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津卫当埋尸匠的那几年》 第一章 我埋的第一个人 烧尽了尘三炷香,身死莫问生前事。 江流神情肃穆,拿出三根香。 这第一根香,上给东方掌教无量天尊;第二根香,上给西方管事释迦摩尼;第三根香,上给大西方老大耶稣。 江流身边也没个佛像或油画,他把三根香往香炉里一插,就全当献给那三位大佬了。 但可惜,这三炷香,没有一根烧完。不仅没有烧完,反而是“一长两短”的凶兆。 江流无奈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尸体,深吸一口气。他拿出麻绳,把尸体捆得里三圈外三圈,好似在包粽子。之后,江流又拿出一个铁秤砣,塞进尸体的嘴里。江流本来还想给尸体剪剪指甲,但这指甲硬如钢铁,差点把剪刀硌出个缺口。 最后,江流往地上一跪,朝尸体磕了三个响头,说:“师傅啊,今儿是徒儿第一次干这埋尸体的活儿,您老人家可不要为难你的乖徒弟啊。” 这床上躺着的尸体,正是江流的师傅。江流重情义,不想让师傅抛尸野外,而他又没钱请人来帮忙,只好自己去埋了师傅。 江流拿起一个草席,把尸体一卷,背起尸体朝城外走去。 江流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因意外来到民国初年的天津卫。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月有余,期间,一直跟着师傅学习手艺。 师傅领进门,修行看各人。江流进的门,叫阴门。凡是与死人打交道的,比如扎纸人的,做棺材的,卖寿衣的,缝尸体的等等,都可以叫做阴门中人。而江流的职业,就是阴门中的埋尸匠。 这身体的上个主人是个智障,脑子不好使,跟着师傅学了十年,一点本事没学到,就学会了挖坟。 直到一个月前,这蠢小子拿个铲子学孙大圣耍棍,不小心把自己脑袋敲破了,结果一命呜呼,这才让江流占了便宜,穿越到这个身体中。 来到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江流本来充满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但城外三天两头有炮响,江流一听见这炮声,再摸摸自己那小胳膊小腿,觉得还是先猥琐发育一阵子。因此,江流就老实跟着师傅学点谋生的手段。可惜啊,才学一个月,师傅他老人家就仙去了。 这师傅死了也不安生,尸体僵硬无比,指甲还疯长。江流一看,觉得还是让师傅早点入土的好。 此时正值民国二年,革命党刚刚推翻清王朝,百废待兴。天津卫实行宵禁,夜里大门紧闭,不让进出。 但这难不倒江流,他继承了前世的记忆,这天津卫城墙上哪地方有狗洞,这狗洞有多大,他一清二楚。 至于宵禁一说,就更是形同虚设。那帮衙役换了身衣服,但没换人。天津卫那么大,这些警察拿着点微薄薪水,根本不会认真巡查。况且,这天津卫晚上不安生,路上碰见个人,是人是鬼都说不定,这些警察更不会老实巡逻了。大部分情况,这夜里的巡警都是找个路灯,随便睡过一晚。 江流背着草席,来到一处城墙脚。他拔开茂密的杂草,果然发现一个狗洞。江流把师傅的尸体推出城墙,随后趴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来到城墙外,江流拍了拍身上的土,扛起草席,接着背师傅。刚把草席背上,江流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草席好轻啊。 江流赶紧放下草席,往里面一看,师傅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 “咚咚咚。” 寂静的夜里,忽然出现不明的声音。江流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发现师傅的尸体正站在城墙边,不停地拿头撞着城墙。 江流看到此景,身上汗毛竖立。他赶紧捂住口鼻,不敢呼吸。 师傅的尸体撞了会城墙,发现撞不开,又转了个方向,朝不远处一家工厂跳去。 这个工厂江流认得,叫“西洋第一火柴厂”,是个洋人开的工厂。这工厂此时灯火通明,里面有不少工人还在工作,万一师傅到达了那工厂,估计要出大事。 江流心中急忙思考对策,眼看师傅离工厂越来越近,江流急的大喊:“师傅啊,那是洋人开的厂子。你要是喜欢洋人,我明天让那扎纸的给您扎个丰乳肥臀的洋妞,给您烧了。” 尸体好似听懂了江流说的话,他转过身面朝江流,随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江流急忙拿着草席,把尸体一卷,重新背在身上。 背着尸体,江流一路小跑,终于来到一处大杨树下。这杨树下,还有一个无碑坟墓。据师傅说,这坟墓是他师傅,也就是江流师爷的。 江流身体瘦弱,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把师傅背到此处,差点把他累的半死。江流放下尸体,坐到杨树下,打算休息一下。 一往地上坐,江流这眼皮子就直打架,不一会,他就睡了过去。 梦里,江流梦到了师傅,师傅语重心长地告诉江流:“都是报应啊。徒儿,你记住,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江流应付地点着头,忽然,师傅神色一变,面露狠色。他一把抓住江流的手臂,朝他喊着:“我不甘心,为何报应落到了我头上?我还债那么久,还不够吗?” 江流受到惊吓,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的右手死死抓住左手手臂,已经把手臂掐出了紫块。他心中把自己骂了一百遍,心想自己太不小心了,身边一个坟头一个死人,这还能睡着? 江流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草席那看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借着月光,江流发现,师傅的尸体虽然还在,但面容已经严重腐烂。 江流记得师傅说过,人死后若尸体僵硬不化,那必是有冤有恨。现在师傅的尸体腐烂了,是不是说明师傅安心去了? 江流不再敢停留,拿起铲子,开始挖坟。挖好了坟,江流又朝师傅一跪,说:“师傅,您安心去,我们下辈子再见!” 江流把尸体连带草席,一股脑扔进坟里,随后埋坟添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出来了。 埋好尸体,江流觉得眼前一花,脑海中浮现出大片山川。山川之上的天空,悬浮着一块黑色金边匾额,其上有“埋尸造坟,广积阴德”一行金字。紧接着,一行字出现在江流眼前。 “王九仁,命格二两三钱,奖励‘请仙术’”。 江流心中一乐,终于是等来了自己的金手指。看来,自己的金手指是通过埋尸体获得奖励,而所埋的尸体生前命格越高,自己所获得的奖励就越好。 这命格的重量,是根据袁天罡定下的规矩,由人的生辰计算得出。出生年,出生月,出生日,出生时辰分别有各自重量,四者相加,就是人的命格重量。命格重量由二两二钱到七两一钱不等,一般来说,人的命格越重,命也就越好。 二两三钱命格,在袁天罡的秤骨歌中被这样描写:“此命推来骨自轻,求谋作事事难成。妻儿兄弟应难许,别处他乡作散人。” 其中的意思是,二两三钱命格的人,干啥啥不成,连个老婆都娶不到,最终还要在他乡终老。 江流一想,这还真和师傅的人生对上了号。师傅打了一辈子光棍,身边也没个亲戚朋友。呵,怪不得江流一说要给师傅烧个洋妞,师傅就老实下来了呢。 想明白了金手指的道道,江流这才查看起奖励。本来江流以为,这“请仙术”和“出马”相似,都是请些黄大仙胡大仙之类的仙人,可没想到,这“请仙术”竟然是门骗术。 “请仙术”是门控制脸部肌肉的技巧,可以让人的面孔摆出奇怪的表情,利用此术,可以假装自己被仙家上身。 江流把“请仙术”消化完毕,他又朝着坟头拜了拜,说:“师傅您先在这儿将就着,徒弟我开了金手指,离发达之日不远了。等徒弟我发达了,就回来给您换个镶金边的棺材,再给您立个大墓碑!” 江流拜完起身,就要转身回城,忽然听到身后有古怪的声音传出,就好像有人用手指划着木头。 江流愣了下,感觉一股阴风吹着自己。他心里默念“听不见听不见”,就要跑走。 “吱吱吱!” 巨大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江流瘫坐在地上。他艰难地转过头,发现奇怪的声音是从师爷坟里发出的! 江流心里哀嚎:“惨啊,刚刚只记得拜师傅,把师爷晾到一边了,师爷他不会记恨住我了?” 第二章 灰老鼠 江流看着师爷的坟头,冷汗不住地流,他急忙爬到师爷坟前,狠磕三个响头,随后说:“师爷啊,徒孙江流不孝,刚刚把您忘了。您放心,我一定也给您换个好棺材,再加个大墓碑。” “吱。” 坟墓里还是有声音,江流的眼球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大喊:“师爷啊,您的棺材,一定用百年木料做。您的墓碑,一定用纯净大理石,上面给您用汉语梵语英语写满功德文章。” “吱。” 又是奇怪声音传来,江流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说:“我懂了,明天我让那扎纸的,扎几个美女,什么东方的西方的外星球的一股脑都给您送过去。您要是觉得妞太多,我再烧颗龙虎丹给您,保证您雄风不倒!” “吱。” 江流一怒,狠狠朝坟头踢了一脚,他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老鼠叫吗? 这师爷的棺材里进了只老鼠,江流不能不管。他抡起铲子,开始挖坟。不一会,师爷的坟墓便被挖开。 坟墓里果然有一口棺材,江流见了棺材,心想这埋尸匠一代不如一代,师爷入土还有棺材,到师傅这代,就只能裹个草席了。 师爷的棺材已经腐朽,江流一推,把师爷的棺材板推开,果然在棺材里发现一只灰老鼠。 只不过,这灰老鼠大的有点过分啊,光这身子,就有一个婴儿般大小,再看那尾巴,和江流半个手臂一样长。 这灰老鼠看到江流也不害怕,它好像把棺材当成了自己家,把江流当成了入侵者,正对着江流呲牙咧嘴,好像一个小老头在斜着眼瞪江流。 江流一看怒了,自己对付不了鬼怪,还对付不了一只老鼠?别以为就老鼠会摆表情,我江流也会! 江流运起请仙术,顿时感觉自己面部肌肉成了一团面团,可以随意揉捏。第一次使用请仙术,江流就随意搞了个面容,随后瞪向灰老鼠。 谁知灰老鼠看到江流的面容,吓得原地起跳,后背落地,四肢一蹬,尾巴一伸,直接吓死了。 江流赶紧撤销请仙术,他拿起铲子捅了捅老鼠。这老鼠被捅了也不动,看来是死透了。江流用铲子把死老鼠铲起来,扔出师爷的棺材,又把棺材板盖上,把土回填。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江流收起铲子,赶紧往天津卫跑去。城内有善人在早上布施,去晚了就没早饭吃了。 跑到城墙边,江流找到出来时钻的狗洞,开始往里钻。 这狗洞不高,江流要把脸贴在地上才能过去。因此,在钻狗洞时,江流除了地面,什么也看不到。 江流正往城里钻着,忽然感觉狗洞那头有东西阻拦,仿佛城墙那边也有人在钻狗洞。江流心里一惊,心想谁会在这大早上钻狗洞啊? 江流小声说:“对面的大哥,让我先过,我回城有急事。” 江流等着对面的回答,可惜对面并没有回应。江流心里一寒,心想这都马上天亮了,怎么还能碰见怪事啊。 无奈,江流只得缩了回来。他低头一看,一条黄狗从洞那头钻了出来。黄狗出来后晃了晃脑袋,不屑地朝江流看了眼,随后一溜烟跑了。 江流也犯不着和一条狗怄气,反正这是狗洞,你是狗,就让你先钻咯。 不过,经过这一耽误,当江流到达布施现场时,现场已经挤满了人。每天布施的粥有限,江流估摸着是轮不到自己了。 即使吃不到早饭,江流还是在布施现场等。这布施,是黄家商会主持的。每天早上,黄家商会的小姐都会来亲自布施。黄小姐完全满足了江流心中民国美女的形象,长得漂亮气质佳。 早饭可以不吃,但人不能不看。 不一会,铃铛声响起,黄小姐出现在布施现场,她拿着碗,亲自给他人盛饭。 江流看着直流口水,也不知道是对着早饭流的,还是对着人家黄小姐流的。 布施完毕,黄小姐走了,江流也回到家中。说是家,其实就是个屋子。据说这屋子以前闹鬼,死了好几任主人。师傅他不信邪,以极低的价格买来住。两人住了那么多年,一点事也没有。 屋子的门框掉了一个,江流还没来及修复。屋内就一张床,床上只有一个薄的透明的被子。因为没钱吃饭,屋子里连个生火的炉子也没有。 真正的家徒四壁啊。 那坏掉的门框江流也不想修了,反正家里也没有贼来光顾。 江流往床上一躺,就听到肚子咕咕叫。昨天晚上累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又没有吃饭,江流此时已经是饿的眼冒金星了。 没钱寸步难行啊。 江流觉得自己要列一个赚钱计划,身为穿越者大军的一员,自己可不能是个穷鬼。江流想了想,凭借自己的知识,不说别的,当个文抄公还是可以的。自己把什么《再别康桥》啊,《围城》啊一发表,不就可以等着数钱了吗?看到自己如此有才华,那些学生妹不还得主动投怀送抱? 想着想着,江流的口水都流了下来。他鬼迷心窍,完全忘了昨晚做梦时,师傅对他说的话。 “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江流忽然一拍脑袋,自己的想法是好,可自己不会写繁体字啊!更何况,这民国初年,还没开始白话文运动,自己写出来的小说也没几个人能看明白。 办法总比问题多。江流想到一招,让高中生代写。民国的高中生都属于知识分子的行列了,这些高中生里,有人从农村过来,只需花少许钱,就能让他们代写。 可江流现在没钱啊。 “死结!死结啊!” 江流仰天大喊,忽然听到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问:“埋尸体的老九在吗?” 这时代的人,没人会关注一个埋尸匠的死活,师傅的死讯,也只有几人个知道。看来,此人还不知道师傅已经死了。 江流从床上下来,说:“我师傅已经死了,有埋尸的活儿,可以找我。” “什么?