵呵……呵呵……陈伯,有些话在说之前在心中过滤一番,小心祸从口出。” “老奴受教了。” “恩,呵呵……二叔切勿恼怒,莫要怪陈伯的无心之言,一切皆是侄女的不是,侄女在这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便原谅侄女的眼拙吧!” “唯一侄女啊,二叔……” “呵呵……咳咳……不过二叔啊,仅仅几日不见,您怎么……怎么就变成呃……呃……这般模样了呢?呵呵……” 随着话落,院中便响起刻意压低的笑声,而我想要的效果亦是达到了,唇角的笑意加深,抿唇欣赏着他变幻莫测的愤怒…… 这就是他的痛,这就是他适才一直想要避开的话茬,其实不怪我的反应如此激烈,看了十四年如一日的二叔,此时的他却与以往十四年有着极大的出入,而且模样极为…… 应当说,不由得便引人发笑,试问,任是谁瞧见此时的二叔还能忍得住? 以往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全然散了开来,长短不一的披在肩头之上,眉毛不若以往的黝黑,如此时被秋风拂过光秃秃的树干,以往簇起的青须杂乱不堪,左一块右一块的覆在下颌…… 要怎么滑稽便怎么滑稽。 第114章 尖酸刻薄的嘴脸儿 “怎么?二叔这般模样可有何不妥?还是说,身为侄女的你,连只是稍作变化的二叔亦是认不出?当然,你若认不出,二叔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毕竟,你涨本事了,自然不会将我这个做二叔的放在眼里,我这个做二叔的来这尚书府亦是要瞧你的脸色行事……” 许是将他戳的极痛,许是周遭人的笑声让他下了面子,亦或是我与陈伯一唱一和使得他失去了原有的冷静,亦或是他所有的耐性已濒临告罄…… 不论是哪一种,皆能说明一点,二叔已然失去了最初始的冷静,忍耐亦是逐步告罄,露出他本来阴暗的面目来。 当然,这亦是我所愿见到的,时辰耽搁的太多了,该是时候直奔他来此的主要目的了,我怕继续与他虚以为蛇下去,会率先忍不住,从而失了先机。 虽然,我不介意陪他好生过招,亦是乐意之至的,但是,我介意的是,将时间浪费在这般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上。 此等没有意义的唇舌交战,于我既不会多一块肉也不会少一块肉,更何况,现如今,我面临的最大敌人不是二叔,而是梁家及大皇子,至于二叔林家他们这等小角色,大可暂且搁置下来,孰重孰轻立竿见影。 心中渐渐有了计较,唇瓣紧抿,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好似对于他所言未曾听在耳里,放在心里一般。 怎知,我的沉默竟然会让他误以为我害怕了,退缩了…… “唯一侄女,莫不是被二叔说中了心事不成?” “啊!什么心事?二叔您适才在说什么?侄女晃神了,未曾听见您说的是什么,啊,侄女知晓了,二叔啊,侄女不是认不出您,也不是不将二叔放在眼里,更不是二叔的装扮有何不妥,而是侄女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变化如此之大的您,不过,此时一瞧,这才发现,二叔您的外形虽然变了,可这脸面亦是未曾发生变化呢,呵呵……” 还是一样的似笑非笑,还是一样的虚伪做作,还是一样的冷漠无情,还是一样的不怀好意,还是一样的鼠目寸光,还是一样的表里不一…… “你……看来真是如此,你祖母的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差,几日不见,我百里家的大小姐竟然如此的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啊,就连我这个二叔亦是可有可无。” 咬牙切齿的话音落下,青紫黑白变幻莫测的表情瞬间交替在他的面容上,配以左一块右一块的青须以及黑亮且凌乱的及肩发,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逗趣。 轻咳两声,缓了缓已然笑的有些发酸的唇角,颇为无辜的说:“呵呵……二叔莫恼啊!侄女有何斤两,您不是最清楚吗?适才侄女只是在想爹爹,眼瞅着这天儿越发的凉了,也不知爹爹他可有吃好喝好,夜里可有厚实的被子暖身?爹爹被关入大牢已然有一段时日了,二叔,您每日上朝,可有听到何有关爹爹的消息?” 随着我这番话落下,二叔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已然不是用青紫黑白交替得以形容了,喘着粗气,胸膛一起一伏,身形战栗,颤颤巍巍的手指径直指向我,“你……” 浅笑,对于他的愤怒未曾放在心上,这本来就是我所想要看到的,堂堂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怎么会有上早朝的资格呢? 对于无法上早朝,我知晓,他心底是极为怨恨的,倒不如说是极为不甘心,二叔本就自视甚高,试问又怎么会甘心呢?我这话可谓是往他心窝子里捅…… 在话说出之际,亦是做好了承受即将而来的雷电风雨,怎知,你了半响后,竟然没了下文。 满腹狐疑的望着依旧喘着粗气儿的二叔,待看到他旁边正收回手作小厮装扮的男子时,瞬间恍然大悟,倒也明白了几分。 将视线放到小厮身上,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番,未曾掩饰眼底的讥讽。 此人不论是恭敬的垂首敛眉还是身上的着装皆令人挑不出错来,怎么看皆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厮,无甚出众引人注意之处。 可惜的是,正是因为此人他的恭敬,他所表现出来的卑微,他的普通,是我瞧出异样所在。 …… 我了解二叔,了解他的脾性,了解他不轻易相信他人的性子,了解他自以为是的倨傲……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二叔一向自视甚高,轻易不相信他人,能在他身边伺候的人,可见是入他眼可信的,凡是能入他眼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仅凭一句话‘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是并不能下此定论的,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二叔身边的人皆是些熟面孔,皆能叫出名来,而且,我肯定的是,前几日二叔的身边并没有此人。 短短数几日,身边不但添了新的下人,而且,此人极得他的信任,仅这一点而言,已然是大大的不对劲儿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正是因为他的过度恭敬,过度卑微,过度掩藏,却偏偏自曝其短,也许他不知,此时的他在众多小厮下人中是那般的鹤立鸡群。 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睨了二叔一眼,他,当真是小瞧不得。 正在我准备说些什么之时,二叔略带失望的嗓音在安静的院落中响起。 “唯一侄女啊,你祖母的话说的一点儿也未曾错,当真是涨本事了,依我看呐,我这个做二叔的,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陌生人,你瞧瞧你此时的样子,你瞧瞧你此时尖酸刻薄的嘴脸儿,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知是他的嗓音太过难听亦或是较之平常拔高的音量,只听随着他话语的说出,扑通扑通声亦跟着响起,随之而伴随的则是鸟儿不满的啾啾声。 顺声望去,只见半空中,一群高低不一扑闪着翅膀,向远处飞去的雀儿,唇角愉悦的上扬,随即又看了看二叔铁青难看的面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瞧,这话不但我这个当事人听不下去,就连雀儿亦是听不下去了。 我尖酸刻薄?哈…… 好笑之际,好笑至极啊! 也许,他人说我尖酸刻薄,八成会就此放在心上;可是,一个本就尖酸刻薄的人说我尖酸刻薄,如何能不发笑? 得到尖酸刻薄如此的评价,未曾愤怒恼火,反而恰恰相反,觉得极为可笑。 也许,贼喊抓贼说的就是二叔吧! 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敢说,倘若我尖酸刻薄,那么,当今世上就没有尖酸刻薄的人了。 …… 第115章 不是认命,而是顺应天意 “若不是二叔提及,侄女恐怕无从知晓,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侄女竟然会有如此变化,变化到了被称之为尖酸刻薄的地步……” 话落,讥讽一笑,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不过倒也是,人呐,每时每刻皆在改变,侄女是如此,二叔亦是如此,您说是不是呀二叔,呵呵……呵呵……” 话落,意有所指的望向他,其中的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你……” 许是被我戳到了他的痛脚,亦或是提及了他所想要避开的一切,总之,随着适才这一番话的说出,他青紫黑白交替的面容上加更的精彩绝伦。 渐渐的扭作一团,恨得咬牙切齿的神情配上他现今的模样,极为惹人发笑。 如同火上浇油一般,笑的极为无辜的望着恼怒异常的二叔,眨巴着无辜的双眼,说:“二叔,莫不是侄女说错了什么话,惹得您如此生气儿?” 耳畔处传来之梅陈伯等人的闷笑声,收敛唇角的笑意,愧疚的垂下首,继而双眸氤氲的抬起,一副极为无辜且楚楚可怜的模样望向周遭皆闷笑的众人。 这完全怨不得我,事情发展至此,皆是二叔他自找的,若不是他挑衅在先,将我当做傻子一般对待,我何至如此? 其实吧!说二叔有多大的变化,倒也未曾有多大的变化,依旧还是以往的面容,依旧还是以往华贵的锦袍…… 只不过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全然散了开来,长短不一的披在肩头之上; 只不过原本黝黑的眉毛,此时被剪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小撮; 只不过原本簇起的青须,此时杂乱不堪了一点儿; 只不过惹人注目了一点儿; 只不过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了一点儿。 当然,这些皆是出自我手,想当然尔,其中必不可少的则是映之的功劳。 那一夜,若不是映之将沉睡中的二叔掳来,又岂会有今日如此逗趣的一幕呢? 在逗趣之余,亦是庆幸不已,幸而当时未曾失去理智的将二叔杀了,而是选择剪了发、胡须以及眉毛,否则,今日又怎么会有乐子找上门呢? 此时此刻的我,多么想将身在客房中休养的映之唤来,与她一同欣赏这难得的乐子。 我也知晓,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既然我敢做,便不会否认,便不会后悔,亦是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后果。 当日做出此举只是为爹爹,为尚书府,为我收一点儿的利息…… …… 眼见二叔挣开身旁先前拦阻于他的陌生小厮,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我一副怒不可竭的模样,唇瓣颤栗儿,欲要破口大骂…… 岂料,骂声未曾传来,传来的则是片刻的安静。 如此反应,倒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一回儿,能如此的冷静下来,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在意料之中,看来二叔并不只是自视甚高的无能之人啊! 深深的凝视着大口吸气儿的二叔,只见他身形颤栗儿,显然被我气的不轻,双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及肩发丝,习惯使然,抚上已然被剪得长短不一皱作一团的青须…… 意料之中,紧紧巴巴皱作一团的青须让他扑了个空,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但终究隐忍了下来…… 片刻,轻咳两声,这才启口说:“二叔的模样能将唯一侄女逗笑,何尝不是一件快事呢,这变化的倒也值了,唯一侄女啊!这几日一直苦了你了,趁此良机,多-笑-笑……” 闻言,心底倏然一沉…… 到了此时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 嗤……泼吧,尽情的泼吧,想泼就泼,我绝无二话! 现今的我还在乎什么脏水不脏水? 先有林家刻意的抹黑在先,后有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梁璇在后,再加上有心人从中的挑拨,我百里唯一的声誉在国都之中想必已然臭了开来,未曾遗臭万年倒是稀罕。 不过…… 只要你敢泼,我就敢接,绝不眨一下眼睛,当然,我亦不是大方之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说我不是君子,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女子可是最会记仇的…… 不是让我多笑笑吗? 我定然是要笑的,今日且不论你的目的是何,有着怎样的势在必得,皆要看我是否会如你之意成全于你,倘若,我若是不愿,就算是当今圣上亦是勉强不得。 笑,我是一定要笑的,不但此时要笑,而且,我还要笑到最后…… …… 想是这般想,所表现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深深的睨了面色趋于正常的二叔一眼,心头冷笑,相较于面色正常的二叔,我倒希望看到面色急切且铁青难看的二叔。 毕竟,只有那样的二叔,方能让我有胜意。 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二叔说的哪里话,侄女未曾觉得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切皆是老天爷注定好了的,侄女不曾怨恨,不曾觉得苦。” “唯一侄女,你这是想要认命不成?” “不是认命,而是顺从天意,老天想要我百里唯一经此难关,定然毫不推脱,顺从便是;俗话说,只有历经风雨,方能见到万里无云的晴空,您说是不是二叔?” “呵呵……虽然二叔不否认你所想,只不过,有些难关明明老天已经给了你暗示可以避过,倘若自以为是的未曾顺从上天的暗示,那么,就会引来天怒,遭到上天的遗弃……” 当真是不死心呐,倒也是,若是轻易的便死心,该轮到我奇怪了呢。 “您怎知,就是上天的暗示呢?” “想要知晓,又有何难?尝试一下便可知晓是否乃是上天的暗示。” 浅浅一笑,一字一句的说:“有些事情,明明已然预知到了结果,倘若还要去尝试,那么,岂不是就是在浪费时间?” 不想在继续多做纠缠,未曾给他反驳的机会,紧接着说:“二叔,您莫要怪侄女多嘴,只是侄女实在是太过惊讶如此这般变幻非凡的二叔了,不知您这般,是出自谁的手笔?” 果然,随着我的话落,原本趋于正常面色的二叔再次铁青了脸儿…… 第116章 卖侄女求荣 “这……” 觑着他愤怒、不甘、逃避几种情绪交织的神情,愉悦一笑,这才刚开始,希望你有异于常人的忍耐继续下去。 否则若是因此而气坏了身子,那么,以往的账我该找谁算? “呵呵……还是说,二叔您在不知名的地方得罪了什么人,而那人为了报复二叔,这才将您的发、胡须以及眉毛剪了?亦或是说,这是上天给您的惩罚?” “哈哈……唯一啊!你是如何知晓,二叔是被人剪了发、胡须以及眉毛呢?” 试探? 轻轻一笑,面上的笑容不变,变化的只是眼底的光晕,未曾因他的试探而显现出一丝的慌乱,亦是未曾遮掩什么。 就是要让他看出,他的发、他的胡须、他的眉毛、他今日惹人发笑的原因,皆是由我造成。 清楚的记得,曾经在书籍中看到这样一句话…… ‘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最初就让你清楚得不到,而是一再给予你莫大的希望,却在最终未曾得到……’ 这话运用在二叔的身上,是极为恰当的,每每让他在得到希望的边缘徘徊,待他深觉一切即将如他之意之时,再毫不留情的将他推至谷底,哪怕最终跌的粉身碎骨,亦是未曾死心。 对有些人,甚至于二叔来说,最痛苦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极力打压他,不是寻不到仇人,而是仇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到只能强颜欢笑…… …… “二叔,您这话可是在怀疑侄女什么?” “哈哈……唯一侄女啊,这你就大可不必介怀,不是二叔怀疑你,只不过有些事,就算不是你所为,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提早儿摘清自己的好。” “侄女并不否认您所说早点摘清自己,但是您莫忘了,此地无银三百零,越是解释就越是掩饰,当然,这样说来并非侄女承认什么,只是就自己的观点述说一些事实,而且,最重要的是,侄女只是一弱女子……” “有时候弱女子亦是不能小觑的哦!” “呵呵……侄女今日受教了,弱女子不能小觑,市井中的流言蜚语亦是不能小觑的哦,二叔您不会不知吧,您的事早已在国都中传扬开来,就算侄女不想要知晓,亦是不能的,所以,您怀疑侄女,可是无凭无据。” 说着便挑衅的睨了他一眼,是我又如何?无凭无据,你能耐我何? 意料之中,看到他越发阴骜的面色,冷冷一笑,毫不在意是否会在原有的阴骜上再添一把火…… “最初始之时,丫鬟们说的时候,原本侄女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未曾想,今日一见,倒也觉得,市井之中的传言并不皆是凭空捏造荒诞的。” “哈哈……哈哈……唯一侄女啊,没想到,仅仅几日不见,竟然真的如你祖母之言,规矩未曾长进,倒是伶牙俐齿长进了不少,半点儿不吃亏……” “只是,有些话,身为二叔的不得不说,这女子嘛,莫要如此得理不饶人的好,否则,这若是传扬出去,于你可是极为不利的,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面色一冷,狐狸尾巴终于开始露出来了,目光如淬了毒一般,瞪着趾高气昂的二叔,一字一句冷声说:“这些,就不劳二叔您费心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可是二叔的亲侄女,二叔能不操心你的婚事吗?做二叔的不操心,还有谁会操心?” 嘲讽意味十足的说:“二叔,侄女未曾说婚事不劳您费心呐!” “这……这……罢了,罢了,既然说到婚事上,二叔就要和你说道说道,可否进屋里谈?” “您忘了,此处可是您硬闯而入的忘忧阁,而非待-客的正堂!” 想进?嗤…… “呵呵……倒是二叔给忘记了,不过,声明一点儿,二叔是担忧你,一时心急,什么硬闯不硬闯的,而且,二叔不是客人。” 闻言,所有的耐性告罄,不想与他在继续多做纠缠,与此等永远不知满足为何物的人多做纠缠,是祸非福…… “眼瞅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想必祖母与二婶正等您回府用膳呢,这样可好,有话您不妨直说,有何目的不妨直接表露出来。” “你……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叔是担忧你。” “嗤……二叔,您认为,这番话有人会信吗?别说他人,恐怕您自己亦是不会相信的吧!有些话您还是直截了当的好。” “罢了,罢了,倘若你不相信二叔,那么二叔便也不多说讨你嫌了。” “既然如此,侄女就不多留二叔了,陈伯,送二叔。” “是,二老爷,您这边请。” 想要欲擒故纵也要看对方是谁,哼……你是何心思,当真以为世人皆是傻子不成?事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在市井中可不只是被人夜里剪了发这般的简单…… 卖侄女求荣,我倒要看看,背负着各种流言的二叔,仕途可否还会向前迈步。 …… “你……百里唯一,你……你简直是目中无人,我是你的二叔,是亲二叔……” 未待他将话说完,便将其从中打断,“您也知晓您是亲二叔呐,那请问亲二叔,既然是亲二叔,为何想着要将自己的亲侄女往火坑里推?既然是亲二叔,为何要置我的爹爹也就是您的亲大哥到如此田地?既然是亲二叔,为何想着要霸占尚书府取代爹爹在朝中的地位?既然是亲二叔,为何在爹爹出事之时,不想着如何营救爹爹,却打着他的府邸,他的官职,他的女儿的算盘?” “有些事情,咱们皆心知肚明,今日我之所以敬您,而是想要看看,您究竟会无情到何等地步,现今我也看明白了,二叔,莫要再说那等贻笑大方的话了,大门在那,不送,您请回吧!” “你……你……你在胡咧咧什么,你的意思是,你爹爹有今日是因我的陷害而非他的咎由自取?还是……” “不知情的人可以说爹爹是咎由自取,唯独二叔您不行,他人不知晓真相如何,难道身为罪魁祸首之一的二叔亦是不知晓真相吗?还是说,您想要侄女一条一条的列举?” 第117章 终身不嫁 “看来,几日不见,你的本事涨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啊!连冤枉自己二叔的这等大不敬之事皆能做的出来,试问还有何事是你不敢做的?啧啧……当真是二叔小瞧你了。” “您适才可是这般说的,‘就算是弱女子亦是不能小觑的’不过,您若说冤枉,那便权当是冤枉吧,侄女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好,好,好,好一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一个终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好啊!好啊!极好极好,二叔就等着看风透过密实的墙钻出来的那一日,就等着看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淡笑着颔首,“定然会让二叔等到那一日的。” “哼……不过,你要弄清楚一点的是,此时不是风透过密实的墙钻出来的那一日,不是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所以,在你爹爹尚未回府之际,而我既然身为你的二叔,自然有资格插手你的一切事宜,你的亲事亦是一同饱含在内,不过,二叔不是无情之人,可以答应你,府中之事我可以不插手,但你的亲事,我必须是要插手的……” 再也忍不住的冷笑出声,讥讽的望着大言不惭的二叔,若不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我倒真想仰头问天,为何我的亲二叔会将我这个侄女苦苦相逼? 许是我突兀的笑声吓到了他们,亦或是笑声中的苍凉震撼了他们,仅一刹那儿的功夫,院中便静了下来,空阔的院落中,除去我苍凉的笑声,再无其他声音附和。 笑声持续不断,渐渐的,晶莹的泪光自眼角溢出,滑落至双颊上,秋风吹拂而过,不一会儿便将泪光吹干,抬手,拭去即将再一次滑落的泪光,唇角勾起一抹妖娆的笑容…… 目睹了他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笑容越发加深,深到未曾达至眼底…… …… “二叔,看来您一直尚未死心卖侄女求荣呐,侄女颇为好奇的是,为何您独独卖侄女求荣何不选择府中的妹妹?毕竟,侄女远没有自己的亲闺女来的亲近不是?” “呸呸……什么卖侄女求荣,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叔……” “此时皆是自己人,二叔何必遮掩自己的野心呢?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大家知。” 许是适才的这一番话说到了他心坎上,只听他如是说道:“那也不至于卖侄女求荣,我这般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将你爹爹早日救出来,还不是为了将你许个好……” “二-叔,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莫要再说了,为救爹爹这一理由暂且不提,就说为了侄女许个好人家吧,若是侄女未曾记错,二叔向侄女提起此事之时,侄女那时尚未与林家解除婚约呢!二叔您还是说说,为何独独选中侄女?女儿总比侄女来的亲近吧!” “若是云薇云芷有你一半呃……二叔的意思是说,袁大人相中的不是云薇云芷二人,而是你,这一点儿二叔亦是莫可奈何啊!” 冷笑于心,我真想将云薇云芷两姐妹唤来,让她们亲眼瞧瞧自己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出卖自己闺女的无耻之徒。 但是,在愤怒之余,不得不承认的是,云薇云芷我是极为嫉妒她们两姐妹的,起码,她们有护女心切的娘亲护着,亦是有外祖一家护着,二叔就算再如何的求富贵心切,亦是要忌惮思量几分。 而我,有的只是独自一人,怨吗?不,是不怨的,个人有个命,我不会怨天尤人,而且,我也是极为幸运的,在我所不知的地方,娘一直在不离不弃的守护着我,而我亦是会遵照娘的意思,努力的活下去。 有些事情,是注定! 敛下心头的一切情绪,冷冷的望着二叔说:“看来,二叔是承认您的所作所为是卖侄女求荣喽,若是云薇云芷的美貌过人,也许就会演变成卖女求荣了呢。” “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云薇云芷两姐妹还小,云薇比你皆要小上一岁,云芷更不用说了,率先要嫁的自然是你这个大姐,其次才会轮到云薇,最后方是云芷,而且,先前二叔也说了,袁大人倾慕于你的美貌,是你的美貌,而非云薇云芷,这才与二叔提及一二。” “嗤……二叔,您认为您的这番话会糊弄侄女吗?还是说你将侄女当做三岁的孩童?罢了,罢了,不论您是否真心操心侄女的婚事亦或是打着操心侄女婚事的旗号行卖侄女求荣此等的腌臜事,皆抵不过爹爹曾经的有言在先。” “什么……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爹爹曾经说过,我的终身大事,由我自己做主,不论想要做什么决定,皆凭我之意,原本侄女想着既然与林家订了婚事,且就此作罢,怎知,上天垂怜,所以近几日,侄女做出一个决定……” 故作停顿片刻,望着他逐渐告罄的耐心以及焦虑的眼底,这才启口说:“那便是终身不嫁,留在爹爹身边一生,侄女做出的此等决定,别说是二叔,就是爹爹亦是不会多做干涉,所以……” “二叔想要操心侄女的婚事,注定要让二叔失望了,更何况,就算不满侄女的决定,也应当是爹爹而非二叔,您觉得侄女说的对吗?二叔?” “呵呵……侄女莫不是在说笑,哪有女子终身不嫁之说,二叔也不是在勉强你什么,只不过想让你为自己多做打算,毕竟,明年你也便到了及笄之日,而世家的女子岂有及笄之时尚未许配人家之说?这若是传扬出去,世人岂不是要笑我百里家?” “二叔之心-意侄女岂有不明白之理,只是,侄女已然在菩萨面前立下了誓言,难不成您想看侄女遭天谴不成?” “若是菩萨知晓你的难处,定然会体谅于你的,大哥也真是的,宠你也不是这般的宠,哪有女子终身不嫁之说。” “呵呵……侄女明白了二叔的意思,说白了您是不信爹爹与侄女之间的承诺,当然,倘若二叔不信,大可前去询问爹爹,看侄女所言是否确有此事。” 细长且犀利的双眸中一抹厉光一闪而过,我未曾错过其眸中那一刹的杀意,心底生寒,廪生遍体的寒意来…… 直到这一刻,由他眼底衍生的杀意方才察觉出,野心勃勃阴险狡诈的二叔只不过是我所看到的表面罢了,真正的二叔是那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尽管牺牲最近亲之人亦是不为过之人。 第118章 好马不吃回头草 “唯一侄女所言,二叔自然是要问的,只不过你爹尚且在牢中,别说是二叔不能见其一面,就是袁大人想要见未来的岳父大人亦是难如登天啊!” 这是开始强买强卖了? “二叔慎言,莫要说些惹人误会的话,否则传扬出去,坏了侄女的声誉,侄女可以不在乎,可若是累及二叔的声誉,那么侄女万死难辞其咎啊!” “呵呵……唯一侄女莫急,你且听二叔为你一一道来,其实二叔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瞧着你明年即将及笄,万不可再行等待,你爹他又身在大牢中,只有我这个做二叔的操心一二了。” “想必你也知晓,现今的百里家可谓是烫手山芋,谁也不愿靠近,但此时,袁大人不但靠近,而且还伸出了援手,可谓是上天垂怜,我百里家若是与左督御史袁家结为亲家,可谓是祖宗庇佑……” “依二叔说啊,莫要说什么终身不嫁这等大为不孝的话来,这世上哪有女子终身不成亲不嫁人一说?倘若有朝一日此话传扬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他人的大牙?岂不是要累及无辜,累及云薇云芷?” 眉梢一挑,半垂眼睑,遮去眼底的廪生的寒意,佯装不解的说:“不知二叔此话从何而来?怎么会累及云薇云芷两位妹妹呢?” “呵呵……你不知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年幼不会想的那般的遥远,不过,有些事情,你必然是该知晓的,你身为百里家的大小姐,下面还有云薇云芷两位妹妹,一言一行皆要为云薇云芷树立一榜样,按理说,你的亲事根本无需我这个做二叔的操心,可是现今的百里家与以往大大不同了,而且,你又被林家退了亲,再想要寻一门好的亲事可谓是难上加难,当然,二叔并不是在说你不好,只不过现今形势所逼,你也看到了,你娘亲早逝,你外祖家早年退隐,百里家在朝中可谓是孤掌难鸣,女子若是没有一个强硬的娘家,这到了婆家是要受欺负的……” 冷然一笑,二叔的心思可谓是已然昭告于天下了,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亦是不为过的吧! 说白了,他就是一空有勃勃的野心,肚中空无一物的莽汉罢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与斯文儒雅聪慧的爹爹是一母同胞呢? …… “二叔有话不妨直说,恕侄女愚钝,不明白二叔的意思。” 目光如淬了毒一般望着他脸上那副长辈关切的神情,忍不住的恶寒,明明言外之意是想着将我往火坑里推,却偏偏将话说的那般的大义凛然,当真是好笑的紧呐。 “呵呵……既然你这般说,那二叔也就直说了,身为你的二叔,自然是要为你日后多做打算的,二叔也知晓你与林公子乃是自小的情意,可是这俗话说的好,好马不吃回头草,万不可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 “侄女看二叔好似是误会什么了,侄女未曾说与林公子再续前缘呐?” “哎哎!这等话你是个女子切莫再行言说,不过,有你这句话二叔便也放心了,无情在先的是林家,是林家先不要呃……先解除婚约的,不去留恋不属于你的人是再明智不过的了。” 隐忍了半响,终是未曾忍住,笑出了声,颇为好笑的望着一本正经大义凛然说出此话的二叔,一时之间,笑声加剧…… “二叔,您莫不是误会了什么?您说的不错,林家是先不要侄女的,可是,您可有想过,侄女亦是不想要林家,毕竟,那林家可是陷害爹爹的罪魁祸首之一呐。”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林家是陷害大哥的罪魁祸首之一?那么还有谁?你是如何知晓的?你可有何证据证明?” 觑着他脸上虚伪的惊诧,抿唇不语,只是冷冷的望着他,做戏做到如此地步,可谓是堪称国都第一人,不,是千齐第一人…… 半响,院落中出奇的寂静,寂静的诡异。 许是见我久久不曾回应,亦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继续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出声询问:“唯一侄女,你倒是说话,你要急死二叔不成?” “呵呵……二叔,您不是比侄女皆要来的清楚吗?何需问侄女自讨尴尬呢?” 只见他讪讪一笑,未曾料到我会如此不给他留情面,只是如此,尚且是轻的。 “哎呀!这些皆不重要,没有证据不是,先说说眼前你之事,不论是林家不要你还是你不要林家,最终的结果还不是一样吗?好好好,二叔就权当你未曾留恋过林公子可好?” 瞧瞧,这就是我的亲二叔,这就是同我流有同一血脉的亲二叔,这就是与爹爹是亲兄弟的亲二叔,这就是我以往所认为慈爱恭敬有加的二叔…… 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亲二叔,这就是我的亲二叔啊! 可是,不论我如何的想要否认,事实皆摆在眼前,他就是我的亲二叔,就是他说出此般令人心寒的话来,就是他三番两次说出林家不要我的话来,就是他千方百计想着将我的闺誉摧毁,就是他想要将尚书府的位置取而代之…… 就是他,是我的亲二叔,就是他,我的亲二叔说出此般令人心寒的话来…… …… “二叔……” “恩?” “您是我的亲二叔吗?还是说,爹爹其实是祖母收养来的,亦或说是捡来的?” “混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有没有尊卑长幼?还懂不懂规矩了?” “哈哈……如果不是,二叔何至于在此大放厥词呢?如果不是,二叔又如何一次又一次的将侄女往火坑里推呢?如果不是,二叔何必一次又一次的说出坏侄女闺誉的话来呢?如果不是,为何还要陷害爹爹呢?” “你……你……简直是反了,反了,我这般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简直是不识好歹,我如此这般为的只是你好,你竟然……” “为了我好?二叔莫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了,什么为了我好,不过是为了您自己罢了,若真是为了我好,为何还要千方百计的联合外人置爹爹于不义之中?为了我好,为何此时想的不是如何为爹爹洗清冤屈,而是想要卖他的女儿求得荣华富贵呢?” 第119章 可怜虫 “你……你……我说过,你爹爹沦落至此乃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怨不得他人,卖侄女求荣?你太过高看你自己了,也不想想此时的你是个怎样的处境,就凭现今的你,有谁会要?哪个高门世家会娶你这个扫把星?没有我这个做二叔的在,你能嫁的出去?哼……你嫁不出去不要紧,莫要连累了云薇云芷。” 闻言,仅有片刻的愤慨,很快便也恢复如常,平静如我,未曾表现出丝毫的恼意来,对于他们,我已然彻底失望。 既然皆是失望何来愤怒之说? “侄女有自知之明,所以方才立下誓言,终身不嫁,如果二叔担心的只是这个,那么侄女只能说,二叔大可放心,侄女定然不会因为自身的原因而连累云薇云芷两位妹妹,至于外面是如何传我的,我皆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祖母、二叔两位亲人是如何看待于我的,不过,现今一切皆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然认清了一切……” “你……” “二叔莫急,侄女的话尚未说完,您不是曾经说过,侄女不能白瞎了这等祸水容颜不是?既然不能白瞎了这等祸水容颜,又立下终身不嫁的誓言,又不想便宜了二叔您,那么侄女自然会另作打算的,至于是何打算,您且不必忧心。” “当然,还有一点儿您要放心的就是,关于扫把星这一说;侄女保证的是,绝不会连累云薇云芷,二叔,休怪侄女未曾提醒您,棋局已开,是生是死,可不是你我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你……你……百里唯一,你这是在公然挑衅我这个二叔?” “不,不是挑衅,而是向您宣战,二叔,您以为您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吗?我说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以为您陷害爹爹之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您以为当今圣上是如此容易便被糊弄的吗?您以为这全天下的人皆是眼瞎之人吗?”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叔难道不知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您既然敢做,就要做好面对真相大白的一日,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哼……看来,我终归还是小看你了,没想到,短短数几日,你就如此的让我刮目相看,啧啧……当真是好手段,只是不知,你这用的是那样的手段呢?” 极为不屑的语气说明我的话他未曾放在心上,不过也是,对二叔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不知深浅的黄毛丫头罢了,既然是黄毛丫头,自然不会被他当做敌人一般放在眼里。 不可否认的是,这般而来,正中我的下怀。 越是不叫的狗在被它咬之后方能知晓它的厉害,虽然不愿如此比喻自己,但这是最为恰当的不是? …… “二叔您不知的何止如此呢?” “是啊,我不知的可不止如此,可是,你不知的又何止如此?” “哦?二叔这是还有后招?” “后招?哈哈……也算是吧!你莫要忘记了,你,只是一深闺女子,就算是巴结上护国公,巴结上了三皇子,可是……那又如何?你有与其他人对抗的资本吗?莫说是其他人,就是你与我这个做二叔的对抗,亦是只有输的份儿……” “哦,对了,哈哈……你什么也没有,你只是躲在别人背后寻求保护的可怜虫,哈哈……百里唯一啊百里唯一,今日我这个做二叔的就教教你,想要与我作对,你还是嫩了点,人贵在自知之明!” 淡漠一笑,眉梢上挑,轻飘飘的说:“二叔说的不错,我是巴结上了护国公,我是巴结上了三皇子,我是躲在别人背后寻求保护的可怜虫,可是,那又如何?起码我巴结的坦坦荡荡,起码我与他们真心结交,而他们亦是真心相待;虽然现今的我没有与他人对抗的资本,可是二叔就有吗?” “哦,对了,哈哈……我倒是忘记了,二叔当然有,您可不是侄女,不若侄女一般躲在他人的背后寻求保护的可怜虫,而是拿着自己亲侄女的一生去巴结权贵,二叔啊二叔,侄女告诉您,您可要悠着点儿,小心偷鸡不成啄把米啊!” “对了,对了,差点儿忘记了,虽然侄女没有对抗他们的资本,可是若是对抗二叔,侄女相信,凭着护国公以及三皇子赋予的权利,凭着他们的相助,对抗您,想必那是轻而易举的呢。” 话落,看着二叔青紫黑白交替的面容,心头的郁结瞬间解了开来,心情亦是跟着酣畅许多,我终究无法释怀他所说‘咎由自取’,终究无法释怀他对爹爹的无情…… 至此,憋在心头的郁结,终于在今日尽数的吐出,祖母,二叔,你们且看着吧,总有一日,我定然会让你们后悔今日乃至于以往对爹爹和我我的所作所为,亦是会让你们后悔,当日的为难…… 当然,我不会对你们如何的,毕竟,咱们还流着同一血脉不是?你们可以对我不仁,但我,不会对你们不义! 后来我才醒悟过来,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相较于前面的唇舌交战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怨天怨地只能怨自己! 是自己将一切想的太过于美好;是自己对于二叔终究还是太过小瞧了去;是自己料错了一切;是自己该一早意识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让…… …… “你……百里唯一,你这个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今日,我这个做二叔的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晓……” “让你知晓规矩为何物,省着在你嫁出去后,被婆家说我百里家的女儿没有教养,说我百里家的女儿没有规矩……” 未待他将话说完,浑不在意且极为不耐的摆摆手,说:“二叔想要做什么,大可放开手脚去做,莫要再说出那些让人听出茧来的话。” 可不就是如此吗,这样的话,不只是一个人说过,而是太多的人说过,祖母如此,林夫人如此,二叔亦是如此。 他们说的不腻,殊不知我早已听腻了,也许在一开始还会有所反应,有所伤心,但随着一次又一次大致相同的说辞,早已起了厌烦之心。 第120章 如此的害怕死亡 “好,好,好……百里唯一……当真是好样的,当真是伶牙俐齿,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去将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抓起来……” 闻言,深觉好笑不已,望着已然挡在身前呈保护之态,以薄弱之躯阻挡二叔爪牙靠近于我的陈伯、李伯以及之梅他们。 眼前他们瘦削的背影却是那般的伟岸,伟岸到感受到他们的无私,他们的守护…… 心下颇为动容,眼底蓄满热泪,氤氲了眼前一字排开三人瘦削的身形,在这彻骨彻寒之中依旧还有一方微暖为之停驻。 微微一笑,有他们陪在我身边,便已然是莫大的支持…… 一把抹去即将滑落的泪光,笑的如初春的朝阳,那般的璀璨绚丽,递给他们一抹安心的目光,无声的安抚着他们不安的心。 这才不急不慢的说:“二叔,您可要想清楚了,您确定要抓侄女吗?” “哼……你这等无法无天的女子,身为你的二叔,焉有不代你爹爹教训你之理?” “呵呵……代替爹爹教训侄女?二叔,侄女劝您还是想清楚的好,毕竟这里乃是尚书府,不是二叔的府邸,说出去,二叔可是理亏的一方啊!” “哼……这个就无需你操心了,动手……” 说着,向一旁毕恭毕敬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紧接着,便见小厮颔首,一改先前卑微的姿态,倨傲的睨了我一眼,向周遭的下人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儿,众多下人小厮齐齐向我涌来…… 此时的他们,哪里还有适才的恭敬之态,哪里还有适才的下人作态,有的则是无尽的凛然寒意以及冰冷的嘲讽…… 直到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人…… 而陈伯接下来的话使得我证实了心中所想…… …… “小姐,老奴有罪,老奴……老奴这才发现,他们这些人中,只有一两个是二老爷身边的熟面孔,其他人皆是生面孔……” 目光一冷,果然如此,倒是我大意了,原本在一开始瞧见二叔带这么多的人闯入忘忧阁便心知有异,但自以为二叔必然会忌讳一二,怎知…… 缓了缓心底的怒意,出声宽慰愧疚不安的陈伯,“此事怨不得您,您且不必介怀……” “可是……小姐,现今该怎么办?二老爷来势汹汹,凭老奴等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止他的,您说该怎么办?是拼死一搏还是……” 未待陈伯将话说完,急声将其打断,“此等想法莫要再有,莫急,且容我想想,我便不信,上天如此厚待二叔!” “是。” 双眸黝黑,深沉的望着一步一步向我这方步步紧逼的下人小厮,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此时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为今之计,这已然是唯一的办法,亦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随即压低声音说:“看来二叔对于今日之行已然是势在必得了,到了此时已然别无他法,你们且稳下心来,听我说,之梅你去客房将映之请来,陈伯、李伯咱们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切记,定要保护好自己,看事态不好便逃,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你们不论是何时何地保护好自己,在爹爹回来后,我有所交代,你们可记住了?” “小姐……是!” “是,小姐。” 原本我并不想再次牵连映之,可是我没想到二叔最终会破罐子破摔,丝毫不顾及其他,而且,他身边的人不知是谁所派…… 我相信,若是我就此妥协,那么下一刻看到的则是陈伯、李伯甚至于之梅的尸身,所以,我不敢赌,哪怕最终只救下一个…… …… “将那个丫鬟拦下。”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心下一咯噔,下一刻,便见原本偷偷前往客房的之梅已然被阻挡了去路,团团包围了起来。 望着不远处笑的得意的二叔,眼底有着溢于言表的贪婪,心中不好的预感加剧…… 微敛眼睑,将眼底的锋芒以及恨意遮去,片刻,继而抬起,冷声喝道:“且慢!” 不知是嗓音过大亦或是嗓音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命令之意,不论是何因由,反正最终的结果是我所乐意见到的。 只见随着我的呵斥声落下,众人皆顿住了步伐,之梅趁此时机向客房的方向疾奔而去…… “抓住她……” 二叔的嗓音随之而来,原本顿住步伐的众人瞬间回过神儿来,意图向之梅离去的方向追去,心下一急,脱口而说:“二叔,您要的不过是侄女一人,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呢?若是您执意为难于她,那么就休怪侄女破罐子破摔……” 说着,倏然拔出发上的发簪,眼底有着坚定之意…… “小姐……” 冲陈伯与李伯使了个眼色,手上的动作未做丝毫的停顿,尖端向脖颈抵去,刺破娇嫩的肌肤,一抹刺痛传至指尖,手指一颤儿…… 很快便恢复常态,不曾表现出退缩之意,倔强的直视不远处的二叔,“二叔,侄女想要看看是您的手下动作快还是侄女的手快!” 说着,簪子又刺进了一分…… “住手,别去追了,唯一侄女啊,你这是作何?有话咱们好好说,何必如此伤害自己呢?” 原本我不甚肯定自己的猜测,但此刻瞧着二叔紧张的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二叔今日来此的目的,只为我。 虽然我不知晓他与什么人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我知晓的是,此协议定然是在我安全无忧的情况下方能进行…… 向前两步,将担忧不已的陈伯与李伯挡在身后,冲着周遭的人说:“向后退!” “听她的,向后退,都向后退……唯一啊,你把簪子放下来,莫要伤害到自己,否则二叔无法对你爹爹交代啊!” 咽了口唾液,紧了紧手中的簪子,佯装镇定的说:“二叔莫要说些没有价值的话,速速离开尚书府,否则休怪侄女手颤抖,将簪子刺进去……” 话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实则只有我自己知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害怕到浑身颤栗心跳如雷…… 在死亡面前,我这才认知到,原来,我竟然如此的害怕死亡,如此的害怕死去…… …… 第121章 交易 “唯一啊,你先将簪子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你莫要伤害到自己……” “二叔,你我之间心知肚明,咱们莫要多说无用之言,侄女没有其他的要求,请二叔带着您的人,离-开-尚-书-府……” “好,好,二叔会离开的,二叔会离开,前提是你先放下簪子,二叔不放心你,只要你放下簪子,亲眼瞧见你平安无事,方能放心的离去,二叔说到做到,只要你放下簪……” 不待他将废话说完,便冷笑着将其打断,“呵呵……二叔,您以为侄女是如此的好欺不成?恐怕,只要侄女放下簪子,二叔不但不会离去,反而侄女便就此成为您砧板上的肉,任您宰割了吧。” “你……你……” 淡淡的瞟了眼悄悄靠拢的下人,嗜血的双眸微缩,冷然一笑,威胁一般的抬高了手臂,紧了紧手中的簪子,再次刺进一分,温热的鲜血透过簪子流至指尖,温热了冰冷的指尖…… “后退!”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她的话吗?后退,后退,快后退……” 瞧着二叔眼底的焦虑以及不耐,我知晓,威胁只是暂时的,能不能等到映之的到来皆是未知之数,若是二叔失去了耐性,不管不顾的冲上来,那么,要么一死,要么成为他砧板上的肉。 不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皆不是我所乐意看到的。 为今之计,我不能坐以待毙,想要撑到映之到来,就只能想着法子拖延时间,只要拖到映之前来,那么一切的难关皆会克服。 深吸一口凉气儿,缓了缓已然乱了的思绪,强忍下脖颈上传来的刺痛,这才启口说:“二叔,侄女虽然不知晓你究竟是与谁达成了怎样的协议,但是侄女不是个傻的,自然可以看出,您本意在侄女,既然本意在侄女,那么就莫要累及无辜之人,有什么事大可冲着侄女来,何苦去为难他们呢?” “小姐您……” 瞪了欲要说什么的陈伯一眼,目光平静的望着二叔,等待着他的回应。 “好,好,好,你说的二叔皆应下来了,二叔保证,只要你放下簪子,就绝不为难他们可好?” “当然是好的,有了二叔的保证,侄女怎么着也安下心来了,可是,侄女还是想要知晓,您今日如此大阵仗为的究竟是哪般?只为了为难侄女?还是说……您已然将侄女卖了求取荣华富贵?” “这……这……” 看出他眼底的踯躅,心底一沉,想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今日之行,意不在为难于我,而是…… 可是,既然他的目标在一开始便如此的明确,为何在前面还要浪费如此多的时间呢?难不成他以为,我会随着事态的发展而妥协? 还是说…… 也许我依旧一时片刻改不了自己不到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性,非要撞的头破血流方才罢休的地步。 就算心底已然有了明确的答案,可是,我依旧还是想要得到证实,也许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在认清了二叔的真面目后,虽然是怨的,但是在内心深处,还是不愿将二叔想的如此卑鄙的。 所以,最终,我终究是遵从了内心深处仅存的唯一一点奢望,问出了口…… “到了现今的地步,二叔您以为您还能瞒得过去不成?侄女已然猜测到了不是吗?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想要证实一下,看是否二叔真的如侄女所想的那般的……卑鄙……” “唯一侄女啊,这话说的太过严重,什么卑鄙不卑鄙的,二叔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激动,咱们……” “有话慢慢说是吗?二叔,您放心,只要您答应侄女的要求,侄女不但成全二叔,反而还会顺从二叔的指派,这般的交易,您不吃亏,侄女也不吃亏,您说这样可好?” “真的?”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哈哈……好,好,好,没想到我百里家的女儿竟然还有如此豪爽不输男儿的气魄,当真是让二叔刮目相看了呢,话就不多说了,你且说说你有何要求吧!” “二叔是怕侄女赖账不成?长者为尊,还是二叔您先说您究竟有着怎样的目的,真的已然将侄女卖给他人求取荣华富贵?” “注意你的措辞!” “是侄女的不是,二叔莫要怪罪,这样说吧,您今日如此大的阵仗来至这晦气的尚书府,恐怕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不知此诱。惑力是什么?是侄女吗?还是说,在侄女所不知之时,您与什么人做出了什么承诺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 这就是我所谓的不到黄河不死心,这就是我所谓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如今呢?事实表明,仅存的那一点儿奢望不过是我自以为罢了…… 终是碎成一片片,无从缝合…… …… “唯一侄女啊,二叔想来想去,还是由你先说吧,看看你所提的要求,二叔是否能做到!” 目光一冷,冷笑着说:“这个您就大可不必忧心,您绝对能做到,难道侄女提的问题如此难以令二叔启口?还是说,您是打算将时辰浪费在相互推辞上?虽然侄女不介意,可是二叔庶务繁忙,不碍事的吗?” 许是这番话说到了他心坎上去了,只见他稍作迟疑,与一旁的小厮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即相互点了点头,我未曾错过他们二人之间的动作,迫切的等待着…… “侄女说的倒也在理,二叔确实还有庶务在身,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瞧瞧周遭,皆是二叔的人,倘若侄女要耍什么心思,就休怪二叔不念亲情。” 不念亲情?试问将自己的亲大哥陷害入狱、将自己的亲侄女往火坑里推的人还有何亲情可言? 想是这般想,未曾表现出来,十分真诚的颔首:“您放心便是,侄女不是那等不守信用之人,只要二叔将侄女想要知晓的说出,侄女定然会遵循约定,提出侄女的要求,然后顺从二叔的指派,绝无反悔之意。” “恩,你有此言二叔便放心了,事情是这样的……” 第122章 奢望、希冀成空 秋风拂过,纷飞的花瓣随风摇曳,吹拂至已然僵硬的身上以及冰冷的面容上,就是如此,亦是未曾融化自心底所散发而出的彻骨寒意…… 双眸空洞且没有焦距的收回视线,无意识的垂首,望着五指间的斑驳血迹,经秋风的洗礼,已然凝固干涸,就是如此,亦是未曾有所反应…… 紧握发簪的双手已然麻木不堪,五指趋于麻痹,就是如此,亦是未曾松开发簪分毫,依旧死死的握着…… 不知在何时溢出的晶莹泪光已然冰凉,连带着双颊亦是冰凉至没有任何的知觉,就是如此,亦是未曾想要拭去…… “小姐……” 自遥远的远方飘来陈伯熟悉的哽咽声,就是如此,亦是未曾分我心神…… 就这般陷入在自己的世界中,无穷无尽的怨恨、怨怼、愤怒、恨意充斥在胸腔间,将我一层又一层的湮没,无从喘息。 裙裾纷扬,鼻翼下方充斥着淡雅的香气儿,瞬时弥漫开来,整个人好似自自我的世界上抽身而出,继而沐浴在弥漫了花香味儿的海洋中,自由肆意的徜徉,没有任何的烦恼,没有任何的忧虑,有的只是欢快…… …… “小姐……小姐……” 倏然,身形一震…… 顺声望去,待见到不知何时来至身旁的之梅时,瞬间回过神儿来,思绪渐渐回笼,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情绪皆一一褪散,只余下对她的愤怒以及怨怼…… “为何回来……为何回来……你为何要回来?为何不离开?” “小姐……奴婢不能丢下您一人面对这一切,奴婢曾说过……” 不待她将话说完,便疲惫的摆摆手,“之梅,你可知,你错过了什么?你可知,你要面对的是什么?也许我一个不慎,你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也许你错过了你仅有的希望,活下去的机会……” “奴婢知晓,奴婢知晓……但是……但是……小姐,就算是一死,就算是受尽屈辱,只要能帮到小姐,奴婢便不悔……” “不悔是吗?可是在死亡的面前,你所有的不悔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你既然知晓……罢了,罢了,映之何时离开的?” “回小姐的话,奴婢去的时候,客房中空无一人,就连之菊亦是不见了踪影。” 淡淡一颔首,在见到之梅独自一人的身影时,我便已然预料到,在我所不知之时,映之已然离去,倒也是,忘忧阁距客房的距离不甚远,倘若映之尚在的话,在我与二叔对峙之时,便早已现身。 从始至终未曾现身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早已离去。 而我之所以派之梅前去客房,寻映之只是一个幌子,为的就是让她趁机离开,可是……可是,终究还是低估了我在之梅心目中的地位。 深吸一口气儿,事已至此,埋怨已然晚矣,此时的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能保住陈伯之梅他们呢? 未待我想出保全他们的法子,岂料,二叔根本就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 “唯一侄女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事已至此,依着二叔看,你就听从二叔之意入了袁府吧,虽然说袁大人人已到中年,但是他跟二叔保证过,定然会好生待你的,起码你这一生有了依靠不是?” 心一颤儿,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再次听在耳中依旧还是会忍不住的生出寒意来,所有的恨意在这一瞬间迸出…… 唇瓣抿的极紧,未曾言语,手上的簪子依旧抵在脖颈间,不让其分毫。 这就是二叔所谓的后招,这就是二叔有恃无恐的原因,这就是二叔拿捏我的资本,这就是二叔势在必得的理由! 因为在这一段时日里,他已然接了袁大人的聘礼,不,应当说是好处,为妾何来的聘礼可言?就这般用好处将我卖到了袁府。 而我的身上已然贴上了袁府妾室的标签,无从摆脱…… 想必在林夫人与祖母来府的那一日,此事就已然定下了;想必所有人皆知晓,唯独我被蒙在了鼓里;想必我早已猜测到二叔不会轻易死心,却偏偏心存希冀奢望…… 这一切,怨得了谁?怨知情之人?还是怨我自己? 三皇子的人已然警告过了,是我未曾放在心上,只以为出事的只有李大人和映之,殊不知,我亦是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极怨极恨的望着得意洋洋的二叔,内心深处所有的奢望以及希冀皆在这一瞬间打碎,无从缝合,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终究还是有了殊途,终归还是无法粘合…… …… 紧紧的攥在手中的发簪,竭力抑制住胸腔中滔天的愤怒,一字一句咬牙道:“二叔,您这般自作主张,就不怕爹爹回来怪罪于您?就不怕惹来天下人的耻笑?就不怕因卖侄女求荣就此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想必您不会忘记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以为,您的野心不会被天下人识破?您以为侄女就此遵从您的指派,最后不会因为怨恨反咬您一口儿?” “嗤……这还没进袁府呢,就开始摆架子了?二叔告诉你多少次了,这般做是为了你好,早日给你寻一个好的婆家,日后你也有所依仗,别忘记了,以后的日子可是你自己过,二叔可贪不得半点儿的好处,哼……” “哈哈……哈哈……贪不得半点儿的好处?二叔以为侄女还是以往那无知的百里唯一吗?这番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您会一次又一次的将侄女往火坑里推呢?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您会一次又一次的千方百计将侄女送进袁府呢?若是没有天大的好处,为何偏偏是人过半百的袁大人?” “你……你……” 许是我的话戳中了他的痛脚,只见他面色越发的难看铁青,指着我恨恨的说:“你说这番话是在指责我这个做二叔的?” “是。” 将我卖给了袁府,难不成还不允许我指责于他吗? 怎知,听到我如此坦然大方的承认指责于他,不但缓和了面上的铁青,反而笑的越发得意…… 第123章 谁输谁赢,拭目以待 “既然你心头不痛快,有何指责便冲着二叔来吧,二叔定然会洗耳恭听,只不过……” 稍作停顿片刻,颇为得意的继续说:“只不过,眼瞅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侄女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否则待时辰一到,城门关闭,你这些下人可就只能留在国都中了,历经一夜,谁也不能保证到时会发生什么事不是?” 威胁,如此明显的威胁,我如何能听不出来? 猛地一震,心中大惊,倏然清醒过来,被愤怒怨恨冲昏了头的我,怎么能忘记,与二叔交易的原因不就是为了陈伯他们吗?不就是为了力图给他们生的机会吗? 若是就此耽搁下去,于我而言是极为不利的,恐怕到时,就算我真的死了,亦是无法保全他们。 深吸一口气儿,敛下心头的一切情绪,深深的望了面露担忧,焦虑不安的陈伯、李伯以及之梅三人,随即便撇开视线,唇瓣嗫嚅,最终还是开了声…… “第一,放过尚书府所有的人,您要保证,不会动他们一根毫毛,而且,给他们每个人足够的银子,遣出府,送出……送出国都……” “小姐……” 垂首,微微敛下眼睑,遮去眼底的痛苦,语气哽咽,颇为艰难的启口说:“之梅……” “奴婢在。” “寻上之菊,带着之竹陈伯和李伯,离开国都,离开千齐,找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安顿下来,答应我一件事,陈伯和李伯没有子嗣,年纪大了,你一定要视他们为亲父,为他们二老养老送终,他们二老……便托付于你了。” “陈伯、李伯、之梅还有转告给之竹之菊,你们一定要答应我,不论日后如何的艰难,一定要携手共度难关,而且……而且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勇敢的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相信,有朝一日,有缘依旧还是会相见的。” 话落,便眨巴了两下蝉翼,缓缓睁开双眸,不去看他们三人此时面上的神情,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我怕看了会忍不住已然即将决堤的泪水…… 这乃是我现今唯一能为你们争取的了,对你们的愧疚,今生若是无缘相报,那只待来世,但是切记,莫要如之兰一般犯傻,来世莫要再来百里家,莫要再来我身边…… 只有你们皆活下去,我方能安心,方能放心,就让我为自己前几日的自私减轻一些罪孽吧! …… “小姐,老奴不走,尚书府就是老奴的家,您让老奴去哪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就算是死,亦是要死在自己的家里……老奴都这一把老骨头了,就陪在小姐的身边,日后好有个伴儿,就不连累她们了。” “小姐,奴婢也不走,奴婢虽然莽撞但亦是知晓,奴婢是小姐您的丫鬟,小姐在哪儿,丫鬟就在哪儿,小姐不走,焉有丫鬟走的道理?您答应过奴婢,日后不论发生何事皆要一同面对,自小奴婢就立下重誓,奴婢一生皆留在小姐的身边,哪怕就是一死,奴婢也要死的了无遗憾,至死不渝!” “小姐,老朽的命是您救回来的,老朽一把老骨头了,无以报答您,能报答您的就是不拖累您,若是眼瞅不对,老朽定然不会活着拖累你们的;若是有幸还有日后,老朽更不能走了,老朽不放心小姐,您瞧瞧您这身子太过于单薄了,若是老朽走了,谁来为小姐调养身子?之梅她们的中馈无法相看呐,所以老朽不放心,就留下来,是生是死,天注定,老朽不怨任何人。” “你们……” 谁知,我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之梅破天荒的第一次打断了,而且未曾在给我说话的机会…… “李伯,您怎么这般说呐?您还不是吃了无法相看的膳食几日,也没见您瘦到哪里去?还有啊,小姐的身子一向单薄,您怎么您将此原因加诸在我身上呢?这简直是天大的冤屈啊!” “小丫头,你这是不服了?待得有机会,老朽就和你这个小丫头比划比划,瞧瞧谁做的膳食受欢迎可好?” “好啊,咱们就瞧瞧,最终谁的膳食受欢迎,若是我这个小丫头赢了你这个老朽,到时可莫要哭鼻子呦!”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好生的自信,放心放心,就算老朽输了,也不会哭鼻子的,老朽怕哭鼻子的是你这个小丫头。” “我赢了怎么会哭鼻子?” “高兴的哭鼻子啊!哈哈……” “哈哈……” 忍下即将决堤的泪水,望着开怀大笑的三人,不自觉间,亦是跟着笑了起来,终究还是将心中酝酿好的劝说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就这般吧,我已然身怀罪孽,不差这几桩。 他们的心意我又何尝不明白呢?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最终仍旧还是妥协了下来;正是因为明白,我才想着为他们觅得脱身的时机;正是因为明白,我终究最终还是自私了一把…… 想通了后,胸腔停滞的怨恨愤怒不自觉的一扫而空,也许人一旦有了支持,一旦有了盼头,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变的更为勇敢起来。 对着他们三人坚定的面容重重的颔首,无语凝噎,一切便皆在不言中吧! …… 正在这时…… “啧啧……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听你们在此一唱一和的自寻其乐,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无人勉强你们。唯一侄女啊,你所说的第一个要求,二叔答应你了,如你所言,给他们银子让他们离开国都,这段期间,绝不会动他们分毫,那么,也就被继续耽搁了,且说说你后面的要求吧!” 闻言,嘴角的笑意凝住,此时的我多么的庆幸,庆幸他们选择留了下来,庆幸自己未曾相信二叔,庆幸自己未曾强迫他们离去…… 如若不然,最终我所得到的是将他们推入了狼口…… ‘这段期间’这四个字说明了什么,我如何能不明白呢? 他是承诺不动陈伯他们,可是那也只是暂时的,只要寻到机会,只要我妥协于他,那么他依旧还是会动陈伯的。 想来也是,凭着二叔记恨的脾性,怎么会不将陈伯今日拦他,以及嘲讽他之事记在心里呢? 既然事态发展来了个八百里大翻转,那么,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原本因为担忧陈伯他们的安危,言语间以及行动间受到掣肘,但现如今不一样了…… 知道了二叔的狼子野心,我又如何会甘愿屈服呢? 虽然最终的结果不知是否与先前不一样,但起码,我们的心靠在一起…… 只要心靠在一起,任何的险阻皆不成问题,只要我们勇于去克服,终归还是会成功的。 所以,二叔,谁输谁赢,咱们且拭目以待吧! 第124章 我不想死 浅浅一笑,轻声说:“二叔您也瞧见了,侄女何其荣幸,得他们的拼死相护,所以,第一个要求取消掉,至于后面的要求……” “你这是想要悔其约定?” “二叔莫急,侄女适才可是许下承诺了,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怎么可能会做一个不信守承诺的小-人呢?” “小姐……” 未曾理会他们担忧的唤声,嘴角噙着笑意,直直的盯着听了我的话后,得意的不知所以然的二叔。 “呵呵……呵呵……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二叔真怕你一时头脑发昏,做出追悔莫及之事来。” 追悔莫及?我只怕是悔不当初吧! 虽然心中是如此作想,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未曾表现出来,真挚无比的说:“二叔放心,侄女不会。” “恩,那便开始吧!” “恩。” 眼底倏然一变,没有了先前的笑意,有的只是彻骨的寒冷。 菱唇微启…… “第一,侄女要二叔在此起誓,对着苍天对着大地起誓,终身不得贪念尚书府的一切,其中包括爹爹在朝中的官位!” “哈哈……唯一侄女啊,你这……” “二叔您莫急,先听侄女将话说完可好?” 不待等到他的回应,随即继续说:“第二,昭告天下,昭告世人,承认爹爹之所以入狱皆是被冤枉的,而冤枉爹爹的罪魁祸首之一便有您一人……” “第三,日后不得踏入尚书府一步,爹爹出府后,主动断绝与爹爹的兄弟之情,日后,二叔走二叔的阳关大道,而爹爹则走他的羊肠小道,两者之间互不相干……” “第四,负荆请罪,爹爹回府后,二叔您要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字不差的说与爹爹听,将您的罪行皆告诉爹爹……” “第五……” “百-里-唯-一!” 冷冷一笑,就知晓他听不下去了,不过在听完第四条才开始喊停,倒也实属不易了,这已然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 “怎么二叔?听着别人说您自己的罪行,可有何感觉?是不是有种自己内心的丑陋皆暴露出来的感觉?是不是气的想要杀人?是不是恨得想要立马杀了侄女?可是怎么办呢?您还要用侄女去履行您与袁大人之间的承诺呢?” “你……你……百里唯一,你莫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将你怎么样,哼……威胁我?我瞧你还是嫩了点儿,莫想在此拖延时间,我告诉你,就算你拖延到深夜,结果亦是不会变,来人……莫要再与她多做纠缠,将人抓起来,只要不死便行。” 目光一冷,冷声呵斥道:“谁敢动一下便试试!” 说着,便将簪子往深里再刺一分,鲜血汩汩溢出,顺着衣襟落至地上,晕出一朵一朵妖艳的血花…… “小姐……” “哼……想要威胁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倒想要看看,你是真的能狠心自尽还是只是想要威胁于我!” “呵呵……二叔不信大可试上一试,看看,究竟是您的人动作快,还是侄女的手快!” “好,今日我便与你赌一把,上,不论你们用何法子,只要留着一口气儿就成,凡是阻拦者,莫要留情!” “是!” 冷笑着对上他阴骜的双眸,眨也不眨一下,就这般看着,嘴角嘲讽的勾起…… 最终的结果我已然预想到了,大不了一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死,亦不成全他的狼子野心;就算是化作厉鬼,亦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若不是有映之,有三皇子,我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就算再如何的惧怕死亡,人终是难逃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想明白这些,对于死,倒也不若先前那般的惧怕,有的只是对死的勇气…… 想到这里,手中的簪子依旧不断的往深里刺去…… 周身的力气逐渐抽离,随之而袭来的而是昏暗…… 趁尚未完全陷入黑暗之时,微微侧首,对着陈伯他们说:“我……终究还是连累……连累了你们……你们对我的情意……来世再报……可好?” “小姐……” 黑暗逐渐向我涌来,原本坚定的信念逐渐离我远去,我好似看到了娘亲、之兰以及梁璇,她们面上皆对我摆手…… 唇角苦涩的勾起,我也不想就此窝囊的死去,我也不想将爹爹独自留在这吃人的世间,我也不想未曾报仇便不甘的死去,我也不想未曾做到对梁璇的承诺便狼狈的死去…… 我不想,不想…… 可是,容不得我不想…… 因为,我更不想成为二叔砧板上的腐肉,更不想成全二叔的狼子野心,更不想为了活下去而去仇人的府邸做妾…… 若是时光倒回,我最想要做的事,不是做一个只躲在爹爹庇护下赖以生存的花卉,而是想要做一颗苍天大树,为我所想要保护的人撑起一片晴空…… 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我最为后悔的就是,以往的自己太过于软弱,以至于自己最终如此窝囊的赴死,留得仇人依旧在世间逍遥法外…… 若是让我在这世间重走一遭,我甘愿身为男儿身,因为只有这样,我方能达成所愿,方能为爹爹报仇,方能做朝中手握重权的朝臣…… 若是让我重来一回儿,我定然利用这祸水之颜,迷倒万千男儿,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 若是…… 可惜,没有若是,人死如灯灭…… 人死,随之死去的则是在世间所有的一切…… …… “小姐……小姐……小姐……” 一声一声的呼唤未曾停止不断袭来的黑暗,拼着最后一口儿气力,狠狠的瞪着双目惊讶大睁的二叔,扬起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唇瓣一张一阖…… ‘你休想得逞……’ 眼睑无力的缓缓垂下,正在我即将迈入无边的黑暗之时…… 第125章 放心、安心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小姐……小姐您不能睡,不能睡……” 突如其来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使得我瞬间自黑暗中抽身而出,颇为费力的睁开双眼,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而来…… 眼睑难以支撑,咬紧牙关,颇为吃力的将双手缓缓收紧,继而紧握成拳,掌心中传来的刺痛暂时驱散了席卷而来的黑暗…… 强撑着抬眼望去,奈何,触目之中则是影影绰绰的人影儿,分辨不出谁是谁…… 挣扎着想要看的更为真切一些,怎知,力不从心,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浑身无力的紧,唇瓣嗫嚅,想要说些什么…… 喉咙间源源不断传来的刺痛,以及浓重的血腥味儿皆无一不再告知着我此时的无奈以及无力…… 正在这时,冰冷的双手倏然被包进一方柔软的触感之中,久违的温热自掌心中逐渐蔓延,直至全身,有着片刻的清明…… 反手死死的抓上那方给予我温热且汗湿的柔软,唇瓣张阖,吐出的不是零碎的只言片语,而是一口接一口的鲜血…… 浓重的血腥味儿充斥在唇齿以及鼻翼下方,久久不散…… “小姐……小姐……是奴婢,是奴婢……奴婢是之菊……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姐……奴婢来晚了……呜呜……奴婢来晚了……” 熟悉的话音落下,之菊熟悉的香味儿冲破血腥味儿席卷至鼻翼下方,望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露出一抹苦笑,紧了紧握紧的双手,挣扎着…… 残余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再将之菊牵扯进来,已然有将无辜的陈伯、李伯以及之梅牵连进来,万不可再添一条无辜的冤魂。 挣扎的双手被包进一双汗湿的双手中,柔软的触感莫名的令人心安,但此时这些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将之菊劝走…… 想要试图再次反握包裹着我冰冷温热的双手,奈何,拼尽了全力,终究还是未曾达尝所愿…… 许是我的挣扎以及意图被之菊看了出来,只听她如是轻声低语道:“小姐,您放心,一切交给奴婢,奴婢定然不会让二老爷的阴谋得逞,您相信奴婢!” 闻言,整个人一松,嘴角儿噙着信任的笑容,轻轻颔首,无声的呢喃着:‘之菊,一切皆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是啊,我相信你,我一直皆相信你,相信你们…… 安稳且平静的躺在之菊的怀中,敛下眼睑,重重的喘息着,以薄弱的意志力强撑着,强撑着待此事解决的那一刻…… 虽然不知晓终究能撑到何时,但我定然会拼尽全力试上一试…… …… “小姐……小姐……小姐您醒醒……您醒醒啊!呜呜……您不能睡啊!您不能睡啊!呜呜……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好多血,好多血,二老爷你好狠的心呐呜呜……竟然将小姐逼到此等地步,难不成您非要将小姐逼死才会甘愿吗?呜呜……您这般作为,如何能对得起我家老爷,对得起我家小姐啊?呜呜……二老爷,好狠的心呐……” 耳边传来之菊的哭喊声,心中暗自生急,虽然我不知晓之菊从何而来的信心能化解此事,但是我知晓的是,若是之菊就此哭喊下去,会将二叔惹怒,届时…… 而接下来之菊所说的话,让我顿悟过来,原来一切是我杞人忧天了! “呜呜……我可怜的小姐,乡亲们,你们大家伙都给评评理,这世上还有王法吗?尚书府落寞至此,二老爷带着这么多的人欺负我家小姐,这天理何在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呜呜……” “在老爷被冤枉入狱后,二老爷您就想着将小姐推入火坑呜呜……小姐不肯,您就收买府中下人集体叛主,这倒也就罢了,可是您……可是您……呜呜……您依旧还想着将小姐往火坑里推……” “您没有想到吧,您和小姐说的话,奴婢皆听了个清楚,您以为您收下了袁大人好处,将小姐送入袁府为妾就无人知晓吗?奴婢恰好听到了呜呜……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呐……小姐自小被老爷呵护长大,老爷只得小姐这么一个血脉,可是您竟然想着将小姐送作他人为妾,您……您……” “若不是您将小姐逼到此等地步,小姐又怎么会出此下策想着自寻死路呢?乡亲们,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么多的血,而且还是在喉间,可见我家小姐已然起了死意,而身为叔叔的二老爷一直以来不但袖手旁观,反而不断的火上浇油,这算是哪门子的叔叔?” “呜呜……我可怜的小姐,您不能有事啊!您若是有什么事呜呜……可让奴婢们怎么活啊!小姐……小姐您醒醒,您醒醒……您醒醒啊!呜呜……小姐……” …… “唉!真是够可怜的,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这段时日里,这尚书府大小事情不断,我瞧着皆是冲这大小姐来的……” “瞧见没,这百里家的大小姐生的此等相貌,怪不得连亲二叔在打她的主意,不过也太过分了,怎么说也只是一弱女子,如此这般的对待,当真是说不过去啊!” “不是说不过去,而是挨千刀啊!你们说说这是哪门子的二叔啊,太过可恨了,还是什么朝廷命官呢,我看倒像是山上的土匪,不然怎么会做出卖侄女求荣的段数来?” “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当官,既然这小丫鬟求到了咱们头上,咱们也看到了百里小姐凄惨的下场,若是袖手旁观,就不是人了,咱们一起守护百里小姐如何?” “好,一切守护……” “想要动百里小姐一根毫毛,就先踩过我的尸体……” “我也是……” 一声接一声的探讨声随着风声传进耳中,百姓们维护的话语不断的传进耳中,至此我终于明白过来,之菊为何会有如此的信心,原来为的是这般。 倒是应当对她刮目相看了。 而我也终于可以放心了,陈伯、李伯、之梅皆安全了,我亦是如此……我也该安心了…… 微微一笑,双手一松,未曾留下只言片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小姐……小姐……大夫……大夫……快去请大夫……快去……” 最后传至耳边的则是之梅之菊凄厉的呼唤声,渐渐消散,定格下来…… 第126章 求生不易,求死易,望珍惜 “唯一……唯一……你醒醒,醒醒……” “小姐……奴婢是之兰啊,您醒醒,莫要再睡了……” “百里唯一……你尚未为我报仇,你怎么能睡得如此踏实?你给本小姐起来,赶紧醒来,莫要装死,本小姐还等着你报仇呢……” 熟悉的话语在耳畔处乱作一团,混淆的听不真切…… 是谁在说话?是谁?是谁?…… “唯一……唯一……你醒醒,醒过来,醒过来啊!” “小姐……您莫要再睡了,奴婢求您醒过来……” “百里唯一,你不是如此轻易便认输的人,可是,此刻给我的感觉你就是个懦夫、无能之人,你抿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自己一直以来受过的苦受过的冤屈吗?你甘心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是谁在呼唤我?是谁在质问于我?你们是谁…… 迫切的想要知晓是谁在说话,无力的挣扎着,初始,不论我如何的挣扎,如何的想要看的更为真切一些,终是纹丝不动,整个人依旧漂浮在黑暗中。 渐渐的,内心深处的无奈在现实面前显得那般的不堪一击,渐渐的,便放弃了,放弃一切的挣扎,放弃想要窥探一切的念想。 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就在放弃听之任之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之际,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唤重又响起,较之于先前,此次却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清晰,但终归忆不起话音的主人! “唯一……你醒醒……” “小姐……莫要再睡了……” “百里唯一……我瞧不起你……” 原有放弃的念头逐渐褪散,发自内心的渴望在内心深处叫嚣着,仍旧无济于事,倏然,耳畔的呼唤声不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大到近在咫尺…… 霍然,猛地自无边的黑暗中抽身而出…… …… 映入眼睑的则是四壁白茫茫的一片儿,苍白的令我感到无力的窒息,窒息的难受,好似下一刻便会无法得以呼吸一般。 胸腔憋闷的紧,下意识的大力喘息着,不知是我用力过猛亦或是思绪已见清明,知觉渐渐恢复过来,这才感受到,周身传来叫嚣的疼痛,尤其是喉间,好似被塞了千斤重的棉絮一般无二,喘息艰难…… 缓和了片刻,这才深觉好受一些,茫然的望着置于一片苍茫无边雾谒中的周遭,眨巴了两下眼帘,疑惑取代了先前的茫然! 白茫茫的周遭给予我一种陌生且又熟悉的感觉,好似这等场景于我而言是极为熟悉且又陌生的,熟悉到安心,陌生到茫然! 想要抬手拨开眼前的迷雾,怎知,手臂像是加了千斤重的大石一般,抬手不得,无力的慌乱逐渐蔓延,蔓延至周身,却又莫可奈何! 适才叫嚣的呼唤不见了踪迹,只余耳畔处残留的回音,若不是如此,我会以为,那一声接一声的呼唤是我的幻觉所致。 ‘这是……哪里?’ 声音不但未曾传出,而且喉间痛的厉害,每一个字皆化作一把把利刃无情的刺入,痛的我即将窒息一般。 恐惧自心底蔓延开来,试图抬手想要抚上疼痛不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奈何,最终的结果表明,皆是徒然罢了。 这样的自己,没来由的深觉痛恶,这种蓦然升起的无力是我极为排斥的,这样的感觉乃是我这一生皆不想再次体会的。 再次?再次? 我竟然会用再次二字…… 心猛地一缩,正在这时…… “唯一,娘亲说过,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莫要忘记娘亲与你说过的话,勇敢面对一切,勇敢的活下去,哪怕不择手段,亦是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方能存有希望……” “小姐,莫要再因奴婢而愧疚了,奴婢所做的一切皆是心甘情愿的,就如之梅之竹之菊她们所言,小姐就是我们的亲人,没有小姐,就没有奴婢,奴婢现在很好,并不孤单,您放心……” “百里唯一,你这个懦弱之人,忘记对我的承诺了吗?忘记你的仇恨了吗?忘记你对我的愧疚了吗?忘记你的信誓旦旦了吗?滚回去,本小姐尚且不想看到你……” 熟悉的呼唤一声接一声的传进耳畔,一字字一句句一声声,皆清晰的敲在心头。 这一刻,所有的慌乱逐渐褪散,在白茫茫的一片中寻到了希冀,虽然不懂她们所言是何意,但我知晓,在这苍茫之地,并不只有我一人,我并不孤单! 正在希望衍生之际,迷雾逐渐褪散…… 随着白雾的褪散,眼前出现了好多人,每一个人皆是熟悉且陌生的…… 两方熟悉的人对立着,每个人皆噙着笑意,这时,一抹素服的女子倏然降落,降落到两方人的中间…… 那抹身影背对着我,静静的矗立在中间的位置,虽然只余一抹背影于我眼帘中,但亦是能自她挺直的背影中读出,此女乃拥有绝世之姿…… 原本矗立不动的两方人渐渐有了动作,一方人不断的摆手,示意她后退……另一方人不断的招手,示意她过去…… “唯一,回去吧!” “唯一,回来吧!” 只见素服女子开始抬步,向摆手的那一方缓缓踱步而去,不知为何,我的心紧紧的攥在一起,不甘油然而起,内心深处咆哮着‘不要’…… 眼见素服女子越发的接近摆手的那一方,心脏顿停,呼吸渐歇…… 一步步,犹如踩在我的心尖上一般,嘶吼着,想要制止,奈何,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许是我内心的呼唤起到了作用,素服女子顿住了步伐,悠悠转过身儿来…… 顿时,霍然大惊,诧异的瞪大双目,那张拥有着倾世之姿的素服女子竟然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到好似我每日皆在面对着一般…… 出尘如仙,傲世而立,好似不属于这世间之人一般的绝世风姿,令人不敢逼视,虽一袭素服,但未曾遮掩住她的倾世之姿,未曾埋没了她的顾盼生辉…… 如同在鸾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般,唯独不同的是,映照出的影像不是静止的…… 瞬间,对上她泛着熠熠光辉的双眸,不自觉的一颤儿,眼底的茫然犹如感同身受一般,那般的强烈…… 双目一点一点的放大,愣愣的望着,一时间不知所措,蓦然,素服女子唇角微扬,瞬间,重叠的白雾褪散,整个世间只余她的风华笑容…… 心,微微一动…… 恍然间这才认知到,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而她眼底的茫然就是我内心深处真实的写照,虽然我不知晓此茫然是因何而起,但我知晓,这般的茫然是我所极为不喜的…… 那是对生死的茫然…… 望着我,嘴角噙着摄人心魄的顾盼生辉,菱唇一张一阖…… 求生不易,求死易,望珍惜! 紧接着,一声低沉且极为好听的嗓音透过重叠的白雾缥缈而至…… “我所认识的百里唯一可不是这般轻易被打败的,死有何难,但自问,你甘心吗?你杀梁璇的那股子气势去了哪里?不屈不挠的自信去了哪里?若是你因此而被打败,倒是我眼拙了,你……” 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低沉话语冲散,整个人被包裹其中,强大的气流刺的我双眼生疼,下意识的阖上眼睑…… …… 第127章 唯一醒来! 身上像被碾压过,乏力的紧,犹以喉间为最,呼吸艰难,好似被沉重的大石压住一般的窒息…… 颇为费力的睁开双眼,茫然的望向顶端,空洞的思绪处于放空状态,不知自己是何时趋于清醒的,亦是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 只知,自己好似经历了一场奇怪的梦之旅一般,真实中却又显得不切实际。 思绪放空了半响,二叔虚假的慰问、阴骜的面容、威胁的话语、陈伯他们担忧的目光以及我手持发簪抵着喉间的反抗…… 一幕幕一桩桩断断续续的在眼前闪现。 良久,放空的思绪逐渐恢复清明之态,微微阖上眼睑,遮去眼底的痛苦以及挣扎,片刻重又睁开,挣扎中痛苦已然驱散。 抬眼,就着不远处微弱的烛光四下打量置于昏暗中的内室,触目之中皆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儿。 在松一口气儿的同时,却又深觉是那般的不真实,犹记得,前一刻尚且身处在重叠的白雾之中,这一刻睁眼之际便身在闺房中…… 好像,不论是眼前的一切亦或是梦境中虚无的白雾皆是我的幻觉所致…… 说是幻觉,却又显得那般的真实,所传至耳畔的呼唤是那般的清晰可见,素服女子无声传递的话语那般的铭记于心…… 求生不易,求死易,望珍惜! 几个极为简单的字拼凑在一起,却又那般的震撼人心,内心在读懂这几个字后,是那般的不知所措,好似心底的秘密被剥了开来。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真实,真实到至今皆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异常,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再证明着,并非皆是幻觉所致。 不可否认的是,在无措过后,是极为震撼的,其实并不只是震撼,而且内心深处角落处逐渐坍塌…… 直至这时,我才了悟过来,原来,在无形之中我已然将自己定位为一个死人,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对生没有了任何希望的将死之人…… 这一刻,有点儿相信自己乃是扫把星这一说,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究竟我是否想死亦或是迫不得已要死,现今的一切已然表明,我未死,老天未曾收走我的命,不论是否是因扫把星或是祸害,既然我未死,那么便证明,我还有报仇的机会。 从这一刻开始,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活下去,勇敢的走下去,直到走到生命中的尽头…… 这一刻,我命由我,谁也掌控不了,谁若是妄图掌控…… …… 深吸一口气儿,许是吸气之时用力过猛,喉间瞬间疼痛难当,下意识的想要抚上喉间,怎知,手臂无力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手臂上传来沉重的压覆。 虽然四肢无力,但并不代表我失去了一切感知。 透过亵衣达至肌肤的温热气息,无一不再告诉我,我已然回到了现实…… 有些许费力的侧首望去,待见到之梅疲倦熟睡的小脸儿时,刹那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由此看来,之菊所说的放心,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她的所作所为,保住了所有人,亦是保住了我…… 她,终究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褪去了以往的纯然,慢慢在蜕变,终有一日破茧成蝶,成为五彩斑斓的蝶儿,至独当一面的一日。 望着之梅已然倦极的小脸儿,感慨万分,为自己,为陪伴了十多年的她们,为风云莫测的尚书府,为朝夕更替的朝堂…… 半响,试图抬起另一只手想要为其拂去额间散发下来的密发,奈何,有心无力。 不甘如此,用尽浑身解数,最终,不但未曾碰到之梅的分毫,反而因此扯到了喉间的伤口,使得喉间疼痛的难以复加。 下意识的呻。吟出声,皆化作沙哑几不可闻的低鸣,犹如受伤无助的小兽。 牵强苦涩一笑,周身各处传来叫嚣疼痛,皆在无形中告诉我,有此今日,罪魁祸首便是我的亲二叔;将我逼迫至此,罪魁祸首亦是我的亲二叔;逼得我毫无退路想要以死作为终结,罪魁祸首就是我的亲二叔。 原来,所谓的亲情,在荣华富贵、在仕途平坦、在权势在握的面前,是那般的不值一提,是那般的薄弱冷情,薄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我本以为,二叔在一开始只是被过眼云烟的荣华富贵权势迷了双眼,迷了心智,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 内心深处的奢望,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强撑罢了。 我想要维系住爹爹与二叔、二叔与我、祖母与爹爹、祖母与我之间薄弱的血脉亲情,岂料,只是我一个人努力的维系有何用? 今日就算我努力破了头,亦是改不了二叔的野心,改不了祖母的尖酸…… 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是有限的…… 一个人的脾性皆是自出世便有…… 一个人的野心是后天所培养的亦是天生的…… 一个人的无情并不会因为你的劝说而有所改变…… 微微闭上双眼,遮去眸中的苍凉无奈,半响,重又睁开,深深的凝望着陷入沉睡中的之梅,突然,一抹黑色自眼角闪过…… 霍然捕捉住这一抹黑色,顺其望去,映入眼帘的则是熟悉的黑影…… 长身玉立,周身皆包裹在一袭普通的黑衣中,只余一双熠亮的双眸半眯在外,双眸黝黑澄澈,一望望不到底,就是如此,亦是无法遮掩他自身所散发出的清贵霸道之气。 每一处皆透着神秘的气息,仅仅只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儿,观者亦是做不到忽视,可谓是神砥不可侵犯的存在。 一时之间未曾反应过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的望着他…… 这时,黑影动了起来,一双五指分明纤长的大手执着茶盏慢慢向我这方踱步而至,渐渐趋近…… 不一会,踱步至架子榻前,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接近,熟悉且陌生的气息瞬间窜至鼻翼下方,那般的令我心安,那般的清雅舒心…… 久久未曾回神…… 第128章 莫名的心动 步伐悄无声息,若不是目睹了他的每一步,若不是有了前几日的出现,我会以为,此人不是世间之人,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许是趴在榻沿陷入沉睡中的之梅挡住了他靠近的去路,只见他空余的大手一挥,紧接着便出现一位黑衣人将之梅抱走…… 一连串的动作在一眨眼间便完成,完成的悄无声息…… 正在我尚未自适才的一幕中回过神儿来之时,一杯萦绕着热气儿的茶盏出现在我的眼前儿,愣愣的望着茶盏,艰难的吞了吞唾液,这才发觉,我竟然如此的渴望他手中的茶盏。 半垂眼睑,自震惊中回过神儿来,缓了缓紊乱的心绪,唇瓣嗫嚅,奈何,终究没有吐出完整的话语,有的只是犹如受伤小兽沙哑的低鸣声…… 许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只听他如是说道:“她不会有事。” 好听且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回响,沁人心魄,回味无穷,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而在不自觉间,对他的话极为的信服,深以为意。 袅袅萦绕着热气儿的茶盏与我近在咫尺,抬眼望去,与之对视,只这一眼,我便泥足深陷,久久无可自拔,忘却了一切,忘却了对水的渴望…… 眼中,心中,只余他深不见底的黝黑双眸…… 这一异样来的如此的突兀,突兀到我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这般就着他黝黑的双眸不断的沉沦,沉沦至一片花海之中…… ……好听低沉的嗓音将我自布满了清香的花海中惊醒过来,一刹那的茫然,傻傻的望着眼前挺拔的黑影,一时间没有动作…… “喝下去……” 这下听明白了,愣愣的望着眼前袅袅萦绕热气儿的茶盏,竟然与他周身的清贵霸道之气那般的不符,好似再如何好看再如何贵重的茶盏皆配不上他的清贵。 懊恼着强逼自己自他身上收回视线,阖上眼睑,缓了缓不正常的心跳,继而睁开,一改先前的茫然之态,眸中清明乍现。 我竟然对眼前这个人如此没有提防,而且还傻傻的对他愣神,这于我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算他为我医好了风寒,又……又抱了我,留下他的方帕以及贵重的冰丝绸披风;就算他对我没有任何的敌意,但是,那又如何? 就算他认识我,那又如何? 他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是极为神秘的陌生人…… 既然是陌生人,对陌生人提防这是最为普通的常识的,更逞论此时正值多事之秋的尚书府…… 片刻,敛下心头的懊恼之意,将憋了许久的疑问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心知自己伤在喉间,就算想发音,亦是不能的,只能唇瓣一张一阖,无声的询问。 ‘你是谁?’ 未曾回应…… ‘你究竟有何目的?’ 未曾回应…… ‘你对尚书府有何企图?还是说这尚书府中你有何所图?你图的是什么?’ 本以为如前两个问题一般,依旧不会得到回应,怎知,这一次我竟然想差了,可是,得到的结果,我倒是极为宁愿他不曾回应…… 只见他未曾言语,半眯的双眸霍然睁开,纤长的手指缓缓的抬起,指向我…… 看清他的动作,一时之间不解,待想到适才我所提出的疑问之时,双眸大睁,瞬间怔楞在原地,苍白的小脸儿不可抑制的白里透红,红中泛紫…… 心跳无可预兆的加快,快到根本不受我的控制,若不是平躺着,恐怕我会支撑不住这跳动如雷的心跳…… 他对尚书府有所企图,而他所图的……竟然……竟然是……竟然是…… 这样的结果可谓是真真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想,就算是想破了头亦是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如此说,不,他未曾说,他是用行动来表明…… 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慌乱的心绪,说不出是喜是忧的思绪,以及狂跳如雷的心跳,皆不受我所控制…… 半响过去,未曾有所变化,侧首,不去看立在榻前的黑影,咬牙,将拢在锦被中的双手缓缓收紧,直至紧握成拳。 一个用力,狠狠的掐在掌心的嫩肉中,瞬间,疼痛自掌心蔓延,慌乱的心绪逐渐平复,说不出是喜是忧的思绪渐渐平稳,狂跳如雷的心跳渐渐平静…… 直至整个人因掌心的疼痛恢复正常后,这才回首…… 正在我无视他适才的动作准备继续询问之时,他下一刻所做的动作,让我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再次打破…… 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直勾勾的盯着他捧着我的双手,将紧握的拳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一一掰开,我并不合作。 他掰开一个,我又握上,掰开,再次握上,掰开,再次握上…… 就这样周而复始,而他未曾厌烦,依旧不依不挠的掰着…… 终于,他不厌烦,我厌烦了,自动自发的将五指伸开,将掌心中的掐痕露出,疼痛瞬间自五指蔓延,不自觉的蹙起眉峰。 只见他柔软五指分明的大手轻轻抚上掐痕,轻柔的揉捏着,他的动作让我在一瞬间便再次红了脸,恼怒的想要将双手抽回,双臂无力,失败而告终! 渐渐的,掌心嫩肉传来的疼痛逐渐消退,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放开我的双手,拢进锦被中。 重又端起适才放置一旁的茶盏,缭绕的热气儿已不复见,转身,因他背对着我,本以为他就此理智,岂料,再一次预料错误。 待他回到榻前之时,适才不见热气儿的茶盏已然被他换了一杯,热气儿袅袅升起,遮住了他黝黑深不见底的双眸…… 不知为何,为他未曾离去而感到雀跃,为他的贴心而感到窝心,为他所表达之意而……动心…… 片刻,便晃去脑中以及心中不该有的异样,深吸一口气儿,将自己紊乱的心安抚下来,确定不会因他的举动而受影响之时,这才重又对上他黝黑的双眸,重拾先前的疑问…… 第129章 渡水 ‘敢问公子可否是宫中之人?’ 依旧未曾回应…… 虽然未曾得到他的回应,但对于自己所提出的疑问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根据自己的猜测以及他给我所服用的药还有他所留下的冰丝绸披风,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昭显出,眼前之人非富即贵,不,应当说是贵不可言…… 若只是富之一字,是配不上他…… 他仅仅只是立在那,通身一袭黑色普通袍子,但亦是遮不住他犹如这天下间主宰一般的气势。 令人移不开视线,但又迫于他的气势不敢直视…… 至于他真正的身份,亦是不难猜测的。 虽然不敢确定,但亦是有大概的方位,仅凭那当今世上无价之宝的冰丝绸披风,以及他自身所散发出迫人霸道的气势,便可得知,此人的身份不只是用‘不简单’二字所能形容的。 敛下心头的一切猜忌,将自己所有从未有过的异样强硬的压在内心深处,一时无法得以翻身,这才唇瓣一张一阖,接着询问。 ‘小女冒昧问一句,不知公子为何要顺走小女的锦帕?’ 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我便后悔了,为自己的愚蠢愚昧悔恨不已,不,应当说已然悔的场子皆青了,若不是浑身无力,恐怕早已将自己藏进锦被中,不敢面对他摄人心魄的黑眸。 懊恼的咬紧下唇,忙不迭地垂下眼睑,借以遮去眼底慌乱的情绪…… 耳畔处传来茶盏清脆的碰撞声,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首,待触上他黝黑而深不可测的双眸之时,瞬间,便无可自拔。 黑亮的瞳孔在昏暗只余星星烛光的内室中,却格外的熠亮,清晰的得以看到黑亮的瞳孔中所映照而出的那抹慌乱苍白但依旧不失倾城绝色的人影…… 瞬间,整个人好似就此进入了他黝黑瞳孔的漩涡之中,天地无声,就连星星烛光的霹雳声一时消失在耳畔处,周遭的场景尽数褪散,偌大的人世间好似只余我、他二人一般。 甘愿就此沉沦,甘愿沉醉其中…… 如此好看的瞳孔,乃是我第一次得以见到;如此深不可见底甘愿沉沦的瞳孔,乃是我第一次为其深深的陶醉入迷;如此摄人心魄的瞳孔,乃是我第一次尝到了世间万物不见踪影,眼中只余他一人…… 这样的一双蛊惑人心的双眸,我深深的相信,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想,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皆会沉沦其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就此沉沦了多久,只知,双眼酸涩不已…… 直到这一刻,才惊悟过来,我一未曾及笄的深闺女子,竟然在夜半时分,着迷一般望着一陌生的男子…… 慌乱的移开视线,懊恼已然无法表达我此刻的心境,颤栗的阖上眼睑,不再去看他摄人心魄的黑眸,缓解心底深处的异动。 就是如此,依旧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压迫视线…… 心跳动如雷,快的好似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一般,咬唇竭力压抑着,生怕他看出了我的异样,奈何,不论我如何的缓解跳动如雷的心跳,皆是徒然。 依旧不受控制的跳动着…… 这般不受控制的自己,是我所惧怕慌乱无措的,这样的自己是极为陌生的,是自己所不愿见到的。 就算我再如何的无知,再如何的少不知事,再如何的对男女之情茫然,亦是能猜测得出,我对一个陌生的黑衣人动心了。 究竟是如何动心的,暂且不知,但是,对陌生人动心是我所不愿见到的,亦是我所厌恶排斥的…… 一个身处深闺尚未及笄的女子竟然对一个陌生男子动心,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的女子,可谓是世人所容不下的,亦是我自己所容不下的。 深吸一口凉气儿,不想与这般扰乱我心境的他多做纠缠,侧首,强逼着退缩的自己对上他黝黑的双眸…… ‘公子,您的披风以及方帕在柜子最里面,走时烦请公子一并带走,恕小女有伤在身,不能亲手奉上,还望公子体恤一二。’ 依旧不曾回应,只是黝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直勾勾的盯着我,虽然深不见底,但我亦是能从中看出他的恼意来。 不想深究他的恼意是从何而来,继续一张一阖无声道:‘公子留下名讳,日后小女好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送客的意思已然如此的明显,本以为他会因我的不识好歹而愤怒,怎知,他不但未曾愤怒,反而将茶盏递至我的唇边…… “莫想些有的没的,现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自己的伤,来,喝下去,你昏迷了两日,加之伤及喉咙,又劳及心神,此刻应当已然口干舌燥了,喝下去会舒适一些。” 自动忽略他温柔的语调,佯装诧异的望着他:‘昏迷了两日?公子的意思是说小女已然昏迷了两日?那公子可知现今外面可有何风声?可有李大人的消息?’ 原本只是逃避他宠溺的话语,怎知,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吐露了自己心中一直所担忧的问题。 莫名的感到心虚不已,垂首错开视线,不敢看他微眯的双眸。 片刻…… “喝下去!” 霍然抬首,错愕的望着他,嗫嚅着唇瓣,无声的唤:‘公子……’ “莫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否则,休怪我用其他法子喂你。” 显而易见,看出他眼底的簇簇火苗,颇为心虚的缩缩脖颈,但知难而退这四个字我永远理解不了,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倒是无比的透彻其意。 ‘公子,您莫要吊小女的唔……’ 错的瞪大双眸,愣愣的望着尽在咫尺的面容…… 正在我回过神来欲要窥其五官真实的面容之时,双目便被一双温热的大手遮挡了视线,眼前一片漆黑,再也不见适才近在咫尺的肌肤…… 一口接一口的甘泉渡进,滑进干涸不已的喉间,瞬间得到了浇灌,较之先前舒适了不知凡几。 而太过舒适导致于我忘记了挣扎,待我重见光明之时,眼前哪里还有那抹黑色的身影,哪里还有黝黑摄人心魄的双眸…… 若不是空气中依然流动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若不是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若不是双唇的水润,若不是舒适的喉咙,我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心跳如雷,手指微颤儿,不知为何,在如此慌乱不知所措中,双手竟然蓄满了力气,手臂轻抬,颤颤巍巍的抚上微热的唇瓣…… 瞬间,双颊烫的灼人…… 这个男人……他……他竟然以口渡水…… 第130章 心乱了 缓缓睁开双眼,昼白的日光映照,刺疼了双目,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下意识的阖上双眼,待缓和了片刻后,这才重又睁开…… 再次醒来之时,较之先前的浑身乏力已然舒适了许多,喉间不若初醒来之时那般的堵塞疼痛难当,无力的四肢渐渐蓄了力气儿。 四下打量熟悉的内室,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之梅之竹之菊她们三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一切已然过去…… 偌大的内室铺满了暖人的日光,空气中流动着久违的温馨,笑意蔓延至唇角儿,欣慰的望着不远处忙碌的三人。 未曾打破这片刻的安静,微微半阖上眼睑,唇角儿的笑容加深,享受这如此大好的氛围,置身其中,将自己整个人放空。 也许,这般平和的心境,这般难得的温馨,这般享受的氛围,这一生中皆不会再次遇到了吧! 那种死里逃生所得到的安宁,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那种将背上沉重的包袱放下的感觉,恐怕乃是我这一生中皆不可或忘的一瞬…… 这一刻的我,什么皆不想,什么皆不愿想,什么无情的二叔,什么一切纷杂的俗事,皆被我自心底摒除,就连夜里所发生的一幕幕,亦是在潜意识里摒弃在外,不愿忆起,不愿回想…… 不论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是否是我的梦境所致,皆与我无忧,真实与否,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晓,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一夜,是我所不愿所不想回忆的一夜…… 我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前两次,亦或是夜里他所表现的,皆没有任何的敌意,反而掺杂着淡淡的关切,但于我而言,已然造成了困扰。 他的一言一行,他的一举一动,他神秘的身份,皆与我有着天壤之别的距离,那段距离,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如鲠在喉,难受异常…… 想要跨越,终究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想要顺从自己心底的异动,终究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想要顺其自然,终究还是怕输,怕自己输了心,输了一切…… 思绪百回千转,心间莫名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而正在这时,片刻的安宁被打破…… …… “小姐,您醒了?” 之梅喜出望外的惊呼声在耳畔响起,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随之响起,紧接着,三人便来至榻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掩下心底一切纷杂,笑望着高兴异常的她们,笑容开始加深,轻轻颔首,唇瓣张阖了半响,依旧未曾发出完整的只言片语…… 一时之间愣住了,我竟然忘却了自己伤在喉间,竟然忘却了自醒来之时,便不能言语…… 不知是我怔楞的模样误导了她们,亦或是她们以为我初初醒来并不知晓自己的伤势,只听之竹如实说道。 “小姐,您伤及喉咙,大夫说,您短时间内暂时不能说话,待伤口结痂之后方能再次言语。” 闻言,怔然,之竹这样的话让我不自觉的想到了夜里…… 他亦是说过类似的话语…… 平淡的语气中不难掩饰其中的忧虑,心湖荡漾,渐渐泛起了波纹,拨弄着原本平静的湖面…… 敛下眼睑,遮去眼底的一切情绪,重重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儿,竭力遏制自己忆起夜里所关联的一切,包括关于他的一切,甚至于关于我对一陌生人心动的一切…… 怎知,我的一系列反应被她们误认为伤心难过…… “小姐,您莫要伤心,大夫说过,您不能说话只是暂时的,待伤好后,便可恢复正常。” “是啊,小姐,您莫要伤心,一切皆会过去的,这段时日您便静心休养,待伤口结痂后,就好了。” “小姐莫要难过,奴婢们一直在此!” 对于她们的误解,我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做解释,有些事情,解释了反而起到了反的效果,更何况,虽然潜意识里不去想关于他的一切,但并不代表我愿将其分享。 夜里的一切,有关于他的一切,只会成为属于我自己的秘密,至于对他的心动亦是会成为独属于我一人的隐秘。 而这份隐秘,就让我亲手来埋没吧!压在内心深处,不见天日! 待得我释怀的那一日,方能坦然忆起在我风寒、伤重的日子里,除去亲近之人,曾经亦是有过那么一个神秘而令我动心的黑衣男子关切过! …… 放稳紊乱的心境,将一切纷杂远远的抛诸开来,潜心静养伤势…… 并不是我没心没肺,并不是我破罐子破摔,并不是我冷漠无情,而是现今的我没有那个资格去操心这一切…… 试问,一个身负重伤还需要他人伺候的病秧子有何资格去操心一切?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拖累他人罢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明白的。 尽可能的放空自己,在安静且无忧中度过了几日。 …… 这几日里,伤口已然开始逐渐愈合,慢慢的结了痂,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我亦是渐渐的可以说话了,虽然说出的话语断断续续的,但并不妨碍我开始暗暗筹谋一切…… 爹爹的冤枉入狱,祖母二叔作假的慈爱,林家的舍弃,府中下人的背叛,李大人的提醒,三皇子的神秘,映之不计一切的协助,爹爹牢中遇刺,玉轩斋的陷害,之兰的因我而死,梁璇的死不瞑目,文远侯的一再逼迫,映之受此牵连,祖母林夫人刻薄的嘴脸儿,李大人在遭受内心谴责之余被连累入狱,二叔毫无顾忌的破罐子破摔等等…… 从头至为尾,巨细靡遗的皆顺了一番,开始冥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以及要面对的一切险阻…… 虽然未知的一切令我开始惶恐不安,但并未因此而停下步伐,反而越发的充满勇气,勇于面对未知的一切…… 筹谋一切,其中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映之,自己是何斤两无人比我这个当事人更加清楚了,说白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可否认的是我成长了,但并不代表我已然成为一颗苍天大树,至今仍旧还是一颗刚开始冒出嫩芽的树苗。 刚冒出嫩芽的树苗若是勉强的接受风雨的洗礼,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归于尘土,而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的极其简单。 由小树苗一步一步扎扎实实的成为一颗苍天大树! 第131章 好的兆头 说不出此刻的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儿,无声的叹了口气儿,隔着雕镂的窗柩望着已然铺上了一层厚重秋色的院落…… 院落中原本布满蛀虫佝偻着枝桠的小桃树此时竟然出奇的容光焕发,在满是秋色的院落中平添了一抹沁人心的绿色。 忆起先前之竹轻柔的话语,在耳畔处余音缭绕,久久不散。 “小姐,您瞧,自打您受伤以来,奴婢们便一直无暇打理小桃树,可是,却在您受伤的第二日里,小桃树突然复苏,一改先前的恹恹没有朝气,渐渐开始褪去无精打采,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苏醒……” 犹记得当时听了这话后,未曾多做反应,只是抿唇一笑,当她是在宽慰于我,殊不知,现今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亲眼目睹了小桃树的姿态勃发后,这才顿悟过来,并非只是宽慰于我,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遥望着院落中的小桃树,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这…… 是个好的兆头。 也许真到了风雨已过,彩虹即将复苏的时刻! 一切又会归于平静,可是,心也会跟着归于平静吗? 莫名的惆怅蔓延而至,在惆怅至于却又心存一丝丝的期冀,究竟在期冀什么,无从探知,不,应当说,是我不愿去承认。 不愿去承认自己在期冀他,不愿去承认自己在期冀再次见到他,不愿去承认自己与他之间会至此没有交集,不愿去承认与他的一切就此这般落下不甘的帷幕! 一时之间几种复杂的情绪纠葛成一团,沉重的压覆在心头之上,重的喘不过气儿来。 直到双眼酸涩,脖颈酸疼,这才意识到,维持这般遥望的姿势已然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双眼以及脖颈开始抗议。 略显沮丧的收回视线,本应当高兴的,可是,为何我会如此的难受?难受到五指皆跟着颤栗…… 手指颤栗的抚上温热的双唇,无神的摩挲着,直至微疼传来,这才放弃摧残温热的双唇…… 失落、彷徨、茫然、欣慰以及担忧甚至于说不上来的心动几种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直达四肢百骸,十指为之颤栗,人亦是跟着清醒了几分,渐渐理顺自己纠葛纷杂的思绪…… 失落有之,失落于,这平静的几日里,我再也未曾见过他; 彷徨有之,彷徨于,一个接一个的沉重包袱重重的压在背上,险些透不过气儿来; 茫然有之,茫然于,接下来,我是否应当求见三皇子?见了三皇子,我又该说些什么? 欣慰有之,欣慰于,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梅之竹之菊仅剩的下三个丫鬟开始褪去以往纯然的外人; 担忧有之,担忧于,近几日里未曾出现的映之,就如那一日一般,消失的不见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心开始麻木,吐出一口浊气儿,几种纠葛的情绪换作无边的忧虑以及担忧之中…… ……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心中的担忧胜于一切,爹爹有三皇子保护,李大人有朝中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短时间内,他们二人不会有事。 更何况,这天下是当今圣上的天下,皇上才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大皇子、梁家、督察院左右两位御史、林家、二叔,就算他们的权势再如何的滔天,亦是逆不了这天下,逆不了九五至尊的圣上! 所以,他们再如何恨得牙痒,只要圣上未曾降罪,未曾下旨,谁也无可奈何。 唯独映之…… 见不着人,就抑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 自从那一日映之再一次不告而别后,我便未曾在见到她的人影,亦是未曾得到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甚至于只言片语亦是不曾。 不,不对,不是不告而别,不是未曾留下只言片语,而是较之第一次的不辞而别已然有了明显的进步。 这一次的不辞而别,是当着之菊的面儿,而且留下了只言片语,虽然片语中未曾表明她要去哪儿,去做什么,但亦是能知晓一点,她的所在之处与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 这几日里,随着伤势的愈合,之菊这才将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她所经历的一切述说了出来。 原来,在我离开客房不久后,映之原本准备安歇,可不知为何,突然起身,将衣衫穿戴整齐,便准备转身离去。 我想,若不是之菊眼疾手快的将其拦住,恐怕不辞而别的事情会再一次发生吧!也定然不会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吧! 之菊拦住了欲要离去的映之,最后她便让之菊留给我一句,话的大意则是:让我安心待在尚书府,暂时莫要出府,李大人之事让我不必担忧,她和三皇子会善后的。 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后,便不顾之菊的阻拦,翩然飞身离去…… 见未曾留住人,之菊在懊恼之余便想着尽快将映之离去的消息禀告于我。 而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便也是自这边起始,而亦是让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是天注定,不是你想躲避便能躲避的。 本想着不想让之菊牵连进来,没想到,老天爷早已有了他的思量,早已有了他的安排。 她来至忘忧阁院落外之时,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声,未曾莽撞的现身而是猫在角落处作壁上观,待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便心知不好,知晓这般下去,大事不妙。 一改以往莽撞纯然的性子,并未选择现身以她单薄的身躯对抗二叔,而是选择出了尚书府来至繁华热闹的集市中,寻求过往百姓的帮助…… 而这也就是有了后面为何之梅前往客房寻人的时候,人去楼空,映之与之菊皆不见了踪影的原因。 对于是如何寻求过往百姓帮助的过程,虽然之菊对于这一段说的极为笼统,但我自当时的场景仍是能猜测得出,她求助老百姓,劝说老百姓前来晦气的尚书府帮忙,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至于是何苦头,她避重就轻,说的极为简单,甚至于不愿提及怕我愧疚,而我顺从她之意,便未曾再继续询问。 既然她不想说,不愿说,我尊重她便是。 第132章 已然心动,便不再倾心! 她终究是劝说了老百姓们,便也有了后来在紧要关头之时赶回了尚书府,救下了即将濒临死亡的我以及生命受到胁迫的陈伯他们。 据说,二叔原本对于突然出现的老百姓们是极其反感的,在一开始还是做出抵抗的,直到老百姓的谴责激怒了他。 威胁、恐吓、怒骂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就差动手这一茬。 他终于忆起了自己乃是朝廷命官的身份,而那些老百姓皆是普通之人,一是未曾犯事,二是未曾做下抗命之事。 他一个小小的从五品鸿胪寺卿一没有资格,二没有公务在身,不可能做出伤害老百姓之事来。 最终,在老百姓的谴责之下,二叔带着他的人狼狈且又不甘心的出了尚书府。 便也有了现今陈伯、李伯、之梅、之竹以及之菊几人皆平安无事的今日。 …… 对于之菊的举措,于我而言乃是倍感欣慰以及庆幸的,欣慰于在无形中她已然成长,不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之菊。 庆幸于,我选择了相信她们,选择了放手她们,选择了她们自我发展、成长。 更是庆幸于,我的选择是对的,这可谓是个双赢的局面,赢得了之菊的成长,赢得了我重新拥有了新的观点,新的看法。 彻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认识到了自己所欠缺的一切,认清了一个一直不想要明白的事实。 想要活下去,想要勇敢的活下去,想要明明的活下去,想要骄傲的活下去,想要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想要成为身边之人的遮蔽风雨的大树,那么势必就要率先成长起来。 苍天大树并不是一时所能形成的,而是经历了风雨险阻历经磨难方能挺直背脊,屹立不倒,而我想要成为苍天大树,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想要救出爹爹,想要救出因我而遭受牵连的李大人,亦是仅凭我一人之力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我需要映之,需要之梅之竹之菊,需要陈伯,需要一切想要帮助我的人,迫切的需要他们的帮助,只有众人合力抱作一团,方能达成所愿。 一把竹签,想要折断,仅凭一人的薄弱之力是万万做不到的,只有几个人甚至于几十人齐心合力,方能将其折断。 虽然直至今日方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并不表示就此晚矣,及时醒悟只不过让我更清晰的认清自己所欠缺的东西。 至于之梅陈伯他们,自即时起,我不再想着在遇到危险之时将她们推离我身边,亦是不再想着排斥神秘三皇子的…… 神秘…… 呵…… 一抹异样一闪而过,好似捕捉到了什么,奈何,只不过是一场空,暗叹一口气儿,只怪近几日的我实在是太过于敏感了。 敛下心头莫名的落寞,重振精神。 虽然我已然想通了一切,想通了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薄弱,但是,我仍旧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愧疚,对于李大人的愧疚一日一日的剧增,犹如一块重石一般,沉重的压在心头,得不到喘息。 我不想做一个只知躲在他们每个人身后祈求救助可怜兮兮的可怜虫,我不想被动的遇事就寻求他们的帮助,毕竟,他们于我没有任何的责任。 能相助一时,倘若我依旧成长不起来,他们任何一个人皆不可能相助我一世,陪伴我一世,就连爹爹亦是如此。 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人人走,靠的只有自己!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成长起来,成为苍天大树之前,暂且劳烦他们,与他们一同风雨同度。 待得我成长的那一日,便是他们逍遥肆意之时。 想通后,便打定主意,开始细细筹谋起来,做好面临未知一切的准备…… …… 在细细谋划中又过了几日,爹爹依旧毫无消息,李大人依旧关押在牢中,映之依旧未曾露面,三皇子依旧未曾现身,他…… 亦是未曾出现…… 二叔祖母再也未曾露面…… 一切的一切皆原地不动,平静如常,未曾发生任何质的改变,唯独改变的则是我的身子。 伤口上的痂已然开始脱落,露出了粉红色的伤疤,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是那般的不忍直视。 沉沉的望着鸾镜中脖颈上的那抹触目惊心的伤疤,面上未曾有所变化,手指微微抚上…… “小姐,这是大夫开的祛疤雪肌膏,大夫说了,只要用此药,不出半年,不会留下任何的伤疤以及痕迹的。” 听出之竹语气中的小心翼翼,放下手,对她轻轻一笑,浑不在意的摆摆手:“罢了,将它搁在柜子里吧,我……用不着。” “小姐……” 制止住她即将要说的话,我如何看不出她的小心翼翼从何而来?又如何未曾看出她的担忧以及忧虑来呢? 只是,他们并不是我,并不知我的切身之意。 也未曾隐瞒于她,解释道:“之竹,我并不想将这疤痕去掉,只有这个疤痕在,我方不会重拾对二叔对祖母的奢望,你可明白我之意?” 许是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并未再多说什么,但也并未因此听从我之意将药放进柜子里,而是将其留在盛放珠钗首饰的锦盒中。 主仆这么多年,相伴这么多年,她们四人的脾性我可谓是了如指掌,她的小心思,我又何尝能不明白呢? 无非是不赞同我所言,无非是用珠钗首饰锦盒中的祛疤雪肌膏每一日提醒着我,试图改变我的想法。 我也明白她这么做皆是为了我好,毕竟,在当今世上,女子在嫁人之前,须要做到洁白无瑕,而这亦是身为女子的象征。 可是,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以后,在发生了林家悔婚,林源抛弃的事情后,我已然对于这嫁人有了不一样的定义。 其实对二叔所言的那番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我亦是做好了这一生皆不会嫁人的念头。 这短暂的数十载,我只想在爹爹有生之年陪伴于他,只想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想受世俗的束缚,不想受女子须要嫁人的束缚…… 我想,如此世俗所不容的念想,别说是世人不会赞同恐怕就连之梅之竹之菊她们亦是不会赞同的…… 女子出世、知事、及笄、嫁人、生子、相夫教子、老死人生几大事皆是命定好了的,虽如此,我仍旧不甘于此。 也许在醒来之后,懂得了一些事,看清了一些事之后,野心亦是跟着起了波痕!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未曾谋面,却温柔以待的他。 已然动心,便不再倾心! 第133章 天生异象 这一日,原本已至深秋的凉意骤然暖了起来,犹如六月的夏日一般,炎热非常,较之六月里的闷热,丝毫不逞多让。 炽热夺目的日光霎时铺满大地,热意肆意,平白起了汗意,不得已,只得将秋日的袍子褪下,一改先前的秋意,只着单衣。 前一刻秋意正浓的院落此刻被炽热夺目的日光烤炙的无精打采,每一处皆恹恹的,失去了往昔的生机蓬勃,连带着人亦是跟着烦闷了起来。 一时间,层层叠叠,雕梁画栋的尚书府置于炽热夺目的日光之中,煊赫世家,尽显午后的苍凉之态,说不出的凄凉平静。 不知为何,今日的我犹如置于这喧嚣炽热的日光一般,烤炙着我平静的心湖,撩起一圈圈的波纹,至此未曾归于平静。 焦躁不知自何而起,深不见底;至于是何缘由,竟无从探知,自周身蔓延,直达四肢百骸,就连十指亦是跟着紊乱不已。 隔着雕镂的窗柩,出神儿的望着一派没有朝气的院落,心越发的不能平静,好似看到了风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宁静。 眉峰不自觉的蹙在一起,受此影响,连带着整个人亦是跟着不安起来,紧了紧手中的书卷,五指分明,恨不得借由此来发泄心中莫名的焦躁不安。 经过日光的照拂,额面上已然起了一层密汗,蔓延至眸中,条件反射般阖上双眼,瞬间,刺疼席卷而至,更显焦躁。 缓和了半响,刺疼渐渐消退,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目,已然失了先前的心境,烦闷的来至软榻前,落座,蹙在一起的眉峰至此未曾舒展开来。 一下又一下无意识的翻着捧着的书卷,待翻阅了几页后,确定自己未曾看进去后,满腹心事的放下书卷。 今日的我尤显焦躁不安,寻不到原因,只知莫名的烦闷,好似胸腔中有一团无名闷火哽在其中,无从得以纾解。 加之喉间传来的痒意,更加让我耐心殆尽,心焦难耐。 ……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进耳畔,敛下面上的一切不安的焦躁,顺声望去,不一会儿,之竹的身影便踱步而入…… 相较于前几日,此时的她尤显轻便,但亦是未曾起到效果,只见她小脸儿通红,额上已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儿。 “小姐您可否哪里觉得难受?” 压下心头的焦躁,抿唇不语,只是对其摇了摇头。 “您若是觉得难受,奴婢便伺候您沐浴更衣,这样会好一些。” 望着满头大汗的之竹,无声的叹了口气儿,府中就陈伯李伯两位半百的老人以及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头,试问,对着一个大汗淋淋的之竹我能说出‘沐浴更衣’这四个字来吗? 此时的尚书府已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威仪显贵的尚书府了,正直多事之秋,我得有多大的心方能再如以往一般的娇气? 摇摇头说:“我无碍,你且无需担忧,这点炽热我尚且忍受得住。” “小姐您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不会,你且放心。”看出之竹之意,浅笑着让她放宽心。 “小姐,这是李伯为您熬的绿豆莲子粥,您先用一一碗解解热。” 颔首,接过泛着凉意的绿豆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凉意自舌尖逐渐蔓延,蔓延至四肢百骸,顿觉舒适了不知多少。 颇为惊讶的望着不论是色泽亦或是口感皆是佳品的绿豆莲子粥,“这……这乃是李伯所做?” 说着,又舀了一勺,闭上眼慢慢享受这难得的佳品。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唇齿留香,真乃天下第一珍馐也。 若说这乃是我十四年来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绿豆莲子粥亦是不为过。 “回小姐的话,正是李伯所做,府里在入秋之后这冰窖里的冰便早早的清理了出来,谁成想,今日竟然会如此的闷热,一时也没有解热之法,李伯便想出了绿豆莲子粥用作解暑,小姐觉得合用就好。” 顾不得说话,只是含含糊糊的颔首赞同,一勺接一勺的送进嘴里,好吃到恨不得连勺子一起吞下去。 笑眯了双眼,十足的享受之态,而随着半碗进肚,周身褪去的热意连带着心底的焦躁亦是减轻了几分,人舒适了,连带着心境亦是不若先前那般的焦躁烦闷了。 睁开双眼,这才满足的喟叹:“之竹,李伯的手艺如此了得,就连这普通的绿豆莲子粥亦是能做出这天下绝无第二人的美味儿来,当真是令人佩服啊。” “是啊!奴婢可是对李伯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连之梅在李伯的面前亦是藏起了拙,绝口不再提中馈二字呢。” 闻言,瞬间想到之梅前几日大言不惭的想要寻李伯切磋一二,意料之中,败下阵来,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瘪。 这种无伤大雅的切磋,既愉悦了自己又愉悦了他人,何乐而不为呢! 唇角的笑容加深,待触上之竹额上的汗湿顿时僵住。 “小姐您怎么了?” “之竹,现今我身边只余你们几人,虽为仆,但形同亲人,这,你可知道?” “奴婢知道,奴婢也知晓您担忧的是何,还请小姐您放心,奴婢们不会亏待了自己,绿豆莲子粥,李伯早已准备好了,陈伯以及奴婢三人那儿亦是未曾落份儿。” 听此,放下心里,果然聪明如之竹,只是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便能明白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一碗绿豆莲子粥便尽数进了肚,整个人不复先前的焦躁不安,反而舒畅轻松了许多,好似破茧而出一般的复苏醒来。 发自内心的喟叹:“李伯的一碗绿豆莲子粥,胜过夏日里的冰呐!” “正是这个理儿。”随即我二人便相视一笑。 不若先前那般的焦躁,已然沉稳下来,重又舀起书籍细心看了起来。 手中所持的书卷乃是以往爹爹特意为我寻来的医学孤本,原本一直搁置在架底,直至近几日才拾起。 自从在集市上无意中救了李伯起始后,我便对医术有着一种莫名的感知,曾记得在医术中看过这样的一句话。 起死人而肉白骨。 初始之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应当说不懂其意,直至近期内方才大彻大悟,我做不到悬壶济世如此的博大,只想以自己微薄之力守护身边之人,救助应当得到救助之人…… 第134章 不好的事情…… 屋内尚且残余着绿豆莲子粥的香气儿,清爽沁人心脾,一扫先前的窒闷。 之竹舀着花样子坐在屋门的不远处安静的专攻女红,而不复先前焦躁烦闷的我则舀着书籍看的津津有味儿,身在其中…… 淡淡的绿豆莲子的香气儿在鼻翼下方流连不去,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连带着整个人亦是跟着舒适不已。 一时之间,内室便置于温馨祥和之中,安静恬淡,只余我二人浅淡的呼吸声。 享受这片刻的静谧祥和,望着书卷,却渐渐的开始出神儿,思绪放空。 李伯的这碗绿豆莲子粥当真是令我佩服不已,仅仅一碗极其普通的绿豆莲子便将原本烦闷的人归于平静,当真是不容小觑。 同时因此更加好奇李伯的身份。 但也仅止于好奇而已,并未想着去怀疑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不论李伯进尚书府图谋的是什么,以现今的尚书府来说,无甚可图。 更何况,那日之事历历在目,更加坚信李伯虽然身份神秘,但对于尚书府对于我没有丝毫的图谋,那日,他可是差点儿搭上了性命。 那份不离不弃的情意,我铭记于心,历来锦上添花易,怎知雪中送炭最是艰难! …… 正在这时,纷杂踢踏的脚步声传来,回过神儿来,抬首,与之竹相视一笑,听此脚步声便已然猜测得到来人为谁。 果不其然。 之菊哭丧着小脸儿,满头是汗的发着牢骚进入屋内,小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这是怎么了?谁招惹你不痛快了?”将书卷放平在小几上,拄手心情甚好的打趣道。 “小姐呀,您说这天儿是怎么回事嘛,这眼瞅着马上进入畅月了,畅月之后就是腊月了,腊月之后就是新年了,可是这天儿,竟然突然如此的闷热起来,这简直是太过不正常了呀!” 耳边听着她叽叽喳喳的抱怨声,睨着她沮丧的小脸儿,一时笑的好不欢快。 “这天儿,因何而变,你们小姐我是不知晓,但是我知晓的是,这天儿想要如何的变,不是你们小姐我能左右的了的。” “哎呀,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小姐是人不是神,奴婢自然是能分辨出来的,可是突然这么闷热,就好像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闻言一怔,这一点儿我倒是未曾想过,天色丕变,只以为这不过是天公之举,未曾多想。 不过,今日的闷热确实令人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人亦是跟着闷闷的。 难道之菊的无心之言…… 若是如此的话,天公不作美岂是凡人所能左右的?更何况,倘若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并不可能只针对一人,就算如此,那也只是巧合罢了。 可是,不好的事情…… 对世人来说实在是太多,数不胜数,对我而言不好的事情就是至亲之人;而对百姓而言不好的事情就是天灾人祸;对圣上而言不好的事情就是百姓日子艰难;对商人而言不好的事情就是没银子可赚…… 所以,所谓的不好事情也要看是对何人! 许是看出我面上的沉重,只听之竹如是说道:“小姐,您莫要听之菊瞎咧咧,她这是被热的难受发牢骚,胡说的罢了。” “是,是,是,小姐您可千万莫要多想,是奴婢在胡咧咧,是奴婢被热的一时头脑发胀不清醒。” 觑着二人面上的小心翼翼,顿觉好笑的紧,无声的叹了口气儿,看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们成长是真,但亦是犹如惊弓之鸟,变的极为敏感。 “不碍事,我只是在想其他的事情罢了,你们不必如此小心。” “呼……小姐没多想就好,之竹你瞧,就是你小题大做,不过天儿如此变法,岂不是要伤人?这一会儿冷,一会热的,最是见不得了,小姐重伤初愈,还是小心为上,小姐,您说一会儿会不会就会下漂泊大雨啊?” 闻言,望了望天云霁边极其刺目的天际,颇为赞同的颔首说:“说不准就会是如此。” “啊!连小姐也是这般认为的啊,奴婢一开始自李伯那儿听说以后原本还不相信,没想到小姐也是这般说!” “哦?此话怎讲?” “回小姐的话,是这样的,适才奴婢在途中遇上了陈伯与李伯呃……然后奴婢发了一顿牢骚,怎知,陈伯与李伯竟然面色稍显忧虑,奴婢一时好奇,便问了出来。” “‘唉!这天儿啊,即将变喽,不知会变成怎样的光景呢。’这乃是李伯仰天长叹后所说的话。” 颇为好笑的望着唱作俱佳的之菊,抿唇不语,静静的等待着。 “小姐,您怎么没有反应呢?难道您就不好奇吗?” “你想我有何反应呢?我好奇与否你不是皆要说的吗?既然如此,我又何需好奇呢?” “小姐……”娇嗔的之菊有着难得的小女儿娇态,一时间惹笑了我与之竹。 看着之菊俏红的小脸儿,出声说:“好了好了,你听到了什么,莫要卖关子了,直说吧!” “小姐您打趣奴婢,奴婢不依。” “之竹,你瞧瞧,这还拿上乔了,她不说不打紧,给她点颜色瞧瞧。” “是,奴婢谨遵小姐之命!” 说着,之竹便作势向之菊拾步,吓的她花容失色,忙不迭地连声说:“别,别,别,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奴婢说便是,奴婢说。” “那你还不快?小姐,依奴婢看,她就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类的。” “呵呵……说的正是。” 之菊哼哼唧唧想要反驳什么,终是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启唇开始说起:“李伯还说,在即将迈入畅月的秋日里,突显如此闷热,是以往所没有的,可是有一年也出现过这等情况。” “咦?什么情况?之菊你快说。” “之竹……” 之菊颇为难的觑着我,瞬间我便明了其意,笑着说:“无碍的,你若是知晓什么,就说吧,在我面前,你们倒是开始束手束脚的了!” “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不是束手束脚,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事关乎那里……” 说着,便拿手指向北方,小脸儿上皆是为难之色…… 第135章 二十五年前 若是此时还不明白之菊所谓何意,若是此时还不理解她话语中的吞吞吐吐,若是此时依旧还不懂她的踯躅…… 那么,主仆这么多年皆成空,而我则就是这世上最为蠢笨之人。 她之所以忌惮,之所以吞吞吐吐,之所以踯躅,是因为事关坐北朝南的——皇宫! …… 望着远处高耸入云巍峨的宫殿微微出神儿,心思百转千回,半响未曾回过神儿来。 皇宫于我而言,乃是可望而不可即之处,虽然尚且不知晓具体之事,但不知为何,我有种极为强烈的感觉,感觉自己一旦知晓,便无法置身事外,便无法逃离,永久禁锢。 此时的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好似整个人置身于遥望无际的大海之中,茫然不知所措,无从靠岸,无从救赎。 犹记得爹爹曾经说过这样的一番话,时至今日,仍旧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不求你一生如何的繁荣,如何的高贵,如何的雍容显贵,只求你平安喜乐的度过这一生,嫁人生子,如普通女子一般平淡且平稳,切记爹爹一句话,不论至何时何地,莫要与皇室有所牵扯,如若不然,再想要摘清自己选择置身事外,已然是身不由己了。” 这样的一席话,每一年生辰之时,爹爹皆会重复一遍,而随着我一年年的长大,爹爹每一次的语气也跟着越发的沉重,好似已然预知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原本我不懂,就算是一个月之前,我亦是不懂,但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我渐渐的开始懂了,懂了爹爹的苦心,懂了爹爹越发沉重的语气儿…… 所以我在犹豫,犹豫是否该继续下去,怕自己就此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心底两方小人相互较量着,一方叫嚣着不继续,一方叫嚣着继续,渐渐的,叫嚣继续的战胜了不继续,终归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就算最终身在其中身不由己,我也不希望明明触手可及却因惧怕而缩回的双手。 我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只是极其的简单之事,却想的如此的复杂,明明只是无从证实的言论,却如此的纠葛。 只知,在顺着之菊所指方向望去之时,是极其震撼的,对,是震撼而非震惊,至于因何而震撼,无从探寻到答案。 直到后来尘埃落定之时,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事情皆是命中注定,就算我未曾选择面对,最终依旧还是要面对,而且,迫不得已的面对…… ……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收回视线,眼底的坚定灼灼发热,只听自己如是说道:“事关皇宫又如何?此时的尚书府人不多嘴也不杂,你且说便是。” “是小姐,是这样的,据李伯所言,那是在二十五年前,二十五年前,太平盛世,先皇在位勤政爱民,百姓富足,安居乐业,直到……在即将迈入畅月的时日里,有一日,天象有异,亦是如今日这般的闷热,而就在那一日夜里,皇后娘娘……薨逝!” “什么?皇后娘娘……薨……薨逝?怎么会这般的巧?” “恩,事情就是这般的巧,我当时的反应与你一般无二,可是李伯就是这般说的,而且陈伯亦是在一旁附和,令我不得不信。” “可是……可是还是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不敢相信……” 耳边听着她们二人说话声,未曾说什么,只是暗暗沉吟,搜肠刮肚,将以往读过的史书以及自爹爹那儿所听来的皆顺了一遍。 若是我未曾记错的话,先皇后在薨逝之前便已然重病缠身,终日与药为伴,病因史书上则只是简单的记载了忧心成疾四个大字。 联想到先皇的多情,便也不难猜测得出先皇后的病根所在。 俗话说,病由心生,先皇乃是为多情皇帝,任何一个女子皆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君身边一朵赛过一朵的娇艳花卉,更何况还是心高气傲的先皇后了。 先皇后出身高门,自小心高气傲,进宫为后,成为这天下最为高贵的女子,她的高傲不可一日而语。 而先皇贵为一国之君,自然后宫佳丽三千,凭着先皇后的心高气傲自然是不堪忍受,日积月累之下,忧心成疾乃属正常。 之所以在那一日薨逝我想只是一个巧合,突变的温差令重病缠身的她难以适应,病情自然随着她的心境而变化。 最终的结果,想也知晓,那般心胸不豁达的先皇后,薨逝不过只是一个早一个晚的问题罢了。 而当今圣上与皇后鹣鲽情深,乃是国都有目共睹之事,虽然依然还是三千佳丽,好在皇后娘娘和善大方,性情温和,未曾过多计较,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就是因她不过多计较的脾性,颇受圣上尊重,加之其子乃是国都上下脍炙人口的三皇子。 数年来,后宫信任不断充盈,依旧未曾撼动皇后娘娘的位置,由此便可看出,在皇上的心目中,皇后娘娘有着极高的地位。 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只不过是浮华表面,事实究竟如何,是否与传言中一般无二,无从考究,毕竟未曾亲眼得见。 更何况,皇后娘娘身子极佳,未曾传出身子有恙这一说,再者,凭着三皇子在朝中的地位,在千齐的呼声,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出其左右,相信无人敢动皇后娘娘的一分一毫。 母凭子贵,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但是,真的只是巧合吗? 为何我打心底里一点儿也未曾相信这只是巧合呢? …… 沉吟了半响,将思绪捋顺之后,这才启唇问道:“之菊,你可曾问过李伯那一日是几月几日?” “恩……您容奴婢想想,奴婢记得李伯提过一嘴儿,但一时之间奴婢想不起来了……奴婢好生想想,好生想想……啊!小姐,奴婢记起来了,是十月……啊!” “你这是作何一惊一乍的。” “不是啊,之竹之竹……李伯说的二十五年前就是……就是……今日,小姐,是今日啊!” “什么?” 闻言,霍然起身,如此答案,瞬间将巧合二字打消而去,若真的只是巧合,为何会有如何巧合之事? “小姐,您小心一些。” 充耳不闻,攥着之菊的手,急切的说:“你再说一遍。” “小姐……二十五年前就是今日,是同一日。” 第136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之竹,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会不会如二十五年……” “闭嘴,这等话岂是你可以随意言说的?若是传扬出去,是何结果你会掂量不出?” “是,是,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您莫气儿。” 望着之菊小心翼翼的模样,这才发觉自己的反应实在是过激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儿,未曾多做解释,此刻我的心乱了…… 乱成一团! 未曾再去理会之菊后怕的模样,面色沉重,重又坐回软榻上,眉峰紧蹙,拄手沉吟着。 怪不得李伯会说天儿变了,不知会变成何等模样! 至此,我有些理解李伯的话中之意了,天儿不只是变了,连原定的事情亦是变了,人变了,心亦是跟着乱了。 心乱如麻,双手慢慢收紧,紧紧掐住掌心的嫩肉,牙关紧咬,淡淡的血腥味充斥期间,丝毫不以为意,整个人陷入彷徨无措之中。 倘若,二十五年前的今日再次重演,我该怎么办?倘若,皇后娘娘真的与二十五年前先皇后一般薨逝,我又该怎么办? 到时,国都会历经怎样的动荡?尚书府,爹爹,映之,李大人,还有我,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国都会历经怎样的动荡于我无忧,可是与我有关的是尚书府,是尚在牢中的爹爹、李大人以及不明下落的映之…… 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 我从始至终关心的不是皇后娘娘是否会薨逝,不是国都即将面临怎样的动荡,而是深切关心着我的至亲之人,我的朋友,相助我之人…… 皇后娘娘之于我乃是一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存在,她的生死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感觉,亦是影响不了我分毫的情绪。 就算她是三皇子的生母,就算她是千齐一国之后,就算三皇子三番两次的相助于我,就算三皇子于我有着莫大的恩情…… 我依然做不到杞人忧天,做不到担忧! 唯一令我在乎不安的是,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如二十五年前先皇后薨逝一般,我忧虑的是我尚书府,忧虑的是爹爹以及李大人。 皇后娘娘薨逝,为母后守孝乃是铁定的事实。 而如此一来,不论是爹爹的案子,还是李大人的案子皆会重新来过,不可能就此搁置,只会移交到他人的手中。 不论是移交到了大皇子等人的手中还是移交到了与大皇子不相关的人手中,最终的结果皆不是我所想要的。 若是移交到了大皇子等人的手中,爹爹与李大人的罪名既定,便不会更改,等待的则是名誉扫地,性命不保。 若是移交到了与大皇子不相关的人手中,凭着世人的冷暖,凭着人性的凉薄,凭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待的依然是名誉扫地,性命不保。 毕竟爹爹与李大人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执拗,这般执拗对圣上忠心不二的人,是不可能为了保住性命卑微祈求。 对他人来说就是无用之人,既然是无用之人,何来手下留情一说? 所以,皇后娘娘不能出事,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为了爹爹,为了李大人,她也不能出事,不但不能出事,而且还要安然无忧。 就算只是暂时的,亦是有用的。 可是,我说不能出事,并不代表真的不会出世,说白了,一个罪臣之女,有何话语权?又有何能耐能左右得了事态的发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皇后娘娘一直身子无恙,这于我而言,便是一个希望,既然是希望,我便要想法设法的抓住,就算是赔上自己,就算最终牵扯进皇室,就算最终无法置身事外,只要爹爹无事,只要李大人无事,一切皆值得。 打定主意,吐出一口浊气,微微阖上双眼,心底抑制不住苦涩,我最终还是未曾做到爹爹所期望的那般,我最终还是要踏进皇室的这个漩涡…… …… 再次睁眼之际,挣扎、苦涩、彷徨已然不见,有的只是决然。 既然无法置身事外,那便勇于面对,也许今日之事对我而言会是一大踏板亦是说不准的。 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踏板的里程牌上,铭刻上我百里唯一的名字! …… 望着之菊依旧还是愧疚不安的小模样,未曾多说什么,只是一扫而过,唇瓣微启,吐出的话语凌厉而又决绝。 “你们可曾想过,若是今日真的如二十五年前一般,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之菊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一个眼尾扫过去,歇了声。 不再理会她,转而望向一脸儿沉重的之竹,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敲几面,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她未曾令我失望。 “回小姐的话,奴婢想过。” 面上不动如山,淡淡的说:“既然想过,你就且说说看。” “是,若是皇后娘娘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亦是无法独善其身。” 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儿,这也更加令我明白,我的猜测并不只是猜测,我的多虑,并不只是多虑! “你说的不错,倘若真的出了事,咱们尚书府亦是不复存在,独善其身只是轻的,你们可明白?” “奴婢明白!” “奴婢……” 觑着之菊似懂非懂的神情,便知晓,她并不懂,摆摆手,不再勉强于她,一步步的来吧,接着放缓声音说:“之菊,你且去前院将李伯陈伯二位请来。” “是。” 望着之菊沮丧离去的背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儿,捏了捏酸胀的额际,无奈且又庆幸的说:“之菊她……终归还是年幼啊!” “奴婢会多加提点的。” “罢了,罢了,提点就不必了,你只需让她有自保的能力便可,莫要试图改变她纯然的脾性。” 将纯然的之菊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自己,不论何时,不论何地,莫忘初衷! “是,奴婢懂了!” 之竹绷得紧紧的小脸儿映入眼帘,若是在往时,我定然会忍不住的发笑,可如今,却如何亦是笑不出来,满满的愁绪堵塞在心口,难以纾解。 “希望这一切只是传言,并不可全信,如若不然,咱们真应当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小姐您且莫要忧心,小心自己身子,您大伤初愈,最是忌讳劳心劳力,待陈伯李伯到来之时,一切立见分晓,奴婢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不会如此的无情,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知晓她这番话不过是意在安慰我罢了,承了她的好意,就算老天爷是无情的那又如何?我一样要将其逆天翻转! “恩,你说的对,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第137章 无所畏惧! “之梅可曾回来?” “回小姐的话,尚未回府。” “恩,之菊,你且前去迎迎之梅,待她回府,立刻前来见我。” “是。” 脚步声逐渐远去,垂下眼睑,借以遮挡眼底的一切情绪,缓了缓不匀的气息,这才哑声对立在一侧的之竹说:“你先下去吧!” “小姐……” “你且不必多说,下去吧!” 主仆这么多年,她的心思我又如何能不知晓呢? 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方才打断她;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正是因为知晓,不想让她看到眼底的情绪…… 之梅之兰之竹之菊她们已然为了****碎了心,白白折损了一个之兰,我并不想再让她们担忧,而且,此时的我,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愿听。 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独自吞噎所有的彷徨无措…… 久未听到脚步声,焦躁自心底蔓延,所有的情绪即将宣泄而出,竭力遏制着,生怕自己坚持不下去,咬牙厉声唤道:“之竹!” 扑腾…… 重物落地声突兀的响起,拢在袖袍中的双手慢慢收紧,紧握成拳,竭力压抑着自己,死死的握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至鼻翼下方,就是如此亦是未曾感受到分毫的疼痛。 未曾抬首,想也知晓,此刻她面上有着怎样的担忧,而这却不是我所想见到的…… 不一会儿,额上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儿,身形趋于战栗,发了狠一般紧紧的咬住下唇,遏制胸腔中翻涌的酸楚。 直至耳畔处传来她的惊呼声,这才发觉,在不知不觉间,下唇已然渗出了丝丝血珠儿。 深吸一口气儿,对于唇齿间的淡淡血腥味儿忽略不计,冷声喝道:“下去!” “小姐……” “我让你下去,你耳背了不成?” “小姐,奴婢不下去,今日就算小姐怪责奴婢,怨怪奴婢,奴婢说什么亦是不会下去的,奴婢做不到将您一人独自留下,做不到……” “奴婢知晓小姐您在担心什么,身为小姐的丫鬟,奴婢只想为您分担一些,也许奴婢此举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奴婢就是想陪在小姐身边,哪怕只是陪伴……” 之竹哽咽的嗓音分毫不差的传至耳畔,刺激着心中的柔软之处,倏然睁开猩红的双眼,缓缓抬首,手指勾起唇角的猩红…… 目光狠厉地瞪着跪在地上暗暗啜泣的之竹,咬牙,一字一句狠声道:“这般,你也要留在此?” 随着唇瓣一张一阖的动作,血珠儿紧随而入,腥甜的血腥味儿刺激着舌尖的触觉,生生打了个寒颤儿…… 冷冷一笑,眉峰上挑,唇瓣和着猩红的血珠儿,配以苍白的面色,说不出的诡异,“这样,你可还愿留下?” “奴婢愿,小姐不论变成何样依旧是奴婢的小姐,永远是奴婢小木中那个善良和善温婉的小姐!” 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颇为无奈的摆摆手,语气沉重的说:“善良和善你可知在这世上是活不下去的,罢了,罢了,你且起来吧!” “小姐您……您不赶奴婢了吗?” 看着她面上喜出望外的神情,一瞬间,便知晓,自己所做下的决定是正确的,浅浅一笑,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忽略不计。 “你这般还让我如何赶你?你可是四人中脾性最是执拗的一个,今日就算我想赶你除去,也要看你是否遵从我之意。” 只见她腼腆一笑,神情极为认真的望着我说:“就算小姐赶奴婢走,奴婢亦是不走,不论何事奴婢皆要伴在小姐的身边,就让奴婢做小姐身边的第二个之兰。” 听得此话,不由得让我想起之兰临死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只要小姐无事,奴婢……奴婢就满足了……若有来生……’ 我如何能不明白之竹的言外之意呢,轻声说:“你不是之兰,你只是之竹,之兰只有一个,之竹亦是只有一个,我已然失去了之兰,不能再失去一个之竹,你可明白?” “小姐……”泪眼婆娑的望着我,继而重重颔首:“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奴婢是之竹,不是第二个之兰,奴婢只是之竹……” “恩,既然明白了,还不快起身,这若是让之梅她们看到,岂不是以为我欺负了你?” “是,是,奴婢这就起身这就起身……” 不知为何,经历了适才之事,心头堵塞的彷徨在不知不觉间竟然纾解开了,不若先前那般的沉重,已然轻松些许。 虽然眼前还有一大难关等待着我,但我已无所畏惧! …… 之竹颤颤巍巍想要为我拭去血珠儿,瞧着她不断发抖的双手,深觉好笑不已,接过她手中的锦帕,浑不在意的拭去唇角的血珠儿。 直到这一刻方才感受到,掌心刺疼的厉害,摊开手心,待触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掐痕时,微微一怔,苦涩一笑。 在彷徨无措之时便伤害自己,这可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倘若每一次遇到烦心事,遇到彷徨不知所措之事皆要伤害自己,那么一年下来,所留下来的伤痕岂不是要数不胜数? 显然之竹亦是瞧见了掌心的掐痕,舀了药,接过我擦拭掌心的动作,“奴婢来吧!” 轻柔的触感覆在掌心中,忍受传来的阵阵刺疼,望着之竹温雅的侧颜,心下一怔,很快便也释然,不只是之竹,之梅之菊亦是即将到了说亲的年岁。 现今的尚书府,别说为她们三人择一门好的亲事,就是将她们随意择户人家嫁出去皆是要艰难的紧。 我不嫁人是一回事,但是她们是万万不能的,我不能自私的剥夺她们身为人妻,身为人母的资格。 不为其他,就为她们,我亦是要将尚书府重振! …… “之竹,适才李伯与陈伯所言,你也听到了,你是如何认为的?”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能说李伯所言就是无稽之谈,毕竟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与今日是不可同日而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恩,不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究竟是不是无稽之谈到了事情发展的那一步方能清楚,只是,我怕的是……” 第138章 大不了玉石俱焚 “小姐可是在怕若是此事为真,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在今日应验?” “不错,是非曲直想必你也清楚,且不说皇后娘娘一国之母的身份,就说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二十五年前的事情在她身上应验,后面所要面对的一切,于我们而言可是极为不利的。” “奴婢相信,老天爷不会如此残忍的,当今皇后娘娘一直凤体极佳,奴婢相信不会出事的,再者说了,小姐您忘了?还有三皇子呢,三皇子乃是皇后娘娘所出,亦是储君最有利的人选,没有之一。” 闻言,颇为牵强一笑,她所说的这些,我如何能不明白呢?可是,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 不是你不想面对就不会发生的。 虽然想是这般想,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说:“希望如你所言吧!” “小姐您莫要气馁,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未曾见过?咱们还有何惧怕的?大不了豁出去便是。”她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看着我,眸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神情,决绝的话语瞬间将我唤醒…… 氤氲逐渐褪散,双眸趋于清明,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坚决…… 触上她坚定的目光,红唇微抿,一字一句的说:“你所说无错,此时的我还有何可彷徨的?就算陈伯与李伯所言皆会成真,就算皇后娘娘薨逝,就算三皇子守孝无心保护爹爹与李大人,那又如何?” “哼……正如你适才所言,再大的风再大的浪咱们皆过来了,还会害怕这一点点尚未发生的小小挫折不成?大不了最终来个玉石俱焚,有何可怕?” 倘若为了一尚未发生的磨难便如此惶惑不安,试问这样的我,何谈保护爹爹?何谈守护尚书府?何谈维护近亲之人? …… 抬首,望着万里无云,依旧极其闷热的晴空,较之最初之时,已然没有了烦躁闷热,反而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就连思索适才陈伯李伯来时所说话的亦是平静不已。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我最初听到他们二位的话之时,有的只是慌乱盲目,以及空白的思绪,就算有了准备,亦是毫无作用。 当时只想到,若是二十五年前的一切真的发生,那么爹爹、李大人以及尚书府岂不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虽然极其心软,但是在亲人与皇后娘娘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爹爹以及对我有着极大恩情受我之连累的李大人。 就算这样的选择天理不容,就算我死后下地狱,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李伯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不断的在耳边疯狂的回荡,让我不得不去在意,较之先前,已然能做到坦然面对,坦然回想…… …… “如此匆忙的将陈伯李伯请来,是为二十五年前之事,现今我也不瞒你们了,此时的尚书府的生死存亡皆捏在三皇子的手中,等同于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三皇子好,爹爹、尚书府方才好!” 停顿片刻,揉了揉发涩的双眸,继续说道:“想必您们二人也能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安卵,既然咱们与三皇子上了同一条船,就焉有弃船独自逃生这一说,就算逃走了,等待咱们的是巨大的岩石。” “若是二十五年前之事再次发生,意语着什么,无需多说,也能明白几分,我希望陈伯李伯你们二位能将自己所知晓的以及二十五年前的今日分毫不落的告知于我。” “小姐所言,老奴皆明白,老奴知晓的不多,只记得那一日极其闷热,与炎炎夏日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到夜里下了一场漂泊大雨,第二日便恢复了常态,而先皇后就在那场雨夜了薨逝的。” 李伯在一旁儿静默不语,我也不急,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几面,静静的等待着,看似冷静的表面下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只有我自己知晓。 不一会儿,我的等待有了结果。 李伯沉吟了半响,眼底有着不容忽视的沉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儿,这才出声对我说:“小姐,老奴斗胆,将市井之言说与小姐听,望小姐见谅。” 话落,继而转首,望着身侧的陈伯,“陈管家,二十五年前,您可还记得,先皇后的凤体已然开始痊愈这一说?” 陈伯想了半响,这才颔首道:“恩,听说过,据说当初是太子殿下花千金寻来一良方,一段时日后,先皇后的凤体便得到改善,后来,太子殿下体恤,便将良方公诸于众,国都中的大夫皆说是不可多得的良方,纷纷舀来享用。” “恩,没错,确实如此,先皇后依照良方调养凤体,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虽然先皇后的凤体尚未完全调养痊愈,但仅是差之微毫。” 听此,诧异不已,惊讶的望着他们二人,颇为不解,“既然仅是差之微毫,为何会有后来的悲剧?”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皆一致摇头,只听李伯如是说道:“具体是何因由,老奴不知,当时先皇后凤体转好之事国都上下人尽皆知,国公一家上下欢腾,就连身为太子的当今生下,面上的笑容亦是多了不知凡几,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原本凤体已见大好的先皇后会在二十五年前的今日夜里,突然薨逝,极其突然,而且,太医院的众多太医未曾查出因由,只知,先皇后走的极其安详。” “走的极其安详?也就是说排除了他人谋害的可能,那么,当时可有何流言蜚语传出?” 挑挑眉,我如何亦是不相信,凤体大好的先皇后会突然薨逝,而且在如此诡异的一日,薨逝的这般蹊跷…… 瞧着李伯的模样,心知,这只是说了一半,还有另外一半,也许…… 同样的,这也让我对李伯的身份越发的好奇,知晓的如此多,而且如此的详细,有些事连陈伯亦是不知晓,那么,李伯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回小姐的话,流言蜚语定然传出,只不过皆难登大雅之堂,做不得真。” “恩,李伯您继续。” “是,先皇后薨逝后,先皇的龙体也跟着违和,终于在两年后,熬不过去了,便驾崩了,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继位称帝,立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现今的皇后娘娘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 第139章 朝代更迭 “此事过去没几年后,有一次老奴在郊外偶遇一瞎子半仙,自他那儿得知,先皇后薨逝的那一日乃是凤星交替之日……” “凤星交替之日?” “不错,正是凤星交替之日,就因为他所言太过大不敬,所以老奴至今记得他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先皇后之所以薨逝乃是独属于先皇后的那一颗凤星日渐陨落,直至被吞噬,被另外一颗凤星取而代之,这才……而取而代之的那颗凤星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什么?” 霍然起身,惊讶不已,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儿沉重的李伯,顿时心乱如麻,想要说什么,终究将到嘴不信任的话语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汗湿了掌心以及背脊,凉气儿自脚底升起,眉峰紧蹙,暗自沉吟这一番看似无稽却又无从驳斥的话语…… 我想,就算我想破了头,皆不会想到,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番令人深觉荒谬却又深以为然的结果…… 凤星交替…… 揉了揉有些痛的额角,我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复杂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就好似置身一个莫大的漩涡之中,不断的下沉,不断的下沉…… 沉吟片刻,面色沉重不已,深吸一口气儿,令自己纷杂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这才冲之竹之菊挥挥手,示意她们二人暂且退下。 片刻,这才重新启唇,“新凤星吞噬了原来的凤星,原来的凤星这才得以消失,而二十五年前与今日乃是凤星的交替之日,也就是说,亦是改朝换代之日!” “恩,应当是如此,虽然此言实属大不敬,但是,二十五年前确实是这般发生的,先皇后薨逝两年,先皇亦是跟着驾崩,若只是巧合,那么,这巧合也实在是太过巧了,巧合到令人不得不信的!” 没错,李伯所言无错,看似凤星交替毫无先例引用,看似纯属无稽之言,正如他所说,实在太过巧合,巧合到令人不得不信的地步! “如此一来,朝代更迭,千齐即将陷入皇权的角逐之中……” “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或者……一亡,凤星且如此,更逞论人人垂涎的皇位了,当今圣上至今尚未立储,皇子便有八人,其中娶妻便有四人,可见,若是朝代更迭,千齐将面临着一场怎样的霍乱。” 闻言,感觉额角痛的越发厉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年看来,真是不太平的一年啊! 就在这不太平的一年中,身获重罪的爹爹,遭受牵连的李大人,又如何能独善其身?最终的结果,不外乎是成为皇权争斗下的牺牲品之一罢了。 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想看到的! “那人可曾说过可有何可避免之法?” 李伯沉吟片刻后,说:“瞎子半仙说过,凤星二十五年一交替,新的凤星升起,原先的凤星陨落,这乃是注定,亦是人为。” “人为?既然是人为,那么定有破解之法!” “除非两枚凤星同处一处,相互掣肘,真正的做到一山容得二虎,各据一方,遥望相对,方才有可能避过此劫。” “圣上未曾立下储君,太子之位依旧空置,又如何能知晓那一颗即将升起的凤星花落谁家?更何况,就算是知晓,又如何?如何的同处一处?如何的相互掣肘?如何的各据一方?如何的遥望相对?” 失望渐渐涌来,眼前有着太多太多难以攻克的难关,且说太子之位尚且空置,就算太子之位已定,未来皇后娘娘的人选亦是已定,接下来又能如何? 我只是一小小的大臣之女,而且还是一罪臣之女,如何去破解这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如何能令两颗凤星遥遥相对? 且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就说,我是以何身份去做?其不说我是以何身份去化解,就说,凭我此时的身份能不能进宫皆是最大的问题! 倏然,灵光一闪,伸手紧紧的抓住…… 我不能,可是有一个人能,而且就算此事乃是无稽之谈,但是对他来说,无稽之谈关乎皇后娘娘的安危,就算是无稽之谈,相信他也会做好万全准备! 他就是三皇子! 看来,三皇子我必须要见上一见! 打定主意,面色不动如山的看着李伯,狡黠自眼底一闪而过,淡淡的问道:“李伯,时至今日,您还想隐瞒您自己的身份吗?” “呵呵……”他笑着,没有丝毫被拆穿身份的尴尬,笑吟吟的对上我平静的双眼,“果然瞒不过小姐,老奴想知晓,小姐您是自何时怀疑老奴身份的?” “不是怀疑,而是好奇,李伯对我如何,我心知肚明,试问对我对陈伯对之梅她们皆是真心以待,我又如何会怀疑您呢,我只是好奇,好奇您为何会屈就在这正值多事之秋的尚书府呢?” “小姐抬举老奴了,何来屈就之说,老奴不过是粗人一个,身无长物,唯一能见的人只有这双手。” 双眸骤然一亮,早该想到的…… “难道您是……” “小姐所猜无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高兴二字已然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有的只是被幸运砸中久久缓不过来的晕眩感。 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时的举手之劳,却让我捡回了一个如此不敢想的宝贝,怪不得一碗极其普通的绿豆莲子粥经由李伯之手,却成为人间难见的美味儿! 之所以李伯对于先皇后之事如此的清楚,是因为在先皇后薨逝以及先皇驾崩之前,他便是御膳房的总管事;之所以对皇宫之事如此的了如指掌,是因为,现任御膳房总管事就是在他百年之后为他养老送终的侄子…… …… 自冥想中抽身而出,虽然已然做到坦然,但终归还是心存异样的,说不出此时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好像针扎一般,滋滋生疼。 深刻的记得在最后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疑问问出,当时得到李伯回应之时,那一刻的心境有着怎样的纠结矛盾,因何而纠结矛盾,却无从寻觅…… 第140章 身在局中 “李伯,假若二十五年的一切再次发生,以现今的朝局,依您之见八位皇子,在皇位的角逐中,谁的胜算会大一些?” 李伯没有丝毫的犹豫,朗声说:“三皇子,只要三皇子愿,这太子之位早已落至他的身上,只不过,三皇子的心思实在是难以揣摩,恐怕无人能知晓他究竟作何之想。” “哦,此话何解?” “据传,三皇子自小便聪慧,在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早在几年前,当今圣上便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只不过被三皇子拒绝了,是因何而拒绝无人得知,只知,三皇子与圣上秉烛夜谈过后,圣上再无提及立太子之事,就连朝臣施压,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圣上亦是未曾松口,所以至今,太子之位依然空缺。” 听闻李伯之言后,我十分的不解,不解三皇子为何会拒绝,因何而拒绝?欲擒故纵亦或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辛?不解为何在经过一夜相谈之后,便改变了皇上的心意? 倘若是欲擒故纵,用如此大的筹码来赌,怎么看皆不是一个聪明之人的做法! 倘若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辛,又是何秘辛? 皇位如此大的诱。惑,我相信不会有人傻到…… 不怪我如此作想,毕竟…… 皇位代表着至高无上,相信无人能避其蛊惑,如若不然,八位皇子不至于你争我夺,明争暗斗,甚至于手足相残…… 且不说自小便生长在吃人皇宫的八位皇子,就说我自己,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经历了如此多的险阻,身为一介女子,皆能知晓权势的重要性,更何况是自小便被灌输野心的皇子们! 而且,身为皇子不是说不争就可置身事外,不是说不夺就可安枕无忧…… 胜者位居高位,登高问鼎;败者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甚至于丢掉性命! 后来的后来,待一切已成定局,我方才知晓,不是不争,不是不夺,不是不要,不是不想,而是早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之所以拒绝,只不过缺少一个睥睨天下,世人匍匐的理由…… …… “小姐……小姐……” “呃……” 茫然自冥想中回过神儿来,触上之竹担忧的视线,一怔,继而便反应过来,浅笑着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事。 眉峰微拢,说不出心底是何滋味儿,但我尤为肯定的是,不是二十五年前之事困扰着我,而是三皇子,是那把昭示着腥风血雨的龙椅…… 我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苦涩大于喜悦,按理说,此时的尚书府与三皇子可谓是一条船上的人,倘若日后三皇子问鼎皇位,于我们而言有着莫大的保障…… 可是,那又如何呢? 凡事有利皆有弊,爹爹与李大人的身上一旦贴上了三皇子一派,且不论他们二人是否愿意掺和其中,无一不再说明了,他们终其一生皆身在局中,做不到置身事外。 想要置身事外,两条路,一条顺从,生者希望较大;一条抵抗,必死无疑! 依照现如今看来,我们已然没有别的选择,好似一切皆注定的一般,自爹爹出事以来,一切事态的发展皆往无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直至今日,我仍旧感觉好似是一场梦! 辜负了爹爹期望乃是其一,那种无法将一切事情掌握的慌乱乃是其二;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内心深处莫名的热血澎湃令我不安有之,烦躁有之,庆幸有之,喜悦……喜悦有之…… …… 望着院落外的小桃树出神儿,好似看到爹爹捋着青须,慈爱的望着我,与我如出一辙的双眸中有着溢出言表的信任! 想要生,必须拥有生下去的资格;想要保护自己所想要保护的人,必须拥有对抗一切敌人的资本;想要报仇,就必须拥有无上的权利! 既然一切皆是注定,我又何必去逆天,顺从又有何难? 大不了我堵上一局,胜了,于我之幸,败了,同今日又有何区别?怎么算,我皆是不吃亏的那一个。 更何况,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短短数十载,若是活的卑躬屈膝,若是活的提心吊胆,若是活的仰人鼻息,若是活的苟延残喘…… 倒不如不活,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最差不过于双眼一闭…… 熊熊野心充斥在心间,再次睁眼之际,便不再是那个想着全身而退的百里唯一,而是一个为了活着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的百里唯一…… 想通一切,周身便轻松了不知多少,闭眼,遮去眼底的锋芒,深吸一口气儿,正待我即将吐出这口儿浊气之际…… 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屏气敛息,侧耳倾听,轻而易举便可分辨出来人的急切,不知为何,不好的预感顿时骤起…… 正因为如此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一口气儿卡在喉间,待回过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慢了一步…… 掩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小脸儿憋得通红,胸口疼痛不已…… 咳嗽了半响,方才觉得胸口不再那般的窒闷,摆摆手,示意之竹,“我……我不碍事,你且咳咳……去看看,是否是之梅她们回来了……” 果不其然,确实是之梅之菊她们二人回来了。 对上之梅沉重的小脸儿,心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加剧,顾不得自身的不适,忙起身,急切的问:“怎么样?” “回小姐的话,依旧没有老爷与护国公的消息,但是,有李大人的消息,皇宫传出圣上的旨意,经查证,李大人罪证确凿,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三日后处斩……” “什么?三日后处斩……”之梅所带来的消息于我而言说是晴天霹雳亦是不为过,所有的冷静自持皆化为灰烬…… 身形摇晃险些站立不稳,踉跄着坐在软榻上,小脸儿上布满了悔恨以及愧疚,双手在袖袍中紧握成拳,竭力遏制自脚底窜起的凉气儿…… 乱,不,此刻岂是仅用一个乱字所能形容的。 第141章 三日后处斩 三日后处斩…… 短短的五个字,普通的五个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五个字,不断的在耳畔处回响,每一个字一遍又一遍的重重敲打在心头! 就是如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五个字,拼凑在一起,却有着令人心颤儿的惶恐不安! 咬住下唇,竭力试图想要让自己就此冷静下来,奈何,这堪称为晴天霹雳的五个字早已扰乱了我的心,打乱了一切,又岂是一会半会便可冷静下来的? 最终,我所不愿看到的,所不愿想到的,所不愿面对的,老天终是让它发生了! 我……我终究还是连累了他,连累了无辜的李大人…… 蝉翼颤栗,痛苦的阖上眼睑,借以遮去眼底的一切情绪,心乱如麻,心乱如麻亦是无从形容此刻内心深处的惶恐。 圆润的五指紧紧的陷入掌心的嫩肉之中,刺疼自掌心传至五指,四处蔓延开来,淡淡的血腥味儿充斥在鼻翼下方,晃了晃神儿…… 良久,久到已然沉淀了适才之梅所说的一切…… 犹如巨大海浪的心境得以平复,惊慌失措仅是一瞬间,很快我便恢复了平静,我想,此时的我,比任何时候皆要来的冷静! 也许自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较之最初始的自己,心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变化使得我更加的勇敢,勇于接受一切…… 半响,再次睁眼之时,眼底的慌乱悔恨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坚硬如铁的决心以及不顾一切的狂肆! …… “李大人三日后处斩此消息可否属实?”虽然知晓此消息的真实性乃是九成,但为了以防万一,终是有此一问。 果不其然,道理皆懂,亦是这般作想,但终是难掩失望…… “回小姐的话,属实,皇榜已然张贴,现如今,李大人三日后处斩之事在国都恐怕是已然传扬开来了。” 抿唇不语,看来,在我养伤的这段时日里,朝廷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亦或是说,能让圣上下旨斩李大人…… 梁家逼迫圣上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圣上乃是一国之君,他的威严岂会容忍梁家施压,定然不会轻易的如了梁家的意。 现今圣上一改先前之态,不但罢黜了李大人的官职,而且还要处斩,这代表着什么,虽然未曾身在其中,但我不是傻子,又如何能不明白呢? 定然是,此次圣上压不住了,不得不下旨! 也是我太过高估这水深的朝堂,低估梁家,低估大皇子了! 沉吟片刻,心底便渐渐有了计较,既然如此,棋局已开,容不得我退缩分毫,咱们且来上一局,我倒要看看,这千齐究竟是姓梁还是姓郎!!! …… 径自起身,面上冷若寒霜,唇瓣抿的极紧,不顾三个丫鬟担忧的视线,稳了稳步伐,挥手挣开她们的搀扶,这才抬步…… 倔强的一步一步坚定的向书案而去,身形颤栗儿,双腿儿打颤儿,每一步迈的极其缓慢,看似沉重稳健,只有我自己知晓,这每一步,是多么的沉重,说是千斤重亦是不夸张! 一步一步的靠近书案,双手重重的撑在书案上支撑着依旧颤栗的身形儿,所到之处留下一朵朵血花儿,是那般的刺目,那般的讥讽,好似在嘲讽着我的无知,我的愚蠢…… 沿着书案步履维艰的慢慢落座,颤颤巍巍的舀出锦帕,将掌心掐痕中渗出的血迹一一拭去,这才摊开宣纸,深吸一口气儿…… 不再做任何的犹豫,左手拢着右手宽大的袖袍,执笔蘸墨,在空无一物的宣纸上开始挥洒,由开始的踯躅到后来慢慢的行云流水,由开始的惧怕到现今的平静…… 这一过程虽然极短,但只有我自己知晓,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百转千回,经历了怎样的内心纠葛,经历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顿罢,落笔,搁下手中的笔墨,吐出一口儿浊气儿,心不慌了,人不乱了,若不是面上的沉重,就好似适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 重又看了一番,眼底有着一瞬间的放松,待吹干了墨迹,抽出信笺,交叠,封口,起身…… 面色沉重的将信笺交到之梅的手中,对上她茫然无措的双眼,颇为沉重的颔首,一字一句望着她郑重其事的说道。 “之梅,李大人于咱们尚书府有恩,他之所以沦落至此,均是受我之连累,我莫不可做一个贪生怕死知恩不报的小人,我将它交托于你,送至三皇子府,我不管你用何法子,也不管你有何办法,只盼你将其亲手交到三皇子的手中,不得转交于他人,尚书府、李大人的存亡皆交系于你手,你可能做到?” 茫然无措褪去,只余下坚定,“小姐放心,奴婢定不负小姐所托。” “恩,我相信你,成败在此一举,皆看你了,你且去吧……”若是有可能,就不要再回来了…… 当然,余下的话我未曾说出口,我相信,她是懂我的,而我亦是懂她的,就算说出了口,得到的不过是浪费时辰罢了! …… “小姐,您也累了,先歇歇吧,待之梅回府奴婢再唤您。” “不用,你和之菊先下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唤你们。” “奴婢不累!” 闻言,便也不多做勉强,心中焦躁,唯恐她们二人看出我的不安,执起小几上的茶盏,抿了口茶水,干燥的喉咙方才好受了些许。 “啊!” 惊呼声传来,手上的动作一颤儿,茶水溢出,洒至手背上,白皙的肌肤映衬出褐色的茶水,显得那般的明显。 “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任凭之竹接过茶盏,执起锦帕,毫无所觉的拭去手背上的茶渍,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大惊小怪了,奴婢罪该万死……” 哽咽的请罪扰的耳朵生疼,颇为不耐的出声打断,“好了,好了,我无事,莫要如此大惊小怪!” “是,是,是,小姐,您可有烫到喉咙?” 第142章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喉咙?” “茶水是新砌的,小姐未待凉却便饮用,不知可否有烫到?” 听此,有片刻的茫然,直到舌尖以及喉咙传来麻木的刺疼,这才了悟过来。 苦涩的一笑,还想着不让她们看出我的惊慌,未曾想,掩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这个主子的一举一动,殊不知她们早已看的清明,而我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佯装无事人。 表面上再如何的冷静,原本平复的心境随着时辰的推移早已按捺不住,焦躁不安取而代之…… 无神的望着院落,焦躁不安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一抹我所希冀的人影,等待着那一抹喜出望外的笑脸儿…… ……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儿,橙红色的红云绚丽无比,就那般静静的萦绕在天边儿,拥着金色的夕阳,顿时,天地间染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时辰一点点儿的过去,转眼便趋于暗色,距之梅前去三皇子府送信已然过了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我端坐在软榻上,未曾挪动分毫…… 自表面上看来,面色极为平静,平静好似在兀自沉思一般无二,袖袍中逐渐紧握的双手以及抿成一条线的双唇泄露了我心底的慌乱…… 飞鸟清脆的啼叫声穿过薄薄的暮霭,在残阳似血的夕阳下久久的不断回荡,不一会儿,绚丽的夕阳抖落最后一片金色光辉…… 黑暗吞噬掉最后一点儿残阳,惊心动魄,慌乱无措的一日就这般在不知不觉的等待中慢慢的画上了终结,慢慢画上了句点…… 随着时辰的推移,耐心逐渐告罄,几番想要起身,最终皆按捺了下来,此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唯有等待,方才是我所能做的。 犹如参差不齐的花卉,前后不一的比邻,如同此时我慌乱的心一般,乱了,乱了…… 冷静再也不复存在,我怕的是,我最后一点儿希冀皆随着时辰的推移而落空,若真到了那时,恐怕,恐怕我…… 老天爷,莫要如此残忍,你若是想要惩罚,便惩罚我吧,莫要连累无辜的李大人…… 三皇子…… 皇宫…… 皇上…… 今日圣上所下的这道圣旨,若说在我的意料之外,但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意料之中又如何?改变了什么?什么也未曾改变! 终是内心深处被湮没的纯然从中作祟,自欺欺人了一段时日,仍旧躲不掉,避不开,该发生的仍旧会发生,该面对的,仍旧要面对…… 如此残酷的事实,如此不愿相信的事实,仍旧分毫不差的摆在眼前,无法忽略,必须勇敢的面对,面对这残酷的人世间,面对残酷的人情冷暖,面对残酷的朝堂纷争…… 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宫中传出圣旨,便已然说明了圣上的决心,亦是说明了君无戏言,亦是说明了,一向对圣上忠心耿耿,不拉帮结派的李大人被圣上抛弃了…… 也许圣上如此做法实属迫不得已,但那不是我所要关心的,我只知道一点儿,那就是,李大人被抛弃了,而爹爹距离抛弃亦是不怨了…… 我不想做被动的一方,所以我在三皇子身上下了一个赌注,就赌老天究竟是垂怜于谁! 可是,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原本的运筹帷幄逐渐被焦躁不安所取代,而我由开始的自信到现今的慌乱…… 慌乱又如何,现今我该做的就是等待,而且是我唯一能做的! 一切的一切皆证明了爹爹曾经所说的那一番话,朝堂,皇宫,真乃是吃人不吐骨头之地! …… “小姐,时辰不早了,您先用一些膳食吧!” “我……” “您莫要再说不饿这样的话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膳食,您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论您是吃还是不吃,事情就摆在那儿,不会因为您未曾用膳而发生任何的改变,也不会因为您用了膳儿发生其他的变化!” 闻言,稍显错愕,诧异的望着口若悬河的之竹,此时的她倒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撒泼卖乖的时候。 再对上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儿,一个不查,笑出了声。 见我笑了,一旁绷着小脸儿的之菊亦是跟着咧开了嘴儿,一时之间,屋内原本紧绷的气氛消失殆尽,就连闷热亦是跟着驱散了几分。 望着二人松一口气儿的模样,我才知晓,我所认为隐藏的焦躁,殊不知早已被她们看在眼里,无形中亦是影响了她们的情绪。 愧疚充斥其中,不想辜负她们二人的好意,随即深吸一口气儿,重重的颔首,笑道:“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听之竹的,咱们用膳。” “是。” 偷眼打量她们二人面上的神情,愧疚欣慰萦绕在心头…… 这一生,我何其有幸,得一慈祥给予我安稳盛世的爹爹;得四个自小伴我成长真心相待的梅兰竹菊;得一生死相护不离不弃的好友——映之;得一在艰难之时违背良心不惜背负恶名的李大人…… 虽然借此之事让我认清了至亲之人的嘴脸儿,但同样让我收获了患难见真情的情意,所有的苦、乐、悲、欢、离、合,我相信,这一生我皆不可或忘,每一张笑靥,皆铭记在心间…… 正如李大人以往对我说过的那番话,不论至何时,不论至何地,不论手握怎样的权势,不论位极怎样的地位,皆莫忘初心…… 我,只是百里唯一,永远只是百里唯一,永远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亲近之人,不遮不掩,不挡不盖,只是真实的百里唯一…… …… 虽然没有胃口,虽然称得上勉强,虽然咀嚼如腊,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心依旧是暖的,是热的,是舒坦的! 淡淡的香味儿弥漫在鼻尖,萦绕在舌尖,如此平淡的香味儿驱散了残余的焦躁,只余下淡淡的暖意萦绕在心头。 倚窗而立,暗色已然沉寂在院落中,一眼儿便望见在院落中挺拔而立的小桃树,一改前几日的恹恹无精打采,此刻在暗色中依旧夺人眼球。 第143章 出府 “之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已经戌时一刻了。” 紧了紧手,无意识的喟叹:“戌时了啊!之梅为何还未回来……” “小姐您莫急……” 不待之竹将宽慰的话说完,我便按捺不住的出言将其打断,“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啊!成败在此一举,爹爹与李大人的命皆在此一举,试问,我能不急吗?” 这番话不知是说给她听的亦或是说给自己听的,只知,随着时辰的推移,我的心越发的难安,不安于生怕今日之局,输了所有! 输了爹爹的名誉,输了李大人的官名,输了他们的性命…… 若真到那时…… …… 透过苍凉的夜色看过去,院落中如往日不差凡几,只不过,少了热闹,多了冷清;少了那么一个十几年如一日疼爱我的爹爹,少了以往的纯然,少了之兰恬淡的笑靥,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多了数之不尽的算计以及缥缈无边的黑暗…… 渐渐的,无边无际的黑色笼罩开来,随之而来的则是刺骨的冷风,覆盖住先前的闷热,无情的穿过薄薄的衣衫,拍打在温热的肌肤上,不一会儿,便凉透了。 风起了,云涌了,难不成真的一语成籖…… 真的要变天儿了…… 很快,刺骨的冷风将我包裹,毫无所觉的依旧倚窗而立,任凭冷风吹拂,直到肩上一重,方才回过神儿来,侧首望去,触上之菊担忧的目光,牵强一笑,未曾言语…… 摊开汗湿的双手,手心中沁出的一丝丝的密汗随风吹散,衣诀纷飞,青丝随风飘扬,落寞的犹如不属于世间的仙女儿,遗世而独立…… 迷乱了我的双眼,以及我难安的心…… 仰头望着笼罩在上空无边儿令人窒息的黑色,无声的叹了口气儿,上天还是待我不薄的,瞧,风起,虽然不是我所想要的东风,但起码也是风不是吗? 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倏然,面色一沉,“之菊,时辰不早了,你且先下去吧!” “小姐,奴婢要……” “下去!” 不理会之菊哀求的目光,面色冷凝,有着说不出的坚决。 不一会儿,脚步声逐渐远去,幽幽转过身儿来,望着之菊沮丧的背影出神儿…… “小姐,您何必呢?” “我只是想保留她难得的纯然……”她尚且年幼,我不想自私的将毫无心机的她牵连进来,她……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有之竹一人就够了,因为我也全无把握! …… 亥时刚至,两条纤瘦的人影儿就着黑暗自尚书府后门钻出,鬼鬼祟祟的四下探望,随即便手脚利索的向城外急匆匆的踱步而去…… 无需怀疑,这两条鬼鬼祟祟的人影儿就是我与之竹! 我们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在荒无人烟漆黑一片的街道上,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电闪划破黑暗,响彻天际,恍如白昼般片刻照亮整个大地。 下意识的顿住步伐,眺望远方,如何亦是未曾抑制住嘴角儿的苦涩,到了(liao)到了(liao),还是如二十五年前一般无二,最终老天亦是未曾站在我这方…… 天儿大变啊! 接收到之竹探究的视线,敛下唇角儿的苦涩,冲其温柔一笑,轻声说:“怕吗?”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踯躅,只见之竹肯定的摇了摇头说:“奴婢不怕。” “恩,咱们走吧!”心下慰藉,有了她这番话,心中宽慰了许多,起码没有初始之时的愧疚不安以及自责。 “好!” 牵着之竹柔弱无骨的小手,坚定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踱步而去,荒凉的雷鸣电闪映在身后,照亮我二人的身影,成为黑夜里的陪衬。 既然已然迈出步伐,断断没有反悔的可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算前面是悬崖峭壁,亦是要坚强的走下去;既然不怕,那么就不要退缩…… 坚持! …… 待到达郊外的破庙之时,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已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儿,放下略显潮湿的斗篷,拭去面上的雨水,冲同样打湿了额际青丝的之竹浅浅一笑。 四处看了一番,确定破庙中荒无人烟没有人气儿后,便寻了一处坐下,稍作歇息,神情中没有丝毫的紧迫,反而多了一些莫名的恣意。 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喜欢如此恣意的自己,喜欢在雨帘中漫步,没有任何的约束,没有任何的慌乱,有的只是身在其中的轻松。 此时的我不会想到,以往喜欢下雨的自己在日后却成了这一生中皆不可或忘的梦魇,甚至于噩梦! ……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自打来至此处后,之竹便一反常态的紧迫,这让原本轻松的我亦是跟着紧迫起来,我想,她之所以隐忍至此,定是在避讳着什么。 而且,在一开始我也未曾隐瞒于她,只不过一直未曾寻到好的时机罢了,事已至此,何不就此全了她之意,亦是减少我的负罪感。 “小姐……” “无妨,无需忌讳其他。” “是,小姐,不知您遣之梅前去送给三皇子的信与您来此是否有所关联?” 闻言一怔,继而便呵呵笑出声儿来,她果然是极为聪慧的,仅此一简单的询问便道破了其中的关键,之竹,当真是小觑不得。 同时亦是让我欣慰的是,将她待在身边儿乃是正确的选择。 不再卖关子,微微颔首,笑着大方的应道:“没错,有关。” 话落,想到那封饱含了我所有期冀的信笺,唇角儿的笑意便戛然而止,拄手望着外面越发加大的雨帘出神儿…… …… 第144章 我……不悔! 亥时刚至,前去三皇子府送信的之梅依旧未归,如此无望的等待使得我仅存的耐心告罄,心中的慌乱与时俱增…… 时辰一点点儿的过去,时间不等人,便再也按捺不住。 与其无望的等待着之梅归来,倒不如提前出府,起码心底还有个盼头,兴许会有所期盼的事情发生亦是说不准的。 随即便依照信笺中约定的时辰早了整整一个时辰出府…… 而当我与之竹说出我们二人一同出府之时,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未曾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不但如此,反而神情极其平淡,好似我有此举措皆在她预料之中一般。 而她此种极其平淡的反应,不知为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儿。 之竹她虽然未曾说什么,但是,我未曾忽略她眼底浓郁化不开的担忧以及忧愁,这让我在震惊之余却也跟着庆幸不已。 当然,我知晓她在担忧什么,亦是知晓她因何而忧愁,主仆这么多年,无需任何话语,无需任何劝说,一切皆在心照不宣之中。 与其说她恪守本分,倒不如说她全身心的相信于我,也正是因为相信于我,所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不知为何,面对她如此全身心的信任,却莫名的心生退缩之意,终究理智战胜了情感,将心底对她的愧疚硬生生的压下。 我无比清醒的知晓,当时的我有着以往所未曾有过的清醒,知晓自己要做什么,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知晓自己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亦是知晓这般做最后的结果是我所不能承担的,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 我……不悔! 至于之竹,我想最终的结果是令她失望的……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言之过早,毕竟,在我出府之前,前去三皇子府送信的之梅尚未归来,这也就说明,信笺尚未送至三皇子手中。 心中的失落溢于言表! …… 时辰一点点儿的划过,未曾留下任何的痕迹,原本泛着凉意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收回飘远的思绪,方才发现,在我放空思绪之时原本漆黑一片的破庙中燃起了亮光。 噼里啪啦的作响声在这安静之处时时作响,望着面前的火堆,久久回不过神儿。 在暖,亦是未曾暖了我的心。 …… 火光照亮破败的庙宇,瘫倒破碎的神像横七竖八的倒在神坛之上,忽亮忽暗的火光打在破碎的神像上,映照出狰狞的嘴脸儿…… 腐烂的房梁倒塌在地,杂草堆满所有角落,破碎的布条随风飘扬,借着火光隐约能看见草垛中一闪而过的黑影儿…… 哗啦啦的大雨落地声伴随着偶尔传来的叽叽喳喳声充斥在这寂寥的夜色中,在这荒无人烟的夜幕中显得格外的诡异异常,令人不自觉的心生寒意。 之竹双眼戒备的望着周遭,恨不得将自己整个缩成一团,但又害怕突然窜出令人发指的夜间之物,整个人趋于紧绷状态,柳叶眉紧紧的攥成一团。 见此,愧疚的喟叹,微启唇瓣,轻声说:“怕吗?” “不,小姐不怕,奴婢也不怕。” 闻言,唇角苦涩的上扬,明明怕的不得了,却毫不犹豫的说着不怕;明明嗓音已然颤抖儿的趋于破碎,却仍旧倔强的逞强着…… 虽然之竹嘴里说着违心不怕,但有一点儿她说对了,确实如此,我的确是不怕的,就算此时将我独自一人丢在此处,我亦是不觉害怕的。 我认为,相较于居心叵测狡猾奸诈,想着时时陷你于死地的活人,这些不存在于人世间的死物倒安全了不知多少。 当然,我也未曾傻到去拆穿她的逞强,我没有戳人痛处的嗜好,只得挑拣一些轻松的话茬转移她的注意力,事实证明,如此是极有效果的。 渐渐的,之竹便不若先前那般的戒备紧绷,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无意中扫过之竹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偷眼看我的瑟缩的目光,顿觉心生好笑的紧,这般无措鬼鬼祟祟的之竹乃是我第一次见到。 在好笑之余却又觉得无奈。 为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深觉好笑,为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深觉无奈,为她设身处地为我作想深觉愧疚,但亦是暖意横溢。 这丫头能隐忍到如今,倒也实属不易了,比我预想中还要来的能隐忍几分。 其实倒也为难她了,适才在出府之前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跟着我出了府,现今来至郊外的破庙中加之身处的环境,沉不住气儿亦是预料之中之事。 就算此时我不说,过后儿她仍旧还是会知晓,我相信,过后儿知晓与此时知晓的反差是极大的,两者取其轻,所以我选择后者。 打定主意,正在我思量该如何说之时,之竹踯躅担忧且又不失坚决的嗓音便传进了耳中…… “小姐,您莫怪奴婢多嘴儿,但若是此时小姐不给奴婢一个准话,奴婢……奴婢心难安,奴婢身为小姐的丫鬟,是不能任由您留在此处的,小姐,您是否……您是否……” 闻言一怔,很快便也释怀了,笑意吟吟的望着小脸儿憋得通红十分窘迫的之竹,眼底的打趣意味儿颇浓,手托下颌,笑着说:“是否什么?” “小姐,您是否……是否……” 乐子看够了,瞧着她越来越红越来越焦虑的小脸儿,便再也抑制不住,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儿,便不再难为于她,敛了笑容。 一本正经儿的说:“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但是我想,你所想与我所想相差无二的,之竹,你要明白,若是一定要舍弃一些东西,方能换来爹爹与李大人的安危,于我而言是莫大之幸事,而我亦是极其心-甘-情-愿的。” “小姐……” “之竹,是心甘情愿而非莫可奈何,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奴婢未曾斗胆儿阻拦于您,可是小姐……” “之竹,爹爹乃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已然没有了娘亲,我不想再次失去爹爹,还有李大人,李大人于我有恩,就算爹爹安好,我仍旧会舍去一切救李大人,因为我不想让之兰之事再次发生,所以,我已然下了决定,你莫要多言了。” 说着,便笑着摆摆手,制止之竹要说的话,没错,一切的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是心甘情愿,不是莫可奈何,当然,莫可奈何亦是掺杂其中。 对这凉薄的人情冷暖莫可奈何,对自己的无力莫可奈何,对自己的无能莫可奈何,甚至于怨恨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145章 最后一点儿星光 “小姐所言奴婢又如何能不明白呢?但是小姐,您只是一个弱女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您不是男儿,自从老爷出事以来,您一直将自己逼得过于紧迫了,奴婢们在一旁瞧着心疼啊!” 垂首,苦涩一笑,压抑住唇角儿不断下弯的苦楚…… 正如之竹所言,我将自己逼太过于紧迫了,开始不折手段起来,那又如何?别说是不折手段,只要达到我想要的目的,失去自身的一切亦是在所不惜的。 我也想做一个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愁的千金大小姐,整日里活在无忧无虑之中,可惜,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然离我远去。 自从爹爹出事后我便在想,但凡我一个兄弟姐妹,我也无需将自己逼得如此紧,这一作想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人应当知足,我已然安然无忧的度过了十四年,也够了! “欠了的终归是要还的,以往的日子终究是过去,过去不可追……” “不,小姐,您谁也没有欠谁的,您谁也没欠,是他们欠您的,一切皆看小姐您想不想,要不要,做不做,得不得……” 想不想?要不要?做不做?得不得? 好一个想不想要不要做不得做得不得,我想,我要,我做,我得,就算如此,终究是回不过去了。 我想,现今的我倘若就算回归到以往,想必已然是极其不适应的了吧!更何况,我亦是不想要以往无忧无虑的日子…… 拢在袖袍中的小手慢慢收紧,屏住呼吸,直到思绪一片空白,胸腔窒闷这才重新喘息,紊乱的心得以归于平静。 极其认真的看着之竹,语气凉薄的说:“我不想,我不要,我不做,亦是不想得,现在这样很好……”起码所有的一切皆掌控在手心中,心安…… 理得…… …… “小姐……” 之竹语噎,怔楞在原地,不可思议的回望着我,想必她如何亦是不会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而我又何尝会想到,她会如此的一针见血! “您何必自欺欺人呢?” 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儿,“是否是自欺欺人,你又何尝不是呢?” “小姐……”深吸一口气儿,语气坚定的说:“小姐,咱们回府吧,天色不早了,想必您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明显在自欺欺人的之竹,语焉不详的淡淡说:“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的是你之竹。” “奴婢不懂。” “不懂就罢了。” 待她即将说话之时,抢了个先,“之竹,之兰已经死了,她已经离开了我们,你只是之竹,你要记住,你是之竹,不是之兰在留在人世间的附属。” “小姐……” “我知晓你与之兰自来感情是最好的,我也知晓你心中所想,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儿,之兰她已经死了,你还活着,死了的人远没有活着的人来的重要,莫要在逼迫自己了。” “唉!这番话也许说的过于重了,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如此这般下去,我相信之兰亦是不想的,你只是之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之竹,之兰亦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之兰,所以,你不要去学她,也不要想着时时过度的保护我,你只是一个弱女子,而不是其他。” 不是卑贱不值钱的女子,只是如同之兰一般存在的妙人儿,是我内心深处的妹妹,是我的亲人! 一时之间,破庙中再次归于寂寥,只余火堆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不知过了多久,之竹霍然抬首,双眸中蓄满了晶莹的泪光,我未曾言语,眼也不眨的望着此时极其脆弱的之竹。 有些话我已然说完,就看她是否能明白我的苦心。 不可否认,我是极其复杂的,私心苦心充斥在心头,纠缠在一起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面想着之竹回归到以前,不管是脆弱也好还是坚强也好,我不想她强撑着;但一面又不希望如此,不希望她表现出内心的脆弱,因为这样,是最不幸的。 自从之兰离开人世,周围的人皆在改变,不是说不好,而是欣慰的,只不过,若是正常的改变那是我所乐意见到的,倘若是过度乃至于强逼着自己改变,是我所愧疚所不愿见到的。 不论是过度亦或是强逼着自己改变的人,是最为脆弱,最为不堪一击的,因为她心中的那根弦永远是紧绷的,也许一次两次断不了,但时间一长,谁又能保证的呢? 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想要看到的,我已然失去了之兰,不想再失去她们三人的其中任何一个。 而我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正是我最终的目的不是吗?保护身边每一个人,我已然输不起,亦是赌不起了。 …… “小姐的苦心,奴婢明白了。” 之竹坚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时间未曾言语,只是深深的凝望着她蓄满泪光的双眸,直到在她眼底深处看到那一抹我所想要看到的坚定以及了然,方才移开视线。 她,懂了就好! …… 本以为经过这一番交心,之竹会放弃先前的执念,谁成想,执念在她的心底根深蒂固,不是一番变相的交心所能轻易改变的。 “小姐所言奴婢懂了,小姐的苦心奴婢亦是懂了,依照小姐所说,奴婢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加重其他的包袱,那么小姐呢?小姐可否懂奴婢的苦心?” 佯装无事人一般,施施然的错开她满含希冀的视线,望着不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角落,久久不曾言语。 不是不说,而是不知该如何说。 许是久未曾得到我的只言片语,只听她继续如是说道:“奴婢自小在小姐的身边儿长大,说句大不敬的,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走错路……” 依旧未曾瞧她一眼儿,看着漆黑的角落出神儿,那一处黑暗犹如我的心一般,漆黑一片,只余星星点点的亮光照亮。 只需一刹那,哪一点星星亮光便可湮没,到得那时,四处静寂,只余黑暗…… 竭力支撑着最后一点星光,不想就此将自己迷失在黑暗中…… 第146章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小姐,您可知晓,一步错,步步错,最终则会落得满盘皆输的地步啊小姐,奴婢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明知是错的,却仍向虎山行的作为,求求您,就跟奴婢回府吧……” 没有言语,好似对于之竹所言置若罔闻一般,只有紧抿的唇瓣泄露了我此刻的心境,袖袍中的双手越攥越紧…… 竭力压抑着内心逐渐放亮的星光…… 我何尝不明白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的道理呢,知晓是一回事,实行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竹,你可知,我已然做好了满盘皆输的准备? 你可知,我已然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你可知,我已然做好了输的满目苍夷的准备? 你可知,我已然做好了世人唾骂的准备? 你可知…… 但那又如何? 一切我皆心甘如怡! “小姐,奴婢求求您,莫要做出令自己一生皆追悔莫及之事来,咱们终会想到其他的法子救老爷与李大人的,小姐……” 未待她将话说完,双眸极其淡漠的收回飘远的视线,转首对上之竹布满祈求哀求的双眸,深吸一口气儿,毫不留情的拂开衣袍上她拉拽的小手儿,以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容看着她,静静的凝视着她凄凉的双眼…… “晚了,之竹。” 是的,晚了,一切皆晚了,在我将信笺交给之梅的那一刹那,棋局便已然开始,此时想要认输,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莫说是我是否愿意认输,就说三皇子,是否会让我认输? “这一步不是错棋,我也不会允许出现错棋,就算是步错棋,我也甘之如饴,虽然冒险了一些,但只要有用又何愁怕冒险?更何况……我未曾赔上什么,反而还赚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趋于缥缈,后面这番话不知是说给她听的亦或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只知,随着自己的这番话落下,心中最后一点儿的星光彻底湮没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无奈的置身其中,不可自拔…… 错开视线,我不想再看到之竹眸中的失望,不想看到她眸中倒映出狼狈的自己,如此黑暗的自己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自己心明便足矣!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不理会她嘶哑的反驳,双目没有焦点,望向不知名之处,事实既定,没有反悔之说。 “不晚,不晚,小姐不晚的,只要您愿意,还是不晚的,就算这步棋有用,也远远没有小姐的安危以及声誉来的重要……小姐,您尚未及笄……” “也许奴婢没有资格说这番话,但奴婢终归还是要说,小姐,这万万是不行的,咱们回去再想其他的法子,您不能就这般牺……” “之竹!!!” “小姐……” 深吸一口气儿,试图让自己狂跳的心平复下来,压低声音说:“之竹,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多言,相信你也是知晓的,此时我已然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不,应当说我已然被逼到了绝境,没有其他生还的退路,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但凡我有其他的法子,我定然不会冒此等风险……” 但凡有其他的法子,我又如何冒险呢?我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不在乎自己的颜面,不在乎自己的日后,我只在乎自己所在乎的人。 若是日后传扬开来,爹爹又当如何在朝堂立足?如何在千齐立足?又如何能面对于我?又如何有颜面面对日后的一切? 我把自己的日后把爹爹的声誉皆赌上了,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不会的,不会的,还是会有其他法子的,小姐,奴婢相信还是会有其他法子的,小姐,呜呜……奴婢不能啊!不能啊……” “你冷静一些,莫要慌乱,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落,破庙中安静异常,自怔楞中回过神儿来,唇角儿苦涩上扬,没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良久,之竹的嗓音不若先前那般的嘶哑无措,平静了几分,“小姐您说的奴婢皆明白,可是小姐,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奴婢便不信了,老天还能将活人逼死?小姐,您听奴婢一声劝,莫要做出令自己追悔莫及之事来!” 掩唇轻轻一笑,双眸黝黑,直直的望着之竹,“枉你聪明一世怎得糊涂一时呢?老天不会将活人逼死,但是会将活人逼得生不如死。” “之竹,在此我可以极为肯定的告诉你,这乃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论日后是何结果,是否成与败,我皆不会后悔,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我自己尝。” 只因,这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选择。 随着我的话落,之竹清亮的眼底一抹无措一闪而过,见此,我便知晓,她已然被我说服了几分,只需再添一把火…… 我未曾迫切的添这一把火,因为我知晓,就算此时勉强说服了之竹,保不齐事后她仍旧会后悔,而那是我所不想看到的。 面色平静,静静的凝视着她,静待她说服的言辞。 果不其然,之竹不愧是之竹,她的冷静睿智是我所佩服的。 “您也说了,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您自己尝,那老爷呢?您可曾问过老爷他是否原因您去承受这些?他是否愿意承认结下的果?” 听此,一怔,不可否认的是,她所言句句在理,我甘愿承受一切的苦果,那么爹爹呢?爹爹他是否能承受的住? 许是看出我的踯躅,只听之竹再接再厉的如是说道:“小姐,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有想过,若是日后让老爷和李大人知晓您为了救他们而做出此等牺牲,老爷与李大人是否会愧疚?是否会自责?是否会怨恨?” 我何尝没想过,正是因为想过,所以才会思前想后…… 但是……但是……我别无退路!!! “今日过去还有两日了……” “小姐……” “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李大人处斩,而且还是因为我,赔上自己的锦绣前程,赔上自己的珍贵声誉,赔上自己的……性命!” 第147章 发泄 “小姐……” “莫要再劝说于我,我心意已决,你应当知晓,我是何种脾性!” “您不让奴婢说,奴婢还是要说,正是因为奴婢知晓您是何等脾性,所以方才不会轻易放弃,小姐您也知晓奴婢是何等脾性不是吗?” 一怔,是啊!我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性,之竹又如何能不了解呢?她的执拗,我又如何能不了解呢? 随即便不再多说什么,不言不语,任由她继续说服。 “就算走投无路,您也不能牺牲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终究会有法子的,老天爷是公平的,李大人是个难得好官,圣上不会看到如此好官就此埋没的。” 闻言噗嗤一声笑了,满含讥讽的望着明显底气不足的之竹,笑的肆意,笑她的自欺欺人,笑她的天真无邪…… 既然事已至此,这把火终究还是要添的,而我便也没有后顾之忧。 嘲讽的望着外面的漂泊大雨,冷声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哈哈……哈哈……之竹啊之竹,这番话莫说要说服我,恐怕你自己皆是无法说服的吧!” “小……” 扬手打断她,双眸犀利的瞪着不安的之竹,厉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天爷若是公平的,会有今日?” “老天爷若是公平的,爹爹又如何会沦落至这步田地?老天爷若是公平的,为何会让陷害爹爹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老天爷若是公平的,林家为何犹如大善人一般四处毁我声誉,将所有的脏水尽数倒在我身上?老天爷若是公平的,之兰又如何会丢掉性命?老天爷若是公平的,为何不早早收了这些恶人?老天爷若是公平的,映之又如何会被我一次又一次的牵连进来?老天爷若是公平的,李大人又如何会被冤枉关进大牢三日后处斩?老天爷若是公平的,我尚书府又如何曲终人散?而我又如何半夜三更在此等待一个希望渺茫的生机?” 一番话犀利的质问使得我气息不匀,喘息了半响,这才深觉好受了些许,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一桩接一桩的糟心之事,一件又一件的险阻,双眸便抑制不住的开始泛红…… 双手越攥越紧,直至麻木才好受了几分,但终究未曾发泄心中的戾气,任由在胸腔之中胡乱窜来窜去,直到冲破拦阻,愤泄而出…… “是,李大人是好官,是千齐难得一见的好官,李大人的政绩皆在老百姓的心中,李大人为百姓做了太多利民之事……” “可是,那又如何?虽说李大人之举不图任何的回报,但是,现今的他得到了什么?一句为他请求的话语?一句为他恳求的话语?呵呵……之竹,莫说你不知晓,处斩的旨意传出已然有一日了吧,可是你瞧瞧外面……” “他们做了什么?除了在茶余饭后当做笑话一般的谈论,还做了什么?旨意传出,三日后李大人处斩,你瞧瞧,外面有几人是真心忧心李大人的?曾经受李大人洗刷冤屈的老百姓又有几人是为李大人叫屈的?又有几人是抵抗的?又有几人是求皇上收回成命的?” “小姐……” “没有是吧?呵呵……就算我终日在府中,亦是能知晓这些的,因为这就是人情冷暖,因为这就是人性,因为这就是人性的自私,因为这些我皆在爹爹出事之时承受过了,此时,你敢说我所言是错的?” “小姐您冷静一些……” “我很冷静,我冷静到我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冷静到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正是因为冷静,所以方才保持着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人人走的心境!” “自从爹爹出事以来,我瞧的冷眼,你们瞧的冷眼还少吗?半生,爹爹时时皆兢兢业业,不说是难得一见的清官、好官,但起码对得起良心,对圣上忠心不二,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陷害,得到的是打入打牢的圣旨!” “你再瞧瞧现今的尚书府,怎能不让人心寒?昔日尚书府繁华之时,众家极尽巴结之行事,自从爹爹出事后,尚书府就成为晦气之所在,无人敢踏入一步,林家是爹爹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最终呢?” “他林家亲手将爹爹送进了大牢,亲手将爹爹推至悬崖,悔婚也就罢了,竟然让我去为妾,这也就罢了,你可莫要忘记林夫人入府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如此侮辱人的话语,我相信这一生我皆不会忘却。” “林家施舍的嘴脸儿你可还记得?二叔的嘴脸儿你可还记得?祖母的刻薄你可还记得?他是如何逼迫于我的?林家又是如何嘲讽于我的?二叔又是如何推我入火坑的?祖母又是如何的唾骂于我的?这些我便不信你不记得了?” “呜呜……小姐,记得,记得,奴婢记得,奴婢都明白,奴婢都明白,您莫说了,您心中的苦,奴婢都懂,奴婢都懂!” 浑身战栗,任由之竹抱着,许是压抑了许久的怨恨,寻到了突破口儿,此时发泄出来了,久久未曾回府正常。 胸腔中一片坦然,舒坦了不知多少。 面上湿热,一把囫囵的抹去,深吸一口气儿,哑声说:“我不苦,这些算什么?相较于爹爹在牢中所遭受的一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此时我什么也不求,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他人帮我,我只求爹爹与李大人平安无事。” “会的,一切皆会的,小姐,一切皆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皆会好起来的,一切皆会过去的,之竹,你可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未待她有所反映,继续说道:“他人可以对我无情无义,但我做不出对李大人无情无义,就算真要处斩,那也是斩我的头,而不是无辜的李大人。” 我已然欠了太多的人,已然赔上了之兰的性命,赔上了梁璇的性命,牵连了映之,我不想再徒增孽债,所以,救李大人,我势在必行,谁也阻拦不了我! 第148章 我相信,他会来! “小姐所言,奴婢皆明白,奴婢也懂了,奴婢亦是知晓您的脾性,但是奴婢仍旧认为,不到万不得已,您莫要做出最坏的打算,小姐还是随奴婢回府再行打算吧!” “不怕告诉你,今日我出府,便未曾想过空手而归……” 话说的极为有底气,但那只是表面上看来,只有我自己知晓,心中是没有底气的,随着时辰一点点儿的过去,子时即将到来,而仍旧未曾见到任何的人影儿,这让我越发的忐忑不安。 原本渺茫的底气儿亦是随着时辰的一点点儿过去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越发的焦虑难安。 难道老天爷真的如此的不公? 若是如此的话…… 不,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认为,主仆这么多年绝不是作假的,之竹定然是看出了我的心境变化,看出了我的忐忑不安,不然绝不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小姐,奴婢想之梅应当是尚未将信笺交到三皇子的手中,所以您今日之行……” “不会的!!!” 之竹所言彻底乱了我的心,触碰到了我内心深处的自欺欺人,我也知晓之竹所言极有可能发生,不,不是极有可能会发生,而是已然发生。 但是我仍旧不愿去相信,不愿去想…… 不敢去看她眼底的担忧以及我所不愿去触碰的现实,垂首敛眉,将慌乱遮掩住,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圆润的手指慌乱的抠着锦袍。 时至此时,现实终究还是打败了一切奢望,我不知晓那封信笺之梅是否交到了三皇子手中,亦是不知晓三皇子是否会如信笺中所言来此同我相见,亦或是三皇子收到了信笺,而选择无视置之…… 不论是哪一种结果,皆是有可能的,因为我没有信心,所有的信心在随着时辰的推移已然消失不见…… 但是,我知晓一点儿,就算是无望的等待,哪怕是希望渺茫,哪怕是没有结果,哪怕是最终的结果令我失望…… 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皆要试上一试! 等待的结果最终究竟会是如何,是我所不能预料设想的,我只知晓,这乃是我唯一的出路,亦是我唯一的期望! 就赌老天是否是公平的,是否是开眼的! 没错,在信笺中,我言明相约三皇子子时之时在郊外的破庙中相见,有要事相商,再无其他,我相信,就算如此,三皇子亦是能明我之意。 只要三皇子…… 时刻谨记着,三皇子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可是,不知他是否如我所想一般,亦是将我当做一条船上的人? 不知何故,一路而来的忐忑以及适才的忐忑不安,在忆起三皇子相助于爹爹的点点滴滴此刻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不安所有的不知皆化作泡沫,演变为坚定! 我相信他会来,不知为何,我就是相信,甚至于坚信他会来此! 至于此处破庙乃是在爹爹出事当日,相遇映之,在映之送我回府之时途经此地,不知为何,莫名的将此处铭记在心里。 直至尘埃落定之时,我方才明白,为何在一开始便将此处铭记于心,因为那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亦是我百里唯一痛苦的根源! …… “我相信,他会来!” 话落,深吸一口凉气儿,继而吐出,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既然坚定了信念,便不能再轻易动摇,如若不然,岂不是一切成空? “小姐……” 坦然的触上之竹布满忧虑的双眸,轻轻一笑,笑容不若先前那般的苦涩,反而带着溢于言表的自信! 突然,原本担忧不已的之竹小脸儿骤然放亮,眼底不若先前那般的忧虑,好似落水之人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果不其然,之竹接下来所说的话证明,我所猜得到了无错。 “小姐,就算三皇子回来,您也不能就这般……牺牲了自己,还有护国公,小姐还有护国公,不只是三皇子能帮咱们,还有护国公,护国公她一定会有法子的……” 闻言,一怔,继而无奈一笑,“也许你不知,老护国公曾经与圣上有过约定,朝堂之事她不会过多插手,不是不会,而是不能,所以,你死心吧,三皇子是我最后的法子,亦是我唯一的法子。” “与其成全二叔的狼子野心,倒不如成全了我自己,起码证明一点儿,我未曾成为二叔砧板之腐肉任其宰割,我还是自由之身,你可是明白了?” 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你一向是个聪慧的,之所以将之菊遣下去待你出来,一是相信你,二是,我认为你会帮我,不论我做出何等决定,你皆会支持于我。” 看着神情变化的之竹,便知晓适才之言起到了作用。 与聪明人说话,不需要全然点破,只需要三言两语,便可懂其真谛,之竹亦是如此,仅仅三言两语,她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我在之竹心目中的地位。 “奴婢会帮小姐,亦是支持小姐的决定,只不过,奴婢还是小姐的姐妹,所以……” “之竹!!!” 之竹被我前所未有过的严厉低吼声吓了一跳,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通红着双眼怯懦的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让我心软了下来。 “之竹,你怎得如此的糊涂呢?我说的话你可有往心里去?在爹爹牢中遇刺三皇子出手相救的那一刻起,咱们尚书府便与三皇子绑到了一处,坐上了同一条船。” 望着她略显迷茫的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儿继续说道:“二十五年前的传言,你可还记得?今日求三皇子救李大人为重,但同样重要的还有皇后娘娘!” 以此刻的时辰来看,一切皆成了空话,只求上天保佑,保佑二十五年前之事只是谣言,就算二十五年前之事是真,保佑两颗凤星共同存在,就算其中一颗陨落也不是今日,亦不是近日,而是一切尘埃落定之时! “奴婢明白了,奴婢不再劝说小姐了,只求小姐答应奴婢,不到万不得已,莫不可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奴婢愿以身代之!” 第149章 不眠夜(一) 突然,之竹霍然起身。 “小姐,您瞧!” 她难掩激动的嗓音儿在这漆黑静谧的雨夜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在我逐渐彷徨的心湖中犹如注入了一股温热沁入心脾。 侧首,下意识的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待看到磅礴暮霭的雨帘中那一抹若隐似无的人影儿时,怔楞在原地。 紧接着,狂喜之情席卷而至,心,不自觉的一颤儿,瞬间心跳加速,好似下一刻便会跳出来一般。 双唇紧张的抿成一条线,竭力压抑上翘的弧度,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成拳,身形踉跄着站起身来,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远处雨帘中的人影儿,生怕错过一分一毫,得出是臆想的结果! “小姐,这人定然是三皇子,小姐……您可是想好了?” 之竹满含担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蓦地回过神儿来,看了看外面的雨夜,又看了看咬唇忧虑的之竹,毫不犹豫的颔首。 “恩,想好了。” “小姐……” 错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她忧虑的双眼,死死咬住下唇,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此时只是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尚且只是未知之数。 眼见人影越发的逼近,深吸一口浑浊的凉气儿,对之竹肃声说道:“之竹,你相信我吗?” “奴婢当然相信小姐。” “既然你相信我,那你且躲起来吧!” “小姐……” “你且不必多言,去吧!不论发生何事,没有我的召唤切不可现身,你可能做到?” 之竹错愕的望着我,许是未曾想到我竟然会做出此等决策,良久,只听她如是询问道:“小姐,奴婢可否最后再问您一句,您可想好了?” “恩,想好了……” 苦涩在唇齿间蔓延,时至此时,还有其他的退路供我选择吗? 答案是没有。 既然没有,我且爬也要爬着走下去,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退缩。 “可是老爷……” “闭嘴!”不允许之竹在动摇我的决定,厉声打断她要说的话,咽下唇齿间的苦涩,缓和了语气,冷声说:“退下吧!” “既然小姐已然做好了决定,奴婢便不再多言,不论到何时,奴婢皆会陪在小姐身边,只求小姐凡事多为自己,多为老爷着想。” “恩……” ……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掌心的掐痕狰狞刺目。 深吸一口气儿,双手交握,紧紧的攥在一起,在这冰冷的雨夜里湿汗沁出,湿了掌心。 压抑住喉间的模糊不清的低鸣,缓了缓紊乱的心绪,这才扬声说:“来人可是三皇子?” 久不见回应,直到陌生的气息窜至鼻翼下方,竭力压下想要逃跑的心思,缓缓抬首,待触上立在不远处的黑衣男子时,错愕的膛目结舌。 该怎么形容眼前之人呢? 长身玉立确实如此,神秘非凡确实如此,剑眉耸立确实如此,周身的隽贵之气确实如此,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凌厉确实如此,气韵压迫确实如此…… 但是…… 狼狈亦是现实。 是的,是狼狈,浑身湿透,显而易见他在雨帘中行走不是一时片刻,而且,他面罩黑布,湿漉漉的黑布紧紧的贴在面上,只余一双凌厉且不失清贵的双眸露在外面。 一时之间安静异常,只余噼里啪啦的火堆燃烧声萦绕。 良久,自错愕中回过神儿来,施施然站起身,一双美目望着眼前狼狈的黑衣男子,不自觉的蹙起柳叶眉,他是三皇子吗? 可若不是,如此糟糕的雨夜又有谁会出现在此呢? “三……三皇子?” 依旧未曾得到回应,对方凌厉的双目看着我,莫名的生出喘不过气儿来的错觉,好像我的心中所思所想在此人面前无所遁形一般,能看透我的内心深处。 稍显狼狈的避开他凌厉的视线,牙关不自觉的打起了寒颤儿,嗓音中带着明显的颤音儿,“三……三皇子,小女冒昧邀您前来,实属……实属有要事相商……” 话落,紧紧咬住下唇,直到甜腥味儿弥漫清明了思路这才放开已然鲜血淋淋的唇瓣。 突然,浓重的喘息声渐渐逼近。 霍然抬首,待触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眸时,心下一咯噔,这个眼神…… 未待我来得及探究之时,眼前黑影闪过,唇上的刺疼无一不再说明了适才发生了何事,柔软的触感粗糙的辗转在唇瓣间…… 瞪大双眼,想要借着火堆看清眼前不知在何时摘去黑布的男子时,蓦地,破庙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霎时怔楞在原地。 直到一声闷雷响彻耳畔,方才回过神儿来,下意识挣扎着推拒身前的男子,奈何,力气悬殊,不论我如何的挣扎、反抗、推拒,皆未曾撼动他分毫。 呜咽声,喘息声,啧啧声,摩擦声在这安静的破庙中作响。 手指无力的抠着他的湿漉漉的衣袍,试图抵抗他一波又一波的侵入,最终说明,一切不过皆是徒劳。 脑中一片空白,我不敢让自己恢复清明的思路,因为那样的结果是此时的我所不能承担的…… 倏然…… “放开我家小姐……” 躲在神像后方的之竹跑了出来,上前拉扯男子,哭喊着,怎知,就是如此亦是未曾撼动他不断前进的动作。 “呜呜……小姐……放开我家小姐……放开我家啊……” 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眼前一花,之竹便已然重重的跌在角落处,趴在地上,再不见任何的动静。 见此,积聚许久的温热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呜咽着,更加大力的推拒着,拍打着,唇瓣上的疼痛已然趋于麻木,胸腔中的气息逐渐掏空,喘息越发的艰难起来。 就在我以为下一刻就会力竭昏死过去之时,终于重获新生,一个不查,瘫软在地,胸腔的疼痛使得我下意识的用力喘息…… 未待我缓过来之时,一个用力,便被粗鲁的推到在地,紧接着,男子湿漉漉的身子紧随而至,陌生却又带着熟悉的浓重男子气息弥漫在鼻间…… 第150章 不眠夜(二) “放……放开我……放开……唔……” 内心深处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身上所传来湿漉漉的触感使得我空白的心绪彻底的摧毁,恐惧大于一切。 伸手不见五指,但我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男子越发粗重的喘息,就算我再如何的无知,再如何的愚昧亦是能预料的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趋于光洁的后背摩擦粗糙的地面,疼痛异常,有片刻乃是十分清明的,奈何,我小觑了内心深处被一直以来被摒弃的惶恐以及恐惧…… 四处摸索着,试图寻找一些令我有安全感的物什,怎知,触手中皆是潮湿的杂草以及泥泞,自我安慰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事实证明,不过是徒劳罢了! 尚且自由的双手紧握成拳,拼尽全力,杂乱无章的拍打着身上依然故我的男子,黑暗虽然带来了无边无尽的恐惧,但仍是促使我奋力抵抗。 集聚了所有的勇气儿,力气,试图将身上的男子赶下去,离开我已然可怜趋于不着寸缕的身子,奋力抵抗着,得到的结果仍旧是无动于衷…… 我的奋力抵抗在他看来就好似是挠痒一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渐渐的,力竭,而我也开始放弃了,不是想要放弃,而是现实不得不让我放弃,我终究还是屈服在上天的无情之中…… 娘亲,我想要勇敢的活下去,可是每每现实逼得我无从勇敢…… 爹爹…… 之梅、之兰、之竹、之菊…… 对,还有之竹…… 倘若今日只是我独自一人在此,于我而言无所谓,最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是……还有之竹…… 之竹的生死安危我不能自私的置之不顾,我已然失去了之兰,不想失去之竹…… “之……之竹……之竹……” 沙哑着嗓音冲着漆黑的角落呼唤道,一声接一声,从始至终未曾得到回应过,我不死心,一边阻止身上之人的逼近,一边呼唤着之竹…… 呼唤了许久,等待了许久,等来是漆黑而平静的角落,未曾等来之竹一点点的声音哪怕是嘤咛…… …… 渐渐的,原本饱含的希望慢慢化作失望,双眸无力的慢慢阖上,这时,一抹冰凉且柔软的触感落在颤巍的眼睑上…… 心下一惊,惊慌失措的睁开双眼,触目之中乃是近在咫尺的轮廓,看不真切五官,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越来越粗重异于常人的喘息…… 随即,柔软且冰凉的触感凌乱的落在布满泪痕的面容上,不一会儿,原本湿漉漉的小脸儿被允净,冰凉的柔软渐渐逼近已然麻木的双唇…… 下意识的抬起颤巍的双手,咬紧牙关,抑制内心深处的恐惧,捂上麻木的双唇,借以隔开他的步步紧逼…… 冰凉粗重的喘息落至手背上,距我如此的近,我与他粗重的喘息萦绕在一起,未曾感受到任何的旖旎,反而却越发的深觉惧怕。 身子越发的颤栗,好似下一刻因此而抽搐过去一般,如此清晰的凉意自指尖蔓延至全身,抵达四肢百骸,每一个角落皆在叫嚣着,哀求着…… 放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求谁?哀求谁?有此时这一番境遇,又能怪的了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自己,这就是我自己所谓的不悔? …… 突然,身上猛然一凉,敏感的肌肤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粗鲁的动作带起一点点的红痕以及难以忍受痛意,强自按捺眼眶上涌的湿意…… 紧随而至的则是锦袍刺耳的撕裂声以及男子犹如饿了许久野兽一般的低吼声,随着他每一个动作,颤栗不已,白皙柔软的肌肤砰然而出…… 此时此刻,我真的慌了,真的怕了,大脑一片空白,肌肤上所传来的湿漉漉触感以及源源不断的凉意无情的击打着我的最后一道防线…… 再也做不到强撑起来的冷静自持…… 不,应当说慌乱与害怕根本就不足以表达我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只知自己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丢掉最宝贵的生命甚至于…… “放开……放开我……放开我……” 这是在最后一刻的低鸣,哽咽的呢喃犹如无助的小兽一般呜咽着,所有的一切皆被我抛诸在脑后,我已然做好了准备,贝齿渐渐放松,咬住麻木颤栗的舌根儿,氤氲茫然的双眸无神的望着笼罩在黑暗中的破庙…… 娘亲,我终究还是勇敢不起来! 谁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难道就这般窝囊不甘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抿心自问,百里唯一,你甘心吗? 甘心为了那一点点落红而放弃一切吗? 放弃爹爹;辜负娘亲的期望;留下因你而备受牵连的李大人;满怀期望的之梅、之竹、之菊、以命相待的映之…… 你甘心吗? 甘心就这般认命吗? 甘心就这般输给老天的无情吗? 甘心就这般轻易的放弃吗? 甘心…… 失去身子那又如何?我还是百里唯一,就当……就当…… 反正这一生我已然不打算嫁人,失去与否又有何重要的呢? 重要的是,我不会就这般轻易屈服! …… 挣扎着、反抗着、推拒着、拍打着…… 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原本力竭的自己,此时仅凭着一口气儿来支撑着自己,哪怕最终失望,起码也不过是最坏的结局,就算是那样,又能如何? 为了角落处生死未卜的之竹,为了对我饱含期望的娘亲,为了正在等待我前去救助的爹爹以及李大人,我皆要撑下去,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只要撑下去,我就赢了,我就成功了,只要挨过这一关,更美好的一切正在等待着我,而我只要做到坚强就好。 这世上没有人能撼动我,只有我自己,这句话我想我是赞同的。 正在这时,男子不断逼近的动作戛然而止,而随着他低哑的话音落下,我双手抵抗的动作亦是跟着静止,僵在原地…… 第151章 不眠夜(三) “百里唯一……” 随着他低哑暗沉的嗓音落下,心,瞬间不受控制的暴跳如雷,浑身每一处皆在颤栗,叫嚣着,反抗着…… 这些,我皆浑不在意,只是犹如被钉在原地一般,愣愣的瞪着身上的男子,虽然一片漆黑,氤氲的双眸看不真切他的轮廓,但是…… 我已然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那股炙热令我无从抗拒的目光,像是即将把我燃烧了一般,冰火两重天。 前一刻还在万里寒雪之中,这一刻便坠入无限春色之中! 舌头好似被猫儿叼走了一般,喉间堵塞,犹如被塞了千万斤的棉絮一般,嗓音被吞噬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柔软之中…… 牙关颤颤巍巍的颤栗,良久未曾说出任何的话语,唇瓣只是一张一阖,发不出任何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确认身上的男子不会再有所动作之时,原本跳动焦躁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就连嗓音亦是渐渐恢复过来。 “你……你是……你是三皇子?” “……” 回应我的则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原本磅礴大雨渐渐放小,趋于晴朗,夜风无情的吹拂而入,吹乱了我凌乱的满头青丝,拂起地上破碎的锦衣华服…… 许久的许久,未曾得到任何的回应,只得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我逐渐开始放弃之时,终于盼来了他的嗓音,亦是从中得到了我迫切想要得到的承诺,这令我喜不自胜,欣喜若狂! “我帮你!” 仅仅三个字,便摧毁了我所有的心智,摧毁了我所有的抵抗,摧毁了我坚固的堡垒,只余下…… 唇瓣张阖了半响,终究将所有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仅仅三个字便说明了一切不是吗?亦是我想要得到的不是吗? 麻木的唇瓣苦涩的下弯,紧攥成拳的双手缓缓放开,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氤氲的双眸慢慢阖上…… 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帮你…… 条件就是顺从!!! 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谢谢,没有任何的嗓音,未曾回复我的想法,在他强势的说出这三个字之时,结果便已然注定了不是吗? 我终究还是做到了,为何没有丝毫的高兴呢?反而心底那一处空缺是为何? 是因何? 无从探知,只知,爹爹有救了,李大人有救了,尚书府有救了,沉寂了许久的尚书府会再次恢复到以往的繁华,祖母二叔再也不会强迫、逼迫于我了…… 而我也结束了纯然的时光,迈入人生中知苦、知乐、知痛、知难的一步,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我付出了血、泪的代价! …… “啊……” 压抑不住破口而出的呼痛声,我也不想就此屈服,我也不想在这个以条件换来的结果,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但是由不得我! 只因,没有任何的征兆以及预兆,羞人之处犹如撕裂一般的疼痛倏然涌来,前所未有过的痛意席卷而至,比发簪抵进喉间的痛意还要来的猛烈…… 这种疼就好似有什么东西自体内破壳而出一般! 死死咬住牙关,拼劲所有力气将源源不断剩余的痛苦呜咽声尽数咽下,只余下忍耐以及彷徨无助的无措…… 青筋凸起,双手趋于麻木,缓缓撑开,苍白的手指没有任何的血色,用力抠着脏污泥泞的地面,刺疼蔓延,五指连心…… 就是如此,亦是掩不住那撕裂的疼痛。 双眸苍凉的缓缓阖上,不去看身上之人隐藏在黑暗中的轮廓,独自咽下一切的苦楚以及痛意,默默承受着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无力的承受着…… 没有丝毫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怜惜,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疼痛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感觉。 小脸儿惨白一片,一抹悲凉的温热自紧闭的双眸中溢出,话落至唇瓣,苦涩以及苍凉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蔓延至周身的每一个角落…… 早已知晓在洞房花烛夜之时,女子重获新生,得到的痛苦无以言表,但是,少女怀春总是诗,我终究还只是一个普通怀揣美梦的闺阁女子。 也曾经暗暗想过,待我嫁给林源,在满目喜庆的红色之中,他会如何的怜惜于我?又会如何的疼爱于我? 毕竟,他是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儒雅,粗鲁永远与他格格不入。 可是…… 美梦破碎…… 我曾经梦想过的洞房花烛夜竟然是在这般的情况下进行,而在我身上的男子不是我曾经梦想的温柔儒雅的林源…… 而是犹如野兽一般的三皇子! 一切皆已改变,我变了,林源变了,所生活的环境变了! 残余的理智告诉我,一切皆变了,自此往后,我与林源真到是彻底分道扬镳,再无任何的干系,所有的情,所有的意,皆变了…… 林源,你我终究还是败给了这残酷的现实,到得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想问问你,倘若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如何选择? 是败给愚昧的孝,还是遵从自己的心? 到得那一日,我会问问自己,倘若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如何的选择? 我想,我选择的是,在一切事故尚未发生之时,拿到主动权,不会让自己被动,主动出击,解除婚约,无缘终究还是无缘的…… 再见了我梦想中的林源,再见了我曾经心心念念温柔的林源,再见了我曾经痴恋儒雅的林源! 再见了纯然的百里唯一! …… 茫然的自问,有此之日,后悔吗?悔吗? 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我后悔,我后悔在一开始便享受在爹爹的保护伞之下,后悔在一开始自己的单纯无邪! 若说此时此刻,将曾经梦想了千百遍的洞房花烛交给三皇子,后悔吗?悔吗? 我可以肯定的说,不,我不后悔,我不悔,不悔…… 是啊!我不后悔,我不悔,因为这一切乃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的抉择,与他人无忧!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抉择,何来后悔这一说? 我只恨,只悔! 第152章 不眠夜(四) 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莫可奈何,恨自己…… 悔自己的识人不清,悔自己的痴人说梦,悔自己的愚蠢无知,悔自己…… 就算是恨,悔那又如何?一切皆不会回到原点,只有摒弃一切,接着走下去,硬下心肠…… …… “啊……” 男子的吼声倏然划破天际…… 不一会儿,破庙中便恢复了安静,只余外面雨水的淅沥声…… 我知晓,结束了,一切皆已然结束了! 而我就这般将自己断送在了今夜,断送在这漆黑之中,送给了粗鲁且又神秘的三皇子…… 窒闷的空气中漂浮着羞人的甜腻气息,无一不再昭显着适才有着怎样的春色,凉风袭来,不着寸缕的肌肤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男子,不,三皇子不着寸缕的倒在一旁,好似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上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以及周遭破碎的锦袍,我多么想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待梦醒了便会回到所有一切尚未发生之时…… 无力的动了动手指,双腿犹如承载了千斤重的大石一般,重的挪不动分毫,身上失去了沉重的压覆,整个人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蜷缩成一团。 地面上泥泞不堪,白花花的肌肤上染上了脏污的暗色…… 明亮的双眸氤氲,一滴滴晶莹的泪光自眼角溢出,无声的落在斑驳的地面上,沉入其中,消失不见,双眸趋于空洞…… 冰凉的夜风袭来,吹袭着不着寸缕白花花的娇嫩肌肤,原本溃散的思绪经过夜风的洗礼清醒了些许,但依旧空洞尚无焦距,不知落在何处…… …… 正在这时,急促且清晰的脚步声纷沓而至,由远及近,在这寂静诡异的雨帘中,犹如一块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我的心头。 蝶翼轻颤儿,空洞的双眸中一抹慌乱一闪而过,我颇为费力的想要拾起散落在一旁的华服,奈何,有心无力。 浑身上下犹如被碾压过一般,使不出丁点儿的力气。 不一会儿,脚步声骤停,荒凉的破庙中多出了外来人的气息,气息越发接近,窜至鼻尖,紧随而至的则是浓重的血腥味儿,刺激着我的嗅觉……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 陌生的嗓音传至耳畔,因蜷缩着,小脸儿朝下,无从窥视来人为谁。 “主子和她……这是……” “这女子和主子是否……” “行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将主子带回去吧,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可是,她怎么办?她可是和主子……” “甭管她。” “不管她?” “恩,不管她,快点儿,莫要再继续磨蹭了。” “可是,若是咱们不管她,这……荒郊野外的,将一个女子就这般扔在此处,待会倘若有人来,拿着女子岂不是成了咀上肉?更何况她和主子……” “就算她和主子有什么,那又如何?你可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而且此时主子昏迷不醒,又知晓什么呢?” “我觉得还是不妥,毕竟主子是何脾性咱们又怎么会不知呢?若是让他知晓咱们将一个女子扔在此处,主子又怎么会饶得了咱们?” 不知为何,听他们的话,心紧紧的攥成一团,说不出是何缘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希望他们将我与之竹一并带走。 而我也知晓,我奢望了,事实证明,确实是我过于奢望了。 “就是,咱们是不是……” “就是什么?是不是什么?收起你们那无谓的同情心,这女人突然冒出来,谁知道她对主子有何企图?” “可是……可是你瞧旁边的华服,看似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有那边角落处昏过去的小女子,会不会是她的丫鬟?” 不再理会他们的冷嘲,对于结果我已然心知肚明,而我全幅心思皆放在一句话上,那就是之竹只是昏过去了,太好了,之竹无事,之竹无事…… 只要之竹无事就好! “哼……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怎么会在这样的鬼天气儿里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呢?行了,主子这儿不能再继续耽搁了,赶紧回吧!” “可是……她和主子……” “你莫要再可是了,一切尚不明断,待主子醒来再说吧!” “我还是觉得……” “行了,撤吧,大局为重。” “这……恩!”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一会儿便消息在雨帘之中,破庙中恢复了安静,只余我独自蜷缩的躺在那儿,鼻翼下方浓重的腥甜糜烂气息昭显着适才的一切! 嘴角儿再也抑制不住的苦涩勾起…… 适才他们的话虽然极为难听,极为伤人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说的皆是事实,真真是无从反驳。 可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怎么会在这样的鬼天气儿里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来呢?一个正儿八经的闺阁女子…… 呵…… 我多么想,所有的一切皆是一场即将结束的噩梦,待我醒来之后便会遗忘的噩梦…… 但是…… 身上所传来的疼痛,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腥甜羞人的气息,无一不再昭显着,这不过是我的痴人说梦…… 无力、难堪将我包裹其中,适才慌乱的双眸此刻恢复到了凄凉空洞的模样,嘴角儿的苦笑慢慢定格…… 狂风透过破碎的门窗无情的钻入,吹拂起地面上被撕裂的华衣,拂起青丝…… 脱变,是痛苦的代价! 事已至此,唯今只求,三皇子,你要遵守诺言! 子时已过去许久,丧钟未曾响起,一切未曾如二十五年前一般,这是我此时唯一庆幸的。 …… 黎明拂晓,下了一夜的大雨逐渐趋小,慢慢停了下来,而角落处的之竹终于在我期盼中有了动静:“唔……” 我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这乃是我至今最为期盼的一件事。 眨巴了两下酸涩肿胀的双眼,一夜未曾阖眼,此刻双目难受的紧,加之身上犹如被碾压过一般,浑身无力…… 此时的我有多么的狼狈无需也能猜测得出,但此时此景容不得我多做计较。 第153章 晴天霹雳 “啊……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姐呢,小姐……” 耳边听着之竹的自言自语,浓重的苦涩自口中蔓延,让她看到我此时此刻的模样,指不定怎么自责呢。 该来的还是要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更何况,天已然逐渐放亮,若是继续留在此,恐怕不出一日,国都中便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愿见到的。 “之……之竹……” 嗓音干涸难耐,哑声唤着…… “小……小姐……您……奴婢……” 之竹愣在原地,我清晰的看到她眼眶泛红,小脸儿满是自责愧疚,唇瓣一张一阖,哽咽着嗓音,想要说些什么。 不待之竹说什么,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无力的招招手,“莫要多说其他,帮我收拾一番,咱们就回府吧!” …… 自后门回到忘忧阁后,看着周遭熟悉的场景,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衣袍破碎不堪,幸而昨夜出府之时因凉意便多带了件厚重的披风,如若不然,凭我衣不蔽体的模样,莫说是回府,恐怕皆出不了破庙。 这一路全靠之竹支撑,可谓是走的心惊胆颤儿,幸而老天终究还是垂怜于我,让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忘忧阁。 无力的靠在架子床上,双眸空洞无神,幽幽的望着不知名之处…… 苍白的小脸儿上平静无波,只有我自己知晓,在平静无波的下面有着怎样的惊涛骇浪,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早已掀起了巨浪。 一切只因回到忘忧阁见到之菊开始……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应之菊的疑惑,许是之竹与她通过气儿,再未曾说什么,直到…… “小姐,之梅一夜未回,奴婢实在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瞬间,晴天霹雳亦是不为过,激动的攥紧之菊的双手,急切的询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许是我急切的模样吓坏了之菊,只见她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的望着我。 此时的我哪里还顾得那么多,所有的心思皆放在了之梅一夜未归之事上,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这一切代表什么,我不敢继续想下去,这样的结果乃是我不敢承受的。 “小姐,您莫急,先听听之菊的话。之菊,你还不快说。” “是,是……”之菊回过神儿来,唇瓣一张一阖。 此时此刻,我听不到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之梅一夜未曾回府…… 恍惚间听到之竹吩咐之菊前往三皇子府打探之梅的消息,犹如木头一般,任凭之竹为我沐浴更衣,全程我皆恍惚空洞…… …… “小姐,您先用些膳食吧,昨日晚上您便用的极少,早膳您也未曾食用,加之您重伤初愈,小心身子。” 对于之竹的苦心劝说,我置若罔闻,自昨夜便滴水未进的嗓音干涸难受的紧,伴随着淡淡的恶心,我也未曾理会。 “之菊回来了没?” “尚未,应是快了吧!小姐……” “我不想听,下去吧!” 话落便继续出神儿,从始至终未曾传来之竹离去的动静,我便知晓,她定然是守在身边的。 此时的我实在没有兴致也没有那个心去宽慰她什么,因为我比谁都乱,乱成一团,将自己束缚成茧,脱逃不得。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我竟然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失去了宝贵的贞洁得到的会是这样的之梅未曾将信笺交给三皇子这样的结果…… 虽然前去寻找之梅的之菊尚未带来确切的消息,但是,之梅一夜未归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若不是三皇子,那个人会是谁? 不对,他既然能唤出我的名讳,那么…… 心中升起一丁点的希望,希望一切是我多虑了! …… 之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看着她身后苍白无血色的之梅,心下一个咯噔,不好的预感骤起,心生退缩的念头。 因为此时的之梅明显与昨日出府之时的之梅有着极大的差距,衣衫不再是她昔日的惯穿的裙裾,青丝不再是如以往一般一丝不苟,小脸儿不再是白里透红…… 一切切的异样皆昭显出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令人难以启齿的不幸,与我昨夜里所经历的一般无二…… 双手一点点的收紧,任凭圆润的手指嵌入掌心的嫩肉之中,疼的麻痹,疼的毫无知觉可言。 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一切皆已不重要了。 瞥开视线,沙哑着嗓音对之菊说:“之梅累了,之菊你且先待之梅下去歇着吧!” 扑腾…… “小姐,奴婢辜负小姐所托,令小姐失望了。” 