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中年人只听到江流的前半句话,完全没在意后面的话。 江流干咳两声,大喊:“有困难,找江流。” 中年人对江流很不信任,他说:“你行吗?要埋的尸体很奇怪的,你可不要逞强。” 师傅还活着的时候,带着江流处理过不少诡异的尸体,通常情况下,一泡童子尿下去,尸体就老实了。 世界上没有师傅一泡童子尿降服不了的尸体,如果有,就让江流再补上一泡。 这叫一招破邪祟! 江流表示自己有办法解决,那中年人好像也找不到其他人埋尸体,没办法,只好把江流带向自己家中。 第三章 请仙术 这中年人叫李卫,出问题的尸体是他爹李广。李卫家离江流家不算近,需要走一会。 无论是江流的家还是李卫的家,都属于贫民区。这时期的天津卫可以分为三个区,一是老城区,里面都是富户,都是老天津卫人。第二个区就是租借区,这天津的租借区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地的租界区是真多,自打一八六零年,共有英,美,法,日,俄,德,意,奥,比等九国先后在天津强占了租界。除了这俩区,天津卫其他地方都是贫民区。 李卫家虽然也在贫民区,但离老城区很近,因此,李卫是属于小有积蓄的那一类人。 一路上,江流翻过一个又一个桥,早已经是累的不行。这天津卫怎么那么多桥呢?这要从一句话说起: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远古时期,黄河下游九条支流在天津大港地区合流注入渤海,因此也就有了“九河下梢天津卫”的说法。至于“三道浮桥两道关”,则是在说天津卫码头多,货运量丰富。 据师傅所言,江流与这河也是有缘。当年,师傅在河边方便,忽然听见河里有孩子哭声,他胆子大,借条船划到河中央,竟然捡到一个孩子。师傅看这孩子从江河中漂来,就叫孩子“江流”。 多河也就多桥,这桥一多,就苦了江流。江流前世是北方人,河都少见,更没走过几次桥。今天一走,是累的不行。 又翻过一座桥,江流是又累又饿。忽然,江流闻见一股香味,他循着香味,发现桥头有一家羊肉泡馍。闻到那羊肉汤的香味,江流的肚子直接叫了起来。 江流算了算时间,该吃午饭了。今天午饭就吃羊肉泡馍,虽然江流没钱,但旁边这位有钱。 江流说:“李卫老哥,这时间不早了,咱不如吃了饭再走了。” 李卫还指望着江流办事,不敢得罪江流,只好与江流一起来到羊肉泡馍的摊位前。 这时期的个体经营户,大都是一老一小两人合作。小的负责收钱上菜,老的负责做饭。二人推着个两轮车,车上载着锅、食物、板凳等用品,哪里热闹就去哪摆摊。 这羊肉泡馍也有讲究,一是看羊肉腥味去除的干不干净,二是看这羊肉的鲜味保留的彻不彻底,三是看着葱花香油加的适不适量。 这羊肉泡馍摊位也有两道菜,一道羊肉泡馍,一道羊杂泡馍。羊杂,就是富贵人家不要的羊肠羊肚羊内脏。商贩们收集起来,做成羊杂汤。听说,这租借区里也能产出不少羊杂,那些洋人认为吃羊杂会惹得恶魔附身,所以把羊杂扔掉。 江流点了份羊肉汤加两个烧饼,李卫点了一份羊杂汤加烧饼。羊肉汤刚端上来,江流就把鼻子伸到汤上面,用力吸了一口。 够香!够地道! 接着,江流把烧饼撕成小块,泡在羊肉汤里,顾不上羊肉汤烫嘴,开始大快朵颐。正吃着,江流发觉李卫嘴里闪着金光,仔细一看,这李卫嘴里竟然镶了颗金牙! 看来这李卫比想象中有钱啊。 江流挥手,叫来小二,说:“再加份羊肉,哦不,再加两份羊肉。” 江流吃了个饱,连走路速度都快了不少。毕竟吃了李卫的饭,干起活来也要积极啊。 江流来到李卫家中,发现李卫家还不小。这李卫家中有四房一院,一件堂屋,两间侧房,一间伙房,一个小院。 江流在李卫家走着,觉得奇怪,这李卫死了爹,怎么家中一点白布白纸都没有。终于,走到堂屋,江流在房梁见到一朵白色寿花。 只不过,这花看起来破旧不堪,怎么都像捡的别人不要的。 看来,这李卫虽然有钱,但依旧不妨碍他是个扣门。 一个棺材停在堂屋中央,江流看到这棺材,心中一愣,又跑过去敲了敲棺材,心中一阵无语。 这棺材也太薄了。老鼠轻轻一咬,这棺材估计就破了。而且,这棺材竟然连漆都没上。 这李卫真是个大孝子啊。 李卫哭丧着脸说:“江流小弟啊,这个棺材,邪门的很,怎么抬也抬不动。劳烦你看看怎么回事。” 江流试了试,这棺材果然抬不起来。一般来说,棺材抬不起来,说明死者还不想离开家中。至于为何不愿离开,大部分情况是因为有东西没带走。 江流问:“你父亲可有不舍之物,而你没有将这物品放进棺材?” 李卫下意识摸了下牙,说:“这,我还真不知道呢。” 江流看李卫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接着说:“我要推开棺材板,仔细看一看你父亲。” 李卫一听要开棺,吓得跑出堂屋,在外面扒着门观看。 江流就当李卫同意了,他打开棺材板,看向里面的尸体。江流小心扒开尸体的嘴,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个豁口。 这下江流明白了,他背对着李卫,使出请仙术,把自己五官搞扭曲,随后压低了声音,说:“李卫,过来。” 李卫看没有危险,就来到了江流身边。他听到江流在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一边仔细聆听,一边靠近江流。 终于,李卫听清楚了江流所言。 “还我金牙!还我金牙!” 江流大喊一声,猛然转身,一副扭曲的面孔吓得李卫魂飞魄散。 江流边喊,边朝李卫走去。李卫两眼一翻,吓晕过去。江流见状,扣下李卫嘴中的金牙,放回尸体嘴中。再一试,棺材果然恢复了正常重量。 江流接了盆凉水,往李卫头上泼去,又猛掐其人中,总算把李卫搞醒。 李卫一醒,急忙摸了摸嘴,大喊:“我金牙呢?” 江流指了指棺材,说:“老人家他拿回去了。要不,我再请他还给你?” 李卫急忙摇头,他拿出一袋银钱,让江流赶紧把他爹埋了,能埋多远埋多远。江流差点被气笑了,摊上这么个大孝子,这老人家想安息都难。 江流把钱收起来,自己一个人是搬不动这棺材,得找点帮手才行。 江流告知李卫,晚上准备点好吃的,自己带上几个帮手,吃完晚饭就去埋人。 第四章 夜路莫回头 凭江流的小身板,他也扛不动那棺材,他要请帮手。 这阴门一派,在天津卫可不止埋尸匠这一个行业。师傅生前有两个好友,一个是从河里捞尸体的武头,一个是扎纸人做棺材的老崔。这两人都是阴门中人。 因为要和死人打交道,所以这阴门中的人,命格都不高,大都是孤独终老。像埋尸人这脉,一直都是一脉单传。而那老崔就更惨了,一把年纪徒弟都没收着。 但这捞尸体的却不一样,这一脉人丁众多。除了武头,捞尸一脉还有四个徒弟。捞尸一脉人丁之所以兴旺,是因为这捞尸队的成立。捞尸队是天津卫警署的编外机构,算是吃半把皇粮的地方。武头是捞尸队的队长,招起徒弟来也方便很多。 这捞尸人经常下水打捞尸体,他们怕被水鬼扯住当个替死鬼,因此从来不用真名。这武头自然也不是真名,他下面四个徒弟,分别起名“武大”、“武二”、“武三”、“武四”。 而江流要请的帮手,就是武头的四个徒弟。这四个小伙子也和江流不同,江流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而他们因为有编制,每顿都至少能吃个半饱。 因此,找这四个人来抬棺材,再合适不过了。 武头有事去了警署,捞尸队就剩下四个小伙子百无聊赖。一听江流说有活干,还管顿丰盛晚饭,有鸭有鱼,这四个小伙就来劲了。 虽然这四人算吃皇粮的,但他们头上还有个师傅。工资都是给武头的,他们也得不到几个钱。 武大锁上门,带着三个师弟和江流去警署。他们要去和武头汇报,武头同意了,他们才敢和江流去抬棺。 一行五人来到警署前,四人在门外等着,武大独自一人进去找武头。过了一会,武大笑嘻嘻地出来了,说:“事成了,咱们赶紧走。” 江流再回到李卫家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卫备好了晚饭,正盼星星盼月亮般等着江流,看到江流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江流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心里笑开了花。这桌饭菜是从附近德庆楼买回来的,味道没得说,还有一盒得意坊的饭后糕点。 有句话叫“京油子,卫嘴子”,一是说天津卫人能说,二是说天津卫人会吃。老城区每家饭店小楼,都有自己的特色菜。当然,这价格也是极高的。 此时是民国二年,而银元,也就是“袁大头”,是民国三年才有的东西。此时的天津卫,各种货币都有,但最常用的,还是法国人发行的银币。之前李卫给江流的酬劳,就是法元。 众人大快朵颐,吃的是满嘴流油。吃完了,武大包起一条没动过筷子的鱼,带回捞尸队孝敬武头。 吃了李卫的饭,五人休息了下,开始搬棺材。之前说过,这棺材板极薄,里面的死者又是个干瘦老头,再加上这棺材里又没有陪葬品,四个人抬起来都很轻松。 为什么说是四个人呢?因为这顿饭太丰盛,武头四个徒弟都不好意思再让江流搬棺材了。 自己爹要入土,这大孝子李卫却不跟着棺材,反而是江流他们刚把棺材抬出大门,李卫就“啪”一声,把门关上了。 反正钱给了,饭也吃了,李卫什么表现都和江流无关了。他们扛着棺材,一路走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兵似乎认得武大,看到他扛的是棺材,就直接放五人出城。 五人走到一片荒地,江流看了看风水,说:“就埋这”。 这埋尸体的活也不是容易做的,埋尸匠什么都要会一点。比如这风水,江流的水平虽然看不出哪地方的风水好,但却能看出哪块地埋人不会出问题。 埋尸匠的手艺不止这些,拿江流来说,只要加钱,他也能吹唢呐,帮忙哭魂。要是死者家人愿意,江流还能讲点“英格累死”,说几句洋文。 武家四兄弟把棺材放下,江流拿起铲子,开始挖坟。之前的江流,虽然脑子不太行,但挖坟这件事,可被他整明白了。别人花半个晚上才能挖好的坟,他一个时辰就能挖好。 江流继承了挖坟的本事,不一会,一个坑就挖好了。武家四兄弟把棺材往坑里一放,江流就开始填土。 做好这一切,江流开始等着系统提示。 “李广,命格三两,奖励腹语术。” 江流心中一喜,赶忙查看起奖励。这腹语,是门民间奇技,人不张嘴,就可与常人说话无异。而这系统奖励的腹语术更加高级,不仅不用张嘴就能说话,还能模仿他人说话的语气和音色。 江流想着武头的声音,用腹语说:“老四,蠢货。” 众人吓了一跳,看着四周的荒地,心里发毛,赶紧离开。江流跟在后面偷笑,忽然听到模糊的声音,他仔细一听,好像是“饿,让我吃”。 江流一激灵,赶紧追上武家四兄弟,往城里走去。 五人回到城里时,已经是下半夜。江流与四兄弟分开,独自一人往家走去。行至一道小桥,江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这人推着一个推车,火急火燎,来到江流身边时,一个脚滑,连车带人一起滚到了河里。 江流目不斜视,心想这年头连水鬼的演技都那么浮夸了。他不理会落水之人的呼救,赶紧从桥上走过。 走下了桥,江流一摸口袋,暗叫一声不好。那李卫给江流的一袋子赏钱不见了。江流把身上摸遍,确定钱不在自己身上。他想了想,自己在上桥前曾经摸过口袋,那时钱还在。 这么说,钱应该是掉在桥上了。江流回头看了眼桥,发现桥上的路灯好像坏了,桥面被一片黑色笼罩着,显得有些恐怖。 看到此景,江流心里在打退堂鼓。但他转念一想,这笔钱可是自己一周饭钱,不能不要。况且这桥上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只要不靠近水,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江流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回来桥上。他仔细搜索,终于看到了钱袋。只是,这钱袋的位置处在桥边,半边悬空,好似随时都会落入河中。 江流不敢过去捡,怕自己弯腰时被水鬼拉下水,又不愿意走,毕竟舍不得这一周的饭钱。所以江流决定等,等到天亮,再去捡。 大半夜的,江流一个人站在桥上,耳边却忽然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江流!江流!” 这声音似乎很着急,非常迫切地希望江流回应自己。江流不上当,夜间行路,最忌讳在听到有人叫自己后做出回应。据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双肩各一个,头顶一个。夜间行路,若是转头,火就灭一把,若是回应呼喊,火再灭一把,若是和鬼说上三句话,那最后一把火也会熄灭。 三把火全熄灭,那人也就危险了。 江流跟着师傅学艺,自然知道其中门道。任凭那人叫破嗓子,江流就是不回应。 “嗯,江流,啊。” 那声音忽然得娇媚无比,每一声都叫到了江流的心里面,搞的江流心中好似猫抓了一样,真想立刻回头看看是什么美女在叫自己。 江流立刻分散注意力,想到前世自己搞cpdd,碰到个声音如天仙般的妹妹,见了面才发现是个长相可惜的胖姑娘,吓得江流没敢相认。这样一想,江流瞬间觉得这声音没了吸引力。 “江流,我好痛苦啊。” 江流心里一惊,这次竟然是师傅的声音。师傅的惨叫声不断在江流耳边想起,好像正在遭受着什么酷刑。 江流在心里拜完道祖拜菩萨,拜了菩萨拜耶稣。可师傅的惨叫声就是不停。 “江流啊,我受尽折磨,你竟然都不回头看师傅一眼。” 这话说的江流心头一酸,他鬼使神差地就要扭头。 一丝阳光忽然打在江流头上。天亮了,邪祟全数消失。 江流又急忙看向钱袋,可惜那钱袋最终还是掉入了河中。不过,在桥边,却还有一点银光,江流走近一看,竟然是一枚法元。 江流赶紧捡起来,放入口袋。这法元的含银量比较高,购买力强,虽然如今物价飞涨,买几笼肉包子不是问题。 江流算了算时间,该去布施现场排队了。江流觉得今天布施的粥少了点滋味,也许因为不是黄小姐亲自盛的。 黄小姐今天为什么没来布施,江流是不清楚。这江流为啥天天惦记黄小姐呢?没其他原因,纯粹是养眼。有没有其他想法呢?肯定是有的,但人家毕竟是黄家商会的小姐,也不是现在的江流能高攀起的。 江流吃了早饭,开始往家走。