收回视线,望着她苍白毫无血色可言的小脸儿,暗自叹了口气儿,示意之竹之菊她们二人将之梅扶起来,这才放柔声音说道:“我都明白,听话,先下去歇着吧,有话日后再说便是。” “不,小姐奴婢不累,有些话奴婢不吐不快,小姐放心,奴婢能挺得住,这对奴婢来说不算什么。” “之梅……”触上她倔强的视线,无奈的妥协,“罢了罢了,你想说便说就是,但你且记住,莫要做出傻事来。” “小姐放心,奴婢不会。” 强打起精神,压下心头的愧疚,面色平静的听着之梅略显低哑的嗓音诉说着她出府后一切的遭遇,听着她淡漠简洁的说着不幸,浓郁的愧疚滋生…… 原来在昨日之梅携着信笺出府前往至三皇子府,因我的所托,她未曾将信笺交付三皇子的守卫,而是在角落处等待着。 直到等到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下起了雨,她依旧还在等待着,但是老天未曾开眼,她想要见的那个人从始至终未曾出现。 一天滴水未进加之淋了雨,体力不支倒了下来,而她醒来之时便是身处客栈之中,而她不着寸缕,浑身酸胀难受,榻上的落红便说明了一切。 而房内除去她再无他人,遍寻不到将她吃干抹净的男子,信笺亦是不见了踪影,直到之菊在途中遇到了她…… 第154章 后悔 秋日的暖阳普照,一改昨日的闷热,今日恢复了秋日该有的姿态,桂花香漫天,伴随着沁人心脾的凉风徐徐拂来,闻之心旷神怡,耳清目明,舒畅万分。 此时忘忧阁的内室里,气氛一派诡异。 时辰一点一点的滑过,未曾留下任何的痕迹,莫名的有种时不待我的惆怅之意。 随着时辰的推移,之梅的述说渐渐接近尾声,极其简单的一席话,未曾格外加重什么,却依旧让听者脚底泛出丝丝凉意,直达四肢百骸。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了帷幕,偌大的内室中一时之间静谧无声,屏气敛息,谁也未曾在此时发生一丁点儿的声音,连带着稍显粗重的喘息亦是放轻了许多。 四人神色各异。 当事人兼受到伤害最深的之梅,面上极其平淡,好似适才她所叙说的一切发生在他人的身上,与她无关一般; 之竹则惊讶万分,目光闪烁,双唇张阖,许是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最终不知为何,未曾说出口儿;她此时的心情,我是极为理解的,毕竟我与之梅所遭受的一切可谓是不相上下。 倒是之菊是除去之梅以外,第二个表现平静的人,当然,若是未曾捕捉到她眼底的异样,也许我会以为她的内心与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一般无二。 我若是未曾猜测的话,既然她与之梅在寻找的途中相遇,瞧着之梅狼狈苍白的模样,应是能猜测出几分,早已有所觉悟; 亦或是在途中,之梅向她透露一二,所以才会如此的镇定。 相较于之竹的惊讶错愕,以及之菊的表面镇定,相信我则是隐藏最深的那一刻,但是,表面强装的平静终究只是强装的…… 在我看到之梅出现的那一刻起始,我便已然有所心理准备,已经有了预感,但在听到她极其平静淡漠浑不在意的嗓音之时,心还是随着她每一个字的落下一揪一揪的生疼。 疼的麻痹亦是能感受到沁入骨髓的疼痛,疼的窒息,在一望无边的愧疚中久久挣扎…… 袖袍中已然伤痕累累的双手,紧了几分,掌心的嫩肉趋于麻痹,感受不到任何的疼意。 痛觉麻痹,不代表我的心亦是跟着麻痹了。 我再如何强装一个无事人一般,再如何的平静,亦是改变不了我造成之梅受此伤害的罪魁祸首这一事实…… 可以这么说,之梅有此,之梅之所以受到非人的伤害,皆是我一手造成的,倘若当时我让陈伯亦或是李伯陪伴于她,也断断不会沦落至此这一步。 我千防万防,我想破了头,百般防备,百般守护,竟然唯独遗漏了这一点儿,竟然未曾防备到会发生此等之事。 愧疚? 呵……那又如何?能吃能喝还是能重新来过? 此刻任何的言语皆无法表达我内心对之梅的愧疚,对所有人的愧疚,我的决定不只是伤害了之梅,还伤害到了之竹与之菊,以及泉下有知的之兰…… 之兰已然因为了救我而死,失去了她尚未开始的人生。 四个丫鬟我已然失去了之兰,让她们情同亲姐妹的之梅之竹之菊失去了一个之兰,她们的体谅却让我无地自容。 失去之兰的那一刻,我比谁皆要来的愧疚,皆要来的心疼,皆要来的自责难受,皆要来的…… 但是,在时隔之兰之死没几日,我就再次做出了令我追悔莫及之事来,因为我的大意,因为我的粗心,致使之梅失去了最宝贝的东西! 难不成,这一切的一切,乃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 对我倔强的惩罚? 对我自以为是的惩罚? 对我执拗的惩罚? 对我不撞南墙不死脾性的惩罚? 对我…… 在破庙中,之竹对我的劝说,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至今皆历历在目,想要亦是难以忘怀的,牢牢的铭刻在心底。 ‘莫要做出追悔莫及之事来……’ 当时我是如何回答她的? 我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会后悔,不会后悔,不悔…… 可是,现今呢?悔了,悔了,真的悔了,后悔莫及…… 之竹啊之竹,你可知,你的无心之言,你的劝说在第二日便一语成籖了吗? 我有此之时,不悔;自己要承担的一切结果,不悔;哪怕他不是三皇子,不悔;因为这乃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曾经说过,自己的选择,在如何的艰难,就算是爬,我皆会爬着继续走下去…… 可是,此时此刻,我后悔了,悔不当初,对于你们,我真的后悔…… 对于之兰,对于之梅,一个丢掉性命,一个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乃是我终其一生皆悔不当初的遗憾以及悔恨! 不,后悔已然不足以表达我此刻心底的感觉,不只是后悔,不只是后悔…… …… 良久的静谧终有打破的时候。 可令所有人诧异的是,打破静谧的不是强装平静的我,不是惊讶错愕的之竹,不是表面平静的之菊,而是…… 而是当事人,本应该难受受到伤害的之梅! 莫说是我深觉不可思议,就连惊讶错愕的之竹以及表面平静的之菊亦是不可思议,一时之间,脸上的神情皆极为好看。 错愕中带着心疼,心疼中带着悔恨,悔恨中带着欲言又止的慰藉…… “小姐,奴婢知晓您想的是什么,奴婢也知晓您的愧疚。”苍白的小脸儿上扬出一抹极其淡然的浅笑,眼底有着一窥便知的坦然。 “您莫要自责,这一切怨不得您,也怪不得您,发生此等事也不是您所愿见到的不是?而且,这一切皆是命,命中注定,您也是莫可奈何,更何况,这皆是奴婢自愿的,小姐不只是奴婢的主子,更是奴婢的小姐,所以,小姐,您要因奴婢而劳心,奴婢会难受,会愧疚不安的。” 闻言,怔楞在原地,一时间接受不了之梅的坦然,喉间像塞了千斤重的棉絮一般,喘息艰难,亦是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此刻,本应该是我安慰受到非人伤害的她,结果却恰恰相反,她这个受害者却反过来安慰我,这让我用何颜面去面对她的宽慰,又如何去面对面色苍白的她? 第155章 无罪释放 所有的话语换作一声喟叹,我明白,她说的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呢,可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我才会无颜面对于她……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愈加愧疚自责,陷在愧疚自责的沼泽之中,只余头露在外面,艰难的喘息,下一刻就会将我湮没一般! 我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做不到视而不见! 最终的最终,我什么也没说,将所有愧疚宽慰的话语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留在心底发霉发酵。 不是我不想说,是不敢,亦是不知从何说起。 我欠了之兰一条命,欠了梁璇一条命,欠了李大人一个清白,欠了映之的真心相待,此时又欠了之梅的贞洁! 一身皆是债,而且还是永远皆还不清的债! 恨自己,怨自己,悔自己,责自己! 对不起! 虽然这三个字在你所受到的非人伤害面前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但,这乃是我目前唯一能给予你的,待日后,之梅,再相信我一次,我必定千倍乃至于百倍的偿还于你! …… 待之菊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疲惫不堪的之梅下去歇着后,我便一直望着她们二人远去的背影,唇瓣紧抿,冷意乍现…… 直至再也看不到她们二人的背影儿方才收回飘远的视线,垂首敛眉,静静沉吟着,心中的慌乱让我无法静下心来,反而越发的凌乱。 良久,抬首,对一旁的之竹淡淡说道:“忘记昨夜之事,自此之后休要再提了,权当未曾发生过。” “是,奴婢明白,小姐放心。” 往事不可追,事情已然过去,再去追究不过是徒增烦恼以及难堪罢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忆起,亦是不愿忆起,更是不愿让之梅知晓…… 倘若之梅知晓,指不定会怎么愧疚呢,这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既然她不知就永远也不要知晓了吧,莫要再牵连之梅进来了。 不管是破庙中失去一切的我,还是在客栈中失去贞洁的之梅,就这样吧!权当被狗咬了,也许这般坦荡一点儿对所有人来说皆是最好的结局。 …… “小姐,那封信笺……” 一怔,顿时便反应过来,觑着之竹忐忑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也许这一点乃是值得庆幸的。” “小姐的意思是……” “恩,信笺上未曾留下引人遐想的字眼儿,就算此封信笺落至有心人的手中,只不过是一张无用的废纸罢了,你放心便是。” 看来不论什么事谨慎一点儿还是好的,此时的我多么庆幸昨日给三皇子的信笺上未曾留下名讳以及三皇子的称谓;更加庆幸,昨日除去天象异变,未曾发生如二十五年之事;幸而皇后娘娘依然安在,幸而…… 苦涩一笑,我终究还是心软的。 摇了摇头,将所有的杂念抛诸脑后,现今不是去庆幸的时候,也不是去为已然发生的事情愧疚自责的时候,而是尚在牢中的爹爹以及明日就会处斩的李大人…… 三日期限即将过去,我该怎么办?明日李大人就会被斩首示众,我该如何是好? 既然昨日夜里在破庙中不是三皇子,那么我便不能再对三皇子抱有任何的期望,就算他最终会伸出援手,但几率是极其渺茫的,我也得要做好万全之策。 映之尚未音讯,有了前几日之事,又不可能前去求二叔,且不说求不求二叔,就说二叔会不会答应,就算二叔答应,他一个从五品官员,连上早朝的资格皆没有,又哪里来的能力去救一个即将处斩的李大人呢? 原本强逼着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凌乱不安,时间不等人,仅仅一日的功夫,凭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又有何法子可想? 一手上没有权势,二手上没有人脉,三手上没有足够的银子。 莫说是收买人前去劫狱,谁敢? 且不说有没有足够的银子去收买人,就说,这劫狱而且还是圣上亲下要斩首的圣旨,谁敢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来? 那么就仅剩下唯一的法子了…… 以身代之,先保下李大人的性命! …… 殊不知,就在我千方百计想着法子救爹爹与李大人,想着以身代之救出李大人之时,第二日便传来了意外之喜,可谓是阴霾了许久的天气儿瞬间放晴了! 翌日一大早,我便整装待发,准备前往皇宫,敲鸣冤鼓。 就在我正试图劝说陈伯与之梅之竹之菊几人之时,李伯便一脸儿喜气儿的进了屋。 “小姐,不用了,一切都不用了,您不用去皇宫了,也不用去费尽心机去救李大人了,好消息,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李伯一席混乱的话语,听得我蹙起眉尖,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历经千帆的陈伯率先反应过来,迫切的询问:“什么意思?怎么回事?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看来陈伯也是有些混乱的。 “哈哈……小姐,好消息啊!简直是好消息啊!适才老奴的侄儿带来消息,说圣上今日早朝宣布尚书大人与李大人无罪释放啊!” “什么?” 短短一席话却是震惊四座,我慢半拍的站起身儿,哽咽着,不敢置信的说道:“李伯,您的意思是……爹爹和李大人他……” 话未曾说完,便忍不住喉间的酸涩,眸中的温热瞬间滑落而下。 “小姐,您莫急,且先听听李伯如何说。” “是啊,小姐,您先莫急,事情是这样的,老奴的侄儿在御膳房,宫里人多嘴杂,比外面的消息流通,老奴便让他多注意有关尚书大人和李大人的消息,就是在刚才,早朝之上,圣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宣布尚书大人与李大人无罪释放的旨意,恐怕用不了多久,圣旨便会传出,老爷与李大人不日便可回府了。” “这……这……这一切都是……是真的?圣上真的……爹爹与李大人真的……无罪释放?” “老奴以项上人头向小姐保证,绝对是真的,现在前往市井中探听,相信一会儿便能传来好消息……” 第156章 是真的…… 陈伯自动请缨,前往市井中探听消息,我自是知晓,爹爹之于陈伯有着怎样的存在,毕竟当年,若不是爹爹,今日就不会有陈伯。 更何况,有陈伯前去打听消息,乃是我求之不得的,更不可能去阻拦什么,极其痛快的便允了下来。 忘忧阁中,每人脸上皆难掩喜色,目光皆放在门外,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而我在高兴之余还是极为忐忑的。 我不再是往昔被爹爹保护的极好的百里唯一,不再是纯然的百里唯一,这一段时日所发生的一切变故,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那就是在事情尚未证实之前,所有的期冀都有可能变作失望,而我亦是用一次又一次的充满希望最终演变成失望铁一般的事实得出了此结论。 我怕,我怕此时的我抱有了希望,最终所得到的结果却是我难以承受的。 我怕…… 越发往深里想,心中的忐忑便越发的剧增,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不顾他们担忧的视线,在屋内来回踱步…… 原本的忐忑演变为焦躁不安,眉尖紧蹙,心跳加速,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紧咬下唇,就是如此,亦是无法阻止心底不安的逐渐扩大。 时辰一点一点儿的过去,一盏茶的时辰就在我焦虑不安中悠悠划过,从未发现过,原来一盏茶的时辰竟然过的如此之慢…… 如此坐立难安的等待,真真儿是难以忍受,视线不移门外,对不远处的之菊吩咐道:“你且去瞧瞧陈伯是否回府了。” “是。” “小姐,您莫要着急,且要放宽心,老奴的侄儿若是未曾证实便不会亲自出宫前来报信儿的。” 闻言,深吸一口气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有心无力,此刻的我,满心满眼里皆是爹爹与李大人即将无罪释放这一讯息。 颇为无奈的喟叹:“唯一不是不相信李伯,而是消息的来的太过突然,让唯一感觉有些的不真实。” 李伯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小姐的意思,老奴明白,老奴也理解,放心便是,绝对是真实的。” “是啊小姐,李伯说的极是,您放心,奴婢相信老爷绝对不会有事的,圣上乃是明君。”一旁的之竹亦是看不过去了,加入李伯的劝说队伍。 “没错,圣上是明君,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只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所思所想必然有他的苦衷,但可以相信一点儿的就是,圣上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更何况,还有三皇子……” 突兀的听到三皇子,心肝儿不自觉的一颤儿,愣在原地,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便恢复常态,冲着李伯颔首示意。 当然,未曾错过之竹的小动作,不由得暗笑在心,之竹当真儿是小心过了头,不过,这样的小心乃是必不可少的。 经过这一番言论,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正在这时,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千盼万盼陈伯那佝偻的身形儿…… 大喜过望,忙不迭的拎起裙裾,上前两步,待看清陈伯满是沟壑的面容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时,顿时顿住了步伐,一口儿浊气吐出,高高吊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心跳如雷,双手紧紧攥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喜极而泣,缓缓阖上湿润的眼睑,唇角儿的笑意如何亦是掩不住的…… “小……小姐,老奴……老奴回来了,是真的,小姐,是……是真的……” 陈伯在之菊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进了屋,一侧的之梅极有眼色儿的为他倒了杯茶水,待气息缓和了之后,满是褶皱的面容上有着不言而喻的喜色。 “是真的,是真的,小姐,圣上下了旨意,昭告天下,老爷与李大人一同皆无罪释放,小姐,是真的,老爷他很快就会回府了……呜呜……” 说到最后,陈伯呜咽着哭了起来,他激动的情绪难掩喜悦的嗓音儿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皆眼眶微红,嘴角儿上扬。 我亦是未曾例外,忍耐了许久的微热在随着陈伯的话音儿落下滑落至双颊之上,双眸氤氲,唇角不断的上扬扩大,冲着陈伯重重的颔首…… 唇瓣一张一阖,想要说什么,所有的言语化作一声呜咽…… 一旁的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鬟抱作一团,兴奋的喜极而泣…… 陈伯则双掌合一,沟壑的双颊上挂满了晶莹的泪光,冲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小声嘀咕着…… 李伯欣慰的笑着,捋着花白的长须,像个弥勒佛一般慈祥和蔼…… 眼中看到的,耳畔听到的,直达心灵深处,这不是梦,这一切皆是真实存在的,是真的,爹爹即将回府,李大人亦是如此,再也不用处斩,再也不用背负任何的罪名…… 无意识的呢喃着:“太好……太好了……太好了……太……” 话未说完,泪满襟,便再也说不出口…… 身心一放松,整个人踉跄了数步,若不是之梅她们眼疾手快,恐怕我就此瘫软在地。 双手紧紧攥着她们的衣袖,哽咽着哑声说:“爹爹无事了……李大人无事了……呜呜……太好了,太好了……” 三人含着泪光,笑着颔首,“是的小姐,太好了……” “小姐,咱们熬出了头儿,一切的艰难皆已过去了……” “是啊是啊!……” 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儿的颔首,没错,一切的艰难皆已过去,度过了一切难关,期盼了许久的一刻终于来临…… 终于,暴风雨过去,雨过天晴…… 终于,见到了象征着希望的彩虹…… 终于…… 而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是真实的…… 适才自李伯的口中得到如此大好消息的那一刻,是如何亦是不敢相信的,不是不信任李伯,而是不敢相信,在毫无防备之下,收到一份如此厚重的大礼,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若不是陈伯主动请缨前往市井中探听,恐怕我会一直陷入在不敢相信之中,彷徨无措的等待让我心难安,直到这一刻…… 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 第157章 爹爹归来 “李伯……谢谢您……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就着三个丫鬟的搀扶,我满脸是泪,感激的望着李伯,若不是李伯的侄儿提前自宫里带来了消息,恐怕此时的我早已敲响了鸣冤鼓,踏进了皇宫的大门…… 若不是他们,我此时恐怕不会尚且留在府中…… 若不是他们,也许爹爹归来,而我则迈入了大牢的大门,罪名则是杀人…… 所以,仅仅谢谢二字根本不足以表达我对李伯的感激,以及对李伯侄儿的感谢…… 也许,那句话是对的,好人真的有好报! “小姐,您这不是折煞老奴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若不是小姐收留了老奴,老奴也不就是流落街头了吗?” 闻言,苦笑不已,我发现,李伯就是个老顽童,瞧他此刻挤眉弄眼的模样,简直像个不懂事的孩童一般,不否认的是,这样的李伯更加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因为谁也拒绝不了一位笑容慈祥,面目和蔼的老人!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依唯一瞧啊!您这是在折煞唯一,以往之事还提来作甚,更何况,那一日不过是举手之劳,您老人家多福多寿。” “哈哈……小姐呐,您这张小嘴儿可真真是逗趣,自知之明老奴还是有的,老奴厚着脸皮在尚书府蹭吃喝,在如此艰难之时,您还收留了老奴,仅凭这份恩情,老奴做牛做马亦是还不了的。” “您老儿准备的膳食可谓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呐,留在尚书府,唯一倒怕是委屈了您,若是以往不知晓您的身份也就罢了,可这今时不同往日,您看……” 李伯双目一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颇为委屈的说:“小姐,您这是要赶老奴走不成?您若是将老奴赶了出去,老奴可真真儿是成了叫花子了。” 听此,诧异的回望回去,沉吟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适才的话惹来了误会,忙不迭地说道:“怎么会呢,唯一绝不是此意,唯一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小姐不赶老奴走就好……哈哈……”看着打断我的话而且一改适才的可怜兮兮,反而笑哈哈的李伯,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笑着说:“唯一的意思是,您救过唯一的性命,而且又给唯一带来如此天大的好消息,在府中准备我们所有人的膳食,您的恩情说是救命恩人亦是委屈了您,唯一想着,尚书府日后就是您的家……” 李伯摆摆手,浑不在意的说道:“小姐的意思老奴明白,也心领了,但是,老奴喜欢这样的日子,准备膳食,偶尔和陈伯聊聊天下下棋,这样的日子是老奴想要的。” “至于小姐说的什么救命之恩啊,老奴愧不敢受,您这不是在折老奴的寿命不是?小姐唉,您万不可如此说啊,老奴真真儿是承受不起的,若真要论起来,若不是您,老奴也不会活到今日唉!” “李伯……” “小姐,依老奴看,您和李伯也莫要如此客气来客气去的,咱们尚书府经历这么大的风雨,风雨同度,老奴说句大不敬,咱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又何必这般生疏的客气来客气去的呢?” “陈伯……” “小姐,陈伯说的是,确实是这么个理,若是继续客气下去,岂不就是生疏了?” “好吧!既然如此,唯一便也不再同您客气了。” “就是就是……就应当如此,就应当如此啊!” ……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儿天,飞鸟清脆的叫声穿过薄薄的暮霭,久久在天空下回荡,橙红色的红云绚丽无比…… 残阳似血,如秋叶一般,广袤的天幕下,绚丽的夕阳抖落了一片金色光辉,就那般静静的萦绕在天边儿,瞬间,天地间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晚霞漫天,夜幕逐渐降临,此时此刻,沉寂了许久的尚书府恢复了昔日的繁华热闹,虽然已不是以往的那些人,但并不影响他们每个人脸上和煦的笑容。 张灯结彩,通红的灯笼照亮了尚书府每一个角落,光明似白昼;气氛和乐,欢声笑语,感染每一个人,温暖了苍凉的夜幕,笑语不断,简直是好不热闹! 直到天色全部暗了下来,热闹非凡的尚书府渐渐沉寂下来,归于平静,我率领陈伯李伯他们在大门外等待着爹爹的归来! 不久前,一位自称是三皇子府邸的侍卫前来报信,声称爹爹在酉时之时便会回府,直到那一刻,方才忆起,爹爹自从在京兆尹大牢遇刺后便被三皇子带走了,而今日圣上下达无罪释放的旨意,由三皇子府的人前来报信倒实属正常。 正常是正常,但不可否认的是,心中还是有着难言的复杂,厌恶倒不至于,只不过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有关于三皇子的一切。 自从那一日起始,我便尽可能的避免提起有关三皇子的一切,虽然知晓自己这般的逃避乃是自欺欺人,但仍旧不知晓该如何表现出若无其事的姿态。 说我心虚也好,说我迁怒也好,起码最近这一段时日,我不想看到甚至于听到有关那个人的一切,就算造成今日结局的不是他…… …… 夜凝白,寒蝉鸣,鸣雁来,玄鸟归。 静谧的夜色中,传来轱辘声以及扬鞭声,由远及近,来了…… 不一会儿,一辆极为普通的车驾穿过暮霭,穿过黑暗,遥遥驶来,敛下心头的异态,唇角儿不断的上扬,以最美好之态迎接爹爹的归来…… 马车在府门停妥,厚重的帷幔掀开,露出那张久违的面孔…… 夜风静止,天地间一切的声音皆静止在这一瞬间,眼眶微红,那一抹温和慈爱的笑容使得我顿时落下了一行喜悦的泪水…… “爹……爹爹……” “唯一……” 久违的温和慈爱的嗓音儿击溃了这一段时日的担惊受怕,无所顾忌,拎起裙裾踉跄着上前,在马车前站稳,颤颤巍巍的递出双手…… 触手干燥的温度,心中乍暖,暖意横生…… 这一刻,悬着心的终于彻底的放了下来,久违的慈祥面容,久违的和蔼嗓音儿,干燥温热的大手,这一切,无一不再说明,皆是真实存在的,皆不是梦! 第158章 父女团聚 “爹爹……您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是,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唯一不必再害怕了,一切有爹爹……” 窝在爹爹温暖且宽阔的怀里,很暖,很暖,充满凉意的夜风亦是跟着变暖,一切皆值得,只要爹爹能够平安无事,一切皆值得! 是,有爹爹在,我不必再害怕,不必再担惊受怕,不必再惶恐不安,不必再细细筹谋,不必再绞尽脑汁,一切有爹爹…… 但我还能回到以往无忧无虑纯然恣意的百里唯一吗? 摇了摇头,幌掉涌上心头的疑惑,这些,日后再说,此刻,爹爹最重要! “爹爹,女儿好想您,真的好想您,您没事真的,真的……太好了……” 鼻音甚重,哽咽着嗓音,如以往一般躲在爹爹撑起的大树下,纯然的撒着娇…… “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爹让唯一担心了,是爹爹不好,让唯一担心了……” 听出爹爹的愧疚,我心中一酸,重重的摇头,哽咽着嗓音儿说:“不是的,不是的,爹爹,是女儿不好,是女儿没用,是女儿无能,让爹爹受苦受难,女儿却在一旁束手无策,无能为力,是女儿不好……” “不,不,不关唯一的事,是爹爹没用,不是唯一的错,是爹爹太没用了,让唯一担惊受怕,爹爹对不起你!” 我哭着摇头,“不是的,不是爹爹的错,爹爹没有对不起女儿,真要怪,就怪陷害爹爹的罪魁祸首……” “唯一……” 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了,头脑一热,就将心里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有心传播添油加醋,到得那时,爹爹岂不是要受我连累? 一旁早已等候已久的陈伯解了我的围,“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小姐就不用再那般的辛苦了!”说着,陈伯便抹起了眼泪,声音早已哽咽。 “是啊,我回来了,我的女儿就不必再辛苦了,唯一啊,这一段时日苦了你了,怪爹爹没用,让爹爹的唯一受这么多的苦。” 我不语,只是窝在爹爹的怀里摇头,久违的声音,久违的温暖怀抱,久违的爹爹,紧绷的身心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思绪也渐渐清明,不再说些落人话柄的话,默默的在心里反驳着,这一切又怎么会怪爹爹呢? 不怪爹爹,不怪爹爹,真要怪起来,怎么会怪爹爹呢,要怪就怪我,若不是我太过无能,又怎么会发生此等之事? 要怪就怪我,若不是我以让太过于软弱纯然,今日的一切又怎么会落至此等地步? 要怪就怪我,若不是我…… 父女二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这是十几年以来,我与爹爹第一次分隔如此长的时间,毕竟,娘亲早逝,我一向与爹爹相依为命,可谓是,爹爹是我这十四年以来唯一的亲人,而我亦是爹爹十四年来唯一的牵挂。 我后知后觉的这才想到适才心中的异样,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种错觉,陈伯所言之意,我潜意识里认为爹爹是知晓的,不但知晓,而且还知晓的极为详细。 适才陈伯话音落下,爹爹不但未曾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反而还顺着陈伯的话说下去,这一点是极为令我不解的,但很快,便被爹爹无罪释放的喜悦冲淡了去。 此时此刻,任何的事情皆没有爹爹无罪释放来的重要,皆没有爹爹在身边来的令我高兴,令我喜悦。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笑意且不失恭敬的嗓音突兀的传来,“尚书大人,在下完成了使命,便不多加叨扰尚书大人与贵府小姐父女团聚了,在下就此告辞。” 随着声音落下,爹爹轻轻的放开我,拭去眼角的泪珠,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便不多留阁下了,劳烦阁下转告三皇子,三皇子之恩,下官记下了,日后有何事,下官绝不会推辞。一切有劳了。” “好,尚书大人在下告辞了。” “告辞。” 在听到三皇子这三个字之时,我便浑身僵硬,加上爹爹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尚书府彻底的成为三皇子一脉的了,荣辱与共。 虽然在一开始对此早已有所觉悟,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难受的,至于因何而难受,我也说不清道不明。 被我丢弃在角落里,不愿忆起的那一夜,明明告诉自己不去在意,不去想,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谓的不去在意不去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终究还是极其介意难以释怀的。 …… 与爹爹一同用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后,我便带着三个丫鬟回了忘忧阁,一路上心事重重,经过此事,我感觉爹爹有哪里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只是给我的感觉是不一样了。 随后对于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莫说是爹爹不一样了,就是我与以往亦是不一样了,经过了这一连串之事,不论是爹爹还是我,又怎么可能不会发生改变呢? 抱着这个念头躺在榻上,缓缓闭上眼,刨除一切杂念,陷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想要睁开眼,奈何,眼睑犹如千斤重一般,无论如何亦是睁不开的,反而越发的困顿,不一会,彻底的沉入梦中……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细细的嗅了嗅周遭,一切正常,暗想着夜里嗅到的熟悉气息是我做的梦,便也不再为一个梦境多费心思。 用过早膳,陈伯便携着尚书府的账本前来忘忧阁,“小姐,这些是府中的账册,这是库房的钥匙。”陈伯将厚厚的一本账册以及一把钥匙放在桌上。 见此,我不解的询问道:“陈伯这是何意?” “呵呵,是这样的,老爷昨儿吩咐奴才将掌家之权交给小姐,说小姐明年就要及笄,该学着掌家了。” 闻言,吃了一惊,爹爹此举在我的意料之外,蹙着眉,“陈伯,府中这段时日所发生的事,您老可是告诉了爹爹?” 陈伯没有丝毫的犹豫摇摇头,这让我更加的疑惑了,陈伯既然未曾告诉爹爹,可自昨日爹爹回府以来,看着冷情的府邸,没有任何的诧异以及询问,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般。 难道说,这段时日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人钜细靡遗的告诉爹爹不成?那个人是谁?三皇子? 很快,陈伯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小姐,昨儿个老奴本想向老爷禀告近段时日府内发生的事,结果老爷告诉老奴所有的事他皆知晓,是三皇子……” 第159章 有喜 天儿越来越冷了,整个尚书府被白茫茫的一片所笼罩,忘忧阁里已然燃起了金丝碳,相较于外面的冰寒两重天,忘忧阁里倒是温馨一片。 我抱着手炉靠在软榻上,内室里温暖如春,但不知为何,我依旧不觉的有丝毫的暖意,反而周身如冰窖,冷若寒潭。 这种情况是往年从未有过的,而我未曾放在心上,虽然我未曾放在心上,但是急坏了那三个丫头。 这不,又开始了。 “小姐,您这样下去会冻坏身子的,要不奴婢去请大夫可好?” 我蹙着眉尖,浑不在意的笑着说:“不碍事的,待冬季过去就好了。” “小姐,奴婢觉得之竹说的对,您也别不放在心上,老爷都问过奴婢好几次了,您这样下去,老爷也是极其担忧的。” 我越发的觉得,之菊越来越诡诈了,知晓用爹爹为难于我。 看着三人担忧的小脸儿,我便也不再继续坚持下去,摆摆手,颇为无奈的说:“罢了,罢了,就请个大夫过来瞧瞧便是。” “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之菊喜出望外的说着就往外走,我忙出声将其拦截,好笑的说道:“我既然答应了请大夫,自然不会变卦,待雪停了再行前去也不迟的。” “奴婢不碍事的,这点雪算不得什么,奴婢告退。”说着一溜烟就不见了棕眼,看着她健步如飞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久久未曾散去。 这段时日乃是我最为珍惜的时日,尚书府虽然未曾恢复到往常的热闹非凡,但也不至于像前些时日的荒凉寂冷。 自从接过掌家之权后,我便大刀阔斧的买了一些下人,偌大的府邸终归还是不能缺少下人的,更何况,陈伯与李伯的年岁大了,爹爹的院子也需要人,自然得买一些下人以及婆子的。 许是经历了分离,才会更加的珍惜,自从爹爹回府后,每一日早朝过后就早早的回了府,除了必要离府的庶务,否则爹爹绝对会留在府中与我一同看书喝茶聊天。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普通,但对我来说是经过了大风大浪才得到现今的怕平淡普通。 …… 之菊回来的时候身后带着一位老大夫,而爹爹也是与之梅前后脚就来了忘忧阁,大夫正在诊脉的时候,爹爹不便打扰,只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见此情景,我瞪了一眼之菊,这个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定然是她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惊扰了陈伯,然后陈伯又去禀告了爹爹。 如若不然,本在书房处理庶务的爹爹又怎么会未曾用膳之时便来了忘忧阁? 再者言,用膳亦是不在忘忧阁的。 之菊讨好的看着我,我莫可奈何,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丫头也是为了我好,我又何必再去责怪她什么呢。 只不过让爹爹跟着我担忧这一点,是我极其不喜的,我已然长大了,不再是以往那个没有主见没有见地的百里唯一了,长大了我方知晓爹爹的苦心,所以不再如以往事事让爹爹操心,凡是我能做主意的,必定不前去叨扰爹爹。 收回视线,待看到老大夫蹙眉不解的模样,心下一阵咯噔,不好的预感骤升。 不一会,老大夫放下诊脉的手,紧蹙眉捋着花白的长须,一时之间未曾言语。 不知为何,我认为老大夫不是不言语,而是话不知从何而起,果不其然,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百里小姐,可否遣退下人?” “您的意思是……”老大夫冲我严肃的颔首,我便不再犹豫,摆摆手示意之竹三人下去,可是起身来至软榻前的爹爹让我为难了。 许是看出我的避讳,爹爹出声说:“我是你的爹爹,有何事不能让爹爹知晓的?” 看着爹爹脸上浓浓的担忧,终是不忍心拂了爹爹的好意,只得颔首。 待屋中只余爹爹、我以及老大夫的时候,老大夫这才出声说出给了我沉重一击的话来。 “若是老朽未曾失误,百里小姐应当是有喜了,而且已经两月有余。” 瞬间,我怔楞在原地,小脸苍白没有血色,浑身颤栗,无力的瘫倒在软榻上,此时的我无力再去看爹爹难看的面色,我只知,这一结果乃是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 半响,爹爹的暗沉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大……大夫,您……您确定?” 老大夫不语,再次执起我的皓腕,把了一番,收回手之后肯定的说:“老朽确定,确定是喜脉,而且已经两月有余。” “什么?”爹爹踉跄了两步,坐在软榻上,看着脸色苍白的我,我也双眼无神的回望着爹爹,“唯一……你告诉爹爹,这是真的吗?是……是真的吗?” 唇瓣紧抿,双眸无神的点点头,哑声说:“是……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你告诉爹爹怎么会这样?你……唯一……”爹爹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有老大夫在场,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屋内一时间安静异常,而我慌乱不已,未曾想到,度过了平静平淡的两个多年,又发生这等令人措手不及之手。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爹爹,爹爹打开屋门唤外面的之竹,冷风透过大开的屋门拂来,冷的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何时,手里原本暖烘烘的手炉已然冰凉,冷意透过双手蔓延至周身。 “大夫,本官有事要和小女相商,劳请您先去厢房稍作休息。之竹,好好招待。” “是。” 之竹带着老大夫前往厢房,而我则踯躅的望着爹爹,一时间静默无言,谁也未曾率先打破这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屏气敛息,想着该如何与爹爹解释之时,爹爹愧疚的嗓音在耳畔处响起,带着沉重的自责。 “是爹爹对不起你,是爹爹对不起你,唯一,爹爹对不起你……” 我霍然抬首,待看到爹爹眼角的泪光时,呼吸一滞,起身,偎进爹爹的怀里,这才感受到爹爹身形颤栗的厉害,无以言明的愧疚充斥在心头。 第160章 选择留下 “爹爹,您千万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女儿自愿的,再者说了,这与爹爹无关,爹爹您莫不可如此的愧疚。” “不,你是何样的性子,爹爹怎么会不知呢,你做到这一步,定然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爹爹,只得静静的等待着爹爹的情绪得以平复,我知晓,依照爹爹的脾性,我若是安慰的再多,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身形颤栗的爹爹渐渐平复下来,看着我,严肃的问道:“告诉爹爹,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三皇子?” 我一愣,呐呐的问道:“为何爹爹会认为是三皇子?” “不怕告诉你实话,这次爹爹与李大人之所以能无罪释放,其中的因由爹爹也是十分诧异的,问三皇子的人,他们只说有了证据证明了我们的清白,所以圣上下旨将我们无罪释放,可这段时日以来,爹爹四处打探,才知道,他们所说的证据根本就未曾昭告而出,除了圣上和三皇子,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所谓的证据。” 我愣住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选择忽略这些明显的问题,只认为,不论是不是有证据,那都是次要的,爹爹回来才是重要的。 可是,不论是否有证据,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三皇子提出的所谓证据,我无力前去窥探,说我逃避也好,说我软弱无能也好,我不敢去承受我所不想知道的答案。 我不知该如何和爹爹说,那个人我以为是三皇子,到头来却不是三皇子,而腹中孩子的父亲,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去说这番话,应当说,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最后,看着爹爹饱含期待的目光,垂首,淡淡的说:“那个人……不是三皇子……” “不是三皇子?不是三皇子那会是谁?林源?” “爹爹您想哪里去了?自从与林源解除婚约后,我便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怎么会是……” 不待我将话说完,爹爹便耐心告罄的打断我的话,“那你告诉爹爹,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 “你……” 我默默的等待着爹爹的责怪,等来的是爹爹愧疚的叹息:“罢了罢了,我有何资格去责怪你呢,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这个做爹爹的,我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娘对我的信任啊……” “爹爹,您别这样,您这样让女儿情何以堪呐,怨不得您,是女儿没有搞清楚,是女儿一时糊涂未曾搞清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女儿的错……” 我一五一十的将那一日破庙中所发生的一切说与爹爹听,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下去了,事情已经超过了我所能接受承担的范围。 随着我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屋内诡异的安静,良久。 “唯一啊,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去追究过往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爹爹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这个孩子……” 提起孩子,瞬间惨白了小脸,惊惶无措代替了所有的情绪,身形抑制不住的颤栗,颤颤巍巍的对爹爹说:“爹爹……您……您说……” 许是看出我想要说些什么,只听爹爹如是说道:“这件事情,爹爹不能为你做主,唯一,你已经长大了,爹爹终有老去的那一日,你必须要学会承担承受,不管你是怎样的选择,爹爹都支持你。” 闻言,我茫然无言,蜷缩着身子静静的沉吟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这样的事情是我从未想过的,应当说是我所不能接受承受的。 自小所接受的女子教条以及保守的女德,尚未及笄的女子是我所不容的,不只是如此,恐怕世人亦是所忍受不了的。 倘若我一味的想要留下,那么最终受牵连的还有爹爹,以及整个尚书府,更何况,我未曾忘记,那个男人能唤出我的名讳。 既然能唤出我的名讳,那么定然是知晓我是尚书府的千金,日后倘若传扬出去,保不齐他会找****来,和我抢夺孩子。 那么最终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想要见到的。 而且,我确定我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与女子教条做斗争,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世人鄙夷指指点点的目光。 就算我有了勇气,那又如何?孩子终究还是见不得光的,就算光明正大的养在尚书府,日后他长大了,永远摆脱不了这一诟病。 未婚生子,得有足够的勇气以及无人撼动的权利,可是这两样我都没有。 想是这般想,但是我狠不下那个心来,真要我狠下心来不要这个孩子,我做不到,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冷血无情可以说不要自己的骨血就不要自己的骨血。 不要,舍不得,要,没有勇气。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做怎样的决定。 “爹爹,我……” “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是吗?” “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爹爹您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办?女儿该怎么选择?” “唯一啊,不是爹爹不帮你选择,也不是爹爹狠心,爹爹没有权利为你选择,只有你自己选择,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爹爹一定支持你。” “爹爹……” 有了爹爹这一番话,原本紊乱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我想我应该有了一个答案,我做不到狠心无情,做不到冷漠。 我终是选择了将这个孩子留下来,说我自私也好,说我自利也好,我只是遵从了我内心的选择,就算日后孩子长大了,那个人来抢,我也不怕,就算孩子日后长大了,诟病跟随他身后,我也不怕,因为我会努力让自己有能力去保护我的孩子! 在一开始,我便早已决定不会成亲,孩子此时到来,也许是老天不想让我独自一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第161章 寒毒 下了决定后,爹爹没有多说一句话,甚至问也不曾问,只是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好似再说,你的任何一个决定,爹爹都无条件的支持你。 爹爹无声的支持,这让我更为愧疚,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抱歉,抱歉让爹爹受我连累,抱歉爹爹要同我一起遭人唾弃。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相信您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是个冷酷无情,为了自己的名誉而抛弃自己的骨血。 看着爹爹前去开门唤人的背影,仅仅这一会,他就已然呈现了老态,背脊不若先前那般的刚直,步伐不若以往的稳健。 心一揪一揪的生疼,疼的我喘息艰难,我想,撕心裂肺也是不为过的吧! 垂首敛眉,遮去一切情绪,既然痛,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既然撕心,就让我一个人默默的等待撕裂的心愈合吧! …… 之竹带着老大夫再次回到屋内时,这次未曾遣退之竹,而是将她留在屋内,当日之事,之梅之菊不知,但是之竹她是知晓的。 更何况,一旦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府内的人是万万瞒不过去的,更何况之竹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的异样,她们必定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得出,至于之梅之菊两人,待稳定下来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今日已经够乱的了。 屋门紧闭,将外面的冰寒拒之门外。 爹爹坐在首座上,老大夫坐在下首,待之竹上了茶后,爹爹这才斟酌启口。 “大夫,本官与小女商量了一番,决定留下这个孩儿,本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夫成全本官的一片护女之心。” 在场除了一脸惊愕的之竹,我与老大夫皆能听明爹爹话中之意,无非是让老大夫守口如瓶罢了。 怎知。 “尚书大人,您先莫急,您先听听老朽的话再下决定亦是不迟的。” “哦?大夫的意思是……” 老大夫沟壑的脸上满是严肃以及沉重,转首看向我,询问道:“百里小姐,近段时日葵水可曾正常?” 我不解老大夫此话何意,眉尖紧蹙,有些不满这老大夫当着爹爹的面就问出此言,未待我回应之时,倒是一旁的之竹开了腔。 “回大夫的话,小姐的葵水一向正常,未曾断过。” 闻言,一怔,心不受控制的慌乱了起来,葵水正常这代表着什么,我又怎么会不知呢? 就算我不懂医术,但也阅过医书,自然是知晓,孕者葵水停止。 既然我已有两个月余的喜脉,可葵水又正常,这说明……结果有二,一是孩子出了事故,二是我根本就未曾有喜。 看老大夫严肃沉重的神情,我更倾向于前者,也就是说,孩子…… 果不其然,老大夫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再问一句,你家小姐近日可有何异常?” “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比如膳食或者干呕的迹象,这样可曾有过?” 之竹沉吟了片刻,肯定的回道:“回大夫的话,不曾有过,小姐近日一直十分正常,没有何异常,就是今年的冬季,小姐极为怕冷。” “恩,那就对了。” “大夫,恕本官愚昧,这与小女有喜有何关联?” “是这样的,适才老朽为小姐把脉之时,初始不确认是否是喜脉,只因喜脉若隐似无,按照正常之说,两个多月的喜脉已然很明显了,可是百里小姐却虚有虚无。” “而且葵水一向正常,其他方面亦是如此,只除了畏寒这一说,这说明,百里小姐腹中的孩儿已然是个死胎。” “什么?” 我惊讶的霍然起身,不敢置信适才听到的这一席话,“大夫,您确定?怎么可能会是死胎?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大夫,怎么可能莫名的就成了死胎了?这话说的也许极为不中听,但本官还是要质疑您的话。” “尚书大人质疑老朽是正常的,唉!您先莫急,听老朽把话说完,百里小姐体内有寒毒,本来孩子不会有事的,正是因为寒毒过重,孩子在初期又靠吸食母亲的营养靠生存,所以,两个月大的孩子将百里小姐体内的寒毒一一吸走,日积月累之下,孩子自然是不会活着。” “寒毒?” “没错,是寒毒,这也就是百里小姐为何极为畏寒的原因。” 我再也忍受不了此等打击,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倒在地,借着之竹的搀扶,躺在软榻上,双眼无神的望着不知名之处。 在听到老大夫说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之时,心碎了,所有的彷徨一瞬间烟消云散,浓郁的愧疚将我一一湮没。 前一刻我还在犹豫是否留下这个孩子,待我好不容易压下对爹爹的愧疚对未出世孩子的愧疚做下决定后,却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让我如何能承受的了,如何能承受的住? 直到此时,我方才了悟,所有的女规教条都赶不上我即将为人母的幸福,可是,老大夫的话将我所有的幸福以及期盼彻底的粉碎。 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再如何的犹豫,也改变不了那是我世上掉下来一块肉的事实。 眼角温热,滑落至颊面上,灼痛了白嫩的肌肤,灼痛了我已然撕心裂肺的心。 ……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也不知道老大夫是何时离开的,更不知道爹爹最后对老大夫说了什么,更加不知道,对于这个死胎是如何的处置。 只知道,我是被爹爹饱含担忧的嗓音唤醒的。 “唯一,你莫要难过,你还年轻,只能说,这个孩子与咱们百里家没有缘分。” “唯一,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这不是你的错,你莫要自责,看着你这样,爹爹心痛如绞,爹爹不想看着你这样不吃不喝下去。” “唯一啊,爹爹答应你,爹爹辞官,咱们离开国都,离开尚书府,寻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度过余生,你要喜欢孩子,咱们就去收养那些没爹没娘的孤儿可好?” “唯一啊,只要你喜欢,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爹爹都答应你好不好?” “唯一啊……” 第162章 爹爹辞官 “爹……爹爹……” “哎!爹爹在这,爹爹在这……爹爹在这,爹爹在这……” 看着爹爹眼角淡淡的沟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愧疚,扑倒在爹爹的怀里,像个孩童一般,呜咽着哭泣着,发泄着自己。 “不哭,不哭唔……咱不哭,乖唯一,你是爹爹唯一的女儿,你要想开点,爹爹不想看着你有一点的损失,唯一啊,为了爹爹你也要撑住好不好?答应爹爹好不好?” “你如果不喜欢这里,咱们就离开这里,爹爹明日就去辞官,爹爹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爹爹也想过了,千齐不只有爹爹一个官,少一个爹爹不少,多一个爹爹不多,爹爹毕生所求,只希望你平安。” “所以,爹爹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好?咱们离开这里……” 耳边听着爹爹哽咽的嗓音以及爹爹关切的话语,这让我更是愧疚,若是为了我,就让爹爹辞官,莫说爹爹答应与否,就是我亦是不答应的。 我还有仇未报,还有怨未消,还有愿未了,还有恨未畅,还有惑未解,不能就这样离开此处。 吸了吸鼻子,自爹爹的怀中退出,哽咽着嗓音,哑哑的说道:“爹爹放心,女儿无事,女儿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爹爹的好女儿,爹爹的好唯一。” “恩恩,我是爹爹的女儿,自然不会这般的脆弱,您说是不是?所以爹爹莫要再提辞官之事,莫说圣上会不会同意,就是女儿亦是不会同意的,爹爹您忘了,咱们被人欺负着父女分开这么长时间,岂能就这么让那些小人就此得意下去?” “恩,唯一说的没错,爹爹不辞官,爹爹要报仇,爹爹要为我的唯一讨回公道。” “好,咱们一起讨回公道。” 我原本以为,爹爹答应了不辞官,就不会向皇上请辞,谁知道,不过两日功夫,爹爹金銮殿上辞官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国都。 我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虑,前往书房寻爹爹,正巧,久不见的李大人正与爹爹在书房中商讨要事,自得敛下心头的焦急,向李大人行了一礼。 谁知,许是李大人猜测到我来此的目的,反而是主动提起。 “小姐别来无恙。” “李大人受苦了。” “哎!小姐莫要这般说,一切是本官自己的选择,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倒是本官要谢谢小姐,若不是小姐,本官也不会平安无事的出来,而且官复原职。” “咦?李大人此话何解?” “哈哈……瞧我,竟然忘记了,本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大牢,一切皆靠护国公,护国公是小姐的朋友,自然是受小姐之托。” 闻言,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映之,不过我已然好久未曾见到映之了,一直派之菊前去护国公府打探,得到的结果都是映之未曾回府,转眼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了,映之依旧未曾露面。 不过,李大人之所以安然无恙,是映之从中帮的忙?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么爹爹呢?爹爹是不是也是映之从中帮的忙呢? “小姐可是听到外面的传言了?不瞒小姐说,本官希望小姐劝劝尚书大人,莫要再提辞官之事了。” 听此,敛下心头的疑惑,这才忆起来此的目的,冲着李大人重重的颔首,转首对爹爹说道:“爹爹,您不是答应过唯一不再辞官的吗?” 爹爹慈爱的看着我,说:“爹爹答应了唯一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只不过,唯一啊,爹爹累了,倦了,不想在留在明争暗斗的朝廷之上了。” “可是……李大人也不是外人,女儿有话就直说了,爹爹您忘记女儿对您说的话了吗?咱们不能让林家那些小人得意啊,更何况他们是贪心之人,就算爹爹辞官了,难保他们不去加害其他人,爹爹您忍心看到咱们的分离再发生到其他无辜之人的身上吗?” “这……” 果然,爹爹的软肋就是心善,我捏准了。 “女儿知晓爹爹这么做是为了女儿,可是女儿不想看到爹爹这样,您这么做会让女儿愧疚不安的,而且,您也说过,女儿长大了,该是承担一切的时候了。” “更何况,就如李大人适才所言,一切都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他人,所以爹爹,您切莫因为女儿而辞官,否则女儿的心难安呐。” 爹爹沉吟了片刻,我也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爹爹的答案,我知晓该说的都说了,也要给爹爹一个缓冲的机会让他想明白。 爹爹终究还是未曾让我失望的。 “好,爹爹答应你。” …… 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今日一早,我的心情便沉重了不知凡几,因为今日乃是我喝药的一日,乃是我彻底与无缘相见的孩儿说再见的日子。 正在这时,门房来禀报,护国公求见。 这可谓是阴霾了几日得见晴空的时刻,忙不迭地让人请进来。 待见到映之的那一刻,泪水襟然落下,两个多月不见,映之瘦了,真的瘦了。 “映之……你这段时日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你人影?” “有事。” 依旧是淡漠冰冷的嗓音,但是我从她黝黑的眼底看到一抹喜悦。 “映之,我听李大人说了,是你救了爹爹和李大人,谢谢你映之。” “你爹,是三皇子。” 我主动忽略了三皇子,笑着颔首,亲自为映之斟了茶,笑容顿时僵住,因为我看到之竹愁苦的小脸儿,而她手上端着一碗药。 “这是,什么?” 显然映之也看到了,我抿唇不语,不知该如何对映之说,有些话闷在心里,早已变成沉重的包袱,想对爹爹说,但又不想对爹爹说,怕他听了更加愧疚。 想对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人说,可又话不知从何而起。 此时听映之问起,我有了一吐而快的念头。 既然有了念头,自然就不再踯躅,将所有的事情皆简单的说了一遍,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间,心头顿时舒畅了许多,不再压覆着沉重的包袱。 第163章 落胎 “唯一,你要,喝药?” “是,我要喝药,映之,这个孩子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得不将他落掉。”我佯装极为淡漠的说道,实则心中则绞痛不已。 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心底早已风起云涌! 映之抿唇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被她看的不知为何,却有种莫名的心虚感,垂下眼睑避开她黝黑的双眸。 良久。 “好,帮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伏在桌上痛哭流涕起来。 本以为会得来不谅解,本以为会得来异样的目光,本以为会得来冷嘲暗讽,本以为会得来鄙夷,到头来得来的却是,‘好,帮你!’ 看似简单的三个字,却恰恰直达我的心底。 径自哭了许久,这期间,映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守候着,我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那疼惜的视线。 哭够了,发泄够了,抬起头,方才发现不知在何时映之已然红了眼眶。 她是多么淡漠的一个人,她是多了冷漠的一个人,她是多么惜字如金的一个人,她是多么冰冷的一个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此时却因我之事而红了眼眶! 千言万语,感动感激,所有的话语皆化作一声郑重的谢谢! “谢谢!” 随后,便不再看映之,将视线放到红着眼眶的之竹身上,向她使了个眼色。 逃避只是一时,总要有面对的一日,更何况,时间不等我,我必须该早早的做出决断,为了爹爹,为了我,爹爹我腹中已然成为死胎的孩儿…… 之竹对于我的暗示置若罔闻,愣愣的看着药碗,一动不动。 见此,我苦涩一笑,颇为莫可奈何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儿,淡淡的说:“拿来吧!” 之竹抬起头,泪流满面,踯躅的看着我,唇瓣嗫嚅,祈求似得说道:“小姐,真的一定要这么做吗?千齐这么多的大夫,咱们再去找其他的大夫看看,好不好?” 她所言所要表达的意思,我又何尝会不明白呢?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不能允许她这般犹豫饱含希望下去。 看来,近段时日,我的情绪影响到了她们。 “之竹!莫要说些异想天开的话,你明明心里知道答案,却依旧还是这样说,究竟为的是哪般?拿来,莫要再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奴婢心疼小姐……呜呜……奴婢心疼您啊,您明明……” 不待她将话说完,厉声将其打断,“之竹!!莫要再说了!” 随后霍然起身,在之竹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药碗,垂首,阖上双眸,默默的在心里念道:“孩子,你与我无缘,重新去投胎去吧!” 双手略微颤抖,将药碗举至唇边,不做丝毫停顿,毫不犹豫的将碗中的黑色药汁一饮而尽,苦涩自唇齿间蔓延。 就是如此依旧比不过我心里的苦,心里的痛! 我将药碗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声,惊醒了屋内的所有人,不理会她们眸中的担忧,踉跄着向架子床艰难的一步一步走去! “小姐……” 摆摆手,挥开之竹的搀扶,倔强的一步一步自己独行! 很快,下腹传来下坠般的绞痛,我也不理会,咬牙强忍着非人的绞痛,尚未走到架子床前,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 一个不稳跪坐在地上,小腹中传来的绞痛难以忍受,这一会的功夫,额上便布满了汗珠! “小姐……” “唯一!” “快,将小姐抱到床上去,地上凉,之梅,你去准备热水!” “是!” “之菊你去准备干净的衣裳!” “是!” “护国公劳烦您搭把手将小姐平放!” “恩!” 我双目紧闭,耳畔传来她们慌乱的脚步声,眼角滑落一滴灼人的温热…… 无力再次将我蔓延! 我对着我死去的孩儿起誓,寒毒不论是谁所下,我必定倾我毕生之力为我无辜死去的孩儿报仇!!! …… 时光飞逝,距离我落胎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新年也即将到来,而我在这一个月的休养中,身子渐渐复原! 这一段时日,爹爹每日都会来忘忧阁陪伴着我,映之亦是如此,每日必定前来尚书府报道。 映之的好意我默默的领下了。 那被我丢弃的孩儿,不,不能称之为孩儿还是一块血块,被爹爹下令埋到了忘忧阁院子里小桃树的不远处。 它就好似未曾来过一般,未曾在人世间留下任何的东西,留下的是我心里的痛,对它的愧疚! 这一个月的煎熬,外面依旧繁华如常,无人知晓在尚书府的我发生过这样一幕,无人知晓,尚书府的千金曾经未婚先孕过!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它也未曾来到过,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态! 今日乃是我躺了一个月终于可以下榻的日子,三个丫鬟经过这一个月的调整,起码在面上皆恢复了往常,未曾再表现出任何的疼惜以及心疼! “小姐,您怎么瘦的这般厉害呢?瞧这衣裳,都余出这么多了呢。” 听着之梅的抱怨,抿唇不语,这一段时日,我基本上不想用膳,难以下咽,只有在爹爹与映之的监督下,方才会多多少少的食用一些,若是这样还不瘦倒也是奇怪了。 耳边听着三个丫鬟叽叽喳喳声,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用过早膳没多久,按照以往的时辰,映之踏着厚厚的雪地前来报道! 待之竹她们为映之扫去落在身上的雪花后,我笑着在一旁递了个手炉过去,谁知映之竟然推了回来。 “不用,你用。” “暖暖吧,手炉有的是,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这下映之不再推辞,接过了手炉,看着这般的映之,深觉好笑,但我聪明的未曾笑出来,尚书府虽然比不上护国公有着百年世家的称号,但是尚书府总归是不差的,毕竟爹爹乃是当朝三品尚书,府邸自然是不会缺一个两个的手炉。 我为映之斟了一杯热茶,笑意吟吟的说道:“外面可是极为漂亮?” 第164章 踏雪赏梅 映之的性子本身就是极冷的,我有意让她敞开一些,不是说她这样冰冷的性子不好,而是毕竟是女子,总归是要柔婉一些,该冷的时候冷,该柔的时候柔,这样的映之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 躺在床上的一个月,我没有试图改变映之的心思,但随着我下榻之后,我便抛弃了一切愧疚以及悲痛,试着向前看,亦是试图去改变映之。 “还行!” 瞧,还是惜字如金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两个字一停顿,偶尔会有四个字一停顿的时候,但那样的时候又是极为少见的。 “映之,今儿也不算冷,要不然咱们去踏雪赏梅?” 映之挑挑眉,冷冷的看着我,眼底有着淡淡的犹豫,我轻轻一笑,继续说道:“我知晓你担心的是什么,这一冬日,我皆待在府里,一直尚未有机会踏出尚书府,今儿正巧我也痊愈了,倒不如咱们几人一同前去踏雪赏梅,待新年一过,梅花也该败了,到时想要再踏雪赏梅可要等到明年冬日了。” 映之沉吟着,我也不打断她,知晓她要考虑一番,不过我也决定了,不论她的答案是否是同意,今儿个我必定要拉着她一同前去踏雪赏梅。 随即就对之竹她们三人吩咐准备出府的事宜,自然是引来她们三人的阻拦,我心意已定,自然对于她们的阻拦一一驳回,强势的做下决定。 映之半勉强半同意的被我拉上了外出的马车,不得不说,三个丫鬟皆是极心细的,马车中已然被烘热,在漫天飘雪的日子里,丝毫不觉冷意。 此次出府意在映之的改变上,后来事实证明,改变映之的第一步失败了! 在梅林,我们遇到了林家的人,这乃是爹爹无罪释放之后我第一次见到林家人,林家夫人携带府上的家眷同是在梅林中踏雪赏梅。 其中自然有林源的身影。 这不,刚下马车迎接我们的便是林夫人冷嘲热讽的声音。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吏部尚书千金百里小姐啊,瞧瞧,今儿个咱们出门竟然忘记看黄历了。” 我淡淡一笑,借着映之的手下了马车,丝毫不想理会林家人的冷嘲热讽,看也不看林家一眼,径自与映之向梅林走去。 这人呐,你若是不理会,她偏偏上赶着找刺激,林夫人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怎么着?吏部尚书被放出来后,你就瞧不起人?待日后,我定要问问百里大人是怎么教导女儿的,竟然年纪轻轻就学着目中无人!” 我依旧不想理会,犹如未曾听到一般,噙着笑容与映之低声交谈着。 之梅这么急性子倒是按捺不住了,不过她说出来的话倒也让我忍不住的失笑。 “小姐,那不是林家夫人吗?” “咦,还真是,奴婢适才竟然未曾瞧见,小姐,是林家夫人。” 之梅与之菊的一唱一和逗得我忍不住想笑,这两个鬼灵精丫头,呵呵,当真是长大了不少。 对于一次又一次挑衅的人,对待方法不是挑衅回去,而是在她充满敌意的时候,无视过去,之梅与之菊的话,恰恰最是打击林夫人的。 果不其然,林夫人脸色铁青,恨恨的瞪着我,恶语相向:“百里小姐就是这样任由丫鬟们越俎代庖?” 看来,我若是一味的选择不理会,林夫人不但不会死心,反而还会变本加厉,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无视。 “原来是林夫人啊,小女幸会!林夫人也是来这梅林踏雪赏梅的?既然如此,小女就不扰了林夫人的雅兴,就此告辞!” “你……百里唯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视于我,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了?” 原本正要离去的步伐瞬间停了下来,冷冷的瞥了在那叫嚣的林夫人,淡淡的说道:“林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女犹记得,是林夫人说的,与我百里唯一自此之后再无瓜葛,既然再无瓜葛,林夫人今日又是为的哪般?” “哼……百里唯一你不用拿我以前说的话来说事,你以为你与我林家之事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当初你目中无人,不敬我这个未来的婆母,我林家同你解除婚约哪里有错?” 林夫人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而且刻意扬高声音,不一会,就吸引了不少前来梅林赏梅的各家夫人以及贵女们,纷纷驻足观看这一出闹剧。 我冷眼瞧着这一幕,安抚般的拍拍映之冰凉的双手,示意她置身事外,有关于林家的一切事,我不想借由任何人去对付他们,我只想用我自己的双手为爹爹为我报仇!! “林夫人这话说的好不是道理。”说着我手执锦帕,摁了摁眼角不存在的泪光,继续委屈的说道:“当时爹爹关入大牢,小女走投无路之时,想着去求林家帮一把,小女不求林家能救出爹爹,只求能得到爹爹在牢中是否安恙的消息。” “是林夫人您指着小女的鼻子说爹爹有今日是咎由自取,小女自小没有了娘亲,没有兄弟姐妹,只有爹爹一个亲人,自然是不希望小女一直视为生母的林夫人说出这等诛心之言,就反驳了一句,怎料林夫人二话不说就辱骂小女,随后口口声声要与小女退婚,小女身为女子被退婚自然是声誉有损,但小女皆一一忍了,林家要退婚,小女自然不会上赶着巴着林家不放,同意了退婚。” “百里唯一……” 林夫人张牙舞爪的好似要吃了我一般,我自然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在她前面继续说道:“当年百里家林家结为亲家,只用一根簪子当做聘礼,爹爹同小女皆认为钱财乃是身外之外,小女乃是爹爹唯一的女儿,待出嫁之时,定然有着厚厚的嫁妆,也就不在意林家一根簪子的聘礼。” “但林家在小女最为艰难的时候,丝毫不给小女喘口气的机会,前一刻解除婚约,后一刻就派人上府上讨要聘礼,这些小女都一一受了,林夫人,小女自认与林家再无瓜葛,还请林夫人莫要将以往之事拿出来愉悦他人了。” 说完,我垂首敛去眼底的冷意,锦帕遮面,挡住嘴角的笑意,哼,既然林家都不怕丢人了,我还怕什么。 第165章 让林家陪葬 想要赢得别人友善的目光,自然是毫不添油加醋的将发生过的事不藏不掩的说出来,既然敢说,自然不怕有人去求证。 更何况,我所说无一句废话,到时求证得来的也不过是事实罢了! 看围观众人眸中对林家做派的嗤之以鼻,我便知晓,我这以退为进之法成功了! 但我终究是小瞧了林夫人的承受能力,被这么多的世家夫人贵女指指点点,她竟然毫不在乎,这也就罢了,按理说若是正常人早已放下什么狠话狼狈离去,可人家林夫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不但不曾离去,反而摆出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看着她那样子,我好笑在心,既然她想继续下去,那么我奉陪便是。 “百里唯一,你莫要说的如此动听蛊惑人心,是非黑白,咱们都门儿清,何必去动摇他人的怜悯之心呢?你也不想想,你在玉轩斋的所作所为世家大族有几个不清楚的? 听她说起玉轩斋,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若说十四年来,我最不愿提及以及回忆的有两处地方,其中一个地方就是玉轩斋,再一个就是破庙。 在破庙里,我虽然失去了贞洁,但那怨不得人,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忧。 可是玉轩斋不同,在玉轩斋里,我不但失去了之兰,而且还亲手杀死了罪不至死的梁璇。 那个地方就是我噩梦的始源,是我一生不能忘却的梦魇。 看出我的面色阴沉,林夫人得意一笑,继续说道:“哼……我以前倒是未曾看出来,你竟然还有如此狠毒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杀了梁二小姐,有胆的很呐!” 深吸一口气儿,拾步向林家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踱步而去,边走边说:“没错,您说的很对,是我杀了梁二小姐,我敢作敢当,那也乃是梁二小姐咎由自取!”对不起梁璇! “我杀了梁二小姐是事实,但是,林夫人您以为你们林家在其中就会置身事外?莫要忘记了,梁二小姐可是同林少爷一同去的玉轩斋,而且,林少爷身为男子却未曾保护好梁二小姐……唉!” 果不其然,凡事一旦牵扯上林源,林夫人就会失去所有的冷静,该说她是母爱伟大,还是该说她愚昧无知? 靠近林夫人,微俯身,似笑非笑的附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的说道:“林夫人,就算我死,我死也会拉着你们整个林家陪葬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只要有我在,他休想痛快,我让他生不如死!” 话落不做丝毫的停顿就直起身,看着她瞬间苍白的面色,心中一阵痛快,是,是痛快,是极其的痛快! 林家,不要以为我自己说的话就会忘记,我不但不会忘记,而且还会铭记于心,还会一一做到,加倍奉还给你们林家。 “百里唯一你敢,你不敢,哼……莫要说此大话,让我们林家陪葬?就凭你也配?” 我面色不变,欲语还休的看着如同泼妇一般的林夫人,喏喏的说道:“林夫人您在说什么?什么大话?什么让林家陪葬?小女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不是说敢作敢当吗?怎么?敢说不敢承认了?百里唯一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克父克母克亲人,你……” “林夫人,小女真的不懂您在说什么?是不是小女说了什么话让您误会了?就算您生气,莫要说些坏人名誉的话。” “你……你……” 林夫人被我脸上无辜的模样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我的手指都颤栗,我面色不变,还差一步,还差一步,林夫人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事实证明,林夫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你去死,你不是说你死也要让林家陪葬吗?好,我就先让你死看看你怎么让林家陪葬。” 说着,林夫人就趁所有人未曾反应过来的空档,伸手向我的脖颈袭来,眸中一抹光亮一闪而过,佯装着躲不掉的柔软之态,被林夫人得了逞。 “咳咳……林夫人咳咳……您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咱们有话好好说……” “你这个扫把星,我今天要掐死你,掐死你,让你害我的源儿,让你咒我的源儿,我看你死了怎么让林家陪葬,百里唯一你去死!” “咳咳……林夫人您放手啊,有话咳咳……有话咱们好好说咳咳……林夫人……” 我故作挣扎着,实则力道拿捏的极好,双手看似像是在摆脱她的禁锢,实则是我在摁住她的双手,看着林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清明,心底冷冷一笑。 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休想有全身而退的可能,就算你们林家暂时安好无损,经过此事,我也定要你们林家扒一层皮! 正在这时,听到这边动静的林源赶了过来,刚好,正趁我意,林夫人你不是最疼林源这个儿子吗?你不是为了儿子什么事也能做吗? 你不是说我爹爹咎由自取吗?哼,我就让你尝尝被你儿子误会有口难辩的滋味。 “娘,您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唯一妹妹,娘……” 我侧首趁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冲之竹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双眸含泪,泪眼婆娑的看着林源,磕磕绊绊的说道:“林公子,您快看看林夫人,她太激动了咳咳……林公子咳咳……” “好,好,唯一妹妹你莫要担心,我这就让娘放开你,娘,您放开唯一妹妹啊!在这般下去,唯一妹妹就会被您给掐死的。” 林夫人见儿子来了,早已反应过来,想要放开掐在我脖颈的双手,我又怎么会让她退缩呢,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使了巧劲,在外人看来是她在用力掐着我。 “娘,您先放开唯一妹妹,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伤人呢,娘,儿子求您了,您先放开唯一妹妹,她已经喘息不得了。” “我……我……不是的,不是的,源儿是她在攥着娘的手,不是娘啊,源儿你快拉开百里唯一,是她在掐着娘的手不让娘放开,源儿……百里唯一你放手!” 第166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林……夫人咳咳……您在说些什么,您冷静一些,您先放开小女,咱们有话好好说,咳咳……” “是啊娘,您先放开唯一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的说吗?娘,您快放开啊!” 什么叫有口难辩?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什么叫咎由自取?什么叫自己送****去找不痛快? 林夫人这就是了,我心中冷笑,林夫人,不知您有口难辩的滋味可还好受?不知您被自己的儿子误会的滋味可好好受?不知您大庭广众之下犹如泼妇的动作可还舒坦? 呵……这把火烧的差不多了,再烧下去可就起不到我想要的作用了。 暗地里向之竹打了个手势,映之率先飞身而上,一把将林夫人拍飞在地,紧接着我抚着脖颈倒在映之的怀里,用力咳嗽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像是即将濒临死绝的弥留之人一般。 “唯一妹妹,你有没有怎么样?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我剧烈的咳嗽着,虽然林夫人的双手被我掌控着,但是这力道确实是做不得假的,而我也一直在忍耐着,就等着接收成果。 看在是成功了,被映之拍飞的林夫人倒在雪地里,周围除了她的丫鬟以外,再无其他人,就连她一向疼爱的儿子率先关心的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反而是我这个已经解除了婚约的外人。 收到想要的结果是一回事,但是这戏还是要做的。 “咳咳……我……我没事,林公子去看看林夫人吧,咳咳……映之太着急了,所以未曾掌控好力道,咳咳……还望林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唯一妹妹……你还是这么善良,是我娘有错在先,你莫要因此而费心了,倒是我要代我娘向你说声抱歉。” 我无力的摆摆手,垂下眼睑,不想看林源那张令我感到恶心的嘴脸,“林公子莫要放在心上咳咳……小女当是体谅林夫人激动的心情咳咳……林公子还是去看看林林夫人吧!” “那好,唯一妹妹你注意身子,倘若缺什么,就去林府拿。” “恩。” 林府的东西,我怕用了我会恶心,连带着厌恶自己。 待林源离开后,我缓和了一会,这才低声对映之说道:“映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映之摇了摇头,冷冷的说:“下次,不要,伤害,自己。” 听后,我重重的点点头,今日之事纯属是意料之外,我未曾想到会在这梅林里遇到林家的人,时间紧急,来不及多做谋划,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自然就忽略了映之以及三个丫鬟会不会被吓到。 借着映之以及之竹她们三个人的力道站起身,脖颈上的青紫异常明显,故意的在各位世家夫人贵女面前转了一圈,随即掩耳盗铃的将披风拢了拢。 微微福了福身虚行了一礼,柔声说道:“各位夫人小姐们,唯一恨抱歉打扰了各位的雅兴,希望各位见谅。” “百里小姐客气了。” “是啊百里小姐客气了。” 我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是小女与林夫人之间的一个误会,还望各位夫人小姐们切莫再传扬出去了,有关于小女的传言已经够多了,还希望各位夫人小姐切莫再添这一条,唯一感激不尽!” 话说的极其恭敬,而且其中多了一份小女儿的娇态,只听的各位夫人贵女们连声应和,我也不再说什么什么,恭敬的道了别与映之一同离开梅林。 今日踏雪赏梅之行,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经过了林夫人这一出,所有的雅兴皆消失殆尽了,更何况,我脖颈上顶着伤,浑身尚且无力,更不可能继续赏梅下去,至于林源派人去请的大夫,就留给林夫人吧,我自是不需要,说是不需要倒不如说是不信任,也不想再与林源有任何的瓜葛,他想,我不想!!! 一路上马车内静默无言,我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闭目养神,有话待回府之后再说,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待回到忘忧阁后,解下披风,引来了三个丫鬟的惊呼声。 “小姐,您的伤都青紫了,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我制止了之梅的动作,淡淡的说:“不碍事,擦一些药就没有大碍。” 显然之梅懂了我的意思,可是这不代表之菊也懂啊,之梅不提请大夫的事,之菊倒是提了起来。 “小姐,这伤恐是要留疤,为以防万一,奴婢还是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未待我说什么,之梅就将之菊拉到了一旁,不一会,之菊愧疚的垂首不再言语,去舀来金疮药为我上药。 对于之菊的沉闷,我也未曾说什么,有之梅和之竹在一旁提点着,根本就无需我担忧,至于请大夫,我自然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虽然请来了大夫对于今日之事只有好,没有坏,但是,我刚做完小月子,倘若请来了大夫,自然会看出什么来,这是我所不乐意见到的。 落胎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为我赌不起,我不想让爹爹受我牵连。 映之未曾如以往一般留在府中用膳,反而沉着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知道她因何而如此,苦涩一笑,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她的妹妹了,自然是看不过我做出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事情来。 可我并不知该如何的解释,只希望映之能理解我的苦心。 原本以为能瞒得过爹爹的法眼,特意换了衣裳,衣裳比较厚重为的就是要遮去脖颈上的青紫,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看出来。 谁知在晚膳时分,爹爹一眼就看出了我脖颈上的青紫,脸色一沉,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嘱咐我日后切莫再为了 我定然知晓爹爹为何没有询问什么,因为今日在梅林之时世家大族的贵女夫人皆聚在此处,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我后面那一番话看似是不希望她们宣扬出去,但不过就是多此一举罢了,她们只要想说,我还能怎么着她们吗? 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进行那一步罢了,为了在她们的心目中渐渐扭转对我的印象,对林家的印象! 第167章 长公主的赏梅宴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差点被林夫人掐死在梅林的消息经过了一夜的沉淀,在国都的市井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外面的人将昨日之事说的可谓是有鼻有眼的,就像是他们亲眼目睹了一般。” 听着之菊欢快的嗓音述说着市井之中关于在梅林我和林夫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面色平淡,没有觉得有任何的痛快。 因为我知晓,这个对林家对林夫人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一再说的事,林夫人有这么一天是她自作自受,瞧瞧小姐脖颈上的伤,不是林夫人自作自受是什么?”许是看出我的平淡,之竹平静的说道。 一旁的之菊被之竹指责,也没有丝毫的不瞒,反而笑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好不可爱。 正在这时,门房送来一张帖子,在接到帖子的那一刹那,我有些惊讶。 长公主设宴赏梅! 我沉吟了片刻,难不成只是巧合? 昨日刚发生在梅林的闹剧,今日长公主就设宴赏梅,而且…… 而且还是长公主。 不怪我多想,自来我是极少参加宴会的,一是自己不愿意去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二是自己是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宴会也会觉得自己与那么热闹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在世家大族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凡是哪家设宴不管是赏花还是笀辰,所邀请的世家大族中心照不宣的略过我,而这也是我所愿意见到的。 “之梅,你去打听一下长公主府三日后举办的赏梅宴。” “是。” 待之梅离去后,之竹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轻声问道:“小姐您的意思是此次宴会有其他的目的?” “其他目的不敢说,倒是我觉得太过凑巧,让之梅去打听一番也是好的。” “奴婢明白了。” 之竹小脸上依旧呈满了担忧,我笑着对她说道:“你也别成为惊弓之鸟,凡事也莫要往坏处想,尚书府一向与长公主府无冤无仇,长公主又怎么会对我有所企图呢?” “奴婢明白,奴婢只是纳罕的是,小姐从来不出席任何的宴会,在世家大族中也不是一个秘密了,可是今日长公主的邀请帖就送到了尚书府,这一点让奴婢有些想不通。” 闻言,我苦涩一笑,不只是之竹想不通,就连我自己亦是想不通的。 沉默了良久,这才对之竹和之菊问道:“关于长公主你们可有何认知?” 之竹如我意料中摇了摇头,倒是之菊开腔说道:“小姐,奴婢曾经听说过,长公主乃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和当今圣上皆是先皇后所出。” “哦?既然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为何在国都中甚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 “奴婢只是听说,长公主至今未曾嫁人。” “什么?至今未曾嫁人?”我错愕的望着之菊,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更何况她也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是的,据说当年当公主心爱的男子娶了别人,她伤心过度,就一度未曾嫁人,甚至当年还生出了落发为尼的念头,只不过被先皇和当今圣上严厉制止了。” 听此,我沉默了下来,如果事实如传言所说的一般,那么,这个长公主倒是一位难得痴情人。 一国公主,一生未曾嫁人,这说明了什么,其中承受了什么,在背后又承担了什么,只是想想就觉得长公主勇气可嘉。 没多久,之梅就回来了,“小姐,奴婢打听到,自昨日开始,长公主府就大肆动工,整修荒废的梅园,而且从各处寻了不少的珍贵梅树。” 之梅的话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之竹和之菊的错愕就不说,就说我自己亦是有些说不出心底的滋味。 如果未曾听之菊说的传言,也许我会以为长公主对我有所图,对尚书府有所图。 在听了之菊的一番话后,我不但没有了这个念头,反而对这位未曾见过面的长公主有着极大的好奇。 更何况,如果长公主真的对尚书府有所图,在前一段时间爹爹被关进大牢之时,大公主就应当有所动作,可是没有。 再者说了,长公主乃是一国公主,又是一介女子,和尚书府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 如果只是因为昨日在梅林之时,对我心生不满,或者敲打我,让我难堪,大可直接将我传过去,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到处寻找珍贵品种的梅树。 正在心思百转千回之际,映之到来,今日她比以往的时辰来的晚一些。 亲自为映之斟了茶后,我就和她说道:“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我的气?” 映之冷冷的睨了我一眼,摇摇头,看着她这般模样,心生好笑,没想到映之还有如此别扭的时候。 “那就好,我还怕你在生我的气今儿个不会来尚书府了呢,映之昨日之事我保证不会在发生,也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忧了。” 这次映之极快的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我放下了心,将我对长公主设宴心中的疑惑说与映之听,映之沉默了良久,就在我以为她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她就说话了。 “长公主,很好。”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但饱含了太多的含意,我点点头,既然映之说很好,那么就是很好,长公主此次所设立的赏梅宴并没有我所想的那般复杂。 “那一日,映之会去吗?” 映之蹙起了英挺的眉头,看了看我,随后点点头:“恩。” …… 三日后。 映之骑着马前来尚书府接我,我看着马背上丝毫不输于男儿之气度的映之,嘴角忍不住的一抽搐,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之菊,去吩咐马房,给我也准备一匹马来。” 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鬟瞬间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小姐,您……您要骑马?” 我颔首。 “小姐,您真的要骑马?” 再颔首。 “小姐,您确定您要骑马?” 再一次颔首。 三个人又呈先前目瞪口呆的模样,我心生好笑,我骑马对她们来说是极为可笑之事吗? 第168章 长公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小姐,天这么冷,您身子骨柔软,您要三思啊!” 听了之梅的话,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丫头说话倒是会拐弯抹角了,倒是聪明的没有直接说出我不会骑马这样的话来。 眼珠一转,笑着说:“不想我骑马也行,你们三个人不管用什么法子将映之也从马背上劝下来,这样我就不会再说骑马的话。” 三人看了看马背上腰杆挺直的映之,又看了看我一脸的笑容,恍然大悟。 “是。”应着,纷纷向映之走去。 我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她们的战力成果,我还是极为有信心她们三个人将映之劝下来,映之虽然看起来淡漠,但是我知晓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我相信,凭这段时间的相处,映之不会排斥她们三个人的劝说。 果不其然。 虽然我不知道她们三个人是如何将映之这么快劝说下马背的,但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满意就好了。 我和映之上了同一辆马车,车厢内除去我和映之之外,再就是之竹了,之梅和之菊两人在后面那一辆马车上。 都是自己人,所以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映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拉下马背然后让你改乘马车吗?” “恩。” “不,你不知道,映之,你比我大两岁,按理说,也该到了要成亲的年岁了,所以,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恣意了。” “恩。” 看着映之茫然的小脸,我趁机要下她的承诺。 “以后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好不好?” “恩。” “以后尽量少穿黑色的衣袍好不好?” “恩。” “以后出行乘坐马车好不好?” “恩。” 得到映之的承诺,我圆满了,和忍笑的之竹对视无声的相视而笑。 直到到了长公主府,映之方才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但碍于她一贯冷漠的性子,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和我一同沉默不言的下了车。 从她的眼底我能看出她的懊悔。 …… “护国公百里小姐,欢迎拨冗前来。” 对于眼前笑眯眯的老妇,是极为陌生的,“哪里哪里,能收到长公主的邀请帖,唯一荣幸之至才是。” 对方的笑容更深了,主动自我介绍道:“百里小姐,老奴是长公主身边的姑姑,您唤老奴平姑就好。” 听此,我一挑眉,平姑?能称为姑姑的人在皇宫里可是有着极高的地位,而且瞧平姑的年纪,应该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 能让平姑前来相迎,我有些受宠若惊。 “护国公,百里小姐里面请,长公主等候多时了。”这话,更加让我受宠若惊,连声道着说不敢当。 一路向宴会大厅走去,我目不斜视,说实话,此次长公主府之行,是让我极为忐忑的,忐忑归忐忑,倒也没有不安。 只是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我和长公主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解之缘,由平姑在前引路就可看出。 不是我高看我自己,而是平姑莫名的热络让我不得不认为,她之所以在门外相迎,是为了迎接我,自府外还有专门迎接贵客的婢女就可看出。 不一会,平姑说宴会大厅到了,谁知,我抬眼看,到的不是宴会大厅,倒像是长公主居住的院落。 我怔在原地,未曾抬步,双眸黝黑,不解的看着平姑问:“平姑,这是……” “百里小姐所猜不错,这里乃是长公主所居住的院落,长公主正在里面,百里小姐里面请。”说着平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沉吟了片刻,我便拾步向前走去,待走了两步后,就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因为在我身后的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鬟尚未随后,这也就罢了,就连身旁的映之亦是未曾前行。 我停下步子,看着被平姑挡下的之梅之竹之菊三个丫鬟,不解的挑挑眉,“平姑您这是……” “百里小姐放心,老奴会派人安排她们三人的。” “哦?映之……” 不待我将话说完,映之冷冷的颔首,“去吧!” 映之的不反对出乎了我的意料,而且她的眼底有着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加之,平姑拦阻的只有之梅之竹之菊,映之是自己淡漠的站在那,无人阻拦。 我深深的看了眼映之,终究微微一颔首,独自进了清幽的院落,院落中简单的装饰令我错愕,如此简单没有任何奢华高贵的院落会是长公主的院落吗? 正在这时,两个小丫鬟迎面向我迎来,“奴婢见过百里小姐。” “不必客气,请起,唯一是来拜访长公主的。” “是,百里小姐里面请。” 随着两个丫鬟,我进了正屋,屋内的摆设就像简单的院落一般,极其简单,如果这乃是长公主的闺房的话,那么长公主应该是个随心所欲之人,倒也是,若是长公主不潇洒恣意的话,又怎么能在天下人异样的目光中选择终身不嫁孑然一身呢。 屋内清冷,檀香气息弥漫,这让我不由得想到,青灯古佛,孑然一生这八个大字。 主位上坐着一高贵的女子,岁月倒是未曾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有她周身沉淀的之气能看出,她必定经历了千帆过尽的沉寂。 “百里唯一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 我垂着首,恭敬的想着首位行了一礼,因垂着头,看不到长公主的神情,只感受到,落在我身上打量的目光。 不一会,和蔼的嗓音传来,“不必多礼,百里小姐请起吧!” “谢长公主。”我站起身,依旧垂首敛眉。 “百里小姐抬起头来。” “是。” “果然生得极为标志,和你娘很像。” “长公主认识小女的娘亲?” 长公主未曾言语,她的眸中有着对过去的缅怀,突然,我的心一跳,之菊说的话莫名的回响在脑海中,‘长公主至今未曾家人,据说当年长公主心爱的男子娶了别人,她伤心过度,就一度未曾嫁人,甚至当年还生出了落发为尼的念头,只不过被先皇和当今圣上制止了’。 想到这里,我脸色倏然大变。 长公主心爱的男子是……是爹爹?! 第169章 义母义女 檀香气息弥漫,我却感觉浓郁的让我窒息。 “你是个聪明人。” 你是个聪明人,你是个聪明人,也就是说,我的猜想不是无稽之谈,不是我的胡思乱想,而是真的,长公主她当年心爱的男子是……爹爹! 周身如坠入冰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怪不得长公主会私下里将我唤来此处,怪不得映之不但未曾有任何的异议,反而是极为赞同的,怪不得平姑会亲自亲自相迎…… 长公主她所作所为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想和爹爹重结旧缘,所以将我单独唤来此处,是为了说服我,甚至是以权压人逼迫我? “如果我真的是那般不择手段的女子,那么当年,你娘就不会嫁给你父亲,而嫁给你父亲的人是我。” 如同当头棒喝,是了,是了,我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位不是普普通通的世家千金,而是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胞妹。 圣上一道圣旨落下,长公主嫁给爹爹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当年都没有如此,时隔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如此呢?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唯一,我可以叫你唯一吗?” 慈爱可亲的嗓音饱含着无以言明的亲近之意,让自小就失去娘亲的我怎么会拒绝?又如何会拒绝出口? 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因为爱上了心里没有她的男人,得不到,求不到,落得现今这等地步。 我复杂的看着她,轻而易举的能从她的眼底看出她对我的恳求,终是重重的颔首,所谓的客套话再也说不出口。 “唯一,在你娘尚未嫁给你爹之时,我和她颇为交好,就算当年,我们两个人同时爱上了你爹,也未曾出现过任何的隔阂,在你很小的时候,我经常过府去看你们。” “那为何……”话未说完,我便歇了声,是了,那时候娘亲在世。 “呵呵……你和你娘一样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没错,在你娘过世之后,我再也未曾踏入你们的府门,说是避嫌也好,说是愧疚也好。” “愧疚?” “是啊,是愧疚,看来你爹将你保护的极好,当年的事情未曾告诉你。” “当年的事情?长公主所说的当年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 “没事,都是过去的一些事情,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看出长公主明显的逃避,这让我更加加深了心底的疑惑,难道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公主没有再给我胡思乱想的时间,笑着对我说:“前段时日尚书府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在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可有何打算?” 听此,我一怔,过后才道:“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呵呵……唯一,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但你同样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在梅林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林家太过分在先,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后果有我担着。” 我平静的看着一脸阴沉之色的长公主,静静的凝望着。 “你是不是在想,一直以来我未曾出现在你的面前,却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后这才出现在你的面前?” 长公主显而易见并不需要得到我的回答,只听她继续说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爹爹将你护的很好,我就不需要再去锦上添花多此一举了,可直到前一段时间发生后,你一旦失去你爹爹这颗大树,就会慌乱无措,虽然你在这中间成长了不少,但是,相比较大门宅院里的世家千金你还稍显嫩了些,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怎么会不懂。 就是因为在以前的十四年间我被爹爹保护的甚好,就是因为被爹爹保护的太好,所以只有纯然,没有心计以及狠厉。 “我是代替你娘亲来教你的,亦是来帮你的,希望你莫要拒绝,说句奢望的话,我希望你将我当成你娘,不是说我要取代你娘的位置,而是义母,不知你可愿意?” 听了长公主这一席话,说是不诧异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但诧异,而且还十分的诧异。 因为我从未想到她会说出要收我为义女的话来,更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恳求的肺腑之言。 “我知道我的话会十分的冒昧,但我忍不住了,在听说梅林之后,我便按捺不住了,虽然我说出这番话会让你觉得备受侮辱,但我还是要说,倘若你认我为义母,我让向皇兄请旨昭告天下,日后待我离开见你娘的时候,我所有的一切都会是你,莫要觉得我是在侮辱你,你且听我将话说完,一旦你认了我为义母,就会被纳入我的保护伞之下,待日后不论是哪一个皇子登基,皆无法动你分毫,包括你想要保护的人。” 不得不承认的是,长公主所说她的一切我是不感兴趣亦是不会动心的,但令我感兴趣的是,是她后面那句话。 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不是说我高尚,清高,而是我不想利用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想违背良心再去利用她,在她堪称为悲剧的一生中再添上浓重的一笔。 “你莫要急着下断论,你且好好回去考虑考虑,不妨回去和你爹商量一番,你日后可以多来公主府走动吗?” 这一点小小的要求我还是应了下来,应该说,对于她的要求,我做不到无视置之,狠不下心去拒绝这个可怜的女人。 …… 我和长公主一同前往了宴会大厅,大厅里已然人满为患,众多世家贵女夫人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闲聊。 “长公主到。” 大厅中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原本我也要随众人一同行礼的,奈何我的手背长公主牢牢的抓住,只能突兀的立在她的身侧,格外的明显。 “各位不必多礼,请起吧!” “谢长公主。” 直到众人起身后,所有的视纷纷落在我身上,对于一下子吸引如此多人的打量,我还是较为不适应的。 “咦,这位难道就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大小姐,百里小姐吗?” 第170章 三皇子到来 “咦,这位难道就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大小姐,百里小姐吗?” 说着一个女子越过众人向这边而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我仔细的看了她几眼,大约能猜到此人的身份,眸中顿时就复杂起来。 就在此女子靠近想要拉我手的时候,长公主身旁的平姑一把将我到了另一边,我略显诧异,如此失礼的事情竟然会是平姑做出来的。 很快,我的诧异就得到了解惑。 “小心她。”这三个字是平姑附在我耳边时趁所有人不注意说的。 还未待我来得及往深里想的时候,长公主说话声就传了过来。 “本宫怎么记得此次设宴未曾给大皇子妃递帖子呢?”不同于适才的慈爱嗓音,也不同于适才的亲近。 果然是她,梁家大小姐,亦是梁璇的胞姐,亦是当今大皇子的正妃。 “皇姑姑安好,侄媳妇知道皇姑姑体谅,可是侄媳妇在皇子府实在有些闷,这不,听说皇姑姑设宴,这才眼巴巴的过来凑个热闹。” “知道自己是眼巴巴的不请自来,就要守规矩,如若不然本宫就派人知会老大让他来将你带回去。” 这番话长公主说的可谓是丝毫不给大皇子妃留情面,在场所有人,皆是国都世家大族的夫人贵女,这等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大皇子妃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如果是我,我当场便会忍不住被人如此嘲讽,但偏偏大皇子妃反其道而行之,也正是因为她的面色不显,让我起了提防之意,对于梁璇,我只能默默的说声抱歉。 原本我会看在梁璇的面子上,不乱大皇子妃如何的嘲讽于我或者是为难于我,我皆会一一忍受,因为我欠了梁璇的。 可我这种想法,显然就是一个错误。 “皇姑姑您这话说的可是让侄媳妇极为寒心的,侄媳妇乃是想着第一次见到百里小姐,方才好奇的想要走进了瞧瞧,谁知道平姑竟然想避蝼蚁一般,拉着百里小姐就避了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姑姑您和百里小姐颇为亲近呢。” 这下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适才长公主说我还是嫩了一些,可不就是太嫩了一些嘛,什么叫说话滴水不漏?什么叫凡事不能看表面,什么叫杀人不眨眼? 说的就是这个面色这个妩媚笑容的大皇子妃。 长公主只是冷冷一哼,头也不回的拉着我径自越过大皇子妃向首位而去,落座后,这才淡淡的对平姑吩咐道:“去派人将老大请来。” “是。” 我亲眼看到大皇子妃眼底有一抹慌乱一闪而过,心中诧异不已,难道说她害怕大皇子? 整个偌大的宴会大厅一时安静,谁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纷纷立在原地。 我坐在长公主身边有些许的不自在,许是看出我的不自在来,长公主和蔼的说:“你尽管坐着便是,就是老大来了,你坐着也是不差的。” 这话让我极为惊讶,我在众人堆里扫看了一圈,未曾看到映之的身影,心下疑惑不已,我发现,自从到了这长公主府,有太多的疑问。 在等待大皇子的过程中,无人敢说一句话,甚至连适才明朝暗讽的大皇子妃亦是安静了不知多少,而且还带着莫名的惧怕。 不一会,大皇子便赶了过来,这乃是我第一次见到大皇子,没有想象中的阴骜之气,亦没有想象中狡诈,反而多了一些书卷的孤冷傲气。 和大皇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位身形挺拔,周身萦绕着清隽贵气的男子,在气质出众的大皇子面前不但未曾被压一头,反而将大皇子周身的孤冷傲气成为了他的陪衬。 只此一眼,我便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我所能招惹的,更不是我想要招惹的。 “侄儿给皇姑姑请安,皇姑姑万福。” 大皇子和清隽贵气男子一同向首位上的长公主行礼,看到长公主身边的我时,不但未曾觉得惊讶,而且好似一切皆是理所当然一般。 奇怪,奇怪,真是太过奇怪,不,应当说,自从我迈入了长公主府,就感觉一切事情的发展皆不会受掌控。 而我就像是沾上俎肉,任其宰割。 “起来吧,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回皇姑姑的话,侄儿和皇弟适才自宫里出来,接到皇姑姑的话时,皇弟也在身边,便一同前来了。” “恩,老大,将你的媳妇管好,若是再如此的不知所谓下去,本宫会亲自管教她。” “是,侄儿明白了,皇姑姑放心。” “恩,你明白就好,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吧!瞧我,竟然让各位夫人贵女落座,快,各位请坐。” “是。” 我在一旁忍不住的抽了抽唇角,这时感受到落在身上一抹炙热的目光,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待见到是大皇子身边的清贵男子时,有些诧异。 直到这一刻看到清贵男子的正脸我才知道,这世上真有那么一个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的面容可谓称之为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人。 就连我感觉在他的面前,竟然会有一种自愧弗如的错觉。 他是谁? “唯一啊,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就是大皇子,这一位呢,就是三皇子,他们……” 我再也听不到长公主后面所说的每一句话,所有的思绪皆停顿在,就是三皇子这几个字上,脑中一片空白,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唇齿间一抹浓重的血腥味肆意的蔓延开来,身形摇晃…… 终是双目一闭,再也没有了知觉。 ……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屋内亮如白昼,我侧首望去,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只是潜意识里,想要再次闭上眼,哪怕是自欺欺人,哪怕是逃避。 可是我忍下来了,微微动了动被一双大手包裹住的小手,强硬的抽回。 “你醒了。” 低沉好听的嗓音让我莫名的觉得熟悉异常,但一时又想不到在那听过。 我深吸一口气,哑着嗓音说道:“三皇子,您这样于理不合。”蹙眉看了看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屋内。 第171章 三皇子郎凌熠 “你有过身孕?” 我膛目结舌地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双眸蓦地呈现犀利的光晕,红唇紧抿,无形的戒备着他。 “我问你,你是否有过身孕?” 黝黑的双眸如星辰一般落在我身上,将我阴暗的角落瞬间照如白昼。 这样的一双眼睛,是我所不敢看的,理智战胜了一切,我故作不解的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您在说什么?小女为何会听不明白?” “你只需回答我,你是否有过身孕?为何会将孩子落掉?回答我!” 闻言,我的执拗也上来了,心底的烦躁越发浓郁,一把挥开三皇子的禁锢,冷声说道:“不知三皇子您是以何身份问小女的?是以三皇子的身份?还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份?” 我毫不退缩的对上三皇子的视线,那是双集天地间所有的精华于一体的黑亮双眸,冷而傲,傲而淡,淡而温…… 我想,若不是我戒备在先,恐怕早已被他吸引进去,这样的男人,当今世上没有人会自他的身上移开视线。 怪不得三皇子在国都在老百姓在世家大族会如此的神秘,是因为这一张完美的皮囊。 “三皇子,无事就请回吧,恕小女身子不适,不能起身相送。” “百里小姐,你适才不是问本皇子是以什么身份问你那些问题的吗?那好,本皇子就告诉你,本皇子以……千齐三皇子的身份问你,不知这个身份对百里小姐来说可否满意?” 听此,我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我深深的看了眼晦暗不明的三皇子,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使得我顿时愣住了。 “三皇子想知道,小女告诉您便是,不错,小女确实有过身孕,不过小女将那孽种打掉了,三皇子是不是想知道是谁的孽种?这个恕小女无法回答,因为小女是被人强迫的,一个男子?两个男子?三个男子?四个男子?不对,应当说小女已然记不清了,这个答案不知三皇子可否满意?” 待三皇子离去后,我整个人无力的蜷成一团,他悲痛的双眸一点一点的蚕食着我仅剩的那一点坚强,将小脸埋在掌心中,呜咽着。 自三皇子适才的异样,我得到了一直在内心深处极为介意的一个真相。 那就是,那一夜,在破庙中,那个男子,不是陌生人,不是其他人,就是三皇子。 我不甘心,我不想,我不愿,我不敢相信,占有了我,将我无情的抛弃在破庙中的男子就是三皇子。 可是,事情的真相容不得我不相信,不,应该说,是必须相信,因为,那就是事实。 感受到外来人的气息,我歇了哭声,抹掉小脸上的泪水,慢慢抬首…… 他没走? “那一夜……对不起!” 我佯装不解的瞪大双眼,“三皇子您这话是何意?” “既然你觉得这般遗忘会舒适一些,那就且让他过去吧,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郎凌熠,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你叫我郎凌熠!” …… “唯一,唯一……” 茫然间,我好像听到是谁在呼唤我,我无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待见到是长公主之时,顿时回过神来。 “长公主。” “唯一,你是不是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我苦涩着摇了摇头,除了内心的不舒服,我没有其他地方觉的不舒服,而心里的不舒服,是无医可治,是无药可医的。 “唯一,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见长公主一脸严肃的神情,我想我应该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长公主,您是否想问,我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对吗?” 出乎我意料的是,长公主摇了摇头,依旧还是一脸的严肃,她说:“不,唯一,我想要问的是,此事,你爹他可否知道?” 闻言,一怔,未待我来得及回答的时候,长公主继续说道:“若是你爹知道,我倒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做人家爹的?” 隐隐约约,我感觉到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试探的问道:“如果爹爹不知道呢?” “如果……罢了,唯一,自小产过后,你可有请过大夫瞧过?” “不曾。” 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既然长公主已然知晓了,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而且,有些事情,掖着藏着,只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长公主的面色越发的阴沉在平姑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小兀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终究什么话也未曾说出口。 这样的长公主更加让我深知有事,平姑亦是如此,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的,就在我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长公主冲平姑点点头,平姑这才出声说道。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您在宴会上昏倒,吓坏了公主,公主就将她用惯了的方太医宣来为您瞧瞧……”说着,平姑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浑不在意的笑笑,接了平姑的话继续说道:“方太医检查出小女一个多月前小产过对吗?” 平姑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罢了,方太医说,你因为上次小产郁结在心,导致身子大不如从前,日后倘若想要有身孕会有些艰难。”长公主颇为难受的说道。 听了这话我,我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公主和平姑,好似借以想要看出她们说的话是否可信一般。 “这……” “唯一,是真的。” 我无力的躺在榻上,双眸无神,不知道长公主后来说的什么,也不知道平姑安慰了我什么,我只知道,今儿个所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长公主和平姑就在一旁默默的陪着我,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回过神来,哑着嗓音说道:“长公主,时辰不早了,小女想着就此回府。” “唯一,外面又下雪了,你身子还极其虚弱,在公主府休养几日可好?” 我谢绝了长公主的好意,也许应了那句话,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只想回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方能安心。 …… 如来时一般,我之竹映之三人一辆马车,之梅和之菊在后面的马车上,只不过相较于来时的轻松,此时马车中弥漫了诡异的沉重。 第172章 免死金牌 一路无话,在之梅之竹的搀扶下,我回了忘忧阁,紧接着我便挥退了三个丫鬟,屋内只余我和映之。 “映之,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映之没有言语,只是用一双眼底映出担忧的双眸冷冷的看着我。 不用得到准确的答案,我便知道,映之果然是有事情瞒着我的。 自一开始,不,应当说,自接到长公主赏梅宴的帖子开始,映之就有事情瞒着我,倒不如说是,她知道长公主举办此次赏梅宴的意图。 如若不然,在平姑将我们一行人带到长公主的院落,将她们挡在外面,只余我一人进入院落,当时,平姑只拦下了之梅她们,未曾拦下映之,而映之平静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未曾多说什么。 仅凭这一点,就说明了,映之她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是知晓的。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任凭他们耍弄,也许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亦或是,映之的态度让我捉摸不透。 这样让我没有任何的准备,一切出乎意料的状况,是我所不愿见到的,亦是我所不喜的。 我小脸苍白,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就是如此的急切,我依旧静静的等待着映之的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映之这才开了口。 “唯一……” 微微叹了口气,我知晓映之的性子不是吗? “映之,你是不是知晓我爹和我娘以及长公主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 “恩。” 果不其然,我苦涩一笑,连映之都知晓,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却不知晓,这让我情何以堪? “那你是否知晓,当初我娘是怎么死的?” “恩。”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是否知晓三皇子会出现在长公主府?” “不。” 问了这三个问题后,我身心俱疲,双手捂着小脸,不想让映之看到我此刻面上的神情。 “唯一……” “映之,我知晓你要说什么,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些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好。” “恩,唯一,接受。” “接受什么?”我诧异的抬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解的看着映之。 “接受,长公主。” “她要收我做义女之事你知晓?” “恩。” 闻言,我不再言语,双眸无神的看着屋内不知名之处。 正在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屋门便被推了开来,一阵刺骨的冷风自门外涌入,使得我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栗,回过神来。 是爹爹。 “爹爹您来了。” “唯一……” 看着爹爹面上担忧的神情,我便知晓,在长公主府所发生的一切必定已然传到爹爹耳中了,不过这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映之和爹爹互相颔首后,映之便回去了,我没有心思去挽留她,只能吩咐之梅将映之送回去。 偌大暖烘烘的屋内只余爹爹和我二人,暖意未曾达到我的心底,我依旧冰冷,爹爹和我一时间谁也未曾说话。 直到…… “唯一,爹爹知晓你有太多的话想问爹爹,你想知道什么,爹爹定然不会隐瞒于你,你且问吧!” 我看着爹爹有些苍老的面容,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想到长公主,想到逝去的娘亲,他们三人当年是有着怎样的纠葛? 而且,长公主所说的愧疚是因何而愧疚? “爹爹,您是否知晓长公主要收女儿为义女?” 静谧无言,良久,爹爹叹了口气说道:“爹爹也是在前段时日才知晓的,在爹爹深陷牢狱之灾之时,你在雨轩阁当着众人的面亲手杀了梁家二小姐,梁家逼迫圣上将你治罪,三皇子和护国公只是暂时将你保下来了。” 听此,我挑了挑眉,暂时? “暂时?” “恩,是暂时,梁家在朝中的地位尤为显赫,加上梁二小姐的死又太过明目张胆,圣上也没有法子拒绝梁家要将你治罪的请求。” “扭转后来局面的是……是长公主?” “没错,是长公主去求了圣上,说是求了圣上,倒不如用了当年先皇送予她的免死金牌,而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你纳入她的麾下,梁家这才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我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爹爹,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残酷,免死金牌,先皇送予长公主的免死金牌! 停顿了片刻,爹爹继续说道:“圣上原本并不想治你的罪,只不过当时被梁家逼得束手无策,长公主的免死金牌以及请收你为义女的圣旨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所以……” 所以,我才会平安无事,至于李大人,梁家治不了我的罪,将手便伸到了李大人身上,长公主同李大人没有交集,而且,梁家失去了一个女儿,总归是要寻找代罪羔羊。 这也就造成了李大人被关入大牢的下场。 我沉默了良久,慢慢启口说道:“爹爹您的意思是……” “唯一,长公主收你做义女是爹爹乐见其成的,当年,你娘她曾经和爹爹说过,日后让你认长公主为义母。” 猛地一怔,想到长公主所说的愧疚,我忍了几忍,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爹爹,长公主对女儿说,她当年愧疚娘亲,是……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霍然抬首,深深的凝望着我,唇瓣嗫嚅,未曾发出任何的声音。 自爹爹的表情中,我看出,对于当年的事,爹爹是不愿提的,思量了许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知道自然有不知道的道理。 “爹爹,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您就当女儿……” “不,唉!唯一你也长大了,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当年,你娘和长公主是很好的至交好友,我和你娘成亲以后,长公主鲜少前来府邸,直到你出世后,长公主这才过府频繁了一些……” “那时在你一岁多的时候,长公主抱着你和你娘一同去湖边,你娘摔了一跤,险些摔进湖里,长公主下意识的将你娘拉住,可是,长公主忘记了她手上还抱着你,就这样长公主抱着你一同跌进了湖里,你娘会泅水,等不及他人来救,就自己跳入了湖里,将长公主和你一同救了上来……” 第173章 可怜的长公主 我浑身颤栗,不敢再继续听下去,我慌乱的对爹爹说道:“爹爹,您莫说了,女儿不想知道了……女儿不想知道了……” “唯一,你日后总归是要面对这一切的,如果让你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倒不如由爹爹亲自对你说。” “可是……可是……你莫怕,这一切与你无关,你当时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的孩童,怎么能怪你呢,更何况,这一切皆是命。” 掌心感受着爹爹的热度,紊乱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我重重的点了点头,听爹爹继续。 “你娘将你们救上来后,丫鬟们也赶到了,请来了大夫,因受寒过重,会落下病根,长公主也未曾好到哪里去,寒意侵体,日后没有做母亲的可能,至于你……” 我沉默了良久,长公主的话在耳畔响起,我也明白过来,其实不是小产过后未曾调养好身子,而是在当年落湖之后就落下了病根。 “自打那以后,你娘的身子就越发的羸弱,终究挺了两年,挺不过去了,在你娘临终之时,长公主就在身边,她一直觉得愧对长公主,尤其知道长公主日后不能做母亲后,对她的愧疚就越发的深,所以,在临终之前,将你托付给了长公主……” 后面的事情,我想,我也猜到了。 长公主怕招惹闲话,亦或是愧对于娘亲,便不再出现在尚书府,终日在长公主府闭门不出,而我一直以来被爹爹保护的极好,长公主便也放了心。 直到爹爹出事后,长公主这才开始有所动作,以免死金牌救下了我。 长公主是个可怜的女人,她真的很可怜,可怜到让我觉得心疼,其实她根本就无需对娘亲愧疚,当年之事,虽然我未曾目睹,但自爹爹的神情来看,当年之事怨不得长公主。 一切只能说造化弄人。 …… 爹爹是何时离开的,我不知道,我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静静的冥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以及消化爹爹所说的话。 直到屋内渐渐暗了下来,无意识的用过晚膳后,就早早的上了榻,挥退之梅她们,内室只余一盏星星烛火。 长公主,大皇子妃,大皇子,三皇子…… 我承认,对于长公主我是极其怜悯的,她这一生,求而不得,落得青灯古佛的下场,同时亦是失去了身为女人的骄傲,不能有孕。 在她白日里说要收我为义女之时,说实话,我当时听了之后,除了不解和诧异以外,再无其他。 可是在听了爹爹的述说之后,我的心境渐渐发生了改变,我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动,为她所遭遇的一切感动,为她的坦然正直感动…… 我自爹爹的神情中,明白过来,当年娘亲在临终之前,不只是将我托付给了长公主,恐怕连爹爹亦是托付给了长公主。 且不说爹爹是否会同意,就说长公主这么多年以来,未曾见过爹爹,就可说明,她是个骄傲正直的女子。 就是这样一个正直的女子未曾在爹爹伤心之时趁虚而入,未曾在我幼小不懂事之时趁虚而入,而是选择了隐退。 这样的心境是世人鲜少能做到,这一点,我佩服她,佩服这个女子。 而三皇子,他的到来是个意外。 如果未曾发生大皇子妃的明朝暗讽之事,恐怕大皇子不会出现在长公主府,更不用说三皇子了。 我想,大皇子为何会如此惧怕长公主,大体我还是能猜测的出的。 三皇子这个人的存在,对先前的我来说,也许只是不想提,选择无视置之,我没想到,在见到三皇子后,看到那身形和在破庙中占有她的那名男子的身形相差无二。 我的反应太过震撼,以至于我晕了过去。 就是因为我突然晕过去,这才发生了后面的悲剧。 “既然你觉得这般遗忘会舒适一些,那就且让他过去吧,咱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郎凌熠,在兄弟中排行老三,你叫我郎凌熠!” 他就是那个男人,他就是在破庙中占有了我的那个男人,他就是占有了我之后将我弃之如敝履一般抛弃在破庙中的男人…… 头疼欲裂,我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不管那个男人是三皇子也好,不管我日后会不会有孩子,我认为一切皆是命。 既然躲不掉,逃不掉,避不掉,那么就顺其自然吧! 我缓缓的阖上双眸,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之中,梦中混乱不堪,有娘亲,有之兰,有梁璇,还有口口声声要让我偿命的大皇子妃,还有似笑非笑看着我的三皇子…… “不要……不要……” 我呓语着,自梦中惊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周遭熟悉的场景,久久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传来一抹熟悉的气息。 我倏然望去,待见到距离架子床不远处一抹黑影之时,心下一跳,是那个在我风寒之时给我喂良药,然后顺走了我的锦帕留下他的方帕以及留下冰丝绸披风的神秘男子。 蓦地,一个想法自脑海中传递,我瞪大双眸,看着距离不远处的神秘男子,唇瓣嗫嚅了半响,终究将疑问问了出来。 “你是三皇子,对吗?” 不远处的黑影沉默了良久,动了,一步一步的走出黑暗,待我看到那张堪称为完美的俊彦之时,所有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他就是三皇子,从始至终我所认为的黑衣男人就是三皇子。 初始在爹爹书房之时,那个差点杀了我的蒙面男子是三皇子;在我风寒之时,喂我良药的蒙面男子是三皇子;留下冰丝绸披风的,也是三皇子;在我受伤,以嘴渡药的蒙面男人还是三皇子! 原来,三皇子在无形之中早已侵入了我的生活之中,只有我自己毫无所觉罢了。 我侧过脸,冷冷一笑,“三皇子深夜来小女的闺房,不知有何贵干?” “你身子怎么样了?” 我霍然看过去,看到近在眼前的那一张完美俊彦,呼吸顿时一滞,毫无所觉的沉浸在他的完美俊彦中…… 倏然,唇上一凉…… 第174章 掌掴三皇子 我错愕的瞪大双眸,久久反应不过来眼前的三皇子究竟在做什么,直到唇瓣上传来刺疼…… “嘶……” 蓦地,我回过神来,一把用力将眼前的人推开,怎知,我与他的力气悬殊,根本挣脱不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大手。 就在我即将喘不过气儿来的时候,他终于将我放开,我用力攥着盖在身上的锦被,喘着粗气,浑身颤栗,又惊又怕又怒。 待喘息均匀了,气血上涌,霍然抬首,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三皇子。 “和那晚的味道一样,难不成你还不承认那晚的女子就是你?” 他不提那晚还好,一提,随之而来的则是如同那晚在破庙时的慌乱惧怕齐齐涌来,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惊恐以及惧怕。 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向那张完美的俊脸招呼而去。 啪…… 清脆的掌掴声在安静的内室中响起,我大力喘着气,冷冷的看着他错愕的俊脸。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一怔,强迫自己不惧的迎上他慑人的视线,一字一句冷声道:“三皇子,您贵为皇子,臣女只是一举足轻重的大臣之女,希望三皇子放过臣女……” “放过你?百里唯一,你吸引了我的视线,让我在意你,你告诉我,让我放过你?” “臣女不懂三皇子在说什么,夜已深,还请三皇子回去吧!” “呵……百里唯一啊百里唯一,行,我会走,我只要你一句话,为何将孩子落掉?” 听此,我错愕的瞪大双眸,紧咬住下唇,淡淡的看着他黑亮的双眸,叹了口气,说道:“三皇子,难不成臣女还会生下连是谁的孩子,甚至是几个人都不知道的孩子吗?” “你说什么?” 我咬了咬牙,决定速战速决,我怕在这般继续下去,我会将对他的恨表现出来,若是如此的话,乃是我所不愿见到的。 “臣女说,既然是谁的孽种都不知晓,臣女还是未曾及笄的闺阁女子,又怎么会冒着天下之大不为而剩下这个孽种呢?不知这个答案可否让三皇子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满意极了,好,百里唯一,这可是你说的,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眼前一花,原本立在架子床前的人影不见了踪影,鼻翼下方依旧残留着属于他的气息。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默默的流下了泪光,呜咽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是孽种,你不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可是,最后,我却将你自我身上生生的摘了下来! …… 翌日。 我无精打采的坐在桌案前,看着一桌的早膳,提不起任何的胃口。 “小姐,您多少用些,自昨儿个晚膳的时候,您就用的极少,或者是,奴婢去请李伯为您做些您喜欢的膳食?” 我无力的摆摆手,勉强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这些就很好,爹爹可是前去上早朝了?” “回小姐的话,是的,今儿个一早,老爷就去上早朝了,走之前一直嘱咐奴婢们好生伺候您。” 听了之梅的话,我酸涩一笑,我这般模样,让爹爹知晓,定然会担心不已。 “莫要将我的情况告诉爹爹。”我不想再让爹爹为我操心。 “可是……是,那小姐您多少用些早膳,不然身子会垮掉的。” 我未曾言语,只是微微颔首,执起银著,食不知味的将早膳往嘴里送,唇齿间没有膳食的清香,有的只是无尽的苦涩。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然我遭受了一连串的事情,一时之间难以平静下来。 正在我有一口没一口用着早膳的时候,门房前来报,长公主驾到。 啪嗒…… 我手上的银著自手中滑落下来,落至碗上,发出一阵阵清脆且刺耳的碰撞声。 好半响我没回过神来,还是之梅在一旁将我唤醒。 “到了哪里?” “回小姐的话,已经到了二门。”门房回道。 “之梅,快,同我一起前去迎接。” “是。” “小姐,长公主吩咐了无需您去迎接,让你在屋里候着,稍后她就会到忘忧阁。” 长公主虽然是如此吩咐的,但我万万不能去做那等没有规矩之事,更何况,也许在经过了爹爹昨日的一番话后,对于这个长公主,有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但我明白的是,这复杂乃是对她的尊敬,除去尊敬再就是亲近,再无其他。 我带着之梅三个丫鬟刚步出忘忧阁的院落,长公主一行人就到了,看着我身形单薄的立在寒风中,颇为不悦的说道:“你们三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拦着点?” 说着,长公主就牵着未曾行礼的我进了屋。 说实话,长公主这一番做派,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尤其是她二话不说的呵斥之梅她们,可是,我不但未曾觉得排斥,反而生出暖意里。 待之梅她们上了茶后,我一直皆未曾寻到机会行礼,因为这期间,长公主一直握着我的手。 许是看出我的心思,只听长公主如是说道:“日后你和我之间无需客套,一大早过来,实则是不放心你,身子可有爽利些?” 我轻轻颔首:“好多了,劳长公主挂心了。” “那就好,这些乃是我自方太医那要来的药膳,他说只要好生调养,会见好的。” 听她如此说,我仔细观察长公主的神情,见她神色淡淡,我也就明白,对于十几年前的事情,她早已做到了释怀。 如此宽广的胸襟值得人敬佩。 对于她的好意,我一一受下了,轻轻挣开长公主的手,在她的错愕中,我起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长公主,小女皆听家父说了,是您救了小女的性命,您的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 长公主站起身来,和平姑亲自将我扶起来,柔声道:“你莫要如此说,这些乃是我应该做的,当您倘若没有你娘亲,恐怕我也不会有此时的今日。” 第175章 你和老三是什么关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长公主若是这么说,那就更让她心不安。 当年她救娘亲在先,娘亲救人在后,更何况,为了救娘亲,她丢掉了身为女子的骄傲,怎么算都是我和娘亲欠了她的。 “唯一,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已然过去了,当年的遗憾也已然造成了,我现今唯一能为你娘做的,就是保护好她的女儿,所以,你莫要排斥我的亲近可好?” 我看着长公主近似于哀求的神情,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儿,唇瓣嗫嚅,哽咽了嗓音,终究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这样的长公主让我如何能说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她还是娘亲以前的好友,就像长公主适才所言,过去的就已然过去,现在去追究当年的谁对谁错,已然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娘亲无辜之人,那么长公主又何尝不是呢?如果真要怪,就怪老天捉弄人。 …… “唯一,你能告诉我,你和老三是……是什么关系吗?” 我诧异的看着长公主,不解她此话是何意,难道说三皇子与长公主说了什么吗?亦或是说长公主知道了些什么? 许是长公主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轻一笑,“你莫要担心,我什么也不知道,老三什么也未曾与我说,所以我才会问你,你是否和老三有什么关系。” 闻言,我略微郝然,不自在的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不瞒长公主,小女和三皇子没有任何的关系,日后亦是……不会有任何的关系。” “唯一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罢了,罢了,既然你说和老三没有关系,那么就不要有关系了。”长公主叹了口气。 我诧然。 “不瞒你说,皇宫那里看着光鲜亮丽,实则暗潮云涌,虽然至今皇储未定,就算定下了,那又如何?谁又能保证谁能一生无忧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长公主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皇兄是如何走过来的,我这个做妹子的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我在想,皇兄乃是这世上最为可怜的人,他虽然坐拥千齐,但是,他的身边没有一个真心为他的人,皆是豺狼虎豹,随时伺机而动意图取代他的位置。” “老三虽然是八位皇子中,最有可能问鼎皇位之人,而我也相信他有那个能力,但是不代表,他能永远不变心,所以,我不希望你和老三有何牵连,应当说,我不希望你和任何的皇子有任何的牵连。” 听后,我顿时了悟,明白了长公主话中之意,没错,凡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又有谁是儿女情长?又有谁不是冷血无情的? 长公主之所以说着一番肺腑之言,乃是真心为我着想,这一点无需置疑的。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长公主之意,小女明白。” “我知道你想要为你爹前一段时日受的冤受的苦报仇,报仇往往有很多种法子,并不一定非要牺牲自己,现今有我,有护国公,我们两个人够你依附,莫说你要报仇,你就是让他们满门处斩又如何?但是,你要记住一点,凡事要有证据不是?” 我心下大惊,我的所有心思在长公主面前竟然无所遁形,这让我在心惊之余,却又深觉可怕的紧。 “莫要觉得我可怕,我没有其他的窥探人心的秘密,我只是活到了这个岁数,自小又在皇宫中长大,看多了,见多了,自然也就比他人看的通透一些。” 我心下乱成一团,只是无意识的颔首,这一番话让我整个人都乱了,乱到了自己无法忍受的地步。 …… 我不知道长公主是在何时离去,我只知道午膳时分,我方才回过神来。 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案上的膳食,执起银著食不知味的用了起来。 用过午膳后,我感觉屋里闷的慌,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对之竹吩咐准备出府。 三个丫鬟谁也未曾出声拦阻,这让我在惊讶之余,却又深觉欣慰,她们三个人,终究是成熟了。 “小姐,您想去哪儿?” 我茫然的看着之竹,良久,这才道:“就到集市上逛逛吧!” “是。” 马车悠然行驶,不一会,马车外就传来小贩的叫嚷声,以及大笑声,一时间好不热闹,我心有所触,掀开帘子,看着热闹繁华的集市,顿时豁然开朗。 人的一生,活着总有活着的奔头,爹爹是为了我,我为了爹爹,长公主是为了心底的那份执念,说白了,都是向着那个奔头活下去。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为了报仇而丢失了原本的自己呢? 就如长公主所言,她和映之都是我的后盾,爹爹亦是如此,有时候报仇不需要见血,不需要封喉,有时候活着比死还要来的痛苦。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心情顿时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仇一定要报,亲近之人一定要守护,可是,这要看我用什么法子去守护。 是靠蛮力还是靠心计胆识,我相信,我更倾向于心计。 “咱们下车去走走吧!”我笑意吟吟的提议道。 “可是小姐,外面人多手杂,小姐还是莫要下马车了。” 我摇摇头,径自下了马车,让在车外等候的马府吓了一跳,我冲他和善一笑,舀出袖袍中的锦帕,将面容挡住。 “之竹,你确定你留在车上吗?” “不,小姐,奴婢陪着您。” 之竹下车后就将后面马车上的之梅之菊唤了下来,三个人戒备的走在我身边,对每一个过路之人皆充满了防备之心。 “你们三个人够了,莫要如此,他们都是些老百姓,更何况,这里距李大人的京兆尹十分的相近,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小姐……” “倘若你们再如此的话,就回去吧!” “是,小姐。” 看着三人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我噗嗤一声乐了,笑着摇了摇头,“莫要忘记了,当初正是你们防备的人救了咱们。” 三人被我说的郝然,不再如先前那般的防备,恢复了正常走路之法,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我只怕这般下去,到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第176章 庸医 “跳井了……快来救人啊,有人跳井了……” 我一惊,顺着人群潮涌的方向走去。 只见不远处有一口井,围观的老百姓们正在指指点点,有几个男子已然下去捞人了。 我蹙眉看着这一幕,这么冷的天,就算人救上来也会冻死的,随即吩咐之梅之竹之菊三人去马车上将手炉和棉被皆取来。 三人踯躅的看着我,这让我心生不悦,冷声呵斥道:“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如此犹豫?” “小姐,您一个人在此,奴婢不放心,您瞧这样吧,让之梅留在您身边,奴婢和之菊去马车取物什。”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不行,只有你和之菊去取的话,一次性拿不完,就让之梅也去吧,到时让马夫同你们一道取来。” “可是小姐……” 正在之竹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一位老者开了腔,“你们三个就去吧,你们小姐,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给看着,不会有事的。” 老者的话落,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终是之竹拗不过,拉着之梅和之菊急匆匆的走了。 “这位小姐,你是个心善的,唉,不过以小老儿来看,人是八成救不上来了。” 闻言,我不解的挑挑眉,看着老者,“老人家,您此话何解?” “跳井的是城外的王家媳妇,也怪是可怜的,可怜了这对孤儿寡母。” “是啊,可不是咋地,前一些时日,王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王家当家的高兴,就去山上打猎,谁知道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人在山上看到了他的尸首,这才知道,他早已从山上摔下来,冻死了。” “唉!就剩下这孤儿寡母,老天爷无情啊,这孩子又生了病,王嫂子就到处求医,需要用人参续命,可是没有银子,没有法子,王家嫂子这才抱着孩子跳井。” “什么病需要用人参续命?那大夫可知,刚出世没多久的孩子,是承受不住人参的药力的?”我冷声说道。 “什么?小姐你的意思是,那大夫坑王家嫂子?” “也有这种可能,将大夫请来一问便知,若是这大夫真是坑了王家嫂子,那么他便有害人之心,大可报官将其查办。” “你们等着,咱们这就将那害人的庸医带来。” “就是,咱们走。” 不一会,周围的老百姓气愤填膺的走了一大半,我看着依旧没有动静的井口,有些焦急,如果为了一根人参,就丢掉了两条性命,当真是不值。 不一会,之梅之竹之菊还有马夫将车上的手炉棉被都舀了过来,我瞅了瞅不远处的茶寮,吩咐之梅去提一壶热茶来。 “小姐,您要热茶为何?” “甭管王家嫂子母子二人是否能得救,但在这天寒地冻之时,下去救人的壮士,就应当值得尊敬。” 一句话,众人便明白了过来,看向我的目光时,充满了暖意,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正在这时,义愤填涌的老百姓们,推搡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瘦小男子向这边走来,我看到那名男子的畏缩的模样,我便知晓,这人定然是个庸医无疑。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你这个庸医,你是不是故意坑王家嫂子的?你知不知道王家嫂子带着儿子跳井了?” “我……” “你还不说实话,你要再不说,我们就报官了。” “我……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坑那对母子,他们来找我看病,我只不过是照实说罢了,又怎么说我是坑人呢?”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周围的老百姓们说道:“是非曲直咱们就请京兆尹李大人来断定一番就可知,之菊,你且前去报官。” “是小姐。” “哎,别报官,别报官,我说,我说,我只不过……” 我摆摆手,制止那个大夫说话,“你有话对大人说吧,你这等庸医,倘若不整治,日后指不定会害死多少老百姓呢。” “对,这位小姐说的对,我同意这话。” 突然,有人惊呼,“人捞出来了,人捞出来了。” 我忙拎起一条面对,向着被人抱在怀里踏出井口的女子,将被子盖了上去,谁知道,触手之中一片冰凉,我顿时一怔。 人没救了。 我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这个女子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等事了? 正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忙看去,女子怀中的孩子还有气息,对着之梅之竹说道:“快来帮忙!” “是。” 我们三个人将女子怀中的襁褓抱了出来,我将孩子抱在怀里,将湿漉漉的棉被的丢下,将干净暖和的棉被盖子孩子的身上。 孩子小脸青紫,我见这样下去不行,对着围观的众人问道:“这里可否有大夫?” “有,我是大夫。” “恩,劳烦大夫给这孩子瞧瞧。” “好。” 不一会,老大夫放下手,叹息道:“这孩子是个命大的,应该是在井里的时候他娘将他托着,这才没有进水,他只是感染了风寒,回去好生调养一番不需用药,几日之后便可无碍。” 听此,我气的浑身战栗,抱着孩子走到害王家嫂子性命庸医面前,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道,一脚将跪在地上的庸医踹到在地。 “你可知,就因为你的一句人参就害死了一跳无辜的性命?你是个大夫,你的良心何在?你的医德何在?你不但害死了王家嫂子,你还害得这孩子自小没了娘,你于心何忍?” 说着,也不知道为何,我落下了眼泪,将孩子抱在怀里。 围观的众人纷纷对着庸医拳打脚踢,紧接着李大人带着赶了过来,许是在路上听了之菊的话,李大人二话不说派人就将庸医抓了起来。 我尚未解气,将孩子交到之竹的手中,抹了把脸上的泪光,走到李大人面前,行了一礼,“小女见过李大人。” “大小姐莫要客气,大小姐可否说下这乃是发生了何事?” “回大人的话,这庸医诊断有误,害得王家嫂子以为没钱给孩子治病,一时想差了抱着孩子跳井,孩子没有大碍,可是王家嫂子当场咽了气,适才有大夫给孩子诊过脉,孩子没有大碍,只不过是感染了风寒,并没有如这庸医所说命不久矣需要用人参续命。” 第177章 百里绵长 因为还有需要一些证词,我和一众老百姓跟随李大人回了京兆尹大堂。 正在李大人审案之时,一声“长公主到。”传进了公堂之上,我心下一怔,随即同李大人一行人连忙迎了出去。 “下官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一袭富贵祥云的锦衣,站在那,摆摆手,上前两步,拉过我的手,“唯一,你的手怎地如此的冰凉?”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长公主来此是因为我,我想定然是在集市上闹出来的,而她毫不遮掩对我的担忧,这让我心下暖成一片。 笑着摇摇头,对长公主说道:“您不必担心,不碍事的。” “恩,没事就好,适才我听到平姑说你出了事去了京兆尹,吓了我一跳,还好你没事。李大人,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回长公主的话,在集市上,以为妇人抱着孩子跳井,恰巧大小姐途经此处,同众人一同救下了那对母女,只不过那位妇人当场不治身亡,而孩子……” 不待李大人将话说完,长公主便不耐的摆了摆手,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对我说道:“你没事就好,真真是吓坏我了。” “让您担忧了!” “这倒不要紧,既然你在场,就协助李大人审案吧,我便在一旁等着,稍后送你回府。” 我知晓长公主如此是不放心我,倒也没有勉强什么,对于长公主对我的关心,近段时日我也深有体会,她真的如同一个母亲一般的疼爱着我。 这让自小未曾感受母爱的我想要亲近于她,也许是可怜她,也许是满足自己的私心。 众人嘁嘁喳喳的讨论声传进我的耳中,“原来这位小姐就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啊!” “可不是,这百里小姐当真是个好人呐。” “是啊,是啊!刚才百里小姐可是不顾王家嫂子身上的冷水,将棉被披在王家嫂子身上,可惜的是,王家嫂子早已咽了气啊!” “哎!可怜那个小娃娃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听了他们的话,我心思一动,也许这是老天都在帮我,知晓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日后子嗣艰难,然后让我遇到今日之事…… 案子审理结束,李大人将庸医判入狱二十年,这也算是罪有应得的结果了。 退堂后,李大人将我和长公主引到了内堂中,我自之竹的手中接过那个婴孩,问道:“李大人,这孩子日后……” “百里小姐不必担心,本官会将他妥善安排的。” “可是……” 未待我将话说完,长公主肃着俏脸对一旁的李大人说道:“李大人,可否容我和唯一单独说说话?” “好。” 待李大人等人退下后,长公主依旧肃着面色,“唯一,你是否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没有意外长公主会看透我的心思,我重重的点点头,“是,唯一想留下这个孩子。” “那你可知道,倘若你留下这个孩子,你日后会遭受很多的闲话,而且……” “您的意思唯一明白,长公主,您会赞同唯一的做法对吗?” “我……” “您想,唯一失去了一个孩儿,而且日后子嗣艰难,也许这是老天在可怜唯一,赐了这个孩子给唯一。” “你……唯一,你莫要告诉我,是你收留这个孩子,不是你爹收留这个孩子?” “是唯一收留这个孩子。” “不行,我不同意。” 长公主严肃的面容让我的心一跳,不知为何,我抱着孩子跪在了长公主面前,轻声说:“您就答应唯一吧!母亲!” “你……你叫我什么?” “母亲!您对唯一的关心,唯一都瞧在眼里,唯一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唯一能感受到您对唯一的好,唯一也知晓,您之所以不同意唯一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唯一好,可是,母亲,您也不想日后唯一孤苦无依。” 长公主红了眼眶,我知道我这番话会刺痛她,可是,我没有办法,更何况,有些事情,我相信,长公主比我皆要来的清楚。 果然,我终究还是触动长公主想要为人母的软肋,同意了我收下这个孩子。 李大人得知后,不但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觉得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我顾不得去探究李大人的心思,同长公主抱着孩子回了尚书府。 将我送到府门口之时,长公主便带着人离开了,我也不勉强,我知晓长公主之所以如此匆忙的离去,为的是不想遇见爹爹。 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想掺和,顺其自然便是。 爹爹看到我手里的孩子,只是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你是个聪慧的,爹爹也知晓你的执拗,爹爹就不说什么了,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日后切勿后悔便是。” 我看着爹爹面上的慈爱,重重的颔首,“爹爹放心,女儿绝对不悔。” “恩,你派人去寻个奶娘吧!有什么事再告诉爹爹。” “是,爹爹,这孩子的名讳……” “就叫百里绵长吧!” …… 百里绵长,百里绵长,绵长…… 看着爹爹的背影,我默默的落下了眼泪,爹爹,谢谢您! 在陈伯的帮助下,自府中的下人中选出了奶娘,她乃是府中死契的媳妇,恰巧刚生了一个儿子,我就让她将她的孩子一同抱过来忘忧阁,和绵长一起喂养。 三个丫鬟虽然不解我为何会收养绵长,但总归是未曾说过什么,尽心尽力的为绵长置办相应的物什,我看在眼里,深觉欣慰。 映之来时,看到绵长的存在,没有多说什么,问过名讳后,第二天就送来了一对长命锁。 我小心翼翼的将长命锁挂在绵长的身上,一种为人母的感情由内而发,抱着绵长,笑着说:“绵长,这是你映之姨姨,现在让你映之姨姨保护你,待你长大后,你保护你的映之姨姨可好?” 绵长好似听懂了我的话一般,咿呀了一声,瞬间将我逗笑了,一旁的映之也上前握了握绵长的小手,我看懂了她眼底的温柔。 映之现今已然有了不小的变化,一切的生活皆恢复到了正常。 第178章 百日 将绵长带回府后,我便让陈伯派人将王家嫂子下了葬,下葬那天,我带着绵长出了府。 看着面前的石碑,我呢喃着:“王家嫂子,您且安息吧,您放心,我定会将绵长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让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随后打听了绵长的生辰八字,我和带着绵长回了府,经过马奶娘的提醒,我方才意识到,再过五日,就是绵长的百日。 马奶娘是我为绵长招来的奶娘,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马奶娘人老实,心眼儿也实,是个极好的。 我思量了两日,决定要为绵长大办百日。 将我的心思同爹爹说过后,爹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慈爱的看着我,“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正是爹爹这句极其简单的话,让我莫名的酸了鼻头。 为此,我特地去了一趟长公主府,长公主如同爹爹一般,慈爱的看着我,“你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我收养了一个孩子的事情,在世家大族中传扬了开来,众人对于我的决定十分的不解,流言蜚语传的到处皆是,对此,我皆不在乎。 我想做什么,无需他们外人话长短,更何况,他们也没有资格指摘我什么。 绵长百日宴这天,长公主早早的带着平姑来到了尚书府,爹爹今日也破天荒的未曾上早朝,在忘忧阁里,长公主和爹爹意料之中的见了面。 两者一个恭敬有礼,一个生疏淡然,这让我看不明白了,但我也未曾想要去掺和什么,还是老话,顺其自然。 时辰将近,宾客也来的差不多了,我看着众人诧异的双眸,心中好笑,恐怕她们不会想到,长公主和映之皆会在此吧! 因为整个百日宴皆是我一手操持,虽然隆重但也简单,我为的不过是想将绵长在众位夫人小姐面前露下脸。 在即将宣布开始之时,三皇子的到来令我措手不及。 我下意识的看向长公主和映之,前者宽慰的看着我,后者冷漠如常,我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般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坦然面对,实在不行无视置之便是。 爹爹和我身为主人,前去相迎,刚出大厅,就与迎面走来的三皇子相遇。 “下官见过三皇子。” “臣女见过三皇子。” “尚书大人,百里小姐不必客气,本皇子不请自来,还望二位莫要见怪才是。” “三皇子折煞下官了,三皇子能来,下官求之不得呢,三皇子里面请。” “尚书大人请。” 我看着郎凌熠挺拔的背影,如何亦是想不通他因何来此,正在这时,原本同爹爹一同前行的三皇子突然的侧过脸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望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方才将视线收回来,不知为何,我有种感觉,感觉三皇子的到来会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岂料,我的预感成真。 …… “恕本皇子冒昧,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此,我暗自瘪瘪嘴,淡淡的睨了把玩着酒杯神色平静无波的三皇子,瞧吧,我就说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来尚书府呢。 正在我想着如何将三皇子糊弄过去之时,长公主便出了声,只听长公主淡淡的如是说道:“老三,既然你皆确认不了是当讲不当讲与否,那么还是过滤两遍方才说出口的好。” 本以为长公主的话,三皇子多少回避讳一些,怎知,竟是我低估三皇子这个人了。 “皇姑姑,您这话此言差矣,侄儿什么话皆尚未说,究竟是当讲不当讲与否,也无法判断不是?百里小姐,您看呢?” 我深吸一口气儿,感受到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冷冷的问道:“不知三皇子要说什么?” “既然百里小姐问了,那么本皇子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了,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望百里小姐多多包涵一二。” “三皇子请……请说!”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郁,手心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 “不知百里小姐今日举办的百日宴是为谁举办的?” 眸中顿时迸出冷光,我可以极为确定的是,三皇子来此,是为砸场子的,绝对不安好心。 “是臣女前几日逛集市之时,有缘遇到了没父母的孩子,臣女见他实在是可怜的紧,就将他带回了尚书府。” “哦?既然只是在集市上遇到的没爹没娘的孩子,将他带回尚书府亦是情有可原,可是本皇子不明白的是,为何不是尚书大人收养呢?” “是这样的……” 三皇子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据本皇子所知,百里小姐尚未及笄,而且就在前段时日原本是百里小姐未婚夫的林家解除了婚约,试问一个尚未及笄……”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皇姑姑,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儿呢,侄儿只是一时好奇,当然,这些问题回答与否的选择权皆在百里小姐的手上。” “你……” 我脸色苍白,借着之梅之竹之菊三人的力道慢慢站起身来,这里窒息的我即将透不过气儿,我顾不得其他,顾不得在场的众位宾客,顾不得脸色难看的爹爹和长公主…… 匆匆行了一礼,什么话也未曾说,扶着之梅她们三人走出了宴会大厅。 一路上,好几次我皆要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到了忘忧阁后,狂跳窒闷的心终于得以解脱,平稳下来。 略显无力的对之梅说道:“去将绵长抱来我这里。” “是。” 待之梅将绵长抱来后,我便挥挥手,遣退了之梅她们三人,将襁褓放到架子床上,半俯下身,看着襁褓中纯然恬淡的绵长,空荡荡的心顿时被填满了。 苍白的面色一时缓和了不少,将襁褓捧起,贴近我的双颊,呢喃着:“今日这不过只是九牛一毛,没什么大不了的,百里唯一,这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绵长就是你的孩子,再无其他,你要记住!” “是吗?百里唯一你确定?” 第179章 是孽缘亦或是良缘 “你……三皇子,您三番两次的做派倒是让臣女瞧不懂了,您可否告诉臣女,您想要什么?” 我将绵长放在榻上,双眸冷凝的瞪着适才尚在筵席上的三皇子,由他的话中,我知晓,我适才所言他定然尽数听了个明白。 “我想要什么?百里唯一你会不清楚吗?” 我心下一个咯噔,暗自深吸一口气儿,强逼着自己直视他的双眼,“三皇子的心思,岂是臣女所能揣测的?” “呵呵……百里唯一,装傻充愣可不好!” “臣女不懂。” “不懂?”三皇子上前,一把捏住我的下颌,一张堪称为完美的俊彦向我趋近了几分,神情似笑非笑,却让我莫名的生出压迫来。 这样阴骜的三皇子让我心生胆寒,这个男人倘若是愤怒的神情我也不会觉得害怕什么,可就是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不觉的让我害怕。 “怎么?你怕我?”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的避开三皇子慑人的双眸,侧过脸,看着襁褓中冲我笑的欢快的绵长,不自觉上扬了唇角。 “百里唯一,本皇子在你眼里,竟然不如一个孩子?” 倏然,我回过神来,莫名的觉得心虚,呐呐的说道:“倘若三皇子是正常拜访,臣女自当竭尽全力的接待,倘若三皇子非正常来访,那么臣女亦是不会当三皇子是客。” “本皇子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客人?呵呵……”三皇子的笑阴森的响彻在耳畔,突然,热气儿袭来,我浑身僵硬,一动皆不敢动一下! “百里唯一,你就算是故作冷漠无情,亦是无法抹杀咱俩曾经有过的夫妻之实,你说对不对?你想逃避,本皇子只能告诉你,本皇子未曾发话,你想逃皆逃不开。” “……” 三皇子说完,就放开我径自离开了,我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茫然的望着周遭的一切,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直到绵长哎呀声将我唤回了心神,我慢慢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这才上前坐在榻上抱起绵长,看着他乖巧可爱的小脸,心蓦地软了,人也跟着想通了一些。 不管我和三皇子之间是孽缘亦或是良缘,我皆无法做主,只能任凭上天的安排;不管三皇子三番两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是有着怎样的目的,我皆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会远离他。 我和他之间,再无链接,不,应当说,从始至终就未曾有过链接,那一夜在破庙,是我甘愿的,怨不得他人,将我抛弃在破庙中,亦是怨不得他人。 所以,我不会去埋怨三皇子什么,亦不会去怨恨三皇子什么,那一夜,就当是银货两讫,我付出了我的贞洁,他救了李大人,这怎么说,皆是互不相欠。 …… 百日宴最终在爹爹和长公主的调节下,倒也算是圆满成功了,而自从那一日开始,爹爹和长公主倒不如先前那般的她避着他,他躲着他了。 在尚书府见过几次面后,虽然不至于笑意盈盈,但也总算是说得过去,这已然是向前迈了一大步了。 百日宴过后,国都便流传了不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每每听到府中下人,我皆会一笑置之,并不会去计较她们,将我的流言蜚语当做一种谈资,我皆不会去在意。 这世上,人无完人。 转眼,到了春节,府上张灯结彩,每个人皆换上了喜庆的衣裳,好不热闹。 处于多事之秋的一年,终于过去了,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笑靥,我皆会心有所触,沉重的一年已然过去,而我应当向着前方继续迈步,去迎接最好的一年。 年夜饭是爹爹,我,陈伯,李伯,之梅之竹之菊我们几个人一同用的,这一年中,自从爹爹出事,就一直是李伯陈伯他们陪在我身边,他们说是亲人亦是不为过。 虽然人少,但也是吃了一顿极为热闹的年夜饭。 第二日,因为外祖家早已离开了国都,无法前去拜年,就和绵长待在忘忧阁,预备午膳过后就前去长公主府和母亲拜年。 怎知,大年初一就有人不长眼的前来触霉头的啦。 那就是二叔一家。 那时,我和爹爹正在忘忧阁一起逗弄绵长,自从绵长到来后,爹爹亦是极为喜爱于他,有好的物什,总是第一个想到绵长,随即再想到我,有时我打趣爹爹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绵长才是您的血脉呢。” 每当如此,爹爹皆是但笑不语,我何尝不明白爹爹的心思呢,正是因为明白,我方才会故作无事人一般,实则,我内心翻腾不已。 爹爹如此做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我,在爹爹的心目中,虽然绵长与我们父女没有血脉关系,但是他希望,在日后,绵长能陪伴着我。 绵长的名字不就是如此吗? 有些话,我并不想说,亦是不愿去想,因为那代表着,爹爹的年纪越来越大了。 说回二叔一家前来拜年之事,因为有了以往闹的不甚愉快的经历,陈伯早已嘱咐了门房,凡是二叔的到来,必会通报,说让放行时方才放行。 自从爹爹无罪释放后,我的生活中就未曾出现祖母二叔的身影,而我也一直未曾特意派人前去探听二叔他们的消息。 安稳的度过了一个冬季,没想到二叔终究还是要出现在我和爹爹的生活中。 爹爹只是沉吟了片刻,淡淡的对门房说:“将人请到正堂。” “是。” 待门房离去后,我抱着绵长,对爹爹说道:“爹爹,有些话,也许由女儿来说是极为不适当的,但女儿总该是要说的。” 爹爹一怔,随即笑着望向我,打趣道:“唯一,这可不像你,何时和爹爹变的如此生疏了?” 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和爹爹生疏了,而是事关爹爹和二叔,二叔再如何的不好,那也是爹爹的亲弟弟,祖母再有过多的不是,那也是生养爹爹的亲母。 许是爹爹看出我在意的是什么,如同幼时一般,摸了摸我的发顶,笑着说:“不必在意什么,有话你说便是。” 第180章 二婶 “是,爹爹,女儿的意思是,不论二叔提出怎样的要求,还望爹爹莫要心软。” 爹爹听后沉默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儿,“你说的这些爹爹皆明白,爹爹也知晓在为父不在之时,你祖母和二叔是如何逼迫于你,唯一,爹爹问你句话。” “爹爹您请说。”我好似知晓爹爹要问我什么了。 果不其然。 “你说这么多年了,爹爹对你祖母,对你二叔一家做的可是到位?可是尽心?可是尽到了为人子为人兄该尽的责任?”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重重的颔首。 若说真要轮谁欠谁的,我就敢指天发誓,爹爹从未欠过祖母和二叔什么,不但不欠,而是做的已然够多了。 是祖母和二叔欠了爹爹的。 自我记事起,祖母便一直心向着二叔,对于爹爹这个大儿子,倒未曾上过心,包括给爹爹纳妾,给爹爹续弦。 我有听爹爹提及过,祖母给爹爹纳妾、续弦的世家,皆是对二叔有利的,对爹爹不但无利反而一个弄不好会将爹爹拉到其他皇子的阵营里。 爹爹是保皇派,不论爹爹站到了哪个皇子的阵营里,对圣上来说,皆是不允许。 所以,爹爹不欠祖母和二叔什么,反倒是祖母和二叔欠了爹爹良多。 “既然你皆说爹爹不欠你祖母和二叔,那么,有些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爹爹您的意思是……” 爹爹未曾多说什么,只是面色沉重的微微颔首。 …… 正堂里。 我和爹爹到来后,相互行了一礼,我便带着二婶和两个妹妹去了忘忧阁。 二婶见过绵长后,好一顿夸,神情踯躅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自然将二婶的异样看在眼里,对于这个二婶和两位妹妹,在我的印象中,对我是极好的,两位妹妹的性子不像二叔,反倒像二婶,是个是非分明的妙人。 “二婶,您有话不妨直说。” “唉!这话本不应该由二婶来说,可二婶自小瞧着你长大,你在二婶的眼中,和云薇云芷是一样。” 这话二婶说的一点也不假,二婶在对待我这方面,从未含糊过,等同于她的另外一个女儿,确实和云薇云芷一样,这也是我对二婶亲近的原因。 “二婶,唯一自小没有娘亲,二婶一直将唯一当做自己的亲闺女,唯一心里皆明白。” “唯一,你莫要误会,二婶不是在打人情牌,二婶只是……” 我浅浅一笑,“二婶的意思,唯一明白,二婶是否想说,唯一一个深闺女子不应当留下绵长?” 二婶颔首:“是,二婶是这个意思,唯一,再有半年,你也到了及笄的年纪,所以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带着绵长,总归是不妥的,虽然咱们皆明白绵长的来处,可是,保不齐有心人在背后碎嘴,污了你的声誉啊!” 瞧,这才是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如若不然,谁会说出这种窝心的话来呢? 我握上二婶的手,眸光沉静的望着二婶,嘴角上扬,什么话也未曾说,什么也未曾,只是淡淡的沉默着。 良久,二婶叹了口气儿,反握上我的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二婶也就不说什么了,二婶察觉到你与以往不同了,是个有主意的,更何况事已至此,二婶再说什么亦是无意义的。” 二婶这话,让我愧疚起来,想必自从祖母去了二叔府邸之后,二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二婶,您在府邸……” “二婶很好,你莫要念叨,再怎么说,二婶也为你二叔生养了云薇云芷两个女儿,二婶人到了这个岁数,没有什么好求的了,只求云薇云芷能嫁个好人家,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闻言,我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拗不过心底的酸涩,许下诺言。 “二婶您放心,唯一会帮着云薇云芷两个妹妹的。” “罢了,你的好意二婶心领了,只要你嫁个好人家,二婶也满足了。” “二婶您想必尚不知晓,长公主……” “二婶皆知晓,二婶皆知晓,可是唯一树大招风,特别是你二叔不知满足的性子……” 我叹了口气儿,对云薇云芷说道:“两位妹妹,你们和姐姐透个底,在心中可有意中人?” 自从进了忘忧阁,云薇云芷就一直沉默,此时听到我的问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怯怯的望着我,“大姐……” 我幽幽叹了口气儿,也不知是像谁,云薇云芷哪里都好,就是性子软弱一些,这么多年,若不是二婶护着,恐怕早已被二叔卖了吧! “你们既然不好意思,那么姐姐这般问你们,假若二叔让你们去嫁一个你们不喜欢的亦或是不适合你们的,你们是否会愿意?” 两姐妹对视一眼,继而沉默着摇了摇头。 见此,我便满意了,这两个姑娘虽然性子软弱,但是好坏还是明白的,应当说,二婶将她们教的是极好的。 “那么,你们若是没有意中人,就好生想想,在你们尚未及笄之时,寻个意中人,姐姐给你们保证,只要是你们自己选择的,姐姐会帮你们。” “但是,前提是,莫要去寻那些个不适合自己的,就如二婶所言,不求富贵,只求你们日后的日子过得顺遂,也莫要去想那些高门世家,不需姐姐说,你们也明白,高门多是非,二婶过得什么日子,想必你们看的比我皆要清楚。” 二婶给二叔生了云薇云芷两个女儿后,二叔就对二婶诸多不满,没过多长时间,就将外面的外室接回了府中,而且还带了一个同云芷相差不多的儿子。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二叔早已有了外室,只不过一直碍于二婶的娘家不敢将人接回府,直到二婶的娘家渐渐落寞,二叔就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由头将外室以及他的庶子接回了府。 本以为二叔就这般消停了下来,怎知,没过两年消停日子,又纳了一房妾室,很快也有了身孕,谁知道,孩子没了。 妾室将脏水泼到了二婶的身上,若不是爹爹从中调和,恐怕以二叔心急儿子的心理,还不知怎么惩罚二婶呢。 第181章 拜年 爹爹虽然保下了二婶,但是二婶在二叔的府中越来越没有地位,就连掌家之权亦是到了妾室的手中。 幸而二婶早已看了开来,事事忍让,不然日子早已过不下去了。 二婶这些年在府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相信云薇云芷看的比我还要来的多,比我还要来的清楚。 “大姐之意,妹妹们明白,正如娘亲所言,妹妹不求富贵,不求高门,只求一颗对妹妹们好的心。” “好,好一个不求富贵,不求高门,只求一颗待你们好的心。姐姐佩服你们,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这些,日后,你们要切记,在府中,不争不抢,但是莫要让人欺到你们头上,日后,你们嫁了人,只有你们幸福了,你们方能让二婶幸福,你们可明白?” “大姐教会,妹妹们明白。” “恩,二婶,这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将两位妹妹教的极好,唯一羡慕,您还请放心,日后,唯一定然会助两位妹妹,定然不会让她们吹亏。” “唉!唯一你的好意,二婶心领了,你能助的了一时,助不了一世,二婶只求你日后提携她们一些,让她们的日子顺遂一些,莫要让你二叔的野心害了她们一生。” 我沉默了良久,郑重的颔首:“二婶放心。” “恩,有你这些话,二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唯一啊,二婶对不起你,你二叔处处刁难于你,在你最为艰难的时候,二婶不能帮你什么,亦是未曾陪在你身边,二婶对不起你!” 说着说着,二婶抹起了眼泪,面容上皆是愧疚。 我如同以往一般,偎进二婶的怀里,笑着说:“二婶的心意,唯一怎么会不明白呢,唯一终归是要长大的,所以二婶莫要为唯一难过,也莫要愧疚。” 二婶在府中是如何的艰难,我心里门儿清,莫说在二叔面前是否能说上话,就是说上了话,亦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更不提她空有主母身份,没有当家主母的权利,在府上和妾室有何区别,甚至不如妾室呢。 那时,以二婶在府中的身份地位,她如何的帮我?如何的出府前来陪我? 我明白,我皆明白,二婶尽力了,早已尽力了,在二叔一段时日未曾出现在我面前,我便知晓,是二婶在其中起的作用,她真的尽力了。 …… 我们几人再也未曾提那些糟心事,聊起了欢快的话茬,正在这时,爹爹独自一人来了忘忧阁,瞧着爹爹的面色,我便知晓,爹爹和二叔起了争执。 “大哥,您莫要和他一般见识,也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无事,你现今在府上的日子怎么样?老二是否还难为呢?” 二婶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不必担心,日子好多了。” 我知晓二婶这话是为了不让爹爹担心,爹爹也未曾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二叔的家务事,爹爹身为长兄,又如何能去插手二叔的家务事呢。 原本二婶听说二叔已然回府了,苦涩一笑,亦是要带着云薇云芷回去的,被爹爹和我拦了下来,二婶颇为为难。 “二婶,您莫要为难,膳后,唯一要去长公主府拜年,既然云薇云芷两个妹妹在此,倒不如同唯一一同前去。” “唯一,你的好意二婶心领了,可是……” “就如唯一所说吧,云薇云芷两个孩子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若不想让二弟掺和她们的婚事,就听唯一的吧!” “可是,若是长公主不喜……” “这个你就放心吧!长公主甚是喜爱唯一,更何况,当年你和长公主也见过几次面,聊的亦是颇为投机,长公主不会不喜的。” 二婶许是被爹爹说动了,颔首,嘱咐云薇云芷在途中要听我的话,到了长公主府要守礼…… …… 一同用过午膳后,我带着云薇云芷拜别了爹爹和二婶就上了马车前往长公主府。 在途中,云薇云芷两个人紧张不已,小脸有些许的苍白。 我瞧着她们两人的模样,顿时一笑:“你们二人莫要担心,也莫要紧张,记住,你们乃是百里家的小姐,是嫡出小姐,庶出的终归是庶出的,在如何的受宠,亦是庶出,是上不得台面的,你们可有记住?” 云薇云芷深吸一口气,面色不若先前那般的紧张,笑着颔首:“大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住了。” “恩,记住就好,二叔府上那几个人,莫要将她们放在眼里,省的污了自己的眼,只要她们不来招惹你们,你们就过自己的日子,有事派人过来,爹爹和姐姐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 “妹妹明白了。” “恩。”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长公主府,许是长公主接到我要前来拜年的消息,早早派了平姑在门口等候。 下了马车后,平姑看到我身后的云薇云芷,未曾说什么,相互见了礼之后,平姑压低声音对我说:“大小姐,八位皇子皆在,长公主的意思是,您想回避还是……” 我一怔,沉吟了片刻,既然我与长公主连在了一起,那么,日后的见面必然是必不可少的,我颔首。 “平姑,不必回避。” 平姑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大小姐说的是。” 我侧首对云薇云芷说道:“你们呢?是想回避还是?” “大姐,妹妹们还是回避的好。” 我同意的颔首,她们两人终归是闺阁女子,和长公主没有任何的关系,若是与八位皇子见了面,终归是不合礼仪的。 平姑派人将她们二人带到了偏殿,我便同平姑进了正殿。 长公主一袭绯红,整个人显得喜庆了不少,下首大皇子,依次排开。 我目不斜视,笑意盈盈的跪在地上,“女儿给母亲拜年,祝母亲身体康健,事事如意。” “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平姑,快将大小姐扶起来,地上凉,莫要着凉了。” “是。” 站起身来后,长公主下了首位,将一套赤金白玉头饰递给我了,“这是母亲送你的。” 长者赐不能辞,更何况,新年都想要博彩头,我便含笑收了下来。 第182章 你要做好准备了 “来,母亲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大皇子,这是二皇子,这是三皇子,这是四皇子……这是皇姑姑认的女儿,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唯一!” “臣女见过八位皇子,给八位皇子拜年,祝八位皇子事事如意。”我不卑不亢的给八位皇子请安,故作未曾看见他们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其中三皇子深邃的视线。 “百里小姐不必多礼,你是皇姑姑认的女儿,就是咱们兄弟的妹妹,既是兄妹,就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我笑着应下大皇子的说辞,说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说是兄妹,但总归是没有血脉关系的,更何况,对我来说,他们乃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我只是大臣之女,就算长公主认我为义女,终究是隔了一层。 “原来皇姑姑认了这么一位天仙美人儿为义女,老五今日一见,简直是惊为天人,皇姑姑,老五恭喜了。” “是啊,一直听说皇姑姑认了一位义女,没想到竟是如此妙人。” “咱们兄弟们今儿个是有眼福了。” 长公主被几位皇子的你一句我一言,逗得笑不拢嘴,一个劲儿的娇嗔他们嘴儿甜。 这乃是我认识长公主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笑的如此开怀的时候,心下喟叹,她终究还是害怕孤独的。 其实后一想也是,人最怕的时候,不是生老病死,不是没富贵,而是孤单,人一生中最怕的就是孤单,在孤单中数着指头过日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三皇子从始至终未曾说过什么为难我的话,这让我在倍感诧异之余,亦是松了一口气儿。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聊了一会儿,几位皇子相继告辞,不一会,先前热闹的正殿中只余长公主,三皇子,八皇子以及我这个外人。 长公主挑挑眉,诧异的看着三皇子:“老三,你府中没事?” “回皇姑姑的话,侄儿府中有事。” “既然有事,那为何怎地还留在此?” “不瞒皇姑姑,侄儿府中有事,那是府中之事,侄儿留在此,为的就是躲避府中之事啊!”说着,三皇子便冲着长公主眨了眨迷人的双眼。 长公主顿时被逗笑了,半响,好似想到以往之事,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和以往一般无二,最烦的便是应酬。” “是啊!是啊!还是皇姑姑懂侄儿。” “可你这般下去也不是这么回事啊!前些日子,你母后尚和本宫说过,要给你赐婚,让本宫给你寻摸个世家女子,你不妨和姑姑透个底,你可有欢喜的女子?或者是看顺眼的女子?” 不知为何,我感觉,随着长公主的这番话音落下,一抹意味深长的视线便落到我身上,我咬唇,终究还是抬起了首,正巧对上一双摄人心魄的漂亮双眸,心下一震,狼狈的垂下头,避过那抹意味深长的视线。 良久,未曾听到三皇子的回应,倒是一旁的八皇子软软的嗓音传来。 “皇姑姑,小八知道,小八知道。” “哦?小八知道什么呀?给皇姑姑说说……” “嘿嘿……皇姑姑,小八知道三皇兄他有意中人了。” “是吗?小八是如何知晓的?那位意中人叫什么呀?” “唔……小八有一次听三皇兄梦中呓语说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我被八皇子软软的嗓音说的心都化了,眨也不眨的看着八皇子,八皇子乃是八位皇子中,年纪最小的,不过五岁有余,最是纯然可爱的时候。 突然,我察觉到长公主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冲其一笑,紧接着一双意味深长的视线亦是落在我身上,顿时令我噤若寒蝉。 不知为何,我有些不想听八皇子再继续说下去,恐怕结果并不是我所想要听到的。 “八皇子好乖巧可爱。” “百里姐姐你也好漂亮,小八好喜欢百里姐姐。” 被小八无辜的小模样逗的瞬间心花怒放,恨不得上前将小人抱在怀里,“百里姐姐也好喜欢八皇子。” “是吗?那小八可以去找百里姐姐玩吗?皇宫好闷的,小八不喜欢,都美人陪小八玩。” 这般楚楚可怜的八皇子,恐怕无人能拒绝,我亦是如此,笑着应了下来,“好,八皇子得空,大可前去找百里姐姐玩可好?” “好啊好啊!” 我以为我岔开了八皇子的话茬,八皇子便不会记起先前的话,怎知,我低估了。 “皇姑姑,您尚未问小八三皇兄梦呓的女子名字是谁?” “那好,皇姑姑就问问小八,你当时听到你三皇兄梦呓的女子是谁?” 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收紧,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慌乱无措充斥了整个心头,难以抑制的心慌溢出…… “唔……是谁小八不知道,但是小八记得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唔……叫什么唯一,对,小八清楚的记得,就是叫唯一……” 砰…… 我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下一刻,双手便被人握紧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中,紧接着,急切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怎么样?有没有烫到?来人,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我心一跳,慌乱的甩开那双大手,下意识的跑到长公主身后,垂首敛眉道:“谢三皇子的关心,臣女无事。” 没错,适才抓住我双手的便是距离我颇远的三皇子,他是用什么法子在如此快的时间内便来至我身边的,我无意探究,我只知道,我和他必须要保持距离。 他,我惹不起,我亦无意招惹于他。 …… 不一会,三皇子便带着八皇子一脸阴骜的离去了,在我的再三保证无事之下,长公主这才歇了请太医的念头。 挥退了正堂中的所有下人,长公主握住我的手,轻声说:“唯一,依我看,你要做好准备了。” 我不解的眨了眨眼,不知长公主此话何意。 “老三对你势在必得,你没看出来吗?” 我望着长公主神情中布满了担忧,悠悠一叹道:“这只是三皇子自己的想法,更何况,三皇子乃是皇子……” 第183章 永远也忘不了 “你也许不了解老三的性子,但我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而且他的执拗,就连皇兄亦是拿他没有办法。” 听了长公主的话,我沉默良久,好半响这才说道:“母亲,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可能。” “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小八的话是可以相信的,而且,我总觉得,皇后她是知晓老三的心思的,你给母亲说,若是到了那一步,你希望母亲怎么做?” “我……”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管你同意与否,母亲皆会支持与你,你要记住,你做的这个决定也许会关乎你的一生。” “我……” “跟随你自己的心走。” “是!” 我沉默了良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母亲,我和三皇子乃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以前,女儿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会置自己的想法于不顾,可是今日不同了。” “在来时,二叔一家过府,女儿和二婶以及两位妹妹聊过一会,自两位妹妹的口中,女儿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什么?” “不求富贵,不求高门,只求一颗真心以待的心。” 随着我的话落,正殿中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长公主吐出一口气儿,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表妹,倒是个有趣的女子。” “是啊!女儿也未曾想到,表妹会说出此等话来,也许是她们在府中看的多了吧,所以才会有此念头。” “哦?看的多了?说说此话怎讲?” 我眸中一闪,不动声色的将二叔的荒唐事,以及二婶在府中的隐忍简单的说了一番。 看着长公主丕变的神色,我便知晓,二婶母女在她的心中是上了心的。 “你二婶是个好的,你想让母亲拉她们一把是吗?” 我一怔,郝然的垂首,我怎么忘记了,长公主乃是皇室中人,既是皇室中人,又怎么会感情用事呢? “母亲,是女儿没有分寸了。” 长公主紧了紧我的手,“唯一,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只是想告诉你,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母亲可好,无需去试探什么,凡是你要的,我这个做母亲的皆会竭尽全力为你得到,何来拒绝一说?” 我沉默了片刻,双眸渐渐泛红,重重的颔首。 若是在这世上,我最感激的人是谁的话,那么爹爹和娘亲是第一位,他们生我养我,第二位则是映之和长公主,她们一个舍命相护,一个慈祥的包容着我…… 不,应当没有排位才是! 没有前后,没有第一位第二位,只有在我心底皆是最为重要的人。 …… 我和长公主经过一番沉重的对话后,感觉关系好似又亲近了一些。 我选择性的将三皇子说的那一番话抛诸在脑后,因为我已然做出了决定,三皇子乃是千齐的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三子,亦有可能会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不论是哪一种身份,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不会只有一个…… 这就已然说明,我和他全然没有可能,就如那句话不求富贵,不求高门,只求一颗护我待我的心。 三皇子,他的身份便注定了一切。 长公主得知云薇云芷二人在偏殿等候,派人将她们二人宣来了正殿,见过礼后,显然长公主对于她们二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你们二人便是唯一的表妹?” “回长公主的话,臣女云薇/云芷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万福。” “恩,不必如此多礼。” 云薇云芷的乖巧我和长公主皆看在眼里,相互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二人的情况本宫皆听唯一说过了,既然你们是唯一的表妹,本宫定当不会当做外人,有几句话,本宫要敲打你们。” “人呐,最重要的是知晓自己的身份,只要你们不是太过贪心,本宫乐见其成。” “臣女谢长公主的教诲。” “恩,瞧你们二人的模样,是个知礼守礼的,本宫给你们一个痛快话,你们的婚事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里,本宫可保证,你们那个爹绝对插手不得。” 云薇云芷双眸通红,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臣女谢长公主。” 长公主只是摆摆手,“不必谢本宫,要谢便谢你们的表姐唯一吧!” 云薇云芷感激的看向我,我冲她们微笑颔首,其实这一切谁也谢不得,要谢,她们就要谢她们有一个好母亲。 这么些年,若不是二婶待我如亲女,我也不会闲的去插手二叔的家务事…… 在长公主府待到天色擦黑,我方才带着云薇云芷辞别了长公主,在途中,我瞧出云薇云芷小脸儿上的担忧,心下一叹。 “二婶已然回了府,一会我便将你们二人送回去,回去之后,倘若二叔问你们在长公主府说些什么了,你们直说便是,有了长公主这张令牌,二叔日后定然不会再为难二婶和你们的,这样一来,你们在府中的日后也能好过些。” “大姐之恩,小妹无以为报……” “莫说这种外道的话,你们只要好生回报二婶便可,二婶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二婶她的全副心思皆放在了你们二人身上。” “大姐之意,小妹们明白了。” “恩,明白就好,有何事便派人过府寻我,莫要忘记了,鸿胪寺少卿府成不了你们的助力,还有吏部尚书府,倘若你们受了欺负,爹爹和我不会置身事外的。” “是。” 将她们二人送到府后,未曾下马车,便直接吩咐回了尚书府,二叔的嘴脸我至今不想看到,我怕我看到之后会掩饰不住对他的恨意。 我永远皆忘不了,当初他是如何的逼迫于我,如何的将我逼到寻死的地步,亦是忘不了,他贪婪的嘴脸以及将我往火坑里推的时候那种虚伪…… 亦是永远皆忘不了,二叔他是如何和左右督御史、林家同喘一气的。 我忘不了,我永远皆忘不了,忘不掉所有,忘不掉心头对他们的恨,忘不掉自己的有仇尚未报…… 第184章 赐婚 月上中天,我再一次被噩梦缠身,再也无法安睡。 自从落胎以后,我再也未曾睡过一次好觉,再也未曾感受到一觉睡到天明的畅意。 在榻上坐了良久,披了件厚重的披风便出了暖烘烘的内室,推开房门,看着冬意盎然的院落,孤零零的几盏灯笼随风摇曳,就如同我此时的心境一般,摇摆不定。 一直以来,每一次自噩梦中惊醒,皆将梦中的一切尽数忘却,唯独今日的噩梦,不但未曾忘却,反而一直徘徊在脑海中,久久不去…… 梦中,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原本晴朗的天空下起了雨,一抹黑影和几人缠斗在一起,可不知怎么地,那抹黑影原本处于上风,却渐渐的落于下风。 最终,黑影还是胜了,他踉跄着向郊外走去,却走到一处破庙中,远远的,我看到破庙中有一抹火光,那是那一夜,我失去所有的那一夜…… 在梦中,他狠狠的要我,不顾我的疼痛,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结束后,那抹黑影昏倒在地,如那一日发生的一般,黑影被几个人带走了,我亲眼看到他们进了一座府邸…… 而那座府邸的匾额上镶着四个大字,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三皇子府。 正屋里,一位像太医模样的男子为榻上的黑影把脉,良久,他说了一句让我在梦中皆难以接受的话,“三皇子体内的寒毒……没了……” 正是这句话,我惊醒了过来。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突然,我看到一点点的亮光向我这方移动,我敛下心头的紊乱,向着亮光踱步而去。 待看到爹爹时,我是诧异的,但触上爹爹满腹心事的神情时,我的诧异便消了去,我率先向爹爹打招呼。 “爹爹,这么晚了您还尚未歇息?” 爹爹看到我,明显亦是惊讶的,“为父睡不着,你怎么也尚未歇息?” “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亦是睡不着。”我不敢对爹爹说我是被噩梦惊醒的,因为我不想爹爹再为我过多的操心。 “爹爹,您有何心事?可是关于我?”我试探的问道。 “唯一,爹爹问你,你可曾想过嫁给三皇子?” “什么?”我惊呼出声,半响,压下自己如雷的心跳,尽量使得自己放轻松,“爹爹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唉!是这样的,圣上今日宣我入宫,问我可有意和皇室结亲。” “爹爹……您……您怎么说的?”我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未曾说什么,自圣上那儿得知,是皇后娘娘有意给你和三皇子赐婚,圣上对于此门亲事亦是乐见其成,可见,三皇子日后登基为帝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我听了爹爹的话,突然想到在长公主府之时,母亲说的那一番让我做好准备的话,没想到这么快便成真了。 “不,不,爹爹,女儿不想进宫,爹爹,女儿不想进宫,女儿不想嫁给三皇子,女儿不想……爹爹……” 许是我如此激动的模样,将爹爹吓了一跳,只听爹爹如是说道:“你的意思爹爹明白,爹爹也不想你嫁给皇室中人,而爹爹今儿个也委婉的拒绝了,可是,爹爹怕的是,拒绝了一时,时日长了,拒绝不得了啊!” 听爹爹说已然拒绝了皇上,我松了一口气,混乱的思绪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我不得不承认的是,爹爹所言乃是正确的。 拒绝了一时,却拒绝不了一世。 只要三皇子的心思还在,那么赐婚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而且,我们拒绝的不是世家大族,不是王亲贵族,而是皇上,是皇后,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三皇子…… 莫说皇上的尊严会不会容许我们拒绝第二次,就说皇后,皇后会允许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儿子吗? “唯一,爹爹从来不问你和三皇子之间究竟有何关系,爹爹只想问你,你可是做好了准备?” 爹爹这话和长公主所言一模一样,我是否做好了准备?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做好了承受一国之君的雷霆之怒? 我不知爹爹是何时离去,我就着适才的问题一直矗立在寒夜之中,直到自己被抱进烫人的温热中,方才回过神来。 诧异的望去,待见到三皇子那张完美的俊脸时,无力、纠葛、难堪、窘迫几种情绪瞬间席卷而至,我紧了紧双手。 深吸一口凉气,试图让自己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挣了挣,不但未曾挣开他的禁锢,反倒是身后的人将我抱的更加紧了。 “三皇子,臣女敢问您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良久未曾得来回应,倏然,热气渐渐靠近脖颈,直到他的脸偎在我的颈项间,这才听到他说:“你就这般不愿嫁给我吗?” 听到他鼻音甚重的嗓音,我突然想到梦中的场景,试探的问道:“三皇子,您是否曾经有过寒毒?”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他顿时将我松了开来,扳过我的身子,与其面对面,“你怎么知道?” 听他如此说,我便知晓,梦中所经历的一切乃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何滋味,爹爹和长公主的话同时在耳畔响起,我终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没有任何回头路的决定。 “三皇子,您一直问臣女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臣女可以准确的告诉您,是您的,是您三皇子的,正是那一夜在破庙中,我有了身孕。” “你……” 我趁他在怔楞之时,挣开了他的禁锢,冷冷一笑,眸光如同猝了毒一般狠狠的望着他,冷声道:“您是不是想说,臣女为何会不承认?您是不是想问,为何不生下那个孩子?您是不是想知道,臣女为何会知晓您有过寒毒?” “百里唯一……” “您想知道的,臣女皆告诉您,如您所愿可好?”我笑的更加诡异。 “之所以不承认那一夜是臣女,那是因为臣女自认和您没有任何的关系,咱们银货两讫,互不相欠;之所以不生下那个孩子,那是因为,他是个死胎;为什么是个死胎,臣女相信,凭您的聪慧,您还会猜测不到?” 第185章 银货两讫 “我……” 看着他有些苍白的俊彦,我仰天哈哈一笑,笑的眼泪皆流了出来。 “那是因为寒毒,所以那个孩子在一开始就是个死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一个交易的产物,您认为臣女会将他生下来吗?您莫要忘记了,臣女尚未及笄,不可能让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而毁了臣女的一生。” “我不信,百里唯一,你认为你这番话能骗过我?” “信与不信在您自己,臣女无法左右。” “哼……你若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名誉,那么,你不会收养那个孩子,而且是以你的名誉,而非你爹的名誉。” “那又如何?我收养他是瞧他可怜,我收养他,是因为全天下的人皆知晓,绵长不是我的孩子。” “百里唯一,你莫要自欺欺人了,也莫要骗我了。” “三皇子,您认为这个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 “呵呵……不重要,当然不重要了,因为臣女从未想过自欺欺人,亦是未曾想过要骗您,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去过多的费心思。”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过多的费心思……?” “没错,正是如此,臣女从始至终未曾在意过,因为臣女明白,那一夜,臣女就是青楼里的姑娘,银-货-两-讫-” “百里唯一,你……” “三皇子,臣女不欠您什么,您亦是不欠臣女什么,交易结束,莫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呵呵……百里唯一,你想的倒是美,你说交易结束就交易结束吗?你说不欠就不欠吗?你说银货两讫就银货两讫吗?” 我神色不变,依旧冷冷的看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没有我的批准,你休想,还没有人在挑衅了本皇子之后方能全身而退的,你……” 不待他将话说完,我便出言将其打断,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如果说我恨你呢?”我也不再和他虚与委蛇,直奔主题。 是我恨他,而非臣女恨他…… “你……” “没错,我恨你,很恨很恨你,恨到一辈子皆不想看到你,您想知道是为什么吗?那一夜,您将我抛弃在破庙中,便注定了,你我一生不可能和平共处!” “我……” “我知晓您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又如何?一切皆已然发生,无法回到那一夜,无法去改变那一夜的结果!”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轻声说道:“如果三皇子继续想要和臣女纠缠不清的话,那么臣女无话可说,只想说,三皇子,您最终绝对不会得到臣女,就连尸体亦是得不到。” 话落,我便拾步离去,不再去看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因为那与我无关。 良久,就在我即将拐过回廊的时候,传来了他低哑声:“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我成全你便是!” 我听后停顿了片刻,继续前行,颤巍的阖上了眼睑,双手攥着胸口的披风,无声的呢喃道:“我不想当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人,而且,对你的恨意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改变的,这样,你走你的阳关大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都好……” …… 果不其然,自那以后,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了三皇子这一号人,再也没有了赐婚这样的说法,直到到了春季。 就在我以为我日后的生活中再也不会和他有所交集,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明白了,命运,无论过了何时,皆是无法改变的。 春试。 春试乃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便下旨举办的,是在春季里举办的一次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比试,主考官乃是翰林院院士。 今年,我收到了春试所送来的帖子,云薇亦是收到了,云芷因年纪尚幼,自然不会收到。 这一日,我早早的便出了府,前去接云薇,等候的乃是二婶和云薇,看到我到来后,二婶握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恐怕二婶会让我进府和她聊上一聊。 途中,云薇紧张的看着我,“大姐,您说今年小妹怎么会收到春试的帖子呢?” “云薇,莫要紧张,是长公主,去年姐姐我皆未曾收到帖子,也是今年头一遭,莫要有什么压力,你只需正常发挥便好,咱们就抱着多出去走走的念头就好。” “是。” 在春试帖子尚未送到尚书府之时,我便早早接到了母亲的传话,母亲的意思是让我去参加春试,在各家闺女面前多露露脸儿。 我明白母亲这么做有何用意,母亲收我为义女的圣旨,圣上早已拟好,至今未曾昭告天下,其中为的是什么,我大约也能猜测得到。 怪只怪以往的自己,一味的将自己拘在府里,不愿与他人多做交谈…… 现如今,只能临时抱佛脚。 到了举办春试之地——西湖,那里早已热闹非凡,人头攒动,许是看到尚书府的马车,平姑来至马车前,对着帘内的我说道:“大小姐您到了?” “恩,平姑。”我掀开帐幔,就着平姑的手下了马车,云薇紧随其后。 “二小姐安。” “姑姑折煞云薇了。” 平姑但笑不语,冲一旁的之梅等人说道:“你们且在此等候吧!我陪在两位小姐身边。” 之梅三人面面相觑,看我赞同的目光后,应了下来。 平姑为我和云薇递了帖子后,就有人将我们迎了进去,看到里面犹如百花盛开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怔楞,好半响未曾回过神来。 “大小姐莫要在意,每年的春试皆是如此。” 这让我更加不懂了,“为何如此?” “那是因为春试不只是女子,还有各家公子以及秋闱中比较出彩的学子。” 顿时我便明白了过来,嘴角不自觉的一抽,看了亦是怔楞中的云薇,笑意跃上唇角。 一路上,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我不卑不亢的向前走着,待走到写着自己名牌的座位之时,又一次惊呆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和云薇的位子会在第一位和第二位? 第186章 春试、选妃 “大姐,为什么咱们的位子如此的靠前?” 我讪讪一笑,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询问平姑,而平姑只是淡淡的看着我,说道:“大小姐,您日后要习惯,您的身份注定比所有的贵女千金来的高贵。” 我一想,倒也能想的明白,虽然长公主认我为义女的圣旨已下,虽然尚未昭告天下,但国都众世家,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也就是我和云薇的位置如此靠前,无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原因。 今年的春试,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主考官不是翰林院院士,而是……而是长公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位大臣簇拥着走出来的母亲,很快便也收起了惊讶,随着在场众人一同行礼。 “给长公主请安!” “都起来吧!国都各世家贵女凡是芳龄接近者皆齐聚在此,相较于往年由皇上设立的彩头,今年多加了一样……” 长公主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一愣,有些看不明白,很快她的话就让我明白了过来。 “各位贵女想必皆知晓,除去大皇子已然有了皇子妃,以及七皇子和八皇子尚未及冠外,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六皇子,这五位皇子已然到了成亲的年纪,剩下的不用本宫多言,想必你们也是知晓的。” 我心下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今年的春试尚书府之所以有帖子,不是因为母亲,不是因为父亲,更不是因为我是长公主的义女,而是全国都的世家即将及笄的闺女皆齐聚在此,为的是给五位皇子挑选皇子妃。 怪不得母亲适才给我使眼色,怪不得母亲会让平姑留在我的身边,原来母亲无法阻止我前来春试,只能希望我落选。 可是,为何在一开始母亲派人传话告诉我,一定要参加春试?难道说,在一开始的时候,圣上尚未有为五位皇子选妃的念头? 还是说,这个彩头只是圣上的一时兴起,亦或是有他人从中点拨? 母亲的心意让我心里暖烘烘的,我也已然有了决定,落选是必然的。 我侧首对错愕的云薇压低声音说道:“云薇,你怎么想?” “大姐我……”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已然由不得咱们退出,想要什么样的结果,且看你自己。” “大姐……” 我摆了摆手,便不再多言。 不一会,春试便宣布开始了。 第一场是就着此时西湖的春景做一首应景的诗词。 敛了袖袍,执起狼毫,挥洒了两下,便放下手中的狼毫,垂首敛眉的淡然而坐。 突然,我感觉有一道慑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下意识的抬首望去,待触上三皇子的双眸时,一怔,蹙起了眉峰。 平淡无波的回望着他,我这是以眼神在告诉他,莫要忘记他对我的承诺。 不知是他看懂了与否,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睨了我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与身边的二皇子交谈着什么。 对于收回视线的三皇子,我应当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却高兴不起来,而且心底有着难言的酸楚,我只要一想到在座的贵女中会有一位贵女成为三皇子妃,心里就滋啦滋啦的生疼。 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刺疼的心平复下来,奈何,不过是徒劳之功罢了。 罢了罢了,它要疼就让它疼去吧,我忽略便是。 第一场结束后,很快便紧接着第二场,第二场则是作画,我看了眼在场低眉顺眼的众位贵女们,一鼓作气,执起狼毫。 不一会,一副百花争艳的仕女便跃然纸上。 没错,我画的便是众位贵女。 第二场很快便也结束了,今年的春试就这两场,考完后,我松了一口气儿,看着身旁云薇小脸上踯躅不安的神情后,心下讶然。 “云薇,怎么了?” “大姐我……”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薇沉默了良久,咬着唇,将我拉到一旁,避着平姑轻声说道:“大姐,云薇想嫁给皇子。” “什么?”我表示很惊讶,而且是十分的惊讶,“云薇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恩,云薇知晓。” “那你为何?” “大姐,云薇真的受够了,娘亲每日在府上受欺压不说,而且变本加厉,自从我们姐妹同大姐去了长公主府后,爹爹对我们倒是和善了许多,可是那两房妾室……她们仗着有掌家之权,对娘亲和妹妹的月奉多加克扣,说句不怕大姐笑话的话,妹妹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娘亲拿出她的贴己为我们做的。”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怎么也没想到,二婶和云薇云芷在府上的日子已然到了如此艰难的时候。 “所以,你想嫁给皇子?” 云薇苦涩一笑,坚定的看着我,“大姐,不是云薇想要嫁给皇子,而是现实逼得云薇没有法子了,只有云薇嫁好了,方能为母亲争来掌家之权,到得那时,莫说那两位妾室,就是爹爹也要敬娘亲几分。” 我深吸一口气儿,我怎么会不明白云薇的想法呢,云薇必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如若不然,不会与我说这些的。 我该就此同意吗? 不,应当说,拉云薇一把吗? 如果真的让她嫁到了皇室,那么她的一生…… “云薇,你……你想好了吗?” “是的,大姐,妹妹想好了,其实大姐您想啊,如果妹妹真的嫁进了皇室,对咱们所有人都好……” “我只想问你,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好,好,很好啊!”我轻而易举的看出她眼底的苍凉以及无助,就如同看到了半年前的我一般,这让我心下一酸。 “你只要想好了便成,大姐不会拦你,会尽全力支持你。” “谢谢您大姐!” “无论何时,莫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方能让自己活得快乐一些,亦是莫要忘记了,凡事莫要一个人逞强,你还有大伯,还有大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大姐,您这般让妹妹心里愧疚,当初我爹是如何逼迫于您的,妹妹虽未曾亲眼所见,但也听说了大概,您还不计前嫌……” 第187章 云薇的态度 我出声将其打断,笑着说道:“我百里唯一没有那么伟大到不计前嫌,二叔对我做的,对爹爹做的,你们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必要牵连到无辜之人,更何况,二婶一向对我甚好。” “大姐,您能告诉妹妹,爹爹他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呢?” “你……” 我惊讶于她竟然会用大逆不道四个字来形容二叔,那可是她的亲爹爹,就算二叔再如何的不好,那也不能用大逆不道来形容生养自己的父亲。 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认同,只听她如是说道:“大姐,他在妹妹的眼里,已经不是爹爹了,他对娘亲,对我和云芷所做的一切,大姐您是如何亦是想不到的。” “二叔他……做了什么?”不知为何,我竟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曾经叫妹妹和云芷去陪他的客人。” “什么?” “呵呵……大姐您不会想到吧?莫说您想不到,就连身为他亲生女儿的我皆是不会想到,当日若不是娘亲以死相逼,若不是我们姐妹抱成一团准备喝药,若不是他的贵客提早离去,今日大姐也许就不会见到我们了。” “怎么会这样?” “呵呵……大姐,您说,这样的人还配为人父,为人夫吗?” 我明白了,我彻底的明白了,她想要嫁进皇室,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报复二叔,是为了报复他的妾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去找我爹爹?” “大姐,当时大伯皆自身难保,我们又怎么会去劳烦你们呢。” “你的意思是说,是在我爹爹入狱后发生的?” “是。” 所有的一切也就能说清了,为什么当时二婶未曾露面,连派人问一下皆无,原来,她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时我还想,二叔有一段时间未曾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因为二婶从中起的作用,殊不知,原来是二叔将主意打到了云薇云芷的身上。 看着神色淡漠的云薇,我心中一疼,握上她冰凉的小手,轻声说道:“没关系,日后还有我爹爹和我,你们不再是孤独一个人。” “谢谢大姐。” 不知是那一句话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只见她落下泪来,我心中的疼痛更甚,二叔他根本就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将我往火坑里推也就罢了,怎么说我也不是他的血脉,可是,他竟然没有良心的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亦是往火坑里推…… 二叔啊二叔,这样的你,我可以预见到你的下场,众叛亲离,所有的野心将覆灭了你现今所有的一切! …… 最终我还是将二叔陷害爹爹之事说与她听,云薇极其平静,她对我说,在爹爹出事以后,二婶就和她们分析过,那时候她们便知晓,爹爹出事其中定然有二叔的手笔。 我听此,只是沉默了下来,二叔他注定是个失败者,只因妻女恨他! “呦!两位百里小姐在说些什么呢?二小姐都流泪了呢。” 我抬首看向来人,默了默,说实话,对于此人,我真心表示不认识。 “大姐,她是刑部尚书之女,邹彤叶。” 我听后,点点头,笑着冲邹彤叶说道:“原来是邹小姐,唯一这厢有礼了。” “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小女担不起您的大礼。” 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我但笑不语,不远处的平姑看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邹小姐。” “小女见过平姑。” “不敢当,邹小姐找我家小姐可有何事?” “没……小女只是见百里二小姐在这方落了泪,以为是大小姐欺负了二小姐,就来这里瞧瞧,原来是小女误会了。” 我可以肯定以及确定的得知,这位邹彤叶小姐对我有着深深的敌意,可是我想了许久,皆未曾想出,我是哪里得罪了她。 云薇的话解了我的惑。 “大姐,她乃是梁家二小姐梁璇的闺中好友。” 顿时,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是梁璇的闺中好友,怪不得脾性和梁璇一般无二,直率的不知道拐弯。 这样的人乃是我所喜欢的,不论她对我是否有敌意,就凭她是梁璇的好友,便值得我敬她几分。 毕竟,这世上的人情冷暖,我早已瞧了个清楚,她还能为梁璇抱不平,可见她这个人没有坏心,反而有几分率真坦荡在里面。 “邹小姐不介意与臣女一同坐坐吗?”我指着不远处的坐席,邀请道。 谁知,我的邀请竟然吓到了她,只见她错愕的看着我,半响之后便落荒而逃,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生好笑,与平姑云薇相视一笑。 “大小姐,公主让老奴带您去前面的亭子见她。” “恩。” 我带着云薇跟着平姑穿过人群向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母亲早早的等候在那了,看到我们到来后,忙迎了出来,将我们一同迎了进去,丫鬟上了茶后,这才出声说道:“唯一,今日为皇子们选妃是皇兄他临时定下来的,母亲打听过了,三皇子掺和其中。” 闻言,手上一个激灵,茶水撒了出来,不一会,手上的肌肤便红了起来,看着这一幕,平姑忙上前接过我手中的茶盏。 “唯一你没事吧?” “大姐,你怎么样?” 看着她们担忧的神情,我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不碍事的。” “平姑,去请太医,我不放心,这都红了。” 我忙拉住欲将离去的平姑,“母亲,我没事,一会就好了,女儿没有那么娇气,这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女儿呢。” “你这孩子,她们要说就让她们说去,何必去在意呢。” “算了,女儿没事,您放心吧!”我坚持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便也不再勉强于你。” “谢母亲。”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我们便将一开始的话茬揭了过去,看着云薇,我便想着为她争取一些什么。 “母亲,五位皇子中,可有好的?” 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薇,随即便也了然,“如果真要选一个的话,能在最后不受牵连的只有六皇子了。” 第188章 圣上有请 “如果真要选一个的话,能在最后不受牵连的只有六皇子了。” 我闻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母亲的意思是说,不论哪一位皇子登基,六皇子皆会全身而退。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云薇,其中之意不言而喻,云薇感激的回看我,随即颔首。 云薇是个聪明人,她听懂了母亲的话中之意,而且,我也认为云薇如果真的嫁给六皇子,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六皇子可以全身而退。 “母亲,您是此次春试的主考官,可知结果如何?” 母亲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不知,此次春试的所有试卷皆送到了皇兄面前,皇兄已然铁了心,让五位皇子自己选择皇妃。” 听此,我在诧异之余,却也极为不解,我沉默了半响,看向云薇,谁知云薇只是对我摇了摇头,道:“大姐,这皆是命!” 我也不再说些什么,正如云薇自己所言,有些事情是命中之注定。 亭子中一时安静异常,谁也未曾再多说什么,不一会,一位身着太监服饰的人向我们这边踱步而来,平姑率先发现了来人的身份。 “公主,文公公正向这方寻来。” “文公公?”母亲显然也是十分诧异的。 “是,正是文公公无疑。” 母亲稍显激动,一把抓上我的手,对我说道:“唯一,看来母亲的猜测是正确的,老三没有放过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母亲……” “来人文公公乃是皇兄身边的太监总管,能让他亲自前来此处,除了寻你之外,我再也想不到其他。” “您的意思是说……” 母亲重重的点点头,随即便不再言语,我咬紧下唇,拢在袖袍中的双手慢慢收紧,心跳加速,对于未知的一切我有着说不出的不祥预感。 果然如母亲所猜测的那般,文公公确实是奔我而来。 “老奴见过长公主,见过大小姐,二小姐。” “文公公不必如此客气,你来此可是皇兄有何吩咐?” “回长公主的话,皇上一直听闻尚书大人之女百里大小姐温良恭谨,有仙女之姿,想要趁此良机见上一见。” 母亲听后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文公公问道:“文公公的意思是,皇兄他出宫了?”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如此。” “不知选妃结果如何?” “长公主不是外人,除去二皇子和三皇子,其他皇子已经定了。” 我听此,忙暗自拉了拉母亲的袖袍,母亲看了我一眼,了然,出言问道:“谁家的贵女有那个福气能嫁给老六?” “回长公主的话,正是百里家的二小姐百里云薇。” 我松了一口气儿,伸手握住云薇颤抖的小手,无声的宽慰着,我想我应该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吧! 想要安慰什么,却又不知话从何而起,更何况,现今不是说什么的时候,只得将所有的一切皆咽了下去。 “恩,唯一,既然皇兄要见你,母亲便和你一道去。” “是,母亲。” “这……长公主……”文公公为难不已。 “文公公,本宫不为难你,本宫问你,皇兄可有说只见唯一吗?” “那倒没有,可是……” “本宫再问你一句,皇兄可有说让你只请唯一一人吗?” “这……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便走吧!” “是。” 文公公在前方引路,长公主向平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来,而我则握上云薇依旧颤颤巍巍的小手,轻声说:“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莫要后悔,记住,要勇敢的走下去,母亲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嫁给六皇子,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姐,妹妹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恩,明白就好,倘若有什么不懂的,便问平姑吧,她会告诉你的,莫要乱走,你现今的身份不同了,切记切记!” “是,大姐放心,妹妹明白的。” “恩。” 随即我便和母亲随着文公公向西湖的偏僻处而去,一路上,母亲一直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她掌心的汗湿,宽慰的反握住她的手。 待到了一处院落后,我的心情这才沉重起来,心下喟叹不已。 进了屋,一道爽朗的笑声便传进了我的耳中。 “烟霞,你还怕朕吃了你的义女不成?” “烟霞见过皇兄,皇兄这话说的好不是道理,文公公去唤人的时候,烟霞正和唯一在一道,得知是皇兄有请,烟霞这才不请自来。” “哈哈……你是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朕不知晓?” 见皇上和母亲的歇了话,我这才跪地行礼,“臣女百里唯一恭请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就是百里唯一?” “回圣上的话,臣女便是百里唯一。”没有得到起身的允许,我只得一直跪拜在地,低眉顺眼,不敢抬首一下。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是。” 得到允许,我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坐在首位上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年迈老人,心下一震,这是我十四年来第一次见到当今圣上。 更加令我想不到的是,圣上竟然已然如此的年迈。 虽然年迈,但他一双慑人的双眸依旧炯炯有神,如此注视之下,我根本就坚持不下去,避开了那对慑人的双眸。 良久。 “烟霞,你的眼光不错。” 母亲只是笑了笑了,并不言语,但我自她盈满笑意的唇角便能看出,她很是高兴的。 “百里唯一,你可知朕为何派人将你寻来?” 我恭敬的说道:“回圣上的话,臣女不知。” 啪…… “好一个不知,百里唯一,你可知罪?” 我扑腾一声跪在地上,神色坦然,仍然说道:“回圣上的话,臣女不知。” 母亲在一旁看不过去了,不满的说道:“皇兄,您这是作何?莫要吓坏了唯一,您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的拐弯抹角。” “哼……你倒是袒护这丫头。” “烟霞能不袒护吗?这可是烟霞的义女。”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莫以为朕不知晓,你且先起来吧!” 我行了礼谢了恩,“谢皇上。” 第189章 两难之地 “你想必适才听文公公说了吧,除去二皇子和三皇子以外,其余皇子赐婚的圣旨皆待稍后宣布,你可有何想法?”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了过来,不好的预感真真是实现了。 我深吸一口气儿,迫使让自己忍下心底的颤栗,奈何,一切皆是徒劳,心底的颤栗如何亦是按捺不住的。 “回皇上的话,臣女只是一介大臣之女。” “好一个巧妙的回答,无妨,朕让你说,你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既然话都如此说了,那我若是不说出自己的态度,皇上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启禀皇上,臣女没有福气。” 随着我的话落,室内顿时安静下来,不知为何,我的心却没有那般的颤栗,反而平静了下来。 因此,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念头,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想要的是什么。 良久。 “你确定?” “回皇上的话,臣女确定!” “既然如此,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婚事就此搁置吧!” “奴才遵旨!”一旁的文公公甩了甩拂尘应道。 我刚吐出的那口气儿顿时卡在了喉咙中,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收紧,贝齿紧紧咬住腮帮子里的嫩肉,浓重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流窜,我毫无所觉。 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出来的,亦是不知最后圣上说了什么,只知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和母亲到了院落外。 母亲顿住步伐,一手握上我紧攥成拳的手,一手捋了捋不乖巧的乱发,红唇轻启,轻声说道:“你何必呢?” 看到周遭只有我和母亲,我身心顿时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遵从心中的念想,偎进母亲温暖的怀抱中,汲取专属于母亲温馨的清香。 “母亲,对不起,劳您费心了。” “又说傻话了不是?我是你的母亲,不费心你费心谁?” 我沉默的摇了摇头,是母亲,但不是生母,是母亲,但只是义母,她完全没有义务将我当做自己的亲女一般来对待。 “往后,你可有和打算?听皇兄的意思是,他不想插手你和老二老三之间的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打算?没有打算,我没想到,我和三皇子之间已然够混乱的,却又莫名其妙的加上一个二皇子。 天知道,我对于二皇子的印象仅限于在长公主府拜年与八位皇子见面的那日,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招惹上了他,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做什么,更加不知道,他因何而向皇上请旨要娶我为妃。 没错,没错,二皇子选的皇妃人选乃是我百里唯一。 在皇上宣召我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有所准备,但不愿自己将事情想的那般的复杂,随即将心头的不安重重的压下。 没想到,事情确实很复杂,而且比我当时预想中的还要来的复杂,毕竟加了一位三皇子。 母亲问我有何打算,我也想要问问自己有何打算,该拒绝的已然拒绝过了,我不知晓皇上究竟是为何做出此等决定,但我知晓,皇上有意看戏。 皇上想要看戏,可是我不想演戏,这样只会打破我平静的日子,这样的结果乃是我不愿遇见的。 正在这时,母亲的低语声在我的耳畔处响起。 “唯一,莫要与老二过多牵扯,他的野心是极大的,依我之见,他之所以请旨娶你,多半是因为你爹在皇兄心目中的地位,还有我……” 我顿时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苦涩一笑,果然如此,二皇子竟然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请旨娶我,那他可有想过,我并不想和皇室有过多的牵连? 那他可有想过,这样对我是否是公平的? 呵……二皇子如此,恐怕三皇子亦是如此的吧! 毕竟那个位子明晃晃的如此诱人,我想八位皇子中,除去七皇子和八皇子尚未弱冠外,其他的六位皇子皆对那个位子有着极大的兴趣。 莫要忘记了,圣上他……老了! 没想到,到头来,我竟然会成为他们争权夺利,拉拢人脉的工具,心寒倒没有,因为我知晓,这乃是正常的,因为我曾经为了救爹爹和李大人亦是利用过三皇子。 利用他人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过乃是人之常情罢了。 至于三皇子,想到他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而一次又一次的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情,我的心为何没有愤怒,有的只是彻骨的寒意呢? 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切乃是我想多了,我忘记了自己已然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 突然,我的眼前一亮。 我附在母亲的耳畔,低声说道:“母亲,您可否将女儿的情况告知圣上?” “你的意思是……” 我重重的颔首,就是母亲所想的那般,只要将我没有为人母的资格告知圣上,圣上绝对不会允许二皇子和三皇子中的任何一位皇子娶我,皇室不需要不会下蛋的母鸡。 为妾更加不可能,莫说我的身份,就说母亲就是第一个不会同意。 “不行,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同意,你爹他也不会同意的,我劝你打消你的念头。” “母亲,这已然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只有这样,方能解决现今的难题。” “百里唯一……”这是母亲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我,我更是从她咬牙切齿中听出她已然处于暴怒的边缘。 可是,我并不想就此放弃,只要摆脱二皇子和三皇子,摆脱皇室,做出这点牺牲亦是无妨的。 反正我早已决定过,终生不嫁人。 这与我以往所做下的决定没有相互违背的,早晚皆要授人以柄,只不过提早了几年罢了! “母亲,女儿心意已决。” 啪…… 母亲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如何亦是未曾想到过,我的话竟然将母亲气到如此地步,更不会想到,母亲会出手打我。 没错,母亲掌掴了我,力道之猛可见她已然气到了极致。 我捂着小脸,没有怨恨,只有满满的温暖,因为母亲这是在乎我,更珍惜我,所以才会出手掌掴我。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第190章 选择 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紧接着文公公便出现在我们眼前,看着这一幕场景,眸子只是稍显闪烁。 “长公主,大小姐,皇上有请。” 刚出来,再次进去,我已然没有了初始之时的紧张压迫,有的只是无边的平静,母亲一路上紧紧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抓的生疼,我知晓她如此做的原因,只不过我已然心意已决。 皇上再次唤人,正好给了我决定,这与我而言是极好的。 行过礼后,我深吸一口气儿,不顾手上加剧的疼痛,毅然决然的开了口。 “皇上,臣女有事禀奏。” “不行……没有……皇兄她没有事禀奏,皇妹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说着,母亲就强行拉着我往外走,我拗不过母亲的力气,只得将求救的目光落在高位之上的皇上身上,希望他给我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个。 我不知是皇上看懂了我的哀求还是其他,只听他如是说道:“烟霞,你这是做什么?这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皇兄,烟霞知罪,您稍后再惩罚烟霞,烟霞……” “百里唯一,你说!”皇上不待母亲将话说完,便出言将其打断。 我哀求的看向母亲,母亲如泄了气儿一般慢慢的松开我的手,心疼的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头,随即将目光移向别处。 我压下心头对母亲的感激,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冲皇上磕了一个头,这才出声。 “启禀皇上,小女没有福气去耽搁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因为臣女……”我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因为臣女身子有碍,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什么?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的话,臣女已然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第二遍说出口轻松了许多。 “烟霞,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痛苦的闭了闭眼,无力又无奈的说道:“皇兄,唯一说的是真的。” “……” 我为了一次性解决,狠心继续说道:“皇上,在臣女家父出事之时,小女因为有事去了郊外,最终被人抛诸在荒野之外,然后被人污了清白……” 我竭力咬住腮帮子上的嫩肉,三皇子,对不起,为了摆脱你们,为了摆脱皇室,我只能出此下策,而且,为了断了你的心思,就让你一生对我愧疚下去吧,起码你还是想要娶我,就难上加难了。 “继续说下去。” “不,皇兄,您不能这样,您不能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皇兄,烟霞求求你,求求你了……”母亲哽咽着跪在地上将我抱住,哀求的恳求道。 我摇了摇头,握住母亲的双手,母亲是大约知道实情的,她却选择为我隐瞒,这样的母亲,怎么不让我心疼,怎么不让我感激? “母亲,女儿不碍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允许……” “母亲,您就依了女儿这一次的任性吧!”随即我便转向皇上,不给母亲不让我说话的机会,“两个月后,臣女有了身孕,却因小女体寒,孩子已然是个死胎,最后小产之时小女伤了根本,再难受孕……” 我既然如此说,就不怕三皇子将实情告诉皇上,因为我摸住了皇上的命门,不管今日所言是否是真的,起码我在皇上的心底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促使他不允许我嫁给皇室,这样就够了。 “朕知道了,你们且先退下吧!” 看着皇上难看的面色,我便知晓,我的种子已然对皇上起了作用。 告退后,出了院落,母亲一把抱住我,哽咽的哭泣着,我也不自觉的跟着落下眼泪,有母亲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 回去的途中,云薇许是看出我的心事重重,未曾多说什么,只是握着我的手,不断给我无言的安稳,这让我冰冷如九重天的心得以回暖。 在即将达到二叔府邸之时,我对云薇说道:“赐婚的旨意想必就在这几日下达,你已然是未来的六皇子妃,不管是二叔还是府上的妾室,皆要忌惮你几分,但你要记住,谨言慎行,莫要让你抓住把柄,毕竟你尚未嫁给六皇子。” “云薇明白,大姐放心。” “恩,若是有何难事,便去派人寻我。” “谢谢大姐,大姐对妹妹的恩情,妹妹铭感五内。” “莫说见外的话了,咱们是姐妹。” “是,妹妹明白了,咱们是相互扶持的姐妹,咱们的路还长。” “没错,路还很长……” 将云薇送回府后,我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尚书府,爹爹尚未回府,等待在忘忧阁的则是映之,她的到来在我的意料之中。 “映之,你有话想要问我对吗?” “你骗皇上!” 我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我不意外映之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毕竟她是千齐的护国公。 “那映之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映之深深的看着我,半响,“为什么?”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因为我不孕是真,因为我不想嫁给皇室是真,映之你不会不知道,一个终身不孕的妻子,任何一个人家皆会容不下的,更何况还是身份尊贵的皇子。” “可以治。” “映之,这话莫说要劝说我,就是你自己亦是说服不了的。” 映之沉默了,我再次问道:“你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我会。”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儿,我不是怕皇上治罪我的欺君之罪,而是不想横生枝节,事情已然到了现今这等地步,已然容不得我退缩以及后退。 我只能继续走下去,就算前面是死胡同,亦是要走下去。 正在这时,忘忧阁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三皇子。 青天白日,他就闯入了忘忧阁,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他就不怕他的名声有损吗? “都退下,我有话对百里唯一说。” 映之不为所动,眼看着两人即将打起来,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儿,“映之,你先去偏房稍带,待我和三皇子谈完后我便前去寻你。” “恩,有事叫我。” 一旁的三皇子嗤笑不已,我未曾理会,目送映之离去。 第191章 尹素锦 “百里唯一,你敢将你对父皇说的话再对本皇子说一遍吗?” 再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便知晓他来意为何,抿了抿唇角,漾出一抹笑容,“三皇子,您又是何必呢?” “本皇子让你再说一遍!!!” 三皇子的面容上有着溢于言表的怒意,我不为所动,随了他之意又如何,他想听,我说便是! “您想要听什么?” “本皇子要听什么你百里唯一难道会不知道?” “臣女不知。” 我的话全然将他激怒了,他完美的俊脸上溢满了阴骜,冷冷的盯着我,我的周身溢出丝丝的寒意,下意识的想要远离他。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如果我知晓我的远离会让他越发的生气,我想我不会远离他,可惜,没有重新让我选择的机会。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箍住我的脖颈,两张脸距离颇近,他喷洒出来的气息全然落至我的面容上,鼻翼下皆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如同在破庙中的那一夜一般无二。 “百里唯一,你莫要妄想着将我激怒,这对你对你们尚书府是没有好处的。” 他的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却触碰到我最不能容忍的逆鳞。 “呵……三皇子这是在威胁臣女?” “是。” “那臣女要告诉您,不可能,莫要忘记了,臣女不欠三皇子什么,银货两讫!!!” “不要在说什么银货两讫,回答本皇子的问题。” “三皇子想要知晓什么尽管问便是,臣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晓本皇子要知道什么。” “臣女不知,因为臣女和皇上说的话太多了,臣女不知三皇子想要听哪一句?” “好,你不知,那本皇子就问你,你是否真的不能为人母?”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压下心头的钝痛,重重的颔首:“没错,臣女这一生皆不能为人母,臣女想您早已知晓了不是吗?” “那好,本皇子再问你,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本皇子?” 我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笑容中有着无尽的讽刺以及嘲讽。 “臣女以为您早已知晓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三皇子,您是在说笑吗?您会不知晓为什么?” “……” 他黝黑的双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缓缓的松开禁锢我的大手,垂首敛眉,“你真的不想嫁给我吗?” 我毫不犹豫的回道:“不想,我不想嫁给一个曾经抛弃过我的人,也不想将我推入狼口的人。” “那些人是谁?” 我知晓他所说的那些人是指哪些人,我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臣女不知。” “你真的不知?” “没错,臣女真的不知,该问的您也问完了,三皇子请吧!” “百里唯一,你真的是好狠的心。” 话落,他便纵身离去。 看着大开的窗户,我双手攥住胸口,慢慢滑落至地,脸上早已冰凉一片,将脸伏在双膝上,默默的啜泣着。 心口的疼痛说明了一切,说明,我对于三皇子已然不是那般的简单,我对他已然动了情! 可是那又如何? 在破庙之后,我与他已然没有了任何的可能,更何况,我还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这些乃是皇室所不容的。 更何况,世上男儿多薄情,我不想再出现林源之事,我的心已然千疮百孔,再也伤不起,受不起。 我与他只能是有缘无分! “唯一……” 熟悉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处响起,我身子一僵,很快便回过神来,暗自抹了把冰凉的面容,缓缓抬首,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容。 “映之,一切皆已然解决了。” “你悔吗?” “我……” 悔吗?悔吗? 我想我是不后悔的,因为这对他对我来说皆是最好的结果,他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日后会是一国之君,而我依旧还是尚书府的大小姐,长公主的义女。 这样有什么不好? 是啊!有什么不好?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般的疼痛,疼的我要窒息,疼的我想要怨恨! “我……不悔!” 没错,我不悔! …… 三日后,皇宫中便传出了旨意,分别为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六皇子赐婚。 赐婚的圣旨其中有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以及六皇子的,唯独没有三皇子郎凌熠的。 云薇果然被赐婚给六皇子为妃。 所有的圣旨中,唯独让我动了心思的只有二皇子赐婚的圣旨,为封为二皇子妃的乃是左督御史尹大人的千金——尹素锦。 耳边听着尹素锦这三个字,却让我心底沉重,不知为何,我对于这个名字却有着难以言明的敌意。 后来我才知晓,有些人,注定是死敌,是你死我活的那种死敌! …… “小姐,外面闹翻了……” 我不解的自书籍中抬首,“怎么回事?” “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原来尹家小姐想要嫁的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呢,这事不知怎么回事被二皇子知晓了,现今二皇子正跪在御书房请求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呢。” 闻言,我诧异的拄手沉吟,我自从那日在长公主府见过二皇子后,便知晓他不是一个莽撞之人,而且是一个有着极大野心抱负的皇子。 试问这样一个有着极大野心抱负的皇子怎么会莽撞的求皇上收回成命吗?他不可能不知晓,君无戏言这四个字吧! “消息准确?” “回小姐的话,消息准确,不过让奴婢惊讶的是,二皇子请求皇上收回成命,最后若是尹家大小姐未曾如愿的嫁给三皇子,那么这对尹家大小姐来说可是有损名誉之事啊!” 之竹说的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而且,依我对三皇子的了解,他不会收下尹素锦,再者说了,皇上既然未曾给三皇子赐婚,这已经说明,三皇子在皇上的心目中是不同的。 正在这时。 “小姐,老爷让您过正堂接旨。” 突然,我的心下一个咯噔,接旨,接什么旨?为什么接旨?难道说,三皇子说服了皇上?不,这绝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皇上在如何的疼爱三皇子,也不可能将皇嗣弃之不顾! 第192章 进宫 到了正堂之后,我方才知晓,一切是我多虑了,文公公带来的是皇上的口谕,而非赐婚的圣旨。 口谕的内容让我进宫。 虽然我不知晓皇上宣我进宫是为了什么,但我知晓,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自陈伯那舀了一个荷包,光明正大的交给文公公。 “文公公一路辛苦了,这些给各位公公饮杯茶水。” 文公公掂了掂,大大方方的接下了,“那咱家就替他们谢谢大小姐了。”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道谢,我的懂事给了文公公不少的好印象,他低声对我说道:“大小姐尽管随咱家进宫。” 我听此,便知晓,此次进宫没有大事,心倒也放了下来,更衣过后跟着文公公进了宫。 此次进宫我只带了之竹,之竹在路上好奇的问我当时为什么给文公公荷包的时候没有避讳,我只是但笑不语。 文公公这个人,跟在圣上身边这么多年,是不可能收买的,而且,他一心只为皇上,若是我悄悄的给他荷包或者荷包的重量过重,过后就会传到皇上的耳中,这与我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而相反荷包过轻光明正大,这对文公公来说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说,此次他也会不轻不重的提点我几分。 看来,我下的赌注结果是显著的。 …… 进了宫后,文公公直接在前面带路,目的地乾清宫。 我看着高耸巍峨的乾清宫,心下讶然,我就算再如何的无知,但也知晓,乾清宫乃是皇上的寝宫,可是,为什么会将我引来乾清宫? 将疑惑压在心底,垂首敛眉跟着文公公前行,途中,未曾见到二皇子,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不知该如何的去面对二皇子,最重要的是,我怕皇上之所以宣我入宫,是想让我当着二皇子的面拒绝他,显然,是我多虑了。 我忘记了二皇子乃是天家皇子的身份,亦是忘记了皇室的颜面是不容人践踏的,任何一个人皆不能。 那么皇上宣我来为的就是其他事了? 可是,会有什么事连给我梳妆换衣的功夫皆未曾? 进了大殿,文公公一甩拂尘,恭敬的作揖道:“启禀皇上,大小姐带到。” “恩。”威严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我忙敛了心绪,恭敬的跪地行礼。 “臣女百里唯一叩请圣安。” “百里唯一,你知晓朕为何宣你进宫?” 我依旧跪在地上,垂首敛眉,恭敬的回道:“启禀皇上,臣女不知。” “跟朕来。” “是。” 文公公将我搀扶起身,我便在他的引导下跟在皇上的身后进了内殿,内殿中到处皆是明黄色,闪花了我的双眸。 “皇上,百里家的小姐可是来了。”人未到声先到。 如此温柔却又不失威严的嗓音传来。 “恩,来了,熠儿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三皇子乃是心病作祟,除非心结解开亦或是三皇子自己想开。”一道熟悉的嗓音紧随而至,我听得出,这乃是上次在长公主府为我看诊的方太医。 “恩。” 直到停住步伐,我方才抬首看去,待看到龙榻上躺着的绝美男子时,心下一个咯噔,三皇子,他…… 这时,一双温热的柔软包住了我的双手,我怔怔的望去,待见到一袭凤服的美妇时,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忙欲要跪地行礼。 “百里小姐你莫要多礼。” “臣女谢皇后娘娘。” 没错,美妇正是皇后娘娘,一国之母,三皇子的生母。 “你也看到了,熠儿是心结,你去和他说说话吧!” 我嘴角一抽,让我去和三皇子说话?既然是心结那要对症下药吧,我去和他说话有用吗? 此刻容不得我去拒绝什么,更何况,在一国之君一国之母的面前,岂能容我拒绝? 说话就说话吧。 我上前两步,看着龙榻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三皇子,心顿时紧了紧,像是被一双大手攥着,暗自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破庙以后,我便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没想到一次又一次的将我们两人牵连到一起,这是命亦或是其他…… 我不知,但我知晓,命运好像将我们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一起,容不得我退缩,容不得我后退。 也许,我的想法是错的。 可是错的那又如何? 命运作弄人,我已然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三皇子,咱们两人注定是有缘无分。 我看着这样羸弱的三皇子,情不自禁的俯下身,抚上他毫无血色的双颊。 “你……” “皇上……” “哼……” 我忙收回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从而惹来皇上的不快后,没有丝毫的后悔,有的只是惊讶。 也许从始至终我就未曾正视过我的心。 看来,在我的潜意识里,三皇子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我知晓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方太医是不会轻易离去的,但我也不想就这般让他们听到我的话,随即我附在三皇子的耳边。 “三皇子,您在臣女的印象中,一直是可望而不可攀的存在,您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男儿,臣女不知晓您为何此时躺在这,但臣女自皇上对臣女不满的神情中得以看出,您之所以躺在这与臣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您醒来吧!您这般躺在此,臣女十分的不习惯,而且,您若是不醒来,臣女铁定会因此而治罪,您欠我的,难道真的就不还了吗?” 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我鼻尖一酸,随即压下心底的贪恋,缓缓直起身,后退两步。 皇后娘娘上前,执起我的小手,对圣上说道:“皇上,臣妾带百里小姐前去正殿可好?” “去吧!” 一路上,我僵硬着任由皇后娘娘拉着我的手出了内殿。 我知晓皇后娘娘定然是有话要说的。 “百里小姐,熠儿对你的心思你可是明白?” 果然。 我深吸一口气儿,轻声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明白。” “恩,你的顾虑本宫听皇上说了,你是个好的,本宫不是那般死板的人,本宫也不知道为何,见到你之后有种感觉,你注定是要做本宫儿媳的。” 第193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听此,瞬间愣住了。 “呵呵……你莫要惶恐,本宫确实有这个感觉,如果说本宫不介意你不能……你可愿意嫁给熠儿?” 