这天津卫的高中都是寄宿制,现在是六月,要等七月学生们放假后,才能展开文抄公的计划。 江流刚回到家,就往床上一躺。昨天一晚上没睡觉,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一睡,江流就觉得自己的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根本睁不开。江流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空有意识,却没法醒来。 江流心里一愣,不会是鬼压床了?可自己在这屋子住了那么多年,偏偏今天遇到鬼压床? 脑海中,师傅的身影忽然出现,他手臂上长满红色的斑点,伸出极长的指甲,掐住江流的脖子,一边摇晃江流,一边喊:“我好苦啊,替我报仇,替我报仇!” 江流心里也苦啊,师傅你连仇人是谁都不说,我怎么替你报仇啊?况且你再掐下去,徒儿就要被你掐死了,怎么给你报仇? 这么一想,师傅的身影就消失了。江流睁开眼睛,发现武四正在摇晃着自己。 看到江流醒来,武四急忙说:“江流哥,别睡了,出大事了。” 江流翻身下床,一看外面的天空,发觉此时都已经黄昏了。他觉得后背有点凉,用手在后背上摸了下,摸出来一根水草。 江流把水草扔外面,心想以后还是少接近河流比较好。 武四一把拉住江流,说:“江流哥,你赶紧跟我来。” 江流一脸懵逼,一路上问了好久,才知道发生的什么事。 原来小王庄刑场今天枪毙了个白莲教的妖人,枪毙的时候还没出问题,但妖人死后开始不安生了。 具体什么个情况呢,这妖人的尸体啊,抬不动。 刑场的负责人找来五六个大小伙,合力去搬尸体,可尸体却纹丝不动。负责人赶紧把这事上报给警署,警署的人也不会处理这邪门的事,就去找武头。武头到地方一看,说这事只有埋尸匠能解决。 就这样,任务落到了江流头上。 江流一听有尸体可以埋,那还等什么?加快速度,走快点。而且现在已经是黄昏,江流觉得那尸体本来就邪乎,到了晚上估计还要发生什么变化。 江流和武四一路小跑,来到小王庄刑场。这刑场虽然叫小王庄,但还是在天津卫城中。以前天津卫没扩张时,这里确实是个村。只不过天津卫越来越大,才把这小王庄吞了进去。 这刑场是个十字路口。据说,人死在十字路口,再大的怨气都得消散。 此时,十字路口已经围满了人。这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就爱看热闹,一听说哪有热闹,地也不种了生意也不做了,全往那地方挤。 江流和武四好不容易挤进了十字路口,来到了尸体边。 武头也站在尸体边抽烟。这武头天天垮着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看到江流来了,武头指了指尸体,说:“小心点,别逞能,解决不了就算了。” 这武头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不过,师傅把手艺都交给了江流,江流有自信处理这尸体。 江流来到尸体旁,看着这个穿着白色行者服的尸体。这死者连囚服都没换,估计是刚抓到就送过来枪毙了。 在两三年前,那时候还流行砍头。天津卫的人就喜欢看砍头的,每次有人被砍头,都要把小王庄刑场围个里三圈外三圈。 等人头落地,就有人拿着馒头,去沾那死刑犯的血,再回家吃掉。那时候的人都迷信,觉得这“人血馒头”能包治百病,强身壮阳。 现在围观的人少了,一是因为现在流行枪毙,一颗黑枣下去,溅不出来多少血。二是因为这子弹不长眼,打到围观群众身上怎么办? 再说了,这乱世,枪声炮声天天响,老百姓们听都听腻了。 这脑袋中间有个黑洞,江流跪下仔细观察这个被子弹打出来的伤口。他顺着伤口,想象着子弹穿过脑袋的情景,站起身走了几步。 果然,在不远处,江流看到了一滩黑血。他走到黑血前,发觉这滩黑血不太对。 好像有人拿东西沾了这黑血,仔细一看,还能发现掉落的馒头渣! 第五章 纸人 江流看到这滩黑血,心知不妙。他问旁人:“哪位身上带火了啊?” 刑场的负责人听后,掏出一盒火柴,递给江流。 江流拿出根火柴,擦着了,往那滩黑血一扔。 这人的血大部分成分是水,火柴往水里扔,肯定是要熄灭的。但这黑血就不一样,遇到火柴,反而像石油一样着起来火。 众人看的吃惊,但江流却皱起了眉头。师傅以前带江流处理过这种情况,当时一根火柴下去,血很快被烧干净,随后,地上的尸体也能搬动了。 但这滩黑血邪性太大,遇到火,只是微微被点燃。看来这火柴的火力不够,要加点火气。 江流看了眼武四,说:“老四,脱裤子撒尿。” 武四脸一红,说:“别把,流儿哥,这一圈人都看着呢。” 武头一烟枪敲在武四脑袋上,说:“让你尿你就尿,别那么多废话。” 这旧社会的师徒关系,虽说是如父子一般,但许多时候,还是如主仆一般。武头发话了,武四不敢不从,脱下裤子,对准那滩黑血。 等了半天,水龙头拧开了,就是不见出水。 武四支支吾吾地说:“人太多,我尿不出来。” 武头冷哼一声,拿烟枪迅速顶了下武四的尾椎骨,武四随即尿了出来。 这尿按说大部分都是水,浇到火上,理应会把火熄灭。可这尿浇到黑血上,反而使火越来越旺。 江流一看,火还是不够旺。这黑血烧了好大一会,也就烧掉了十分之一。这样下去,天黑前是烧不完的。 江流的法子都用光了,想想自己认识的人中,只有老崔能解决这滩血了。 武头和江流想到一块去了,他说:“老四,我们走。” 虽然武头和老崔都是师傅的好友,但这两人天生不对付。武头是水上捞尸队的,一辈子和水打交道,而老崔是扎纸人的,纸人这东西邪性啊,一般人镇不住纸人。但纸人是纸做的,最怕的就是火。老崔这人阳火大得很,镇得住这些纸人,所有他才能安稳做这生意。 武头和老崔,一个天生属水,一个天生属火,两人一直不对付。有武头在的地方,老崔肯定不会出现,有老崔在的地方,武头绝对不会来。 武四一脸懵逼地跟着武头走了,只留下了江流一人。可江流也是分身乏术啊,自己一方面想去找老崔,一方面又要找到人血馒头。 虽然吃了人血馒头能治病的说法是封建迷信,但真的吃了,也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险。可这黑血不一样,这血太邪性,谁知道吃了有什么危害。 江流看了眼刑场的负责人,告诉他,自己要请救兵,分身乏术,让他去寻找刚刚拿馒头沾血的人。如果找不到,明天这片多了几十具尸体,也是可能的。 负责人听后吓了一跳,他看到江流点燃黑血,认定江流是个高人,就信了他的话。他自己一家老小都在这片住着,万一明天死的是自己家人怎么办?他一声令下,带领一队人马去寻找人血馒头。 江流看了眼天色,马上就要天黑了,所幸老崔家里这不是很远。江流一路狂奔,来到了老崔家。可这人啊,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崔家大门紧锁,屋里没人。 江流这下急了,忽然想起来老崔有个能喷火的葫芦,说不定落在了家中。那葫芦是个宝贝,里面喷的火应该能烧干净那黑血。 江流一翻墙,进入了老崔院子里。院子里,扎好的纸人被随意摆放在地上,这纸人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些上了颜色的,和真人无二。只是纸人们面色惨白,又画着诡异的妆,感觉阴森森的。 江流一进入院子,就感觉无数个目光盯着自己,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所有纸人都面朝自己的方向。江流咽了口吐沫,走了几步,再次观察四周,发现所有纸人还是面朝自己。 江流硬着头皮来到内屋门前,他推了推门,发现屋子的门没关。他用力一推,门被打开,一个圆球状的东西落在江流面前,江流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一颗人头落在了江流脚边。不过当江流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只是一个奇怪的灯笼,虚惊一场。江流告诉自己别再自己吓自己,他往屋子里一看,果然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葫芦。 江流拿起葫芦,不愿在这多待,转身离开。可当他来到屋子门口时,却出不去了。 屋子外,本来散落在各处纸人,现在全都挤在了屋子门口,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给江流留。 刚刚也没刮风啊,这些纸人怎么就跑到屋子门口了呢? 江流擦了擦头上的汗,忽然又听到一阵声响。院子里有一个上好了漆的棺材,声响是从那里发出的。 之前进入院子的时候,江流也没注意这口棺材,他当时心想,这棺材肯定是个空棺材,无需留意。但此时棺材里出现声响,江流才暗骂自己太大意。 江流死死盯着那棺材,却见棺材板被顶开,一只手伸了出来,随后,棺材板掉在地上,一个人从棺材中坐起。 那人看到江流,说:“老九的徒弟?你来我这干啥?” 此人正是老崔。这老崔除了扎之人,还会做棺材。他这人很有工匠精神,充分考虑用户的需求,每做好一个棺材,他都要躺进去体验体验,看看躺着舒服不舒服。如果舒服了,才会交给顾客。 看到从棺材里出来的是老崔,江流松了口气,怪不得老崔家薄门矮墙,也没有贼光顾。估计这一片的小偷,都有过被老崔吓到的经历。 但想到自己“借”了人家的宝贝,江流内心又紧张了起来。 老崔从棺材里出来,把院子里的纸人随脚踢开,来到了江流身边。老崔说:“你来到我家门口时,我就知道你来了。只不过没在棺材里躺够时间,我不会出来。我对你印象很好,你小子心中有正气,说说你来我家干嘛。” 看到老崔没有责怪的意思,江流松了口气,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老崔听后神色凝重,他拿回葫芦,与江流一起来到刑场。 第六章 喷火葫芦 二人一到小王村刑场,就发现一名妇女在地上嚎啕大哭。妇女好似抱着什么东西不放,在她周围还围着几名警察。 这几个警察似乎有些忌惮妇女,又想抢夺妇女怀中的东西,只好拿警棍击打妇女的手臂,试图让她放手。 这妇女却是刚烈,死死搂着怀里的东西。 老崔这人属火,性格暴烈,又有侠义心肠,见不得这场景。老崔怒吼一声:“干什么呢!” 几名警察看向老崔,眼神不善。江流赶紧出来打圆场,说:“这是我请来的救兵,大家都是自己人,切勿大水冲了龙王庙。” 那几名警察识得江流,便收起来恶意。随后,陈识宝向他们打听这名妇女的事情。 原来,这妇女就是那沾了人血的人,而这妇女怀中抱着的,正是她的孩子。这孩子还不到一岁,不知生了什么病。妇女以为人血馒头能救人,就把人血馒头喂给孩子。黑血邪性,孩子哪能受住,再加上孩子重病垂危,吃下馒头后,直接死了。 “嘻嘻,我家宝贝没死,只是睡着了。” 妇女好像也疯了,抱着孩子傻笑,她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江流,说:“你们谁都别想抢走我的孩子!” 江流不敢看妇女的眼睛,这孩子死前吃了黑血,他的尸体肯定要处理掉,但从一名绝望母亲的母亲手里抢走她的孩子,江流又不忍心。 眼看天就要黑了,要赶紧想个主意才行。 江流一拍脑袋,想到了好办法,他动用腹语术,发出婴儿的哭声。 “咿呀,咿呀。” 旁边的警察猛然听到哭声,又看了看妇女怀中的婴儿,纷纷下意识后退几步。 妇女听到哭声反而喜笑颜开,她举起婴儿,说:“看看,我的娃没死。” “放我走,放开我,我要投胎。” 妇女的笑容戛然而止,她颤抖着双手,将婴儿尸体放在地上。随后,她趴在地上,哭着说:“我命苦地娃,娘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江流见状,赶紧上前拿起婴儿尸体,来到老崔身边。正常的一岁婴儿,平均体重大概二十斤,可这婴儿瘦的皮包骨头,一只鸡也比他重。 江流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算幸运的,至少活到了十六岁。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婴儿死亡呢。 这就是万恶的旧社会啊!江流在心中告诫自己,猥琐发育,争取活到49年。 老崔此时已经来到了黑血边,江流把婴儿递到老崔手中。老崔接过婴儿尸体,把尸体和黑血放在一起。 此时,黑血上的火已经灭了,江流说:“崔师叔,该你显威了,放火,把这黑血烧掉。” 老崔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黑血是怎么回事,他举起葫芦,将葫芦口对准黑血,嘴中念念有词。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汇,火气腾腾。发!” 说罢,老崔狠狠拍了拍葫芦底,下一刻,葫芦中响出噼里叭啦的声音,好似在酝酿雷霆。再接着,老崔拔开葫芦口,一道火喷射而出,烧向黑血。 怪不得江流师傅常说老崔是火神下凡,这葫芦里的火确实非同凡响。黑血一碰到葫芦里的火,如果石油碰到火星,直接燃起大火。 黑血燃烧,传来一股恶臭,江流赶紧捂着鼻子离开。 黑血烧了一会,被处理干净,那婴儿的尸体也在一旁,也一并被烧着了。 老崔盖上葫芦口,随后收起葫芦,说:“事了,吾走了。” 那群警察之前对老崔不善,但在见到老崔这手“葫芦喷火”之后,纷纷改变语气,恭送老崔离去。 老崔走后,江流看着白莲教妖人的尸体,心中乐开了花。这妖人的黑血如此难缠,想必他的命格应该不低。自己把他埋了,获得的好处应该也不会少。 江流看了下几名警察,说:“几位大哥,这妖人的尸体不能放在此处,赶紧找个地方埋了。” 那群警察不想碰这邪性的妖人,这刚好如了江流的意,他主动请缨,表示自己会处理这尸体。警察们也开心,就把尸体交给江流处理。 江流背起尸体,来到埋尸地。这埋尸地在城外,专埋天津卫的死刑犯。此处地势低洼,常年积水,风水不好。但此处的土地湿润,挖坑方便,所以警署的人喜欢把尸体埋在此处。 这里常年积水,多有蚊虫,又埋了不少死人,空气中都散发着臭味。江流知道此处细菌很多,他小心避开水洼,挖起来坑。 这坑是埋死刑犯的,再加上江流不想在此处多逗留,所以江流挖得很不用心,但也挖得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坑就挖好了。 