我苦涩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臣女没有这个福气。” 就算是皇后娘娘不介意我不能为人母,那皇上呢?那我自己呢?莫说他人,就是我自己皆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是爱上三皇子了,可是那又如何? 爱他不一定非要嫁给他,更何况,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终生不育乃是有着极大可能的。 “熠儿的眼光确实是个好的,本宫从你的神情中看的出,你对于熠儿是有情的。” 我未曾言语,正如皇后娘娘所言,我对于三皇子确实是有情的。 “皇上和本宫对你是有愧的。” 我不解的看着皇后娘娘,她眸中的怜惜之情触动了我的心。 “熠儿自出世以来,便身染寒毒,当初皇上的寒毒便是转到了未出世的熠儿身上,熠儿自小身受寒毒的折磨,皇上和本宫想了很多法子,皆未曾治好,直到……” “直到去年的某一日,熠儿寒毒发作,被人抬进宫后,方太医为他诊脉,却奇迹般的发现,熠儿身上的寒毒不见了。” “熠儿醒来后,本宫问过他,他闭口不提,直到后来有一日熠儿醉酒,那是本宫第一次看到熠儿如此闷苦的样子,他抱着本宫哭的像个小孩子,他说他最爱的女子嫌弃他,不喜他,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本宫了解了你和熠儿之间发生的事。” “熠儿身上的寒毒就是转到了你腹中孩儿的身上,孩子弱小,未曾挺过来,因此也导致了你不能生育的事实,本宫生完熠儿后,便亦是未曾再有身孕。” 我大惊,难道真的是如此?不是因为我幼时落水的原因? 随即心里苦笑,是寒毒的原因也好,是落水的原因也好,我不能生育是事实,现在去追求因由又有什么用? “这次熠儿倒下,是自三日前,他回府后就倒了下来,皇上将他接进了宫,他是因何而倒下,想必也知晓,这几日,皇上渐渐改了心思,倘若皇上和本宫皆愿意,你可愿意嫁给熠儿?” 听此,我沉默了下来,我愿意嫁给他吗?我愿意吗? 答案是不愿意的。 他是皇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他的皇后他的皇妃是个终身不能有孕的女子?他容得下,天下人容得下吗? 而且,我是个自私的女人,人生大志,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爱他,但是不一定非要嫁给他!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没有福气……” “母亲,儿臣有话要对她说。” 突然,他略显虚弱的嗓音传进我的耳中,尚未待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拉走了。 一路上,我竭力挣脱他的禁锢,怎知,力量悬殊,挣脱不得,我只得任由他拉着,幸而一路偏僻,不怕被人看到传出闲话来。 直到到了一处宫殿,他将宫人尽数遣退,不一会,偌大的宫殿中只余我和他二人。 他依旧攥着我的皓腕,将我和他的距离拉近,看着我说道:“你心里有我的对吗?” 我唇瓣嗫嚅,想要辩解些什么,但终究将话咽了下去,没有必要再去说什么了。 “百里唯一,你回答我,你心里有我的对吗?” 我依旧抿唇不语,他将我带到怀里,紧紧的抱着,将头窝进我的颈项间,轻声说道:“百里唯一,我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推开我,不要离开我……”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中你之毒如此的深,百里唯一,今生没有你陪伴,这一生又有何意义?” “三皇子……” “你莫要说,听我说,你不能生育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我只想许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这一生,我郎凌熠除去你百里唯一,其他人皆不要。” 我心生一震,整个人僵在他的怀里,他的话彻底触动了我的心房,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多么崇高的承诺。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想遵从我自己的心,我想遵从我的意,我想抛弃一切的杂念,没有顾忌的和他在一起。 “唯一,你愿意吗?愿意做我一个人的唯一吗?” 理智战胜了感性,我退出他的怀抱,轻声说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好,只要你愿意考虑就好,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 我懵懵懂懂的出了宫,懵懵懂懂的回了府,爹爹已然焦急的等在忘忧阁,看到我回来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唯一,没事吧?” 我茫然的看着爹爹一脸担忧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遭熟悉的场景,满腹心事的摇了摇头,“爹爹女儿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爹爹依旧还是这般的体贴,他未曾问我皇上宣我进宫所为何事,也未曾问我出了什么事,只是问我怎么样。 这样的爹爹我忍心去伤害他吗? 爹爹见我无事后,欲要离去,我突然心血来潮的问道:“爹爹,假如……” 未待我将话说完,爹爹便出声将我打断,说道:“唯一,你已然长大了。” 我默然,是啊,正如爹爹所言,我已然长大了,既然长大了,那么有什么事便自己做主了。 爹爹离去后,我将自己抱成一团,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最终,我还是想不下去了,如若不然,走一步算一步吧! …… 自从进宫过后已然过了半个月,这段期间,他未曾出现在我的面前过,我知晓他这是尊重我,给予我足够的时间让我考虑。 这半个月以来,我一直窝在忘忧阁里,任凭三个丫鬟如何的劝说,我皆是不为所动。 关于二皇子和尹素锦被赐婚之事,皇上终究未曾松口,尹素锦乃是二皇子妃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今日,乃是母亲的寿辰,一大早我便带着三个丫鬟到了公主府,母亲看到我这么早过来有些心疼,“怎么这么早便来了?可有用过早膳?” 第194章 寿辰 “母亲,唯一就是来您这儿蹭早膳来着。”我笑着撒娇道。 母亲被我这番言语逗笑了,忙张罗着用膳。 一旁的平姑看到我们母女二人相处的如此愉快,感慨道:“老奴已然很多年未曾看到公主如此开心的笑过了。” 闻言,我嘴角的笑容蓦地一僵,很快便恢复正常,是啊!自从娘亲过世之后,母亲便一直蜗居在公主府,鲜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而且,母亲终身未曾嫁人,总的来说还是有些世人所不容的。 “只要母亲高兴,唯一日后常来叨扰母亲,只要母亲莫嫌唯一烦便可。” “那敢情好,大小姐您常来,公主怎么会嫌您烦呢,高兴还来不及呢,您说是吧公主!” “呵呵……话皆让你说了。” 平姑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母亲道:“难道老奴说的不对?如果老奴说错了,那大小姐可要伤心了。” “你这嘴啊,还是这么的贫。” 我在一旁掩嘴偷笑,看着母亲和平姑之间的互动,心下一阵感慨! 也许,这对母亲来说是目前最好的,虽然她没有儿女傍身,虽然她终身未曾嫁人,但至少现在母亲她并不孤单。 这是命亦是注定,我看着这样的母亲,还是会深深为她感到心凉,感到孤单。 正在这时,母亲突如其来的问话将我愣在原地。 “唯一,你快要及笄了吧!” 是啊,新年已过,我也到了该及笄的年岁了。 “是啊,再有一个月便是女儿的及笄之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犹记得我初见你之时,你还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孩,现今,你便到了及笄之日,也到了……” 后面的话,母亲并未说出来,但我也知晓那句未曾说完的话是何意。 也到了该嫁人之日了。 想到嫁人,我便不自觉的想到那张痛苦的俊彦,想到他当时虚弱的俊彦上有着难言的期冀以及哀求。 郎凌熠! 你可否有过后悔那日所说的话?你可否后悔过对我许下的诺言? 也许,我不应该将他那日所言放在心上的,毕竟一时的冲动并不能当真不是吗? “唯一,母亲一直想问你。” 我回过神儿来,笑望着母亲,“有话您说便是。” “恩,是这样的,当初收你为义女的圣旨虽然皇兄已下,但一直碍于你的性子未曾宣读,在你及笄那日宣读圣旨,你意下如何?” 闻言,我一怔,本以为母亲会问半个月前在皇宫之事,本以为母亲会问我对于三皇子有着怎样的想法,却独独未曾想到,母亲竟然问你是这般。 我深吸一口气儿,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我明白,在圣旨宣读的那一日,在国都会掀起怎样的风浪,这些我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在我唤长公主为母亲的那一日,我便明白,我再也回不到过去,回不到过去窝在忘忧阁的平静日子。 虽然世家大族皆明白我和母亲之间的渊源,但明白是明白,毕竟圣旨一日未下,便一切皆会有变数,而现今,圣旨的宣读,会将我彻底的推上风口浪尖。 对于此,我没有丝毫的胆怯,有的只是茫然以及平静。 “女儿一切皆凭母亲做主。” ……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驾到!” “拜见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侄儿给皇姑姑请安,祝皇姑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母亲显然十分的开心,笑呵呵的抬手示意三位皇子起身,接过他们的寿礼,“老大、老四、老五你们三个有心了。” 不大一会。 “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驾到!” “拜见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 “侄儿们给皇姑姑请安,祝皇姑姑事事如意,长命百岁!” 母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在一旁看到这样笑容满面的母亲,心下亦是跟着高兴。 忽然,我感觉一道浓烈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心下一个咯噔,这个目光虽然没有让我感到反感,却突兀的感觉到压迫之意。 下意识的看去,待看到一脸温和笑容的二皇子时,虽然觉得惊讶,但仍是有些心虚的,忙垂下首,避过他温润的目光。 二皇子不管是他面上温润的神情还是他眸中的温和,皆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这样的二皇子让我莫名的觉得熟悉,却也觉得陌生至极。 对了,我记起来了,为什么我会觉得二皇子熟悉却也陌生,那是因为他和林源有着七成的相似,无关乎外貌,无关于身份。 只关乎他们如出一辙的温润。 这样的温润会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但在最后在你不经意间,却会给你沉重的一击。 下意识里,我有种错觉,这样的二皇子是不真实的,而亦是让我明白,这样的人是我所不愿去接近招惹的。 而且,我十分的断定,二皇子对我没有任何的情意,由他温润的双眸中便能看出,这让我更为明白,这样的一个男子是不会轻易将一个女子放在眼里的。 他温润的外表下,有着鲜为人知的阴骜,他看我的目光虽然温润,但像是在打量一件物什,在掂量这件物什有着怎样的价值一般。 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突然消失不见了,这让我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却也有些好奇,双眸不受控制的看去,待见到一抹挺拔的身形有意识无意识的挡在二皇子面前,将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生生的阻隔。 许是他察觉到我的视线,侧身望过来,一双黝黑的双眸没有任何情绪的望着我,但不知怎么地,我却能瞧出他眼底的温柔之意。 我狼狈的躲过他的目光,神情有着从未有过的狼狈,将案面上的茶盏带到,茶水顿时蔓延开来,落至我的锦袍之上。 “小姐,您有没有被烫到?”之竹轻声询问道。 我愕然的看着案面上的水渍,呐呐的说道:“未曾被烫到。” “您的衣裳打湿了。” “恩,一会去换一下便可,莫要声张,寻人来将案面收拾一番,我和母亲说一下你陪我下去换身衣裳。” “是。” 第195章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母亲,女儿不小心将衣裳打湿了,请母亲允许女儿下去修整一番。” 此刻的母亲沉浸在喜悦之中,未曾多说什么,倒是母亲身后的平姑担忧的望着我,许是适才她将我的与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异样瞧在眼里。 我只是冲她几不可察的摇摇头,示意此事莫要让母亲知晓,扰了她的雅兴,不知是平姑瞧出了我的意思还是其他,只见她担忧的颔首。 随即,我便带着之竹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正殿,前往我在长公主府的院落,当初母亲吩咐平姑特意在府上为我辟出一所院落,为的就是我偶尔能在此留宿。 可惜的是,半年多以来,我未曾在长公主府留宿过一次。 在途中,我竟然遇到了前来为母亲拜寿的客人,令我尴尬的是,对于此人我竟然没有丝毫的印象。 “百里小姐幸会。” 我微蹙眉尖,看着眼前的一行人,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姐,她是左督御史尹大人之女尹家大小姐。”之竹附在我耳畔耳语道。 顿时,我便了然,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眼神犀利了起来。 尹家,呵…… 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 “尹小姐,唯一幸会。” “百里小姐客气了,能在此遇到百里小姐,是素锦的荣幸。” 对于她的恭维,我说不出的厌恶,我可不会认为与她的相遇会如此的巧合,当然,我也不会认为她会在长公主府一手遮天。 “哪里哪里,尹小姐折煞唯一了。” 说着,我便暗暗打量眼前的尹素锦,出乎意料的,尹素锦有着清雅的面容,如一朵不受荼毒的白莲,让人见之不自觉的生出亲近之意。 但是,我如何亦是对她亲近不起来的,就算她不是我的仇人尹家的大小姐,我想,我对她亦是没有任何的好感的。 “百里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唯一不小心打湿了衣裳,正准备前去修整一番。” “既然如此,素锦便不打扰了,虽然春季已到,但天儿终归还是凉一些的,百里小姐小心身子,莫要因此而受了寒。” 我笑着应下了,不知为何,看似关心我的话语,我却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待尹素锦一行人离去后,我便停下脚步,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默默出神。 正在这时。 “你要小心应对此人,她,不简单的很。” 我蓦地大惊,霍然回首,待看到那一张堪称为完美的俊彦之时,心下一跳,双颊上的热度不自觉的慢慢升温。 “臣女见过三皇子。” “奴婢见过三皇子。” “不必多礼,唯一,适才我说的话你可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亲昵的称谓,感觉脸上的热度越发的烫人,忙垂下首,不敢去注视他黝黑的双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突然,眼前阴影笼罩,未待我来得及反应之时,独属于他的气息便充斥在鼻翼下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一动皆不敢动。 “也许你还不知道,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有九成的可能便是此人。” 闻言,我错愕的瞪大双眼,忘了自己的羞怯,“九成?那么剩余的一成……” “那一成便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此人隐藏的太深,无从查起,不过,有九成的把握便够了。” 说着,他便后退了两步,我深深的凝望着他黝黑的双眸,紧紧的咬住下唇,玉轩斋的幕后东家竟然是她,竟然是尹家的大小姐尹素锦! 此时的我在潜意识里,已然相信了三皇子的话,而且对他的信任没有丝毫的缘由。 “如果她乃是玉轩斋的幕后东家,那么醉湘楼的幕后东家是否亦是她?” “恩。” “那……” 未待我将话说完,他便向前一步,纤长的手指抵住我的唇间,柔声说道:“不要咬唇。”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我的脸瞬间红了个透,突然,我发现他俊脸上的笑容有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而且他黝黑的双眸不再是专注的看着我,而是看向了我的后方。 我好奇的微微侧首,看到不远处正向这边踱步而来的温润身影时,忍不住的在心里哀嚎,乱上加乱,以目前的情景来看,岂是一个乱字便可形容的。 “哼……唯一,看来我的好二哥对你可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呢。” 我尴尬不已,抿唇不再言语,殊不知,我根本不知该说什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所言在理,二皇子对于我确实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 无关乎任何的情意,他心悦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身后的尚书府以及母亲。 二皇子因为是为了我背后的势力所以想要娶我,那么他呢?他是否亦是如此呢?若是如此的话,前面的一切皆是他的算计呢? “我对你如何,你恐怕心里门儿清。” 他的这一席话,顿时让我醒悟过来,没错,他不是二皇子,他是郎凌熠,是神秘的三皇子,是手握重权的三皇子,是战功煊赫的三皇子,是皇上最喜爱的一个儿子,更是皇上将皇位捧到他面前,他却拒绝的三皇子…… 我怎么能忘了呢,我身后的这点权利,对于三皇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既然不算什么,他又怎么会为了我背后的权利而说出近乎低声下气的话来呢? “二皇兄。” “咦,三皇弟怎么会在此呢?百里小姐幸会。” 我敛去心神,微微一笑,俯身行礼道:“臣女见过二皇子。” “百里小姐不必多礼。” “臣女谢二皇子。” 不知为何,我莫名的觉得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垂首敛眉,屏气敛息,表现的更加小心翼翼了。 “三皇弟是何时出来的?” “呵……二皇兄怎么会注意皇弟是何时出来的呢,适才皇弟可是瞧见尹家大小姐了,二皇兄将目光皆放在未来二皇嫂的身后,又怎么会瞧见皇弟是何时出来的呢?” 我可以极为肯定的说,这番话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我偷偷的打量二皇子的表情,谁知道在第一时间便被对方捕捉到了。 第196章 心凉 “三皇弟,你明明知道……唉!皇兄对于尹家大小姐……更何况,尹家大小姐心仪的是皇弟你,而非皇兄呐!” 听此,我这才想起来,尹素锦心仪三皇子,就是因为此二皇子特求圣上收回赐婚的圣旨。 这一刻,我方才意识到,尹素锦此人,不是不简单,而是极其的不简单。 我与三皇子之间的事,我相信在国都的众多世家之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半个月前的那次进宫,皇上可是未曾刻意隐瞒什么。 三皇子想娶的人是我,尹素锦想嫁的人是三皇子,二皇子想娶的人是我,圣上却将尹素锦赐婚与他,而我便是尹素锦的潜在敌人,可是,她对于我,笑靥如花。 我感觉,我好似跳进了一个深深的大坑之中,泥足深陷,却无从逃脱。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寒颤儿,我想,我此时此刻最应带提防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尹素锦。 “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些的冷?” 闻言一怔,牵强的勾起一抹浅笑,尴尬的摇了摇头。 他见我摇头,未曾多说什么,只是将视线落在二皇子身上,“二皇兄,这些话您还是放在心里为好,今儿个乃是皇姑姑的寿辰,长公主府人多耳杂,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番话倘若落在有心人的耳里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二皇兄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 二皇子依旧一副温润的神情,可是此时,看到他这般温润的神情,我却觉得不寒而栗。 我稍微后退两步,与他们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正如他适才所言,今儿个长公主府人多耳杂,我可不想再次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之上。 不知是他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还是其他,我只知,我的小心思被三皇子看透了,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将我挡在他的身后,将二皇子的视线隔绝开来。 “三皇弟说的亦是在理,是皇兄唐突了,百里小姐,不知可否给本皇子一点时间,本皇子有话要与百里小姐说。” 我没想到,三皇子的话已然说的那般的直白,二皇子依旧我行我素。 正在我不知该如何拒绝二皇子的邀请之时,三皇子便出了声,替我拒绝了二皇子的提议。 “不知二皇兄有何话要与唯一说?” “这……” “你有话不妨在此说便是,还是说,二皇兄要与唯一说的话,皇弟不能听?” “这倒不是,不过,三皇弟,皇兄有话不得不说,百里小姐尚未及笄,亦是闺阁女子,三皇弟这般直呼其闺名,就不怕落人话柄吗?” “呵呵……皇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二皇兄,您要对唯一说什么,就在此说吧,稍后皇弟还要带唯一回去换衣裳,她身上的衣裳不小心打湿了,她身子弱,皇弟怕她这般继续耽搁下去会着凉。” 我差点要为三皇子这番滴水不漏的话鼓掌了,这也让我对他有了一层新的认知。 果然,随着这番话的落下,二皇子便不再强人所难,依旧温润的嗓音。 “既然如此,那便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若是因为本皇子的缘故而让百里小姐受寒,本皇子于心难安。” 这下,我不得不出面了,微挪身子,对二皇子恭敬的行了一礼。 “臣女谢二皇子。” …… “日后,切记,莫要与他太过靠近。” 在母亲为我准备的院落中,三皇子附在我的耳边说完这句话后便退出了屋内,看着他清隽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湖荡漾。 “小姐……” 我回过神儿来,看着之竹面上的担忧神色,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担忧,但由她依旧不减担忧的双眸中,我便知晓,我的无言安抚未曾起到作用。 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此刻的我混乱不已,又如何去宽慰之竹呢,恐怕会越安抚情况便越糟糕吧! 我各有所思的愣在那儿,任由之竹为我更衣。 不知为何,今儿个所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块沉重的大石一般,重重的压在我的心头,无从解脱。 二皇子,尹素锦,还有三皇子所提醒于我的话,他们三个人的脸不断的在我脑海中回放,他们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神情,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皆不断的转换着。 对于二皇子,我已然对他没有了一丁点儿好的印象,我只想着日后定要远离与他。 至于尹素锦,我想,就算没有二皇子、三皇子,我与她之间亦是不可能做到和睦相处,就凭她姓尹,便注定了一切。 还有三皇子,令我庆幸的是,他未曾问我这半个月来的考虑,这让我无比的庆幸,但在庆幸之余,却又心凉。 难道,半个月前的所有许诺,不过是他的不甘心,是他的愧疚,是他的心血来潮吗? 若是如此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是好? 突然,我苦涩一笑,瞧我在想些什么,如果一切真的是三皇子的心血来潮,这不正应了我的意,我有何好心凉的。 之竹的话在耳畔响起,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小姐,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儿,敛下心头的所有情绪,“恩,咱们回正殿吧!” “是。” 正在我和之竹走到门口即将推门之时,抠门声传了进来,未待之竹开门,屋门便自外径自打了开来。 见到来人,我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不是二皇子,不是三皇子,而是原本陪在母亲身边的平姑以及先前未曾见到人影的映之。 “平姑,映之你们……” 到嘴的话在触上平姑严肃的神情时,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平姑,可是出什么事了?” 平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沉声道:“大小姐,您适才在途中可否遇到过尹家大小姐尹素锦?” 我诧异的看着平姑,“是,适才在途中确实遇到了尹素锦,平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平姑颔首。 “大小姐老奴稍后再向您禀告事出起因,此刻老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之竹,适才大小姐换下的衣衫可否还在此?” 第197章 斗争开始 “之竹,适才大小姐换下的衣衫可否还在此?” 之竹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忙声说道:“回姑姑的话,在的,奴婢本想着离去之时带回府,所以未曾让人将其带下去。” 平姑听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儿,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对之竹说道:“走,带我过去。” “呃……是。” 此时此刻,倘若我还未曾察觉出什么来,那我岂不是糊涂了,我看了看映之冰冷的面容以及她眼底的寒意时,心下一个咯噔,忙随着平姑和之竹的步伐进了内室。 到了内室,只见平姑将我适才换下的锦袍捧在手里,翻来覆去的寻找着什么,略显苍老的面容上有着无法言喻的沉重。 我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不一会,我亲眼瞧见平姑自锦袍内侧舀出一枚透亮的玉佩。 “这是……”我惊讶不已,这枚玉佩于我而言是极其陌生的,应该说,我从来未曾见过此物。 平姑一双眸子犀利的瞪向之竹,厉声呵斥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扑腾…… 之竹跪在地上,小脸儿上盈满了不敢置信,“奴婢……奴婢……奴婢不知,适才奴婢伺候小姐更衣之时,未曾发现此物啊,求小姐、姑姑明察。” “你竟然不知,你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会不知此事?” “姑姑,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姑姑您要相信奴婢,小姐……” 我明白了过来,平姑的到来定然与此物有关,敛下心头的凉意,深吸一口气儿,让自己冷静下来。 “平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您离开正殿不久,尹素锦便到了,献上贺礼之后,突然声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本以为不过是一枚玉佩罢了,不见便不见了,谁知,她声称丢失的玉佩乃是圣上亲赐之物……” 后面的话,不用平姑说,我也了悟过来。 圣上亲赐之物丢失,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便是藐视一国之君,往小里说,便是不敬皇上。 不论是哪一种,罪名皆是不轻的。 现今她所丢失的玉佩确在我身上寻到,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她丢失的玉佩是我偷窃去了。 我没想到,今儿个不过是我和她的第一次会面,却将此事栽赃到了我头上,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与她之间的斗争在我毫无所觉之下,就已然开始了。 可是,这又能怪的了谁呢? 怪只怪,我身上多了这样一枚物什,竟然浑然不觉,若不是平姑的到来,恐怕今日之事定然会闹大了去,到得那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换下的衣裳中搜出了此物,到时,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亦是有口难辩的。 此时不是去追悔的时候,而是应当想着该如何的解决。 我细细沉吟了片刻,渐渐有了主意,上前两步,将平姑手中的玉佩接过,面容上一派肃然。 “平姑,此事是冲唯一来的,您可放心将此事交给唯一亲自来处理?” “大小姐可否有把握?” 我苦涩一笑,把握?真心话,我是没有任何把握的,但是,既然已然欺到了头上,我若是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是就此坐实了我偷窃的行为? 日后在国都之中,我百里唯一的名誉还有好可言? 虽然我不在乎自己的声誉究竟如何,但我不得不为爹爹,不为母亲考虑。 既然她已然宣战,那我接下便是。 “不管有没有把握,今日之事摆明了是她尹素锦的腌臜行事,唯一若是一味的享受母亲的庇护,那岂不是一生软弱?” 平姑沉默不语,只是沉重的看着我。 “更何况,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谁也无法保证每一次事出皆在母亲这儿,再者说了,唯一与尹家是有仇的。” 良久,平姑颔首。 “大小姐,您毕竟年幼,见的腌臜事又少,不过没关系,还有老奴,尹素锦她在如何的腌臜,亦是没有老奴这一辈子见过的腌臜事儿多。” 我笑着应了声,“之竹,你且起来吧,今日之事便是个教训,咱们舒坦的日子过得够久了。” “谢小姐。” 我转身,附在映之的耳畔耳语了一番,见她点头离去后,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儿,映之那方成了,那我今日边拿到了主导权。 随即,我便与平姑之竹出了院落,向正殿而去,一路上,有不少的下人正在寻找着什么,我没有丝毫的异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回了正殿。 不出意料的,正殿没有了我离去之时的欢声笑语,每个人的神情不一,有不屑的,有紧张的,有看好戏的,亦是有无动于衷的。 将众人的神情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我一步一步的走到母亲不远处。 “怎地去了这么久?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适?” 看着母亲面上的担忧,我安抚的笑道:“母亲无需担忧,女儿无事。” “真的没事?若是你哪里觉得不舒服,便说出来,莫要强忍着。” “是。” 我未曾错过母亲面上的阴骜以及不屑,亦是将不远处尹素锦小脸儿上的担忧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好笑,这尹素锦不知会不会后悔她选错了日子? 不后悔没关系,我定然会让她后悔。 “母亲,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还是说哪个不长眼儿惹您不快了?今儿个可是您的寿辰,您可要开心一些。” “哼……你记得我的寿辰,可是有些人不一定记得,把长公主府当做了自己的家,把本宫当做可以愚昧的无知之人。” 说着,母亲便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尹素锦所在的方向。 我暗地里看向众人的神情,待见到她们面上的惶恐之时,想笑便硬生生的忍下了,故作不解的继续出声问道。 “母亲您莫要生气,晴雪,你说说,谁惹母亲不快了?” 晴雪是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一直颇得母亲的信任,而且为人聪慧伶俐,这也是我为何在这么多的丫鬟里,独独挑选了她来问。 “回大小姐的话,是尹家大小姐丢失了圣上亲赐的玉佩……” 第198章 尹素锦的陷害 “哦?丢了玉佩便派人寻找便是,母亲何必生气呢!” 母亲拍了拍我的手,“你且莫要忧心,适才尹小姐声称在来的途中遇到了你,可是确有此事?” 听此,眸中的厉光一闪而过,看着母亲眼底的阴霾,暗暗捏了捏母亲的掌心,随即面上换作极为无辜不解的神情。 “是啊!女儿适才打湿了衣裳,便下去修整,没想到会在途中遇到了前来为母亲拜寿的尹小姐,因为第一次相见,尹小姐格外的亲昵,女儿便与尹小姐说了一会子话。” 我话中变相的在说,没错,我确实在途中遇到了尹小姐,那又如何?是她主动拉着我停驻说话的,而不是我主动留下她说话的。 果然,我的话成功的让尹素锦变了脸色,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便恢复到正常之态,这让我不由得对她更加警惕。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为可怕之人。 显然,母亲也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眼底的阴霾加重,狠狠的剜了尹素锦所在的方向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唯一,你告诉母亲,你可曾见过一枚玉佩?” “玉佩?没有啊!难道……”我惊讶的瞪大双眸,“母亲,您不会认为尹小姐丢失的玉佩是被女儿捡到了吧?” “若是尹小姐真的是‘丢-失’了玉佩,那么你捡到亦是有可能的,甚至谁皆有捡到的可能,你们说是不是?” “长公主说的极是。”殿中的宾客们纷纷出声附和。 一旁的皇子们倒是谁也未曾说什么,皆是一脸趣味的看着这一场的闹剧,身为尹素锦未来夫婿的二皇子亦是如此。 这让我有些看不透他们的心思。 突然,视线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我敛下眼底的一切情绪,微笑着对其颔首示意,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寒意自心底蔓延,让我莫名的深觉恐惧。 不知是因为二皇子温润的目光,还是因为三皇子对我说的话,但我只知道一点儿的就是,对于二皇子,我是有着极深的恐惧的。 母亲的话打断了我的冥想。 “尹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本宫知晓,但你要知晓,你怪就怪在你选错了地方,选错了时辰,今儿个乃是本宫的寿辰,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哼……” 母亲这番话可谓是说的一点儿也丝毫不给她留情面,但,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虽然我不是能人,但是我不是个蠢人,人皆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不可能任由她继续欺负下去。 而且,我还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以我现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与即将成为二皇子妃的尹素锦对上,是全然没有胜出的可能。 对于我自己的能力,我比任何人皆要来的清楚。 母亲现今成为我依仗的大树,我不会为了强出头而认不清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的分寸。 “长公主,您误会臣女了,臣女……” 未待她将话说完,母亲便摆摆手将其打断,极其不屑的说道:“误会?本宫误会你什么了?本宫有什么说什么误会你的话吗?还是说,尹小姐做贼心虚呢?” 根本不给尹素锦说话的机会,母亲继续厉声说道:“今儿个,本宫不妨给你们透个话,唯一乃是本宫的义女,是皇室之人,她想要什么,本宫的长公主会没有?再不济,本宫去向皇兄讨要,亦是讨要得的,嗤……你的小心思,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你要给本宫记住一句话。” “这里是长公主府,不是你们尹府;本宫是千齐的长公主,你所要诬陷的百里唯一乃是本宫的义女,是皇室之人,就算你即将嫁作二皇子为妃,但你要记住,你尚未入皇室的门一切皆做不得数,事情未曾到那一步,谁能保证不会发生其他的变故呢。” 母亲这一番话丝毫没有给尹素锦面子,虽然我不知晓在我未曾到来之时,尹素锦是如何对母亲说的,又是如何对在场的人说的,但我知晓的一点就是,今日不论她有着怎样的心思,皆不会成。 “长公主,您误会臣女了,臣女没有任何污蔑百里小姐的心思,还望长公主明察。” “哼……没有最好,有的话你就歇了这心思吧!” “是。” 尹素锦被母亲如此多的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儿,她面上的神情竟然没怎么变,依旧噙着清雅的笑容,就好似她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母亲则是胡搅蛮缠的污泥。 想到这里,我面上的神色微变了几分,好深的心思,这尹素锦果然是不能小觑了。 “尹小姐大可不必觉得委屈,今儿个乃是母亲的寿辰,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不悦亦是应当的,而且,母亲虽然说得是气话,但唯一倒觉得是极为在理的,当然,若是尹小姐怀疑玉佩正在唯一的身上,唯一甘愿当中搜身。” “唯一,你在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我无声的冲着母亲微微摇了摇头,见她冷静下来后,便将视线放到面上依旧噙着浅笑的尹素锦身上,若不是有如此多的人在场,我真想对她的不计较以及无动于衷鼓掌。 不过,她在如何的厉害,也不过是个俗人,既然是俗人便免不了俗套。 显然,母亲适才所说的话说道她心坎里去了。 她虽然自表面上来看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但我依然自她的眼底看出了她的阴骜。 我不管她是心血来潮的陷害于我,还是有目标的陷害于我,如今这一切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会让她得逞。 众人目光闪烁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加上适才母亲的话,我便不信,在众人的眼中,她尹素锦还能保持一个无辜之人的模样? 原本我并不想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的以她的无辜来衬托母亲的不讲理。 我敛下心头的所有情绪,笑着问道:“尹小姐,您是打算搜身呢,还是搜……所有人的身呢?”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愕然的神情。 第199章 三皇嫂 “百里小姐说笑了,素锦怎么敢搜百里小姐的身呢。” 呵…… 若不是平姑将玉佩寻了出来,若不是我换了衣裳,恐怕她巴不得想搜我的身吧! “尹小姐折煞唯一了,唯一乃是一介大臣之女,虽有幸得母亲的垂怜,但仍只是一大臣之女,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所以,为了唯一的名誉,为了尹小姐丢失的玉佩,唯一认为还是搜唯一的身为好,没有,也能证明唯一的清白,若……” “若有的话,该如何便是如何,当然,正如母亲所愿,唯一不是那般眼皮子浅薄的人,您说是不是尹小姐?” 说着,我意有所指的望着她,看众人面上的神情我便知晓,适才的弦外之音她们定然亦是听了个清楚。 此时此刻对尹素锦来说,真可谓是没有任何的面子可言,先有母亲下的面,后有我紧接着又下的面儿。 可令我诧异的是,二皇子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面容温润,不自觉的使人沉浸在他的温润之中,不可自拔。 若不是前几日,二皇子和尹素锦之事闹的沸沸扬扬,不然,我会以为他们二人不是未婚夫妻,而是连一面之缘亦是算不上的陌生人。 “百里小姐言重了,亦是误会素锦了,素锦别无它意,许是在途中掉落了亦是说不准的,素锦扰了公主的雅兴,还望公主恕罪。” 想要圆过去,我怎么可能让她如意呢。 “玉佩乃是圣上亲赐之物,还是好生找找为好,母亲您说女儿说的对吗?” “恩,唯一说的确实是这个理儿。平姑,你且去瞧瞧,外面寻的人怎么样了?可有寻到,若是我未曾寻到,便依了唯一的法子。” 母亲极其不耐的睨了尹素锦一眼,一语定乾坤。 平姑领命而去,与进殿的映之碰了个正着。 “老奴见过定国公。” “恩。” 映之冷冷的颔首,便绕过平姑踱步至殿中,行了礼后,蹙眉看着殿中众人诡异的神情。 “怎么了?” 冷冷的发问使得殿中原本便诡异的气氛更加沉闷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垂首敛眉。 还是母亲开了声。 “映之,你适才在途中可有瞧见一枚玉佩?” “恩。” “咦?映之,你有见过?”我接了话茬。 “恩,她扔了。”映之说着便指向尹素锦。 尹素锦面色一怔,清雅的小脸儿上有着我从未见过的阴沉,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这让我心下一沉,这女子究竟有着怎样深沉的心机? 正在这时,三皇子亦是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回到大殿,堪称为完美的俊彦上有着玩味的笑意,只见他径自望着我,黝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心下一怔,不知为何,我竟然觉得,我的小心思在他的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苍白,许是心虚作祟,避过他的视线。 “这是怎么了?皇姑姑,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惹您这个寿星不悦了?” 一旁沉寂的八皇子童言童语的嗓音在殿中响起。 “三皇兄,这位尹小姐污蔑三皇子,说三皇子偷了她的玉佩。” 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众人的视线皆不约而同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浑身僵硬,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谁能告诉我,这八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咬住腮帮子上的嫩肉,任由腥甜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就是如此,亦是未曾让我平静下来。 因为八皇子‘三皇嫂’这一称谓,心颤栗不已,我不得不承认的是,心底是雀跃不已的。 三皇嫂,三皇嫂…… 突然,身侧的母亲伸出手,握住我紧握成拳的小手,她掌心的热度温暖了我雀跃的心,人渐渐冷静了下来,嘴角溢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硬着头皮承受众人探究的目光。 “小八,莫要胡说。”母亲出言呵斥道。 “皇姑姑,小八才没有胡说呢,前两天,三皇兄问小八,让百里家的大小姐当小八的三皇嫂好不好?小八喜欢百里小姐,自然是愿意的,皇姑姑您若是不信,您问三皇兄。三皇兄,小八是不是没有撒谎?” 我心的紧攥在一起,哀求的目光看向三皇子,他倘若应了下来,那么,甭管最终我是否愿意,我的身上就会贴上三皇子妃的标签。 谁知,他连看我一眼皆未曾。 “恩,小八没有撒谎,小八说的皆是真的。” 我蔫了,八皇子笑了。 “皇姑姑您瞧,小八没有撒谎是不是?” 母亲未曾言语,只是紧了紧我的手,狠狠的剜了八皇子一眼,我整个人无力的深吸一口气儿,难道一切真的是注定? “八皇弟,百里小姐尚未出阁,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随着二皇子的话落,我想哭的心皆有了,难道他不知道,只要他开口,事情就会乱上加乱,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我相信,明日,不,无需明日,我便被冠上红颜祸水的称号。 “二皇兄,小八亲耳听见,父皇已经允了三皇兄和三皇嫂的婚事,所以,小八并没有污了三皇嫂的声誉。” 八皇子不满的看着二皇子,他一张肥嘟嘟的小脸儿上有着纯然的无辜,让人无法对他说出重话来。 “小八说的不错,二皇兄放宽心,唯一的声誉皇弟自然珍视的。” 言外之意,我的声誉他会珍视,所以二皇子您就莫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无力以及言语难以形容的喜悦充斥在心头,这一刻,我不想再去否认,亦是不想再去逃避,我只想接受他,勇敢的面对我对他的情。 我深吸一口气儿,对母亲郑重的颔首,四目无声的交流着。 母亲担忧的看了我一会儿,终是无奈的喟叹,松开了我的手,无声的妥协了。 良久,殿中的众人亦是回过神儿来,纷纷出言恭贺我和他,他俊美的面容上扬着蛊惑人心的笑容,对前来向他祝贺的众人毫不吝啬的给予了一个笑容。 而我亦是自纠葛中回过神儿,众人的祝贺我一一笑着承下了,此刻的我除了微笑,什么也不能做,亦是什么也不能说。 第200章 尹素锦接招吧! “素锦在这恭喜唯一妹妹了,日后咱们姐妹二人便是妯娌关系,那枚玉佩,就当素锦送予唯一妹妹的见面礼吧!” 尹素锦的话使得原本热闹的场面再一次冷却了下来,我冷冷的凝视着她,尹素锦,看来你仍旧是不死心呐! 抚上母亲气的颤栗的双手,轻飘飘的说道:“尹小姐,您还是唤唯一名讳为好,日后就算是妯娌关系,也莫要以姐妹相称,不然这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 有些话点到即止,在场众人哪个不是人精,又怎么会不明白我未说完的话中之意呢。 我未曾就这般放过她,继续说道:“唯一若是未曾记错的话,尹小姐丢失的那枚玉佩乃是圣上亲赐之物,既然是圣上亲赐之物,尹小姐又怎么能将它送予唯一呢?” 想要坐实我偷窃的罪名,你休想。 “就不劳尹小姐破费了,本皇子早已与唯一说好了,她身上所佩戴之贴身物什,除去我送予的以外,外人所馈送之物绝对不能近她的身,当然,未来的泰山大人及皇姑姑除外。” 众人再次为他的话语而惊讶。 我窘迫不已,不敢去看他慑人的双眸,谁知,落在我身上的灼人视线越发的剧增,这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敛下心头的羞怯,暗暗沉吟今日之事,怎么才能将话茬由我与他的身上重新转移到尹素锦丢失的玉佩上呢? 正在我苦思冥想之时,三皇子再次出了声,他的话让我原本吊着的心重新落了地。 “对于,适才一直在说玉佩,是什么玉佩?小八,你来说。” “是。”八皇子像模像样的拱手作揖,将他先前的那番话重述了一遍,当然三皇嫂这一说自然是忽略过去。 “回三皇兄的话,尹家小姐说三皇嫂偷了她的玉佩,皇姑姑正在查呢,哦对了,尹家小姐丢失的那枚玉佩乃是父皇所赐。” 八皇子的童言童语在正殿中回响,众人皆忍俊不禁,这样无辜纯然的孩童,是所有人皆会喜欢的,我亦是不例外。 嘴角儿的笑意加深,有种冲动,恨不得将八皇子揽进怀里,好好逗趣一番。 硬生生的压下将八皇子叫到跟前儿的冲动,谁知,母亲竟然发话了,“小八,来,到皇姑姑这儿。” “是。” 待八皇子到母亲跟前儿后,母亲将小人儿拦到身前儿,心肝儿宝贝儿叫了一番,这才将小人儿放开。 “小八,你不是一直嚷着要找你百里姐姐玩吗?怎么今儿见了却不好意思了呢?” 八皇子小脸儿皱作一团,一双葡萄般的大眼提溜的转向三皇子那边儿,还没待我有所反应之时,八皇子的童言童语再次在殿中响起。 “才不是呢,是三皇兄啦!三皇兄告诉小八,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让小八亲近百里姐姐,他还告诉小八,百里姐姐是他的,皇姑姑您说三皇兄说的对吗?”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母亲亦是掩嘴笑出了声,经过八皇子这一番童言童语,殿中的气氛不若先前那般的紧绷。 我轻描淡写的将目光移向尹素锦,只见她虽然依旧噙着温雅的笑容,但她眼角已然能看出她的阴骜。 看来,她对于三皇子当真是用了情的。 倒也是,三皇子这般的丰神俊朗的男子,莫说是尹素锦,恐怕在场如此多的贵女其中亦是有不少对他芳心暗许的吧。 这时…… “玉佩,在湖里。” 顿时,殿中欢快的气氛再次紧绷了起来,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适才言语的映之。 我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了紧,随即又松了开来,尹素锦接招吧! “映之,你是说你尹小姐丢失的玉佩在湖里?”母亲出声打破了这片刻的诡异气氛。 “恩,她,丢的。”映之冰冷的眸中有一抹嗜血一闪而过,纤长的手指指向尹素锦。 “护国公所言,本皇子亦是可以作证。”三皇子亦是跟着插了一脚。 “这是怎么回事?尹小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尹素锦大概尚未自适才映之和三皇子的言语中回过神儿来,愣愣的看着他们二人,温雅的笑容僵硬在唇角。 呵……瞧,再如何的伪装亦是有破裂的时候。 “臣女……臣女不知。”她呐呐的说道。 “母亲,您先莫急,还是派人去湖里打捞吧!” “恩,来人,去湖里打捞玉佩。” 偌大的正殿安静了下来,众人垂首敛眉,谁也未曾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直到平姑双手捧着玉佩进了正殿。 “启禀公主,湖中确实打捞出一枚玉佩。” 母亲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咬牙道:“去,让尹小姐辨认一番,是否是她的玉佩!!!” “是,尹小姐,您瞧瞧,这可是您先前丢失的玉佩?” 尹素锦冷冷的看了玉佩片刻,随即将目光落在我身上,眸中的杀意溢于言表,不自觉的遍体沁出彻骨的寒意来。 我深吸一口气儿,硬着头皮对上她布满杀意的双。 良久。 “尹小姐……” 平姑的呼唤让尹素锦收回了视线,我亦是放松了下来,这才发觉,掌心中沁出了汗意。 “回公主的,这确实是臣女丢失的玉佩。” “哼……尹小姐难道不应该对本宫解释一下?” “回公主的话,臣女亦是不知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亦是不知晓玉佩怎么会掉落在湖中,还请公主明察。” “明察?你让本宫如何的明察?如此多的宾客在此,尹小姐先前的话想必各位皆历历在目吧!” “回公主的话,是的。”众人出声附和。 “尹小姐当时是如何说的?” “回公主的话,尹小姐说与百里小姐说过话后,玉佩便不见了。” “哈……唯一,你说说你与尹小姐是在哪里遇见的?” “回母亲的话,女儿是在刚出正殿不远处遇见了尹小姐。” “那就是说,你与尹小姐遇见之处离湖畔相隔甚远喽?” “是的。” 母亲的面色越发的难看,愤怒的剜了尹素锦一眼,对平姑吩咐道:“去查公主府的所有下人。” “是。” 第201章 贴上三皇子的标签 眼见平姑即将离去,尹素锦忙出声将其阻拦,“姑姑且慢,公主,臣女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莫要再讲了,平姑,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 “皇姑姑,此事就暂且作罢吧,今儿个乃是皇姑姑的寿辰,莫要因这点小事而扰了您的雅兴。” 对于二皇子的说辞,母亲极为不买账。 “雅兴已经扰了,本宫不差这一时半刻,今个儿此事必须要弄个明白,省的有些不长眼的人误以为唯一乃是眼皮子浅薄之人。”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二皇子,听母亲如此一说,无奈的只得歇了声。 我冷眼瞧着这一幕,直至此时,对于二皇子,我已然全然没有了好的印象,先前情况利于尹素锦之时什么话也未曾说,现今情况已然不利于尹素锦了,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尹素锦阴骜的视线狠狠的落在我身上,那模样恨不得就此当场将我撕碎了一般,我未曾胆怯,笑意吟吟的对上她阴骜的目光。 你不是陷害我吗,那我就百倍的陷害回去,尹素锦,你错就错在你选错了地方,错就错在你选错了时辰。 这里乃是长公主府,今日乃是母亲的寿辰。 没错,玉佩是我让映之扔到湖里的,为的就是扳回先前不利于我的局面,至于三皇子,我未曾想到他会站在我这方说话。 我不知晓,映之扔玉佩之时他是否在场,亦是不知晓,他为何与我们同流合污,但我知晓的是,他这么做是为了我。 说一点儿皆不感动那是骗人。 平姑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然是半个时辰后,她身后跟着三个丫鬟,其中两个丫鬟押着中间哭的梨花带雨的小丫鬟。 “启禀公主,事情已然查出了。” “恩,说说吧!” “府中的洒扫丫鬟小玉便是被……收买了的,是她将玉佩扔到了湖里。”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错愕不已,但未曾蠢到表露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出,看向映之,只见她神色冰冷,未曾有丝毫的异样,不是她;又看向平姑,她虽然平静,但我仍是自她的眼底中看出了不解,也不是平姑。 不是她们两个,那么是谁? 突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我顿时了然,不是映之不是平姑,那么就是局中人的三皇子。 是了是了,他将我的计划更加的完善了,原本我的计划是映之声称看到尹素锦亲手将玉佩丢到湖里的,虽然漏洞百出,但已然够尹素锦喝一壶的了。 没想到,三皇子不但变出一个被收买的小玉,使得我漏洞百出的计划更加尽善尽美,更加有说服力。 至于先前映之的指控,那根本不算什么,众人皆知护国公楮映之不善言辞,为人冷漠,惜字如金,对于她精简的话语无人会放在心上的。 我感激的看了三皇子一眼,谁知,那人笑容更加灿烂,一副你欠我一个人情的模样。 被他的模样逗趣了,好不容忍下喉间的笑声,几不可察的颔首,欠你一个人情又如何?现今我身上已然贴上了你三皇子郎凌熠的标签,我还差这一个人情不成? ……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一拍案面,阴骜的瞪着小玉。 “回……回公主的话,奴婢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公主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好嘛!一句话就坐实了尹素锦收买她的罪名,我不得不为三皇子所折服,找来一个如此聪慧的帮凶,表现俱佳,那副恐惧的神情演得淋漓尽致。 “你胡说什么,说话要讲求证据。”尹素锦冷声对跪在地上的小玉呵斥道。 “你闭嘴,你说,把过程皆说一遍。” “是……是,是这样的,尹小姐找上奴婢,给奴婢五两银子,让奴婢将玉佩……玉佩扔到湖里……呜呜……公主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不,不,不,公主这人她污蔑臣女,臣女断断不会做如此阴私污秽之事的。”尹素锦急声辩驳道。 “哦?尹小姐的意思是说本宫府中的丫鬟是故意污蔑你的?” “臣女不是这个意思,臣女的意思……” “甭管你什么意思了,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公主,臣女没见过此人,亦是没收买过任何人,还望公主明察。” “小玉,尹小姐可是声称未曾见过你,亦是未曾给过你银子。” “尹小姐,天地良心,奴婢小玉今儿个要是有一句谎言,便愿遭受天打雷劈之天罚。” “你……你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让你来污蔑我。” “尹小姐,您不能这样啊!事情败露就过河拆桥啊,奴婢虽然命贱,只是一个丫鬟,但奴婢的命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尹小姐……” “够了,好好的一个寿辰被你们搞的乌烟瘴气的,来人,将她压下去严加看守,过后再行审问。” “是。” 平姑挥了挥手,两个丫鬟便重新架起小玉向殿外而去。 “公主饶命啊,公主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饶命啊……” 直到再也听不到小玉的喊声,众人的神情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看向尹素锦的目光时,有着深深的厌恶。 “平姑,派人去将尹大人请来,让他将自己的宝贝闺女带回去。” “是。” “公主……” 尹素锦欲要说些什么,被母亲硬生生的打断了,“你什么也不必多说了,事已至此,日后尹小姐莫要在出现长公主府了,还有,本宫会将你不珍惜圣上亲赐之物的罪行禀报给圣上的,下去吧!” 说着,母亲便摆摆手,根本不给尹素锦说话的机会。 “今日闹成这般模样,扰了各位的雅兴,当真是心中愧疚难安,来,本宫敬各位一杯,请。” “公主请!” 殿中的气氛再次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杯盏交替,我看着众人面上的笑容,心下有些感慨,这就是权势的好处,这就是权势的优势。 今日若是换作是我,恐怕被众人厌恶的目光剥的连皮儿亦是不剩的吧! 第202章 唯一嫁给我! 宴会结束后,我便搀扶着母亲回了她的院落,母亲挥退了下人,只留下我一人,我便知晓,母亲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看着母亲有些倦怠的面容,心下有些不忍。 “母亲,您有话不妨待明日再说,今日您也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母亲倔强的摇摇头,说道:“我不妨事,唯一,你可是想好了?” 听了母亲的话,我一怔,暗暗在心里自问,想好了吗? 答案是想好了。 在经过了尹素锦陷害一事,在经过了尹素锦被母亲定罪,二皇子未曾为她说一句话开始,我想我就下定了决心。 二皇子的冷眼旁观,我瞧在眼里,为尹素锦感到悲哀。 虽然尹素锦于我而言乃是仇敌,但是,我仍旧为她即将嫁作二皇子感到悲哀。 三皇子能倾心于我,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我应当乃是世家女子中最为幸运的那一个吧,不,不只是世家女子,而是全国都甚至于全千齐最幸运的那个。 且不论他是否能做到他所许诺的那般,但最起码,他是真心待我的,这一点儿便也足够了。 我重重的点点头,轻声道:“母亲,既然躲不过,女儿何不让它顺其自然呢。” “恩,你说的对,皇家的人,凡是对于自己想要皆费尽心机的想法得到,就算得不到亦是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你能这般作想,我感到很是欣慰。” 我笑了笑,其实母亲不知道的是,我不是妥协在皇室的权威之下,亦不是妥协在三皇子的强势下,而是我妥协在自己的情感面前。 我相信,母亲她是懂我的。 “今日之事,你可有何想法?” 母亲的问话在我的意料之中,想到尹家对爹爹的陷害,想到尹素锦对我的陷害,想到尹素锦乃是玉轩斋的幕后东家,我便抑制不住的沁出的寒意来。 “母亲,您相信一句话吗?” “什么话?” “有些人注定是死敌。” “唯一你的意思是……” 我轻轻颔首,幽声道:“女儿与尹素锦就是如此,尹大人乃是当初陷害爹爹的罪魁祸首之一;当日,之兰、梁璇之死皆是在玉轩斋,而尹素锦乃是玉轩斋的幕后东家;今儿个,乃是女儿与尹素锦的第一次相见,她却对女儿陷害有加,母亲您说,这不是死敌是什么?” 母亲闻言微微颔首,莫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儿。 “我也听说了,当初尹素锦想嫁的不是老二,而是老三,具体皇兄为何将她赐婚给老二,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可以看出,这女子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二野心勃勃,她心机深沉,她嫁给老二,等同于给老二添了一条臂膀,也不知皇兄是怎么想的。” 我沉默不语,母亲所言皆是皇室的家务事,而我充其量不过是母亲的义女,说白了,我与皇室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没有那个资格去评判皇室之事。 “今日老三对你的态度,母亲也瞧见了,这心呐,算是放下了。至于那个尹素锦,你就莫要为她操心了,我相信,老三会处理的。” “是。”我应了下来,这一点儿我与母亲所想不谋而合。 “你在宴会上的态度,我想已然传到了皇兄耳中,近段时日,你要做好准备,恐怕用不了多久,赐婚的圣旨便会下达。” “是。” “你呀心思也莫要如此的重,有些事情乃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你大可放下心思,也许老天爷会给你一出其不意亦是说不准的。” “是。” 会吗?会如母亲所说的那般出其不意的得到吗? 不管会不会,正如母亲所言,有些事情乃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的,更何况,我已经有了绵长了,人不能太过贪心的。 …… 伺候母亲歇息后,我便轻手轻脚的出了母亲的院落,等待我的不是平姑,不是之梅她们,而是长身玉立在院落外的三皇子。 能见到他,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以及意外,早在宴会上八皇子说出那番话而我从始至终默认开始,我就知晓面对他不过是早晚之事。 他上前来拉过我的小手,面色瞬间通红,试图挣脱开来,谁知他用的力道过大,挣脱不开。 “三皇子,您先放开,此处人多,会落人诟病的。” “谁敢嚼舌头根子?皇姑姑可是歇下了?” 我无奈的歇了挣脱的心思,点点头。 “你是否要回府?” 我再次点头。 “那我送你回府。” 这绝对不是疑问句,而是霸道的肯定句。 我只得再次点头,任由他牵着我向外走去。 直到马车驶出长公主府,我才反应过来,此刻偌大的车厢里,只有我与他两个人,之梅她们皆未曾在马车上。 “三皇子,臣女的丫鬟……” “被我赶到后面的马车上了,唯一,你过来。”说着,他向我招招手。 我看着与他之间的过道,坚定的摇摇头,不过去,坚决不能过去。 谁知道,我刚摇完头,身子就腾空,未待我来得及惊呼出声之时,整个人便稳稳的坐在他的双腿上。 两个人的距离极其的相近,这不由得让我红了俏脸儿,避过他灼热的喘息以及那双黝黑的双眸,微挣了挣,谁知不但未曾挣脱开来,他反而双手箍的越发的紧了。 “您这是做什么?” “唯一,你叫我名讳,莫要再唤我生疏的三皇子了可好?” 我感觉自己的脸儿越来越红了,看着他深情的双眸,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轻轻的点点头。 “你……你先放开我!” 本以为我已然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会就此放开我,谁知这个人无赖的窝在我的颈项间,“不放,你身上好香,让我舍不得放开。” 唰…… 我的脸红了个透,就连耳尖亦是烧的慌,恼羞成怒的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正在我想着怎么解决自己眼前的窘迫之时,他便开了口。 “唯一,你嫁给我好不好?做我的三皇子妃,我许诺你的,倾其一生我皆能做到,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第203章 我不会离开你! 我沉默的看着他,唇瓣紧抿,未曾言语,久违的窒闷沉默在车厢中飘荡。 马车渐渐驰聘,直到停了下来,直到之梅在外呼唤,我才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儿,自他的身上起身,掀开帐幔准备下车。 离去之际回头看了看他,看到他眼底的惊慌失措以及茫然瞬间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终是开了口。 “恩。” 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随即我便抬步下车,突然,我整个人便被拉了回去,重新跌进了他的怀里。 “你……” “嘘……别说话,就让我这样抱抱你,我怕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听他这般说,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浅笑着任由他抱着我。 “唯一,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你会嫁给我,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他的喃喃自语在耳畔处回响,我深吸了一口气儿。 “三皇子,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嫁给你,至于永远陪你在身边,我无法保证,毕竟永远实在太过于遥远,我无法许诺于你。” 他身子一僵,好半天未曾言语,良久,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耳语道:“不,你要保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不离开我,唯一,永远虽然遥远,但我仍旧深觉不够,是我太过于贪心了吗?” 我嘴角的笑意僵住,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他的这番话直达我的心底,让我沉静的心颤栗起来。 是他太过于贪心了吗? 不,不是的,不是他太过于贪心,而是他对我已然用情至深。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明白,他对于我的用情至深,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般。 终于,我喟叹道:“我答应你,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不会离开你!” 既然他想要这个承诺,我给他便是,而我亦是会如承诺中所说的那般,在我的能力之内,我不会离开他,我会努力的活下去,以求永远伴在他的身边。 “好,好,唯一,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你不知道,在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之时,我多么想将你拥入怀中;你不知道,你的拒绝会让我多么的心痛;你不知道,没有你,我这一生皆是无趣的存在;你不知道……” 我伸出手指,抵住他的薄唇,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半个月前,我便已然知道不是吗?他因为我的拒绝,从而染上心病,卧榻不起,仅凭这一点,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 待我回到忘忧阁之时,已然到了晚膳时分,用过晚膳后,我便靠在软榻上手执书卷,实则,我的心思早已跑到了先前在马车上的那一幕。 他情不自禁的薄唇拂过我的唇瓣、脸颊、额面、眉尖,他唇瓣上的温热以及颤栗,皆让我心跳如雷。 那一刻,他不再是千齐的三皇子,而我,不再是百里家的大小姐,我们二人只是初尝情滋味的一对有情人。 初尝情滋味的一对有情人? 为这一句话脸面发烫。 我发现,我越来越不知羞了。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会这般的红?”之菊不解的在一旁询问道。 我倏然回过神儿来,讪讪的紧了紧手中的书卷,垂下眼睑,干咳两声,“无事,是屋里有些闷热。” “闷热?会吗?奴婢怎么未曾察觉?小姐,您该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这一刻,我发现,之菊的纯然也是令我颇为烦恼的啊! “之梅,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小姐可不是不舒服,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小姐想三皇子了!!!” “啊……” 我霍然抬首,嗔了口无遮拦的之梅一眼,谁知,竟然惹来之梅之竹两个人的发笑,而之菊依旧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儿,人呐,确实不能太过纯然。 “好了,笑也笑够了,去将绵长抱来。” “是。”之梅领命而去。 说到绵长,之竹之菊二人的面容上皆扬起一抹浅笑,而我亦是如此。 自从百日后,绵长长的飞快,一天一个模样,越发的讨人欢喜,不只是之梅她们喜爱不已,就连爹爹亦是凡是得空必定前来忘忧阁。 不是来探视我这个女儿,而是前来探视绵长。 绵长被这么多的人喜爱着,我自是高兴不已,我对他没有他求,只求他在所有人的关爱中茁壮成长。 不一会,之梅便抱着绵长从外走了进来,在他一双葡萄大笑的眼睛看到我那一刹那,瞬间咧开小嘴儿笑了起来。 那模样煞是可爱。 “来绵长,让母亲抱抱。”说着我便接过之梅怀里的绵长,将软软的小人抱在怀里,抚着他的小手一阵感慨。 “前一段时日,绵长的小手只有一小点儿,软软的,不敢触碰,生怕碰坏了他;你们再瞅瞅现今,他的小手长大了一些,而且也结实了起来,这小孩子当真是奇妙的紧。” “是啊,再过一段时日,绵长少爷便该学着走路了。” “恩,是啊,待天儿好了,我便抱着他去他娘亲的坟墓祭拜。” “小姐,您……” 我知晓她们要说什么,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绵长虽然姓百里,但终归是王家的血脉,他能在我身边长大,这于我而言已然是足够了,我不能去剥夺他知道真相的权利。 而且,我也要让他知道,她的生母是因为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从而被逼得抱着他投井自尽,要让他以此为戒,长大后做一个正直有担当的人。 时辰不早了,绵长在我的怀里已然睡下了,不想折腾来折腾去的,就将他留在了我的闺房中。 三个丫鬟一脸的无可奈何,我知晓她们在意的是什么,可我不在意啊,不管是外界的传言也罢,还是他人异样的目光也罢,我皆浑不在意。 我打心眼里将绵长当做自己的孩子,当做那个无缘得见的孩子。 拥着绵长进入了梦乡,梦中,我好似看到三皇子立在我的榻前,看着我的睡颜,笑了…… 第204章 前去醉湘楼 翌日,我睁眼醒来之际,绵长便已然睁着一双大眼,提溜提溜的乱转,看到我睁眼后,咧开小嘴儿,露出只冒出头的两颗乳牙。 那小模样要多招人稀罕就有多招人稀罕。 …… 起身更衣后,爹爹便赶来了忘忧阁,一同用过早膳后,爹爹这才开了声。 “唯一,再有一些时日便是你及笄之日,你可有何想法?” 想法?我摇了摇头,对于及笄,我没有任何的想法。 “为父听说长公主收你为义女的圣旨会在那一日昭告天下。” “是的,母亲和女儿说过此事。” “恩,长公主早已派人和为父说过,在你及笄那日,她会亲自前来主持。” 母亲会来主持我的及笄,这让我并没有惊讶。 看着爹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些诧异,不解的问道:“爹爹您是否还有话要和女儿说?” 爹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说道:“唯一啊,你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自小到大未曾让为父为你操过心,你可否告诉为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爹爹指的是何事?” “三皇子……为父听说了昨日长公主寿宴上八皇子童言童语的一番话,也听说了尹家大小姐陷害你之事,你告诉为父,你是如何作想的?” 我无奈的颔首,终究还是要说清楚的。 “爹爹,如果女儿嫁给三皇子,您会反对吗?” 爹爹一脸凝重的望着我,“唯一,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女儿知晓。” “既然知晓,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的假设?还是说,你已然答应了……” 我不想隐瞒爹爹,而且,爹爹知晓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我并不想让爹爹自他人的口中得知此事,我是他的女儿,理应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说。 “是,爹爹,女儿拒绝不得,不,应该说,女儿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三皇子对女儿的用情至深女儿皆瞧在眼里,女儿不是无情冷漠之人,做不到无视置之。” 随着我的话落,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爹爹只是极其平静的看着我,什么话也未曾说,只是这般的看着我。 良久。 “为父曾经说过,你已然长大了,有些事情,你只要自己不后悔便可,作为爹爹,我是不会过多插手的,你自己的选择,只要日后不悔便可。” 爹爹的这一番话使得我红了眼眶,这般无条件的信任于我,除了至亲之人,再无其他。 我像幼时一般,偎进爹爹的怀里,“谢谢您爹爹。” “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 是啊,我是爹爹的女儿。 可是,我从未考虑过爹爹为人父的感受。 在我答应嫁给三皇子之时,未曾想过询问爹爹的建议,亦是未曾想过爹爹的感受;可是爹爹听后,只是告诉我,我是他的女儿,我已然长大了,自己的选择只要我不悔便可。 我发现,我实在太过不孝了。 “至于尹家大小姐,你且放开手去做,爹爹支持你,为父的女儿岂容她人随意欺辱?有事便来找为父,为父为你撑腰!” 鼻尖一酸,再也抑制不住蓄满眼眶的热泪。 这就是我的爹爹,这就是处处支持我,相信我的爹爹,这就是陪伴了我十四多年的爹爹,这就是一直爱我护我的爹爹…… 不知在什么时候,爹爹原本挺拔的身躯已然渐渐下弯! …… 因爹爹还有庶务,未曾在忘忧阁久待,看着爹爹远去的背影,我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从爹爹无罪释放后,我一直未曾有所动作,左右督两位御史、林家以及二叔,他们当初陷害爹爹落得牢狱之灾,我永远皆无法释怀。 安逸的日子已然过得够久了,是时候一一报仇了! 左右督两位御史、林家、二叔…… “之梅备车,我要去醉湘楼!” …… 醉湘楼! 国都最大的酒楼,凡是来醉湘楼用膳的皆是达官贵人,没有提前预约者,任是你有真金白银,任是你是玉皇大帝,皆是不得入其门。 我突然来此,为的就是想要证实一下,是否真有此事。 由之梅她们搀扶着下了马车,看着醉湘楼的匾额,字迹龙飞凤舞,苍劲却又不难看出女子独有的婉约。 醉湘楼的匾额同玉轩斋的匾额不相上下,其中所包含的野心令人心颤儿以及胆寒。 倘若这两家的幕后东家真是尹素锦的话,那么,这个女子当真是小觑不得啊! 自之梅探听得来的消息,我方才知晓,尹素锦只不过比我大上一岁,看看她,再看看我,我深觉惭愧,仅仅差了一年,却觉得差的不只是一年,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我虽然不知晓尹素锦一个闺阁女子有着怎样的野心,但我知晓,她与我注定不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不是陌生人,不是亲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仇敌。 我们一行人刚迈进醉湘楼的大门,一身喜气的小二便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您好,不知您可否有预约?” 我一怔,含笑着反问道:“有又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回小姐的话,若是您没有预约,那么还请小姐预约过后方才前来用膳,若是您有预约,还请小姐报上包厢号以及愉悦人的名讳。” 虽然话中皆是盛气凌人的傲气儿,但他面上的笑容让人有气撒不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说的就是这般吧!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尹素锦当真是心思难以揣摩,能将醉湘楼的一个店小二调教成这般,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我没有预约,就不能进去用膳?” “回小姐的话,咱们醉湘楼有规矩,凡是没有预约者,皆不能进入用膳。” 闻言,我暗自冷笑不已,几不可察的向之梅使了个眼色。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你就敢拦?” 店小二不但未曾露出惊讶的模样,而且他面上的笑容未曾改变分毫,就好似之梅威胁的对象不是他一般。 “不好意思,咱们醉湘楼不看客人的身份,只看客人是否预约,还望小姐莫要为难小人。” 第205章 疯狂之事 “你好大的胆子,你……” 未待之梅将话说完,我便摆了摆手,冷笑道:“看来,你们醉湘楼是有银子送上门亦是不赚的喽?” “回小姐的话,小人只是按照醉湘楼的规矩办事,望小姐莫要为难小人。” 看来,这店小二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好,我不为难你,将你们的东家请来!” “小姐,就算您要见咱们掌柜的亦是于事无补啊!” “一,我要见的是你们东家,而非掌柜的,难不成你连东家和掌柜的亦是分不清楚?二,你只是一个店小二,什么时候一个店小二能为你们东家做主了?” 我故意将音量提高,吸引了不少的人围观,不一会,一个颇为年轻的男子自后踱步而出,我瞧着他有些眼熟,细细看了一番。 怪不得我会觉得此人眼熟,原来他与玉轩斋的掌柜的有七分相似。 心下冷笑,玉轩斋和醉湘楼当真是蛇鼠一窝,是一家子呢。 “小姐您好,鄙人乃是醉湘楼的掌柜,下人不懂事,若是有哪里得罪小姐的地方,还望小姐海涵。” 我嗤嗤一笑,抿唇不语,我的目的可不是这个和玉轩斋掌柜有着七分相似的醉湘楼掌柜,而是尹素锦。 既然已然有了把握尹素锦便是玉轩斋和醉湘楼的幕后东家,今儿个一遭,我必定不会无功而返。 “你就是醉湘楼的掌柜?”之梅倨傲的出声问道。 “鄙人正是醉湘楼的掌柜,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问他话的是之梅,可他说话面对的却是我,眼前之人绝对不能小觑。 “我们小姐要见你们的东家,让你们的东家出来。” 他只是笑了笑,依旧看也未曾看说话的之梅一眼,直视着我,“小姐您有话大可对鄙人说,鄙人会为小姐转达的。” 见此处的人越聚越多,已然达到了我所想要的目的,差不多该收网了。 “这位掌柜,若是你能转达,我何必要见你们东家呢,你且去对你家主子左督御史尹家大小姐尹素锦通禀一声,就说百里唯一求见。” 随着我的话落,围观的众人顿时哗然,这正是我所想要达到的目的,你尹素锦越想隐藏,我越不让你如意。 “小姐,鄙人听不懂小姐再说什么,小姐若是未曾有预约,还请回吧!” 对于掌柜的警告之言,我未曾放在心上,今日我有此举,定然是经过熟虑的,岂是他轻飘飘一句话便能打发的? 我施施然的立在那,笑意吟吟的看着一脸肃容的醉湘楼掌柜,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姿态。 与他无声的对峙之时,我未曾错过周遭不可思议的议论声,我所想要的结果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我仔细侧耳听着周遭的议论声,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 “刚才这位小姐的话,你们可曾听见?” “听见了,她说醉湘楼的幕后神秘东家是……是左督御史尹家大小姐尹素锦……” “你们认为这是真的吗?偌大的酒楼一向神秘的幕后东家竟然会是一深闺女子,这怎么可能啊?” “哎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高门世家的心思,咱们这些小老百姓猜不透的,再者说了,这里这么多的人,那位小姐若是无凭无据岂能如此大声?” “你说的倒也是,瞧那位小姐的着装,定然也是个千金小姐,不会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口说无凭呢。” “就是就是,这醉湘楼的幕后东家如果真是尹家的大小姐,她在国都开设这么大的酒楼图的是什么?一个深闺女子,一个世家千金,为何会抛头露面的下海经商呢?而且醉湘楼在国都乃是最大的酒楼,为何身为幕后东家的尹家小姐未曾露面过?” “哎呀,哪里有那么的为何,能在国都开设这么大的酒楼,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世家大族,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暗地里龌龊腌臜着呢。” “嘘……小心祸从口出,莫要忘记了,你此刻可是站在醉湘楼的地盘呐!” …… 耳畔听着他们的议论,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看着醉湘楼掌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我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这一刻,我已然确定,醉湘楼的幕后东家定然是尹素锦无疑。 虽然我如在场的众人一般,不知晓尹素锦在国都开设这般大的酒楼意欲为何,但我知晓,定然有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为何这般千方百计的藏着掖着。 “这位小姐,醉湘楼有醉湘楼的规矩,您既然没有预约,醉湘楼定然是不会让您进去的,不论您如何的污蔑醉湘楼,醉湘楼绝不妥协。” “我为何要污蔑一个小小的醉湘楼?我为何降尊屈贵的去污蔑一个小小的酒楼?”我冷冷的瞟了醉湘楼的掌柜一眼。 “您为何污蔑醉湘楼,鄙人不知,鄙人只知,醉湘楼的规矩是谁皆破不了的,小姐您请吧!下次您想来醉湘楼用膳,一定要派人提前预约,否则再次发生今日之事,难堪的是您。” “好一张词严令色的巧嘴,我一向与人为善,从未为难过他人,你一个小小的掌柜,口口声声说我污蔑于你们醉湘楼,话里话外的嘲讽于我,当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我百里唯一自小到大从未任性过,今儿个就任性一次,我倒要瞧瞧,来你们醉湘楼用膳的都是些什么人;瞧瞧你们醉湘楼究竟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承认,今日之行是我十四年来,做的第二件最为疯狂的事情,也许是看着眼前的醉湘楼掌柜,便让我想到玉轩斋,想到玉轩斋掌柜说的那番话,想到惨死在玉轩斋的之兰! 所以,一开始的理智,一开始筹谋皆烟消云散,我只知,我不想再去忌讳世人的目光,我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 “原来是百里小姐,鄙人在这有眼无珠,得罪了百里小姐,还望百里小姐见谅。” “掌柜的,客套话就甭说了,让开,今儿个你不让我进,我偏要进,我倒要看看,这醉湘楼只是一家酒楼还是龙潭虎穴?” 第206章 你信命吗? “百里小姐,您这是不顾自己的身份,准备硬闯我醉湘楼了?” “掌柜的是否耳朵有问题?” “百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百里小姐……” “掌柜的,你们可要想要了,我乃是一介弱女子,而且还是尚未出阁的弱女子,你确定你要碰我衣袖一下?” “百里小姐您莫要为难鄙人……” “让开……” 正在我失去理智和醉湘楼掌柜的两方僵持之际,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呦,这是怎么了?”紧接着,一抹白衣锦袍的尹素锦出现在我的眼帘之中。 “咦,百里小姐您什么时候到的?是谁为难您了?” 自尹素锦的话中,我便能听出来,她这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啊!可惜啊可惜,她想这般,也要看我是否同意。 “尹小姐怎么在这?还是说……” 我故意停顿,没想到她果真如我所料,略有些急切的将我的话音打断。 “百里小姐当真是被这起子人气糊涂了,我可是好一顿等,本以为百里小姐赴不了约了,没想到,百里小姐这么给我面子。” 果然,她字里行间皆在掩盖她是醉湘楼幕后东家的这一事实。 可惜,她越是想要掩饰,我越是不会如她的意。 “尹小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瞧我,这脑子,你们醉湘楼就是在这般招待客人的?竟然挡住我的客人不让进,这就是你们醉湘楼的规矩?” 我未曾错过尹素锦对醉湘楼掌柜使的眼色。 “尹小姐莫要怪罪,是鄙人的错,是鄙人有眼无珠,百里小姐大人大量不与小人计较,您里面请。” “尹小姐,看来您对于这醉湘楼的管束还是有待加强啊!银子送上门来,你们醉湘楼都不赚,当真是令我在惊讶之余却也颇为佩服。” “百里小姐您说的这番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呵呵……我懂,我懂,我会为尹小姐保守您就是醉湘楼东家这一个秘密的。”不给她半点说话的机会,“尹小姐带路吧!” “百里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我误会什么?您是不是多虑了,既然相请不如偶遇,能在醉湘楼与尹小姐相遇,是我的福气,今儿个算是省下银子了。” “百里小姐……” “尹小姐您带路啊,还是说您想让我们再次继续堵着门口,耽搁你们醉湘楼的生意?若是这般的话,我可是承受不起的。” “百里小姐……” “尹小姐您请!” 说着,便不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带着之梅她们,绕过尹素锦便上楼去也,嘴角的笑容从始至终未曾断过。 我的目的,达到了。 明日,不,不出明日,尹素锦是醉湘楼的幕后东家一事便会在国都传扬开来,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亦是传到宫里。 尹家在国都开设酒楼,不稀奇,莫说是尹家了,就是其他大家族,在千齐皆会有着散布的铺子,醉湘楼的幕后东家若是尹家,不足为奇,没有可令人注目的。 可是,倘若,醉湘楼的幕后东家不是尹家而是尹家大小姐,那么,定然最是引人注目的。 虽然千齐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外出经商,但是,你且要看看你所经营的是什么商。 醉湘楼在国都属于第一酒楼,而且它的异类规矩本就令人啧啧称奇,今日经由我的点破,在圣上的眼中,恐怕尹家定然是会记上一笔。 一个第一酒楼,而且凡是进入里面用膳的皆是达官贵人,就连商贾亦是少之又少,若说没有不轨之心,又怎么可能? 世家中哪一个不是人精,在朝为官者,又有哪一个不是性子多疑之人? 经由适才我的一闹,尹素锦可是在我手中吃了一大闷亏,而我只需静静等待就成了。 …… “百里小姐,您尝尝,这是醉湘楼的招牌菜。”说着,尹素锦便夹了一筷子菜到我的碗里。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尹素锦,未曾有所动作,这桌上的每一个菜,我皆不会动,谁知道,经由适才之事,尹素锦会不会出阴损招数呢。 “咦,百里小姐您怎么不动筷?是不是这些菜皆不合百里小姐的胃口?这样吧,您喜欢什么,我这便吩咐人去为您准备。” 我依旧一动不动,仍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百里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还在为先前那起子下人不懂事而生气?您若是还梗着一口恶气,不若我将人唤上来,让您出了这口恶气可好?” 半响,我终于动了,嘴角一勾。 “尹小姐,这里只有咱们二人,没有外人,亦是没有围观观众,您何必做戏呢?您演得不累,我看得眼睛皆累得慌。” “我不懂百里小姐的意思。” “恩,不懂就不懂吧,我懂就好。” “百里小姐,话说一半可不是个好习惯,您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便是。” 我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似是而非的说道:“尹小姐,不知您是否信命?” 突然,她脸色大变,笑容尽数僵在脸上,这让我心生疑窦,我不过是问了她一句是否信命,她至于这般大的反应吗? 就连先前在楼下,脸色亦是未曾有所变化,结果就因为我的一句话,脸色就丕变,这是为何? 很快,她便恢复了常态,我狐疑的看着她,重又问道:“尹小姐,您信命吗?” “百里小姐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问问,尹小姐是否信命。”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好像与百里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吧!” “是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我却想要知晓,尹小姐,您信命吗?” “百里小姐还真是个倔强的主儿,罢了罢了,告诉百里小姐亦是无妨的,我信命,百里小姐呢?” “呵呵……”我笑了半响,这才说道:“与尹小姐一般无二,我也信命,正是因为信命,我才知晓,有些事情乃是命中注定,您说是吗尹小姐?” “我不懂百里小姐的意思。” “呵……不懂吗?” “不懂!!!” 第207章 命中注定 “尹小姐是真不懂还是佯装不懂呢?” “百里小姐原来竟然是个说话拐弯抹角之人。” “你无需激我,尹小姐其实心里比任何一个人皆要来的明白命中注定的其中所表达的真正意义。” “恕我愚钝,实在听不明白百里小姐话中的意思,百里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我洗耳恭听便是。” 我但笑不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在我这般的直视下,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来,嘴角一直噙着温雅的浅笑。 诡异沉默的气氛在我们二人中流转,屋子里弥漫着迫人的紧绷。 不知过了多久,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掩着嘴,打趣道:“瞧尹小姐紧张的,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尹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你多虑了,我因何而紧张呢?” “还说你不紧张,你的嗓音已然有些颤栗了,至于你因何而紧张,这我就不知了。” 尹素锦她确实是紧张了,她的嗓音已然不复先前的冷静,而是有着几不可察的颤栗,显而易见,应当是我说的某一句话触到了她的内心不为人知的地方。 “百里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者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说你想要得到什么?” 闻言,我顿时敛去面上的笑容,双眸犀利的看着她,看了她半响,随即再次扬起唇角。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尹小姐,你想要做什么?或者你想要得到什么?亦或是说,你究竟有着怎样的野心以及目的呢?” 她的面容上早已不复温雅的笑容,有的只是嗜血的冰冷。 “是我先问你的。” 我佯装未曾听到一般,径自说道:“恩……就让我来猜猜可好?你在国都秘密设立了醉湘楼和玉轩斋,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恩……只为赚银子?这个理由可以骗骗普通老百姓。” “醉湘楼乃是全国都第一大酒楼,所招待的客人皆是达官贵人,就连普通的富商亦是没有资格踏入这里的,这般的做法不是搜集各种讯息是什么?” 看着她难看的面色,我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再来就是玉轩斋,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楼梯上的琉璃是你所安排的。” 说到这里,我便抑制不住心底的恨意,如果不是她,之兰又怎么会死?她还那么的年轻,还有那么长的日子,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不理会她所言,敛下心头的恨意,紧接着说道:“醉湘楼和玉轩斋两相比较,玉轩斋才是真正的敛财之处,醉湘楼则是你收集讯息之处,至于你想要得到什么,这和你的野心息息相关,不外乎就那么几样。” “一是名利,二是权势,三是人。再让我猜猜你想要得到的人是谁,恩……三皇子!!!不知我所分析的是否正确?” “你说你信命中注定,那我再送你四个字,莫要强求,既然是命中注定就莫要强求的好,否则,得不偿失不是?” 尹素锦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咬牙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百里小姐今日到来不是来用膳的,而是来警告我的吧!” 我笑望着她,红唇一张一阖,一字一句道:“尹小姐明白就好!” “你……百里小姐,为了一个男人,你如此大费周章的前来警告于我,值得吗?” “呵呵……值不值得尹小姐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散播出谣言,你尹素锦想要嫁的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那是因为,你与二皇子本身就是在一条船上,至于三皇子,你之所以想要嫁给他,那是因为,他是众多皇子中在圣上的心目中最有声望最有地位的皇子。” “尹小姐你当真是好算计,明里为二皇子出谋划策,暗里有着滔天的野心试图接近三皇子,好成全你的野心,你说,这若是二皇子得知了你最终的目的,会如何?是杀了你呢?还是……让你生不如死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百里小姐难不成只有嘴上功夫?你嘴皮子一掀,怎么说都成。” 我不理会她的否认,只要我自己明白就成。 “可惜啊可惜,你机关算计,不惜在长公主的寿辰上陷害于我,你却与你想要达到的目的越行越远,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比如,你所利用的二皇子,你却要嫁给他;再比如,你心心念念的三皇子,你却即将成为他的二嫂!!!” 随着我这番话落下,尹素锦的面容上再次扬起笑容,柔和的看着我,却让我心底泛出彻骨的凉意来。 只见她缓缓坐下,斟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放到我面前,氤氲的雾气迷了我的双眸,隔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看着她,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 “咱们就当你所说的一切皆是正确的,那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既然说我想要嫁给三皇子,而你已然是公认的三皇子妃,你独身来此,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呵呵……尹小姐,你莫要小瞧了敌人,亦是莫要高看了你自己。” “这话我倒是极为赞同,百里小姐,咱们应当可以做朋友不是?” 我冷笑于心,有点摸不准她是什么目的,尹素锦这个女人,我自认手段稚嫩的我,不是她的对手,若是与她真正的对上,我只有吃亏的份。 “尹小姐,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和我,注定不会是朋友,只会是敌人,这一点,我相信你比谁都要来的清楚才是。” “有些事情不是绝对的不是?百里小姐,我可以看出你是个倔强的人,咱们暂且不说那些糟心事,来,喝茶,尝尝醉湘楼的西湖龙井。” 我讥讽的看着她,执起茶杯,晃来晃去,茶水溢出,落至桌面上,清香弥漫在鼻翼下方,确实是好茶,可惜我无福消受。 “我怕我喝了这杯茶,走着进来,横着出去。” “百里小姐多虑了,你进醉湘楼之时,楼下可是有不少的老百姓围观呢,这不就是你所安排好的吗?既然这么多的人看着,我又怎么会蠢到让你横着出去呢?” 第208章 中招 “尹小姐蠢不蠢我不知晓,但是我知晓,我不是蠢得就行。” “呵呵……我现在越发相信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了,因为,正如百里小姐所言,你我之间除去仇敌再无其他。” “不错,你我之间早已注定非友即仇。” “该说的也说了,百里小姐你该说说你今儿个此行的目的了吧!” 我笑着说道:“我的目的?没有目的,只是闲来无聊,来寻尹小姐聊聊天。” “呵呵……百里小姐好兴致。” “好说好说,耽搁了百里小姐如此长的时间,我便不多加叨扰了。”说着,便向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她说道:“尹小姐,不管你想要嫁的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我只想奉劝你一句,莫要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因为这是没用的,你说是不是?”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打开屋门,拾步离去。 今日的目的我已然达到了,自然不会和她多加周旋。 前来醉湘楼,我的目的有二,一是在醉湘楼门口大闹一场,将尹素锦便是醉湘楼幕后东家的讯息借老百姓之口散播出去;二是探探口风,玉轩斋楼梯上的琉璃是不是出自她手。 目的达到,而且结果皆是我想要,亦是我预料之中。 我相信,经过我在醉湘楼门口这么一闹,不出明日,尹素锦乃是醉湘楼幕后东家这一讯息便会传遍国都每一个角落,皇宫亦是不例外。 至于玉轩斋楼梯上的琉璃,已然确定,她便是那一日整桩事件的幕后黑手。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看着不知名之处,渐渐出神。 现今已然确定,当初在玉轩斋造成那一场悲剧的罪魁祸首便是尹素锦,可是,我此时此刻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上报官府,为之兰讨一个公道,因为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先不说事情已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就说,尹素锦她的身份,再过一段时日,她便是二皇子妃,试问,一个堂堂皇子妃,怎么会设计如此大费周章的害一个丫鬟呢? 莫说是世人,就是我自己,对于这般的说辞皆是不能相信的,更何况,我没有任何的证据。 至于尹素锦是玉轩斋和醉湘楼幕后东家这一事,我顶多让她在世人的心目中埋下一颗引人瞩目的种子,让她在日后的动作里,束手束脚。 但也仅限于束手束脚,这于尹素锦来说是无关痛痒的。 报仇,我须得慢慢筹谋。 突然…… 我感觉小腹有一股热流在体内流窜,流窜至全身,口干舌燥,周身上下犹如被火烧一般,滚烫的厉害,双手开始颤栗,不受控制的抚上衣襟…… 脑中灵光一闪! 尹素锦!!! “之……之竹……”我费力的唤着不远处的之竹。 “小姐,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车上……有没有冷水?” “冷水?有,有……” “浇我身上……快……快……” “小姐您……” “别废话,快……快点……” “是是……” 一壶冷水浇在我身上,身体的异样只是一时的减轻了几分,很快烧灼的更加厉害,我咬住下唇,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 好一个尹素锦,我这般的小心,终究还是着了她的道,而且是让我无路可退的道儿。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一把用力的攥上之竹的手,“转道……不要回府,去护……护国公府……” “好的,转道去护国公府。” “是。” “之竹,你听我说……”我用力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把住框子,竭力抑制想要解开衣襟的冲动。 “小姐您说!” “我着了尹素锦的道儿了,一路上你要小心一些,到了护国公府,直接将马车赶进去,呼呼……不管映之在不在。” “奴婢懂了。” “恩,让车夫再快一些,我快要撑不住了。” “是,马车再快一点。” 谁知,马车不但未曾加快,反而越发的缓慢下来,我心下一个咯噔,难道说,尹素锦连车夫……不会,不会,车夫是精挑细选的,不可能被尹素锦收买!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不等之竹掀开帐幔,帐幔就自外掀了开来,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堪称为完美的俊脸,是郎凌熠。 我提着的心顿时一松,整个人越发的软绵无力,喘息愈加急促起来。 “唯一,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回三皇子的话,是尹小姐,小姐从尹小姐那离开后就开始不舒服。” 他上前将我抱在怀里,他衣袍上柔软的凉意让我不自觉的向他偎进,舒服的喟叹,惊觉自己已然不受控制之时,忙急声说道:“送我去映之那里,不要回府,途中……途中会有呼呼……”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放宽心,这些都交给我,你先睡一觉,待你醒来就好了。” “恩。” 呢喃着恩了一声,紧接着身子一软,双眼无力的垂下,陷入了沉睡之中,最后,脑中映出这样一句话,‘原来他会武功,可是为何点了我的穴道,我还是燥热的紧?’ …… 待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看着陌生的屋子,我瞬间紧张了起来,突然想到在我陷入沉睡之前见到的那个人,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我顺着声音望去,是他。 他自远极近,长身玉立,一袭素雅的白色锦袍,将他挺拔的身形衬托的不似世间之人,犹如九重天上下来的仙人。 那张完美的俊彦,每一次皆让我沉迷其中,无可自拔,甘心沦落至他俊美的脸盘中,陷入他黝黑温柔似水的双眸中…… “唯一,唯一……” 听到他的呼唤,我忙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许久,小脸儿瞬间通红,连耳尖亦是红的烫人。 低声应了句,紧接着便垂首,不敢再去看他那张让我迷失自己的俊脸。 “唯一,你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闷闷的说道:“没有,就是有些无力。” 第209章 是我的错 “恩,再睡一觉就应该差不多了。” 这才想到,自己着了尹素锦的道儿了。 “是什么腌臜东西?” “已经解了,你莫要想太多,至于尹素锦,就由我来解决。” 听他这么一说,我便也明白过来,定然是些难以启口的腌臜东西,我有些好奇的是,是怎么解的,当时身子的异样,我至今历历在目,而且还有心有余悸。 既然他不愿说,那我便不问就是,不管怎么说,难关已然过去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乃是我在国都的别院,我已然派人前往公主府报信,你放心,尚书大人不会知晓今日所发生之事的。” 我颔首,“有劳三皇子了。” “唯一,你莫要和我客气,也莫要和我生疏,你可愿唤我名讳?” 闻言,我沉默良久,无声的拒绝他的提议,想必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未曾再多加勉强,只是询问我今日发生了何事。 我松了一口气儿,将今日在醉湘楼所发生的一切皆说与他听。 良久。 “尹素锦好毒辣的心思。” 他的评断,我不予置评,尹素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的狠毒,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出此阴损招数,若不是当时我改道护国公府,恐怕此时的我早已入了虎狼之口。 想到这里,还是深觉心有余悸。 许是看出我的心思,他上前将我拥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你莫要再去想了。” 我有些无力的阖上眼睑,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点了点头。 至于尹素锦,她已然将黑手伸到了我这里,我定然不会惧怕。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下人的禀报声。 “启禀三皇子,长公主已到二门。” “恩,知道了。” 我错愕的自他怀里抬起头来,不解的问道:“母亲怎么会来?” “皇姑姑既然为你向尚书大人隐瞒你在长公主府宿夜的消息,她定然是知晓实情的,凭皇姑姑对你的宠爱,赶来看你乃是在情理之中。” 是啊! 母亲最是疼爱于我,得知我发生了此事,定然会迫不及待的赶来看我。 遥想自从认了长公主为义母后,我便一直让她操心忧心,这让我对她愧疚不已。 “你莫要想太多,皇姑姑孤独了半生,现在有你陪伴,她定然会全心全意的去疼爱于你,更何况,她与尚书夫人还是闺中好友。” 话虽是这般说,但毕竟不是有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再怎么说,我于她而言,亦是一个外人。 可是,她一直以来这般的疼爱于我,陪伴着我,在满是感激之时却也愧疚不已。 不一会,母亲便在平姑的搀扶下进了屋,我早已退出他的怀抱,无力的斜靠在榻上。 “侄儿见过皇姑姑。” “行了,什么时候了还如此多礼,唯一怎么样了?” 我有些牵强的扬起一抹浅笑,出声说道:“母亲放心,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看你苍白的小脸怎么会无事?老三,你是怎么照顾唯一的?我将唯一托付给你,你就是这般照顾她的?” “是侄儿的错,让唯一深陷囫囵,请皇姑姑责罚侄儿。” 我听此,心下一惊,这怎么能怪他呢,这若是真要怪,就怪我,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是我太过没有了防备之心,是我太过小觑了尹素锦,是我…… “母亲,这怎么能怪三皇子呢,是我的错,是我……” “行了行了,你呀你呀!我嘱咐你多少遍了,让你凡事小心,可是你倒好……幸好今日未曾酿成什么大祸,不然你让我怎么对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交待?” 母亲的话虽然是责备,但不难听出她对我的关切,正是因为她太过在乎我,所以才会这般的生怒于我,这让我心头暖成一片。 “让母亲担忧了,是女儿的不是。” “你知道就好,今日之事就权当买了个教训,日后切莫再如此大意了。” “是,女儿谨记母亲的教诲。” “恩,老三,太医怎么说?” “回皇姑姑的话,方太医说没事了,歇个几日便会无碍。” “呼……那就好,那就好,你没事我就阿弥陀佛了。” 未待我说什么,母亲继续说道:“尹素锦是怎么得手的?” 闻言,我便沉默了下来,半响,这才说道:“女儿不知,在醉湘楼,女儿未曾吃任何的物什亦是未曾喝一口茶水,尹素锦是如何得手的,女儿亦是没有半分头绪。” “你既然未曾吃任何的物什亦是未曾喝一口茶水,尹素锦怎么得手的?” 一旁的三皇子冷声说道:“唯一,你当时可有闻到什么香气儿?” 经他这般一提醒,我顿时想起来,当时在我既然怒那间厢房之时,便闻到一股异香,当时我只当是焚了香料,就未曾放在心上,难道说是那香料的问题? 我将心头的疑惑说了出来,谁知三皇子只是摇了摇头,“你再好生想一想,除去香料,你还闻到什么异香?” 突然。 “还有那杯茶。” “什么茶?” “尹素锦只说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但那香味确实是极好的,我一时不察,就多闻了两下。”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时,平姑倏然出了声。 “长公主、三皇子、大小姐,老奴曾经在宫中听说过,将腌臜东西混入茶叶之中,经由滚水煮开,香气弥漫开来,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算是不喝,亦是难逃香气的后果。” 母亲和三皇子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我在心惊之余,却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尹素锦,好大的胆子,简直是活腻歪了。” “皇姑姑息怒,此事交由侄儿来处置,侄儿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好,此事就交给你处置,你若是处置不好,我拿你是问。” “是,皇姑姑放心。” 我茫然的看看母亲,又看看三皇子,有些困难的吞了吞唾液。 “那个……母亲,三皇子,可否将此事交给我来办?” 三皇子一个皇子,他要处理的是朝中大事,让他去对付尹素锦岂不是大材小用? 第210章 有你相伴,真好! 母亲和三皇子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一起用过晚膳后,母亲便依依不舍的回府了,原本她想留在这陪我的,但她毕竟是世人瞩目的长公主。 若是她亦是留宿在此,那么很快爹爹亦是会知道我并没有留宿在长公主府,到时,隐瞒爹爹之事就多此一举了。 目送母亲离去,三皇子前去送人,屋中只剩下我一人,看着空荡荡且又陌生的屋子,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儿。 经由今日之事,我再次体会到了爹爹出事之时的那种无力,虽然三皇子他的出现让我无力且无奈的心大定,但仍旧还是让我心生恐惧,生怕自己的一时不察再次酿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直到那时,我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我还是会觉得害怕的,原来我还是心生惧怕的,原来……原来我还是会害怕孤独的。 我无力的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上冰凉一片,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然落下了泪。 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源源不断的泪水自眼眶中溢出,我恼恨的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后怕! 随即便不再勉强自己,将脸儿伏在双膝间,无力的发泄着自己的后怕。 自己有多久未曾这般的哭泣了,好像这般无力的哭泣好似离我已然十分的遥远了。 突然,一双温热的大手置于我的发顶,顿时身子一怔,未待我来得及拭去脸上的冰凉之时,便被那双温热的大手抬了起来。 布满泪水的小脸儿顿时露了出来,看着眼前那一张完美俊彦上的心疼,泪水流的更凶了。 “唯一,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唯一,对不起……” 我呜咽一声,下意识的寻求安慰,扑进他的怀里,身子一颤一颤儿的啜泣着。 他紧紧的拥抱着我,好似就此要将我揉进他的体内一般,力道之大,难以想象,但我未曾觉得有半分的疼意,反而整个人顿时温暖了起来。 他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将我冰凉的身子暖了起来,冰凉的心亦是跟着热乎了起来,无力的心渐渐复苏。 现今,我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陪在我身边,在我濒临危险之际,是他如九天仙人一般,落至我面前,将我带离一切的危险。 我紧紧的抱着他,激动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感受着他的温暖,在他耳边轻声道:“有你……真好!” 是啊,有他真的很好,很好很好,让我不再觉得独孤,让我明白了,我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让我明白了,他一直在我的身边。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不,唯一你不懂,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百里唯一,我郎凌熠的身边有你相伴,真好!” 我笑了,笑的像个得到世间珍宝的孩童。 我有他,真好! 他有我,真好! “唯一,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今日看到你那般模样,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如何的雀跃,幸好我上前拦住了你的马车,幸好当时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幸好你无事,幸好你还在我身边!” 原本停下的泪水再一次有了复苏的迹象,温热自眼眶中溢出,不再是先前那般的冰凉,而是烫人的温热。 你可知,你的幸好于我而言是天大的庆幸,庆幸当时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庆幸你上前拦住了我的马车,庆幸自己无事,庆幸你还在我身边! …… 翌日清晨,我自甜美的梦境中悠悠睁开了双眼。 “醒了?” 突如其来的嗓音吓了我一跳,直到这一刻,我方才察觉到,自己整个人正被他抱在怀里,她身上洁白的亵衣让我一时间膛目结舌。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这样? 后知后觉的才记起,昨夜我哭累了,然后在他怀里睡着了,再然后就是现在我睁开眼,看到自己窝在他的怀里醒来。 小脸儿顿时涨红,下意识的将小脸儿窝进他的怀里,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羞恼的模样。 谁知,这人一点儿也不知羞,不但坦然的接受我投怀送抱,而且还蹬鼻子上脸的将我搂紧。 “唯一,我的唯一……” 被他的呢喃声瞬间惊醒过来,不解的问道:“你不用上早朝的吗?” 郎凌熠一怔,闷闷的看着我,“今儿个我休沐,所以无需上早朝。” 我嘴角一抽搐,狐疑的看着他,这番说辞明显是糊弄我的说辞,我若是就此信了他的话,岂不是太过愚蠢了? 他看出我不信来,哈哈笑着,醇厚的笑容感染了我的心,不自觉的跟着他的笑声跳跃。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就这般的陪着你,只有你和我二人,再无其他。” 这话的意思是,他为了我所以才不去上早朝的吗? 我呐呐的看着他,这算不算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不知为何,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三皇子,这算不算是,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话出口,我便心中生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真是…… 我羞恼的垂下首,不敢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谁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我的下颌,四目相对,瞬间,我便沉溺在他的黝黑双眸之中,无可自拔。 他薄唇轻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因为你值!” 唰…… 小脸儿如火烧一般,通红通红的,就连耳尖亦是灼热的厉害。 看着他黝黑的双眸,不自觉的勾起唇角,痴痴的望着,甘愿沉溺在他织下的情网之中。 他的眉眼生的极好,清俊舒朗,如同晴朗夜里的星辰,不笑时让人冷而生畏,笑时则温润清亮,不由得让人眼前一亮。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你在我身旁,真好!唯一,你何时嫁给我,我已然有些等不及了。” “……” 我无语的看着他,赐婚的圣旨尚未宣布,便问我何时嫁给他…… 第211章 识穿破绽 至于何时嫁给他,终究未曾给予他回答,因为这不是我所能做主的,更何况,我尚未及笄,说嫁给他有些过早。 虽然我也十分期待嫁给他的那一日,但毕竟,我不是独自一人,不是普通之人;他亦是如此,他是圣上的皇三子,更是圣上心仪的储君不二人选,试问两个人皆不是普通之人,岂是说成亲便能成亲的? …… 经过一夜的修整,原本无力的身子恢复了些许体力,起码正常走动是没有妨碍的。 一夜未归,虽然有母亲为挡箭牌,但我相信,凭着爹爹对我的了解,他是不会相信我夜宿长公主府的,随即便不再耽搁,用过早膳后便向郎凌熠提出回府的要求。 尽管他不舍的双眸触动着我的心弦,让我不忍心去拒绝这样的他。 最要强迫自己不受他蛊惑,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带着三个丫鬟转身离去。 郎凌熠还是未曾拗过我,亲自将我送回府。 马车上,偌大的车厢中只有我和他二人,就连之梅她们皆被他赶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他霸道的将我抱到他的双膝上,将我整个人揽在怀里,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享受这片刻的温馨。 直到外面传来之梅的声音。 “小姐,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推了推身后的郎凌熠,说道:“已然到了,我该回府了。” “唔……再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瞬间,我的脸儿燥红,羞恼的阖上眼睑,按捺下暴跳如雷的心跳,我发现,只要有他在身边,我的心跳就未曾平静过。 “不行,马车停靠的时间过长,爹爹就会知晓的。” 到时被爹爹看到马车上的他,指不定更加怀疑昨日我是否真的夜宿在长公主府。 “尚书大人此时应当不会在府上,唯一,你就让我再抱你一会儿,你回了府,下一次相见,不知会在何时。” 对于他孩子气儿的言语,我有片刻的无奈,在心里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多么想问问他,以往夜探尚书府的人是不是他了。 “你……” “嘘!唯一,你就莫要再拒绝我了,自从和你相识,每一次皆是你在拒绝我,你不觉得我十分的可怜吗?” “……” 我真的无话可说了,想要反驳,但又不知话从何起,只能任由他抱着。 正在这时。 “小姐,老爷出来了。”之梅刻意压低的急切嗓音传来。 我大惊,忙顾不得其他,强势的退出他的怀抱,慌乱的理了理有着褶皱的衣襟,掀开帐幔准备下马车。 “唯一,我难道这般的见不得人吗?” 闻言,我无奈的仰天叹了口气儿,这是见不得人和见得人的问题吗? “我不想让爹爹知晓昨日之事。”我不想让爹爹再为我操心。 显然,他懂了我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儿,上前,理了理调皮的落在肩上的青丝,与我耳语道:“我夜里去看你。”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羞恼的点点头,蚊蝇一般嗯了一声,便背过身下了马车,爹爹恰好出了府门。 “爹爹。” “回来了?” “是的爹爹。” “恩,咱们回府吧!” “是。” 我偷眼打量爹爹的神情,未曾看出丝毫的异样来,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儿,谁知,我这口气还未曾完全放下,便被爹爹接下来的一席话再次高高的提了起来。 “三皇子慢走,恕微臣不远送。” 说着,爹爹便提步进了府,我不敢看身后的马车,忙心怀忐忑的随着爹爹的步伐进了府。 待回到忘忧阁后,爹爹便将之梅她们三人遣了下去,屋中只余我们父女二人,这让我更加忐忑,心高高的吊起。 良久,正在我等待的无比忐忑之时,爹爹终于出了声。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爹爹的嗓音落下,我整个人一僵,了悟过来,对于昨日之事,爹爹定然已然怀疑,不,应当说他已然知道了什么。 爹爹怎么会知晓的?还是尹素锦派人在爹爹的耳边嚼舌头根子? 不,不对,尹素锦不会蠢到这等地步,那爹爹是如何知晓的? “唯一,你莫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女儿,我自小看你长大,你的每一个心思,我这个做爹爹的又岂会不知?” 是了,是了,我怎么忘记了,昨日之事最大的破绽就是我夜宿在长公主府。 正如爹爹所言,我是他的女儿,他自小看我长大,我的每一个心思,又怎么会难逃爹爹的揣摩呢? 没有事,我定然不会夜宿在长公主府,既然我夜宿在长公主府,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回府,更何况,昨日我出府之时,陈伯是知晓我去了醉湘楼,既然是去了醉湘楼,又怎么会去了长公主府呢? 我已然确定,爹爹对于昨日我夜宿在长公主府生了怀疑。 至于爹爹是如何知晓马车中的人是三皇子,其实不难猜想,马车停在府门口这么长时间,定然会有下人前去禀告爹爹的,而且,之梅她们三人未曾在马车上。 再者说了,若是车上的人是长公主,母亲身为长公主,出府的阵仗绝对不会如此的低调;若是马车上的人是映之,她是尚书府的常客这在国都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既不是长公主,又不是映之,联想到近日我与三皇子之间的是非,不难猜出,马车中的人定然是他无疑。 不得不说,我的心思与爹爹比起来,实在是太过于稚嫩了些。 怎么办? 是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告诉爹爹吗?还是继续隐瞒下去? 这两条路,恐怕只有一条供我选择,就算我想继续隐瞒下去,那也要看爹爹是否会配合于我。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时,屋外便传来了通报声。 “老爷,三皇子来了,现正在前厅等待老爷。” 什么?这不是添乱是什么?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我暗恨在心,郎凌熠啊郎凌熠,您这是瞧不得我好是吧?就算你的出现是为了我好,可是您也应该瞧瞧时候吧! 你此时现身,不就是摆明了,适才马车上的人不正是您本人吗? 第212章 未过门的妻子 “让他等着。” “这……” “这什么这,我说让他等着,就让他等着,谁也莫去搭理他。” “是……是……” 屋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讪讪的看着一脸怒容的爹爹,唇瓣张阖了半响,终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我真的不知话该从何说起了。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思一转,“爹爹,三皇子到访,您这般避而不见,是不是有些怠慢?” “他将我的女儿拐走了一夜,怠慢他一会儿又能如何?” 听了爹爹这番话,我发觉自己的隐瞒对于爹爹来说就是个愚不可及的笑话。 “爹爹您……” “行了,其他的话就莫要再说了,你只需说说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夜宿在外。” 我深吸一口气儿,既然瞒不下去了,那就无需再费心思隐瞒了。 “昨日女儿前往醉湘楼,在那儿遇到了尹家大小姐尹素锦……”我避重就轻的将昨日在醉湘楼之事简单的说了一番。 随着我的每一个音节落下,爹爹的面色便难看一分,就在我说到一半之时,外面便传来了嘈杂声,打断了我的述说。 “三皇子,您稍待片刻,奴婢前去禀报老爷和小姐……” “不用这般麻烦了,本皇子亲自进去便可。” “三皇子您莫要为难奴婢们!” “尚书大人若是怪责于你,你只管往本皇子身上推便是。”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一番变故让我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不知是该感谢他的及时到来呢,还是该感谢他的火上浇油呢? 我偷眼看向爹爹,果然如我所料一般,爹爹的面色越发的阴沉难看,不,阴沉难看无法形容爹爹此刻的神色。 心肝儿一颤儿,这样的爹爹是我自小到大从未见过的,我突然有种脊背泛凉的错觉。 这时,郎凌熠大摇大摆的推门走了进来,不顾面容阴沉难看的爹爹,悄悄的冲我眨了眨眼,随即便开口说道:“尚书大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爹爹死死的瞪着郎凌熠,依旧安坐在椅子上,未曾有起身的意思。 我讪讪的后退两步,别怪我胆小儿,主要是此刻的爹爹实在太过于吓人,我想,若是他在说一句话,恐怕爹爹会将他撕碎了事。 不知过了多久,爹爹终于有了反应。 “你先下去吧!” “是。” 我眼巴巴的看着行礼告退的之梅她们,心下一酸,我多么想和她们一起退下去啊!!! “尚书大人。” “三皇子来此有何贵干?” 爹爹依然安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就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千齐的三皇子,而是一个犯了事儿的老百姓。 “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尚书大人生气?” 我默默垂首,我可不可以说,那个不长眼惹爹爹生气的人就是你和我。 “哼……三皇子来我尚书府不怕别人说闲话?” 郎凌熠笑出声,拾步向我这边走来,在爹爹慑人的瞪视下,握上我的手,笑着说道:“唯一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来拜访未来的泰山大人,谁敢说闲话?” “……” “……”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身侧的人,虽然我身上已然贴上了他郎凌熠的标签,但我们两人未曾交换过生辰八次,亦是未曾正式定亲过,何来未过门的妻子之说?何来未来的泰山大人之说? 显然爹爹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三皇子莫不是在逗微臣吧!” “我可不敢逗未来的泰山大人!” “……”爹爹的面色由青转黑,眼神越发的犀利。 突然。 啪…… 爹爹拍桌而起,猛吸了几口气儿,这可把我吓坏了,忙不迭的挣开郎凌熠的大手。 “爹爹,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我一边为爹爹顺气儿,一边责备的瞪着郎凌熠。 “我没事。”爹爹宽慰的拍拍我的手,“三皇子,有些话说出来会害人声誉的,小女唯一因前些日子与林家解除婚姻已然够惹人注目的了,现今好不容易搁置下来,难道你还想让小女再一次成为世人的谈资不成?” 随着爹爹的话音落下,我整个人愣住了,是了,是了,我怎么能将这事儿忘记了呢,当初我与林源解除婚约,在国都之中掀起了不小的浪潮。 距离解除婚约之事不过半年有余,我便与三皇子纠缠不清,这落在世人的眼中,该是个怎样的场景? 我不在乎自己的声誉是事实,不在乎他人如何的议论于我亦是事实,但是不代表爹爹如我一般亦是不在乎。 