江流把尸体扔进坑中,又把土回填。 果不其然,江流脑海中再次浮现山川与匾额,随后出现一行字。 “吴智用,命格二两八钱,奖励‘快口’。” 所谓快口,就是用极快的语速说话,还能保持言语清晰的本事。快口不是什么绝技,但没个三年功夫也练不成。而这快口,也只有乞丐会练。 都说同行是冤家,乞丐这一行,也不例外。两个乞丐蹲在同一个地方要饭,别的地方是别谁更惨,而天津卫不同,这里的乞丐比谁能说。 说白了,就是两个乞丐先后来场莲花落,谁唱的好,这位置就归谁。莲花落还分两种,一种是职业唱莲花落的,如金叶子、柳叶红、小蜜蜂等人,这些人就相当于江流前世的明星,而乞丐唱的莲花落,则是第二种。 莲花落本事表达普通百姓生活的一种艺术形式。乞丐们听了莲花落,保留了曲,改编了词,将主题思想变成自己多么惨多么穷,就成了乞丐唱的莲花落。 快口是乞丐独有的唱法,职业莲花落中是没有的。江流习得这项技术,却并不开心,自己有房无车,还没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 不过,说相声倒是能用上快口。但这天津卫的相声界,一是讲究辈分,二是讲究门派。各个说相声的场子相互竞争,为了保证用人安全,都是找那些十一二岁的小孩当徒弟。江流此时已经十六岁了,肯定不会有场子收他为徒。 这向相声演员拜师,也有规矩。定这规矩的,正是天桥八大怪之一的“穷不怕”朱绍文。朱绍文定下规矩,想要拜师,要满足三个条件。这三个条件分别是:拜师学艺、代拉师弟、带艺投师。而江流一把年纪,想要拜师,只有走带艺投师这一条路。 江流想了想,这似乎也是个好的谋生方法。当文抄公,也不一定非要抄小说诗词,抄相声也是可以的。江流思索着,自己把《五官争功》、《邻里之间》这些优秀的相声剧本编好,带艺投师,说不定能混个好出路,总比自己现在一天饿两顿强。 这年代,说相声的,还真混得都不错。 君不见那李德钖,得了称号万人迷。君不见那周德山,漏雨天桥变高堂。 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江流越想越心动,恨不得现在就跑到相声社里拜师。 “你此生只能当埋尸匠,万万不能做其他行当,这就是你的命!” 师傅的话忽然在江流脑子里响起,江流打了个寒战,赶紧离开了埋尸地。 第七章 画,衣 江流回到家中,往破床上一躺。江流这屋子,真是“举手抚摸夜间风,抬头望见满天星”,这是雅一点的说法。那俗一点要怎么形容呢?就一个字,破。 虽然破了点,但也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乞丐强多了。 江流睡了一下午,现在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但没有困意也得睡啊。不睡觉,肚子饿。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一百个水饺。” 这人越想睡,就越睡不着。江流闭着眼睛数水饺,数到一千了,还是没能入眠。数水饺有助于睡眠吗?这还真有。“水饺”与“睡觉”同音,数水饺,其实也是个心理催眠过程。有些中国人喜欢数绵羊,这其实是不对的,“绵羊”是老外数的。“sheep”与“sleep”发音相似,所以老外才会数绵羊。如果中国人想靠数绵羊来入眠,那效果可要打上折扣了。 江流不知数了多少水饺,刚想睡着,却听到外面敲锣打鼓,一阵喧嚣。江流爬起来,把耳朵贴在墙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追啊,别让他跑了。” “大家出力,他受伤了,跑不远。” “抓住了,重重有赏!” 喧嚣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声枪响。江流一听这几声枪响,顿时感觉不一般。这枪声,悠长又有穿透感,不像是警察的枪,倒像是英国人的钢枪。 这现代的警察,很少有配枪的,但在民国时期的天津卫,警察配枪是件常事。其中的缘由要是讲起来,那要说个五六百字,但江流现在没时间细想这些,咱也就先按下不谈。 本来,江流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这事和自己一个淳朴老百姓无关。可他越听越不对劲,这喧哗声和枪响,怎么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江流暗叫倒霉,看来是那被追捕的人,跑向自己家附近了。最关键的是,自己家中那关不上的门还开着,这万一被追捕的人见自己房门大开,钻进自己家中怎么办?那人若是怕江流走漏风声,再赏江流一个白刃,怎么办? 嘈杂的脚步声离江流越来越近了,江流求佛祖拜耶稣,希望不要有人进入自己家中。不知是哪路神仙显灵,嘈杂声终于远离来自己家附近。 江流松了口气,赶紧下床,搬了个桌子,堵住房门。做好这些,江流转身想回床上休息,模糊间看见黑暗中有两点亮光。借着朦胧的月光,江流看清了那两点亮光是什么。 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哪路神仙都靠不住,该进来的,还是进来了。江流现在只希望这进来的人,不是白莲教的。 说起白莲教,不少人都听说过。这白莲教起源南宋,元末正式成立。本来白莲教只是个宗教团体,给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贫苦人民一点精神寄托。可白莲教发展到了清末,造反成瘾,逐渐变了味。到了民国,皇帝都被推翻了,这白莲教还想着造反。不仅如此,白莲教的手段也是越来越邪乎,终于是成为了让人闻声变色的恐怖组织。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江流一不可能赶他走,二不可能请他好好歇着。无奈,江流只好一捂眼睛,当作没看见此人,转头往床上走去。 江流不敢寄希望于此人不会滥杀无辜,他背对那人,施展起请仙术,准备随时回头吓他一跳,为自己争取逃生时间。 江流全身肌肉紧绷,忽然听到身后“噗通”一声,他转头看去,进入房中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江流靠近那人,往他鼻子上探了探,发现还有呼吸。 接着月光,江流仔细打量起此人。此人留着短发,身穿西装,腹部一片血迹,看来是负伤了。 观看此人的打扮,不像是白莲教的人。而且此人身穿西装,不像个恶徒。江流深知,此时是民国二年,袁世凯当道。袁世凯在北京筹划着自己的复辟美梦,而天津是北京的前站,天津的治安至关重要。袁世凯大手一挥,从北洋军队中调了一千五百人,脱下军装,换上警服,当起了耳目。 因此,此时的天津卫,如果不是在租界,你穿着西装,是一定会被警察盘问的。 江流虽然怕死,但又不想见死不救。但无奈,江流对医术一窍不通,他是有心无力啊。 江流觉得把人晾地上不太好,他小心抱起西装男,将它放在床上。江流虽然关心这人的生死,但实在是无能为力,只好傻乎乎地看着西装男。 江流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再加上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如今放松下来,困意上头。江流差点要睡着,却听床“吱吱”响,再看西装男时,他已经清醒。 此时,西装男脸上泛起异常的潮红,江流见到此景就知道,这人回光返照了。 西装男看着江流,好似要说话,但又充满迟疑。江流看到西装男的表情,想了想,在他耳边悄悄说:“三民主义。” 西装男眼睛忽然瞪大,他张开嘴,似乎在说什么。 江流赶紧贴上耳朵去听,只听到西装男的微弱声音:“画。” 画? 江流眉头一皱,没明白什么意思,他接着听,又听到西装男另一句话:“衣。” 衣? 这又是什么意思?江流再看向西装男,可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江流把手探到他鼻子见,却感受不到气息。 这人死了,而江流却丝毫没有理解西装男所说的话的含义。画,衣。这两样东西,有联系? 但人已经死了,江流也没法再问。现在是晚上,刚刚起了风波,江流打算等明天白天,再去把这人埋了。 江流忙碌了许久,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困意上涌,不一会,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边。江流看着床上的尸体,自言自语,说:“这位大哥,非我不愿救你,实在是我无能为力,你莫要怪我。我找个好点的地方,将你安葬,把坟给你挖好一点,你安心走。” 说罢,江流开始脱去西装男的衣服,对着西装男的身体仔细观察。这可不是江流有什么特殊嗜好,而是江流在寻找这人身上有无纹身。如今虽然是民国,但不少组织保留了纹身的习惯,将某种图案或文字刻在身上,当作暗号,方便自己人相认。 江流看了半天,也没看见这人身上有什么纹身。无奈,江流叹了口气,说:“大哥,为了方便你家里人找你,我把你的衣物留下。我提前告知你,这可不是我江流贪财,我这是为你好。” 说罢,江流把他的西装和裤子叠好,扔进床下。江流之前翻过这人的衣兜,里面十分干净。 做好这一切,江流用草席把尸体一卷,扛着尸体离开了家。 第八章 女史箴 俗话说,南有上海滩,北有天津卫。在民国初期,这两个城市,就是全中国最繁华的两个地方。上海如何,我们不说,就单说天津卫。 天津卫是北京的东大门,过了天津,往西一马平川,直达天子住所。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刚打到天津,慈禧太后就收拾着准备往西行了。天津卫的军事地位不言而喻,从明代崇祯十二年开始,此处就一直修建炮台,用来对付满人。但可惜,这炮台没能守住明朝。满人建立了清朝,到了晚清,洋务派又开始在天津卫修“黑炮台”,试图抵御洋人。但可惜,“黑炮台”也没能守护住清朝。 所以说,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坚船利炮虽然可以守江山,但人民的支持才是最坚固的长城。上面说了天津卫的军事,下面再说说天津卫的商业。 有句话,叫帝国主义用船和炮打开了中国交易市场的大门,用这句话来形容天津卫的贸易,最合适不过。早在1860年,英国人就在天津设立了租界。随着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签订,越来越多的国家在天津设立租界,最高峰时,一个天津卫,就有九国租界。为何列强都想着在天津卫设立租界呢?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天津卫东临渤海,跨国贸易十分方便,便于列强倾销货物。 另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原因。洋人从京城偷出点宝贝,想快一点带着宝贝跑出中国,最快的方式,就是来到天津卫,坐船出海。如果偷东西的事情被发现,洋人就往租界一躲,好吃好喝,等时机到了,跟着大使馆的人一起回国。 当然,这是晚清时候的情景,到了民国,情况有些不一样了。民国成立后,人们的意识开始觉醒,对国宝的保护也越来越重视。虽然天津卫的警察依然不敢进入租界,但民间的奇人异士,可管不了那么多。 此时,英租界的一个三层洋房里,一名英国人看着桌子上的画,面色难看。 这英国人大概五十岁,带着单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好似个标准的英国绅士。但这绅士此时的表情,并不太友好。 一幅被裁剪的画拼凑在桌子上,为了将这画偷出来,有人将其剪成九份。但是,眼前的画,只有八份。 英国人身前还站了一个年轻人。他深深吸了口烟,对着身前的年轻人说:“约翰,我把英租界的巡警队都借给了你,巡警队甚至都跑出了租借区,为何你还是没有抓住那小偷?” 约翰老实低下头,说:“对不起,汉斯爵士,这是我的失职。那小偷腹部中了我一枪,以中国人的水平,救不活他。” 汉斯爵士指了指那缺失的画,说:“我不在乎小偷的死活,我只在乎这幅画的完整。给我去找,找不到,你就永远留在中国!” 约翰连忙点头答应。 门卫,两名中国人正在站岗,汉斯爵士的咆哮传到二人耳朵里,年纪小的人撇了下嘴,说:“呵,小偷小偷,明明自己就是小偷,说起别人还理直气壮。” 另一人赶紧让他闭嘴,说:“别乱说话,饭碗不想要了?” 那人还是嬉笑着问:“那老头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气成这样?” 年纪大的回答:“好像是个叫《女史箴图》的画,我一个粗人,也只知道个名字。行了,别说了,别被那老外逮到我们闲聊。” 江流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挖了个好坟。什么叫好坟呢?又深又方的坟,就是好坟。像昨天江流给白莲教妖人挖的坟,深度很浅,这就不是好坟。 此时江流给西装男挖的坟,深有一米五,四四方方,有棱有角,这就是好坟。再好一点的坟,如江流给他师傅挖的那个,不仅又深又方,坟的四壁还有用铲子雕刻了图案。规格再高一点的,那就叫墓了,埋尸匠只管挖坟,修墓的事,不在业务范围内。 江流抬起尸体,说:“大哥,我对你可是尽心尽力了,这一个坟值庆功楼三顿饭,你就安心去。” 说罢,江流把尸体放在坟中,随后填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起来了。 山川与匾额再次浮现在江流脑海中,随后,一行字出现。 “李得知,命格三两九,奖励‘正骨术’。” 之前的奖励,都是些“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可这次奖励的“正骨术”不一样,这是个能吃饭的本事。 天津卫有一奇人,名叫苏金散,是个正骨的大夫。这人在小白楼一带开所行医,正骨拿环。苏大夫本事了得,他的正骨手段,可以在天津卫挂头牌。别说中国人,就是那洋人赛马摔着咯,也得来求他看病。 苏大夫看病有多神奇呢?有人伤筋动骨了,来找他。苏大夫手指一摸伤处,隔皮戳肉,就知道哪里出问题了。随后,苏大夫手指上下翻动,只听见“噼里啪啦”,病人还没反应过来,苏大夫就把骨头接上了。之后,再拿上苏大夫开的药方,夹上夹板,病人就可以回家等着了。 苏大夫手下的病人,没有回头客。如果病人第二次来苏大夫这,那准是来送“妙手回春”的匾额来的。 要说苏大夫医术高超,那理应受人爱戴。可情况相反,背后骂苏大夫的人还真不少。苏大夫之所以是奇人,除了他那手正骨的医术外,还有他一个规矩。也正是这个规矩,让苏大夫没少被人骂。 苏大夫原名苏金散,人们表面上叫他“苏大夫”,暗地里叫他“苏七块”。苏大夫有个规矩,无论亲疏远近,贫苦贵贱,想让他看病,先交七大洋的保证金。 所有人一进医馆,先往柜台上摆七块大洋,苏大夫这才正眼看你。苏大夫也不是把这七块大洋全收,多退少补,但你若是拿不出这七块钱,呵呵,你还是换家医馆好。 有人说苏大夫只有医术没有仁心,只认钱不认人;有人说苏大夫那叫守祖宗的规矩,有原则。至于这人到底是个好人坏人,各有各的看法,咱也说不清。 第九章 乞丐王妙对魏学士 苏大夫还有许多奇事,江流一个没记住,就记住了“七块大洋”。他想着,靠自己这手“正骨术”,也去开个医馆,那不是数钱数到手软? 至于这医馆的宣传语,就写“违背祖宗的决定”。 把这计划定下来,江流又对着坟头说:“嘻嘻,好兄弟,拖你的福,让我得到了这个好技术。我以后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你的。” 说罢,江流就回到了城中。来到城里,江流发现了个怪事。 平日里,天津卫的乞丐很少扎堆聚集,可今天,乞丐们纷纷两两集合,在一起练习串口。江流眼珠子一转,去买了两个肉包子。他先把一个肉包子放进一个乞丐碗里,随后开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乞丐抱起肉包,三两口吃完,这才解释起发生了什么事。 乞丐说:“乞丐王要让位了。” 江流一听,瞪大了眼睛。在天津卫,要是有人说不认识乞丐王,那他一定是外地来的。江流虽然没亲眼见过乞丐王,但可听到过不少乞丐王的传闻。 据说,乞丐王是个消瘦老头,其真实姓名无人知道,他老家在哪里,还有没有亲人,也无人知晓。乞丐王是个跛脚,大家以前都叫他“赖皮脚”。 这个乞丐王,可不是那种统领全城乞丐,组织他们要饭的。也不是像武侠小说里,拿着打狗棒,耍降龙十八掌的。 大家想想,乞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每顿都有饭吃啊。这赖皮脚就是做到了这一点,才被大家称作“乞丐王”。 这赖皮脚能成为乞丐王,离不开一个人,此人就是前朝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魏拜文。清朝的官级共有九级,每一级又分正、从。魏拜文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是从四品官职。 魏拜文当了几年官,有了不少积蓄,辞官后脑袋一热,来到天津卫做生意。刚来天津卫的时候,魏拜文开了个酒馆,叫“飘香楼”。为了给自己新开的酒馆造势,魏拜文举办了一个活动。 魏拜文是个读书人,喜欢对对子,他出了个上联,说只要对得出下联的人,就可以提一个小要求。 天津卫虽然商人多,但也有不少读书人,这些读书人一听这消息,都聚集到魏拜文家中,想看看是什么对子。不少人想着,对出来下联,让魏老爷保举自己一手,当个小官,岂不美哉? 可这些人啊,一看到上联,大多是抓耳挠腮,张口却不发声,偶然有人说出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下联,之后就在众人的倒喝彩中掩面而逃。 上联:鸿是江边鸟。 这上联,首先是个拆字联,“鸿”就是左边一个“江”,右边一个“鸟”。其次,下联若想工整,也不容易。“江边”是个位置,“鸟”是个动物,这对子确实不好对。 一连几天,整个天津卫的读书人都来了个遍,还没有一个人能对出下联。来往的人累了,就往魏拜文开的酒馆中一歇息,要点酒肉,吃饱喝足了再想。 几天下来,对出下联的人没有,反而是魏拜文新开的酒馆生意火爆。魏拜文看着滚滚白银进入自己口袋,心中了开了花。 要说读书人的心黑起来,那是真的黑。魏拜文自信无人可以对出这个上联,为何呢?原来,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有本《绝对书》,其中记录了李鸿章收集的绝对。某天,魏拜文趁李鸿章不注意,翻阅这本《绝对书》,仓促间记录了三个上联。 李鸿章何许人啊?他眼界多高,肚子里笔墨多深,大家都知道。能让李鸿章天天琢磨的上联,天下有几个人能对出来? 所以说魏拜文心黑啊,他把这上联摆出去,那是压根没想让别人对出下联。 就这样,一连七天,没人对出下联。魏拜文看酒馆的名号打响了,就想把这上联收了。当天,魏拜文宣布,举行收联仪式。 这收联,就和江流前世的兑奖一样。那饮料瓶子上写着“再来一瓶”,截止日期三天后。你第四天拿着瓶盖找商家兑奖,人家不认。 这一收联,之前的承诺可要作废了,这把那群文人急坏了。 这当天傍晚,在魏拜文的大院子里,魏拜文刚想把写着上联的纸撕下,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哈哈哈,我以为有多难呢,就这啊?” 众人赶紧寻找发声之人,却发现一个跛脚乞丐从门口走入院子。本以为发声的人是个满身书卷香的清秀文人,可实际上却是个满身恶臭的乞丐,院子里的读书人纷纷讥讽起来。 “哪来的乞丐,这里是你要饭的地方?” “目不识丁的东西,别污了魏大人的家。” “家丁呢?赶走他!” 在听到那声自信的笑声后,魏拜文心中还有点小慌张,但看到来人是个乞丐,他又恢复了淡定。 魏拜文说:“大家不要恶语待人,任何人都可以来对对联。”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众人拍马屁。 “魏大人海量啊。” “这度量,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啊!” 听着众人的马屁,魏拜文表面不动,内心可笑开了花。 另一边,跛脚乞丐慢慢走上台,问:“听说对了下联,可以提一个小小要求。那这样,我若对出下联,你包我一天三顿饭,持续七天,怎么样?” 魏拜文说:“你若能对出下联,我请你一个月的三餐又如何?” 乞丐摇了摇头,说:“那不行,这对联,只值七天饭。” 全天津卫的读书人,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也对不出下联,这足以说明上联的难度。可这乞丐却说这对联只值七天饭。这句话可是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一时间,人群气愤填膺。 魏拜文大喊:“你这乞丐,莫再口吐狂言。你若真能对出下联,我请你一个月的三餐。” 乞丐缓缓说:“蚕为天下虫。”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鸿为江边鸟】 【蚕为天下虫】 这两句话,皆用到了拆字。“鸿”拆成“江边鸟”,“蚕”拆成“天下虫”。同时,“江边”与“天下”都表示位置,“鸟”和“蚕”又同是动物。 “妙啊,妙啊!” 院子里,不少人下意识地为下联喝彩。这喝彩声好似有传染力,下一刻,院子里响起隆隆的掌声。 可这掌声传到魏拜文耳朵里,可是真不舒服。一个月的饭而已,就算这乞丐放开了吃,那也花不了魏拜文多少钱。 关键是丢人啊,丢面子啊!读书人最好什么?面子啊! 听着满堂彩,魏拜文决定要找回面子,他大喊:“好一个蚕为天下虫,厉害,厉害!我这还有一个上联,你若能对出下联,我管你一年三餐!” 乞丐忙问:“当真?” 魏拜文回答:“当然当真,不过,你若对不出下联,那你这一个月的三餐也会被取消,你敢不敢?” 乞丐大笑,说:“有何不敢?出招!” 前面说过,魏拜文看过《绝对书》,从里面背了三个上联,他此时说出来第二个上联。 “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 众人一听此联,只感觉乞丐那一个月的三餐要没了。此联加上标点符号,也就是断句,应是“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别的不说,光是上半句“惺惺惜惺惺”,就要难倒不少人。《水浒传》第十九回有提到,“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绕是施耐庵的文学功底,也写不出完全工整的下联。 光是上半句就难死人,再加上后一句“惺惺相惜”,此上联可谓是天下少见的难对! 而且,此上联还隐藏着一个陷阱,上联只用了“惺”、“惜”、“相”三个字,每个字的使用次数分别是6、2、1。如果下联不按照这个规则来,那估计被被判不工整。 乞丐沉吟一会,笑着说:“这个也不难,且听我下联,漫漫路漫漫漫漫长路。” 【惺惺惜惺惺惺惺相惜】 【漫漫路漫漫漫漫长路】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此话,只觉得脑袋里有银瓶乍破,被震得不敢出声。太妙了,真乃天下绝对!能在一晚上见识到两联绝对,真是不虚此行。 排山倒海般的掌声响彻在院子里。这些声音落在魏拜文耳朵中,让他怒冠冲发。本来想杀杀这乞丐的威风,可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乞丐的垫脚石,魏拜文双目充血,大喊:“还没完!我这还有一个上联,若你对出下联,我管你此生三餐。你若对不出来,立刻滚出去,敢不敢?” 魏拜文状若疯癫,乞丐却一脸平静,他云淡风轻地说:“出招。” 魏拜文是个聪明人,在翻开《绝对书》时,他直接去翻最后三页,也就是最难的三页。其它书页上,都有李鸿章的批注。可这《绝对书》的最后一页,却是空白一片,没有一丝墨迹。这说明,《绝对书》最后一个上联,难的李鸿章一点想法也没有。 魏拜文有自信,这最后一个上联,谁也对不出来。 “炭去盐归,黑白分明山水货。” 说完上联,魏拜文回归了自然神色,双手一背,傲然看着乞丐。 众人听后,皆是抓额挠腮,此联语言朴实,没有经过雕琢,但这联难啊,难在什么地方?难在此联包含自然规律。 碳是山上的木头烧成的,盐是海里的水晒成的,所以碳为“山货”,盐为“水货”,合起来就是“山水货”。而“黑白分明”,则代表了碳与盐的颜色。 院子里的人水平参差不齐,有人脱口而出:“这有何难?我给个下联:暑往寒来,青黄不接天地人。” 像这个下联,就只抓住了“形”,而没有抓住“意”,自然被大家嘲笑一番。 一名老秀才开口:“传言此上联,是一名卖炭翁所出,无人可出下联。最后,被一名制帘师傅给出来下联:竹横麻竖,青黄交错软硬帘。” 【炭去盐回,黑白分明山水货】 【竹横麻竖,青黄交错软硬帘】 “好啊,秒啊!” 院子里的人一听,纷纷拍手叫好,这下联给的好,就不知这乞丐能给出什么下联。这老秀才实际上是偏向魏拜文的,他说出一个下联,让众人有了评比标准,也抬高了人们的期望。即使乞丐给出下联,但若没有这个下联好,那也难以服众。 果然,听了老秀才的话,赖皮脚眉头紧皱,他闭上眼睛,慢慢思考。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乞丐再睁开眼时,会说出什么下联。 许久后,赖皮脚叹了口气,他自知对不出更好的下联,就要打算放弃。赖皮脚睁开眼睛,看到天边的日夜线,看着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的天空,鬼使神差地说:“月升日落,黑白交替阴阳变。” 月亮代表“阴”,太阳代表“阳”,合起来,就是“阴阳变”。而月升日落,则正是“黑白交替”。 【炭去盐回,黑白分明山水货】 【月升日落,黑白交替阴阳变】 太妙了,太美了。在场的人沉浸在这绝妙的对联中,院子中连呼吸声都难以听见。 “好!” 不知谁带了头,全场响起欢呼声,声音透天响,盖过了钟楼滴答声,盖过了船舶呜鸣声,也盖住了魏拜文吐血倒地声。 还好魏家的家丁眼尖,发现了倒地的魏拜文。人们赶紧搭把手,把昏倒的魏拜文送到医馆。医馆的医生摸了摸脉,只说气血攻心,随后开了点药,让魏拜文回家调理。 这下子好了,本来对对联,只是文人间的事情,可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当魏拜文醒来的时候,“赖皮脚对晕魏拜文”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天津卫大街小巷。魏拜文得知自己丢人的事情传遍了全城,又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说也是做到从四品的人,魏拜文手段真的厉害。魏拜文深知,做生意,一定要讲诚信,自己放言管赖皮脚一辈子饭,那就必须管。之前的魏拜文,肯定是天天白水煮青菜喂赖皮脚,但当魏拜文再次醒来后,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魏拜文在酒馆前搭了个草棚,请赖皮脚入驻,每天让伙计把自己酒楼里的饭菜,端到那草棚里让赖皮脚吃。客人们走到酒馆前,看赖皮脚吃的开心,自己也食欲大盛,即使原本打算去老字号,也乐意拐进魏拜文的飘香楼里尝尝。 不仅如此,这三层的飘香楼,每一楼都用木板刻着赖皮脚对的一个对联。其他城市的人来到天津卫,看见这三副绝对,二话不说,立马进去吃饭。 酒馆每次有了新菜,也是先让赖皮脚吃,赖皮脚若说好吃,酒馆的餐单上就加上这道菜;赖皮脚若说不好吃,那这菜就回炉重造。有时候赖皮脚还会告诉魏拜文,今天的盐多了,昨天的鱼不新鲜了,魏拜文一听,立马让酒馆整改。这样几年下去,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到如今,飘香楼的名气已经与天津卫的老字号齐名。 魏拜文手段了得,硬生生让丑闻变成美闻,还让飘香楼远近闻名。而赖皮脚一个乞丐,也因为顿顿吃香得喝辣的,被人们叫做“乞丐王”。 至此,“赖皮脚对晕魏拜文”也变成了“乞丐王妙对魏学士”。 