此时的我不敢看郎凌熠,不敢对上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垂首敛眉,心乱如麻。 爹爹之意,我作为他的女儿,又岂会不明白,爹爹这是在借由我与林源定亲之事提醒郎凌熠,亦是变相的在告诉他。 我百里唯一曾经与林家定过亲,半年多前解除了婚约,解除婚约之时,在国都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也有。 说我好的人大有人在,说我不好的亦是大有人在。 爹爹这般做法,是为了我好,亦是为了郎凌熠好。 待我与他之间定下来,凭他的身份,凭我的身份必定会昭告天下,到了那时,必定会有人拿我与林源之事说事儿。 众说纷纭,黑白颠倒,无从辩解。 我虽然相信他对我的真心,虽然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的道理,但是,每一个人的信任度是有限的,他对我的真心,终究会有一日随着四起的谣言而出现裂痕的。 这样的情况,我赌得起,我不在乎,可是爹爹赌不起,爹爹在乎啊! …… “尚书大人的担忧,我明白,亦是理解,我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许下随时可以改变的诺言,我只想说一句话,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它可以见证一切。” 郎凌熠这话虽然是对爹爹说的,但自落在我身上炙热的目光来看,他一方面说给爹爹听,另一方面则是说给我听。 “三皇子这话说的好听,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哼……” “我郎凌熠指天为誓,若是今生有负百里唯一,我一愿遭受天打雷劈之惩罚,二愿……” 第213章 一生太长,变数太多 “我郎凌熠指天为誓,若是今生有负百里唯一,我一愿遭受天打雷劈之惩罚,二愿孑然一身了残余生;三愿……” 他的誓言依旧在继续着,我有些听不下去了,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好了,三皇子莫要再说了,您的誓言微臣了解了。” 爹爹终究还是打断了他的誓言,我想也是,郎凌熠毕竟是皇家三皇子,事情不能太过了不是吗?虽然要娶我的人是他郎凌熠,但我嫁给的不只是郎凌熠这个人,亦是皇室。 “尚书大人您放心,我郎凌熠今生今世,就算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负唯一一分。” 我再次为他许下的诺言而震撼,愣愣的看向他,而他则深情的看向我,一时间,天地间只余我和他二人。 待我自他的神情蛊惑中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爹爹不知在何时已然离去,偌大的屋子中,真真儿就只剩下我和他二人。 而我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我正坐在他的双膝上。 我羞恼不已,我算是发现了,这人极其喜欢这个姿势,只要我们二人单独相处,他绝对会将我抱在双膝上,然后将俊彦窝在我的颈项中,呼出的气息拨乱了我的青丝,亦是拨乱了我的心。 伸手推拒了几分,意料之中,他不但未曾松开我分毫,反而越箍越紧,腰肢间的大手传递而来的热度烫帖了我的心湖。 半响,我吸了一口气儿,“你怎么来了?” “呵呵……”他在我颈项间发出低沉醇厚的笑声,痒痒的。“我若是不来,岂不会会令尚书大人失望。” 闻言一怔,很快便了悟过来,是啊,若是他不来,恐怕爹爹会对他失望的吧! 当时我下马车之时,爹爹便已然猜测到他也在车内,所以才会说那一番恼话,若是他当时就此离去,在爹爹的眼中,他就是一没有担当的男儿;若是他当时接着下马车,在爹爹的眼中,他亦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儿;但若是他过后进府拜访,那么,他在爹爹的心目中会有所加深,是好感的加深。 仅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如此多的含义,爹爹对我的维护,对郎凌熠的不满……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沉吟。 “自昨日开始,我便未曾和你好生说过话。” “恩?” “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即将及笄了,可有想过准备何时嫁给我?”他稍微退后两步,饱含深情的双眸落入眼帘之中。 我羞恼不已,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选择沉默。 “唯一,我为以往对你所作出的伤害感到很抱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相信你。”我呐呐的说道,是的,我相信他,我相信他如所许下的承诺那般,真心相待于我,会对我很好。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且无法说出全然对他这一承诺的信任,因为一生太长,变数太多! 他再一次将我拥入怀中,窝在我的颈项间,轻声的呢喃着。 “我知晓你心中的顾虑是何,我也知晓一生太长了,谁也无法预测到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我只能对你说,一生虽然长,陪伴在我身边的除去你百里唯一一人以外,再无他人。” “我……你可有想过,你娶了我,我不但给不了你任何的权利甚至是任何的帮助,而且我不能给你诞下孩儿,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与皇位……” 未待我将话说完,便有一柔软堵上了我的唇瓣,我愣住了,望着眼前放大数倍的完美俊彦,瞬间红了耳尖。 “唔……唯一,闭眼……” 我下意识的遵从他的话,阖上眼睑,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柔和,两唇相抵,不留丝毫的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我,抵上我的额头,好看的嘴角轻勾上扬,“唯一,我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是因为我爱你。” 错愕茫然,很快眸中的茫然便褪散而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羞涩。 他说他心悦我,他说他爱我! 爱,这个字有着多重的分量,我心知肚明,它不同于心悦两个字…… 这一次,我抛却了闺阁女子的矜持,主动揽上他的腰,偎进他的怀里,“我明白了。” 他回抱着我,所用之力,好似要将我揉进他体内一般。 “我是一个男人,虽然无上的权势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但你莫要忘记了,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若是想要手握无上的权利,不是靠任何去得到,而是靠他自己,唯一,你可明白?” 我一怔,随即微微颔首,原来我不明白,但我现今明白了,他不是一个靠任何人的有志男儿,怪不得当初圣上立他为储君之时遭到了拒绝。 不是他对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没有想法,不是他不想要那把椅子,而是他不想要靠任何人去得到那把椅子,就算双手将椅子捧到他面前的那个人是他的父皇。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这样的郎凌熠,亦是不知该为这般的郎凌熠是喜悦还是忧愁,虽然他的话说的极为自大,但我了解一点。 那就是这样的自大的他不但未曾让我觉得厌烦,反而对他的喜欢更是加深了几分。 我亦是看出了他和所有皇子的不同,也怪不得圣上会立他为储君,当然,他自身的能力亦是其他皇子所无法匹敌的。 “至于没有子嗣这一说,唯一,这是我欠你的地方,是我一手造成的这个结果,既然是我一手造成的,又怎么会埋怨于你呢?” 我唇瓣张阖了半响,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不是他造成的,但终究还是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说我自私也好,我皆一一受之。 就当是我为自己的未来留一丝余地吧! 倘若日后他真的做到了他所许诺的那般,那当然是好的;但若是他未曾做到,就用他对我的愧疚而度过余下的日子吧。 这就是身为女人的凄苦,虽然日后我不会依附他而活,但嫁作人妇,没有子嗣傍身的女子是可怜的,亦是可悲的。 因为这注定了她余生的孤独。 第214章 皇位之争 “若是上天注定我郎凌熠今生没有子嗣,我也不会强求,倘若我日后登的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大不了自皇亲挑出一位来,这些对于我来说,皆是不足挂齿的。” 我沉默了下来,不再试图说些苍白无力的话,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然是实属难得,我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不知是他看出我沉默下的不平静还是他看出了我的无助以及无力,只听他继续说道。 “唯一,这些子烦心事,你莫要让他们扰了你的心情,你也莫要忘记了,你的身边有我,我是你未来的夫婿,你是我未过门儿的妻子,凡事有我。” “我知晓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若是我未曾将父皇母后说通,又怎么敢说出让你嫁给我的话来呢,我娶你是为了日后疼你,而不是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这你可明白?” 他不等我回应,继续说道:“当初,我第一次在尚书府的书房中见到你,你的勇敢你的睿智,皆让我深深的为你着迷,我当时在想,这小女子当真是有趣,最重要的是,还有如此美貌却鲜少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呵呵……你不会想到吧,我是这般的肤浅,我承认,你的无双美貌是最吸引我目光之处,当时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已然为你深深的着迷,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就是她,就是她!” “唯一,当时我很抱歉伤了你,我不是有心的。” 顿时,我便明白了过来,爹爹出事后,在爹爹书房中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是他! “你当时因何而在爹爹的书房?” “那时我正在调查尚书大人之事,在途中被人撞破,身边的人皆去引开他们,所以我无意中就这般来到了尚书府,而且极为巧的是,我无意中竟然跳进了尚书大人的书房。” “当时撞破你们的是……是不是得知你调查我爹爹之事所以特来阻拦你们,追杀于你?” “一半一半吧!” 我不解的看着他,这是什么回答? “有一部分原因是阻拦我调查你爹之事,还有一部分原因,我是郎凌熠,是三皇子,是储君之位第一人选。” 瞬间,我便明白了过来,爹爹之事不过是个引子,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三皇子,是储君之位的第一人选。 “你可知是谁派去的人?” “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在这几个人中逐一筛查,便能寻到源头。” “你可有头绪?” “你想知道还有谁在你爹爹之事上横插一脚吗?”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我想要知道除去那四人以外,还有谁在爹爹之事上横插了一脚。” “唯一,你爹爹之事涉及的不单单只是世家之间的利益或是朝堂上的利益。” “你的意思是说……皇位之争?” “恩,没错。” 这让我不懂了,爹爹一向不参与皇子们的斗争之中,他谁也不偏袒,他忠心的只有圣上一人,而且爹爹的性子极为执拗,试问这样的爹爹又怎么会牵扯到皇位之争当中去呢? “怎么你不相信?”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是不相信,而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牵连。 “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一一分析给你听,大皇兄虽是庶子,但他占了一个庶长子的身份,俗话说,立长不立幼。而且大皇兄一直是皇位角逐中的最强之一,但是大皇兄此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太过容易相信人了。” 突然,我灵光一闪,想到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到的话,“大皇子最相信的人之一便是二皇子,我说的可否正确?” 啪嗒…… 他的薄唇在我的面颊上偷了一个香,笑着说道:“不愧是我的唯一,这般的聪慧。” 被他‘我的唯一’这四个字顿时羞红了脸儿,嗔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没有正行的时候。 “哈哈……唯一,你让我欲罢不能了怎么办?” “……” 我能感受到,我的脸颊越发的通红,垂着头,就差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二皇兄的母妃生他之时难产撒手人寰,母后原本想将二皇兄抱过来养育的,当时母后已然怀了我,父皇便将二皇兄送到了惠妃宫里,惠妃就是大皇兄的母妃。” “所以,大皇子和二皇子是一起长大的?” “是,没错,大皇兄和二皇兄一起长大,大皇兄十分信任二皇兄,可是……” 听他略显失落的语气中,我便能想到后面他未曾说完的话,可是大皇子信任二皇子,而二皇子则是一个伺机而动的豺狼虎豹,随时能将大皇子打入悬崖。 “二皇兄这般做法,只是因为那把椅子,就连惠妃对他的养育之恩亦是抛诸在脑后。”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这般的他,我的言语对他来说也许是苍白无力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的拥着他,无声的安慰着他。 “我无事,皇家就是这般的无情,没有手足之情,我应当早已习惯了才是。” 他缓和了片刻,继续说道:“林家已然依附了尹家,而尹家依附梁家,梁家则与大皇子有着不可切断的关系。” 听后,我沉默良久,半响才道:“尹家明面上依附的是梁家,实际上他依附的是……二皇子。” “没错,尹家早已是二皇兄的人。” 怪不得圣上为二皇子和尹素锦两人赐婚,尹素锦想要嫁给郎凌熠的说法闹得满城风雨,却不见二皇子对尹家的不满,原来他们早已是蛇鼠一窝。 陷害爹爹之事,明面上看似是大皇子的人,实际上是二皇子的人,可是,二皇子为何要陷害爹爹?爹爹与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他为何要费尽心机的陷害爹爹至厮地步? “他们之所以陷害尚书大人,那就是因为尚书大人发现了二皇兄……” 未待他将话说完,我便接过他的话茬说道:“是因为爹爹发现了,二皇子不是真心相助大皇子,而是利用大皇子这一事,对吗?” “没错,二皇兄的母妃早逝,而且二皇兄的母妃乃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门小户之女,因参加选秀从而进入后宫,所以……” 第215章 我心唯一 “没错,二皇兄的母妃早逝,而且二皇兄的母妃乃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小门小户之女,因参加选秀从而进入后宫,所以二皇兄他没有母家的权势可以依靠,他想要巩固自己的势力谋得皇位,只能借由惠妃的母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怪不得二皇子要依附大皇子,纯碎是因为惠妃的势力,尹家就是个例子。 原本是大皇子的人,却被二皇子收揽了去。 “那玉轩斋……” 他沉吟了片刻,“玉轩斋确认是尹素锦的产业,那颗琉璃确实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你,只不过……她之所以想要杀你,是因为……” “因为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儿,“因为她得到一个不利于他们的讯息,那就是你乃是凤星,亦是凤凰之命。” “什么?” “当时他们已然探查到我与你是相识的,所以……” 所以他们便想要杀了我,为的就是阻止我这个凤星;梁家之所以想要杀我,不是因为梁璇的死,而是因为我是三皇子的凤星;大皇子妃之所以针对于我,不是因为我杀了梁璇,杀了她的亲妹妹,而是因为凤星是我,不是她!!! 我苦涩一笑,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般的残酷,若是梁璇知晓自己的死在他们这些亲人中是如此这般的不在意,该是如何的伤心啊! 是啊,正如他适才所言,不是世家之中的争权夺利,而是皇位之争,可不正是皇位之争吗? 而梁璇则是皇位之争的牺牲品,今儿个有梁璇,明儿个还会有其他人,我曾经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至高无上的龙椅是由数之不尽之人的鲜血铺成的一条血路。 这句话,今时今日的我是多么的赞同,这条通往龙椅的路上,会有多少人的鲜血白白流去,他们是踏着多少人的鲜血向前迈进的? …… “唯一,你可还记得府上的下人逼迫你之时吗?” “记得!”我不解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当时的你并非是孤身一人。” “我当然知晓……”我蓦地歇了声,瞪大双眼,傻傻的看着眼前之人,突然,我跳下他的双膝,站在他身前…… “你的意思是说……你……” “恩,没错!我当时就在场,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个神情,你的每一句话,我皆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所以,你并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 他说着便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的将我拥入怀中,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充斥在鼻尖,我再也忍不住眸中的液体,任由它们滑落至双颊。 一双温柔的大手抚上我的双颊,圆润的指肚轻柔的拭去温热的泪水。 “在玉轩斋的那一日,我亦是在场,当时看到你险些跌落楼梯,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停止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还好,好好,你的丫鬟救了你,亦是救了我。” “你可知,我有多么感谢救你的那个丫鬟?当时我就在想,她提出任何的要求,我皆愿意满足于她,包裹我的身份地位,我没想到的是,她……唯一,逝者已逝,你莫要再为此伤心难过,我想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般的为她难过。” 没错,确实如此,若是之兰知晓我为她伤心难过,她也不愿的吧! “在那一刻,我便明白过来,你乃是我一生当中的劫数,是我的命中注定!” 我唇瓣张阖了半响,此时此刻的我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能默默的倾听他蛊惑人心的嗓音在我的耳畔轻轻回荡。 他将我用力的拥进怀中,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包裹其中,竭力汲取这令我心安的气息。 “日后,你的身边有我,我不会再让昨日之事重演,亦不会让你再陷入险境之中,唯一,唯一,我心唯一……” …… 经过今日这一番谈话,我便知晓,在我的生活中,平静已然离我远去,我的身上全然贴上了郎凌熠的标签,已经踏进了皇位之争的漩涡之中。 经过今日这一番谈话,我与他之间的亲近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经过今日这一番谈话,无论何事,我已然做不到置身事外…… 看着安静的屋子,不知为何,莫名的寂寥涌上心头,他已然离开,可是,对于他的离开,我却生出了不舍的念头…… 在不知不觉间,我对他不单单只是动了心动了情这般的简单了。 “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屋外传来之梅的嗓音,使得我回过神儿来。 我出声应了下来,随即敛去一切情绪,打开屋门,带着之梅前往爹爹的书房而去。 在前往书房的途中,我心思百转千回,我已然猜测得到爹爹因何而召见我前来书房,是因为昨日我夜宿在外以及三皇子到访之事。 爹爹正在桌案后面奋笔疾挥,听到我到来后,未曾抬首看我一眼,依旧忙碌着他手中的狼毫。 爹爹的这番作态,让我原本便不安的心蓦地更加忐忑起来,爹爹以往从未如同今日这般的对待于我,这让我在极其不适应之余却也莫可奈何。 毕竟是我欺瞒爹爹在先。 良久,久到我越发不安之时,爹爹终于搁下了他手中的狼毫,拄手面无表情的看向我。 我不敢对上爹爹凌厉的目光,只得垂首掩饰我心头的不安。 “人走了?” “回爹爹的话,走了。” “哼……继续先前的话吧!” “是。” 爹爹的语气儿还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儿,忙不迭的重拾先前的话茬。 一刻钟后,我将昨日所有的事皆说了个清楚,未曾再想着避重就轻,也未曾再想着简单明了,毕竟,此时的爹爹在随着三皇子的出现,已然是不好欺瞒的了。 随着我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爹爹的面色已然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的啦! 啪…… “一个尹家,竟然将心思打到你身上了,当真以为我百里仲明的女儿是这般好欺负的不成?” 爹爹一脸阴骜的拍案而起,那模样好似倘若尹素锦在场他就会将人撕碎了一般。 第216章 手段心计 “爹爹,您莫气,尹素锦还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的。” “就算她一个女子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但她的心思委实恶毒,手段委实不堪,以你的性子……” 我知晓爹爹在担忧什么,我也知晓,爹爹打心底里是相信我的,只不过他缺少一颗定心丸。 “爹爹您放心,女儿已然不是以往什么也不知的弱女子,近段时日,母亲身边的平姑教了我不少,对于她所用的手段,也有一定的分寸。” 听了我的话后,爹爹沉默了下来。 顿时我倏然意识到,我无意中说错了话,“爹爹,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爹爹您……” 爹爹冲我摆摆手,说道:“你莫要慌,我知晓你是何意,身为你的父亲,我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 “爹爹……” “我知晓,后宅之事不比朝堂,原本我想着不让你涉及内院的腌臜东西,可是现今看来,我的这个想法是错的。” “爹爹……” “唯一,你听爹爹说,你的出身便注定了你的一生不可能如普通妇人一般,当初,就算未曾发生爹爹之事,林家待你一如既往,你若是进了林家大门,后宅腌臜东西是无可避免的。” “就算现今咱们百里家和林家解除了婚约,但你终归是要嫁人的,而且要嫁的是皇室,皇室之中更是危险重重,虽然我相信三皇子会真心待你好的,但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不是神,凡事做不到两全。” “唯一能保全你自己的便只有你自己一人,是爹爹错了,白白耽误了你,待会我便派人前往长公主府,会让长公主帮你的。” “爹爹,您没错,您没错,错的是我,是我错了,是我一味儿的躲在爹爹的身后,享受爹爹的庇护,从而使得我忘记了人心的险恶,忘记了终有一****会嫁人,忘记了世家大族之间的人心险恶。” “呵呵……好孩子,是爹爹的好孩子,好了,你有错,爹爹也有错,爹爹的错更大,你也莫要再放在心上了,我相信,有平姑的教导,你会成长很多。” 此话爹爹未曾说错,平姑乃是宫里出来的人,亦是母亲身边的老人,她在宫中所见到的以及所感受到的,自然是世家后院中所没有的。 有人曾经说过,后宫妃嫔之间的争宠手段不亚于刀光剑影的战场,甚至比战场皆要来的可怕,战场上凭的是战术以及招数,而后宫凭的则是心计以及毒辣的心肠。 平姑能在后宫这摊浑水中过了这么多年,而且还跟随母亲出宫,定然有她自身的优势以及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心计。 以近段时日来看,平姑确实是用心教授于我,想来,她对于母亲,亦是付出了真心的。 …… 自书房回到忘忧阁后,我便有些倦乏了,遣了三个丫鬟下去,躺在榻上休憩。 这两日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让我疲倦不已,虽然适才在书房中爹爹未曾多说什么,但我明白,爹爹已然默认尹素锦由我自行决断,这不外乎是爹爹锻炼我之一。 我与尹素锦之间的账实在是太多了,单凭她是害死之兰的元凶,我便不能放过她。 晚膳后,我便抱着绵长在内室里玩闹,所有的烦心事此时此刻皆被我抛诸在脑后,之梅她们则侍立在不远处。 一时间,内室的气氛格外的温馨。 “小姐,绵长小少爷长的可真快,一天一个模样,一日不见,就感觉他长了很多呢。” “是啊!小孩子就是长得快,绵长亦是不例外。”我握着绵长软软的小手,感觉心都要化了。 “咱们小少爷是个有福的。” 对于之梅的话,我未予置评,绵长的身世在尚书府不是什么秘密,在我将绵长接回府的那一日便早早的传扬了开来。 至于底下人说绵长是个有福的,我每每听到此皆是一笑,绵长有福不错,但我何尝不是个有福的呢。 我和他的孩儿无缘于世,这乃是铁一般的事实,在我最为悲痛之时,上天将绵长送到了我身边,这不是有福是什么? 绵长一日接一日的长大,每次看到他,心下皆有着无限的感慨,虽然他与我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仍旧还是满足了我为人母的感觉。 将绵长抱起,搂在怀里,他软软的小脸儿乖乖的窝在我的颈项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煞是动听。 我心下一动,在他软软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他咯咯的笑声在内室中回荡,在我的耳畔回响。 我就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故此不疲的继续亲着他的小脸儿,清脆的咯咯笑声不停的回荡着,在这孤凉的夜幕中增添了一股温热的暖流。 突然。 绵长的笑声戛然而止,我略显诧异,他提溜提溜转的大眼珠好奇的盯着某一处。 紧接着,之梅她们的惊呼声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诧异的抬眼望去,一眼便触上一双黝黑饱含笑意的眸子,随之而来的则是脑海中映出的一句话,‘就这么一眼,我的心便交出去了。’ “奴婢见过三皇子。” “起来吧!”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堪称为完美的俊彦整个都柔和了下来,只见他拾步向我走来,将我怀中好奇盯着他看的绵长抱过去。 “他就是绵长?” 我回过神儿来,挑了挑眉尖,轻轻应了声,随后问道:“三皇子您怎么会来此?” “想见你,就来了。” 他的话使得我顿时红了双颊,羞恼的嗔了他一眼,眼尾扫到嘴角含笑的之梅三人,红如鲜血的双颊更加嫣红,好似下一刻便会滴出血来一般。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对你们小姐说。” 三个丫鬟为难的看向我,我顾不得其他,慌乱的颔首,他将三个丫鬟遣下去,我知晓他是看我太过害羞,不想让我在丫鬟面前失了面子。 他的好意,我心领就是。 之梅她们退下后,他抱着绵长坐在榻上,随即便撒了手,一把将身边的我过去,抱在他的膝头上。 这一番动作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待我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坐了上去。 第217章 对不起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我着急不已,绵长还在呢。 “不放,唯一,你身上都是这小子的奶味儿了,我不喜欢。” 闻言,我顿时一僵,傻傻的看着他,“你……” 我话尚未说完,便被他打断,“我吃味儿,我不喜欢你抱他!” 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根本儿就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嘴角抽抽,他说他吃绵长的味儿,他说他不喜欢我抱绵长!!! 唇瓣张阖了一会儿,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默默的垂首,正好对上绵长乌溜乌溜的黑眼珠儿。 眸中倒映出我的身影儿,他灵动可爱的模样顿时将我的心都融化了,挣扎着抱起坐在榻上的绵长,将软软的小人儿搂在怀里。 随着我的动作,绵长顺势偎进我的怀里,胖乎乎的小手指含在小嘴儿,咯咯笑着看向郎凌熠,一向乖巧不闹人的绵长不知怎么地,短短的一双小腿有意无意的踢向郎凌熠的肚子。 我眨了眨眼,生怕是我一时看错了,可是看到的还是这个样子,这下我确定了,我确定没有看错,绵长就是在用他的一双小短腿踢郎凌熠的肚子。 下意识的我将绵长抱紧,生怕郎凌熠一个恼怒,将这软软的小人儿拎起来扔在地上。 他举起手,我吓了一个激灵,潜意识里闭上双眼,酝酿了许久的话脱口而出,“你莫要打他,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久不见他的回应,心里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郎凌熠的神情。 此刻他正一脸复杂的看着我,俊彦上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后知后觉的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竟然将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 “那个……那个……”想要说抱歉,但看着他哭笑不得的俊彦,抱歉的话却是如何亦是说不出口的。 “唯一,你莫要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般的一个人。” 我忙不迭的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话说的坚定,但仍旧能自说话的语气中听出底气不足来,不知为何,这话说的我心虚,我的反应更是让我心虚不已。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双手一提,将我的身形稳了稳,我这才了悟,原来他举手不是因为他要打绵长,而是稳住我的身形。 垂下首,耷拉着小脑袋,对于自己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表示十分的愧疚。 “唉!看来,我在唯一的心目中竟然是这般一个人,更是没有任何的信任可言啊!” 他的话让我更加的愧疚,我承认,我对他的信任,并非全身心的信任,毕竟我们二人相处的时间过短,对于彼此皆未曾到深入了解的地步。 我想,不只是我对他不够信任的吧,他对于我恐怕亦是如此的吧! “唯一,我承认咱们二人相识的时间过短,在一起的时间亦是过短,对于互相之间的了解肯定并不全面,你不了解我没关系,因为我也不了解你,但是,你可否给我一些信任?” 我霍然抬首,倔强的脾气上来,“三皇子,您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亏?你说我给你一些信任,那么您呢?您给我信任了吗?” 说完,我抱着绵长强硬的站起身,看也不看面色难看的他一眼,抱着绵长径自来到软榻前,将软软的小人儿放在柔软的榻上。 舀起一旁的小碗,给绵长喂水,他喝一勺,便拍拍他软软的小手,咯咯笑着,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的看着我。 什么倔强,什么闷气儿,什么心虚……顿时皆统统抛诸在脑后,眼里心里皆被眼前这个小人儿所占据。 我不自觉的冲绵长笑了笑,好似受到鼓舞一般,小手拍的越发欢快了,咯咯的笑声萦绕在屋子里,久久不息。 我亦是跟着他沉浸在欢声笑语的气氛之中,全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突然,绵长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身后,咿咿呀呀断断续续的声音自他的小嘴儿里溢出。 “绵长怎么了?” 原本以往只要听我声音的绵长定然会给出反应,可是谁知这次,绵长不但未曾给我任何的反应,而且连一个眼神皆未曾甩给我。 顿时,一股酸味儿自胸腔中一闪而过,原来吃味儿竟然是这种感觉,这下我倒是有些理解先前表示自己吃味儿的郎凌熠了。 敛下心思,顺着绵长的视线望去,待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郎凌熠时,瞬间想起了适才的不愉快,侧过视线,不敢看到他黝黑的双眸。 你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我心虚啊! 没错,我是心虚,心虚自己适才的反应过度,心虚自己太过执拗,心虚自己冲动了! 不知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还是其他,只听他叹了口气,一双温热的大手覆在我的双肩上,附在我耳边儿轻声说道。 “唯一,对不起,是我太过激进了。” “……”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歉意,要说谁对不起谁,那也应该是我对不起他,而不是他对不起我。 “对不起,是我反应过度了。” 说着,我们两人相视一笑,先前的矛盾顿时离我们两人远去。 …… 时辰不早了,郎凌熠他挺拔的身形在我的目光注视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在软榻上睡着的绵长,嘴角上扬,这小子显然是玩累了吧,就我送郎凌熠离开的这前后脚的功夫,他就睡着了。 他安静乖巧的小脸儿,使得我内心的角落处坍塌,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绵长,是我的孩儿…… 由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情况来看,绵长想必也是喜欢郎凌熠的吧,不然他不会一直强撑着困意坚持着,虽然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的肢体语言上的交流,但是由绵长一眨不眨看着郎凌熠的大眼可以看出,他还是十分喜欢郎凌熠的。 不知为何,这番说辞有些牵强。 …… 翌日,我醒来之时,旁边的小人儿还在睡梦之中。 昨夜绵长睡着了,我便不想再折腾了,随即便将他留了下来,这时绵长来到尚书府第一次与我一同过夜。 这个感觉,我很喜欢! 第218章 二皇子有备而来 梳妆过后,绵长醒了过来,他自己坐起身,大眼骨碌骨碌的盯着这边看。 我笑着上前将小人抱在怀里,亲手为他拭面,穿衣。 用过早膳后,我看着今儿个的天气是极好的,随即便打算带着绵长出去走走。 想到就做,随即便派之梅她们准备出府的事宜。 绵长自从来到尚书府后,就一直在尚书府里打转儿,未曾出府过,今儿个我将他带出府,不外乎就是对外人宣告,我百里唯一确实收养了一个孩子,而且是我的养子,不是爹爹的养子。 近段时日,国都中,世家之间有关于我的传言,恐怕多到数不过来了,虽然我未曾有意关注过,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句两句的风言风语还是会传到我的耳中。 不可否认的是,近段时日的流言中,定然会有人从中推波助澜,至于是谁从中推波助澜,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要么是林家,要么是尹家,更要么是梁家…… 我自然是不在乎他们是如何评价于我,我不但不在乎,而且我还要坐实绵长确实是我的养子这一说法。 不是我对于自己有信心,而是因为我不在乎。 …… 我抱着绵长坐在马车上,奶娘和之梅坐在对面,之竹和之菊则跟在后面的马车上。 “小少爷真好玩,小姐,您快瞧瞧小少爷的小嘴,真可爱。” 我笑着颔首,紧了紧怀里的绵长,笑着说道:“是啊,这孩子确实极为讨人喜欢!” “瞧小少爷的模样是个有福的,也不知长大之后,得迷死多少姑娘呢。” 奶娘这话让我的笑容一滞,随即说道:“是啊!绵长确实是个有福的,当时他娘抱着他跳井,在彻骨寒意的井底,他愣是没事,不是有福的是什么。” “至于他长大之后能迷死多少姑娘,这一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句话,什么水养什么什么人。” “奴婢该死,说错了话。” 我笑着摆摆手,“你且起来吧!莫要放在心上,这本身就是个事实,这孩子确实是个可怜的也是个有福的,以后莫要再以异样的目光看他,他慢慢的长大了,会放在心上的。” “是,奴婢谨记小姐教诲。” “绵长少爷有福,小姐也有福,绵长少爷有福在大难不死,遇到了小姐;小姐有福在有绵长少爷陪在您身边。” 被之梅的这一番话逗得我扑哧一声笑了,我嗔了她一眼,这丫鬟的小嘴儿还是这般的厉害。 “就属你的嘴儿厉害,不过呢,你说的这番话,我还是极为赞同的,你说的不错,绵长有福,我也有福。” 顿时,笑声弥漫在车厢中,绵长看看我,又看看奶娘,最后又看看之梅,也跟着笑了起来,只长了两颗小牙齿的小嘴咧开,煞是惹人喜欢。 正在这时,马车突兀的停了下来,车厢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抱着绵长的双手紧了紧,谁知力道用的过大,绵长抗议的哼唧,我忙将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安抚的拍了他两下,绵长安静了下来。 “之梅,你去瞧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是。” 我将绵长递给奶娘,让她抱着绵长,我猜测外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马车停了这么长时间却不见有车夫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之梅重又回到马车上,“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小姐的话,是二皇子的拦下了马车。” 听此,我瞬间沉下了面容,掀开窗口的帷幔一角,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集市,松了一口气儿,还好,是在人多的集市上,不是人烟稀少的郊外。 敛下心头的厌恶,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回小姐的话,二皇子派人邀您前去旁边的茶楼饮茶。” 饮茶? 呵…… 以为我是傻子一般的好糊弄不成? “你去回了来人,就说我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是。” 很快,之梅再次回到车上,小脸儿一派肃然,看她这般模样,我便知晓答案了。 “小姐,二皇子说长公主正在宫里,尚未回府,您饮过茶后,长公主应该就会回府了。” 闻言,我沉默了下来,安静的窝在奶娘怀里的绵长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骨碌骨碌的看着我,许是受我气氛的干扰,安安静静的,一丁点儿的声音皆未曾发出。 良久。 “之梅,此事你怎么看?” “回小姐的话,奴婢认为二皇子有备而来。” 我颇为赞同之梅的话,重重的颔首,二皇子确实是有备而来,去母亲的府邸给母亲请安不过是我寻的借口,他却好似知晓我会拿此当借口一般。 而且,他连母亲此时在皇宫皆打听好了,若是不是有备而来,谁会信?至于母亲此时是否如他所言在宫里,我不知,但我知晓,起码有八成的可能,母亲此时确实是在宫里。 更何况,国都这么大,却在这儿能和他相遇,说是巧合,我是如何亦是不会相信的。 巧合是不可能的了,有备而来倒是有可能。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我会今日出府?他是如何知晓我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说…… “车夫……” “小姐放心,车夫是自己人。” 听此,我松了一口气儿,既然之梅说车夫是自己人,那么车夫必然是可信,自从我掌家以来,对于府中的一应事物,以及下人,之梅她们比我皆要知之甚详。 而我自然是相信之梅她们的。 那么车夫是自己人,也就是说府上有二皇子的爪牙? 是了,是了,定然这般,不然二皇子又怎么可能会将我出府之事了解的如此准确? 今日之约,定然是不能应的。 若是以往不知晓二皇子的野心以及狠心,若是没有发生在醉湘楼中了尹素锦的招也许我会应的。 在我知晓尹素锦与二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人,在我知晓爹爹之事最大的幕后黑手便是二皇子时,我还怎么可能与二皇子过于亲近呢? 我又怎么会让自己和二皇子有接触的机会呢? 可是,我又该如何去推拒今日的这次邀约呢? 我又该怎么化解此次的赶鸭子上架呢? 第219章 化解 突然,我灵光一闪。 我轻轻的附在之梅的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即独自一人下了马车。 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皆齐刷刷的落在我身上,吆喝的叫卖声歇了下来,对于自己所造成的影响,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要的就是制造如此轰动的场面,越多人知晓我是谁越好,越多人对我指指点点越好。 看着立在马车不远处的两个侍卫,我轻轻一笑,然后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没有任何一刻比我这一刻更加的庆幸祸水之颜亦是有它的妙处。 “咦,这真的是尚书府的马车,那就是说这位就是尚书大人的千金百里小姐喽?” “肯定是,你瞧她的气度,一看就知晓是大家出身的世家贵女。” “据闻这百里小姐不但人长的美,她的心肠亦是美的,就是她收养了老王家的遗腹子呢。” “是啊,是啊,当时我也在场,我亲眼瞧见她将老王家的小子抱回了府,而且,近段时日的谣言你们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说是百里小姐收养了一个孩子,冠上百里姓,而且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养着,前些时日还举办了百日宴呢。” “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不过也是个有福的,进了百里家的门,冠了百里家的姓,这福气还在后头呢。” “百里小姐来这里是做什么?她的身边怎么没有丫鬟呢?” “是啊,两辆马车,怎么没有丫鬟伺候在身边呢?” 甚至有胆子大的,冲着我问道:“百里小姐,你的丫鬟呢?” 我将众人的议论声皆听在耳边儿,对于问我的那个老者,我笑着说道:“我的孩儿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闹得慌,奶娘和丫鬟正陪他在车里呢。” “哈哈……百里小姐,老王家那小子应当离你不得吧,您还是快上马车去哄哄他吧!” “哈哈……是啊是啊!百里小姐快上马车吧!” 我笑着冲周围的长者行了一个晚辈的礼仪,“二皇子正在此楼上饮茶,小女子前去拜访一番,去去就来。” “……” 起哄的众人顿时歇了声音,意味深长的看着二皇子派来的两个侍卫。 诡异的寂静在原本热闹的集市上空回荡,不一会儿,只见其中一个侍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进了茶楼。 我将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心下冷笑不已,我便不信,经过我闹出的这么一出,二皇子还会请我去喝茶。 站在人群中,心下默念着时候差不多了。 紧接着,之梅的嗓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小姐,您快去看看小少爷吧,从您下车后就一直哭,奶娘怎么哄都没有用,现在哭的嗓子都哑了了。” “这……” 我踯躅不已,故作为难的看着马车,又看看一旁等候的侍卫,神情之中皆布满了焦虑以及不安。 这时,偷偷前去报信儿的侍卫回来了,紧随其后的则是二皇子,看到这一幕,眸中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臣女百里唯一见过二皇子。” 围观的众人皆跟着我跪在了地上,我垂首,借以挡住面上的所有情绪,二皇子能亲自出面,不过是我的意料之中罢了。 对于此人,我虽然未曾与他直面对上过,但我自郎凌熠的口中,对于此人还有有着大概的了解,二皇子这人城府极深,面上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内里比谁皆要来的有野心,是属于那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那种人。 “免礼,都起什么吧!” “臣女谢二皇子。” “百里小姐何需客气呢,你乃是皇姑姑的义女,变相的说,亦是本皇子的妹妹。” 结果兄长邀请妹妹前去饮茶,结果推三堵四的。 呵…… 剩下的话,我在心里替他说了。 “二皇子抬举臣女了,臣女受长公主垂怜,是臣女之福,臣女感激长公主受亡母照顾臣女。” 母亲疼爱于我是事实,母亲收我为义女亦是事实,但是这不代着我便是皇家的人,不代表着我就是郎家的人。 我姓百里,名唯一,父亲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母亲则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 “本皇子想着能在此遇到百里小姐,便请百里小姐前去饮杯茶水。” 我心下冷冷一笑,若是他们都以为我百里唯一乃是个软柿子,任由他们揉圆搓扁那么,他们就错了,就错的彻底。 我是个极为倔强之人,除非我自己意识到自己错了,否则,谁也不能撼动我的决心。 而我以往虽然软弱,人情世故皆不知,但自从经历了爹爹之事后,我便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道理。 以往胆小的百里唯一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倔强绝不认输绝不退让的百里唯一,除非我自己愿意退让,否则,任你是天家皇子,皆是不能欺我过分。 “二皇子说笑了,臣女敢问二皇子是如何知晓臣女会此时现身于此呢?” 我笑意盈盈的看着二皇子,和他相比,二皇子当真是属于极为普通类型的,他的五官没有郎凌熠的精致;他的眉眼没有郎凌熠的黝黑有神;他的身形没有郎凌熠的修长;他的笑容没有郎凌熠的蛊惑人心;他的面容没有郎凌熠那般的完美。 不论是哪一点儿,在我的心里,二皇子的周身上都蒙上了一层纱,让我看不清,但没有想要看下去的念头。 也许是经过和郎凌熠的一番谈话所以造成了我现在的念头,虽然我也知晓,郎凌熠对我说的那番话其中定然有着他的死心,但我不会去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且不说他会不会为了二皇子而说出这番话来骗我,就说,他没有骗我的必要,现今的百里家早已与他郎凌熠坐在了一条船上,试问,他何必去编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骗我呢。 更何况,自打一开始,我便对二皇子没有丁点的好印象,远的不说,就说母亲寿辰之时的那一日。 尹素锦的谎言在大殿上被拆穿,母亲的呵斥,世家贵妇贵女的不屑,而他身为她的未来夫婿,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悠然处之,未曾为尹素锦说过一句话。 第220章 得罪二皇子 “本皇子在此喝茶,下人大老远儿就看到尚书府的马车,想着这个时辰应该是百里小姐无疑。” 闻言,我轻轻一笑,这话说的可谓是无懈可击,任你说的再如何的无懈可击,我亦是要让你难堪。 二皇子这种人最怕的是什么,不用点明我也极为明白,他这种最怕的就是他最想要的得不到,他最想要得到的无非就是权势、地位……皇位! 他筹谋多年,不正是在利用大皇子从而谋取捷径吗?他在圣上、大皇子以及文武百官大臣他们的眼中,二皇子一直以为未曾参与夺嫡,为的不就是暗自私下筹谋吗? 倘若我将他暗自私下所做的筹谋放在明面上,那么事情是不是就会热闹一些? 我也有想过我若是这般做的后怕,我不怕,没错,我不怕承受二皇子的打压,因为他的打压正是我所想要的。 “二皇子言之有理,是臣女多虑了。” “不妨事,天下巧合之事那般的多,又怎么会多这一两件呢?你说是吗百里小姐。” 听出他语气中的警告之意,我浑不在意的冲他耸耸肩,我说过,我乃是极为倔强执拗之人,说白了,就属于不撞南墙绝不回头的那一种人,甚至于撞的头破血流都要继续往上撞。 “二皇子此言恕臣女不予苟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言一点儿不假,但同样的,往往有些巧合是可以避免的,亦是人为,就好比今日臣女与二皇子的相遇,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但同样亦是人为的,二皇子您说,臣女此话说的可否正确?”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佯装不经意间看向周遭围观的众人,待见到他们每个人的面容上有着百态各千的神情之时,心底的笑容逐渐扩大。 他们或茫然,或了然,或意味深长,或心照不宣……不论是哪一种情绪,皆无一不再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事情的发展已经朝着我所设定的目的前进了。 “百里小姐所言,虽然本皇子不予苟同,但是亦是不会反驳,毕竟人与人之间除去出身,就连思想,以及性格皆是不同的。好了,据说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哭闹的厉害,本皇子就不耽搁百里小姐的时间了,百里小姐请。” 想要就这般将我打发了,我岂会如你的意?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臣女不敢当,二皇子既然得知臣女会途经此处,那么定然是有话与臣女说,您有话不妨直说,臣女洗耳恭听。” “本皇子说了,只是下人看到尚书府的马车,这才想着拦下打个招呼,难道这样的做法在百里小姐眼里是本皇子有某所图?” “是不是二皇子有某所图臣女不知,但臣女知晓的,臣女本携绵长前往母亲的府邸给母亲请安,二皇子不但拦下了臣女的去路,就连母亲此时身在何处皆探听的一清二楚,这不由得不让臣女多想了。” 不给二皇子说话的机会,我向前倾身而去,压低嗓音,实在所用的嗓音距我和二皇子近的围观人不但轻而易举的能听到,而且还会听了个清楚明了。 “二皇子您有什么目的,臣女知晓,臣女只想奉劝二皇子一句,您莫要在臣女的身上打主意,且不说臣女不会如了二皇子的意,就说二皇子您还是陷害家父的最大幕后之人,二皇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话说完,我便不再看他一眼,屈膝行了一礼,向马车走去,这一过程,我嘴角儿的笑容未曾敛去,相较于适才二皇子的难看面色,我不知比他好了多少倍。 回到马车上,我冷笑着对之梅吩咐道:“吩咐车夫走。” “小姐咱们是去长公主府我?” 我冷冷一笑,去长公主府?呵…… “既然母亲尚未在府中,我还去它作何,按照原定计划,去游湖。” “是。” 我们身后定然有二皇子的爪牙,今日让他在如此多的人面前下了面子,他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反正人我已经得罪了,也不差这一点。 我就是要告诉他,我就是在骗他,我不去母亲那儿,一是为气他,二是原计划确实没有长公主此行。 待他得知我去的不是长公主府后,不知他脸上的神情会如何的好看。 “咕噜咕噜……” 我抬眼望去,只见绵长看到我上车后,在奶娘的怀里开始不老实了,跳着叫着,向我伸出小手,意思十分明显,那就是让我抱他。 我顿时敛去脸上的冷笑,笑着从奶娘的手上接过绵长,适才还蹦跳的他顿时老实了下来,在我怀里仰着小脸看着我,嘴里偶尔还咕噜咕噜的叫着。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小少爷非得把车顶给闹翻了不成。”奶娘一脸无奈的看着安静下来的绵长,虽然面上皆是无奈,但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宠溺。 我冲奶娘一笑,随即点了点绵长的小鼻子,佯装唬着俏脸儿对他说:“谁让你闹奶娘的,你是喝奶娘的奶水长大,日后切记莫要忘了此恩。” 奶娘鼻子一酸,哽咽的对我说:“小姐,您莫要责怪小少爷,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的。” “奶娘,正是因为他是孩子,方才对他说到大,这样就算他长大了,亦是不会忘了我说的此番话。” “小姐……” 奶娘还欲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之梅截住了话茬,“奶娘,小姐这般做也是为了小少爷好,小少爷虽然现在不懂,但日后会懂的。” “奴婢明白了。” 看着奶娘有些泛红的眼眶,我心下不忍,无声的叹了口气儿,说道:“奶娘,我也不是在责怪绵长,只不过教他莫要厚此薄彼,自绵长进府后,您便日夜一直照顾着他,而我陪伴他的时辰有些短,可是现今您瞧瞧,这小子闹腾你,在我怀里却如此的乖巧,这不是厚此薄彼是什么?而且他还这么小就知道装乖,这日后待他长大了还怎么了得。 第221章 落水 今儿个是个晴朗的好天气,看湖边众多的贵女便可看出。 我抱着绵长,奶娘和之梅她们则跟在身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顿时,便吸引了众多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于她们意味深长的目光,我不为所动,径自抱着绵长向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挡住了我的去路,看清来人后,我真相扶额长叹,后悔今儿个出门的时候为何不看看黄历。 前有二皇子拦马车,现有尹素锦拦路,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儿,想要使嘴角的笑容自然点儿,奈何,面对着尹素锦这张脸,我的面部表情是如何亦是自然不起来的。 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下意识的将怀里的绵长抱紧,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与尹素锦拉开些许的距离。 淡淡的看着一袭翩翩白衣好似九重天上下来的脱俗仙子一般,说实话,对于她的清丽脱俗我是艳羡的,但也只是一丁点的艳羡。 因为我的五官相较于尹素锦的五官要明艳很多,若是真要用花朵来形容我们两个人,那么尹素锦就是清雅的白菊,而我则是明艳娇媚的百花之王牡丹。 一时间,诡异的气氛在我们两个人间流荡,谁也没有说话,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温温和和的看着我,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自从那日在醉湘楼之后,对于尹素锦,我便再也做不到虚与委蛇,这样一个歹毒的女子若是与她虚与委蛇,我只觉得恶心的紧。 周围的视线皆落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我灵光一闪,深吸一口气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随即将绵长放到奶娘的怀里,向尹素锦屈膝行了一礼后就拾步侧身而过。 长长的袖袍擦过她的白衣,拢在袖袍中的小手微微一动,尚未作出任何的动作之前,她便一把甩开我,将我往湖水中推去。 我膛目结舌的看着亦是一脸错愕的尹素锦,嘴角几不可察的向上勾起,双唇一张一阖,无声的说:“这只是开始。” 在即将跌落湖水之前,我身受把上了栏杆沿,整个人悬空的吊着。 “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小姐,快来人将我家小姐拉上来,快!”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我一脸惊恐的看着乱糟糟的众人,心下一阵舒畅,没错,适才的一切皆是我设计的,在我实行此计划之时,早已对于周遭的场景铭记在心,亦是做好了准备。 在我落水之际把上栏杆沿,不让自己落水,我可没有蠢到杀敌三千自损八千的地步。 适才,我只不过是用隔着袖袍碰上尹素锦的手,目的就是让她以为我有什么目的,或者是想推她入水,尹素锦此人极为聪慧,但她的防备心太过于重,那一日在醉湘楼我便看出来了。 所以,她才会条件反射的先发制人,将我推落湖水,到了这里,我的目的也已然达成一半了,接下来一半就是我把住栏杆沿不让自己掉落湖水。 现在,我成功了,虽然我未曾落水,这一点会大大折扣我今日所造成的效果,但我也未曾想着仅凭今日之事就让尹素锦背负害我的罪名。 不过,若是加上在母亲寿宴上的陷害以及今日的迫害,恐怕尹素锦短时间内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这时,尹素锦向我伸出了手,一脸焦急的看着我,急切的说道:“百里小姐,你快抓上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我佯装惊恐的摇摇头,贝齿咬住下唇,不言语,任凭尹素锦一个劲儿的催促。 开玩笑,若是真的让尹素锦拉我,且不说其他,就说她真的将我拉上了岸,那我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尹素锦在众目睽睽之下推我落水是真,但她同样将我救了上来,功过相抵,顶多被说成不小心这样轻描淡写的话。 她若是不但未曾将我拉上岸,而且她的人跟着我掉入了湖里,那么对我更是不利,为了救我自己落水,这样她不但没有任何的罪过,而且还落得一个舍身救人的美称。 不论她怎么做,对目前的她来说,都是极为划算的。 我不得不说,尹素锦的心计当真是我所不能及的,若是我与她角色互换,恐怕我绝对做不到她这般的迅速反应。 “百里小姐,你快抓住我,我将你拉上来,百里小姐……” 我一个劲儿惊恐的摇头,将我无辜的形象演到地。 “尹小姐,您莫要在这装好人了,我家小姐都让你给吓成什么样了,你还要拉我家小姐上来,谁知你究竟有着怎样害我家小姐的心思?前几****家小姐从醉湘楼和你喝过一杯茶后,就整个人不舒服,还是长公主派人请来了太医,这才知晓是中毒,今日,你又将我家小姐推入湖里,尹小姐你到底对我家小姐有哪里不满?” 若不是此时的情况不对,我一定要甩给之梅一个赞赏的目光,不愧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在与她们没有任何的计划之时,便有此作态,已然好的出乎了我的预料。 “我……我……我没有推百里小姐,是百里小姐……” “尹小姐你不会是说是我家小姐自己跳入湖里的吧?这话莫说是奴婢不信,恐怕就是在场如此多的人皆是不信的吧!这样的话,尹小姐还是骗骗自己吧!” “哇……”绵长突然哭了起来,小手指着我,小嘴一张一阖的叫着。 他这个模样顿时让我心疼了起来,想要安慰他,却有些说不出话来,之竹忙说道:“之梅,之菊,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小姐拉上来。” “恩,可是……” 之竹沉吟片刻,对周遭的贵女们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奴婢给诸位小姐请安,奴婢乃是尚书大人之女百里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家小姐不慎落水,奴婢还求各位小姐的婢女给奴婢们搭一把手,长公主殿下和我家老爷知晓此事,定然会感激不尽的。” 众人一愣过后,皆纷纷颔首,遣了身边的丫鬟上前帮之梅她们,不一会,我便被她们拉上了岸,整个人有些脱力的靠在之梅的身上,用力喘息着。 第222章 绵长打尹素锦 “百里小姐您有没有怎么样?需不需要派人请太医?” “来人,快去取些水来。” “百里小姐,您若是哪里有不适便说出来。” “百里小姐……” 我缓和了一会儿,耳畔听着周遭人叽叽喳喳的慰问声,借着之梅她们的力道站起身儿,整个人皆靠在身旁的之梅之菊身上,无力且柔弱地向众人屈膝行了一礼。 “多谢……多谢各位小姐的关心,唯一无事,待歇息片刻,便会无碍的。” “依我看,还是请个大夫给百里小姐瞧瞧吧,这样咱们也能放心不是?虽说未曾落水,但经此这么一遭恐是受了惊亦是说不准的。” “是啊是啊!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这样咱们都能放心啊!” 我拗不过众位贵女的好意,无法之下只能颔首,“如此便有劳各位贵女了。” “百里小姐客气了……” “是啊,百里小姐太客气了……” 我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瞥了眼在一旁稍显愣神的尹素锦,心下冷笑不已。 绵长抽抽搭搭的哭声传进了我的脑中,我一怔,随即冲他一笑,此时此刻我不能伸手抱他,如此多的人皆在此看着,倘若此时我伸手抱他,岂不是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吗? 谁知,绵长看懂了我的意思,破涕而笑,不再哭闹了,在奶娘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也渐渐发现了绵长的存在,为这先前还哭的一塌糊涂,此时却安静下来的绵长表现的极为好奇,想要上前逗弄一番,却碍于规矩,只能挠心挠肝的按捺着自己。 “呀!百里小姐,这是您前一些时日收养的孩子吗?” 为此人的话蹙了蹙眉,然后便放了下来,此人的话虽然不甚中听,但她说的皆是事实,让我无从反驳。 在世人的眼中,绵长的存在对于我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世人不知;他们知的是我一个未出阁未及笄的姑娘收留绵长,养在自己的身边儿,实是会惹人非议。 “是,他是绵长,乃是我的孩子,亦是尚书府的小小少爷。” 听出我语气中不容人置喙的坚定之意,先前问话的贵女倒也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恼意,不但如此,反而歉意的对我说。 “抱歉百里小姐,是我说错了话,还望百里小姐莫要怪罪。” 她都这般说了,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这位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是我过度了。” 在场这么多的人又有哪个不是人精,纷纷了解了我忌讳,也不再提绵长是我收养之言。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现在我是明白了,什么样的水啊,就养什么样的人,百里小姐,您瞧这么着吧!哪****厚着脸皮去尚书府住一段时日,好将我自己养养,虽说不能养成百里小姐这般的倾城倾国之容貌,但只要比我现在好看就行啊!” 这样一番声情并茂的话,瞬间逗笑了众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我也跟着掩嘴虚弱一笑,整个人依旧无力的靠在之梅的身上。 眼尾扫过被众人孤立在不远处的尹素锦,未曾有丝毫的嘲讽之意,世人皆一贯捧高踩低,我可不认为她们如此的讨好于我,是因为刚才差点儿落水的原因。 她们如此的作为,无非为的就是我的身份,我背后的尚书府,以及我的义母长公主。 这一刻,我方才体会到,原来被人捧的感觉是如此的不适应,是如此的令我难受以及排斥。 尹素锦之所以被众人孤立,不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如我高,更不是她不合群;反而尹素锦此人的身份地位并不比我差多少,而且呈半斤八两之态。 吏部尚书和左督御史同是二品官员,她是尹家的嫡长女,而我亦是百里家的嫡女;圣旨已然宣布,她乃是未来的二皇子妃,而我已然是内定的三皇子妃,而且我还有一个长公主义母。 怎么说,我与她的身份不相上下,真要比出一高一低来,我只比她高那么一点儿。 突然。 “啊……” 一声轻呼声传来,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我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所看到的场景如同众人一般呆愣在了原地,一时片刻未曾回过神来。 只见绵长被抱在奶娘的怀里,原本离我不远的绵长却不知何时被奶娘抱到了尹素锦身边儿,这不是最主要吸引众人视线的原因,亦不是让众人呆愣在原地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而是绵长的小手,那双软软的小手正搁在尹素锦白嫩的双颊,一边儿的脸颊呈不正常的红晕。 这……这是…… 好似为了印证我的想法似的,只听一声清脆的啪声,尹素锦另一边的脸颊也通红了起来。 而导致她双颊通红的原因,不是别的,正是绵长的小手…… 没错,就是绵长将她的双颊拍的通红,不,应该说是绵长打的她双颊通红。 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众人亦是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周遭的气氛有些许的诡异。 还未待所有人回过神儿来之际,抽抽搭搭的哭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继而更大的哭声紧随而至。 我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这一幕,眨了眨眼,下意识的看向周遭的众人,见她们亦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我瞬间回过神儿来。 “奶娘!” 看着尹素锦通红的双颊,我一时之间有些许的心虚,亦是有些快意,但我不可能表现出来,只能将质问的目光落在奶娘的身上。 毕竟是奶娘抱着的绵长,而绵长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稚子。 “小姐恕罪,是奴婢的错。” 奶娘的态度让我宽了心,我知晓我这般对奶娘不公,但有些事情,只能自己关起门来说,在所有人的面前,该做的戏还是要做,该有的斥责还是要有。 “这……这是怎么回事?”边说我边冲奶娘使了个眼色,她和绵长所在的位置令我胆战心惊儿,谁知道尹素锦会不会抽哪门子的风一个用力将她和绵长推入湖里。 到时,就算尹素锦有天大的错,那也是枉然,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能承受的,亦是我所不想看到的,只因为,于绵长,我实在是赌不起。 第223章 又是你尹素锦 还好,奶娘看懂了我的意思,抱着绵长来到我面前,扑腾一声抱着绵长跪在地上,哽咽道:“是奴婢的错,还请小姐责罚。” 我有些心疼奶娘,她有错无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这里,她是无错的,只不过,该给尹素锦的交代还是要给的。 “之菊,去将小少爷抱过来。” “是。” 待之菊将绵长抱过来之后,我这才启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经小姐落水之事后,小少爷便一直不安着,奴婢便想着逗逗他,便抱着小少爷去湖边看锦鲤,看了锦鲤后,小少爷高兴了不少,许是太过高兴了,便鼓掌,谁知因奴婢距离尹小姐的距离过近,所以……” 听了奶娘这话后,我心下发笑,忍了好几忍,这才好不容易将嘴角的笑意忍了下去。 这样的话,也许别人会相信,但是我不信,毕竟对于奶娘和绵长我是极为了解的,奶娘极为疼爱绵长,凡是绵长喜欢的,不喜欢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亦是如此。 绵长从来不喜欢锦鲤,犹记得我第一次抱着绵长在府上看锦鲤之时,他在一开始便表现出极为排斥的闹腾,打那以后,我和奶娘便知晓,绵长是不喜欢锦鲤的。 试问,绵长不喜欢锦鲤,奶娘又怎么会抱着绵长去看锦鲤呢?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绵长强势的表现出要去尹素锦那边,而一向疼爱他的奶娘自然不会拒绝,所以就带着他站到了尹素锦身边。 至于绵长看到锦鲤高兴的鼓掌这一说,恐怕是绵长故意的,他故意打尹素锦的脸儿,至于是什么原因,我虽然不敢确定,但除了哪一个解释再无其他。 虽然这个解释极为匪夷所思,但并非全然不可能。 绵长他是在给我报仇,报尹素锦推我这一仇。 …… “小少爷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是怎么照顾小少爷的?我相信你,方才将绵长交给你照顾,可是你就是这般照顾他的?” “小姐恕罪,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尹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少爷吧,小少爷他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知的孩童,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怪就怪奴婢吧!” 看着奶娘哀求尹素锦的模样,心下一酸,虽然奶娘只是嘴里哀求,行动间未曾磕头致歉,但我仍旧还是觉得为她心疼不已。 “扶我起来。” “小姐,您还未曾恢复力气,这般起来会难受的。” “扶我起来!” “是。” 我就着之梅和之竹的搀扶,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但身子委实无力,只能将整个人靠在之梅和之竹二人的身上。 冲着一脸僵硬双颊绯红的尹素锦说道:“尹小姐,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一个稚子一般见识,待回府后,我会好好教导于她,至于奶娘,回府之后,我也会惩罚于她,好给您一个交代,您看我这般处置可还满意?” 尹素锦一双大眼冷冷的看着我,眸子里泛着幽深的嗜血,我不为所惧,迎面而视,嘴角噙着虚弱的歉意。 良久。 她面容上所有的冷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既往的温雅笑容。 “百里小姐言重了,小孩子嘛,他什么也不懂,我自然不会怪罪他的,至于奶娘,就罢了,此事谁也怨不得……” 未待她将话说完,我忙从中截了她的话茬,对奶娘说道:“尹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她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谢尹小姐。” “奴婢谢尹小姐大恩。” 两三句话,便将绵长打尹素锦脸面之事带过去了,“之梅去将奶娘扶起来。” “是。” 我这一举动,生生打了尹素锦的脸儿,只见她的面色越发的难看了,我也浑不在意,故作虚弱的等着大夫的到来。 “这小少爷当真是个好的,百里小姐,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唉!我也极为羡慕呢,不,应该说嫉妒,这老天呀,真是不公平,怎么不将小少爷送到我身边来呢,瞧他惹人怜爱的小模样,看的我心的都要化了。” 我笑着承下她们的奉承,虽然我也知晓她们的话中多半是奉承之言,但我听得就是高兴,绵长确实是个极好的。 等待了许久,大夫还未曾等来,却把郎凌熠等来了。 他的出现在众人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一众贵女皆含羞带怯,似遮非遮的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我有些无奈,郎凌熠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他的存在在国都的贵女中有着怎样的意义吗?不,不只是国都贵女,而是全千齐的贵女。 “这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便直冲我而来,看也未曾看在场的众人一眼,甚至是半眼皆未曾施舍。 不知为何,我莫名的觉得虚荣,这样的郎凌熠让我心下舒服了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去将方太医请来。” “是。” 他身边的侍卫领命而去,我忙回过神儿,对他的举措也未曾阻止,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他不用担心。 “之梅,你来说,你家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错愕的看着他,这人怎么知道我身边丫鬟的名讳?他怎么知道立在我左边的人是之梅…… “回三皇子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小姐带着小少爷前来游湖赏玩,在湖边遇到了尹家小姐,两位小姐未曾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小姐便带着奴婢们准备去前面亭子里,谁知,尹家小姐不知怎么了,将小姐向湖里推去,幸亏小姐反应及时,把住了栏杆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之梅这话既没有添油加醋,又没有声情并茂的要求郎凌熠为我做主,但就是如此真实的一番话方能起到让人信服的作用。 众人纷纷颔首,表示赞同之梅所言。 郎凌熠面色铁青,转身瞪着尹素锦,咬牙切齿道:“又是你尹素锦。” 语气中的愤怒很容易便听出来了,尹素锦现在着急了,一改先前不疾不徐的姿态,急切的说道:“三皇子您听臣女解释……” 第224章 这话与你不配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推唯一吗?还是解释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好,本皇子给你解释的机会,你说吧!” 郎凌熠说着便不顾在场的众多贵女,将我揽了过来,拥进他温暖的怀抱里,让我整个人皆靠在他的怀里。 我倏然红了双颊,独属于他的气息充斥在鼻翼下方,使得我原本冷硬的心瞬间温热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儿,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奈何不过是徒劳,不但未曾冷静下来,反而心跳越发的加速。 我用余光偷眼打量众人的神情,见众人一副错愕的模样,双颊更红了,感觉连耳尖也是热腾腾的。 我暗自用力推拒于他,怎知,他不但未曾放开我,反而将我拥的更紧了,微微侧首,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脑中轰一声炸响,瞬间忘了自己要将他推开。 这时,他温柔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处响起,“你若不想被众人看出来,就尽管推开我。” 他呼出的气息拂起我的青丝,痒痒的,同样亦是让我被他迷得浑浊的思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转而又一想,他知道这并不稀奇不是吗?倘若他不知道,这才是稀奇的。 我坦然扬眸看他,他回看着我,黝黑双眸中的深情溢于言表,使得我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随即我不再排斥他的拥抱,几不可察的冲他浅浅一笑,就将剩余的事情交给他吧! …… “尹小姐,你不是要解释吗?本皇子给你时间解释,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确定我没有错过他眸中的冷笑以及讥讽,看来,尹素锦在他的眼中当真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好印象啊! “我……臣女……三皇子,臣女对于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不会认的。”尹素锦掷地有声的话语在众人的耳畔敲响。 我心下有些狐疑,我想遍了尹素锦所有的解释,但我未曾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说。 她,再一次刷新了我对她的认知。 “哦?没做过的事情你不会认?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唯一的丫鬟冤枉你喽?” “臣女……” 郎凌熠未曾给尹素锦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看也不看尹素锦一眼,将视线放到之梅身上。 “之梅,你听到了,尹小姐说你在冤枉她,你作何解释?” 只见之梅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不卑不亢的说道:“三皇子,奴婢敢对天起誓,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愿遭受天打雷劈之惩罚。” “尹小姐,你可是听到了?”郎凌熠嘲讽的看向不远处的尹素锦。 “回三皇子的话,臣女听到了。” “既然你听到了,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臣女……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么你承认是你不怀好意将唯一推入湖中的喽?” 尹素锦未曾言语,绕过人群,向这边而来,我看着她双颊上的绯红,嘴角几不可察的抽搐几下。 没想到绵长的这两下打的还挺重。 将视线放到正在之菊怀中的绵长身上,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只见绵长抬起头来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不自觉的让人放柔了目光。 “咯咯……”他冲我一边招手,一边咯咯笑的欢快,嘴角溢出可疑的晶莹水珠儿。 他可爱依赖我的小模样顿时让我心软的不知所以。 这时。 “不准看他。” 我稍显错愕的收回视线,狐疑的看着一脸不满的郎凌熠,眉尖抑制不住的抽搐两下,这人不会在吃味儿吧? 不是不会,还真是在吃绵长的味儿,反正也不是吃了一次了。 正在我欲要说些什么之时,尹素锦柔柔的嗓音传来。 “三皇子,臣女说过,不是臣女做过的事情,臣女是不会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郎凌熠懒懒的自我身上收回视线,嗤笑道:“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惜,这话若是他人说,本皇子也许回信上几分,但倘若是你尹素锦说的,本皇子说什么亦是不会相信的。” “三皇子……” “莫急,且先听听本皇子因何不信的缘由吧!你说这话让本皇子深觉好笑的紧,因为这话与你不配啊!” “三皇子,您说这话岂不是有羞辱臣女之嫌?”尹素锦终于褪下了她那张温雅的笑容。 她此刻的模样让我暗爽不已,天知道,我每每看到尹素锦不打眼底的笑容就恨不得想要上前将她虚伪的笑脸撕碎。 “就是在羞辱你那又如何?哼……”郎凌熠冷冷的哼了一声,随即便将视线落到噤若寒蝉的众位贵女身上,紧了紧怀里的我,这才开始启口。 “你们对于适才之事可有何话说?”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踯躅,谁也未曾接下郎凌熠的问话。 半响,郎凌熠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是何心思本皇子一清二楚,本皇子也不为难你们,这样吧,你们就将适才所看到的一切如实说出来吧!” 仍旧无人敢接话。 “怎么?你们是想待长公主亲自宣你们问话不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这才开口,将适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实的说了出来。 许久,郎凌熠的面色渐渐暗了下来,周身萦绕出慑人的寒意。 “尹素锦!!!” 直到这一刻,我在尹素锦的脸上依旧未曾看到些许的慌乱,就连一丁点儿的着急亦是不曾见到。 我冷笑于心,她当真是不好对付的紧。 我的计划虽然未曾想借由此事让尹素锦怎么着,但起码能挫挫她的锐气,这于我而言,已然满足了。 没想到,他的到来,将我先前的所有的后续计划打散,而且若照此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此事不但会被闹大,而且会闹到极大的地步。 先有他三皇子郎凌熠,后又抬出长公主来,此事若是不被闹大,我百里唯一四个字倒过来写。 此事的最终结果会是我未曾做到的结果,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便舒坦了许多,我与尹素锦之间早已成为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225章 郎凌熠算账 “三皇子,臣女还是那句话,不是臣女做的,臣女断然是不会认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三皇子。” 郎凌熠冷冷一笑,“本皇子也说了,这话与你不配,对了,本皇子怎么忘了呢,恶毒之人怎么会承认自己是恶毒之人呢?” “三皇子慎言。” “哼……本皇子已然够给你面子了,够给二皇兄面子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将本皇子的面子践踏于地,本皇子何须再给你颜面呢?” “三皇子话里话外皆向着百里小姐,世人皆知您和百里小姐的关系,您就不怕你如此武断,会被世人耻笑您有失公允吗?就不怕会被世人耻笑您为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百里小姐而污蔑一个无辜之人吗?” 随着尹素锦这番话落下,气氛瞬间凝滞下来,郎凌熠依旧笑着,笑的让我莫名的生出寒意来,我有种感觉,若是尹素锦再多说一句,他定然会有杀了她的可能。 “你……再说一句。”果不其然,他的语气中已然啐了凛然的寒意。 “臣女就算说十遍话还是不变,臣女想代在场所有人问问三皇子,您和百里小姐是何关系?您来了之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臣女,言语中袒护意味颇浓,将臣女逼得无话可说,无话可辩。” 郎凌熠轻轻的将我放开,站起身来,拾步,我下意识的忙拉住他的袖袍,他转过头来,无声的询问着我。 我抿唇未曾言语,只是冲他摇了摇头,尹素锦话说到这一步,无非就是想要激怒于他,若是他真的被她的话激怒了,于他而言是没有好处的。 恐怕不出明日,国都中便会流传出,三皇子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 而他以往的所有的一切形象皆会随之而改变,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想见到的,对付尹素锦不急在这一时,日后有得是机会。 而且,今日我所制造的这一切事端不过是临时起意,未曾有过任何的筹谋。 许是他看出我的担忧,他只是宽慰的冲我笑了笑,眸中的柔情好似要将我沉溺一般。 他轻轻挣开我的手,拉回袖袍,走到尹素锦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嗓音悠悠响起。 “不知尹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本皇子的呢?莫说你要代世人问,这样的话,恐怕连三岁的孩童皆是不能信的。” “哦,对了,瞧本皇子这记性,忘记你的身份了,你是二皇兄的未过门的妻子,是父皇钦点的儿媳妇,你是以本皇子的二嫂的身份来质问本皇子的……” “可是,那只是未过门,一切皆会生出变数来。” 尹素锦侧了侧身子,柔笑道:“三皇子是在威胁臣女?” “是又如何?” “那恐怕要令三皇子失望了,臣女的心思在国都中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臣女不信您……” 郎凌熠不耐的摆了摆手手,冷声说道:“你……不配!你这样恶毒的女子,本皇子宁可一生不娶妻,也绝不会要你这样恶毒的女子。” “你……” “本皇子不管你是以什么身份或是代世人质问本皇子,本皇子今儿个就如了你的意,百里唯一乃是本皇子钦点的未来三皇子妃,本皇子愿将自身的所有荣耀皆冠在她身,只要是她想要的,本皇子穷极一生皆会捧到她面前,只为博她一笑。” “本皇子会给她一世荣宠,亦是会许诺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只会疼爱她一人,至于你尹素锦,就莫要再白费力气了,收起你那副令人恶心的嘴脸,就算白送给本皇子,本皇子皆不屑看你一眼。” 猛地一振,愣愣的看着他,他适才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不断在我耳畔处回响,让我的心随着他的每一个音符的落下而跳动。 我一直皆知晓他对我的情意,亦是知晓他对我的承诺,他亦是会时不时与我说些让我脸红心跳的话,但那也仅限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像此时这般如此多的人在场却是第一次。 像是感受到我的视线一般,只见他转过头来,冲我温柔一笑,笑容中有着我所不能及的深情。 我深吸一口气儿,使得自己冷静下来,亦是回他一笑。 “你尹素锦永远及不上唯一的一根头发丝,还有,莫要在放话说什么你心仪本皇子,你这般做只会让本皇子恶心,你和二皇兄有着怎样的目的,本皇子心里门儿清,若是不想太过难看,就收回你们的那些手段。” “长公主寿辰上你陷害唯一盗取你的玉佩;前几日,你邀约唯一出府,前往醉湘楼,随之陷害之事,本皇子不会就此罢休的;加之你今日推唯一,这笔账,本皇子会慢慢算的。” “你这个醉湘楼的幕后东家,本皇子会让你做到不出明日的,至于你三番两次的陷害唯一,我不会就此放过你的,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 “劝你以后莫要再把主意打到唯一身上,否则,你伸出哪只手,本皇子会亲自将你的那只手折断,你若不信,咱们大可走着瞧,今日就且先算你推唯一的账吧!” 说着,未待所有人反应过来之际,他一把拎起尹素锦,将她毫不留情的扔到湖里。 没错,我确定我自己未曾看错,他确实像拎小鸡崽子一般将尹素锦拎起来的,也确实是将人毫不留情的扔到湖里的,确定是扔!!! 巨大的落水声在诡异的安静中响彻每一个角落,众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许久未曾反应过来,只有尹素锦的丫鬟大喊着救人这样的话。 郎凌熠毫不理会这一切,回到我身边,重新将我揽进怀里,打横抱起来,迈步离去。 我搂着他的脖颈,看着呆愣的众人,无声的叹了口气儿。 “怎么了?怎么突然叹气了呢?” “没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说,只能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你的身边有我,日后亦是有我。” 心下一动,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是啊!我的身边有他,他是我的依靠,我不再是独身一人了。 第226章 终身只为你一人而存在 直到坐在马车上,郎凌熠依旧抱着我不撒手,在我抗议无果后,便也任由他去了,我实在是懒得和他争辩了。 马车不紧不慢的前行着,此刻的车厢中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绵长和之梅她们早已被他用眼神儿赶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对他强势的态度,我早已选择沉默。 “你在生气?” 我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这人还知晓我在生气啊! “莫要生气,我只是想多一些和你独处的时间……”我感觉我的双颊不可抑制的开始泛热,紧接着,所有的不正常热度在随着他的下一句话落下瞬间褪散。 “再说了,生气不但对身子不好,而且还容易老态……” 我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跳起来告诉他,他确定他这是在安慰人而不是在火上浇油吗? 当然,这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且不说他会不会放开我,就说行驶中的马车会不会允许我跳脚。 我实在不想再搭理他,我怕自己真的因为经常生气儿而呈现老态,这可真真儿是得不偿失了。 许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听他如是说道:“唯一,莫生气,你生气,我也跟着生气,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惹你生气。” 闻言,我噗嗤一声笑了,就他此时一脸认真看着我模样,我还真真儿是气不起来,有的只是无尽的迷恋,无奈的在心里摇摇头,我想,我还真是被他郎凌熠吃定了,知晓我受不住他黝黑双眸的注视。 他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注视,每一个动作,皆能让我不自觉的忘却周遭所有的一切,眼里心里只余他一人。 我贪恋的凝视着他完美的俊彦,心下喟叹,他的俊彦,恐怕我穷极一生皆不会忘却吧!恐怕在我的心里,任何一个男子皆比不上他的一眼一笑。 爹爹除外!!! “唯一,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瞬间回过神儿来,想到在湖边的那一幕,轻轻摇摇头,“没有,一切皆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分寸拿捏的极好,又怎么会在陷害了尹素锦之后让自己不舒服呢?” “你这不是陷害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多次害你至厮地步,还不容许你反击不成?” 他的话我明白,心下暖成一片。 其实在看他到来的那一瞬间,是有些心虚的,亦是有些害怕的,心虚他看出我陷害尹素锦,害怕我陷害尹素锦会让他不屑于我,会反感有如此害人心计的我。 后面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适才的话,皆无一不再告诉我,是我多虑了。 “你将她扔到湖里,就不怕世人说你欺负弱女子仗势欺人吗?” 只见他摇了摇头,将怀中的我紧了紧,更加贴近他温热的胸膛,鼻翼间满满的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让我今朝不知是何夕。 “我既然敢做,自然是不怕的。”他这话说的狂妄,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儿,我怎么忘了他的身份了呢,忘了他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了呢。 也许别的皇子做此事之前会在心里掂量掂量,可是他不用,他是谁?他是郎凌熠,他是三皇子,他是世人心目中神一般存在的三皇子。 “更何况,你是我未过门儿的皇子妃,若是我看着你被人欺负而无动于衷的话,莫说是皇姑姑和尚书大人不会放过我,就是我自己皆不会放过我自己。” 我霍然抬首,傻傻的看着他,任由自己沉溺在他黝黑深情的漩涡之中,任由自己为他沦陷,任由自己为他倾倒……直至倾心,将自己所有交付于他,甘之如饴。 良久,我不知道自己这般看了他多久,只知他低沉的笑声将我自他的深情的漩涡中拔神儿而出。 看清他眼底的笑意后,我瞬间红了双颊,垂首暗自懊恼自己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受他蛊惑! “唯一,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看我是正常的,所以,我喜欢你看我,我很高兴;若是你哪一日不再看我了,我想我该哭了。” 我嗔了他一眼儿,“说什么呢。” 这人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幸而他每每说这些令我心跳骤快的话语之时,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不然,这若是有外人在场,我岂不是该羞愤而死? 外人? 我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将他当做自己人,其他人是外人了呢? 也许是我们两个人坦露心意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 “对了,你怎么会来此?” 其实我想问他的是,你是怎么知晓我在此处,又是怎么知晓我与尹素锦之间发生的事?又是如何如此凑巧的出现在湖边的呢? 但这些疑问到了嘴边儿生生的咽了下去,我想他能在八位皇子中如此的出类拔萃,定然有属于他的能力,有他人无所企及的手段。 所以,便将所有的疑问转化成你怎么会来此,如此一问,便饱含了所有的疑问。 “我怎么会来此?唯一,你不知道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反问道,眼底的深情依旧未曾减弱,反而越发的炙热。 我避开他的视线,我可不想自己没有出息的再次被他蛊惑,若是再次被他蛊惑的话,这一生,我还有出人头地的时候? 垂首,敛去嘴角儿的笑意,我知道他怎么会来此,亦是知晓,他的及时出现在背后隐藏着什么,但我知道归知道,我依旧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有些事情,我猜到的是一回事,他告诉我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看似没有差别,但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我缓缓抬首,笑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无奈一笑,将我整个人提了提,用力却又不失温柔的拥在怀里,俊彦搁在我的颈项间,随着他的每一个音符的吐出,皆让我随之颤栗,身子莫名的僵硬。 “唯一,我真真儿拿你没法子,我的强势在你的注视下,溃不成军,我想我郎凌熠当真是倾倒在你百里唯一的一颦一笑间了,你就是蛊,让我欲罢不能,心甘情愿的为你生,为你死,终身只为你一人而存在。” 第227章 母子连心 我发现我自己越来越对他时不时蹦出的一两句情话而产生强大的护心屏障。 瞧,现在就是个例子,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情话,而我除去心跳加快,身形僵硬以及双颊绯红之外,再无其他的异样。 “我和你打个商量可好?” “你要和我打个商量?”他极为诧异的看着我,就好像我说的话是多么的令他惊奇一般。 “是,我要和你打个商量,不知可好?”我重重的颔首,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他没有听错,我确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唯一。”他看着我。 “恩?”我回看着他。 “日后莫要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咱们二人间不存在打个商量这一说,计算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无二话。” 我嘴角儿一阵抽搐,看着他半响,双唇微启,淡淡道:“我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只需要你现在下车。” “……”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原本想和他打个商量让他日后莫要将让我心跳加速的情话挂在嘴边儿,可是,这人还真真儿有让人跳脚的能力啊! 诡异的安静在车厢中浮动,我和他再也无人开口,我估计他还未曾自我最后的那一句话中回过神儿来,所以不再言语。 而我不想不愿再开口说什么,我怕自己一旦开口说话,生闷气儿的只有我自己,我可不想再让自己生气儿了,生气儿可是容易呈现老态。 女子原本就比男子容易老,二十年后,我若是比他还要显得老一些,这岂不是对我不公? …… 诡异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马车停下,外面传来之竹的低语声,“小姐,咱们到了。”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即自他的身上站起身,一个眼尾皆未曾施舍给他,就头也不回的掀开帷幔下了马车。 “小姐……” 看着之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便知晓她要问什么,随即摆摆手说道:“将三皇子送回府。” “是。” 随即,我便携之梅和奶娘他们进了尚书府的大门,问过府中的下人,爹爹未曾在府中,我便歇了去请安的心思,直接回了忘忧阁。 刚回到忘忧阁,我便对奶娘说道:“今日之事,您莫要放在心上。” 奶娘摇了摇头,说道:“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虽然鲜少出府,但有些事情还是知晓的,小姐放心,奴婢都明白。” 我点点头,在奶娘跪下磕头之时,我便知晓奶娘是懂得的,但该说的我还是要说,该摆的姿态还是要摆,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尹素锦而委屈我身边的任何一人。 而且奶娘确实是真心照顾绵长的,仅此一点,便值得我真心以待。 “恩,你的好,我心里都念着,你照顾绵长功劳不少,之竹,吩咐下去,日后凡是绵长有的皆同样送到奶娘那儿。” “是,奴婢遵命。” “奴婢谢大小姐恩典。” 我摆摆手,“你的孩儿和绵长相差不了几日,待绵长启蒙后,我便寻个夫子,让你的孩儿和绵长一起受教育,我可以许诺给你,绵长有的,亦是有你孩儿一份,而且,我可以答应你,让你的孩儿脱离奴籍,只要他又能力,日后就是考取功名,我亦是会助他一臂之力。” 虽然这些话此时说的有些为时尚早,但我仍旧还是许诺下来。 奶娘激动的跪在地上,不住的谢恩,双眸中隐隐含着泪光。 我知晓适才的这一番话中,最打动她的不是别的,而是我让她的孩子脱离奴籍,奶娘这个人,我虽然并不全然了解,但也了解一点儿,她最紧张的不是她,亦不是她的夫婿,而是她的孩儿。 我承认,我这般的做法亦是有我自己的私心,我的要求不多,只要她好生照顾绵长,只要她想要的,只要不过分,我皆会满足于她。 但同样的,我亦是在告诉她,莫要耍什么心机和手段,我可以给她孩儿这些,但亦是能收回这些,甚至拿捏住她。 …… 我抱着绵长,看着他乖乖窝在我怀里可爱的小模样,欢喜的不得了,这一刻,我才发觉,若是我的生活中没有了绵长,也许我会就此失去我所有的笑。 绵长在我的生活中已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说他是我的命根子亦是不为过。 但绵长的潜力让我惊讶,在湖边他打尹素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尚且不会说话走路的孩童会做出为我报仇的事儿来。 我不知我是该高兴喜悦还是该愁闷。 “奶娘,在湖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小姐的话,是这样的,您被尹家小姐推入湖里之后,小少爷就一直闹腾着,哭的那个可怜,让人心疼不已,直到您上岸后,小少爷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奴婢便未曾放在心上,只以为您和小少爷母子连心。” 我蓦地一笑,被奶娘的一句母子连心取悦了,母子,母子,母子…… 是啊,我和绵长是母子关系,我是他的娘亲,他是我的孩子,可不正是母子关系吗? 我嘴角噙着满满的笑意,俯身在绵长软软的小脸儿上啄了一口儿,谁知他扬起头,在我怀里不断的挣扎着,我不解他是何意,还是一旁的奶娘说。 “小姐,小少爷是要站起来。” 我依从奶娘之言,让绵长站在我的腿上,果然他不再挣扎了,就在我惊喜之时,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他软软的小手环住我的脖颈,吧嗒一声,软软小小的小嘴儿印在我的双颊上,留下一撮晶莹的水痕。 “咯咯……” 他笑的欢快,大眼直直的看着我,我自惊讶中回过神儿来,亦是跟着他笑,将怀中软软的小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的孩子呦! “哎呀!小少爷这么小便有如此灵气儿,当真是令人惊讶。” 之梅她们惊呼不已,一旁的奶娘倒是笑着说:“小孩子皆是有灵性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比谁都清楚,大小姐一直照顾着小少爷,小少爷亲近大小姐乃是正常的。” 闻言,我赞同的颔首,笑望着绵长,不枉我对他如此之好,果真是有回报的。 第22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逗着绵长,突然想到前面的话茬,对奶娘说道:“奶娘,你且继续吧!” “是,小少爷当时被奴婢抱在怀里,安静了没一会儿,又闹腾起来,他指着尹家小姐所在的方向叫个不停,奴婢顺从他的意,抱着小少爷到了尹家小姐那边。” “果不其然,小少爷果然安静了下来,随即他又伸手向尹家小姐那边,奴婢可不信小少爷是要让尹家小姐抱他,不想让他距离尹家小姐过近,谁知小少爷又闹了起来,奴婢无法,只能紧紧的抱着小少爷将他稍微前倾,所以……” 所以就有了后面之事。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绵长,他确实是在为我报仇,也确实是做到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尚且不会说话,尚且不会走路什么也不知的孩童竟然能做到此等地步。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确实如愿以偿的打到了尹素锦,而且打了不只一下。 “小姐,小少爷这么小就知道护着您,心疼您,日后长大了,岂不是更加护您护的厉害?”之菊笑着打趣道。 我颇为赞同的颔首,没错,这么小就知道护着我,待他长大了,指不定怎么护着我呢。 想到这里,我便更加疼爱于他,这孩子有灵性。 “依奴婢看啊,待日后若是三皇子欺负小姐,第一个不依的不是老爷,不是长公主,而是小少爷。” “说什么呢,三皇子怎么会欺负小姐呢。” “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小姐您莫要放在心上。” 我笑着不语,之梅说的倒也没错,若是日后郎凌熠当真有欺负我的地方,我也不怕他,我不需要借助母亲和爹爹,有绵长一个就够了。 正在这时,爹爹的嗓音便传进屋内。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着,爹爹便进了屋,笑看着我们几个人。 “女儿见过爹爹。” “起来吧!” “奴婢见过老爷。” “恩,不用多礼!” 爹爹上前接过我怀里的绵长,坐在首位上,逗弄了绵长一番后,这才问道:“你们主仆几人在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 我但笑不语,之梅她们倒是七嘴八舌的将湖边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 爹爹听后,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外孙儿,如此的为自己的娘亲着想,不枉我们疼爱他一场。” 我笑着颔首,是啊,绵长的举动在我们所有人的眼里是那般的惹人怜爱,是那般的惹人心暖。 看着我们每一个人皆在笑,绵长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在爹爹的怀里不停的扭动着,以表达他的高兴。 我们被他可爱的小模样再次逗得大笑,直到绵长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这才让奶娘将他抱下去安歇,爹爹抻了抻被绵长弄皱的袍子,抿了口茶水,这才启口。 “湖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猜到爹爹必定会刨根问底的,适才爹爹未曾问出口,想必是忌讳绵长在场的缘故吧! 随即,我便将我如何算计尹素锦的全部过程说了一番,爹爹听后,良久的沉默。 良久下了断语,“今日之事,尹家那丫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打算如何做?” 我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现今尚且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我也知晓爹爹说的在理,今日之事,凭着尹素锦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不善罢甘休那又如何?我亦是不惧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爹爹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莫要轻举妄动,且看看三皇子那边是如何做的。” “爹爹您的意思是……” “哼……他若是没有两把刷子,休想娶我的女儿。” 我默默的垂首,不敢轻易接话,爹爹这般显然是对郎凌熠要娶我是极为不满的。 “至于尹素锦那边,你且自行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大可对爹爹说,有什么难处有爹爹,再不济还有长公主。” 闻言,我唇瓣嗫嚅了许久,终究将所有的话化作重重的颔首。 …… 爹爹离去后,我便将之梅她们遣下去休息了,我嗅着自己身上独属于他清淡的气息,无声的叹了口气儿。 直到最后,他还是未曾说明他是为何如此时机恰好的出现的,我不知晓他是有意隐瞒于我还是无意而为之。 但我相信,我的身边确定有他的人无疑。 想到这一点儿,我不知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反感,想必反感大于高兴吧,毕竟任谁也不会喜欢在自己所不知晓的暗处有人监视着。 就算不是监视,是保护,那也是反感的。 *** 翌日,用过早膳后,我便捧着书卷看了起来,不一会儿,陈伯求见,我稍显错愕,在错愕之余让人将陈伯请了进来。 “老奴见过小姐。” “陈伯不必多礼,您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回小姐的话,是这样的,再过些时日便是小姐的及笄礼,老爷亲自督办您的及笄礼,老奴特来问询小姐的意见。” 闻言,我扶额颇有些无奈道:“陈伯您知晓我的,对于这种事可是一窍不通,您看着办便好。” “只好如此了,若是小姐有什么让老奴注意的,大可遣丫鬟来告诉老奴。” 我应了下来,陈伯只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重又捧起书卷,突然想到什么,忙对之梅说道:“去,你且去外面看看,可有什么流言蜚语。” “是,奴婢这就去。” 待之梅离去后,我再也看不进去了,只好将书卷搁了下来,一旁的之竹见我这般烦心的模样,轻声宽慰道:“小姐,您可是在忧心昨日之事?” 我颔首,“是啊,我怕昨日三皇子最后的举动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若是对他不利,我会于心不安的。 “小姐放心,昨日在场那么多的贵女,每一幕她们皆看在眼里,无人会乱说什么的,就是说,亦是会照实说的。” 我明白之竹话中的意思,但我还是仍然止不住的担忧。 就算尹素锦百般有错,但毕竟那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我和她同为女子,没有公平与不公平一说,但若是三皇子横插一脚,与我一道儿针对尹素锦,那么就不一样了。 第229章 罢黜皇子妃 毕竟他是男子,又是天家皇子,对尹素锦来说,是不公平的。 虽然我知晓她所做之事有多么可恨,但世人不知啊! 正在我的耐心逐渐告罄之时,之梅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了?外面可是有何传言?” “回小姐的话,是的,外面已然闹翻天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外面……是如何闹的?” “小姐您莫要担心,您和三皇子之间的传言倒是没有多少,大多数皆是关于尹素锦的。” 我松了一口气儿,“外面是怎么说的?” “回小姐的话,醉湘楼被强制关了。” “什么意思?” “昨儿个京兆尹在里面搜出了腌臜药物,所以醉湘楼被强制歇业了。” “京兆尹?李大人?” “回小姐的话,是的。” “可是确定?” “回禀小姐,奴婢亦是怕只是传言,便特意去了醉湘楼瞧了瞧,确实如传言一般,醉湘楼被封了,大门上已然张贴了京兆尹的封条。”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我舒了一口气儿,蓦地想到昨日郎凌熠所说的那一番话,没想到他真的出手封了醉湘楼,斩断了尹素锦的一条臂膀。 “你做的很好,之梅,外面可有关于醉湘楼是何人关闭亦或是三皇子仗势欺人的传言?” 之梅浅浅一笑,说道:“小姐您在担心什么,奴婢心里门儿清,您放心吧!外面不知为何统一口径,大多数皆在猜测在醉湘楼搜出的腌臜药物是何药物,只有少数人在议论尹家小姐昨儿个将您推入湖的言论。”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询问,心下搁置的那一块大石也重重的落了地,我所担心的事情未曾发生。 …… 醉湘楼被封一事,在国都之中闹的沸沸扬扬,紧接着,京兆尹府便放出话来,已然确定醉湘楼的幕后东家便是尹家大小姐尹素锦。 很快,尹素锦便被传去了京兆尹府问话。 据说,李大人一大早便派人将尹素锦‘请’去了京兆尹府,一日的光景无人看到尹素锦出来过,直到天色暗了下来,这才有人看到尹素锦一脸疲惫的出了京兆尹府。 第二日又是如此,一大早尹素锦再次被‘请’去了京兆尹府,亦是天色暗沉才出来。 第三日亦是如此…… 直到二皇子亲自出马,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二皇子进去的时候多少人,出来的时候还是多少人,未曾少一个,亦是未曾多一个。 不出一日,二皇子在金銮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被圣上厉声呵斥的消息不胫而走,而且还被禁了足,自那以后,再也未曾有人看到二皇子进京兆尹府了。 五日后,醉湘楼之案结案。 凡是醉湘楼的人皆被处以流放,只有尹素锦安然无恙。 怎知,第二日便传出圣上的旨意,尹素锦无德,不配为二皇子正妃,特罢黜她二皇子的身份,贬斥为二皇子贵妾,待二皇子迎娶正妃当日,便可择一顶小轿抬进二皇子府。 此圣旨在国都掀起了千层浪,再大的浪花都有平复的时候,醉湘楼与尹素锦之事在国都的传言中流连忘返了近两个月,直到我的及笄日将至,这才归于沉静。 …… 两日后便是我的及笄日,尚书府上下皆忙碌了起来,氛围十分的祥和,一团和气。 用过午膳后,之竹便来报。 “小姐,找到了。” 我半天未曾回过神儿来,不解的看着之竹。 “二皇子派来的人,奴婢们找到了。” 听此,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嘴角抽搐的疼,历经近两个月才找到当日给二皇子通信的人,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小姐,这不怪奴婢,只怪此人埋藏的太过深,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她。” 我这才提起了些许的兴趣,“哦?既然你这般说,那么定然是极不容易才找到的,你说说此人是谁?” “回小姐的话,是哑丫头。” “什么?”我豁然起身,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确定?” “回小姐的话,奴婢确定,确实是哑丫头。”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是她?” 不怪我如此的惊讶,哑丫头是当初爹爹回府后,我和陈伯为府上挑选下人,牙婆带来了不少人让我们挑选。 当初哑丫头在那些人当中是最为不出彩的一个,应当说她还极为怕生,又是个哑巴,一时间我便起了恻隐之心,将这个可怜的姑娘买了下来。 谁知道,我的一时心软,竟然买进了二皇子的爪牙。 怪不得当日我出府之际,二皇子竟然如此快的得到消息,原来是我院子里的人。 “小姐,哑丫头把咱们都骗了,她不是哑巴,她会说话,而且她还会武功。” 我摆了摆手,“将人带进来吧!” “是。” 不一会,之竹她们便将五花大绑的哑丫头押了进来,看着她一脸的冷若冰霜,心下一沉,不用什么证据,我也知晓定然是她无疑。 “小姐哑丫头带来了。” “恩。” 我看着她,她再也没有了每每见到我之时的瑟缩,亦是没有了以往的怕生。 “在一开始,你就是二皇子派来的对吗?” “我今日既然落到了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从我口里得到任何的讯息,告诉你们不可能。” 我一脸沉痛的看着她,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摆摆手,“将人交给陈伯吧!” “是。” 她们离去后,我独自坐在内室的软榻上,久久不能回神儿。 我早就知晓善良是致命的弱点,而我亦是在竭力抑制自己的心软,没想到,还是不够,还是不够。 哑丫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突然。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 我回过神儿来,是郎凌熠,愣愣的看着他完美的俊彦,无意识的问道:“人是不是不能太过善良?” 他未曾言语,上前,将我抱在怀里,此时的我对他的行为不再有排斥异己羞恼,此时的我就像是落入大海孤独一人,而郎凌熠则是在我即将沉溺之时出现的浮萍。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肢,将自己埋入他的怀中,任由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包裹。 第230章 设计查封醉湘楼 “每个人都有善良,我们所处的身份,是不容许有善良的,因为,我们的善良会在无意之中将我们陷入绝境。” 不可否认的,他说的没错,而且我亦是十分赞同的。 我们的身份便注定了在得到一些东西之时,必定会失去一些东西,善良就是我们所要失去的那些东西中的其中一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儿,不想再让哑丫头的事影响到我,随即便岔开了话茬,“醉湘楼之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神秘的冲我一笑,“你想知道?”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我想知道,不然又怎么会问呢,醉湘楼之事我有太多的疑惑,而我相信,身为幕后之人的郎凌熠定然会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其实一点儿也不拿,既然我的唯一想知道,身为她未来夫婿的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喽!” 我颇为无奈的嗔了他一眼,他又开始没有正形了。 “那一日将你送回府之后,我便派了方太医过来尚书府一趟……” “这是为何?”我不解的问道。 “你莫急,且先听我说完。” “好。” “你当时差点儿落水,自然会受惊过度,既然是受惊过度,自然要有太医的诊断不是?我知晓你要说你当时未曾见过方太医,这没错,因为方太医只在前厅喝了两杯茶,所以就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当时方太医来此,爹爹是知晓的喽! 他抱着我的双手紧了紧,继续说道:“方太医在回府的途中,不小心顺手救下了一个人,而那人正巧刚从醉湘楼里出来,他中了毒,方太医为他解了毒后,又同他一起去了京兆尹报官。” “接着李大人就带人搜查醉湘楼,又找到几个中同样毒的受害人,这也就有了查封醉湘楼理由。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那人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他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 “他中的毒不是醉湘楼的对不对?” “这也没错。” “在醉湘楼找到的那几个中同样毒的受害人也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恩,是我安排的,我的小唯一真是聪明,来,为夫赏你一个香吻。” 我瞬间难看了面容,请问眼前这人真的是神秘的三皇子郎凌熠吗?真的真的是吗? 我试图想要躲开他的唇瓣,谁知,他的一双大手禁锢住我的脸儿,让我无从躲避,只能在无奈之下让他得了逞。 见他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似得,我所有的羞愤瞬间烟消云散,他要是喜欢就由着他吧,反正我早已在那一夜成为他的人了。 “还有二皇子……” “哼……二皇兄他之所以前去京兆尹欲要救尹素锦,不过是为了在尹素锦身上有关于他的账册罢了。” “怎么说。” “醉湘楼和玉轩斋这两家所有的盈利有多半皆进了二皇子府,这是我派人查了很久,才查到那本账册。”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二皇子得到账册也是无用的,因为你手上早已有了他和尹素锦狼狈为奸的证据?” “没错,醉湘楼的腌臜事多数和二皇兄有关,借着醉湘楼,二皇兄可是招揽了不少的官员富商呢,尹素锦从中可是帮了他不少的忙,他自然不想失去尹素锦这条有利的臂膀了,定然是全力营救。” “虽然醉湘楼之案结案了,尹素锦未曾收到牵扯,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是,我是故意的,就算将她牵连进来,也不过是流放的罪行,到时二皇兄派人在途中将人劫走,咱们不过是徒劳。” 听此,我赞同的颔首,就算我们在途中派人监视尹素锦,那也太过小题大做了,更何况,只要二皇子想要劫人,如何亦是能劫走的。 “虽然我是故意不让她牵连进来,但若是就这么让她摘择干净可不是我想看到的,自然要让她受点苦。” “所以你就让圣上下旨,罢黜她二皇子妃的身份?” “知我者唯一也。” “二皇子至今还在禁足中,是为了什么?” 他神秘一笑,这让我更加好奇了,“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不过是派人在大皇兄和惠妃的面前说了几句话罢了。” “你是说……” “没错,我将二皇兄是如何背着大皇兄拉拢他的人这些事情皆告诉了大皇兄和惠妃,他们就出手了,咱们不想看到二皇兄和尹素锦有牵扯,大皇兄和惠妃比咱们更加不愿意看到二皇兄和尹家有牵扯。” 毕竟在一开始尹家是大皇子的人,后来二皇子背着大皇子将人拉拢了去,大皇子身为长子,自然有他的骄傲,他怎么可能在知道自己的人被拉拢走之后还能无动于衷呢。 “大皇子应当是不愿看到尹家和二皇子联手才是,为何还会眼睁睁的看着尹素锦进二皇子府呢?”事情过去近两个月了,大皇子一直未曾有所动作,这一点儿是我极其不解的。 “大皇兄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尹素锦进二皇兄府邸而无动于衷呢。” 我蓦地瞪大双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与大皇子作对?” “恩,没错,唯一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呢,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 我轻轻挑了挑眉峰,眨了眨眼,我的眼神有那么明显吗? 看着他不满的目光,我讪讪一笑,忙不迭的说道:“你误会了,我的眼神没什么不对,而且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原本我是相信你是相信我的,可在你说完这番话后,我便不信了。” 闻言,我嘴角不可抑制的一阵抽搐,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还是说是哪里泄露了? 抿唇不敢再言语,多说多错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傻姑娘,我适才说的可是‘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而非在说‘我以为你是相信我的’,虽然只是相差两个字,但意义却是大不相同的。” 我懊恼的垂下首,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差在了解和相信这两个字上,我怎么会如此粗心呢? 许久,只听他如是问道:“唯一,你和我说实话,你是否是相信我的?” 第231章 生在皇家 我沉默了下来,静静的凝视着他黝黑的双眸,暗自在心里询问自己,我是否是相信他的?我是否相信他?我是否在相信他? 答案是肯定的,我相信他,我一直都在相信着他,我不相信他我又该去相信谁呢? “我……相信你!”我重重的颔首,没错,我相信你,十分的相信你,除去爹爹,你是我第二个想要去相信的人。 他听了我的话后,表现的十分激动,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低沉醇厚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处回响。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唯一!这一生我皆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我回抱住他,未曾再言语。 良久,他对我说道:“是父皇暗地里从中阻拦大皇兄对付尹素锦。” 顿时我愣住了,我想到了所有人,但是就是未曾想到阻拦大皇子的人会是皇上,不是二皇子,不是尹家,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国之君圣上! 过了很久,我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哑声问道:“为什么?” 难道说圣上与尹家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圣上站在二皇子身边保护他的人? “你小脑袋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哪里是你所想的那样啊!” 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我,无奈的摇着头,就好似我所想的什么他是清楚的。 果然。 “父皇和尹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之所以阻止大皇兄,不过是看中尹素锦自身无限挖掘的能力,不用说你也知晓,尹素锦她不简单不是吗?” 他说的没错,尹素锦此人确实不简单,就单说她只有十六岁的稚龄在国都中开设了玉轩斋和醉湘楼这两家趋之若鹜的店铺,就可以想见,她极其的不简单。 而且,这两家店铺在国都中已然开设了三年,三年前,尹素锦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十三岁的女子怎么会有此想法开设店铺呢? 不但如此,她所开设的玉轩斋和醉湘楼皆是独树一帜的,玉轩斋的赌石,醉湘楼的预约,哪一样皆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是啊,尹素锦不是个简单的女子。”我也明白了过来,身为一国之君,如此一个有才但又有野心的女子,圣上是不可能任由她做大,亦不会任由她死去。 所以,圣上阻拦大皇子亦是有着充分的理由。 但由此说来,尹素锦的仇…… “你莫要担心,父皇也曾经暗示过,他只要尹素锦活着,但没说是怎么活着?” 我大喜,这般说来,只要尹素锦不死那么如何的折腾圣上皆不会插手的,人死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忍活着亦是如此,难如登天,但生不如死的时候…… “所以,尹素锦你尽情的报复,就当先收回一点儿利息来吧,至于尹家,不足为惧,尹家老头是个蠢人,他现今所依仗的不过是尹素锦罢了,只要尹素锦死了,尹家老头也必不会长久,你可是明白了?” 我忙不迭的颔首,“自然是明白了。” “恩,好了,咱们不说那些糟心的事情了,你还没说你适才在想什么呢,让我猜猜,是不是和二皇兄有关?” 我诧异,“你怎么知晓的?” 他冷哼一声,看着窗外,“二皇兄一向如此,就喜欢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以说国都之中大小世家的府邸中多数皆会有他的人。” “这么说来,尚书府有他的人并不足以为奇喽!” “你们尚书府早已被他安插了人,只不过在那一批人中被赶了出去,你只要记住,在各府安插暗桩乃是常态,只要有下人,暗桩随时随地皆会出现,所以,你切记,在府中也莫不可就此轻易放松。” 我想要说如果将暗桩拔除,是否就可以了,这番话到了嘴边儿,还是咽了下去,只要有人,就会有暗桩,更何况,我的身份便已然注定了这些是必须经历的。 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只不过我要努力让自己失去的东西少一些! 许是郎凌熠看出我的想法,只听他如是说道:“唯一,你且忍一忍,待时机成熟,我给你一个盛世繁华可好?” 瞬间,我愣住了,他这话的意思是…… 自从我和他互表心意开始,谁也未曾提及那把椅子,许是我们两个人皆有意避开吧,像先前那般意语深长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明对于那把椅子,他是势在必得的呢? 唇瓣张阖了半响,终究将心底所有的疑问咽了下去,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愿问,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我早已做好了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势,做好了皇子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但终归只是做好了准备,一切还得看他不是吗? 真正到了明了的这一刻,我仍旧有彷徨,有茫然,有困顿。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不意外他如此说,毕竟我表现的实在太过于明显了。 深吸一口气儿,我终归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你想要那把……椅子?” 他笑望着我,“唯一,世上的男儿谁不想要那把椅子?” 闻言,我怔住了,是啊,世上的男儿谁不想要那把椅子,只不过有些人自他们出生以来,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同样的,有些人自他们出生以来,便注定了必定会因为那把椅子而引起杀戮。 谁又不喜欢不想要那把椅子呢? “唯一,我生在皇家。” 没错,他生在皇家,他自出生以来,便注定了他日后要走的那条路! 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何当初圣上立他为储君之时,他要拒绝?为何当初不接受圣上立他为储君的圣旨?为何?这是为何? 蓦地,我好似明白了过来,好似明白了过来! “你……你是想不经历任何的杀戮……对吗?” 只见他笑的欢快,笑的如沐春风,笑的摄人心魄,笑的看者迷了心智…… “知我郎凌熠者,只有你百里唯一一人啊!” 一句话便说明了一切,这一刻,我重新审视了这个男人,这个位高权重,出身尊贵的男人,在他完美的面容下却有着一颗如此善良的心。 第232章 二皇子不死心 犹记得前些时日我进宫所见的皇后娘娘,虽然她的身份令人却步,心生胆寒,但不知为何,我却有种感觉,这个女人是很好很好的一个女人。 现在想来,可不就是如此吗,能生出郎凌熠这般的男儿,能教育出郎凌熠这般的男儿,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是什么? 突然。 “你是不是越来越心悦于我了?” 我瞬间歇了心底的心思,嘴角一抽搐,能将郎凌熠养成这般的男儿,皇后娘娘这个很好很好的女人用心良苦啊!!! …… “两日后就是你的及笄礼,你可有做好准备?” 我茫然的看着他,“我需要做什么准备?” “傻姑娘,你的及笄礼,你不需要做好准备,谁需要做好准备?” “当然是府里的人做好准备了。”我难得糊涂的说道。 不过我确实亦是这般作想的,及笄礼,虽然我是主角,但我不需要做什么准备,一切有爹爹不是吗?更何况,那一日母亲定然亦是会前来,也有母亲主持不是吗? 他看着我茫然的模样,很是无奈,轻轻的敲了敲我的额面,宠溺道:“你呀你呀!你这个傻姑娘,你及笄礼当日,皇姑姑定然会前来的,我大发慈悲的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当日,母后也会前来。” “什么?” 我惊讶的自他身上跳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皇后娘娘前来简直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就算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皇后娘娘会来我的及笄礼。 他也跟着站起身,再次将我拥进怀里,瞬间,独属于他的气息再次将我包围,鼻尖闻着他的气息,慌乱的心却渐渐的安稳了下来。 “傻姑娘,你是母后未来的儿媳妇,未来儿媳妇的及笄礼,她又怎么会不来呢?” “可是……”这未来的儿媳妇只是口头上的,未曾有实质性的不是吗?谁知道日后会不会生出变数来。 在经历了爹爹之事后,我不再敢将所有的事情想得那般的美好,因为我知晓,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际,任何的事情皆会生出变数。 我和他的婚事亦是如此,虽然我和他两心相靠,但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改变的。 我不例外,他亦是不例外。 我若是将所有的事情想得那般的美好,在我的心底深处会生出希望来,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失望的结果是我所不能承受的,那样我会彻底的崩溃,因为我的心已然全付交给了他!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百里唯一,你脑子里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亦是不会允许它发生,还有,就算你只是想想也不行,因为我不允许,就连想亦是不准。” 他如此霸道的宣言是我第一次听见,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心中的甜意好似要蔓延出来一般。 我果断的颔首,重重的说道:“好,日后我不再想。” 他的在乎我看在眼里,他眼底的恐惧我看在眼里,他眼中的深情我亦是看在眼里,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皆莫名的让我生出愧疚之意来。 正在这时,之梅的嗓音在屋外响起。 “小姐,宫里送来了帖子。” 我豁然一惊,自郎凌熠怀中退了出来,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你且先回去吧,让她们看到你在这不好。” 谁知,他不为所动,“你不必担心这个,我想你的丫鬟早已知道我在这里了。” 我茫然,之梅她们知晓郎凌熠在这里?这怎么可能? “好了,先莫想那么多了,你先让她们进来看看宫里送来了什么帖子。” 我只得将心底的疑惑暂且搁下,“进来吧!” 不一会,之梅之竹便进了屋,果然如他所言,他的到来,之梅她们定然是知晓的,不然不会在此时见到郎凌熠后,却表现的如此镇定,没有丝毫的惊讶可言。 “小姐,这是宫里送来的帖子。” “恩。”我接过之梅递过来的帖子,疑惑的看了眼郎凌熠,没想到,他完美的俊彦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让我有些许的不解。 “你怎么了?” 他冷冷一哼,不屑道:“没想到二皇兄竟然还不死心,帖子都送到你这里来了。” 这让我更加不解,将视线放在之梅她们的身上,问道:“谁送来的帖子?送帖子的人可有说些什么?” “回小姐的话,是宫里的公公送来的帖子,直说请小姐务必拨冗前往。” “宫里举办的宴会?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未曾透露出来?” “这是临时决定的。”郎凌熠不改先前的凝重,接话道。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此次宴会?” “恩,我知道,但是我未曾想到,帖子会送到你这里。” 这让我更加不解了,他的话牛头不对马嘴,让我云里雾里,猜不透。 “此话怎讲?” “你且先瞧瞧宴会的时辰吧!” 我依言打开帖子,在看到上面的时辰之时,我顿时愣在原地,“怎么会是在今晚?” “是在今晚,此次宴会是父皇心血来潮为二皇兄选妃举办的,时间虽然仓促了几分,但世家之中皆知,此次宴会的目的何在。”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一再说二皇子没死心,原来是为的这般,世人皆知,我的身上早已贴上了郎凌熠的标签,而郎凌熠亦是在众人面前许下了对我的诺言,这也就说明,郎有情妾有意,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既然是板上钉钉之事,既然是众人皆知之事,此时二皇子选妃的宴会却给我送来了帖子,其目的如何,当真是心存不轨啊! “二皇兄给你送来了帖子,其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倒也是,若是二皇兄是如此这般容易死心的人,他就不是二皇子了,不是夹缝里求生的二皇子了。” 我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若是二皇子如此轻言放弃,就不会至今还会去那把椅子痴念,亦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于我。 第233章 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其实我明白,我的话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宫里送来的帖子,就算你再如何的不喜,再如何的不悦,你皆没有理由去推拒。 更何况,我没有正经儿八里的理由和借口,我不可能为了推拒今日的宴会而将自己弄的生病吧,再者说了,两日后就是我的及笄礼,我不能因小失大啊! “去,为什么不去?”听了他的答案后,我心下松了一口气儿,我当真是怕他因为吃味儿而失去了理智,现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怎知,我这口气儿松的过早了。 “稍后我来接你,我和你一道儿去。”说着,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便转身离去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儿,直到消失不见我这才收回视线,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喃喃道:“他来接我和我一道儿去算怎么回事儿?名不正言不顺的。” “小姐,虽然您和三皇子未曾名正言顺,但也相差不远了,在这国都之中,谁人不知咱们尚书府的大小姐被三皇子相中了,而且当着世家贵女的面儿当众表明心迹呢。” “是啊是啊!小姐,当时在湖边的时候,三皇子的每一句话以及他的神情奴婢至今皆历历在目呢,还有那些贵女艳羡的神情,当时奴婢与有荣焉。” “奴婢也是奴婢也是,奴婢当时很想大声告诉她们,你们羡慕的人儿是我家小姐,你们嫉妒的人儿也是我家小姐……” 看着之梅她们三人高兴的模样,我当真是无言以对,真不知说她们什么好了。 “小姐,奴婢知晓您在担心什么,您和三皇子的婚事虽然皇上尚未下旨,但奴婢有种感觉,往往越是靠后的事情,越是得圣上重视。” 我看了眼儿之竹,之竹不愧是之竹,我心里是如何想的,她竟然知晓的一清二楚,没错,我一直担心的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婚事,皇上和皇后娘娘皆尚未表态,这让我如何亦是不安的。 “希望如你所想一般吧!” 随着我这番话音的落下,之梅她们顿时歇了笑声,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看着她们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心生好笑,虽然我不安,但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不安罢了,并不想因为我的不安而影响到她们。 “怎么这般的小心翼翼,我是何样的人你们还不了解吗?” 三人不约而同的颔首,齐声说道:“奴婢了解,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小姐。” 这世上最好我当不起的,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气氛不再如前一刻那般的紧绷,三人再次打趣了起来,我嘴角含笑看着她们三人面上的笑容,心下一阵宽慰,默默说道,之兰,不知你现在可否放心了?! 她们三人的打趣还在继续,偶尔我也会插上那么一两句,屋内的氛围一派和乐。 眼瞅着差不多了,我这才出声说道:“晚上的宴会之梅留下,之竹和之菊二人随我一道儿进宫。” “是,奴婢遵命!” “你们先下去吧,好生歇歇,晚上指不定怎么忙呢。” “是。” 她们三人退下后,我靠在软榻上,心思恍然,今晚儿进宫会顺利吗?应该说,二皇子选妃会顺利吗?会与我无关吗? 我和他之间,真的如之竹所言,事情越是往后,圣上越是在乎吗? 我可不会忘记,我不能生育这一事,虽然有皇后娘娘和郎凌熠的话在先,但圣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他所思所想岂是我能揣测的? 事情已然发展到现今这一步,我不允许会有任何我所不愿看到的意外发生,我能丢得起这个人,可是爹爹丢不起这个人,母亲丢不起这个人,尚书府丢不起这个人。 …… 晌午过后,忘忧阁便忙碌了起来,皆为晚上皇宫的宴会做准备。 我丢下忙成一团的之梅她们,去了绵长的院落,看到我过来,奶娘表现的极为惊讶,许是未曾想到我会在此时前来探望绵长吧! “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笑着说道:“我来看看绵长。”谁也不知道,此刻的我是多么的慌乱,是多么的无助。 “正巧,小少爷刚睡下不久,老爷正在里面陪着小少爷呢。” 我一听,略显诧异,很快倒也释然了,凭着爹爹对绵长的喜爱,经常来探望绵长倒也是正常之举,怪不得奶娘会在屋外,原来为的是这般啊! “既然如此,你且忙的吧,我自己进去就成。” “是。” 我进了内室,绵长正在榻上睡得昏天暗地,爹爹在一旁正看着绵长出神儿,就连我进来皆是未曾有所察觉。 “爹爹。”我轻声唤道,生怕吵醒睡梦中的绵长。 爹爹回过神儿来,“哦,你来了。” “是,爹爹可是用过午膳了?” “用过了,你怎么会在此时过来?你现在不应当准备晚上进宫的事宜吗?” 我笑着说道:“爹爹您不是不知晓今晚皇宫摆宴的主要目的,女儿既不是主角,又不是去争抢什么,何必自寻麻烦抢了主人的风采呢。” 这话我说的极为狂妄,不外乎是想逗逗爹爹,感觉告诉我,爹爹有些不正常。 “你呀你呀!” “爹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爹爹摇摇头,“为父能有什么烦心事,只不过是心生感慨罢了。” 闻言,我抿唇不语,爹爹这话明显是在敷衍于我,我又如何听不出来呢? “爹爹只是想到你即将嫁人,忍不住心生伤感,我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还没疼爱够,转眼儿就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我沉默了下来,爹爹这话亦是让我生出了感伤,但同样使得我压在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爹爹如此说,那么就说明,我和郎凌熠已然是彻底的定下来了。 倏然,我想到了我一直忽略的事情,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当初不应该将绵长记在我的名下,而是应该记在爹爹的名下。 我若是嫁了人,绵长自然是要跟着我走的,那么到得那时,偌大的尚书府岂不是只留下爹爹一人了? “爹爹……” “你莫要放在心上,爹爹只是一时感伤罢了。” 第234章 宿命 看着爹爹落寞的神情,对爹爹的愧疚越发的加深,我无法说出不嫁人这样的话来,且不说爹爹会不会同意,就说圣上会不会同意? 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做出抗旨的举动,就算我有那个能力去抗拒圣上的圣旨,那么偌大的尚书府呢?爹爹呢? 我能拿尚书府上下百十条的性命任性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我做不到。 突然。 “爹爹,您可曾想过续弦?” 我知晓我说出这话对我的生母是何其的不公,是何其的不孝,但逝者已逝,娘亲已然去世十多年,爹爹也孤独了十多年,起码这十多年来,爹爹的身边还有我,可若是我嫁人…… 爹爹就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了,我相信那样的情况,娘亲亦是不愿见的。 “百里唯一,你可知晓你在说些什么吗?”爹爹恼怒的看着我,我知晓我的一句话触碰到了爹爹逆鳞,当初祖母逼得爹爹续弦,最终母子二人离了心。 可是我和祖母是不同的,祖母逼爹爹续弦,是为了有利可图,而我只想让爹爹不再孤单。 我跪在地上,倔强的仰着头,看着爹爹,“女儿知晓自己在说什么,亦是知晓自己在劝爹爹什么,爹爹,您且先莫要恼怒,先听女儿的想法可好?” 谁知,我的话不但未曾减轻爹爹的愤怒,反而让他近乎失去理智一般对我吼了起来,这是十四年来,不,应当说十五年来爹爹第一次吼我。 “我不管你要说什么,我现在让你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我愣在地上,我从未想过爹爹会对于续弦有如此大的反应,更从未想过爹爹不顾正在安睡中的绵长对我大吼,更从未想过一向疼爱我入骨的爹爹会对我如此的呵斥…… “唔……” 绵长若隐似无的嘤咛声打破了这诡异紧绷的气氛,我看了眼不安稳的绵长,随即将视线放到爹爹身上,爹爹依旧怒瞪着我,但他手上的动作让我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儿。 他虽然对于我的提议十分的恼怒,虽然如同失去理智一般的怒斥于我,但终究还是未曾真的失去理智,绵长有被惊醒的倾向,爹爹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并不安稳的绵长,原本有惊醒倾向的绵长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望着爹爹,发现爹爹的两鬓已然趋现白发,唇瓣张阖了半响,终究不敢再惹怒爹爹,因为那样会让我心疼。 爹爹已然不再年轻,他陪伴我的时日已然不再长。 诡异紧绷的气氛在内室流动,爹爹依旧瞪着我,眼底的盛怒已然开始崩塌,这让我在心下松了一口气儿同时却也生出了愧疚之心。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有这把的想法,我是不是忽略了爹爹对娘亲的爱,我是不是忽略了爹爹已然对现今生活的习惯? 不知过了多久,爹爹重重的叹了口气儿,眼底已然不见了先前的盛怒,有的只是对我的心疼以及歉意,只听他如是说道:“你且先起来吧!” 我不想在拂了爹爹之意,顺从的站起身来,身形踉跄了数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日后这样的事情休要再提了。” 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终归还是将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点头应了下来。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些终生难以忘怀的人和事,总会有些毕生难以释怀的人和事,你娘亲就是爹爹这一生皆不能忘怀的人,皆不能释怀的人,和你娘亲成亲这短短的几年中,所经历的相濡以沫就是爹爹这一生中皆不忘怀的事,唯一,你可是明白?” 心头的酸意泛滥,眸中蓄满了泪水,我苦涩的垂下首,点点头,终是未曾言语。 这一刻,我是有些怨恨的,怨恨爹爹对娘亲的用情至深,怨恨上苍的无情,过早的夺走了娘亲的性命,过早的夺走了爹爹的一生。 怨恨终究只是一瞬间,很快倒也释然了,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莫可奈何以及无奈,娘亲就是爹爹的莫可奈何以及无奈。 悲凉之意渐生心底,这一切皆是宿命,是娘亲的宿命,是爹爹的宿命,更是母亲的宿命,而我则成为爹爹余下孤独的生命中唯一的寄托,而母亲,抱着愧疚,歉疚以及对爹爹无法言喻的爱意孤独的度过了十多年,甚至于余下的生命! 爹爹,娘亲,母亲他们三人中想必最幸福的便是娘亲了吧,人不在了,便什么也不用烦恼了,什么也不用去思考了,虽然她丢失了爹爹半生的疼爱,但她相比时时活在煎熬中的爹爹和母亲不知幸运了多少。 最后,我和爹爹谁也未曾再说话,我轻轻行了一礼,沉默的退了下去,我想现在爹爹最需要的不是看见我,和我沉默无言,而是他需要的是冷静,他需要空间去缅怀他和娘亲短暂的幸福! …… 回到忘忧阁后,之梅她们三个丫鬟想必有满肚子的抱怨,但在粗上我的面无表情之时,谁也未曾说话。 我没有理会她们三人的面面相觑,有些疲累的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爹爹需要的是冷静是缅怀,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需要冷静的去检讨自己今日的莽撞,我需要去检讨自己的言行,我需要去检讨对爹爹的不了解,我需要去检讨对娘亲的‘背叛’。 在一开始,我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不想爹爹再继续孤独下去,但我没想到的是,爹爹会对于续弦如此的排斥,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开始想,是不是在一开始我就做错了,是不是在一开始我就忽略了爹爹对娘亲的爱? 得了爹爹一顿前所未有的大吼,得知了爹爹对娘亲的缅怀后,我仍旧还是不能释怀,不能自爹爹孤独余生中释怀。 我只要一想到,待我出嫁后,爹爹会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尚书府,那是多么的凄凉以及孤独啊! 可是,现今我又该怎么做?又该怎么劝说爹爹?又该如何扭转自己心底的执念?又该如何去扭转爹爹凄凉孤独的余生? 正在这时。 “可是在怨爹爹适才对你发怒?” 第235章 让人心惊的往事 “爹爹……”我霍然起身,看着眼前已然恢复到以往慈祥和蔼的爹爹,莫名的觉得有些窘迫。 “怎么?不认识爹爹了?” 我条件反射般的摇了摇头,触上爹爹含笑的双眸,还是说不出话来。 许是爹爹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上前两步,还上我的双肩,轻声说:“可是在怨爹爹?”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怨爹爹呢?真要怨也是要怨我自己,怨自己的莽撞,怨自己的粗心大意,怨自己未曾站在爹爹的立场想过。 “爹爹知晓你是如何想的,那你可想听听爹爹是如何想的?” “想。” “我在年幼之时,就知晓自己在你祖母那儿是不受宠的,你祖父在离世前告诉我,若是有可能,就就自己立户出去,莫要对你祖母和二叔太过心软。” “我当时未曾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道,你祖父和你祖母生活大半辈子,对于你祖母是什么样的人,你祖父又何尝不知呢?至于你二叔,他和你祖母是极其相似的。” “我考取了功名,娶了你母亲,将你祖父临终前所说的话皆未曾放在心上,将你祖母和二叔接了过来,你母亲外柔内刚,你祖母外刚内刚,两人自然有诸多摩擦,你母亲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自然处处忍让你的祖母,时日长了,我还是发现了端倪,对你母亲的愧意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话我不想说,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现今再提起来,不过是徒增你的恨意罢了。” 闻言,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滋生,我茫然的看着爹爹,不知为何,此时的我生出了逃避的心,因为我感觉,接下来爹爹要说的话,绝对是我所不想听见的,亦是不想知道。 可是,现实容不得我逃避。 “当年,长公主不是失足跌入湖中,是……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爹爹一脸悔恨的神情让我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应该说我不敢置信听到这番话。 “您的意思是……是……是祖母……” 爹爹悔恨的神情渐渐发生了扭转,眼底的恨意是那般的明显,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是祖母,是祖母做的,不,应当说还有二叔吧? 果不其然。 “是她,她为了你二叔,不惜下此狠手,她意在害你娘亲和你,但她,没想到的是,长公主也在场,后来,长公主彻查此事,我尚且不相信,不相信府中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娘亲一直沉默不语,最终,我未曾拗过长公主,彻查此事。” 我顿悟,怪不得当初爹爹在说到娘亲和长公主之事时,是那般的悔恨,原来,他悔恨的是自己,他愧疚的是三个人。 一个是娘亲,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我,一场灾祸,害了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最爱他的女人! 祖母能做出此等事情来,我并未觉得有丝毫的惊讶,她都能将自己的亲孙女儿往火坑里推,试问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也许老天开眼,母亲也在场,彻查了此事,但同样的打碎了爹爹的噩梦,怪不得后来祖母逼爹爹续弦纳妾之时,爹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怪不得爹爹不惜与祖母撕破脸面,宁可背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皆要对抗到底。 “得到的结果是你祖母和二叔做的,他们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将恶毒之手伸到了你母亲身上,我这才知道,你娘亲自从嫁给我之后,在你祖母和二叔的身上吃了多少的苦楚,我对你娘亲愧疚啊!是我,一切都是我,若是我在一开始将你祖父的话放在心上,后来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是我啊,是我啊!” 爹爹双手捂着脸儿,极其愧疚痛苦,这样的爹爹,让我如何的去责怪?又如何能生出责怪之心,更何况,这又如何能怪爹爹? 要怪只能怪祖母和二叔,是他们有害人之心在先。 “爹爹,您莫要如此伤心愧疚,这不能怪您,真的不能怪您,您也是受人蒙蔽,若是我换作您的立场,所选择的和您一样……” 毕竟,祖母是爹爹的亲生母亲,是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生母,是血脉相连的母子,不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之人啊! 一滴温热落在我的手背上,顿时灼痛了我的肌肤,直达心底,心生疼的厉害,我一向坚强的爹爹,独自养育了我十多年的爹爹,从未在我面前出现过一丝一毫软弱的爹爹…… 他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鼻头一酸,我再也忍不住心底的痛楚,也跟着落下了泪,爹爹的心情我能明白,隐忍了十多年的秘密,有朝一日却说了出来,他如何能不爆发? “瞧瞧,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一下子扑进爹爹的怀里,享受爹爹的气息,轻声说道:“爹爹您是最痛苦的人吧!” 自己的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差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任是他人,亦是难以承受的吧! 爹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一切皆已过去了。” 我明白,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在爹爹的心中,永远是过不去的,如若不然,上次在说到长公主之事之时,爹爹未曾提及此事;如若不然,爹爹今日在提及此事之时有如此大的反应又该当和解释? “所以爹爹您后来才和二叔分的家吗?” “是啊,在发生那件事以后,我便和你二叔分了家,原本我想着将你祖母也送到你二叔府上的,你祖母如何亦是不同意,没有法子,只能将她留在了府上,而我也对她有了提防之心。” 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生出提放之心,我很想问问祖母是个什么心情?是不在乎还是其他? “在你和我提出续弦之事后,爹爹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可是怪爹爹?”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爹爹呢,爹爹的心里有心结,身为女儿的我不但一直未曾知晓,反而还给他心结上加了死力,让心计越拧越紧…… “爹爹,您可有想过解开这个心结吗?” 第236章 谢谢你郎凌熠 “爹爹,您可有想过解开这个心结吗?” 爹爹紧了紧怀里的我,喟叹道:“解开?谈何容易?” 是啊,想要解开心结,谈何容易啊!娘亲去世十多年了,爹爹依旧对娘亲痴心不改,又怎么会轻易解开自己生母对自己心爱女人迫害的心结呢? 可是,心结留着,只会害了爹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方能解开爹爹的心结?我该如何做方能打破现今低迷的状况? “你的心意为父明白,你且不要多想,爹爹会自行看着办的,还有两日便是你的及笄礼,再过不久你也该出嫁了,切莫因为这等烦心事而扰了你的心境。” 我欲要说些什么,终归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说了只会徒增爹爹的烦心罢了。 对于祖母,我早已没有当初的濡慕之情,有的只是眼不见为净的感觉,现在,在听了爹爹对往事的陈述后,更多的则是恨。 没错,是恨,我很她,恨她为了二叔不择手段,恨她让我在年幼之时便让我失去了母亲,恨她的狠心,使得爹爹过早的失去了心爱的人,恨她害的母亲失去了身为女子的荣耀!!! …… 我满腹心事的坐在那,任由之梅她们三人在我身上捯饬着,什么皇宫宴会,什么二皇子不死心,什么郎凌熠来接人,什么时辰不早了,皆统统被我抛诸在脑后,眼里,心里想的皆是爹爹对我说的那一番话。 也许真应了一句话,知道的越少,对我也就越好。 恍恍惚惚间,我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禀报声,“小姐,三皇子来了,正往忘忧阁来。”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反应的,依旧整个人沉浸在过往的往事之中,直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包裹住我,将我茫然怨恨的心增添了一丝色彩,鲜活起来。 “唯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完美的男子,半天未曾吐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有的只得茫然彷徨。 “你们小姐怎么了?” “回三皇子的话,奴婢不知。”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主子怎么了你们竟然不知?” “回三皇子的话,奴婢们真的不知,小姐去看完小少爷回来后,就显得无精打采。” 之梅她们的请罪声传了过来,我顿时回过神儿来,看着他们,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唯一,你哪里不舒服?怎么手这般的凉?” 我看着眼前的郎凌熠,呐呐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 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然为什么他们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是那般的怪异。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说着他拉着我的手欲要离去。 我忙伸手将他拉住,呐呐的问道:“我还没梳妆!” “……” 然后,所有人的神情再次回归到诡异的状态,而我下意识的垂首看向自己身上的焕然一新的锦袍,顿时怔住了。 然后又将视线放到鸾镜上,看到镜中有着精致妆容的女子,顿时羞窘的低下头,原来我已然梳妆好了! 直到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我仍旧还是垂头耷拉脑袋,不敢看他脸上忍俊不禁的笑意。 独属于他的气息将我包围,条件反射般,身心跟着放松了下来,所有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说说,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他轻柔的话音落下,我刚放松下来的身心再次重又提了提来,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身形僵硬的厉害。 “唯一,莫要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我唇瓣嗫嚅了半响,我该怎么说?我该对他说什么?又该怎么说我这般是因为我得知我的亲祖母害死了我的娘亲,也害了母亲? 我说不出口,真的不知该如何的说出口。 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的眼里只会觉得匪夷所思,不会有任何的触动,毕竟局外之人又怎么会有局内人的想法呢? 今日所得知的这件陈年往事,勾起了我太多的回忆,让我混沌的思绪混沌不已,不复先前的清明;也有太多的疑问纠缠着我,让我无从解脱。 比如,祖母和二叔所做的那些事情,二婶是否知情?自我懂事以来,她对我诸多的好,解释出于愧疚?还是真的只是怜惜我? 若是二婶也是知情人,日后我该如何的去面对二婶?当年二婶就那般眼睁睁的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再比如,祖母和二叔究竟是为了哪家的女儿,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不顾爹爹,不顾娘亲鲜活的生命下此狠手? 再比如,当年事故发生之时,母亲也在场,真的只是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 “唯一唯一,唯一……” 我蓦地回过神儿来,后知后觉的这才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我略带歉意的看着郎凌熠。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般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不能和你分享你的忧愁。” 闻言,我沉默了下来,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儿,幽声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现今思绪都是乱的,你让我如何和你说?” 他沉沉的看着我,看了许久,附在我耳边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逼迫于你,待你何时想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可好?” 他的贴心让我松了一口气儿,我点点头,默默的在心里对他说:‘谢谢你,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体谅,谢谢你的包容!谢谢你郎凌熠!’ 他紧紧的抱着我,低沉醇厚的嗓音在我的耳边不断的回响,“唯一,你要记住,你的身边有我,你不是一个人,不论发生何事,我郎凌熠皆在你的身边,你不再是独自一人。” 莫名的,我红了眼眶,隐忍了许久的泪水落下,落至我的双颊上,只见他温柔的为我拭去颊上的泪水,黝黑的双眸中盈满了心疼。 “郎凌熠……郎凌熠……郎凌熠……”此时的我显得分外的柔弱,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想这般唤他的名讳。 “我在,我在,我在,我一直在,就在你的身边,你的身后有我……” 第237章 有我在,谁敢说一个字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外面一直未曾传来下人的禀报。 我知晓皇宫到了,我依旧窝在他的怀里,鼻翼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儿,今日就让我任性一回吧,就让我无礼一回吧! 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在他的怀里,享受他的温柔以及脉脉情意。 就这般相偎相依了不知多久,我缓缓抬首,一眼便望进他黝黑且又深情担忧的眸子中,心下有些愧疚,再一次我又让他担心了。 “可有好受些了?” 我嘴角微微扬起,颔首,自袖袍中舀出锦帕,拭去面上的泪痕,他接了过去,动作轻柔神情且专注的为我拭去面上残余的泪痕。 看着他的侧脸儿,突然心生出无限的庆幸来,庆幸从一开始我遇到的是他,庆幸自己倾心的人是他,庆幸主审爹爹之案的人是他,庆幸那一****的无意进了爹爹的书房,庆幸自己也进了爹爹的书房,庆幸那一夜的男子是他,庆幸我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庆幸给了他一个机会,庆幸他未曾嫌弃于我,庆幸他倾心于我,庆幸他的深情不移,庆幸我的好运,庆幸…… “怎么了?” 我回过神儿来,看着他蹙眉担忧的模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郎凌熠,我很庆幸……”所有的庆幸皆比不上庆幸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也许这就是两个人的心灵相通。 “百里唯一,我也很庆幸遇到了你!” 闻言,我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冲他展开笑颜,郎凌熠,我也很庆幸让我遇到了你!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时辰不早了,咱们下去吧!” 他将我再次拥进怀里,醇厚的嗓音在我的耳畔处响起,“不急,主角到了便可。” 我一听也是,但终究还是觉的不妥的,推了推他,“咱们还是进去吧,莫要因此而落人话柄。” “要不然咱俩回去吧,让二皇兄劳什子的选妃宴会见鬼去吧,我现在只想和你两个人独处。” 我的脸儿没有任何征兆的红了起来,虽然今晚儿的宴会于我于他皆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不好就此拂了,而且,马车已然到了皇宫,定然会有人通报的,倒是,传出到了皇宫却又不进去,岂不是有藐视皇族之嫌? “呵呵……莫要孩子气儿了,下车吧!” 他一副无奈的模样,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儿,一边摇着头,一边对我说道:“小唯一啊,我现在最不想的就是让你和二皇兄见面,你的好我只想一个人看见,其他人谁都不行,就算是女子也不行,你不知道,我多想将你变小,揣进怀里,让人看不到你,只有我自己能看到你。” 我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嗔了他一眼,“你把我揣进怀里,是不是想我的时候才拿出来?不想的时候就让我躲在你的怀里,暗无天日呢?” “才不是,我这是让你时时与我在一起。” 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孩子气儿的时候,笑的花枝乱颤儿。 随后便不想再和他贫下去了,转身,退出他的怀抱,一把掀开帷幔,转首对他说道:“你若是想继续待在里面,大可继续待着。” 我看着他摸了摸鼻子,十分不满的瞪了我一眼,如此幼稚的神情,在他完美的俊彦上却丝毫不显突兀。 “你休想抛夫弃子!” “……” 我颇为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旋即不再看他,我怕再继续看下去,会忍不住不理他,这人儿,说话还真是无遮无拦的。 就着之竹的手下了马车,待看到不远处焦急的几个公公的时候,面容一僵,瞬间整个人的身心皆暖和起来,这人,如此的贴心让我情何以堪? 他为了让我发泄,为了让我不失态,为了让我调整自己,竟然让人拦下了一波又一波前来相迎的公公,他的贴心,怎能不让我动心? “怎么了?” 我转首看向他,我此时此刻有一个冲动,那就是上前抱住他,告诉他,告诉他我对他的感谢,告诉他我心悦他。 但终究只是冲动而已。 现在不是最佳时机,而且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我怎么能让自己做出落人话柄的事情呢?更何况,真要做些什么,也得在无人的情况,而不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的面儿。 正在这时,他来到我身边儿,顺了顺我鬓边散发的青丝,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进去吧!” “好。”他颔首,执起我的手,我看着他不显丝毫生疏的动作,嘴角儿不可抑制的猛地一抽,扭了扭,挣开他的大手。 “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皇宫。” “我知晓这里是皇宫啊,那又如何?”说着他再次握上我的手,这次所用的力道却让我一时怎么也挣脱不开。 “你快放手,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你是我未过门儿的妻子,谁敢说不是?” “……”人家明着当然不敢说什么,但是暗里呢? 罢了罢了,我原本就不是个喜欢看人眼色的人,他喜欢这般握着就这般握着吧,反正我当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然当习惯了。 …… 有他牵着我的手,对于走在哪里,我皆不再担心,我只需跟随着他的步伐便可。 花卉的清香味弥漫在我的鼻翼下方,周遭的空气儿好似笼罩在各色花香之中一般,我惊喜的看着皇宫的御花园,只一瞬间,我便喜欢上了这个没有任何践踏的御花园。 “你喜欢这里?” 我毫不犹豫的颔首,没错,我喜欢这里,上次进宫,因为心怀忐忑,对于皇宫的印象是模糊的,只有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俊彦是深刻的。 “喜欢这里咱们就多看会儿。” 听他如此一说,我收回了视线,我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就算我再此流连,亦是无人敢说一个不字,但这毕竟是皇宫,我所代表的不只是尚书府,不只是长公主府,还有三皇子。 “无碍,不急在这一时。” “你莫要担心什么,有我在,谁敢说一个字?”他极其强势的说道。 第238章 劝说郎凌熠娶两妃 “你莫要担心什么,有我在,谁敢说一个字?”他极其强势的说道。 没想到,他如此轻而易举的便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我至今才发现,在他的面前,我好似没有任何的秘密,心中所思所想在他面前显得那般的苍白,是那般的无所遁形。 奇怪的,对于这一个认知,我却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有着无限的羞怯,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对他的爱恋以及依赖已经到了我所无法预知的地步了吧! 我刚要说什么,眼尾看到引路公公的踯躅,在心下叹了口气儿,这里毕竟是皇宫,不是我可以肆意的地方,就算有他在我身边儿,我也要为他着想不是?凡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咱们走吧,今儿个不是个赏花的时候,更何况这眼瞅着天儿也要黑了,能看到什么。” 他也不再勉强,点了点头,握着我的手继续拾步前行。 正在我们即将到达今晚宴会的大殿之时,一个公公截住了我们的去路。 “奴才见过三皇子,见过百里小姐。” “有什么事?” “回三皇子的话,奴才奉文公公之命,特来请百里小姐。” 闻言,我一怔,文公公?我记得此人,他是圣上身边极其得圣上信赖的人,也就是说,请我去的人亦是皇上? 果不其然。 “父皇可有说有何事吗?” “回三皇子的话,文公公让奴才转告您一句话,请三皇子放心。” “恩。唯一,我陪你一起去。” “这……”前来通禀的公公犹豫不已,一脸儿的为难神情,见此,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紧了紧他的大手,随即轻轻的放开,将自己的手抽回,抚慰道:“你且先行一步,稍后我再来和你会和可好?”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我摇了摇头,对于他的提议我是极为不赞同的,且不说会不会让来请来的公公为难,就说在圣上的眼里这算怎么回事? 皇上要见的人是我,来请的人也是我,倘若他和我一起前去,这在皇上的眼中会如何作想? “你便依我吧!烦请公公带路。” “是。” “本皇子告诉你,你将她自本皇子的身边带走,若是她回来的时候少了一根儿毫毛,本皇子唯你是问。” 公公打了个寒颤儿,颤颤巍巍的应了下来,看到此,我深觉有些好笑,我只是应皇上的宣召去见驾罢了,怎么在他看来,我好似要见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豺狼虎豹呢? 不管他如何的不愿,我还是随着公公去了,因为在进宫之时,以我的身份是不能随身携带丫鬟的,只得将她们留在了马车上,所以,和郎凌熠分开后,我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直到这一刻,我才察觉和他分开的自己并不如和他在一起之时那般的镇定,反而有些慌乱夹杂其中。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途中所经过的大内侍卫以及宫女公公皆只是行礼,未曾有人言语,越往里走,路过的人越多,而每个人面上的神情则越是紧绷,我知晓,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我越来越心怀揣测,忍了几忍,终是忍不住了,试探的出声问道:“公公,不知皇上见臣女可有何事?” “回百里小姐的话,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文公公的命令前去请百里小姐。” 看他的模样,确实是不知的,倒也是,传给他命令的人不是皇上,而是文公公,也就是说,这公公的身份并不高,也许只是打杂的,他不知情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这让我也就越发的忐忑不安了。 不一会儿,乾清宫到了,另外一个公公接替了先前的公公,我噤若寒蝉,跟着他进了乾清宫。 刚到乾清宫,文公公便迎了出来,“老奴见过百里小姐。” “小女见过文公公,公公莫要多礼。” “百里小姐里面请。” 我不再多言,颔首顺着文公公的手势走了进去,直到文公公停了下来,我这才跟着停了下来。 “启禀皇上,百里小姐到了。” “臣女百里唯一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跪在地上,俯首敛眉,久久未曾听到喊起的声音,虽然我未曾抬首,但我仍然能感觉到落在我身上的慑人目光。 我故作镇定的跪在地上,屏气敛息,承受着上位者迫人的视线。 就这般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只感觉自己的膝盖渐渐的发麻了,这才听到大赦的声音。 “起来吧!” “谢皇上。” 我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奈何还是晃了几晃,幸而文公公上前来搀扶住摇晃的我,这才未曾在天子面前事态。 我感激的冲文公公一笑,稳住了身形后,垂首敛眉的立在大殿上,静静的等待着天子发话。 “你可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我深吸一口气儿,试图使自己发堵的喉咙正常些,“回皇上的话,臣女不知。” “哼……朕有时候怀疑,朕是不是熠儿的父皇。” 心下一震,头垂的越发的厉害了,想不明白皇上此话何意。 “如若不然,你是熠儿未过门儿的妻子之事为何朕这个做父皇的却是从他人口中得知?你说,朕是熠儿的父皇吗?” 我身形一颤儿,脑中乱成一团,下意识的跪在地上,“臣女惶恐。” “哼……起来吧,朕叫你来不是让你惶恐的……” “谢皇上。” 我站起身儿来,不知为何,皇上为说完的话让我心生不好的预感,没想到,我的预感再次经过了事情的验证。 “朕已然同意了熠儿的请求,为你们两人赐婚,但是,朕有一个要求,而且这个要求只有你能做到。” 我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 “劝说熠儿娶两妃。” 我不敢置信的霍然抬首,此时哪里还有君臣之别,哪里还有其他,有的只是皇上说的那句话,‘劝说熠儿娶两妃……劝说熠儿娶两妃……’ 一妃是我,另一妃是其他的女子…… “怎么?看你如此惊讶的模样想来是未曾想过吧?哼……你难不成忘了你曾经对朕说的话?还是说你忘了你不能为熠儿绵延子嗣之事?” 第239章 两日期限 “怎么?看你如此惊讶的模样想来是未曾想过吧?哼……你难不成忘了你曾经对朕说的话了?还是说你忘了你不能为熠儿绵延子嗣之事?” 我踉跄了数步,再也站不稳,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上的疼痛皆比不上我心中的剧痛,是啊,是啊,我怎么会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呢。 我不能为他诞下子嗣,而他身为天家皇子…… 我忘了,我竟然忘了,我竟然忘得如此干净…… “朕看过了,户部尚书之女卫佳瑶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朕相信,她会成为熠儿的助力的,朕也可以答应你,日后,你尊大,待熠儿继承大统之后,你尊为皇后,而她在你之下。” 我瞪大双眼,看着高位之上已显老态的一国之君,遍体生寒,他显老态没错,但他是一国之君,他的心计,他的权威,他的威严…… 我忽略了这一点儿,忽略了,我和郎凌熠在一起,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我忽略了他身后还有一个一国之君的父皇…… 怪不得怪不得我和他赐婚的圣旨迟迟不下,怪不得呢,原来是这般,原来是这般。 今日若是我拒绝了皇上的提议,那么,我和郎凌熠赐婚的圣旨就永远也不会有宣布的一日;今日若是我答应了皇上去劝说郎凌熠,那么,郎凌熠答应之时,便是娶两妃圣旨宣告世人之时。 不愧是一国之君,不愧是皇上,不愧掌握着世人杀生大权的皇上,不愧是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 “只要有朕一日在,就不可能让熠儿娶你这个不能诞下子嗣的女子。”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宣布道。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皇上,三皇子曾经当着众多贵女的面儿许诺过臣女,许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皇上您想要让三皇子成为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这一点儿无需你担心,你只需告诉朕,你是答应不答应?” 是啊!他是皇上,这么一丁点儿的小事还能难倒他不成? 答应不答应?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还有让我选择的余地吗?有,还有让我选择的余地,那就是远离他,离他远远的,就当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是异常绮丽的梦魇。 可是,我能做到这一点儿吗?若是几个月前,我会毫不犹豫的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儿,但是现在……在我见识了他对我的呵护以及宠溺甚至于腻人的深情后,我还能做到这一点儿吗? 答案是不能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可是,难道真的要我和他人共享一个丈夫吗?今日是户部尚书侄女卫佳瑶,那么明日呢?再一日呢? 谁能保证不会出现第二个卫佳瑶?第三个,第四个…… 我和他的身份当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朕给你两日期限,下去吧!” 我瘫坐在地上,久久未曾有任何的动作,两日期限,呵……皇上想必是算准儿了这一点儿吧,两日后乃是我的及笄礼,看来皇上是不会让我有一个痛快的及笄礼了。 想到上午之时,他还将我搂在怀里,和我说起我的及笄礼,令我对我的及笄礼充满了期冀以及期待,结果一日的功夫不到,我却再也不想期待两日后的及笄礼,我只想越晚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这般坐在这儿有多久,只知,彻骨的凉意蔓延开来,直到一道儿尖锐的声音传来,“百里小姐,三皇子还在等您呢。” 我茫然的抬首望去,高高在上的君王已然离去,身边站着文公公,他正一脸儿担忧的看着我。 我苦涩一笑儿,哑声说道:“公公,小女可不可以先行出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老奴以为小姐还是前去与三皇子会和才是。” 我不再说什么,这里是皇宫,是皇上的地盘儿,岂容我想如何便能如何吗? 踉跄着站起身,“劳烦公公派人将小女送到宴会。” “是。” 我跟着文公公所派的公公向来时的路而去,一路上,我心思恍惚,心乱如麻,直到见到郎凌熠,所有的情绪瞬间涌来。 此时此刻,我最不想见的人应该就是他吧! “唯一,你怎么了?是不是父皇为难你了?怎么脸色这般的苍白?” 我抿唇不语,唇瓣张阖了半响,我多么想不顾一切的将适才皇上对我说的话皆说与他听,可是话到了嘴边儿,我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我不是一个人,我不能任由我自己的想法做事儿。 “唯一,你说话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他一如既往温柔的模样,看着他完美的俊彦,我苦涩的阖上眼睑,只听自己如是说道:“没事。” 是啊,没事,真的没事,不过是我的心有事罢了! 将视线移开,不再看他一眼,没看他一眼,我皆会忍不住心头的痛楚。 看着周遭热闹非凡的场面,与此时的我却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突然,看到二皇子向我们这边儿走来,心下松了一口气儿。 虽然对于二皇子我是极为不喜的,但较之郎凌熠继续的询问,我还是宁愿选择面对二皇子,起码,我可以暂时将所有的烦心事暂时抛诸脑后。 “臣女见过二皇子。” “百里小姐不必多礼,三皇弟,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有百里小姐也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他眼底不怀好意的笑意,心下一震,难道他知道皇上的打算?知道皇上要让郎凌熠娶二妃的打算?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若是二皇子知晓,他必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郎凌熠娶二妃,毕竟,户部掌管着财政,若是卫佳瑶嫁给郎凌熠,这对郎凌熠来说等同于如虎添翼。 二皇子只要想要得到那把椅子,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户部纳入郎凌熠的翼下,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大不利的。 可是,若说二皇子不知晓此事的话,又怎么解释他眼底溢于言表的笑意呢? 事实证明,是我高估二皇子了。 第240章 卫佳瑶 “三皇弟怎么不说话?百里小姐也是为何不说话?”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模样,心下一阵作呕,现在,我宁愿接受郎凌熠的询问也不想面对这一张让我极其作呕的面容。 我淡淡的看着他,敛下心底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说道:“二皇子误会了,臣女是在想该怎么回您的话。” “哦?是吗?本皇子还以为百里小姐见过父皇之后,所以闷闷不乐了呢,原来是本皇子想差了,本皇子有些好奇的是,父皇他宣你觐见所为何事儿呢?” 听了这番话后,我已然有五成的把握二皇子是知晓圣上的打算。 “二皇子请见谅,恕臣女不能说。” “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好再过多的勉强你,不过,连三皇弟也不能说嘛?” 正在我想着该如何回应他的话之时,沉默良久的郎凌熠终于出了声。 “这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倒是二皇兄,今儿个可是您儿的选妃之宴,您儿在这儿是否妥当?” “哈哈……三皇弟为我这个做皇兄的着想,当真是让我感动不已啊,就不劳三皇弟费心了,虽然名为选妃宴会,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这句话想必百里小姐最能体会才是。” 到了这时,我若是还不能确定,那么就真的是个傻子了,二皇子必定是知晓了皇上的打算。 最让我不解的是,既然他知晓了,为何看好戏的成分多过担忧?难道他就不怕到时郎凌熠真的娶了卫佳瑶从而增加手上的砝码呢? 想到这里,我苦涩一笑,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去想这些,自己已然身在局中无可自拔,还有闲心去操心二皇子,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百里小姐又不说话了,这让本皇子更加的好奇父皇宣你觐见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三皇弟,你可知晓?你若知晓不妨对我这个做皇兄的说说,解了我的好奇之意,可被藏着掖着的。” 不待郎凌熠出声,我便抢先开了口,笑望着二皇子,“二皇子多虑了,臣女只不过是在想,今晚儿的宴会会是哪位世家贵女雀屏中选,入了二皇子的眼呢。” “哈哈……百里小姐说话可真有意思,既然百里小姐好奇,那本皇子也有成人之美之心,本皇子若说那位贵女是百里小姐认识且又熟悉的呢?百里小姐会怎么样?” 我一怔,我既认识且又熟悉的? “二皇兄玩笑话该是适可而止了,众所皆知,唯一乃是皇弟未过门的皇子妃,难不成二皇兄有想夺弟之妻之嫌?” “不过是个玩笑话,瞧三皇弟紧张的样子,身为皇兄,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弟弟,父皇未曾给你和百里小姐的婚事下旨赐婚,那么就代表着一切皆会有变数,凡是莫要说的那般的绝对才是。”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我的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变数已然发生,我这个大臣之女,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郎凌熠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他有自己的莫可奈何,亦是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啧啧……看百里小姐苍白的脸色,就知晓百里小姐对于变数是心中有数的,这样吧,本皇子不妨做个好人,介绍个人给你们二人认识可好?” 我心中不好的预感再次骤起,想要出声拒绝,但终究还是慢了二皇子一步。 “去,将卫家小姐请来。” “是。” 他身边儿的宫人行礼离去,我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颤栗,整个人被包裹在不安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逼我?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逼迫于我?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对郎凌熠用情至深之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勉强我,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把我往绝路上逼? 身形一晃,再也站立不稳,向一边倒去,看着旁边儿结实的桌案,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现在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一个一个的都逼我,倒不如让我睡过去,待醒来之后,心也就不会再这般的疼痛难忍了。 “唯一……” 耳畔听着令我以往令我极为心安的嗓音,此刻却却让我恨不得逃离开来,逃离他的身边儿,让所有的事情回到起点儿。 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不受****困苦的百里唯一,而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皇子,我俩不会有开始,亦是不会有结束。 不必受****的困苦,我还是我,他还是他,互不相干。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奢想罢了,事情不会如我的意一般从头开始。 …… 所认为的疼痛没有传来,传来的反而是我所熟悉的气息,周遭热闹的场景尽数褪去,天地间只余下我和他二人,没有烦扰的苦楚,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郎凌熠,如果在一开始我未曾认识你多好?如果在一开始我铁了心与你斩断一切多好?” 幽幽抬起手,抚上他摄人心魄的完美俊彦,眼眶逐渐湿润,温热的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落至双颊之上,灼痛了我的颊面,亦是灼痛了我的心。 我见他的薄唇一张一阖,却未曾有任何的声音传来,嘴角儿的苦涩扩散,我不在乎了,不在乎了,不论他说什么,我皆不在乎了,是不想在乎了,也不愿再去在乎了。 现今的局面已然成为一个死局,是我和他皆不能解开的死局。 正在这时,一道儿犹如地狱恶鬼前来索命的嗓音传进我的耳畔处,将我自臆想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臣女卫佳瑶见过二皇子,三皇子,给两位皇子请安。” 我霍然回过神儿来,看到此时自己所身在郎凌熠的怀里,他正一脸儿担忧的望着我,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有一道儿声音告诉我,不要起来,不要起来,要让她知道,郎凌熠爱的人是我,是我! 而我也确实这般做了,我知晓自己如此作态最终只会落人话柄,皇上那边儿我交代不过去,但我此时不想顾虑那么多,我只想遵从我自己的心中所想。 第241章 你这孩子让人心疼 “卫小姐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臣女谢二皇子。” 从始至终郎凌熠皆未曾说一句话,他的视线一直放在我的身上,就连一个眼尾皆未曾赏赐半个给卫佳瑶,这让我寒冷的心暖了几分。 我暗暗打量不远处的女子,她就是卫佳瑶,确实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在众多莺莺燕燕的贵女中,她的容貌以及气质皆略胜一筹。 一举一动,一笑一颦,皆带着温婉的气质,这样的女子,莫说是男子,就是我这个女子皆要对她侧目几分。 “来,卫小姐,本皇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皇子的三皇弟,这位则是吏部尚书之女百里小姐。” “臣女见过三皇子,见过百里小姐。” 我睨了眼明显看好戏的二皇子,随即将视线落到郎凌熠的身上,我想要看看她如何做,我也知晓,自己这般的作为任性了。 他根本就不知晓皇上对我说的话,又怎么会知晓,这卫佳瑶是皇上为她选的妃呢。 他没有让我失望,只是轻轻恩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他黝黑的视线自始至终皆未曾自我的身上移开过,好似在场所有人皆不是他所在意的,他所在意的人只有我一人一般。 这般两方尴尬了起来,我垂下眼睑,暗自思量接下来我该如何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卫佳瑶了,我只要看到她的脸儿,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她是我的敌人,是我所不愿所不想见到的人。 二皇子唯恐不够乱的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百里小姐可是哪里不适?需不需要本皇子派人请太医?” 我这才想到自己现今还在郎凌熠的怀里,正在我想要起身之时,郎凌熠拦下了我的动作,环在我腰间的大手紧了紧。 “不劳二皇兄费心了,皇弟这就带唯一出宫回府歇息。” “这就要出宫了?本皇子还以为百里小姐与卫小姐性情相投,会一见如故呢,没想到是本皇子料错了。” “二皇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恕我听不懂了,还是说,二皇嫂的人选由尹家小姐换成了卫家小姐?若是如此的话,日后她们二人是妯娌关系,理当会好生相处,若不是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唯一的性子有些怕生,我也怕她再遇到像尹家小姐那般故作相熟的人,然后再出现伤害唯一的事儿。” 他的话让我顿时愣住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卫佳瑶会成为他的皇子妃,他知道二皇子不怀好意的心思…… “三皇弟怎么会这般说呢,皇兄可没有福气儿娶到卫小姐,倒是皇弟也许会有这个福气儿说不准的。” “我早已说过,我终身只会有唯一一个妻子,若我的妻子人选不是唯一,那么终身不娶又能如何?二皇兄认为自己没有福气儿娶到卫小姐,此话言之过早了,待皇弟前去禀告父皇,父皇仁慈,自然会成全二皇兄和卫小姐的。” “三皇弟你……” “三皇子您这般话置臣女于何地啊?” 我顿时回过神儿来,下意识的看向卫佳瑶,只见她梨花带雨,煞是惹人怜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作想的,只是潜意识里拽了拽郎凌熠的锦袍,示意他口下留情,谁知,竟然惹来了他不满的瞪视。 “你呀你呀,就是心善,人儿都欺上门来了,你还顾忌他人的颜面儿,你莫要忘了姓尹的那女子是怎么对你的?你就不怕在出现第二个尹素锦?” 这话他说的不大也不小,但刚好所有人皆能听到,二皇子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好看,卫佳瑶亦是如此,周遭的贵女们倒是表现的极为安静,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安静异常。 正在这时。 “皇后娘娘驾到!” 我挣扎着要从郎凌熠的怀里下来,奈何,他如何亦是不撒手,就这般抱着我行礼。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儿臣见过母后。” 不一会,裙裾的曳地声传来,紧随而至的则是一道儿温柔的嗓音儿。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我偷偷的抬眼望去,她还是那般的温柔慈祥,还是如我第一次见她时那般。 突然,我触上她温柔的视线,一怔,她冲我浅浅一笑,好似她的笑容抚平了我心底的寒意,不知为何,面对她,我心中所有的心思皆无所遁形一般,犹如在她的面前,我没有任何的秘密。 她走上前来,看着我在郎凌熠的怀里,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眼底带着让我看不懂的心疼。 “可是哪里不适?”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我暖了心窝,眼眶顿时红了起来,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所有的哽咽尽数吞了下去。 “你这孩子让人心疼,熠儿。” “儿臣在。” “你且带她去母后的寝宫寻方太医前来看看吧!” “儿臣遵命,谢母后恩典。” 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儿咽了下去,只是感激的看着从一开始就对我关爱有加的皇后娘娘。 不再去看二皇子难看的脸色,以及卫佳瑶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安心的双目紧闭窝在郎凌熠的怀里,今日实在是太乱了,乱到我无力承受的地步。 我现今最想做的就是寻一处安静之所,让自己紊乱的心平复下来,静静沉吟接下来我该如何抉择。 …… 一路无话,我从始至终未曾睁开双目,我怕自己看到他担忧的目光,从而影响自己的决断。 直到悉悉索索的行礼声传来。 “奴婢见过三皇子。” “恩,你们且先下去吧!” “是。” 我幽幽睁开双目,看到素雅却又不失气派的大殿,我就知晓,这里乃是皇后娘娘的宫殿。 “放我下来吧!” 他薄唇紧抿,死死的看着我,未曾言语,但依从我之言将我放到一旁的软榻上,我紧紧抓住榻沿,再次阖上了双眼。 原谅我的逃避! 诡异的静谧在我的周遭流动,我不为所动,思路回到宴会上。 二皇子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所暗示的话语,让我已然肯定,皇上的打算,他是知晓的,卫佳瑶亦是如此,不然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第242章 只属于我一个女人 至于二皇子和卫佳瑶是何关系,我不想去分析,因为那与我无关。 皇上的打算,我想,只有郎凌熠是被蒙在鼓里的吧,但经过先前这一遭,他定然是猜到了什么,毕竟他是那般的聪明,是那般的聪慧。 至于我是否会接受皇上的要求,那皆是两说了,我现今已然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对我的承诺,我铭记在心,若是圣上一意孤行,那么,我便选择退出。 今日有了卫佳瑶,明日还会有第二个卫佳瑶甚至第三个卫佳瑶。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我宁愿选择短痛,长痛会成为我一生的痛,倒不如趁还有选择的余地之时,快刀斩乱麻,斩去我们两人之间的孽缘。 我深吸一口气儿,让自己沉重的心渐渐轻快下来。 正在这时。 “想通了?”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气息,我知晓是他,是啊,想通了,既然想通了,那么我便不会选择逃避。 不管是卫佳瑶也好,不管是一国之君也好,不管是不怀好意的二皇子也好,他们毕竟只是旁观者,所有的决定以及意见皆是做不得数的,只有郎凌熠本人才能做下决定。 我坦然的颔首,“是,想通了。” 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儿的模样,我浅浅一笑,果然啊,什么事情皆是瞒不过他的。 “你是何时知晓的?” “自你见过父皇回来后,我便大约能猜测到几分,加上二皇兄隐晦的话,以及卫佳瑶的出现,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 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点点头,他能猜测到乃是正常。 “你没有想说的吗?或者想做的吗?” 我看着他蹙眉的模样,抿唇一笑,果断的摇摇头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也没有什么想做的?” “为什么?” “因为,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是强求也只是一时的。” “你呀你呀,母后有句话说的极对,你真真儿是让人心疼的紧。”说着,他就将我拥入了怀里,我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所有的烦恼瞬间褪去。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是强求也只是一时的。 没错,若是郎凌熠注定是我百里唯一的,就算圣上以及他人生拉硬拽,皆是拽不走的;若是郎凌熠不属于我百里唯一,那么我也不会去强求去挽留,任他去便是。 “相信我吗?” 我毫不犹豫的颔首,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还好你相信我,你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的害怕,害怕你会就此将我抛弃,害怕你不要我了,害怕你顺从父皇之意……” 我未曾言语,耳畔倾听着他低沉略显沙哑的嗓音,当时我确实是如他所说那般想的,离开他,离开不属于我的他,但未曾想过顺从皇上之意。 我这一生,不会与他人共享夫君,我的夫君,只能属于我一个女人,就如同爹爹和娘亲一般,爹爹终身只属于娘亲,娘亲短暂的一生也只属于爹爹。 虽然生死两相隔,但他们的心头,皆是有对方的一席之地。 “唯一,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 我仍旧未曾言语,我不能盲目的做出承诺,因为谁也不会知晓日后会不会发生意外之事,就好比今日。 “唯一,你为何不回答?” 我苦涩一笑,你让我如何的回答?你让我如何的说?你让我明知做不到承诺那般却偏要许下承诺呢? “你明知日后之事谁也预料不到,我又如何能对你做出承诺呢?” “你不相信我?” 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他,是不相信我自己。 “那你为何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呢?” 我不再言语,只是沉重的看着他,良久,久到双目酸涩,这才出声回道:“你是何身份,你可知晓?” 他听了我的话后,顿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我们两个谁也没有再说话,皆在沉默中互相对视。 直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三皇子和百里小姐可在里面?” “回娘娘的话,是的。” “恩,你们且先退下吧!” “是。” 皇后娘娘提前出声提醒,这给了我和他缓和气氛的时间,娘娘的细心再次让我心热,这般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怪不得她荣宠不衰,怪不得在后宫中未曾树立任何的敌人,怪不得她得到的皆是如潮的好评。 我收回视线,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青丝,故意与他拉开了些许的距离。 不一会儿,皇后娘娘便走了进来,她的身边未曾带任何的宫女,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儿,我虽然未曾看到自己此时是何模样,但我知晓,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未待我下榻行礼,皇后娘娘便上前将我拉住了。 “你且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谢娘娘恩典。” 她慈爱的看了看我,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郎凌熠的身上,一双通透的大眼呈满了了然,只听她对他如是说道:“熠儿,你且去偏殿歇息片刻,母后有话要对唯一说。” 我一怔,未曾想到是这般,随即又了然,皇后娘娘要说的话无非与皇上要说的话差不多罢了,皇后娘娘她乃是一国之母,更是一个母亲。 试问哪一个母亲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无嗣?就算当初皇后娘娘对我说不在意,但这偌大的世上,又有几人真能做到不在意呢? 我这个当局之人,皆在意的不得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局外人,更何况郎凌熠是皇家之子,不是世家大族之子。 世家大族皆不可能接纳一个不能生养的媳妇,更何况是皇家,子嗣为先的皇家。 “母后,您有何话不能当着儿臣的面儿说呢?” “熠儿,你且退下。”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如此威严的时候,再是慈祥的人儿,皆有一块不能触碰的逆鳞,皇后娘娘的逆鳞恐怕就是不容人质疑吧! “是。”郎凌熠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只余我和皇后娘娘二人,安静的气氛凝滞,心下忐忑了起来,面对如此一个慈祥的人,恐怕我说不出任何拂逆她的话来吧! 第243章 你等我 “唯一,你莫要多想,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有何打算?是离开熠儿吗?还是接受皇上的提议,见熠儿三妻四妾的事实。” 我看着她眸中的柔和,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唯一虽然身有残疾,但志不残,不会接受这一切,三皇子曾经对臣女许诺过,若是三皇子做不到所许诺的那般,就当臣女没有福气吧!” “你的意思是,你会离开熠儿吗?” “是,我会离开他。” “那你可有想过,你若是离开了熠儿,熠儿会经历怎样的痛苦吗?” 我垂下眼睑,遮去眼底的痛意,我何尝不知晓呢,不只是他,就连我要经历怎样的痛苦,皆是没有任何准备的。 我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什么样的痛苦皆会有过去的时候。” “你是个好孩子,可是,不一定只有这两条路供你选择啊!” 我霍然抬首,满含不解的看着她,呐呐的问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还有第三条路让臣女选择吗?” “没错,还有第三条路,第三条路就是让熠儿去解决这一切,看他有没有那个资格保护你,拥有你。” “为什么?”我错愕的问道,不怪我如此的错愕,此时此刻的感觉就是,郎凌熠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我才是皇后娘娘的孩子一般。 “呵呵……你这孩子当真是让人心疼的紧,熠儿是我的儿子没错,但他也是一个男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瞬间,我便明白了过来,没错,郎凌熠不只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亦是一个男儿,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连自己心爱的女子皆不能保护,何谈其他? “臣女明白了,谢皇后娘娘指点。” “你能明白就好,本宫也是女人,自然知晓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的滋味儿以及心酸,本宫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可是明白本宫的意思?” 我重重的颔首,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皇后娘娘是一个女人,虽然她身居高位,一直深的圣上的宠爱,但毕竟圣上再如何的宠爱她,爱惜她,他还是六宫佳丽三千的男人,不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她只要是个正常人,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她也会有嫉妒,她也会有怨怼,她也会有吃醋,她也会有寂寞,她也会有无奈。 荣华富贵滔天,也填补不了她那颗寂寥的心;一国之母世人艳羡,也填补不了她那颗嫉妒的心。 “你要记住,女人是用来呵护的,疼爱的,若是熠儿未曾做到这一点儿,他就不是我的儿子,就算你不离开他,本宫亦是饶他不得。” 我打了个冷颤儿,我有些怀疑,郎凌熠是不是她的儿子?是不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是不是她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如果是的话,怎么感觉不像是母子关系?倒像是…… “你把这件事就交给他来处理,若是他连这么一点儿小事情都处理不好的话,就不配娶你,就不配说那些承诺的话。” 我忙不迭的颔首,生怕她在说出让我惊讶的话来。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派人带你去寻熠儿,你俩出宫去吧!” “是。” “唯一,你要记住,既然握上了熠儿的手,就莫要轻言说放手,没有什么事情比两心相悦皆要来的重要的。” ‘你要记住,既然握上了熠儿的手,就莫要轻言说放手,没有什么事情比两心相悦皆要来的重要的……既然握上了熠儿的手,就莫要轻言说放手,没有什么事情比两心相悦皆要来的重要的……’ 皇后娘娘最后所说的话一直在我的耳畔处回响,一个字一个字的掰开细细揣摩,这才明了她的苦心,一国之君的阻挡不算什么,只要他们两人手握着手,皆会一同渡过难关的,终是要跨过这处门槛的。 “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处作响,我霍然抬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我已然到了偏殿见到了郎凌熠。 看着他眼底隐隐约约的担忧,我展颜一笑,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豁然开朗了。” 随着我这番话的落下,他眼底的笑容加深,挥挥手遣退了宫女,将我轻柔的拥在怀里,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去承担这些。” 我摇了摇头,沉默不语,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鼻翼下嗅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心下一片平静,直到这一刻,我方才察觉到,所有的一切皆不算什么,只要有他在身边儿,皆不算什么。 良久。 “唯一,相信我吗?” 我迟疑了片刻,皇后娘娘所说的话在耳畔响起,心中的那点儿迟疑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全身心的信任。 “恩,我相信你!” “幸好你信任我,我多么的庆幸你还是信任我的,唯一,把卫佳瑶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可好?” “好。” 正如皇后娘娘所言,若是郎凌熠连这点儿事情儿皆处理不好,那么他们日后所要经历的一切,就此斩断也就是了。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车厢内静谧异常,我们二人谁也未曾言语,从始至终我皆未曾问过他要打算如何的处理,如何去对抗。 既然已然答应了将事情交给他处理,那么我只需要看结果便是,至于过程,这不是我所要关心的,只要结果完美,过程如何,又何必去计较呢。 马车行驶了近半个时辰,渐渐停了下来,他将我松开,为我紧了紧披风,柔声说道:“唯一,你等我。” “好。” 仍旧是一个好字,却饱含了我对他的信任,饱含了我对他的希望。 回到忘忧阁后,我整个人身心俱疲,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已然让我精疲力竭,令人难以接受的过往之事,皇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皆不停的在耳边儿回荡,二皇子看好戏似的模样,以及卫佳瑶眼底的势在必得,一桩桩一件件,皆让我心累不已。 正在我准备歇下之时,爹爹赶了过来,看到我面上的倦怠,未曾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看着爹爹略显孤凉的背影,整个人陷入无尽的自责以及彷徨之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方能扭转爹爹心中的执念? 我该怎么办才能改变现今的状况? 第244章 两人打起来了 一夜的时间在我无边无尽的梦魇中划过,自梦魇中惊醒过来,室内已然笼罩在一片刺眼的日光中,思绪有片刻的茫然。 “醒了?” 冰冷没有任何情绪的嗓音突兀的传至耳边儿,我下意识的顺着发声处望去,待见到一袭黑衣的映之之时,有片刻的错愕。 “映之,你怎么在这里?” “找你。” “找我?一大早找我可有什么事?” 映之的异样让我惊讶,如此急切的找我,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如若不然,以映之的冰冷的性子,不会有如此迫不及待的时候。 一切如同我预料的一般,映之眼底的急切映入我眼帘之中,我呆呆的看着她,呐呐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未曾言语,只是上前,一把攥上我的皓腕,不顾我只着亵衣就拉着我向外走。 “等等,映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询问未曾换来映之一个眼神,亦是未曾让她顿住步伐,反而步子越来越快,就在即将到达屋门口之时,紧闭的屋门霍然自外踹开。 映之的动作顿住了,但握在我皓腕上的力道越发的紧。 这让我越发的看不明白了,这到底怎么了?一大早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缓和的时候就发生这等让我看不透猜不透的事情,到底是因何? “楮映之,放开她。” 自外踹门而入的人是郎凌熠,他一脸儿的怒气腾腾,让我更为不懂了。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映之,他们两个人的面上一个怒气非凡,一个面无表情但眼底有着倔强的执拗。 “不是,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楮映之,放开唯一。” “不放。” 两人谁也没有理睬我,这是被他们忽视了? “你若是不放人,别怪我不客气儿了!” “试试。”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之时,映之倏然放开了我,向前和郎凌熠缠斗在一起,他们两人一时间纠缠不休,谁也未曾落下风。 桌椅的踢到声很快便将之梅她们引了过来,看到打在一起的两人,表现的明显很是惊讶,自她们三人的表情中,我便知晓,不管是映之也好,还是郎凌熠也好,他们的到来皆不是正常的拜访,定然是走的偏门儿。 “小姐……” 三人避开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来到我面前,将我挡在身后,之梅取来了披风为我披上。 “三皇子和护国公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我眉尖儿一抽,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儿,见了面之后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而且,自适才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他们两人是因为我所以才动起手来。 可是我这个‘罪魁祸首’却极为无辜,我自己皆不知晓是因为什么。 “你们两个住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非要动手不可?” 我的话在他们两人听来,显然是充耳不闻不管用的,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般的束手无策,是那般的毫无办法。 “小姐,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晓怎么办?我的话他们都不听,我能怎么办? “小姐……” “你们甭担心了,待他们两个人打够了自然就停下来了,你们三个听清楚了,待会盘点一下他们两人损坏的桌椅器皿,然后将清单送到他们各自的府上,记住,银子按三倍收。” “……” “小姐……” “怎么?办不到?” 三个丫鬟苦着小脸儿,可怜兮兮的颔首又摇头。 “到底是能办到还是办不到?” “能办到,能办到。” 得到她们三人的话,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看着依旧缠斗在一起的郎凌熠和映之,看着映之爽利的动作,有片刻的艳羡,但待触上她嘴角儿的红肿之时,顿时,所有的艳羡烟消云散。 打吧,你们继续打吧,最好打到两败俱伤,最好两人都耗尽气力,最好等到爹爹到来。 哼……我的话你们不听,我便不信了,我爹爹的话你们两人亦是不听? 虽然他们两个,一个是护国公,一个是皇子,论起哪一个皆比爹爹要来的高,但怎么说,爹爹也是他们的长辈,我便不信,他们还会在爹爹面前继续打下去不成? 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忘忧阁中所发生的事情下人早已去了前院禀报给爹爹了,爹爹带着陈伯赶了过来,正巧看到两人由屋内打到了院落。 看到爹爹出现后,我百年松了一口气儿,随即在之梅她们的伺候下,简单的换上了衣衫,这才来至院落。 爹爹来至我身边儿,看着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爹爹的话,女儿也不知,女儿醒来后就看到映之在女儿的房里,然后不一会,三皇子也来了,二人未多说两句话就打了起来,女儿也十分不解。” 爹爹沉吟了片刻,语气凝重道:“必须要想法子将他们二人拦下,不然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他人的大牙?” 闻言,我嘴角儿一抽,我很想告诉爹爹,该传出去的不该传出去的,恐怕已然传出去了吧!这满院子的下人又不是瞎子。 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正如爹爹所说,现今最主要的就是想法子儿让他们二人住手。 “爹爹,您儿试试吧!” “我?” “是,女儿让他们住手,他们充耳不闻,女儿想,爹爹是他们的长辈,爹爹的话,他们总归是要听的。” “那好,我便试上一试。” 我满含期待的看着爹爹,谁知这给了爹爹不小的压力,他踯躅的看了看我,这才扯开嗓子冲打的难舍难分的郎凌熠和映之吼去。 “都给我住手。” 结果和我一样,未曾换来他们的停手以及一个眼神,莫名的,我觉得心里稍微平衡了些,默默的在心里唾弃自己。 正在这时。 “都-给-我-住-手。” 随着爹爹的此次吼声落下,奇迹般的,郎凌熠和映之两人不约而同的皆住了手,两人翩然落地,来到爹爹面前,拱手行了一个晚辈礼。 “尚书大人。” “三皇子,护国公。” 第245章 正妃成侧妃? “不知二位一大早在下官的府邸打起来所谓何事?若是只为切磋,那么大可改个时间甚至改个地点。” “这就要问护国公了,为何要拉着唯一走?不知护国公要带唯一去哪儿?” 我也十分好奇,将目光落在映之的身上,满含期冀的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离开你。” 映之的回答顿时让嘈杂的周遭安静了下来,我惊讶的望着映之,郎凌熠一副如一开始一般怒气腾腾的模样,而爹爹则和我一般,亦是满脸儿的惊讶。 “凭什么?” 郎凌熠的厉声质问让我们回了神儿,纷纷将目光放在映之的身上,我亦是如此,其实我也想知道,映之为什么要带我离开郎凌熠。 “卫佳瑶。” 我一怔,呐呐的看了眼明显吃瘪的郎凌熠一眼儿,随即又将视线放到映之的身上,看她一脸儿的冰冷,以及眼底溢于言表的怨怼,我便知晓,卫佳瑶乃是皇上中意的三儿媳妇之人选的消息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不知道一个晚上的时间,发生了什么我所不知晓的事情,但我知晓,映之一大早便赶来忘忧阁,定然是有着她自己的道理的。 我冲爹爹几不可察的点点头,随即走到映之面前,执起她的手,对她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进去说吧!” “恩。” 随即我便拉着映之略显粗糙的手向屋内走去,身后的郎凌熠急了,“唯一……”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继而便不再理会他,拉着映之的手径直进了屋。 我将她安置在座椅上,命之梅她们上了茶,然后去内室取来了跌打药为她擦拭。 正在这时,爹爹和郎凌熠也进了屋,爹爹看到这一幕倒是未曾说什么,倒是郎凌熠不满了,上前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药塞到身旁的之菊手中。 “你来擦。”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我莫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儿,正欲要收回手之际,适才被夺走的药再次回到了我手中。 我呐呐的看着如两个孩童一般的郎凌熠和映之,两人叫着劲,谁也不让谁。 最终,还是爹爹打破了他们两个人的对峙。 “好了,好了,这是做什么,怎么还像孩子似的较劲儿呢?” “哼……” “恩……” 我无奈的看着这一幕,颇为无奈,俯下身为映之擦药,眼尾扫到又要上前夺药的郎凌熠,淡淡的出声说道:“映之脸上的伤是你造成的。” “唯一,我身上也有伤,你也为我擦药吧,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爹爹,三皇子受伤了,不妨您带着三皇子去偏房擦药吧!” “恩。” “还是算了吧,我不打紧,不打紧。” 他面上生动的表情顿时将我和爹爹逗笑了,我们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即便不再提上药之时。 …… “三皇子,护国公,现在您们二位也是时候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了吧?卫佳瑶可是卫家的人?” 看爹爹的模样,显然他尚且还不知晓,卫佳瑶乃是皇上中意的三儿媳妇吧! 郎凌熠和映之两人皆沉默了下来,谁也未曾说话,我心下一叹,他们不说,爹爹又岂不会猜测得到?更何况,他们两人面上的神情便已然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果然,他们不语,爹爹奈何不了他们,一个天家皇子,一个护国公,不论是哪一个皆比爹爹高出不知凡几来。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爹爹的女儿啊! “唯一,你来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儿?” 我唇瓣张阖了半响,欲要说些什么之时,郎凌熠率先出声儿了。 “还是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卫佳瑶是父皇为我挑选的侧妃……” 侧妃?我略微有些愕然的看着他,卫佳瑶若是嫁给他,是和我同居二妃,何来正侧之分呢?怎么到了他的嘴里,一个正妃成了侧妃了呢? 还是说,他已然想到了解决之法?那就是由正妃改为侧妃?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映之一大早现身要带我离开也就说得清了。 我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难道这就是他要我相信他的结果?难道这就是皇后娘娘所谓的交由他处理的结果?难道这就是他妥协的结果? 心顿时寒了个彻底,身形颤栗,这时,一双略显粗糙且又冰冷的双手握上了我的手,虽然两相皆冰凉异常,但奇异的是,冰凉渐渐温热了起来。 我冲着手的主人映之扬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爹爹,明日便是女儿的及笄礼,女儿还有许多庶务要处理,便和映之先行告退了。” 爹爹目光深沉的看了我一眼儿,眼底的担忧溢于言表,我冲其摇了摇头,随即便行了一礼和映之离开了,自始至终皆未曾看郎凌熠一眼儿。 “唯一,你不相信我?” 我顿住步伐,头也没回的说道:“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儿,不再耽搁,和映之便离开,出了屋子后,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倒去,紧紧攥着映之的手,冲她轻声说道:“映之,带我离开。” “好。” …… 我不知道自己被映之带着去了哪里,只知道,映之是我最为信任的人,我相信她,而她亦是未曾让我失望过,她带我离开了尚书府,离开了萦绕着独属于他气息的地方。 我将自己蜷成一团,坐在软榻上,整个面容窝在双膝之间,将自己易碎的情绪掩盖住,独自疗伤自己受伤的心。 映之果然最是了解我的人,她知晓此刻我需要的不是任何的安慰,而是安静,她给予了我足够的安静,让我去理清这一切。 由适才郎凌熠的那一番话中,我便已然大约了解到了,事情解决了,只不过结果不是我所想要的结果,而是对于皇上,对于郎凌熠,对于二皇子皆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至于卫佳瑶,我不敢确定她是否是欢喜的,毕竟由正转侧,相信任是他人皆是高兴不起来的吧! 我苦涩一笑,此刻的我还有心情去担忧他人,现今最应该担忧的是自己吧! 第246章 不想看到你 待圣旨昭告天下的那一刻,我百里唯一就会成为整个国都的笑柄,就会成为世人讥讽的笑话。 这些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世人是如何议论自己的,可是我在乎爹爹,爹爹这一生洁身自好,从未做过得人谈资的事情,而因为我却即将打破这一切。 郎凌熠啊郎凌熠,咱们二人终归是有缘无分的。 你的承诺现今在我眼中就是一场笑话。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我该怎么办? 我听从了皇后娘娘所言,将事情交给他,却是得到这么个结果,这已然是最坏的一个结果了,就算我未曾将事情交给郎凌熠,最终的结果不外乎就那么两种。 一种是妥协,另一种则是离开他。 这两种结果和现今的结果又有什么区别呢? …… “唯一……” 我诧异的抬首望去,映入视线中的则是意料之外的人,竟然是母亲,母亲又怎么会来此呢?看着立在母亲身旁的映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是映之将母亲请来的,可是这是为何? 母亲看出我的诧异,一边儿走上前来,一边儿轻声对我说道:“是映之将我请来的,我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置身事外不成?” 说着,母亲将我拥进怀里,我冰凉的身子顿时被一片暖意包裹其中,泪水无声的滑落,我静静的偎在母亲温热的怀抱里。 “母亲,母亲……” 声音哽咽,除了这两个字我再也说不出其他。 “我的乖女儿,莫要伤心,一切有母亲在,母亲为你做主,不哭,不哭。” 我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竭力发泄隐忍许久的泪水,有太多的委屈无处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我稍稍后退了几分,愧疚的对母亲说道:“女儿让母亲担忧了。” “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满脸慈爱且心疼的看着我,此刻,我真正的感受到,眼前儿的人,不是长公主,不是我的义母,她就是我的母亲。 虽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虽然相处的时间不过半年,但有些事情有些感情就是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母亲之于我就是如此。 她的存在弥补了我十几年来对母爱的缺憾,弥补了我渴望了十多年的母爱。 …… “母亲给你做主,你想怎么做,母亲帮你,母亲来做你坚强的后盾!” 我重重的颔首,看看母亲,又看看映之,心底的迷茫之色逐渐褪去,事情已然到了现今这等地步,岂容我又丝毫的退缩之意? 前有皇上,后有卫佳瑶二皇子,中有郎凌熠。 该是时候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既然我与他无缘又无份,那我便不强求便是,也许真真应了那句话,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不是我的,就是我强求亦是强求不来的。 “母亲,映之,我已然有了决定了。” “好,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决定,有母亲在。” “我在。” “母亲,映之,谢谢!” “傻孩子,跟自己的母亲还要这般的客气儿啊!” 我笑笑不再言语,面上的泪水已然干竭,望着外面万里无云的晴空,心下喟叹,时间已然不多了。 …… 临近傍晚时分,映之这才将我送回了尚书府,我便先行前去前院给爹爹请安,爹爹看着我和映之二人,欲言又止。 我知晓,我再一次让爹爹担忧了。 “爹爹,您放心,女儿已然长大了,可否将此事交给女儿来处理?” “好。” 随即我们三人闲聊了起来,话题皆针对明日的及笄礼,当然,映之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未曾发表任何的意见以及言语,我也习惯映之如此。 对于白日早晨在忘忧阁所发生的事情,我们三人默契的谁也未曾提及,好像潜意识里,我们三人皆忘却了一般。 如此,便是我想要的。 我也竭力在说服自己,不要想,不要提,就此将早晨的记忆抛诸在脑后吧! 但此等想法在回到忘忧阁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之梅她们而是郎凌熠之时彻底的粉碎。 看着他有些倦怠的模样,心像针扎一般,疼痛不已,我就这般看着他,原本的笑容僵在唇角儿,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坚决好似不复存在了一般。 我知晓自己这般是不对,也竭力说服自己不要心软,此时的心软便会成就一生的痛苦,这样的结果是我所不想要的,亦是我所不想见到的。 我收回目光,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不然我不确定我自己会不会心软。 “映之,走吧!” “恩。” 映之显然是理解了我的意思,一脸儿防备的看着郎凌熠,护着我绕过他,径自向内室走去。 “唯一,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蓦地顿住了步伐,背对着他,这乃是我今日的第二次背对着他了,冷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有何话三皇子不妨明日再说,恕臣女不远送。” 随即,不做任何的停顿,与映之进了内室,正在映之即将关门之际,郎凌熠一把挡住了映之的动作,两人对视,花火四溅,我生怕再次发生今早上之事,映之毕竟是女子,和郎凌熠对上,吃亏是必然的。 “三皇子,您且先行离开吧!有什么事待明日及笄礼结束后再谈亦是不迟的。” “唯一……” 我看着他,轻声说道:“说实话,我现今不想看到你,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我……唯一,我就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唯一,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心底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只不过相信和不相信已然不重要了。 “只要你相信我就好,唯一……” 见他还要说些什么,我已然没有了想听下去的冲动了,出声打断他要说的话,“三皇子请回吧!” 说着,我便不再看他一眼儿,转身儿进了耳房,心平静不已,平静的连我皆要来的诧异。 第247章 及笄礼 第二日一早,我便醒了过来,内室中已然不见了映之的身影儿。 “小姐,您醒了?” 看着榻前的之梅她们,轻轻点了点头,外面有些吵闹,不解的问道:“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因何如此吵闹?” “回小姐的话,是长公主正安排布置着呢。” “母亲到了?” “是啊,小姐,您不会忘了今儿个是您的及笄礼吧!”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忘呢,今日的意义可谓是极其重大的,我怎么会忘了呢。 正在这时,母亲带着平姑推门而入,两人脸上布满了笑容,我忙起身,“女儿见过母亲。” “行了,行了,不必多礼了,来,起身,稍后我给你束发。” “是。” 进了耳房,之梅她们三人伺候我换衣,所着之衣裳与往日一般无二,应该说就是往日的普通衣衫。 出来后,母亲拉着我来至鸾镜前,执起桃木梳子,为我束发。 母亲的动作极其轻柔,莫名的让我红了眼眶,这乃是我一生当中的第一次,亦是母亲一生当中的第一次,这一幕,伤感了众多人的心。 母亲的心酸,我的心痛,平姑的喜极而泣,三个丫鬟红了眼眶。 “我应该要谢谢你的母亲,是她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握上母亲略显颤抖的手,轻声说道:“我也要谢谢娘亲,是她结交了母亲,所以给了我您这般的义母。” 话落,我和母亲皆红了眼眶,一旁的平姑拭去面上的泪珠儿,哽咽道:“今儿个可是个大好日子,公主您莫哭了,小姐待会还要上妆呢。” “是啊!瞧我,净说些破坏气氛的话。” 我轻轻摇了摇头,抬手为母亲拭去面上的泪水。 梳好妆后,前院来报,皇后娘娘驾到,得到这一消息后,我顿时愣住了。 皇后娘娘怎么还会来此?若是未曾发生卫佳瑶之事儿,皇后娘娘来此我还不至于如此的惊讶,毕竟郎凌熠说过,我及笄礼当日,皇后娘娘会到场亲自为我主持。 但现在,说实话,我和郎凌熠之间已然全无可能,一个卫佳瑶横在中间,便已然斩断了我和他之间的桥梁,试问,这般的结果,皇后娘娘怎么还会来此呢? “皇嫂来此,唯一你先前知情吗?” 我看了看母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先前是知情的,本以为皇后娘娘不会屈尊降贵的来此了,但没想到……” 明白我和郎凌熠之间症结所在的母亲很快便明白了我所指之意,她附在我耳边儿,与我耳语道:“由此看来,皇嫂是十分喜欢你的。”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抿唇不语,母亲所言,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皇后娘娘对我的喜爱,我自是能自她的言语中看出来,但我认为,再如何的喜欢,对皇后娘娘来说,我皆只是一个外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郎凌熠不同,郎凌熠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的骨血。 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个自己的儿子,两相比较,孰重孰轻,立见分明。 “不管怎么说,既然皇后娘娘驾到,咱们便不能躲在此处不见人,走吧!去前院儿。” “是!” 随着母亲的声音落下,众人皆纷纷应和,我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儿,事情已然到了现今这个地步,我感觉自己若是再次见到皇后娘娘,不只是我会尴尬,恐怕连皇后娘娘皆会心生尴尬的吧! 既然会尴尬,为何还有来此一遭呢? …… 事实证明,我想差了,皇后娘娘见到我之后,没有丝毫的尴尬,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生疏皆没有,一如前两次相见之时的慈爱可亲。 也许是默契使然,谁也未曾提及郎凌熠和卫佳瑶二人之事,世家命妇皆围在皇后娘娘和母亲周遭,倒是我在如此热闹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下人禀报映之到来,紧接着,仍旧一袭黑衣的映之款款而来。 “见过娘娘,长公主。” 众人皆习惯了映之的惜字如金,皇后娘娘和母亲皆不在意,关切的问了映之几句,皆被二字真言,三字真言打发了。 许是知晓映之不善于交际,皇后娘娘和母亲再次回归世家命妇的话题中,映之走到我身边儿,冲我点点头儿后,便如同一个守护者一般护卫着我。 看着这般作态的映之,心生笑意,心情不若先前那般的紧绷。 “映之,你不必如此,这里皆是女眷,你这般有些小题大做了。” 映之没有说话,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仍旧守护着我。 我知晓她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一万和万一呢?更何况,今日不管是卫佳瑶也好,还是尹素锦也好,皆没有现身。 “与我为敌的那两个女子皆没有来此,你放松些。” 本以为映之还是听不进去,没想到,竟然起到了意外的效果,她放松了下来,不再如适才那般的小题大做。 没想到,对于尹素锦和卫佳瑶,映之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明显,看来,她们两人在她的心里已然是防备之人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儿来,随即侧首询问之梅。 “礼客名单中可有卫家和尹家?” “回小姐,有的,卫家原本便在邀请名单之列,至于尹家,奴婢原本是想要刨除在外的,是小姐您儿说,若是将尹家刨除在外,岂不是在宣告世人,我百里家与尹家为敌吗?” 之梅学得活灵活现,若是在往常,我必定会笑出来,可是,此刻,我没有丝毫的笑意。 既然卫家和尹家皆在邀请名单之列,为何不见她们二人的人?还是说来的是其他人? “去问问门房,礼客来了多少了?” “是。” 之梅静静的离开后,之竹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倾身询问道:“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对?” 我沉吟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待之梅回来再行说吧!希望一切只是我多想了。” 之梅的离开没有让我等待多久,她便回来了,她如去时一般静悄悄的回来了。 第248章 卫佳瑶,不会来 “小姐,礼客多数皆来了,唯独卫家和尹家尚未来。” 听了之梅的话,我心下一个咯噔,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收紧,不知为何,心底的感觉形容不出来。 不安有之,矛盾有之,彷徨有之…… “距离开始还有多长时间?” “回小姐的话,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他们两家可有派人前来?” “回小姐的话,尹家不久前派人送来了礼,至于卫家,至今未曾。” 尹家不来我倒是未曾多想,尹素锦不出现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若是她出现,那就代表着不正常。 毕竟,她由二皇子正妃贬为侧妃的原因是因为我,敌人的及笄礼,她又如何会现身儿观礼?恐怕现在尹家上下恨透了我吧! 前有她想嫁郎凌熠,结果郎凌熠在众人面前儿讥讽于她;皇上赐婚给他和二皇子,当初她和二皇子之间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国都之中,人人皆知,她想嫁的人是郎凌熠; 中有我在湖边儿陷害于她,害的她丢了皇子妃的位子;后有醉湘楼因为我的关系,在国都之中彻底的除了名,而她的名声渐渐的臭了! 这一切的一切,皆证明,我和她之间水火不容,是敌人,是仇敌。 可是,我还是比较差异的一点儿是,她怎么会放过如此嘲讽我的大好时机呢? 郎凌熠、卫佳瑶还有我,我们三人之间的纠缠就现今而言亦不是什么秘密了,郎凌熠在众人面前给我许下的承诺,在国都之中更是令人津津乐道。 现在,情况逆转,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后成为了人人乐道的笑柄,此时此刻的国都之中,我百里唯一,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 而且,今日尚书府如此大的阵仗,宾客云集,我的及笄礼恐怕早已在市井之中奔走相告了吧!若是想要嘲讽我的话,今日可是最好的时机。 试问,尹素锦怎么就放过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呢? 不管怎么说,尹素锦未曾到场倒不值得我多加费心,毕竟,现在尹素锦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虽然日后我和郎凌熠分开,我相信,对付尹家,我还有信心的,今时的我已然不同于往日了! 至于卫家为何未曾到来,让我莫名的心里没了底。 我想不通,卫佳瑶于我而言,她是一个确确实实的胜利者,不论她是否是圣上相中的三儿媳妇也好,亦或是其他,她皆是一个胜利者。 也许在他人的眼中,一个侧妃是不屑一顾的,但有了郎凌熠的宣示在前,这个侧妃所代表着怎样的意义,恐怕世人皆知。 而我有的是什么?是皇上的不重视?是皇上的无视? 我与郎凌熠之间,没有圣旨,没有婚约,有的只是口头承诺,事情没发生到那一步,谁也不会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想到这里,头有些许的疼痛,随即苦涩一笑,我这身子骨,还当真是娇贵的紧儿呐,随即也不再多想,也许我所想的这些不过是我想的,我认为的罢了。 距离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也许在最后一刻卫佳瑶就会现身亦是说不准儿的。 “小姐,您儿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无事,不必担忧。” “是。” 正在这时,自从来到我身边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映之出了声儿。 “卫佳瑶,不会来。” 我一怔,诧异的看着映之,她知晓我的念头?随即一想,我是何等想法,并不难猜不是吗?映之能知晓没什么好奇怪的。 敛下心神儿,我轻声问道:“此话怎讲?” 映之再次沉默下来,若不是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我定然会以为适才她所说的话不过是我的幻听一场罢了! “映之!” “没什么。” 见映之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我也不好继续在勉强下去,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知晓的,既然她不愿说,那么就代表着还不是我知道的时候。 ……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正如映之所言,最后一刻钟过去,卫佳瑶的身影儿终究还是未曾现身儿,之梅前去门房询问,得到的结果就是卫家未曾来人,亦是未曾派人前来,也就是说,尚书府送去的邀请函,卫家是彻底的忽略过去了。 及笄礼看着比较繁琐,实则极为简单,因为皇后娘娘的到来,我的及笄礼也升了规格,按照郡主的及笄礼开始的。 这里地位最高的不外乎那么几个人,第一个就是皇后娘娘,其次便是母亲,再往后便是映之,爹爹…… 主持之人理应由皇后娘娘担当,我换好母亲为我准备的华服出来的时候,在场原本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一个美人,好一个脱俗的美人,唯一啊,世上第一美人的称号落在你身上,可谓是当之无愧。” 皇后娘娘一席话顿时将看的如痴如醉的众人唤醒了,皆纷纷不约而同的颔首。 我看着这一幕,对于皇后娘娘,真的觉得讨厌不起来,不只是因为她是郎凌熠的母亲,还有就是她每每看向我的目光,皆让我纷乱的心平静下来,这一点儿,是在他人身上未曾见到过的特质。 皇后娘娘亲自步下阶梯迎接于我,她附在我的耳边儿,轻声对我说:“你这等女子天生就是我儿媳妇的命。” 我顿时错愕了,下意识的抬首看向她,谁知,她未曾看向我,将目光放到前面,继续说道:“唯一,再给熠儿一个机会,本宫看得出来,他是打心眼儿喜爱于你。” 未待我想好说辞如何回应皇后娘娘的时候,便被唱礼太监的尖锐嗓音打断了,已然开始了,我忙敛下心神,将皇后娘娘适才所说的话皆暂时压在心底,全身心的投入到及笄礼当中。 下跪向爹爹和娘亲的灵位以及母亲磕完头之后,今日的及笄礼也就差不多结束了,到了送礼的环节,皇后娘娘让人给了我一个锦盒。 “唯一,这乃是本宫大婚之时,本宫的母亲送给本宫的……” 第249章 圣旨到! “唯一,这乃是本宫当年大婚之时,本宫的母亲送给本宫的,据母亲说,这乃是我的外祖母送给她,母亲告诉我,日后要把此物传给我的女儿,可惜,本宫这一生只有熠儿一个子嗣,本宫就只好把此物传给你了。”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儿的锦盒,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是好了。 “拿着啊,愣着做什么?” “娘娘,这……臣女……” 我正要说什么之时,母亲上前儿来,拉着我的手说道:“皇嫂给你的,你便收下便是。” “可是……”我以眼神儿示意母亲,您儿可知,倘若我收下了这份大礼,代表着什么吗? 显然,母亲好似未曾看到我的暗示一般,径自接过宫女手上的锦盒,放到我手上,“臣妹代唯一谢过皇嫂!” 皇后娘娘脸上好似漾出了一朵花儿一般,含笑颔首。 我不知所措的捧着锦盒,诧异的看着明显避开我询问视线的母亲,心下讶然,这么一会儿子的功夫,母亲前后的态度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还未待我来得及细想之时,平姑来到我面前,她身后的婢女手上同样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大小姐,这是长公主送您儿的礼物。” 我身旁的之梅极有眼力见儿的接过我手上的锦盒,我屈膝双手接过平姑递过来的锦盒,刚想要把锦盒交给之竹,谁知平姑出了声儿。 “大小姐不妨打开看看,看看可否喜欢。” 我颇为疑惑的望着平姑,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儿打开母亲送我的礼物,这样做好吗? “大小姐,您儿打开看看是否喜欢,这件物什可是长公主命人特意为您儿做的。” 听此,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儿,命人特意做的,那么,不是首饰就是挂饰了,我点点头,将锦盒放到之竹手上,随即打开。 在锦盒打开的一瞬间,待看到里面的物什之时,我倒抽一口凉气儿,面上的红润逐渐褪去。 我所料想的并没有错,确实是挂饰,是晶莹剔透水头极好的玉佩,其实这不算什么。 可是,那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一对儿玉佩! 现在想要阖上锦盒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到了这一步,我岂能不顾皇后娘娘和母亲的立场就将锦盒关上呢? “大小姐,您儿喜欢吗?” 我看着平姑一脸儿的笑意以及锦盒中稍显刺眼的一对玉佩,几不可察的点点头,“母亲送的,自然是喜欢的。” “这对玉佩说是送你的及笄之礼,倒不如说是我送你大婚之时的礼物,嫁妆不算其中。”母亲走上前儿来,将那对玉佩舀出,捧在手心里,笑望着我。 这一刻,我觉得我看不懂了,看不懂母亲是如何作想的,看不懂这是怎么了?看不懂皇后娘娘怎么了?看不懂母亲这般做法有何用意。 我深深的看了眼儿意欲不明的母亲,随即将视线落在那对玉佩上,被上面所篆刻的字刺的双眼生疼。 一枚玉佩上篆刻着‘唯’,另一枚则篆刻着‘熠’字,合起来是唯一,可是明眼人儿一眼儿便能看出,这对玉佩不只是送给我一人的,也是送给郎凌熠的。 若是这对玉佩是母亲早早便派人准备的,那么若是未曾发生卫佳瑶之事,母亲拿出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在发生了卫佳瑶之事后,母亲不但未曾将玉佩收起来,反而还将其在大庭广众之下送给我,这若说是没有蹊跷,我定然是不信的。 母亲将玉佩递到我面前儿,示意我伸出手接过,此刻的我双手犹如千斤重一般,如何亦是伸不出来,我没有勇气儿去接那对玉佩。 因为另一枚玉佩已然失去了主人。 “恩?拿着,还是说你不喜欢?” 我吞了吞唾液,终是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接过母亲递过来的玉佩,玉佩上面所篆刻的字,刺的我眼睛生疼生疼的。 母亲,您儿这般作为,究竟是为什么? …… “圣旨到!” 不知为何,我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似……好似有什么事情我被人蒙在了鼓里。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在皇后娘娘的带领下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尚书之嫡女百里唯一,温顺恭良,贤淑有德,故皇长公主对其一见如故,收其为义女,特封为嘉义郡主,赐字顺,钦此!” “臣女百里唯一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敛下一切情绪,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圣旨。 “恭喜您了郡主!” “多谢文公公。” 众人欲要起身儿,这时文公公一甩拂尘,“各位贵人稍带,咱家还有一道儿圣旨尚未宣读。” 还有一道儿圣旨?我有些愕然,下意识的望向母亲,正巧撞上母亲含笑欣慰的笑容,这让我顿时茫然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义郡主,年方15,正是大好年华,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故特赐婚为二皇子为正妃,钦此!” 我静默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皇上这是在逼我?他不给我任何的退路,直接下了旨,皇上他已然铁了心儿了吗? 怪不得卫佳瑶未曾到场,恐怕她留在府中亦是为了接旨吧,也是,二皇子的婚期据说已然订在了三个月后,二皇子成婚后,就该轮到三皇子了,还有四皇子…… “郡主,郡主……” 我倏然回过神儿来。 “郡主,接旨吧!” 我看着文公公手中的明黄色圣旨,心像针扎了一般,接,那就是说明我已然接受了圣上的安排,和他人共享一个丈夫;不接,那么明摆着的事儿,那就是抗旨,抗旨者历来是没有好下场的,满门抄斩是定局。 我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接了这圣旨? 忽然,我苦涩一笑,此时还有其他的路供我选择吗?摆在我眼前儿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接下圣旨。 “臣女……臣女……接旨!!!” 我接过圣旨后,僵在地上,丝毫不在意他人诧异的目光,接下这道儿圣旨,就已然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儿。 第250章 掌掴 “小姐……” 我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声,脑海中只余下我已然被逼的没有丝毫退路了,我的人生已然就这般潦草的定了下来,在未来的几十年中,我注定要和他人共享丈夫。 这样的结果,我宁愿不嫁,我宁愿孤独一生,我宁愿出家为尼。 但也只是宁愿罢了,若是我孑然一身,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抗旨,但我的身份注定了这些是不可能,我不能这般的自私。 我不是独身一人,我不是只有自己,还有爹爹,还有对我如珠如宝的义母,还有映之,还有绵长,还有二婶,还有尚书府上下百十口人。 为了我自己的自私,不顾他们的安危,杀了我亦是做不出来的。 我仰头,茫然的望着晴空万里无云的天际,心如死水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我吧! 突然。 “唯一!” 熟悉的嗓音儿,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拥抱! 我幽幽回过神儿来,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人,唇瓣一张一阖,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犹如千斤重一般,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能这般沉沉的看着他。 是他! 我所心仪的他,我所埋怨的他,我所无奈的他,我所想要离开的他! 现在这个时刻,恐怕我最不想要见到的就是他,可他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儿。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想要推开他,却不知怎么地,手却不受控制的打向他完美的俊彦。 清脆的掌掴声在人声嘈杂之处却显得格外的响亮,顿时,嘈杂声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儿的声音。 顿时,我回过神儿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适才做了什么,空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完美白皙的俊彦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打了他,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他,我当着国都众多世家贵族的面儿打了他,我打了当朝三皇子,我打了未来的储君最佳人选,我竟然打了他! 后悔吗? 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后悔,没错,我没有后悔,若真要后悔,我也是后悔当初为何要去招惹他,为何要去相信他,为何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周遭的静谧依旧在持续,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我毫不退缩的狠瞪了他一眼儿,打他,还是轻的。 深吸一口气儿,撑着地面儿站起身儿,他想要搀扶于我,被我一手打掉了,虽然我扭转不了皇上的圣旨,虽然我扭转不了现今的局面,但时间还长!!! 对他,我虽然心痛,但也到了不得不死心的地步了,不然,我将会痛苦一生。 我宁愿割肉断骨,也不想让自己的一生皆陪葬在对他的深爱之中! …… “打的好,熠儿确实是该打,就算唯一你不动手,本宫也会打他教训他。” 皇后娘娘的一番话打破了诡异僵持的局面儿,在场的众人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我亦是如此,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适才这番话竟然是出自皇后娘娘之口。 许是看出了我的不敢置信,皇后娘娘走上前来,握上我的手,狠狠的瞪了郎凌熠一眼儿,对我说道:“唯一你可是解气儿?” 我抿唇不语,此刻我看不懂了,尤其看不懂皇后娘娘! “若是未曾解气儿,本宫在这儿给你做主,你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本宫给你保证,若是他敢违逆你半分,本宫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一语惊起千层浪,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身为郎凌熠母亲说出来的话,是一国之母说出来的话! 我仍旧抿唇不语,不管皇后娘娘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皆不予做出回应,我想要看看,她究竟是如何想的,亦是想要如何做。 出乎我意料的是,皇后娘娘什么没再对我说什么,只是放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向郎凌熠走去,不知为何,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啪…… 清脆的掌掴声顿时传来,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我亦是如此! 皇后娘娘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打郎凌熠,皇后娘娘…… “本宫是怎么对你说的?郎凌熠,今儿个当着你未来岳父的面儿,当着你未来义母的面儿,当着唯一的面儿,你说,你还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不是?” 郎凌熠没有说话,薄唇紧抿,黝黑的双眸看着我,我避开他的视线,心乱如麻,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攥成拳。 暗暗咬牙,对于自己心中对他的心疼深深的唾弃着,现在是何种时候,我竟然还有心思为他心疼? 啪…… 又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郎凌熠的双颊顿时通红一片,清晰的手掌印映在完美的俊彦上,却丝毫不损他的气韵,以及他完美的俊彦。 由此可以看出,皇后娘娘这两个巴掌没有丝毫的手软,可谓用尽了力道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郎凌熠不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而是一个仇人一般! “郎凌熠,说,你是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依旧薄唇紧抿,看着我,未曾言语,这一次,我未曾避开他的视线,我知晓,我真的心疼了,虽然我也打了他一巴掌,那是将我心底对他的愤怒发泄出来,可是皇后娘娘打的这两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却犹如打在了我的脸上一般,火辣辣的生疼,心纠作一团! 就在皇后娘娘再一次抬手之时,阻止的话脱口而出,“皇后娘娘,您儿莫要再打了!” 本以为皇后娘娘会住手,没想到,她未曾听从我的话,毫不留情的再次一巴掌甩到了郎凌熠的俊彦上,清脆响亮,没有半分的迟疑。