第十章 让位 自从“乞丐王妙对魏学士”之后,天津卫就没人再举办过类似的对对子活动。乞丐王也是个奇人,他在那飘香楼前吃了二十年,一直不曾吃过其他餐馆的饭菜。 江流回想着乞丐王的事迹,那是心驰神往。按说江流身为穿越者大军的一员,他内心是想在这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做点大事。但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饭得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 用小碧宰治在《阴间失格》里的话描述,就是“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江流目前的主要矛盾,是饿着的肚子与干瘪的荷包间的矛盾,他打算先解决这个矛盾。 这乞丐王在飘香楼前吃了二十年的饭,怎么又要让位了呢?江流又给了面前的乞丐一个包子,让他详细讲一讲。 今天早上,这飘香楼的伙计把饭菜端给乞丐王,乞丐王只吃了一口,就把所有饭菜都扔了出去。这可把伙计吓坏了,往来的客人都看着乞丐王的举动,判断今天的菜水平如何。乞丐王吃得多,今天的菜就好吃;乞丐王吃的少,今天的菜就难吃。可今天,乞丐王直接把菜给扔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伙计一瞧不对劲,立马跑到后厨报告这事。主厨立马尝了口菜,这菜没毛病啊,好吃的很。众人又把这事汇报给管事,管事一听,立马叫来了魏拜文。 魏拜文此时已经一把年纪了,他听了这事,早饭都没吃完,就立刻来到了飘香楼前。 魏拜文见到乞丐王,问:“今天的菜,不和胃口?” 乞丐王回答:“吃你家饭菜有二十年了,第一次碰见那么难吃的菜。” 听了这话,一众厨师们脸色都变了。 乞丐王又说:“你这家的食材,用的是洋人种的,太难吃了!”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洋人往中国倾销棉花大麻,这都常见,可人家闲着没事,隔着大洋,给你运菜?魏拜文好说歹说,乞丐王就是不听。到最后,乞丐王扬言,他要退位,要把这乞丐王的位置,让给别人。 乞丐王说他准备了三个上联,能对出三个下联的人,就可以继承乞丐王的称号,还有飘香楼的一日三餐。正常人谁稀罕“乞丐王”这称号啊?倒是这飘香楼的一日三餐,馋坏了不少人。 一时间,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口口相传,半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天津卫。有想法的人都已经翻起对联书,开始准备了,而江流才刚刚得知这消息。 乞丐说:“这让位的事,中午开始,你现在赶过去,估计还能看看热闹。” 江流一算时间,等自己到了飘香楼,对联大会都要结束了。但江流又不死心,决定去飘香楼看一看。这对对子和江流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江流前世参加了文学社,就喜欢对对子。他本身有点水平,再借助互联网,看了众多网友的对联,江流的对对子水平,其实是不低的。 到了飘香楼,看热闹的人群把酒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天津卫二十年没举办过对联活动,再加上什么人都想分一杯羹,所以才有了那么多观众。 江流问旁边的人:“老哥,现在出到第几个上联了?” 老哥回答:“哼,第一个上联还没答出来呢。” 江流一愣,又往前面挤了挤,终于在一块白布上看到上联。 【苦,荒原草下怕作古;】 江流看到这上联,摸着下巴,仔细思索起来。这上联是个拆字联,“草下古”正是“苦”。拆字不难,难的是这意境。此联表达出了一股时不待我的紧迫感,有“我已年老,却未曾建功立业”的感觉。 在飘香楼大门口,乞丐王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魏拜文也坐在一旁。一会,一名学生打扮的人在二人面前低语,二人听后,点了点头,让学生进入飘香楼中。江流见状,想了想,也走到二人面前,给出来下联:“愁,离人心上恨经秋。” 乞丐王眼神一亮,问:“小子,你叫什么?干什么的?” 江流老实回答:“晚辈江流,天津卫一埋尸匠。” 魏拜文听后,下意识远离江流。他还要做生意呢,可不想让这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埋尸匠进入他的飘香楼。乞丐王却点了点头,让江流进入酒馆,随后示意酒馆伙计,把上联收了。 江流进入酒馆一楼大厅,这里大概有七八个人。这些人衣着光鲜,不像江流一样,衣不遮体。这群人本来欢快地谈论着,可当他们看到江流后,纷纷皱起了眉头。 “哪来的乞丐啊,别来这里要饭。” “伙计呢?出来把这乞丐赶走。” 这群人都是高堂上的读书人,不愿意与江流坐在一起。伙计走出来,向他们解释,江流也是对出上联的人。读书人们嘲笑着问江流对的下联是什么,江流也不想理他们,毕竟文人相轻,他们是不会认同自己的下联的。 江流的沉默被读书人当成了怂,更加放肆地嘲笑起江流。这群人还相互吹捧起自己的下联,江流听了一圈,发现这些下联都是对形不对意。 乞丐王来了,他说:“恭喜大家对出第一个上联,下面是第二个上联。这第二个上联包含了一个人名,而这个人,刚刚对出了最好下联。” 众人一听,纷纷打起精神,看这上联中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乞丐王也不卖关子,给出了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众人听了这上联,猛一听,没有自己的名字。那群读书人都已经相互介绍过,他们相互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名字都不在这上联中。他们心中生疑,难道那乞丐的名字在上联中? 江流知道读书人的下联,对于出现自己名字这事,他一点也不惊讶。江流细细思索,给出了下联。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乞丐王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而那群读书人可变了脸色,他们连构思还没有,这乞丐却把下联对出来了。 第十一章 《咸报》 “哈哈,这就是中国人的对联吗?也太逊了。” 众人还在品味第二个对联,一阵嚣张的声音却传来,惹得众人火大。那群读书人怒视发声之人,可看到来人是谁后,他们又都低下了头。 来人大概四十五岁,穿着和服木屐,手握一把折扇,留着小胡子。这是个日本人。江流发现,这人不请自来,却没人敢惹他,再看他身边的几个满脸横肉的日本武士,江流断定,此人大有来头。 果然,魏拜文见到这日本人,不顾年老体迈,还迎接上去,说:“小岛社长,您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一听到“小岛社长”,江流就知道了眼前这个日本人是谁。 外国人在天津有了租借,又倾销了货物,有了地皮又赚了钱,那下一步自然打算给中国人洗脑。对付普通人,洋人们的武器是宗教;对付知识分子,洋人则使用报纸。英国人的《时报》和《京津泰晤士报》,德国人的《直报》,都是用来宣传西方思想的工具。别的不说,单说这《京津泰晤士报》,因为印花美观、报面整洁,在上流社会中都是收藏品般的存在。那些军阀富商的姨太太们聚会打麻将,到了桌子前,先把当天的《京津泰晤士报》放桌子上,倍有面子。 而《咸报》,则是日本人创办的报纸。江流眼前这个嚣张的日本人,就是《咸报》的社长,小岛一郎。《咸报》属于后起之秀,建报不足四年,销量就直逼老牌报纸。《咸报》是日本人创建的,同属于儒家文化圈,与西方的报纸相比,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当然,日本人不认“儒家文化圈”,他们宣传的是“大东亚文化圈”。 其实,《咸报》的成功,也在一定程度上提现了当时中国人对日本的好感。那时候的人一说要出国留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本。再加上当时日本人还支援过革命党推翻清王朝,人们对日本人有好感也不令人意外。 这时候,日本人的狼子野心还没显露,但江流身为穿越者,自然知道表面和善的日本人,在未来的十几年里会给华夏大地带了多少伤痛。并且,江流也知道,《咸报》不仅仅是份报纸,同时也是个间谍组织。 民国时候的军事设施不像现代,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在现代,在军营等军事管制区拍照,那是要被抓的。可在民国初年,这些日本记者拿着相机,走街串巷收集城市信息,去城墙搞采访采集军事信息。到最后,连天津卫的城墙上有几门炮,每台大炮在哪个位置,日本人都一清二楚。凭借着这些信息,在七七事变后,日本人果然轻易攻陷了天津。 《咸报》做着间谍的勾当,那《咸报》的社长小岛一郎,自然就是间谍头子。看着小岛一郎来到大厅中央,江流默默退到众人身后,冷眼旁观。 小岛一郎找了个椅子坐下,对魏拜文说:“魏老先生,你们飘香楼举办那么盛大的对联大会,怎么不请我来啊?” 魏拜文赶紧赔笑,说:“小岛社长,大家都知道你忙,这点不起眼的小会,哪敢叨唠您啊。” 小岛一郎端起小二上的茶,喝了一口,随后说:“魏老先生说笑了,这全天津卫的读书人,都聚集在你这飘香楼前了。这是盛会,不是小会。” 魏拜文见风使舵,说:“社长你说错了,你来之前,是小会,你来之后,是盛会。” 小岛一郎听后,非常受用,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神色忽然一变,惋惜地说:“人数如此多的盛会,可上台的都是些肚子里没墨水的小丑,可惜啊可惜啊。” 一听到这话,魏拜文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更别谈那几个年轻气盛的读书人。他们一个个握紧拳头,却不敢正眼看小岛一郎。 按理说,这小岛一郎只是个报社社长,怎么大家都怕他呢。原来,小岛一郎的弟弟,小岛次郎,是日本租界警察厅的厅长。这哥弟俩一文一武,又感情极好,都不是善茬。惹了他们中的一个,另一个也会跟着来报复你。而小岛次郎又是警察厅的厅长,心黑手辣,大家更不愿招惹二人。 据说,有个叫张三的人惹怒了小岛次郎。张三很小心,怕遭到报复,从不靠近日租界。但小岛次郎有办法,他花钱买通张三的朋友,在晚上趁其熟睡时,把他抗到了日租界。张三第二天一醒来,看见小岛次郎和一群日本警察,大声质问他们为何离开日租界。小岛次郎嘿嘿一笑,让张三仔细看看这是哪里。张三起身一看,发现自己竟然在日租界里,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至于张三的下场,有人说他被砍了双脚,扔出了日租界;有人说他被套上麻袋,扔进了江中。各说纷纭,但可以肯定,张三的下场是极惨的。至此之后,小岛次郎的凶名就在天津卫人人皆知了。 因此啊,大家是不敢招惹小岛兄弟。小岛一郎继续数落着在场的读书人,众人心中愤怒又不敢发作,只好掩面而去。 看着离去的众人,小岛一郎说:“大家别走,我知道大家心中不服气,那这样,我们就使用读书人的方法,来测试下你们是不是废物。” 魏拜文问:“不知社长打算用什么方法?” 小岛一郎说:“我出上联,你们对下联。对不出来,那就说明你们中国人的文化水平太低,而我们大日本帝国才是大东亚文化的中心。” 此言一出,走了的人又回来了。不蒸馒头争口气,众人都在心里窝着气,打算怼一怼这嚣张的日本人。小岛一郎的嚣张言论也传到了飘香楼外,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都非常愤怒。 小岛一郎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继续说:“其实,你们走不走,没有区别。以你们的水平,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在我看来,天津卫有微弱可能对出下联的人,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说罢,小岛一郎转动折扇,对准了乞丐王赖皮脚。 第十二章 金银枪硝烟灭邪威,埋尸匠文笔杀日寇 在场的人现在都明白了,这小岛一郎就是来闹事的。乞丐王代表了天津卫的文化水平,要是乞丐王对不出上联,那岂不是说整个天津卫的文人都是饭桶吗? 乞丐王神色也不好,他年纪太大了,晚年不祥,甚至连身上都长出了红毛,大多数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也没信心再对出下联。至于魏拜文就更不用说了,他靠着《绝对书》里的三个上联,狐假虎威了近二十年,实际上他水平不高。 但魏拜文是个人精,他在小岛一郎带着四名武士不请自来之后,就暗示伙计去报官了。当然,报官是他习惯的说法,现在叫“报警”。魏拜文算算时间,警察也差不多该来了。 “那么热闹啊,有什么好事,不叫上我啊?” 果然,一阵声音响起,随后是整齐的脚步声,一队警察进入了飘香楼。江流一看这队警察,就知道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到头了。 江流发现,这队警察一共有七人,六个普通警察,一个警长。前面说过,天津卫的警察都是袁世凯从他部队里划拉出来的,那都是真的上过战场见过红的狠人。再看这六个,步伐整齐、精神良好、衣着整洁,又比那些兵|混子组成的警察队不知道厉害多少。 这是精英中的精英啊。普通的警察如此,那带头的警长更是气质非凡。只见他大约二十出头,面红齿白但不显阴柔,他穿着蹭亮的皮靴,伴随着“啪啪”的脚步声,来到小岛一郎面前。 警长搬来椅子,坐在小岛一郎对面。他拿出两个手枪,放在桌子上。