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四肢已然不受我的掌控,来到郎凌熠的前面儿,将他挡在身后,对皇后娘娘说道:“娘娘,事情皆已然过去了,还请您莫要为了臣女而伤了与三皇子的母子情意。” “唯一,本宫知晓你是怎么想的,但本宫也有自己的想法,本宫这是要打醒他。” “可是……”我看了看周遭,暗示皇后娘娘此刻不是时候。 谁知。 第251章 打醒 “人多又如何?他郎凌熠所做的事情,还有何颜面可言?他若是注重自己的颜面儿,就不该将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朗逸……”郎凌熠自我身后绕到前面儿来,与我并肩而立,对一脸儿盛怒的皇后娘娘说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了?” “是,儿臣已经知道了!” “希望你真的知道了,不然本宫不介意把你打醒!” “回母后的话,儿臣已然醒了,不会再做出糊涂之事儿了!” “如此便好!” “谢母后打醒之恩。”随即他拉上我的手,走到爹爹面前儿,“未来的泰山大人,您儿可否将唯一交给我,我郎凌熠就此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一人。”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爹爹,我不懂了,我真的不懂了,此时此刻,我只想遵从自己的心走! “好,只要你待唯一好!” “我会的。” 随即,他又拉着我走到了母亲面前儿,“未来的义母姑姑,您儿可否愿意将唯一交给我照顾?” 母亲倒是没有含糊,应了下来,母亲的态度,让我更加的看不懂了,难不成,真的有什么事儿是我所不知道的? “唯一,你相信我吗?” 我依旧还是毫不犹豫的颔首,“我相信你。” 这一次说的没有丝毫的勉强,真的如我所说的那般,我相信他! “谢谢你唯一!” 随即他拉着我,不顾在场的众人,径自向忘忧阁走去! “你放开我。” “不放。”他难得有如此孩子气儿的时候,不知为何,看着他闹别扭的模样,我一扫先前的阴霾,嘴角儿轻轻上扬。 “这般将宾客扔在此处,实属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虽然圣旨已下,但毕竟光天化日之下,更何况,我俩尚未成亲,白日这般的亲昵,实在是惹人遐想。 “尚书大人和皇姑姑都会处理,更何况,还有母后在场,若是不妥,适才他们就会阻拦,你多虑了。” 他说的并无道理,我也不再挣扎,更何况,我与他之间,也是时候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唯一,咱们两人之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说清楚了,我已然等了你俩日,我不想再等下去,我不敢保证当中会不会横生枝节,我只知道,不和你把话说清楚,我不安心。” 我沉默了下来,任由他拉着向忘忧阁的方向走去,我这才发现,对于尚书府,他竟然比我这个小主人还要来的清楚。 瞧瞧这一条条道儿走的,分毫不错。 不知是该埋怨他来的太勤,还是该埋怨他记性好? 顿时我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样的他,实在让她无力招架,心都软了,还有何可招架的? …… 到了忘忧阁,刚进屋,郎凌熠就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一手揽着我,一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径自向内室走去。 看着他有些红肿的双颊,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些心慌起来,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试图脱离他的怀抱。 “你要做什么?” 他抿唇不语,这让我更加没了底,挣扎的越发厉害起来,“你先放开我,不是有话要说吗?” 他仍旧不语,待到了内室,一步踱到架子床前,轻柔的将我放下,随即欺身而上,一双略显冰凉的大手继而抚上我的双颊。 红肿的双颊丝毫不掩他的气韵,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脸颊,嘴里呢喃着我的名字,“唯一,唯一,唯一……” 不知为何,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这两日,我虽然时时活在痛苦挣扎之中,他又何尝不是呢? 随即颤颤巍巍的抚上他红肿的双颊,轻声问道:“痛吗?” 他摇了摇头,薄唇轻启,“比不上我的心痛。” 我一怔,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欲要收回手,谁知他一把抓住,捏在他微凉的大手中,微微的摩挲着。 “唯一,你把我的心伤的好痛,但是我依旧止不住的想你,想你的笑靥,想你的声音,想你的气息。” 我一时接不上话,不,应该说,此时此刻的我,面对着这样的他,是不知该如何说才是。 他完美的俊彦渐渐在眼前儿放大,我下意识的阖上双眼,这样脆弱的他,让我如何亦是面对不了。 谁说只有我对他用情至深,他何尝又不是呢? 他的话语,他的神情,他眼底的深情,无时无刻不再告诉着我,他对我的用情至深,是我所不能及的。 这一刻,我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自私了,太自私了,想到的只有自己,却未曾想过他的感受,却未曾替他想过,他身为皇子,也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 原来我竟然如此的自私,自私到无形中将他伤害至深的地步。 他的薄唇轻柔却又饱含深情的贴着我,使得我顿时笼罩在他布下的深情大网之中,逃不开,躲不掉,离不了。 我心甘情愿的待在大网之中,因为这是为我而设下的大网!!! …… “唯一,我再一次问你,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眨了眨眼儿,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相信你!!!” 是啊,我确实是相信他的,是的,我心底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我,让我相信他,相信他的一切,相信他值得! “真的吗?” 我知晓这两日发生的事儿,以及那一****饱含深意的‘我相信你’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而这一切皆是因我而造成的。 现在就由我来弥补这一切吧! “真的,郎凌熠,我相信你!” “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郎凌熠,郎凌熠,郎凌熠……”羞的不能自己,只是叫着他的名字,却莫名的心跳加速,让我浑身无力,招架不住。 “真好,真好,真好你还在我的身边儿,真好一切皆来得及,真好我没有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真好你还愿意相信我,真好我们还在一起,真好你会是我的妻子!” 耳畔传来他喃喃自语声儿,心一颤儿,妻子,妻子,妻子,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先前圣上所下达的圣旨以及今日缺席的卫佳瑶。 第252章 今生只有这一道儿 嘴角儿的笑意倏然僵住。 我没有意外他能感受到我的异样,毕竟我表现的如此明显。 “我知晓你是在想什么,父皇只有这一道赐婚的圣旨,没有其他。” 我霍然瞪大双眼儿,诧异的看着他,呐呐道:“真的吗?” “真的,只有这一道儿,今生只有这一道儿。” 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他郎凌熠的这一生,只有与我百里唯一赐婚的圣旨,没有其他,也不会有其他。 他说服了皇上?皇上收回了成命? 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莫急,我知晓你有很多的话要问我,而我亦是有很多的话要和你说,你且先听我说可好?” 我毫不犹豫的颔首。 “这两日,我想了很多,意识到了自己最害怕失去的是什么,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称职,亦是意识到了自己粗心。” “这两日,你没有理我,我的心很痛很痛,直到那一刻,我方才意识到,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百里唯一,若是失去了你,我这一生皆会活在痛不欲生之中。” “母后告诉我,我的身份注定是要伤害到你,一个女子,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一颗待她的真心以及一世不朽的爱。” “我忽略了这一点儿,我许诺给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真心话,母后告诉我,承诺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要付出行动,就算我没有其他的心思,但保不齐别人会有其他的心思,比如父皇,再比如二皇兄。” “母后说,她的一生在别人眼里是最圆满以及完美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些,不是这些至高的尊位,也不是无上的荣耀,而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父皇是爱母后的,这一点儿我亦是能看得出来,母后在父皇的心里亦是占了重要的位置,只不过,父皇的爱是渺小的,在皇位面前儿,他选择了博爱,委屈了母后,后宫日渐充盈,母后日渐落寞,父皇日渐博爱,就这般过了半生。” “我问过母后,选择进宫后悔了吗?她说不悔,因为她在爱的人身边儿,虽然她痛苦,她无奈,她怨怼,但她依旧不悔,这就是这世上最无私的爱!” “两个人在一起,必须有一个人做到无私,母后说,你永远做不到无私,只有我无私,方能守住这一段,慢慢的同化你。” 听到这里,我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也明白了,为何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皆在暗示我,不让我放弃,不要轻言说放弃,原来是这般。 她竟然看我如此之透,正如她所言的,在与郎凌熠这一段情之中,我永远是做不到那个无私之人,我有太多的私心。 若是两个人在一起,皆有着自己的私心,那么两人越走越离心,最终只是分道扬镳的下场罢了,皇后娘娘以她这么多年的经验之谈点醒了郎凌熠,亦是点醒了我。 她为了爱,甘心无私,就算委屈了自己,亦是乐在其中,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因为在爱的人身边儿,虽然痛苦,虽然无奈,虽然怨怼,但是她终究是不悔的,这就是这世上最无私的爱!! “母后的话点醒了我,我自然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但是我不懂的去如何的爱你,我只是凭着感觉在爱你,在保护你,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凭着感觉的爱是不是正确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借以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怦然心动以及激动! “当时,在我得知父皇要将卫佳瑶赐婚给我之时,我没有太大的感觉,没有愤怒,没有埋怨,有的只是理所当然,我可以极为确定的是,我不喜欢卫佳瑶,我的心早已给了你,我的理所当然也许是出自身份上,认为自己是皇子,三妻四妾乃是正常。” “这也就说明了,我对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概念是如此的不清楚,未曾理解透。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只是精神上,还有的是行动上,这些都是母后点醒了我。” “唯一,我现在极为庆幸的是,幸好我醒了,幸好母后点醒了我,幸好没有酿成追悔莫及之事,幸好你还没有离开我。” “你……你知道……” 我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他打断了,他轻轻的拥着我,喟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脾性我又如何能不了解呢,你是宁愿离开我,也不会去和他人共享一个丈夫,这在一开始你就明确的表达过了,只不过和你在一起后,我忽略了这个问题。” 没错,我原本打算终生不嫁的,毕竟我失去了为人母的资格,失去了身为女人该有的权利,我曾经也奢望过自己日后会嫁给一个如爹爹一般深情不移的男子,这个念头就算我失去了女人该有的一切,仍旧在脑海中根深蒂固。 直到遇到了他,那一刻,我有了想要拥有他的冲动,有了爱他的念头,那种感觉更加的深刻。 我不求他有多么的富贵,不求他位高权重,亦是不求他能力有多么的强,我只求他终身只娶我一人。 郎凌熠的承诺让我再次抱有了幻想。 …… “唯一,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为你着想过,一切皆是我的错,你可愿意原谅我,和我重新开始吗?” 听到他的话,不知为何我还是犹豫了,虽然心中的狂喜是那般的清晰,但是我还是犹豫,他的身份让我有了退却之心。 他是天家皇子,是未来的君王,历来,凡是一国之君,没有一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哪一个不是后宫三千佳丽? 他既然日后是未来的君王,那么就注定了,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不过是奢望罢了!!! “唯一……” 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承认我自私,我做不到什么也不顾的无私,你有你的莫可奈何,我也有我的无奈,你且容我想想可好?” 他摇着头,眼底的恐惧是那般的明显,他抱住我,对我说:“不要,不要,唯一,求求你不要想着离开我好不好?那样的结果我承受不起,真的会承受不起的,唯一……” 第253章 覆水难收 “不要,不要,唯一,求求你不要想着离开我好不好?那样的结果我承受不起,真的会承受不起的,唯一……” 我仍旧没有松口儿,经历了卫佳瑶之事,让我看清楚了一些事情,亦是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了今日的卫佳瑶,就会有明日的第二个卫佳瑶,第三个…… 一次他能拒绝一切,第二次亦是能拒绝,第三次呢? 他的爱是真实的,但亦是让我琢磨不透的,我承认我没有安全感,但这些都是男人的劣根性,今日他不在乎别的女子的美貌,待几年后,十几年后呢? 待我渐渐衰老之时,他是否依旧不改初衷呢? …… “唯一,你嘴里说着相信我,实际上你根本就不曾相信我?” 我瞪大双眼看着他,唇瓣张阖了半响,想要辩解些什么,但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脑里明明是反对的,可心里有道儿声音在告诉我,他说的对。 “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唯一,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不相信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呀,你说出来我会改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为什么?” 他一边儿质问着我,一边摇着我的双肩,我更加的沉默,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的去回应他。 许久,我开了口儿,“郎凌熠,容我想想吧,有圣旨在这儿,我又怎么会离开你呢。” 是啊,赐婚的圣旨已下,就算我想要离开他,也是不允许的,除非我抗旨,抗旨我更是做不到,所以,我离不开他,亦是不能离开他。 “你人是离不开,可是你的心呢,唯一,一直以来,我很想问你,你的心里可否有我,你说你自私,你不觉得你不只是自私而是太过自私了吗?” 我一怔,怒意油然而起,他可以质疑我其他,但是他唯独不能质疑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承认,在我们两人的情感中我是自私的,但不代表我的心里没有他。 手下意识的举起来,待看到他红肿的双颊时,顿时顿住了,放了下来,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为什么不打?为什么不打下去?” 深吸一口气儿,我幽幽的出声,“你可以质疑其他,但是唯独不能质疑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未待我将话说完,他出声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既然说我在你的心中有地位,那么为何你还想着离开我?” 我苦涩一笑,抿唇不语。 “说白了,你还是不相信我,百里唯一,你就不能相信我吗?相信我能给你一片独属于你一人的天地吗?” 我的心还是动摇了,在面对他眼底的祈求之时,我终究还是动摇了,我做不到坦然,做不到无视置之,做不到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两人面对着面,沉默在内室中流荡,我终究还是松了口,将自己心底的忌讳说了出来。 “今天有卫佳瑶,明天呢?后天呢?既然能出现第一个卫佳瑶,就会出现第二个,甚至于第三个第四个,你的身份注定了太多的莫可奈何,你可明白?”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可是我只想要你一句话,你可是相信我?只要你相信我,什么卫佳瑶,什么第二个卫佳瑶,那皆不算什么。” “我相信你又如何?我相信你心里有我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改变的太多,父皇那边儿你无需再过多的担忧,我会娶应对。” 想了许久,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儿,无奈道:“何必呢,为了我去违逆皇上,这于你而言,有害而无一利啊!” “我不在乎,若是连这点事儿我皆做不到,那么,我又有何资格拥有你呢?” 最终,我还是点了头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我相信,他能明白,他能懂。 他紧紧的拥着我,在我耳畔轻声说:“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谢谢你唯一。” 到最后,我听出他语气儿中哽咽,未曾说什么,只是用力的回拥着他。 半响。 “其实父皇那边儿我已然说服了,他亦是说了日后不再插手我的婚事儿。” 我顿时一僵,从他的怀里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唇瓣张阖了半响,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堵塞,却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看出我的心思,只听他如是说道:“当日我和母后所说的话,父皇皆听到了,他明白了母后的心思,亦是明白了很多东西,所以,这才做下许诺,日后不再插手我的婚事。”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响亮声在安静的内室中回荡,我气的浑身颤栗,咬牙对他说:“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让他走的念头是铁了心了,想必他也看出来了,沉沉的看着我,轻声说:“唯一,你有心结,我必须要解开你的心结,我不想让一个卫佳瑶成为日后你我之间的障碍,既然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且先离开,今日你也累了,你好生歇息,待明日我再来看你。” 我看也不看他,看着不知名的地方,身上依旧颤抖的厉害,直到听到开门和关门声,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 无力的趴在榻上,将脸儿埋在双臂之间,默默的啜泣着,他最后所说的话在脑中不断的回荡,仍旧历历在目。 我知道他这般作为正如他所言,是为了我好,是为了解开我的心结,但我仍旧还是不能承受。 不能承受他对我的试探,不能承受我所承担的一切忧心,不能承受这两日所受的煎熬。 就算他不是试探于我,但从一开始他所说的话,皆让我不得不想,他是在试探我,是在试探我。 这两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崩溃,由无声的流泪到啜泣,再到哭出声儿直至嚎啕大哭。 心紧紧的纠作一团,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我却深深觉得孤独的厉害,想要他陪在我身边儿,不想让他真的离开我。 我不想再承受只有一个人的孤单,我不想他离开,我说的是违心话,可是,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第254章 等我归来娶你,想你 人我已经赶走了,而他亦是离开了,他怎么可能会陪在我身边儿呢。 哭了不知道多久,双目疼的厉害,泪竭了,想哭皆哭不出来了,浑身无力的趴在榻上,任由满脸的泪水打湿锦单,打湿我的双手…… 正在这时。 “呀!三皇子,奴婢们见过三皇子。” “恩。” 轻微的说话声自外传了进来,我不知道心底的那股冲动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作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要见他,非常的想要见他,想要见他的念头几近疯狂。 我爬起来,不顾此刻狼狈的自己,踉跄着向门口跑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拽开门,看到外面的双颊红肿但一脸儿心疼的郎凌熠,再也不顾及其他,一个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轻轻的啜泣着。 鼻翼下方传来了独属于他的气息,干竭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紧紧的拥抱着他,就好似在拥抱着属于我的整个世界一般,大脑不再思考,心不再慌乱,尘埃落定了下来,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重新抓住了属于我的他! …… 待我恢复平静后,看到自己在不知何时之时他已然将我抱回了内室。 联想到自己适才所做的疯狂举动,双颊顿时绯红,不敢看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将自己整个面容皆埋在他的怀里。 冲动是魔鬼,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 “害羞了?” 我没有说话,依旧捂在他的怀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沉默,就是沉默,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谁知道,他连给给我沉默的机会皆不给,双手扶上我的双肩,意图将我拉起来,我一时不察他会有此举动,正中他下怀,被他拉了起来。 待我反应过来之时,一切皆已晚了,看着那一双含笑的黝黑眸子,我忙避了开来,沮丧的阖上眼睑。 他更加用力的抱着我,低沉的笑容响彻在我的耳畔,直达心底,那一丝丝的羞涩逐渐褪去,紧接着,他在我耳畔,轻声说:“唯一,不丢人,在我眼里,你的一切都是可爱美好的。” 心顿时暖了起来,双颊开始发热,幽幽睁开双目,一瞬间,便对上了他深情黝黑的双眸,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我知道,那是对他的一切隔阂,正如他所言,我的心结没了,彻底的没了。 “唯一,唯一,唯一,我爱你!” 我愣愣的看着他,喉咙哽咽万分,良久,呢喃着说:“恩,我知道。” “我知道你也爱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羞涩的颔首,没错,我爱他! …… “你不是离开了吗?” 他笑着紧了紧我,说道:“原本是要离开的,但我不舍得,两日未曾见到你,我不舍得就这般离开你。” 我知晓他这番话不是他心底真正的意思,但我没有拆穿他什么,不管怎么说,他没有离开,皆是因为我,不管他是舍不得,还是不想留下我心情激动的一个人,皆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没有离开我,我没有孤单,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现在可是痛快了吗?” 我颔首,哭了这么一通,彻底的痛快了,也想开了。 “痛快了就好,你在屋里哭,我的心在滴血,让你如此哭泣的人是我,是我把你惹哭了,以后不会了,唯一,以后我不会再惹你哭了。” 我深深的看着他,也出声说道:“以后我不会再如此的自私了,我会试着让自己改变。” 他惊喜的看着我,随即重重的点头。 …… 自从及笄礼那日和郎凌熠解开心结后,我们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他只是在第二日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边关告急,他去边关了。 捏着那封信看了良久,信上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我每日必看几次,以解我对他的相思之苦。 半个月了,除了在一开始的那封信以外,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我有些着急,问过映之和母亲,她们皆告诉我,一切平安,可是,不知为何,我的心还是安不下来。 母亲每每看着我,皆是一副担忧的模样,她了让我放心,每日进宫,只为探听关于郎凌熠的消息给我,直到有一日。 母亲带给我一封信,她告诉我,这是随着军情一起送来的,看着母亲打趣的神情,我有些不解,接过信,待看到信封上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后,脸不争气儿的红了个彻底。 吾爱唯一。 怪不得母亲一副打趣我的模样,怪不得如此,这人也真是的,就不能含蓄点儿吗?这封信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呢,明晃晃的几个暧昧的字,这得让多少人知晓啊! 我忙将信放进袖笼里,母亲看到后,笑的更加开怀,打趣道:“怎么?不打开看看里面写的什么?” “还……还是不了。” “你是怕我看到不成?”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母亲……” “好了,好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母亲不打趣你就是了,这下你可宽了心?” “是,谢谢母亲。” 母亲摆了摆手,说道:“你是不知道,以往我进宫皆是初一十五,有时就是初一十五也不会进宫,这段时日,我这天天进宫,皇兄看着我,都看得烦了。” 母亲的话顿时逗乐了我,我看着她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一段时日,母亲确实为了我费了不少的心,我亦是感怀在心,若不是有母亲时时送来边关的消息,恐怕我不会如此时这般的沉静。 …… 回到忘忧阁后,我遣退了之梅她们,将房门紧闭,房内只余我一人后,我这才迫不及待的自袖袍中舀出信来。 捧着那封信,双手颤栗,看着上面那明晃晃的‘吾爱唯一’心跳加速,快的有些夸张,但就是如此夸张的跳动着。 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展开信笺,里面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我有些失望。 等我归来娶你,想你! 就这么几个字,却让我看过之后在失望之余却又满满的都是喜悦,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将信笺捧在怀里,细细咀嚼简简单单的八个字。 第255章 二皇子大婚 心中的担忧莫名的放了下来,唇瓣张阖,无声的说:“等你归来娶我,念你!” 这是我对他的回信,希望在远方的他能听到我的回信,我等待着他的归来,等待他归来娶我。 边关处传来的消息屈指可数,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自从收到那封等他归来的信后,我便再也未曾收到他给我写的第二封信。 这两个月里,我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归来,等待着他胜利的好消息,等待着他回来娶我。 夏去秋来,二皇子大婚之日即将到来,而他依旧没有任何要归来的前兆,边关战事吃紧,我时时为他的安危担忧着,国都之中繁华依旧,没有受丝毫的战事儿所影响。 这一日,我收拾妥当,便前往长公主府和母亲汇合一同进宫观礼。 虽然各位皇子早已在外立府,但皇上立下了规矩,成亲必须在皇宫,第二日方才能回自己的府邸,我想,这也是皇上觉得冷情的原因吧! 毕竟他不只是一国之君,还是一位父亲。 哦,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二皇子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尹素锦被夺去正妃改立为侧妃后,二皇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谁也没有想到的,要嫁给三皇子的卫佳瑶最终被圣上赐婚给了二皇子为正妃。 当初圣旨下达之时,所有的人皆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为现今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我有些期待,日后二皇子府会出现哪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正妃是工部尚书千金卫佳瑶,侧妃是左督御史千金尹素锦。 两人的身份地位不上不下,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谁也不比谁低贱几分,可谓是半斤八两,就是这身份相等的两人,却一个是正妃,一个是侧妃。 可见日后绝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我有些好奇,皇上做此决定,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这皆与我没有关系,她们二人如何的相处,这更与我没有关系,我只需知道,尹素锦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可没有忘却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我现今需要做的是蛰伏起来,在他们没有任何防备之时,给他们沉重的痛击,再无翻身的余地。 只不过现在尹素锦还不能动,皇上有话在先。 ……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不会还是在想老三吧?我可是发现了,老三去了边关儿,倒是把你的心儿都带走了。” 母亲调侃的话语在耳畔处响起儿,我忙回过神儿来,看着母亲面上的打趣之色,不知不觉的红了双颊。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在想他!” “是吗?真的吗?那你为何脸红儿?” 我讪讪一笑,瞧了瞧四周,见周遭皆是人,不是个说话之地,随即便向母亲示意了一下,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刚落座,母亲便迫不及待的问我:“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点了点头,沉吟良久,这才启口说道:“母亲,现在事情几乎到了尘埃落定之时,我想……” “你是想报复他们了对吗?” 我丝毫不惊讶母亲会知晓我心头所想,也没有多加掩饰,颔首,轻声道:“当初爹爹的牢狱之灾,若没有母亲和郎凌熠,想必就不会有今日;当初我所遭受的屈辱,若不是有母亲和郎凌熠,想必我也不会站在此处;他们对爹爹的陷害,二叔祖母对我的逼迫,这一生,我永世难忘,心头的愤怒一日比一日剧增,若是不除掉他们,难泄我心头的愤怒之火。” “此事我不予置评,我只想告诉你,待老三回来,把你的想法告诉老三,你们日后是夫妻,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你可明白?” 闻言,我重重的颔首,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赐婚的圣旨已下,我的身上已经烙下了郎凌熠的标签,现今,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代表着郎凌熠。 若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不只是爹爹母亲受连累,就连郎凌熠亦是要受连累。 “女儿明白了!” “算这日子,老三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一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了不是?” “母亲说的是,若想要一举对付他们,不能急在一时。” “恩。” 只不过,他何时回来?何时才能出现在我的面前儿? 郎凌熠,你可知道,习惯了你在眼前儿的日子,这两个月我过得度日如年。 郎凌熠,你可知道,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 进宫后,母亲便拉着我的手,我知晓她这般作为是为了我好,今日皇宫人多眼杂,谁也不知会出现怎样的乱子,毕竟,皇宫犹如战场,不,比战场还要来的可怕。 母亲拉着我越走越静谧,我不解的问道:“母亲,咱这是去哪儿?” “去皇后娘娘那儿,现在你去观礼就是跟着磕头行礼,何必呢,倒不如寻一处静谧之处,安静,待筵席开始的时候再现身儿亦是不迟。” 母亲所言,我是极为赞同的,随即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她的步伐,突然…… 皇后娘娘? 那不就是郎凌熠的母亲…… 两个月前及笄礼上,皇后娘娘的霸气凛然,那三个巴掌过了这么久,我依旧历历在目,以及她在我和郎凌熠之间的调节上,可谓是最大的功臣。 后来我就在想,皇后娘娘不是郎凌熠的母后,他也不是皇后娘娘的儿子,比起郎凌熠来,我倒觉得,我像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毕竟,当初皇后娘娘的话里话外皆是护着我。 而且,我极为断定的是,皇后娘娘是真心为我。 不知怎么地,母亲突然将话茬落在了皇后娘娘身上,这让我倍感惊奇。 “我这个皇嫂啊,是个好的,也是个能忍的,她和皇兄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两人惺惺相惜,情投意合,可是婚后不久,先皇就一个侧妃一个侧妃的往皇兄府里塞,皇嫂她所受的委屈无人能体会,可她愣是撑了下来,就连侧妃诞下庶长子,她也没有怨言。” 第256章 一见如故,物是人非 “我这个皇嫂啊,是个好的,也是个能忍的,她和皇兄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两人惺惺相惜,情投意合,何时婚后不久,先皇就一个侧妃一个侧妃的往皇兄的府里塞,皇嫂她所受的委屈无人能体会,可是她愣是撑了下来,就连侧妃诞下庶长子,她也没有丝毫的怨言。” 听后,我沉默了下来,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吧,两情相悦,心意相投,可惜,身子终究还不是她一个人的。 “不过好在,老三没有如此,不然呐,当初我也不会将你交给她,咱们女人是命苦,但有些命苦还是可以避免的,你瞧瞧你娘亲,不就是个命好的吗?虽然她没有福到最后,但起码她得到女人这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不是吗?” 我怔怔的看着母亲,母亲能如此坦然的诉说娘亲和爹爹之事,难道她放下了? 许是母亲看出了我心思,叹了口气儿,说道:“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娘亲也仙逝了,你爹爹也老了,我也老了,过去的皆已然过去了,没有必要再去追忆什么,人生短短数十载,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参透一个道理,够了。” 我明白了过来,明白了母亲所要表达的意思,唇瓣张了张,正欲说些什么,谁知,被一道儿熟悉的嗓音打断了。 “你们娘俩儿在说些什么?让本宫也听听。” 是皇后娘娘。 “皇嫂。” “臣女百里唯一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 “行了,唯一啊,咱们皆不是外人,何必弄的如此生疏呢,来,你们两人快进来坐。” “是。” 待宫女奉了茶后,皇后娘娘含笑打趣道:“今儿个可是老二大婚之日,你们二人怎么不去现场怎地跑到本宫这里来了?” “皇嫂还说呢,您儿不也是,您可是老二的嫡母,庶子成亲,您这个嫡母怎地不在现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母亲说话如此的……恩别致,有些难以适应。 皇后娘娘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解释道:“你这个义母,性子直爽,你莫要在意。” 顿时我明白了过来,笑着颔首,母亲性子直爽是真,但不是刻薄之人,她的性子有些像不拘小节的江湖女子,敢爱敢恨,你敬她一尺,她敬你一丈。 看来是后宫的妃嫔,或是二皇子哪里惹到母亲了,不然一向直爽的母亲,不会说如此刻薄的话。 “哼……我是性子直爽,他们若是不惹到我,我又何必去为难他们,当年,若不是她们从中搞鬼,你又何必只有老三一个孩子呢?” “好了,都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再提了。” 我在一旁听的心惊胆颤儿,看来后宫之事,没有一件是简单的,也没有一件是光明正大,皆是污秽腌臜之事。 “说,为什么不说,就算是皇兄在这儿,我也要说,当年,若不是你仔细,老三恐怕都难以活下来,他们那些子人用的手段皆是见不得光的。” “好了,别说了,唯一还在这呢,当着孩子的面儿说些过去的往事,有何意义。” “我就是说给唯一听的,唯一,你听着,日后,你嫁给老三后,凡事都要小心知道吗?那些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都是轻的。” 我虽然不知晓那些人母亲指的是哪些的人,但我知晓,母亲说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也绝不是只是说说而已,定然是有理有据的。 我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颔首应了下来,这也许就是高位者的宿命,再看向皇后娘娘之时,莫名的多了一些情绪,一些敬佩以及怜悯吧! 当时未曾察觉出来,还是皇后娘娘提醒了我,“你莫要如此看待于我,这些都是命,是宿命,路都是自己选的,谁也怨不得。” 听了此言,我想起了母亲所说的那句话,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正如皇后娘娘所言,自己选择的路,谁也怨不得,她不愿意避免,那就要勇敢的走下去,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走下去。 我摇了摇头,“臣女明白了。” “恩,本宫知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过去的事情不可追,咱们要向前看,过去的遗憾想法儿去弥补,若是弥补不了也莫要强求,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本宫现在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有的遗憾就是……现今本宫只求你和熠儿二人去弥补本宫曾经遗失掉的遗憾。” “臣女懂了。” “好了,咱们也别说些沉重的话了,不管怎么说,今儿个是老二的大喜之日,咱们理应沾沾他的喜气儿才是。” “哼,皇嫂你就是这般的大度,所以当初才会被人骑上头来。” “谁说我大度啊,今儿个是大喜之日不错,咱们沾沾喜气儿不错,但若是把本该应在老二身上的喜气儿挪到咱们的身上来,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添堵也不过是无伤大雅之事儿。” 笑声弥漫,我看着笑的欢快的母亲以及一脸儿狡黠之色的皇后娘娘,心底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也许,母亲的好友不只是娘亲一人,也许还有皇后娘娘。 也许,娘亲的好友也不只是母亲一人,也许还有皇后娘娘,只不过我尚且不知罢了。 也许是我想的太过明显。 “当年,我与你生母一见如故,你的生母是个很好的女子,只不过后来,我进了皇宫,所以就没有了下文,但我想,你的生母是把我当做友人的,与我一般无二。” 不知为何,我的鼻子一酸,看着一脸慈爱的皇后娘娘,我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场景,娘亲的美丽美好,皇后娘娘的端庄娴雅,母亲的直爽率真。 三个性格迥异,但又一见如故的女子,就这般相识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只不过心底的那一份感念仍旧埋在心底吧!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有种感觉,自己是何德何能,有皇后娘娘的慈爱,有母亲的疼爱。 虽然我没有了娘亲,但她们两人无形中对我的爱护弥补了没有娘亲的遗憾。 第257章 被人算计 “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我站在皇后娘娘和母亲的身后,看着一袭红衣的二皇子,虽然他的面容上盈满了笑意,但我依旧能自他眼底的情绪中看出丝丝的阴霾。 红衣倩影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开了,我看着那抹身影儿有些恍惚,不知为何,我觉得那抹倩影是那般的熟悉,像卫佳瑶,但又不像,可是熟悉在哪儿,却又说不出来。 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我反应过来,是我想多了,我只见过卫佳瑶一面儿,对她的印象早已模糊,怎么可能分辨得出? 这时,母亲出了声。 “皇嫂,唯一,你们可否瞧出哪里不对劲儿了?” 皇后娘娘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儿说:“不对劲儿与否,与咱们没有关系,且先看便是。” 闻言,我明白了过来,不只是母亲和我察觉出新娘子不对劲儿,就连皇后娘娘亦是如此,若是只有我自己看出来,那么也许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若是皇后娘娘和母亲皆察觉出来不对劲儿,那么,这就说明事情确实不简单了。 筵席开始,皇上因庶务在身,早早的便离去了,皇后娘娘不喜如此热闹的场景,便与母亲一同离开了,离去前,问我是否同她们一起离开,我捏紧手里的物什,摇头拒绝了。 就在刚才,皇后娘娘和母亲皆未曾在意之时,一个宫女递给我一块物什,是一枚玉佩,我当时有些慌乱,只低头扫了一眼儿,很快倒也镇定了下来。 我认得这枚玉佩,是郎凌熠的,他一直挂在腰间,可谓是贴身物什。 现今玉佩送到了我的手上,也就是说,郎凌熠他……回来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四处搜寻适才给我玉佩的宫女,奈何人太多,根本无处可寻,我只能与母亲和皇后娘娘分开,去寻找郎凌熠。 此刻的我根本就忘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郎凌熠既然回宫了,为何皇后娘娘会毫不知情?我更是忘记了,他若是回宫了,何必如此费尽心机的派人送来玉佩,而不是他亲自过来。 可惜,待我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已然晚了。 只能说,我实在太过想他了,想他想得已然开始失去理智了。 …… 我手里紧紧内着玉佩,出了大殿,来至外面,此时的我,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没有任何的计划可言。 宫里的宫人皆身有要事,没有人上前搭理于我,我只能遵循自己的感觉寻找,寻找那个我想念已久,思念成狂的他!!! 越走人越少,我浑不在意,我满心满眼里皆是他。 正在这时。 “百里小姐这边儿请。” 是一个宫女,她不知从何处出来,垂首敛眉,伸手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刻,我混沌的思绪开始清明起来,紧紧攥着玉佩,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宫女,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儿。 敛下心底莫名的慌乱,淡淡道:“你是谁?” “奴婢是三皇子派来接百里小姐的。” 这下子,我终于知晓不对劲儿在哪儿了,眼前儿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宫女,若是训练有素的宫女,回话绝对不会如此的生硬。 最起码‘回百里小姐的话’她漏下了。 也就是说,这不是宫里的宫女。 可是,她是如何知晓郎凌熠给了我玉佩,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郎凌熠根本就没有回来,也就是说,策划此时之事的人意图在我!!! 若是这样的我,我该怎么处理?我该怎么办?跟她走去看看幕后之人是谁?可能吗?且不说他们的目的何在,就说这黑灯瞎火之时,绝对不会什么好事儿。 瞧了瞧黑漆漆的周遭,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荒无人烟的偏僻之处了。 现在怎么办? 突然,心下一定,她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大不了豁出去了。 显然我忘记了,若是对方是个会武功之人,那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可惜我终究还是忽略了这一点儿,待我意识到这一点儿的时候…… “既然是他派你来的,你且带路吧!”我面色不变,笑意吟吟的看着她说道。 我只有一瞬间的机会,那就是在她转身之际,狠狠的推她一把,然后我往来时的方向跑去,这样,我方才有可能得救,摆脱这个困局。 “百里小姐请。”她不为所动,明显之意是让我走在她的前面,而不是她走在我的前面,这与我所想大大的不符合。 “你在前面带路吧。” “百里小姐请。” 她依旧还是生硬的这几个字,这也由此让我看出,她没有在前头带路的意思,我不免有些慌乱了,瞪着她。 “你是谁?你不是他派来的人。” “百里小姐说的话,奴婢听不懂。” “行了,你的奸计我已经看透了,直接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你要带我去哪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霍然抬首,还未待我看清她的容貌之时,她就伸出手来,“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便不客气了。” 紧跟着,一阵剧痛袭向脖颈,眼前一黑儿,我昏了过去。 …… 待我醒来的时候,触目之中一片通红,大红的喜色刺痛了我的双眼,火红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直作响,我慢慢坐起身儿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之时,目瞪口呆。 这里……这里…… 这里是婚房! 我定然还在宫中,那么今日的宫中只有一处婚房,那就是卫佳瑶的婚房!!! 也就是说,我现在身在卫佳瑶的婚房中?那么她的人呢?去了哪里儿?怎么偌大的婚房中,竟然不见一个人? 我站起来,顿时,身上刺目的大红色映入眼底,我吓了一跳,来至鸾镜前,看到自己身上的喜服,顿时愣住了。 双颊绯红,一身鲜艳的喜服,头戴凤冠,活脱脱是一位等待新婚夫婿归来的新娘子。 这…… 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让她代替卫佳瑶吗?难不成他们疯了? 第258章 脱困 他们怎么也不想想,就算让我代替卫佳瑶嫁给二皇子,那么就不怕我反击?就不怕承受郎凌熠的愤怒?还有,他们真当我是泥人捏的不成?就算是泥人也是有几分火性的。 我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向门口走去,意料之中,房门紧闭,根本就打不开。 这一刻,我倒是冷静了下来,心想,若是我就这般自这里出去,那么事情定然会传扬开来,他们不会去想卫佳瑶为何不见,他们只会去想我为何在此。 若是有心之人有意推波助澜,那么…… 可是现今我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脱困,现在什么也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想法子从这里脱困。 走到内室,推了推窗柩,意料之中亦是紧闭,我坐了下来,静静的沉吟着,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心下一慌,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不然有理也说不清了,到时,吃亏的是我,不是他人。 可是这偌大的婚房,竟然没有一处能容下我,正在我逐渐死心之时,窗外一阵响动,紧接着,一个黑衣人扛着一床被子跳了进来。 看到我,没有丝毫的惊讶,将肩上的被子扑腾一下扔在地上,屈膝冲我下跪,“属下来迟,还请小姐责罚。” 不知为何,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悬着的心掉了下来,“你是他派来的?” “回小姐的话,主子命在下一直在暗处保护小姐。” “是郎凌熠对吗?” “回小姐的话,是的。” 果然。 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儿,将目光放在地上的被子上,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黑衣人没有说话,上前用脚将被子踢开,顿时,我便怔在原地,被子里竟然裹了一具白花花的尸体,不着寸缕。 “这是谁?” “是尹素锦。” “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上前将被子里的尹素锦扔到了榻上,对我说:“小姐抱歉,在下得罪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一阵悬空,跳窗离开。 待我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然出了屋子,来至一处安静之所,黑衣人这才将我放下,跪在地上,“在下冒犯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我摆了摆手,说道:“你救了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罚你呢。” “谢小姐不罚之恩,小姐,往前走不远处就是皇后娘娘的宫殿,在下一切都安排好了,小姐只需配合便好。” 我点点头,沉吟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卫佳瑶呢。” “她已然在去边关的路上了。” “恩,然后你会如何处理?” “回小姐的话,途中遭遇匪徒,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闻言,我大惊,但也未曾说些什么,我自认不是宽宏大量之人,人家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若是还对其善待,那么,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一千次都是少的。 我道了谢后,就径自向前走去,所经之处无人出没,直到一位宫女向我走来,我认得她,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儿。 “郡主这边儿请。”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快便记起,我已然被皇上封为郡主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鲜少人如此称呼于我,这猛不丁的听人这般称呼,自然是极其不适应的。 我点点头,随着宫女一同离开了,她带我来到一处偏殿,令我诧异的是,皇后娘娘和母亲皆在里面,见到我一袭红衣出来,两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拉我过去。 “先去换衣吧!” “是。” 待我换好衣衫出来后,整个人这才觉得舒适了,心情不若先前那般的紧绷。 这时,皇后娘娘走上前来,拉住我的手,轻声说道:“唯一,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这个委屈是我自己找的,若是在一开始我便有了防备之心,若是在一开始我就戒备一些,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我被郎凌熠回来了这个消息弄昏了头,这才让自己陷入在卫佳瑶布控的陷阱之中。 相较于皇后娘娘的温柔,母亲倒是出乎意料的生气儿。 “唯一,我告诉过你,让你有堤防之心,你是怎么听的?现在好了,弄成现在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老三在你身边派了人保护你,今日会有什么后果?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做事不能过于莽撞,也许就是你的一个不小心,一个莽撞,一个简单,就会将你葬于死无全尸之地?” 我被母亲说的红了脸儿,母亲说的对,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幸而郎凌熠在我身边儿派了人,不然,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善了,而且有可能我会就此嫁给二皇子,从而毁了我的一生亦是有可能的。 “好了,你也别说她了,这事儿是我们所有人皆没有想到的,怪不得唯一的。” “大嫂,当年不也是,咱们谁又能想到呢?结果呢?不也是照常发生吗?大嫂,您儿在宫里,看了很多,也见了很多,您儿也知晓,所有的事情,不都是咱们没有想到的,然后发生了吗?”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儿,对我说道:“你母亲说的虽然不中听,但也是这么个理儿,凡事都是这样,就是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发生的。” 我受教的颔首,走到母亲身边儿,我知晓母亲能有这么大的反应,皆是为了我,若不是为了我,她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母亲,女儿知道错了,日后定当会小心谨慎些的。” 母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儿,再也绷不住了,无奈道:“你呀你呀,你可莫要忘了自己说的话。” “是,母亲放心,女儿绝不会忘记的。” “哼……知道就好。” “好了好了,皆大欢喜,咱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好戏了。” 我们三人一同回了大殿,坐在一起品茗吃点心,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我们三人皆心照不宣的一同等待着同一件事儿,那就是等待二皇子那边儿传来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接近日上中天之时,外面便有了动静,不一会,一位宫女便踉跄着走了进来。 第259章 路都是自己选的 “奴婢给皇后娘娘、长公主、郡主请安。” “怎么如此慌张,你是哪宫的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是二皇子宫里的宫女。” “哦?二皇子宫里的人?二皇子今儿个乃是最忙之日,你不在宫里跑到本宫这里来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实则是……实则是出事儿了。” “放肆,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岂容你在此放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且细细道来。” “是……是这样的,吉时已到,二皇子原本是要掀盖头的,各府公子要闹洞房,一起去了新房,可是,新房无人看守,里面的新娘子不见了。” “什么?” 皇后娘娘极其逼真的霍然站起身儿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你是说新娘子不见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是的,是新娘子不见了,而且尹侧妃却在……却在里面。” “哦,尹侧妃啊,也许是正侧二妃闹着玩的。” “皇后娘娘不是啊,是正妃不见了,侧妃……侧妃……喝醉了酒,不着寸缕的躺在心房里。” “什么?怎么会这样儿,皇上那知晓此事了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派人前去禀告皇上了。” “既然已经派人禀告皇上了,那你来本宫这儿所为何?” “二皇子请皇后娘娘前去主持公道儿。” “回去告诉二皇子,就说这个公道本宫无法主持,既然已然禀告了皇上,想必皇上亦是已然前往,本宫乏了,就不去了。” “可是娘娘……” “你且去吧!” “是。” 待宫女离开后,皇后娘娘轻轻一笑,“此事既然出自老二的后院儿,那么就让老二自行处理吧。” 皇后娘娘这一番话让我极为的不解的,她身为一国之母,就这般不现身真的好吗? 就算此事乃是二皇子的后院之事儿,但事发在皇宫,皇后娘娘又是后宫之主,难不成可以任由事情发展而置之不理吗? 还有,这一次尹素锦恐怕是不能轻易脱身了。 不知是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是我表现的太过明显,只听母亲如是说道:“皇嫂贵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岂是那般简单说不理会就不理会呢,皇嫂这是在拿乔。” “还是你了解我,没错,我确实是在拿乔,本宫要让老二明白,让刚进宫的新人明白,只要有本宫在的一日,那么这个后宫便是本宫在做主,是本宫说了算。” 顿时,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原来为的是这般啊! 若是如此的话,事情倒也说得通了。 果然如此,没多大一会儿,皇上身边的********文公公便亲自前来请人了。 “老奴给皇后娘娘、长公主、郡主请安。” “你且不必多礼,文公公来此可有何吩咐?” 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对于文公公是不同的,话语中难掩敬重之意,这不由得让我好奇文公公了。 后来一想,文公公能做到现今这个位子,定然是与他人不同的,定然是极其得圣上的信任,亦是个极为忠心之人。 若是如此的话,皇后娘娘敬重他亦是正常的。 “皇后娘娘您打趣老奴了,是皇上他派老奴特来请皇后娘娘的。” “文公公,想必皇上也知晓了,本宫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儿。” “娘娘说笑了,这宫里谁人不知皇后娘娘最是大度,最是和善……” 未待文公公将话说完,皇后娘娘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您儿老也莫要给本宫戴高帽了,带路吧,就算本宫不想理会他们之间的事儿,怎么着也得看在您儿老亲自来请的份上过去瞧瞧不是。” “哎,娘娘您儿请,老奴来扶您儿。” “罢了罢了,这种事儿就交给年轻的来做吧,您儿就歇歇吧!” “老奴谢皇后娘娘的恩宠。” 我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下有些发笑,今日对皇后娘娘我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毕竟是在后宫浸yin多年,皇后娘娘终归还是一国之母,她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就如今日,明明打心眼儿里不想去,但还是要去,谁让她的身份摆在那儿,谁让她是一国之母呢,谁让她是庶子的嫡母呢。 不知为何,心下有些惆怅起来,这也许就是皇后娘娘的无奈之处吧,二皇子是自己夫君的庶子,庶子出事儿,她这个嫡母必须出面儿,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这皆是无奈之处。 “莫要想太多,正如皇嫂说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要庆幸,老三不会走这些老路。” 母亲轻声的宽慰话语在耳畔响起,我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颔首。 没错,路都是自己选的,怨天怨地说白了只能怨自己。 对于郎凌熠,我是幸运的,得他的爱,得他的宠,得他的诺。 …… “臣妾见过皇上。” “臣妹见过皇兄。” “臣女百里唯一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谢皇兄/谢皇上。” “来人,看座。”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也有一个位子,我略显踯躅不安的站在那,愣是不敢坐下。 “唯一,你且坐吧,皇上赐坐,岂容你不安。” 闻言,下意识的望向皇上,许是被事情扰的焦头烂额,皇上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仍旧还是缓和了面色,对我说道:“皇后说的是,你且作罢!” “臣女谢皇上、娘娘恩典。” 这次我不再踯躅不安,心安理得的落了座。 不一会儿,一袭粉衣的尹素锦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刚进门,便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女冤枉啊!求皇上娘娘给臣女做主。” 许是皇上真的对尹素锦没有好的印象,只见他满脸不屑的睨了尹素锦一眼儿,冷哼道:“哼……你存的是何等心思,莫要以为朕不知,今日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他人还会冤枉你了去?你还要喊冤,朕看你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臣女真的是冤枉的,皇上……” 第260章 他回来了 “你口口声声说你冤枉的,那且说说你究竟怎么个冤枉法儿。”皇后娘娘柔柔的出声儿说道。 “哼……” 皇上依旧很不屑,看来皇上对于尹素锦真的是没有好的印象,我不知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皇上对尹素锦的看法,但我知晓,其中定然不缺郎凌熠的功劳。 想到郎凌熠,整个人的心都软了下来,两个月了,我已然有两个月未曾见到他了,他可曾好?他可曾想我?他可曾念我? 郎凌熠,你可知道,我很是想你,我很念你,习惯了你在身边的日子,现在你前去了边关儿,这样的日子让我极其不适应,不适应生活中,没有你的掺和,不适应生活中没有你。 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你快回来吧!!! 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可谓是度日如年。 “唯一,唯一,唯一……” “啊……” 我忙回过神儿来,见到周遭的人皆在看着我,有些茫然不解,难道在我愣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不成? 果不其然,还真是发生了与我有关之事。 “唯一,尹侧妃说此事与你有关,你作何解释?” 皇后娘娘依旧不改慈爱的模样看着我,随即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尹素锦,眼底的嫌恶以及冷意十分的明显。 我敛下心底对郎凌熠的思念,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儿上前走了两步,距离尹素锦所在的方向差了两步,跪在地上。 “皇上,娘娘,臣女适才有些晃神儿未曾听到尹侧妃的话,可否容尹侧妃再重述一遍?” 皇后娘娘看了眼儿皇上,嘴角上扬,皇上亦是看了眼儿皇后娘娘,面上的阴骜龟裂。 “哦?你说你适才晃神儿,可否告诉朕你在想什么?” 我一噎,双颊不争气儿的红了起来,含含糊糊的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女……臣女未曾在想什么!” 我本以为皇上会就此放过我,谁知,我竟然想差了,不但未曾放过我,反而紧追不放,这让我有种错觉,这不是在审理二皇子妃换人之事,倒像是在打趣我。 “未曾在想什么?朕可不信,说说,你在想什么?可是在想熠儿?”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下,皇后娘娘和母亲皆笑出声儿来,我双颊红的更加厉害,垂首敛眉,不敢去看他们眼底的笑意。 正巧触上尹素锦阴森的目光,一怔,毫不示弱的回瞪回去,现在的尹素锦于我而言,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更何况,我怕她作何,今日她有如此作为,皆是她自己的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怪只怪她和卫佳瑶狼狈为奸!!! 没错,若说今日之事卫佳瑶是主谋,那么尹素锦便是从犯,二皇子亦是从犯,若说二皇子不知晓卫佳瑶出宫,打死我亦是不信的。 凭着卫佳瑶的身份地位,想要从皇宫里逃脱出去,若是没有二皇子的协助,是万万不可能的,尹素锦亦是如此。 尹素锦和卫佳瑶皆是皇宫的稀客,试问,既是稀客的他们,又怎么会伙同二皇子的人明目张胆的换了新娘子呢。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二皇子是从犯,二皇子是默认她们行为的。 …… “唯一啊,这里没有外人,你有何好遮掩的,你就说,你是否是在想熠儿?” 我没想到,皇后娘娘也加入了打趣我的行列,我收回落在尹素锦身上的视线,喃喃道:“皇上,娘娘,您们就莫在打趣臣女。” “没有打趣你,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看来,皇上和娘娘不得到我肯定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我咬了咬牙,如蚊蝇一般,喏喏的应道:“是。” “哈哈……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分开两个月就这般想念,恐怕远在边关的熠儿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来了吧!” “是啊,皇上说的是,依臣妾看,熠儿和唯一二人就像是刚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这刚赐婚,熠儿就前往边关儿,怪不得两人皆心心念念对方呢。” 我低垂着头,恨不得玩个坑将自己填进去,耳畔听着他们的打趣,心下对于郎凌熠的想念更加深刻。 这时。 “是什么事儿惹得父皇和母后笑的如此开心,儿臣也来掺和一脚可好。” 熟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顿时,殿内的笑声歇了下来,我不敢置信的慢慢转首,在看到那抹让我心心念念了两个月的人之时,霍然起身。 忘记了自己身处在何地,忘记了先前我正面临着尹素锦的陷害,忘记了首位之上的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 眼中,心里,皆只有眼前儿的人儿。 近乡情更怯,也许形容的就是此时此刻的我,心心念念了两个月的人儿,此刻出现在眼前儿,却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还是那抹熟悉的笑容,还是让我沉迷的俊彦。 他慢慢的向我走来,对我伸出了手,我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久久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怎么了?分离两个月,你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嗓音儿在耳畔处不断的回响,‘怎么了?分离两个月,你不认识我了?怎么了?分离两个月,你不认识我了?怎么了?分离……’ 是他,真的是他,这不是我在做梦,他真的回来了。 温热的泪光没有征兆的自眼眶中滑落,我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儿瞬间窜至鼻间,温热的热度烫帖了我的心湖。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唯一,我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道,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长何模样了。” “现在还能忘记吗?” 我重重的摇摇头,不能,不能,我怎么会忘记他呢,就算把所有人皆忘记,我也不可能会忘记他,他是我的唯一,我是他的唯一!!! 久违的温情在我二人间流转,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我才知晓,原来,我竟然是如此的想念他,原来我竟然想他若狂。 第261章 泼脏水 再温存的温情终究还是有打破之时。 “好了好了,你赶紧带她离开吧,瞅瞅这成何体统。” 我顿时回过神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我身处何地。 我僵在他的怀里,久久没有动弹,我心知这般僵持下去不是个法子,对他轻声耳语道:“我昏过去了,你负责送我回府。”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我两眼儿一闭当缩头乌龟去了。 “唯一,唯一……”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适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昏过去就昏过去了呢?” “皇嫂莫要担心,应当是见到老三激动的,不碍事的。” “真的吗?” “恩,放心吧!” “就是,只要有熠儿在,依朕看,这百里唯一什么毛病儿都没有了。” “皇上您这般说臣妾可不依了,您儿怎么不说,这郎凌熠只要有唯一在,就生龙活虎的呢。”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朕说什么都是错的这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儿,暗自拽拽郎凌熠的袖袍,示意他赶紧待我离开,谁知,这人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紧了紧怀中的我。 “父皇母后,儿臣斗胆一回儿,就让儿臣这般抱着她可好?” “你都这般说了,你母后也维护呢,朕还能说什么呢,准了。” “儿臣谢父皇母后,对了,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今儿个乃是二皇兄的大喜之日吗?” “哼……提起这事儿朕就恼火,你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刚才她还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呢。” 我竖着耳朵听着一切动静,我可以肯定的是,第一个她皇上说的定然是尹素锦,至于第二个她,说的必然就是我喽! “算了,儿臣不想掺和其中,就让二皇兄自个儿来操这个心吧!”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不操这个心?你不想掺和其中?哼……这也要看人家同不同意,人家都把脏水泼到你未来的皇子妃身上了,你说不掺和其中你说不操这个心,可能吗?”皇上没好气的说道。 看样子,今日之事彻底把皇上惹怒了,不过也是,任是谁也会生气儿的,好好的一个大喜之日,偏要弄的乌烟瘴气的,谁会不恼火? 我心里默默的腹诽道,突然,我察觉到不对劲儿来了,身为受害者兼参与者的二皇子呢?二皇子怎么会不在场? 显然郎凌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这泼脏水也要泼的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妄言,对了父皇,二皇兄呢?二皇兄怎么不在?” “老二去盘查宫里的侍卫去了,自己的皇妃丢了,依朕看,他就是活该,自己的寝宫,自己的宫人,自己不调教,这怨得了别人?” “父皇您儿也莫要如此生气儿,倒不如把事情交给二皇兄自个儿处理吧!” “也好,他若是连此事儿皆处理不好,这个皇子不当也罢。” 一语惊起千层浪,谁也不会想到皇上竟然会说出此等话来,一时间,殿内寂静异常,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皇后娘娘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瞧皇上说的什么气话,老二是您儿的儿子,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莫要因为一时的气话伤了和气儿,再怎么说,今儿个老二也是受害者,您埋怨他可是埋怨错了哦!” “也就你心善,他是受害者?真当朕糊涂了不成?他打的什么小算盘真以为朕不知道?今儿个朕就把话撂在这,君无戏言,不管他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把尾巴藏好喽,不然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还有,百里唯一是朕赐婚给老三的,甭管老二有着什么企图,最好歇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不然这二皇子的位置就该动动了,朕也不怕告诉你尹素锦,你的命本该早已没了的,现在你能活着,你就该夹着尾巴活着。” “皇上……” “收起你那些把戏来,朕不想听,告诉老二,朕还没死呢,就算朕死了,这个椅子也不会轮到他,不信就让他试试,朕保准儿让他在皇族中除名,消停的当你的侧妃,想要转正?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完后,紧跟着便传来皇上起驾的长音,我窝在郎凌熠的怀里,拢在袖袍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激动了。 皇上今日这话说的已然十分明白了,尹素锦已然将他的耐心磨净了,若是再有一次,那么她休想活命。 郎凌熠察觉到我的激动,无声的紧了紧我,传递着他对我的在意。 心下一暖,较之尹素锦卫佳瑶的步步算计,我何其有幸有他在我身边。 “尹侧妃,今儿个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你和老二好自为之吧,你们关起门来想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本宫不管也不想管,但是莫要把手伸得太长了,不然,本宫亲自给你们剁去。” “皇后娘娘……” “熠儿,天色不早了,母后也不留你们了,你亲自把唯一送回府后就回府早些歇着吧,母后和你皇姑姑就且先回了。” “是,儿臣恭送母后、皇姑姑。” 不一会儿,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起驾的唱礼便传了过来,殿内依旧一片安静,我有些诧异,他怎么还留在这?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企图。 只听他如是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皇子有话和尹侧妃说。” “是。”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儿褪去,我侧耳倾听着。 郎凌熠久久未曾说话,率先说话的倒是尹素锦,“三皇子,臣女是冤枉的,您要详细臣女。” “呵呵……” 他只笑不语,不一会,我感受到他放开了我,将我安置在椅子上,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我偷偷的眯起双眼儿,好奇郎凌熠遣退了宫人他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他上前,一把攥上尹素锦的脖颈,冷声道:“尹素锦,看来你忘记本皇子对你的警告了。” “咳咳……三……三皇子,放开……” “放开?你想让本皇子放开你?你做梦,本皇子不怕告诉你,之所以留着你,是还有用,不然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儿?” 第262章 看谁能笑到最后 “三皇子……” “现在的你对本皇子来说没用了,明儿个,本皇子保证,玉轩斋绝对会消失在国都中。” “不……不要,三皇子,不咳咳……” 嘭…… 沉闷的掷地声传来,只见尹素锦被他像扔一块破布一般用力扔在了地上,旋即转身儿,正好对上我打量好奇的双眼,我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冲他眨了眨眼儿。 他轻轻一笑,缓缓上前,重新将我揽在怀里,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尖,宠溺之意不言而喻。 “咱们走吧!” 我轻轻的应了一声儿,既然皇上他们皆离去了,在尹素锦面前儿我也没有必要演戏了不是,随即想要自他怀里出来。 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同意,不赞同的看着我,那意思再说,送上门儿来的肉,怎么能轻易放开呢。 我汗颜,知晓自己辩不过他,倒也不再勉强自己,随他去吧! 就在他抱着我即将离开之时,瘫在地上良久不说话的尹素锦出了声儿。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想理会儿,径自向外走去,我拉了拉他的袖袍,示意他停下,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尹素锦,抿唇半响,终究还是出了声。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什么?” 她的这句什么让我深觉好笑的紧,她问什么?呵……什么? 我抿唇淡淡的看着她,眼底的恨意不加掩饰,她眼底的恨意亦是如此,两相触碰,火花四溅。 半响。 “你放我下来。” 他不赞同的看着我,我不退让,倔强的回看着他,他败下阵来,轻轻的将我放下来,但箍在我腰间的大手未曾有丝毫的放松。 他的紧张让我有些好笑,尹素锦再如何的阴狠毒辣,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她的心计虽然深沉,但有他在身边儿不是吗? 更何况,有了皇上和皇后娘娘先前的一番敲打,我相信聪明人的尹素锦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她的事情来的。 我宽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谁知道他不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越箍越紧,对于他对我的紧张,心底还是十分高兴的,但在高兴之余,更多的则是无奈。 罢了罢了,既然这样,就随他吧! 更何况,我也挣脱不开不是吗。 “尹素锦,你做过的事儿难道你忘了吗?” “你……”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继续说道:“还是说你做了太多的腌臜事儿,连你自己皆数也数不清,所以不知道我在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关系,我懂就成了。” “你……”她深呼吸,一脸儿的不屑,“百里唯一,别以为你比我高贵多少,说白了你不就是仗着你那副脸蛋儿?三皇子现在对你如此呵护,日后也会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这般的呵护。” 郎凌熠不满了,他要说什么,我给拦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无声的和他说,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我不可能一味儿的躲在他身后享受安稳。 “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男儿都像是左督御史大人那般的肤浅吗?” “你……” 国都中谁人不知,左督御史尹大人生来好女色,妾室一个一个的抬进府里,庶子庶女遍地皆是,尹素锦命好,投胎到了主母的肚子里,这才占了一个嫡字。 可是哪又有何用?庶子庶女太多,她这个嫡女除了占了一个嫡字,什么也没有,而偏偏尹大人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不经挑拨,据说尹素锦自小在尹府的日子十分的不好过。 经过改善是在五年前,据说她陷害府中的庶女,被庶女告了一状,尹大人亲手将尹素锦一掌打到假山的菱角上。 那时尹素锦没救了,就连大夫都放弃了,可是奇迹的是,她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醒了过来。 从那儿以后,据说尹素锦性情大变,将府中的妾室和庶子庶女皆尽数压制了下来,就连一向耳根子极软的尹大人皆听从她的话语。 可以说,尹府的事儿乃是尹素锦心头的一根刺,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的濒临死绝,为了生活还要处处讨好自己的生父,可以说,这乃是人生的悲剧。 …… “百里唯一,不信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摊了摊手,不轻不重的说:“你一个侧妃,我未来的正妃,一个遭到皇上嫌弃的二皇子,一个是皇上处处维护心中储君最佳人选的三皇子,你说,你还有何胜算可言?不,我想问的是,你能到最后吗?” “你……你是在诅咒我?” “别,这话可就严重了,别说什么诅咒不诅咒的,我害怕。” “百里唯一,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闻言,我忍不住的冷笑出声儿,颇为好笑的看着她,轻声说道:“你是在问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吗?” 不待她回话,我便继续说道:“不知你有没有听到一句话,有些人是命中的宿敌,你我就是如此,更何况,不只是命中注定的宿敌,而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恨,尹素锦,早晚有一日,我定然会让你血债血偿。” 我双目通红的看着她,只要一想到之兰,我便忍不住心中滔天的恨意,只要一想到从始至终无辜却最后死在我手上的梁璇,我便忍不住的怨恨。 若不是她,之兰不会死;若不是她,梁璇不会冲动;若不是她,我的双手又怎么会沾上一条无辜的人命呢?若不是她…… 梁璇之事是我这一生中无可拔除的一根刺,想拔掉,却永远都拔不掉。 她对我的陷害,以及下药,我可以都不在乎,但是唯独之兰和梁璇之事,我穷极一生,必然要为她们两人讨一个公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 “就当我是在威胁你吧,二皇子成不了你的靠山,所以,你就安稳的度过这一段珍贵的时光吧!” “三皇子,这就是你心悦的女子,她竟是一个十分毒辣的女子,三皇子……” “这与你有何关?”郎凌熠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完后,看也不再看她一眼,将目光径自落在我的身上。 第263章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咱们走吧,这里都是恶心人的气息儿,待时间长了,会受不了的。” 我忍笑忍得难受,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儿,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尹素锦,冲他点点头,“好。” 说着,我主动伸出了我自己的手,他伸手握上,牵着我向外走去,突然,我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件事儿,随即拉了拉他,一起停下步伐。 我悠悠转身,看着面色难看的尹素锦,轻笑道:“以后莫要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我保证不了你还有多少的潇洒日子。” 说完后,我便移开视线,冲身旁儿的他一笑,轻轻颔首,“我们……走吧!” 没错,是我们,不再是我自己,也不是他一人,而是我们!!! “三皇子,终有一****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保证你绝对会后悔的,百里唯一她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皇子身份报仇……” 身后的尹素锦叫嚣着,我和他连回头儿看她一眼儿都觉得是多余的。 待远离了二皇子的宫殿后,我这才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情,只此一眼儿便被他抓了个正着。 “怎么?是很想我?还是想要看看我是否受她的话所影响?” 闻言,我笑了,点点头又摇摇头。 想他没错,但是我没有在观察他是否受尹素锦的话所影响,我只不过是在观察他,分离了两个月,是否瘦了。 他紧了紧我的手,在我耳畔轻声儿说道:“唯一,你放心,我自己认定的人,定然只有我自己知道她的好。” 有这一句话,够了,真的够了!!! ……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郎凌熠再次将我抱在怀里,我有些无力的任由他抱着,我算是发现了,对于抱我,他似乎情有独钟。 只要只有我们两人在,他必定会抱着我,就像是抱着孩子一般。 这让我在欣喜的同时,却有些无奈。 耳畔听着他清雅的嗓音儿诉说着边关儿之事,虽然他避重就轻风轻云淡,但我仍旧能自他变黑了的面容上看出,边关儿的日子并不好过。 至于不好过到了何等地步,这就无从得知了。 “这次回来,还离开吗?” “你希望我离开吗?” 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希望,我不希望他离开,没有他的日子,我才发现,原来是那般的寡淡无味儿。 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儿,我的生活中已然离不开他了。 “唯一不希望我离开,我自然是不会再离开她了,这样好了,日后不论我去哪里,只要离开你几日,我便带着你可好?” “真的?”我惊喜的看着他,若真是如此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记住你自己的承诺。” “娘子发话,我岂能忘得了。” 我的双颊红了起来,虽然如此,但未曾想以往那般想要藏起来掩盖起来。 经历了两个月的分离,我变了,许是在他离开后,才知道自己之于他是那般的重要,所以,不想在掩饰自己对他的情意。 人生苦短,我不想去浪费我和他珍惜的时间。 …… 回到尚书府后,他将我送下马车,然后他也跟着我跳下了马车,我不解的看着他,“你这是作何?” “我回来了,自然是要拜见未来的泰山大人啊!” 我嘴角一抽,看了看高高挂起的月亮,提醒道:“时辰已然不早了,想必爹爹已然歇下了,待明日再行拜见便是。” “这怎么可以,你也尚未进府,就怎么知道泰山大人歇下了?” 我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瞅了他一眼儿,那是我的爹爹,他的生活作息,身为女儿的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好了,当我说错了话,咱们先进去瞧瞧吧,若是泰山大人歇下了我再行离开便是。” 拗不过他,只能任由他进了府。 …… 看着大喇喇坐在我闺房的那个人儿,我颇为无奈的睨了他一眼儿,就知道这人居心叵测,瞧,可不就是居心叵测吗? 爹爹歇下乃是预料之中,说好爹爹若是歇下他便离开,结果用他口渴打发了我,跟着我回了忘忧阁。 我实在懒得再说他什么了,这人难道就不想想,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就算他们有婚约,但毕竟尚未成亲不是?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这是欢迎不欢迎的问题吗?这是时辰问题。 看着他连续喝了一壶的茶水后,我这才出声说道:“水也喝了,时辰也不早了,三皇子是否该离开了?” 他慢慢悠悠的起身儿,我以为他会遵从我的话离开,谁知道,他竟然走进内室,躺在我的榻上,拍拍他身侧的位置,对我说:“我实在乏了,及容我在此歇息片刻吧!” 他认真的模样以及倦怠的面容,使得我将到嘴拒绝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呐。 …… 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知晓他已然离开,手抚上身侧的位置,已然冰凉,莫名的,凉了我的指尖。 “小姐您可是醒了?” 我回过神儿来,收回手,冲着外面的之梅说道:“醒了,进来吧!” 不一会儿,之梅和之竹便走了进来,独独缺了之菊,我有些不解的问道:“之菊呢?” “回小姐的话,之菊出府了。” 我点了点头,随即也未曾在意,直到一个时辰后之菊回来,我这才知道她为何出府。 原来她是去打听事儿。 原来在天儿还未曾亮起之时,玉轩斋便被京兆尹查封了。 原来所谓的赌石不过就是欺骗人的把戏。 原来昨日郎凌熠说的话并不是妄言。 原来玉轩斋真的自国都消失了。 这说明,郎凌熠出手了。 听着之菊的诉说,我本应该极为高兴的,但我的心十分的平静。 也许这一日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是早晚之事。 尹家终有一日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尹素锦亦是此时,她的下场已然是命中注定了! …… 第264章 映之婚事 距玉轩斋查封不过几日的功夫,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便传到了国都,我这才忆起还有卫佳瑶。 消息中,卫佳瑶遭遇劫匪,失身失财,失命!!! 这一则消息传遍了国都每一个角落,可以说整个国都沸腾了。 众说纷纭,说什么的也有,但说的最多的还是卫佳瑶心仪郎凌熠,抛下圣上赐婚的二皇子,在新婚之夜前往边关儿寻三皇子,结果路遇劫匪,以此丢了性命!!! 这则消息一出,圣上勃然大怒,当场发难了卫家以及二皇子,二皇子被禁足三个月,卫家则贬官两职。 卫佳瑶之事在国都中也不过掀起了一时的风浪,很快便被另一则消息取代了。 那就是左督御史尹家。 尹家被查出受贿,倒官卖官,尹家上下几百口人皆尽数下了大牢。 我在听到这则消息后,说不出心里是何等的滋味儿。 待我见到郎凌熠后,我便迫不及待的询问他,“尹家是你动的手吗?” 他没有丝毫的掩饰,点点头,“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去处理?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为什么我毫不知情,在事情发生后才知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想在我们两人成亲之时,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 “你……” 我说不出任何的话来,所有的话皆让我咽了下去,我无法拒绝他的好意,也无法排斥他。 “唯一,尹家不只是我自己动的手。” 我霍然抬首,看着他,沉吟了片刻,轻声说道:“还有爹爹……对吗?” “是,还有你爹。” “为什么?” “唯一,你只是一个女子,你要做的是平安喜乐;你只是你爹的女儿,你要做的是开心度日;你只是我即将过门儿的妻子,你要做的只是幸福快乐!!!这你可明白?” 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对于爹爹来说,我只是他的女儿,他不希望我每日活在心计当中;对于郎凌熠来说,我是他要守护爱恋的人,他不希望我为了这等报仇之事而失去了该有的开心;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只是一个女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我沉默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儿,轻轻说道:“我明白了。” 是啊,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他的话点醒了我,他的话让我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话让我明白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他上前儿将我揽在怀里,附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唯一,你只是一个女子,你的身边儿有我,你的身后有你爹,所以,你不需要为了报仇而劳心劳力。”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轻轻的颔首,“谢谢你!!!”所有的话皆化作三个字,那就是谢谢。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 …… 我发现了,怪事儿年年有,今年儿特别多。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则是护国公与京兆尹李大人的婚事儿。 这件事,莫说是他人吃了一惊,就连我在听到之处,亦是惊讶不已。 “你再说一遍。” “回小姐的话,护国公与李大人的婚事儿已然传遍了国都上下每一个角落,而宫中也已然下了圣旨,钦天监正在寻良辰吉日,为护国公和李大人挑选好日子。” 闻言,我沉默了下来,想到我第一次见映之,想到我第一次见到李大人,想到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想到我对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异样。 随即轻轻一笑,原来是这般,原来映之和李大人早已便相识,只不过我一直不知晓罢了!!! “走,去护国公府。” “是。” …… 待我们一行人到了护国公府之时,扑了个空,映之不在府上,随即我便大手一挥,转道儿去母亲那,我相信母亲会知晓一些的。 没错,我十分的好奇,好奇映之和李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平姑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出来迎接,看着我笑道:“长公主就说郡主会按捺不住,没想到,还真儿让长公主说着了。” 我笑着对平姑说道:“平姑您儿可是知晓我来此是为何吗?” “知晓,知晓,当然是知晓的,护国公之事现今已然传遍了整个国都,老奴也有所耳闻,所以郡主来此是为了护国公之事,老奴说的可否正确。” “是,您儿说的没错,我来此确实是为了映之,本来去了护国公府,想要当面儿问映之的,没想到扑了个空,所以,唯一便转道儿来了母亲这儿。” “郡主可是来对了,您去护国公府当然是要扑空的。” “哦?平姑的意思……是说映之在母亲这儿?” “没错,没错,确实是如此的。” 我一听,笑了,映之倒是躲了个清净,难道她不知晓,因为她的事儿,国都中已然炸开了锅吗? “走吧平姑,唯一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映之了。” “好,郡主这边儿请。” 待我来到母亲的院落之时,母亲的旁边儿还真是坐着一个楮映之,我顿时笑了,她倒是会选地方,跑到母亲这个长公主府来躲清静来了。 “女儿见过母亲,见过护国公。” 听见我对映之的称呼后,母亲一怔,随即笑了开来,在我和映之之间看了看,笑道:“唯一,你来了。” “是。” 我没有再看映之一眼儿,虽然如此,我依旧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身上不赞同的目光。 我在平姑的搀扶下落了座,一时间寂静异常,谁也没有出声儿打破这份诡异的安静,我喝茶吃点心,偶尔抬首和母亲相视一笑,就是不看映之一眼。 终于,映之率先按捺不住了,这也正是我所想要见到的。 “唯一。” 我掀了掀眼皮儿,几不可察的恩了一声儿,随即便没有了下文,依旧是看了不看她一眼儿。 映之在叫了我的名字后,便再次沉寂了下来,没有了下文,我面上不动如山,实际上有些按捺不住了。 映之的脾性儿我还是十分了解的,她能叫我的名字,就已经打破她以往沉默是金的记录了,若是还想要她说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这才着急了起来。 第265章 还好,一切都还好 母亲在一旁儿笑望了我一眼儿,好似在说,你呀你呀,这般没有耐性,能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吗? 我扯了扯嘴角儿,母亲之意并无过错,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母亲终究还是了解我的,只听她如是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没人说话呢。” “长公主,您儿不知道,适才郡主可是着急的不得了,生怕护国公吃了什么委屈,这才心急火燎的赶去了护国公府,谁知道会扑了一个空,又心急火燎的赶来了长公主府,为的就是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儿,生怕护国公被别人欺负了去。” 不愧是跟在母亲身边儿多年的平姑,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有水平,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平姑,不愧是后宫里出来的,不愧能在母亲身边儿这么多年。 “哦?是吗?唯一啊,你说说外面都是怎么说的。” “是。” 我便大概把外面的传言说了一遍,待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映之久违的嗓音儿紧随而至。 “唯一,我和他,是青梅竹马。” 随着映之的话音落下,我顿时吃了一惊,在吃惊之余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我曾经想多让映之说说话,谁知道没有成功。 没想到,我没有再勉强的映之,却不在是两个字三个字一停顿了,而是打破了以往的记录,多说了好几个字。 良久,我才寻到自己的声音,看着映之,只见她以往冰冷如冰块的小脸儿上盈满了我所不熟悉的笑容依旧涩然。 这一瞬间,所有的不满以及不解皆抛诸在脑后,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只要映之喜欢,只要映之好好的,一切皆不重要不是吗? “他是自己选择的吗?”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是。”这一刻,悬着心松了下来,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那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是,我仍旧还是十分好奇映之和李大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既然是青梅竹马,为何李大人会在国都中毫无根基?为何会与位高权重的护国公之女是青梅竹马? 母亲看出了我的疑惑,冲我一笑,说道:“她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他们之间的事儿就由我来说吧,李大人原名李翰,出身世家大族,李家和楮家是世交,李家之子与楮家之女自小便定下了娃娃亲。” “那时儿映之还未曾出生,可以说是指腹为婚,李翰比映之大上三岁,待映之出生之时,李翰也渐渐记事了,知晓了自己有个小未婚妻,也经常往护国公府跑,这么说吧,那几年,李翰是看着映之长大的。” 我听得认真,但也不忘去看看映之面上的神情儿,待看到她眼底的怀念之时,我心想,看来当年的两小无猜对于映之来说,是极其宝贵的回忆。 母亲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后来好景不长,李家被陷害,李家上下几百十口人皆尽数押入了大牢,陷害李家的证据确凿,谁也没有法子,最后皇兄也知晓李家是陷害的,但碍于没有证据,最后只能轻判,贬官。” “这样李家才保住了性命,李家当家携带家眷回了乡下,没几年便郁郁而终,那几年牢护国公一直没有放弃给李家伸冤,终于找到了证据,李家沉冤得雪,当时李家当家已然仙逝,无法官复原职,只能取缔了李家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的圣旨。” “李翰是个好样儿的,没有受自己爹爹所影响,刻苦苦读,凭着自己的能力考取了状元,那时,李翰的身份无人知晓,只有皇兄一人知晓,后来我自皇兄那儿得知了李翰的身份,映之当时早已认出了李翰,两人婚事重新启动也是近段时日之事儿,是皇兄一手操办的。” 听了母亲的话后,我也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怪不得在一开始我会莫名的感觉到李大人和映之好似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虽然二人最后在一起了,但我想,这十几年来,映之不好过,李大人也不好过吧,在庆幸之余,却又不免唏嘘不已。 映之眼底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我相信,对于映之来说,李大人的存在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存在。 还好,上天没有委屈了这对有情人;还好,上天还是公平的;还好,两人终于有了修成正果一日;还好…… 我自椅子上站起身儿来,一步一步的走到映之面前儿,她正巧抬起头来,眼底的踯躅不安溢于言表,我心下一闷,看来我的态度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力啊! 我主动握上她冰凉的双手,轻声说道:“为何没有和我说。” 她回握住我的双手,唇瓣张阖了半响,我以为她要解释,但最终她说出的只有三个字,那就是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后,我心下一酸,摇了摇头,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呢? 在我遇到映之之时,乃是我最为艰难之时,说句不好听,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哪里有心思去关心她的私事呢? 待所有的事情皆尘埃落定之时,爹爹也无罪释放之时,与李大人便没有了联系,映之自然会将此事儿搁置了下来。 这一刻,对于映之我是歉疚的,为了我的事,为了尚书府的事儿,为了我和郎凌熠的事儿,她未曾少出力,一直当自己的事儿来办。 可是我呢? 我又是如何做的?对于映之,我只是有着表面的了解,未曾深入了解过,这是我对她的愧疚之处。 “映之,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若是在一开始我便关切你的一切,便不会现今儿才知道你和李大人之间的往事儿。” “没有,唯一,很好,很好。”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母亲在一旁儿偷偷的拭去眼角儿的泪光,“好了,好了,莫在说些伤感的话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映之和李大人的婚期将近,咱们要给她添妆才是。” “母亲说的是,映之能觅得良人,我应该高兴才是,咱们也莫要再说些破坏气氛的话了,母亲,婚期定在何时您儿可知晓?” 第266章 大结局上 “母亲说的是,映之能觅得良人,我应该高兴才是,咱们也莫要在说些破坏气氛的话了,母亲,婚期定在何时您儿可知晓?” “具体定在那一****不知晓,但我知晓是在九月份,究竟是哪一日钦天监尚未算出来。” “呀,也就是说距离婚期不到三个月了。” “是啊是啊!哎,有些事儿皇兄尚未作出决定,咱们先行准备着吧!”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道。 “你这孩子糊涂了不成?映之乃是承袭护国公之位,她是不可能离开护国公的,李大人虽然品级稍显末位,但他乃是李家的独子……”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在哪儿举办婚礼还是个难题。 我有些担忧的看着映之,映之身为老护国公唯一的子嗣,是不可能离开护国公府的,但若是李大人也跟着入了护国公府,这和入赘有何区别? 我的担忧表现的太过明显,母亲和映之一眼儿便看穿了,只听母亲如是说道:“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办,也许皇兄会为他们两人另赐府邸亦是说不准儿的。” 我一想也是,护国公府是不可能取缔,李大人身为李家的独子也不可能入赘,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另赐府邸。 正在这时。 “公主,三皇子求见。” 一道儿禀报声儿瞬间让我们安静了下来,我错愕不已,正好对上母亲打趣的目光,有些心虚,忙垂首,耳尖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瞧瞧,这老三追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快请进来吧!” “是。” “唯一啊,你和我说实话,你和老三有多久未曾见面儿了?” 我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讪讪的抿唇不语,昨天夜里才见过面儿,哪里有多久未曾见面呢。 母亲见我不说话,大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测的出来,这老三也真是的,一会儿不见就开始寻人,唯一啊,你说你会不会有压力呢?” 正在我不知该如何应对母亲的打趣之时,一道熟悉的说话声儿便传了过来。 “皇姑姑是什么事儿让您儿如此的高兴啊?” 紧接着,一道儿玉身长立的男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母亲见此,笑的更加开怀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三你这时来皇姑姑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这俗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皇姑姑,咱们皆心知肚明,您儿又何必打趣侄儿呢。” “你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你就说,你来此是所为何事儿吧!” “当然是……是为了恭喜护国公啊!” “哦?是真的吗?” “您儿瞧着侄儿像是在说谎吗?” “像,你难道不是在说谎吗?你难道不是得知了唯一在此所以才赶来的吗?你难道只是为了来恭喜映之的吗?你难道不是来寻唯一的吗?” “呵呵……皇姑姑既然都明白,咱们就无需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吧,您儿怎么着也得给侄儿一个面子不是?” “你呀你呀,还想蒙我,你若是在一开始就说你是为了寻找唯一,我又怎么会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呢?” “是是是,一切都是侄儿的错,这样您儿可高兴了?” “您儿若是让我带唯一走,侄儿会更加高兴的。” “老三,这俗话说,知足者常乐也,莫要太过分哦!” “可是……” 我唯恐他在说出什么更加过分的话,忙出声打断他的话,“三皇子,您儿是从何而来?” “我先去了尚书府,府中的下人告诉我你去护国公府,然后我又去了护国公府,结果护国公府的下人一问三不知,还是问了一直在暗处保护你的人,这才得知你来了皇姑姑这儿。” 我有些尴尬,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变的如此的话多?从何时开始,他竟然会变的如此粘人? 我不过是问了句他是从何而来,他便回了我这么一连串儿,当真是让人无奈的紧啊!!! “所以,你就追来了?” “是啊,我追来的,唯一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这里都是自己人,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愕然了,他竟然竟然……如此的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母亲和平姑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就连映之冰冷的面容上也有疑似破功的意思。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儿,随即红着脸儿垂首,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省着在这承受母亲和映之打趣的目光。 待母亲笑够了后,这才开口问道:“适才我还在问唯一,你们两人是有多久未曾见面了?” “她怎么回的?” “你想知道?” “当然。” “这样好了,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行判断你俩是否有默契,回答的是否一样可好?” “没问题,皇姑姑请问。” 我想要使眼色给他,谁知道不知何时平姑挡在了我的身前儿,让我有眼色儿使不出来,我只能无奈的歇了心思,祈求郎凌熠莫要多说话。 怎知,老天爷打了个瞌睡,未曾听到我的祈求。 “你说说,你和唯一有多长时间未曾见面儿了?” “没有很长时间,几个时辰未曾见面儿。” “哦?几个时辰啊!那么也就是说你们昨儿夜里见过面儿?你夜闯尚书府?夜闯唯一的闺房?” “算是吧,夜闯尚书府倒是实话,但是夜闯唯一的闺房?皇姑姑,这话有些不中听啊!” “不中听?难道你夜闯唯一的闺房不是真的?” “我和唯一乃是父皇亲赐婚事,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个婚礼,何来的夜闯闺房之说?” 听了他的回答,我有想打死他的冲动,这人说话就不能含蓄一点儿吗?这下好了,有母亲笑的时候了。 果不其然,母亲果然大笑不止,“哈哈……老三啊老三,你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唯一过门儿了?” “没错,侄儿确实迫不及待了,皇姑姑,不然您儿去和父皇美言几句,让他赶紧下旨让唯一过门儿,您儿是不知道,这唯一不过门儿,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稳啊!” “瞧瞧,瞧瞧,唯一,你可是都听到了,还不赶快嫁给老三,这老三都等不及了。” 第267章 大结局中 “瞧瞧,瞧瞧,唯一,你可是都听到了,还不赶紧嫁给老三,这老三都等不及了。” 随着母亲的话音落下,平姑也回到了母亲的身后,我小脸儿通红的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母亲您莫要再打趣女儿了。”说完后,我狠狠的剜了郎凌熠一眼儿,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害羞了?不妨事不妨事,就像老三说的,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儿害羞没有关系的。” 是啊,当然是没有关系,因为这也间接的给你们找了个乐子不是? 郎凌熠上前两步,走到我面前儿,握上我的手,我一时气恼,用力的挣脱开来,谁知他不死心,再一次握上我的手,这次我是如何的用力也是挣脱不开的。 “皇姑姑,我已然回答您儿了,您儿说和唯一的默契如何?” “呵呵,你还记得这事儿啊,平姑,你来说说结果吧!” “是,三皇子,适才郡主未曾回答公主的话,所以……” 所以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默契!!! 郎凌熠也不在乎,笑着摆摆手,对母亲说道:“您儿也乐呵了,现在可否容侄儿带唯一走了吧?” “你走可以,但是唯一不能走,你来了,不能怎么着就把我的女儿带走吧!” “皇姑姑,您就让侄儿带唯一走吧。” “哈哈,平姑,你看看,老三从小到大,我何尝见过他这般呢。” “公主说的是,谁让咱们郡主生的花容月貌呢。” “这倒是,唯一确实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老三痴迷她倒是常理之中。好了好了,你赶紧把人带走吧,我可告诉你,只许一次下不为例哦!” “是,侄儿谨遵皇姑姑懿旨,那……那侄儿和唯一就先行告退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之时,他便拉着我退出了屋子,我反应过来之时,已然晚矣,试图甩开他的禁锢,奈何,他如何亦是不放开。 “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和母亲告退行礼呢,还有映之……” “皇姑姑不会责怪你的,护国公更是不会责怪你的,所以,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对于他的说辞,我实在没有力气儿再去反比,只能任由他拉着我走,待出了长公主府坐上马车后,我这才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里?” “我听人说‘凤凰阁’的点心不错,我待你去尝试尝试一番可好?” 闻言,我颔首,对他的讨好,我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坐在凤凰阁的包厢中,我还有些云里雾里,任凭他将各式各样的点心摆在我面前儿。 品尝了几块后,说实话,味道儿确实不错,但我仍然还是有些疑惑的。 “你为何突然带我来吃点心?这根本就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哦?那你说说,怎样才像是我的作风?” 我沉吟了片刻,说道:“反正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你是不是筹划了什么事情?”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道:“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唯一,如此透彻的了解我。” 我脸儿红了一会儿,想到他说的话,心下更加不解,凤凰阁虽然在国都不甚出名,但也是数得上的酒楼,他会有什么事儿安排在此? “是什么事儿?” “你且慢慢等着看,待会儿就知道了。” 闻言,我便知晓他不予多说什么,只好暂时歇了心思,听他的话,慢慢等着看。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传来了嘈杂声,我搁下手中的茶盏,下意识的看着他,只见他冲我眨眨眼儿,无声的指了指外面,意思让我听。 我满腹疑惑,听从了他的意思,屏气敛息,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儿。 我没有等待过去,嘈杂声过去后,一道儿熟悉的女声儿便传进了我的耳中。 这……这是……这是林夫人!!! 在认出是林夫人的声音儿后,我就有了浓厚的兴趣,更加仔细认真的倾听了。 “你在外面有外室也就罢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你竟然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个贱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儿,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这样大声咧咧,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你还嫌丢人?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儿来就不嫌丢人?你怎么不想想我?你就算不替我着想,那怎么着也得替你自己的儿子着想吧!” “行了,行了,回府再说成了吧,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我今儿个豁出去了,你不说丢人现眼儿吗?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儿,来人,把这个贱人拉下去带回府上,好好伺候!!!” “啊,夫人您要做什么,老爷您救救奴家啊,奴家已经有了身孕,禁不住折腾啊!” “什么?” “什么?” “奴家已经有了……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奴家找人看过了,是……是个男胎。”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是……是真的!” “那快起来,今儿个你就随我回府,我派人伺候你,你一定要小心些,莫要将我儿子伤着。” “是,奴家遵命。” “好啊好啊!好一对奸夫yin妇,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源儿吗?你……你……你这是要把我们母子两人往死里逼啊!” “要哭滚回去滚,走,咱们不搭理他们,我带你回府。” “不准走,今儿个你要不给我个交代,她休想进林家的大门。” “滚开。” “不准走。” “滚……” 一阵砰砰声儿响起后,外面的嘈杂归于平静,我等待了半响,终于再次等来了说话声,只不过,是尖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 我霍然起身儿,想要出去看看,还未待我走两步,便被郎凌熠抓住了,他对我说道:“你现在不能出去。” 我这才明白了过来,现在出去,也许会坏了他的计划,只能紧张的落了座。 “你不用着急,林家的事情儿今儿个总归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你……” “你且莫要着急,慢慢听便是。” “恩。” 后面的事情其实也算是水到渠成了,在有人喊了那句死人了后,我便知晓,事情已然闹大了。 第268章 大结局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林大人您儿怎么会在这儿?” 听得出来是京兆尹李大人的声音,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儿,李大人来了,那么就说明事情已然公开化了,不用担忧什么了。 我不再将心思放在外面的动静儿上,将目光看向郎凌熠,抿了口差,润润干涸的喉咙,这才说道:“现在可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吗?” “你不再继续听下去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事情已然很明显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林大人在外面养了外室,他带着外室来凤凰阁喝茶,然后被林夫人撞了个正着,再然后外室还有了身孕,就这样。” “是你安排的?” 他薄唇微微上扬,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儿,我只是在林夫人那做了一个手脚而已,让她前来凤凰阁。” 闻言,我也笑了起来,这一个小手脚做的妙,做的好,只是将林夫人引到凤凰阁,便发生了后面的事儿,这一刻,我才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那就是眼前儿的人竟然有着如此可怕的心机。 “你怕我?” 我不知他是自哪儿看出我在怕他,虽然疑惑,但我仍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摇头,“我为什么要怕你。” “果然是唯一,是我选中的人,林家经此一事儿也算是臭名昭著了,现在你的仇人只剩下尹家还有……” “还有我二叔。” “是,还有你二叔。” 我苦涩一笑,多么可笑,我的仇人中竟然还有自己的亲二叔和亲祖母!!! “尹家那边儿你不用过多的忧虑,不需你动手,父皇也不会容忍他们太久,现在只剩下一个时间的问题,至于你二叔,你有何打算?” “你之所以一直未曾动我二叔,是顾虑我对吗?” “是,这没错,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老五。” “是啊,我的表妹指婚给了五皇子。” “没错。” 我抿了口茶水,紧紧握着茶杯,陷入了沉吟之中,正如他所言,我就算不顾虑其他,也要顾虑已然指婚给了五皇子的表妹。 良久,我做出一个决定。 “关于我二叔就交给爹爹来办吧!” “也好,尚书大人会酌情处理的,就把这糟心之事交给尚书大人吧!” 我赞同的点点头,二叔再如何的不好,再如何的不怀好意,那也是与爹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那也是我的亲二叔,我没有资格去动他,但爹爹有。 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爹爹既是二叔的兄长,自然有权利去动二叔的了。 “好了,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护国公也即将完婚,我想问你,你打算何时嫁给我?” 我转首看着他,轻声问道:“不悔?” “不悔!!!” 随即我便不再说什么,我的态度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他浅浅一笑,笑容干净爽朗,我不由自主的沉溺在他的笑容中,久久不可自拔。 “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我何尝不是,我也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 九月初七,宜嫁娶,今日便是映之和李大人成亲之日,果然如母亲所料的一般无二,皇上体恤,重新赐了一座府邸给李大人和映之,给他们做新房。 新宅的匾额只有‘李宅’二字,据说,这两个字乃是皇上亲笔题写的,这皇上的一个态度,证明,李家在他的心目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当初冤案引人唏嘘,但皇上终究在最后开了恩,给李家留下翻案的后路。 我和郎凌熠的婚期也定了下来,是在明年开春三月,据说,这个日子还是郎凌熠要求的,原本钦天监是定在明年七月的,结果郎凌熠太过着急,愣是逼着钦天监重新改了日子。 郎凌熠这一出事儿在国都之中宣扬了开来,现在,恐怕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朝三皇子对我的态度了吧! 至于二皇子,据说他禁足解禁后,就一直老实本分,被大皇子压制的喘不过气儿来,因为在他禁足的这三个月中,他身边儿的臂膀被砍得砍,被罢官的罢官,可以说,他的阵营里除了尹家再无他人。 而他的皇子妃,皇上一直便未曾提过,我想这是皇上在警告二皇子。 还有林家,当日在凤凰阁说死了的人便是林夫人,而凶手则是林大人,据说是林大人不小心将林夫人推下了楼梯,这才导致林夫人不治身亡。 经此一事儿,林家也完了,没过几日,林家便在国都中销声匿迹了,而我记忆中的那个温润少年彻底的被我自心里拔除,还是成为了一个过客。 …… 三月十二,便是我和郎凌熠的大婚之日,哦,忘记说了,在这期间,圣上一连颁发了几道圣旨,三皇子郎凌熠被封为太子,大皇子封为贤王,二皇子被封为晋王…… 还有的便是,尹素锦因协助尹大人受贿倒官卖官,特皇上下旨罢黜她侧妃之位,而在玉轩斋冤死的之兰也昭告天下,还有梁璇。 对此,梁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好似事情压根儿就没发生一般,也许大皇子封王后,梁家也歇了野心吧! 看着一屋的喜庆红色,我有些恍惚,两年过去了,我得到了很多,同样的也失去了很多,我明白了很多,同样也不懂了很多,比如人心!!! …… “唯一,吉时快到了,你还在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儿来,看着一脸紧张之色的母亲,轻轻一笑,眼眶微红,看,我虽然失去了不少,但是,我得到了更多不是吗? 有母亲,有唯一,还有我最爱的郎凌熠,还有我得到了属于我的幸福!!! “吉时已到!” 随着这声唱礼,我舀起手旁的红色盖头,止住了之梅她们的动作,自己动手将盖头盖到了头上。 我要嫁给他了,我要嫁给我爱的人,我要重新开启我的新生活了,我要和他携手度过这余下的人生了。 日后,我的人生中有郎凌熠;爹爹也不再孤单,他的生活中有绵长;母亲亦是如此,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我;映之亦是如此,她不再冰冷孤独的度过每一日,她的身边儿有了李翰…… 郎凌熠,我来了!!! …… 百里唯一:我这一生中,虽然只度过了短短数几载,这几载中,快乐有之,泪水有之,痛苦有之,但我都一一熬了过来,生活中如果没有酸甜苦辣,那就不是生活,只有勇敢的面对一切,才有活下去的动力,才会发现,美好永远在明天,阳光永远是在风雨之后! 郎凌熠:遇到她,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之事儿,她的存在让我知道了心中的牵挂,让我懂了孤独的人生是可怜可悲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生命中,只要有她的存在,便对我来说是上天给予的最大的宝藏。 尹素锦:身为现代灵魂的穿越者,我认为自己是可悲的,我的步步算计,并没有像所有穿越的小说中那般的厉害,最让我觉得痛苦的事,那就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了古代的男子,本想不和这个时代有所瓜葛,但他的出现让我打破了一切原则,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爱上你,但不在是想着得到你,因为我配不上你,百里唯一确实是最配得上你的女子,她的柔美婉约是我穷极一生皆及不上的。 二皇子:没有人知晓,对于她,我是真的爱上了,也许在一开始是抱着目的去接近她,但渐渐的,我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会落在她的身上,但命运捉弄人,她注定是不属于我的,现在的下场也许对我来说是咎由自取,也许是最好的结果,起码我还保有想她的心,不求你的记忆中会记得我,只求远方的你和他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