江流看到桌子上的手枪,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双特制的勃朗宁1906手枪,枪体漆黑,只不过在枪把手处使用的材料,是洁白的象牙。在象牙上,一只手枪镶金,一只手枪镶银。 勃朗宁1906的自动方式为自由枪机式,能连续按七下扳手。同时,勃朗宁1906还是世界上第一款袖珍型自动手枪,是后面袖珍手枪的设计模板。这手枪现在没什么人用,但江流知道,再往后几年,这手枪就成了军统中统特务的标配。 这双独一无二的枪一出场,那这名警长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金银枪”戴文武! 戴文武的父亲是有名的盐商,而他小叔则是一个不小的军阀。戴文武自幼读书,长大后又去德国留学。归国时,清王朝都变成了民国。戴文武回到天津卫,就去警察局讨要了个警长的位置。这天津卫的警察都是当过兵的,再加上戴文武长相英俊,谁也不服这个毛头小子。大家只看着戴文武的两个长辈的面子上,假装服从他而已。 但戴文武也是有心机的,把自己的这群手下看得透彻,他知道手下不服自己,便一直寻找着机会立威。过了几日,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那天,小王庄刑场压了个白莲教妖人,要枪毙。本来枪毙而已,一颗黑枣下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这妖人不简单,行刑的人瞄准了妖人,一按扳机,子弹却没打在妖人身上。这下行刑的人脸上挂不住了,他又打了几枪,还是没中。 这位准头不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换个人再开枪。可这一连换了七个枪手,子弹壳都掉了一地,这白莲教妖人还是没中一枪。要不怎么叫“妖人”呢,您说这邪乎不。这下好了,不出半天,整个天津卫的人都知道有个犯人打不死。而且这事越传越离谱,一开始是说子弹打不中妖人,后面又说妖人中了子弹还不死,到最后说这妖人被绑在台上,一张嘴,围观的小孩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那妖人在台上叫嚣:“判我枪刑,你们打了我那么多枪,也该打够了?打够了,就放了我。” 这话传到警察局长耳朵里,局长大骂一群饭桶,正要提着枪前往小王庄刑场赏那妖人一颗黑枣尝尝。但想到那妖人的诡异手段,他又打了退堂鼓。 这手下打不中人就算了,要是自己这警察局局长也打不中,那天津卫警局的面子搁哪?但总不可能真放这妖人走?这妖人是个强奸犯,从北京到天津流窜作案,毁了十三个黄花闺女的清白,哪能轻易放他走。 见没人能收拾自己,白莲教妖人越来越嚣张,说话也越来越放肆。 “我劝你们还是用刀。” “用刀不会这么丢脸。” “你们到底杀不杀我啊?不杀,就放我走啊。” 这妖人其实怕刀,所以他用了手激将法,让警局不好意思用刀。妖人以为自己性命无忧的时候,戴文武带队从城外归来,听说了这事。戴文武一听这事,一拍手,心想到自己立威的时候了。 二话不说,戴文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自己手下来到小王庄刑场。白莲教妖人没把戴文武当回事,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 戴文武骑着马上了台子,他骑在马上,来到看热闹的群众前,说:“这个妖人,毁了十三个黄花闺女的清白,让他轻易死了,那是便宜他。乡亲们,你们想看我打他哪里?我就朝哪里开枪。” 群众们一时人生鼎沸,戴文武仔细一听,大部分人喊的是“下身”。 戴文武大喊:“乡亲们,我这就没收了这淫贼的作案工具。” 说罢,戴文武掏出金枪,耍了一个枪花,引得众人喝彩,随后,戴文武连头也没扭,弯臂一枪,只听见“砰”的一声,白莲教妖人响起了惨叫。 “啊,我的命根子啊!” 妖人夹着腿,痛苦地惨叫,再看戴文武时,眼神中只有恐惧。戴文武这枪下去,引得群众们欢呼,而他那几个手下也被这枪惊到,纷纷感觉自己的头儿是有本事的。 戴文武是个智勇齐全的人,他在台下时,就仔细观察了这妖人。他越看妖人,就越觉得眼花,不一会,这妖人好像有了百个分身,谁也分不清他本体在哪。 戴文武看着头晕,赶紧捂上眼睛,再把手拿下时,他心里就有了主意。他把子弹里的火药取出来,放在烟盒上,再将烟盒放在自己眼睛前,随后一点火,顿时硝烟四起。 硝烟散去,戴文武眼冒金光,好似那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再往台上一看,白莲教妖人的身影一览无余。这之后,戴文武才上了台。 戴文武又问围观群众:“大家还想打这淫贼什么位置?这淫贼强奸十三人,我们就赏他十三枪!” 群众们纷纷提出意见,有说打眼睛的,有说打手指的,还有说打菊花的,戴文武一一都从了。戴文武随后又开了十一枪,每一枪都打在了群众们要求的位置,就连菊花那一枪,都准确命中。妖人正对戴文武,这戴文武是怎么把子弹打进妖人的菊花里的,没人知道。但这年青警长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是深深刻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 勃朗宁手枪一个弹夹有七发子弹,戴文武点火药用了一发子弹,又开了十二枪,现在,他只剩银枪里的一发子弹了。戴文武大喊:“这最后一枪,我瞄准妖人的太阳穴,送他上西天!乡亲们,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枪声就响起,随后是“扑通”一声,白莲教妖人倒在了地上,在他脑袋上的太阳穴位置,果然多出来一个血窟窿。 戴文武十三枪惩妖人的故事从此在天津卫传开,他一手金枪,一手银枪,所以人送“金银枪”的外号。而他的手下在见识到他的枪法后,再也不敢小瞧他。戴文武此后在警局一路高开,最终成了天津卫最杰出的警长。 戴文武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天津卫半个警界。在日租界,他或许忌惮小岛兄弟,但在天津城中,他还没把这俩日本人放在眼里。 魏拜文见到戴文武来到后,心里松了一口气。有戴文武镇场,他是不怕小岛一郎身后的武士闹事了。 小岛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换上和善的表情,说:“戴警长何必气势汹汹,我来此,只是为了宣传博大精深的日本文化,以文会友。警长你是不是该把你的金银枪收一下,别坏了这飘香楼中友好和善的氛围。” 小岛一郎倒打一耙的本事真厉害,把楼中氛围搞砸的分明是小岛一郎自己,他却怪到戴文武头上。戴文武听后,只得把双枪收起来。 乞丐王此时说:“我为了让出位置,出了三个对联,现在说了两个。既然你这个日本人想插手,那这第三个上联,不如你出。” 乞丐王晚年不详,知道自己不比当年,不一定能对出上联。所以他把这第三联,让给小岛一郎出,这样,即使乞丐王自己对不出来,那还有大家可以同心协力呢。 小岛一郎笑了笑,说:“无妨,我这上联,全中国人都对不出来。我现在就说给你们听。”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听了上联,众人都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个上联,“琴瑟琵琶”皆是王字头,再响应后半句“王王在上”,说明此上联不易。而且,对出的下联,不仅对仗工整,还要反击才行。 反击什么呢?这“琴瑟琵琶”,一共八个“王”,暗指侵华的八国联军,再加上“王王在上”,不就在说那些洋鬼子比中国人高贵吗?虽然上联说的是清王朝,而清王朝也没了,但中国人还是中国人,这上联,还是在骂中国人呢。 江流也被气到了,八国联军欺负的是清朝,你这日本鬼子在民国还敢神气?戴文武也是读过书的人,他自然听懂了上联中的隐藏含义。戴文武冷哼一声,拿出双枪,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看着众人紧皱的眉头,小岛一郎刚想出言讥讽,就被戴文武吓了一跳。小岛一郎见戴文武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先别激怒此人。 小岛一郎等了会,随后站起身,说:“此上联确实很难,你们想不出来,也正常。我给各位中国文人一周时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乞丐王心中着急,要是让这小岛一郎跑了,那这对联其实就输了一半,可他现在脑袋混沌,虽然想出来几个对仗的下联,但却无法还击上联的侮辱。魏拜文心中也着急,这小岛一郎是《咸报》的社长,他掌握着发声通道,谁知道他会在报纸上大放什么厥词。 小岛一郎得意地离开飘香楼,走到大门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先别走!” 小岛一郎转身,发现出声的人是个少年,这人面黄肌瘦,浑身脏兮兮,也就比乞丐好一点。这少年之前龟缩在角落里,谁也没注意到他。小岛一郎问:“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流上前一步,大声说:“你这上联没难度,我已经对出下联了。”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那几个书生却纷纷指责江流不自量力,不要给中国人丢脸。江流看着这几个读书人,恨不得把他们的嘴给撕了,这群人窝里斗就算了,对外的时候还要扯别人后腿。 戴文武和魏拜文惊讶地看着江流,而乞丐王浑浊的眼中却发出光亮。小岛一郎轻笑一声,说:“快说出你的下联,我很忙。” 江流缓缓说:“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 众人细细品着下联,越品越觉得妙。“琴瑟琵琶”每个字上面都有王,“魑魅魍魉”每个字左边都有鬼。这下联不仅对仗工整,还将洋人都比做犯边的小鬼,有力地还击了上联的侮辱。 众人听了下联,都感觉长舒一口恶气。而小岛一郎的脸色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有人能如此快对出下联,他代表的是日本文化,前来挑战中国文化,现在下联被轻易对出,这就代表了自己的挑战失败了。 想着之前自己说的大话,小岛一郎脸色又是一变,他恶狠狠地看向江流,问:“小子,你叫什么?” 江流笑着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燕双鹰。” 燕双鹰? 小岛一郎记住了这个名字,随后忌惮地看了眼正对自己耍枪花的戴文武,接着带队离开。江流自然不会告诉这小日本自己的真名,他可不想哪天早上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人扛到了日租界。人怕出名猪怕壮,江流现在还不想出名,他在进入飘香楼前就把自己的脸抹脏,即使小岛一郎有意寻找,江流也相信自己不会被找到。 第十三章 话别说太满 江流本以为自己成了新一任乞丐王,从此以后就要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老天似乎不愿意让江流如此安稳一生。 午饭是在飘香楼吃的,魏拜文、赖皮脚、江流摆了一桌,江流放开了肚皮,吃的满嘴流油。这是江流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吃饱。 吃完了午饭,江流回家美美睡了一觉,在梦中,江流梦见自己天天在飘香楼吃大餐,竟然吃成了个大胖子。 但可惜,江流的美梦,只持续了一下午。到了吃晚饭的点,江流意气风发地走向飘香楼,想到此生的吃食不愁,江流顿时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得意之人。可当江流来到飘香楼时,等待他的不是殷勤的伙计、温热饭菜,而是漆黑的枪口、闪亮的警徽。 魏拜文死了,而且是中毒死的,中毒时间刚好是吃午饭的时候。而江流与魏拜文吃的一桌午饭。还有更坏的消息--赖皮脚失踪了。 江流得知这一切时,他已经被警察带到了审讯厅。江流活了两世,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局子。 天津卫的审讯室比江流想象中的要“文明”。这里不像清朝,嫌疑人一进衙门,先用刑,再审问。 江流一个人在审讯室中待了许久,终于有人推门进入了审讯室。 来人有三个,一个警长,还有两个抱着一叠资料的警员。 警长坐在江流面前,说:“我问,你答,不要说谎。” 干净利落,是个老手。 江流点了点头,说:“警长放心,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警长抬起头,一双灰白的眼睛盯着江流,问:“你和赖皮脚有什么关系?” 江流以为,警长会直接问“你是否承认你杀了魏拜文”这种问题,可警长问的却是线索。 江流老实回答:“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今天之前,我不曾认识赖皮脚。” 警长却摇了摇头,说:“你和赖皮脚关系非同一般,否则,赖皮脚不会告诉你下联。” 江流一愣,原来警长怀疑自己与赖皮脚勾结,毒害了魏拜文。江流轻笑一声,说:“为何非是赖皮脚告诉了我下联,这下联,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吗?” 警长双眼放光,缓缓问:“你是一个埋尸匠,没上过学堂,你哪来的文采,对出下联?” 江流哑口无言。他的文采,来源于前世的学习,来源于他这穿越者的身份。可他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再加上师傅也不识几个大字,这对对联的本事,他找不到合理的来源。 这一切,似乎都指明了江流与赖皮脚勾结。失踪的赖皮脚似乎是最大嫌疑人,而江流如果被证明与赖皮脚有勾结,那他就凶多吉少了。 生路似乎被迷雾覆盖,但江流还是看见了一条通道,虽然不知道这条通道会走向何处,但江流只能走。 江流说:“我确实回答出了赖皮脚的两个上联,这可以用我们二人相互勾结解释。但第三联,也就是小岛一郎社长出的上联,我不可能提前知道答案。” 警长又低下脑袋,说:“这就是你为何在审讯室,而不是在小王庄刑场的原因。” 江流忽然有点感谢小岛一郎,如果不是这个嚣张的日本人横插一脚,那自己此时已经成了身上带枪子的尸体。 警长又说:“与对联的事情相比,我更关注你的动机,或者说,是赖皮脚的动机。” 江流沉默不语,魏拜文管吃管喝,“伺候”了赖皮脚二十年,这二人有什么仇呢?江流慢慢思索,不自觉地将自己带入警察的角色,他下意识地说:“赖皮脚杀魏拜文,有可能是后者掌握了赖皮脚的把柄。” 警长却说:“不对,一个不知姓名的老乞丐,能有什么把柄?我看,是赖皮脚掌握了魏拜文的把柄。” 江流听后,摇着头说:“不对,赖皮脚若是掌握魏拜文把柄,那他应该以此要挟魏拜文,以谋求更多的好处。也许我们都想错了,凶手不是赖皮脚。” 警长意外地看着江流,说:“那赖皮脚为何会失踪呢?他不是畏罪潜逃吗?” 江流有自己的猜测,他回答:“因为赖皮脚在魏拜文死亡现场,而且知道真凶是谁,而且这个凶手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杀死魏拜文。赖皮脚知道,即使自己出面指认,也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话,所以,他只能潜逃。” 警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去英国学习过审讯和推理,他顺着江流的思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警长说:“凶手可能另有其人,但我也要警惕着,你这个少年,在故意诱导我的思路。所以,在案件未结束之前,你都要在牢房里呆着。” 说完这些,警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忽然顿住脚步,转头说:“你似乎很聪明,而且不是那种小聪明。我提醒你哦,你要尽快发挥你的聪明。魏拜文的家人追问得很紧,你要是不抓紧时间,很有可能被拉出去顶罪。” 江流虽然心中有预感,但当从警长嘴中听到这句话后,他还是心中一阵紧张。这是江流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最大危机。但当江流面临危机后,他却发现自己心中毫无恐惧。 江流知道自己还有机会翻盘。 被狱警扔进监狱后,江流就坐在草堆上,背靠墙壁,细细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可惜,江流无法集中注意力,因为在牢房的角落里,不断传来哭泣声。江流转头,此时才发现自己还有个狱友。 这位狱友穿着西装,戴着圆框眼镜,好似个新时代读书人。江流本以为进局子的人都应该浑身肌肉疙瘩,满脸横肉,没想到,自己的狱友,竟然是个清秀的读书人。 江流被这位打扰得无法集中注意,只好问:“这位先生,你在哭什么?” 狱友白了江流一眼,说:“后天中午我就要被枪毙了,你说我哭什么?” 听到这句话,江流一激灵,他此刻才明白,自己原来被打入死牢了。被打入死牢,江流并不怕,但江流担心,自己的时间太短了。 江流记得警长所说的话,魏拜文的家人催的很紧,自己不知道何时就会被拉出去顶罪。 江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朵火花,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魏拜文的家人催的很紧。 就是这个!此刻,江流脑海中的火花,已经变成了电闪雷鸣。 第十四章 灰鼠咬出残画 按理说,死者家人想要早点找到凶手,自然会催的比较紧,尤其是像魏家这种有钱有名望的家族,基本上会给警局更大的压力。 但死者家属最期望的事情,肯定是找到真凶,反观魏拜文家属的反应,似乎是想尽早结案,对于真凶是谁,则不是那么在意。 或者说,魏拜文家属知道真凶是谁,而这个真凶,家属们则不愿意让其暴露。再结合赖皮脚失踪的猜测,江流已经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 魏拜文今年已经七十九了,而他的大儿子魏尽孝,今年已经六十岁了。江流在大街小巷里听说过魏家的传闻,魏拜文是个典型的大家长,家中的所有产业都是由他把持,儿子魏尽孝已经年近六十,却还是只能在家混吃等死。魏尽孝也颇有抱负,但他的父亲是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再加上魏尽孝身体一直不好,清朝人的平均寿命只有55岁,民国因为战乱不断,平均寿命只有35岁,也就是说,魏尽孝没几年寿命了。 这爷俩谁先死,也是天津卫一些地下赌局乐于开盘的事件。 江流眉头一皱,在他心里,魏尽孝这个大孝子已经成为嫌疑人了。在民国,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的情况比比皆是,魏尽孝有充足的作案动机。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到证据了。 一想到证据,江流就头疼,如今他被关在死牢里,出都出不去,更不要谈寻找证据了。江流开动脑筋,想想有谁能帮助自己。但江流孤苦伶仃,他还真一时想不出谁能为自己提供帮助。 很快,江流就迎来了第一个探监的人。 武大来了,虽然这里是死牢,但凭借着半个警察的身份和武头的本事,他还是进来了。武大是四个兄弟中年纪最大,性格最稳重,也是对武头最忠诚的人。 武大看着江流,说:“大家都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我们帮不了你。我在你家里找到了一身西装,特地带给你。” 江流看着武大,问:“大哥,这大热天的,我穿西装干嘛?” 武大惋惜地说:“你吃枪子的时候穿这身衣服,走的也能体面些。那些勾魂的小鬼看到你穿的体面,想必也不会过于为难你。” 江流听了武大的话,也不知道是要感激他,还是要骂他。武大将那身西装给了江流,随后就被狱警带离。 江流抱着西装坐回角落,随手将西装放在地上。江流感慨,这西装是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没想到,自己还要穿着这身西装变成死人,真是世事无常。 江流心中捉摸着如何自救,但人要是倒霉,连喝水都能噎住。 “吱吱吱。” 老鼠的叫声忽然响起,江流扭头一看,一只巴掌大的灰老鼠正在咬着西装。 江流暗骂:“你这死老鼠,我是杀了你祖宗吗?连我的丧服都要咬?” 江流心中这样想,手下却不留情,一巴掌拍下去,打的灰老鼠抱头鼠窜。老鼠在监狱里乱跑,江流留了个心眼,注意着老鼠的行踪。 老鼠跑了一会,似乎找回了冷静,它沿着墙角,从墙壁的破洞中跑了出去。这破洞大概一个拳头大小,老鼠通过这个洞,可以自由进出监狱,可惜人不行。 传闻江湖中有一门叫缩骨术的绝技,如果掌握了这门绝技,江流兴许能跑出去。 但可惜,江流不会。而且如果会“缩骨术”,那就成了天上地下无所不入的人,这种绝技,估计要埋皇亲国戚那种人才能获得。 江流沮丧着来到西装前,发现西装被这老鼠咬出一个破洞,他心疼地摸着西装上的破洞,却忽然发现西装里被缝了一张纸。 江流之前摸过西装的口袋,本以为西装里没有东西,却没想到,因为一只老鼠,江流发现了西装的秘密。 江流小心将纸张拿出来,他碾平纸张,发现这是一张画。确切地说,这是一张画的一部分。画的内容是一名古装侍女,这女子体态多姿,凤眼迷离,好似跨越了千年,正注视着江流。 江流赶紧将这画收起来,他此时已经猜到了死在自己家中的西装男为何被追杀了。这残画应该具有极大价值,但江流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残画的事,只能以后再说了。 江流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的狱友在意味深长地看自己。 狱友说:“小兄弟好雅兴啊,都快死了,还在看春宫图。不知这图质量如何,能否借我一观?” 江流笑了笑,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有古画,于是说:“都是些不堪入眼的东西,就不脏了你这种读书人的眼睛了。” 狱友还不放弃,说:“食色性也,这种对美的追求,无论古人今人、洋人华人,都是持欣赏态度的。君不见那洋人,还用摄像机记录女性的身体,美名人体艺术。所以小兄弟,你不要不好意思,让我看一看呗。” 江流心中疑惑,这人后天就要被拉到小王庄吃黑枣了,咋还有闲心看黄图呢?反正这残画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自己不能轻易交出来。 江流回答:“呵呵,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这么好色,对得起孔夫子的教诲吗?” 狱友呵呵一笑,说:“孔夫子的教诲?呵,狗屁一堆。封建礼教毒害中国几千年,早就该被全盘废弃了!” 中国人捧着圣贤书,读了几千年,却被洋人的洋枪大炮打得头破血流。全盘否定儒教,是当时思想进步的体现,不少引领一时思潮的人,也都是对儒教持全盘否定的态度。 江流是现代人,自然知道不能全盘否定,也不能全盘肯定,这不符合唯物辩证法。但江流没心情解释,这些人的历史局限性摆在哪呢,你把鲁迅的“拿来主义”讲给他们听,他们不仅不听,反而会更加骂你。 那时候的文人骂架,可不像现代的网络喷子,只会试图没收对方双亲,以及证明对方的血统一半来源其母,一半来源某种动物。 民国时的读书人,尤其是思想领头人,一是在乎面子,二是保持偶像形象,不会向市井之徒一样骂人。 他们骂人,要文雅许多。 第十五章 民国大喷子 说起民国第一喷子,不少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鲁迅。可实际上,讯哥喷的对象不是具体的人,而是封建礼制和腐朽的思想。因此,说讯哥不是传统的喷子。 那么说到针对个人的传统喷子,最厉害的当数黄侃。黄侃何许人也?章太炎大弟子,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先驱、着名语言文字学家,国学大师。 您要是不认识黄侃,那您总该听说过胡适。黄侃和胡适有什么关系呢?哎,黄侃啊,就是靠喷胡适出名的。 胡适,留洋归来的博士,白话文运动先驱。黄侃,国学大师,语言学家。这俩人一个搞白话文一个搞文言文,就和武头与老崔一样,天生犯冲。尤其是黄侃认定的接班人被胡适拐跑之后,这俩人的矛盾是放在台面上了。 黄侃一逮到机会就要骂胡适,但读书人不能明着骂,这样掉身价。 有次胡适讲课,和现代的公开课一样,谁都可以去听,黄侃也去了。胡适在宣传白话文的好处,黄侃听了一跺脚,站起来说我不同意。 黄侃表示,白话文贵,随后举例:“胡适的妻子死了,家人发电报通知胡适本人,若用文言文,‘妻丧速归’即可;若用白话文,就要写成‘你的太太死了,赶快回来呀’,11个字,电报费要比用文言贵两倍。” 胡适听了,那是肚子里窝火,气的不行。黄侃不仅骂人家老婆,练人家父亲也不放过。 有一次,胡适讲墨家。黄侃骂道:“现在还讲墨家的,都是些乌龟王八蛋。” 胡适听了赫然。黄侃又骂:“就连胡适的爹,也是乌龟王八蛋!” 胡适听后大怒,骂本人就算了,还骂人父亲,不可忍。胡适刚要发作,却听黄侃哈哈大笑,说:“适之先别生气,我这是在试探你。墨子讲兼爱非攻,是因为他没有父亲。可是你有爹,哪有资格谈论墨学啊!我不是骂你,不过聊试之耳。” 胡适听了,脸上通红,若是承认自己有资格讲墨家,那也就承认了自己父亲死了;若是承认自己父亲健在,那就证明自己没有资格讲墨家。进退两难啊。 从黄侃的故事可以看出,这年代的读书人,骂起人来是相当不积德,不仅要没收人家双亲,还得要人家颜面扫地。 而现在,江流正遭受着这样的谩骂。狱友对江流私藏“春宫图”的事情很生气,出言讥讽:“哎,有图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干生火。可怜的孩子,都快死了,还没能体验到男女间真正的乐趣。” 江流老脸一红,算上上一世,自己确实母胎单身超35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处男。 但江流也不是吃醋的,前世有“祖安键仙”之称的江流,开始了还击。 “呵呵,你体验过男女间真正的乐子?你知道什么叫巨舌鞭挞吗?听说过69、观音坐、老汉车吗?” “你非要在你老母亲大寿上唱歌,唱什么不好非要唱大悲咒,结果把你老母唱过去了。” “你是不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江流的骂人语句,融合了互联网的所有糟粕,再加上天津卫市井无赖口语,最后配合一点文人酸臭,骂得狱友脸上通红、咬牙切齿。 但狱友也想明白了,骂是骂不过的,所以他接着哭了起来。 “哇哇,我要看春宫图,呜呜。” 狱友看出了江流在想事情,故意发出哭声,打扰江流的思考。江流捂着耳朵,却难抵魔音贯耳。 江流心想,要不就给他看一眼,也不会出什么事。 “曲行之,你在鬼叫什么?有人来探监了。” 狱警的声音传来,狱友瞬间不叫了。不一会,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少女来到了牢房前。这少女是江流的熟人,江流几乎每天早上都要从她手里接过一碗布施粥。 黄家商会的大小姐来探监了,而探监的对象是自己旁边的四眼仔?江流的双眼顿时被柠檬覆盖。 黄小姐递给曲行之一包糕点,后者却说:“一盒不够吃,要两盒才好。” 黄小姐听后神色一变,随后说:“好,那等你死后,我给你烧两盒。” 这俩人说话,可不是嘴巴贴着耳朵的悄悄话,反而是说话声音不小,让一旁的狱卒和江流都听见了说话的内容。江流心想,这黄小姐脑子似乎不太好使,人家都快被枪毙了,你是真不在乎人家都想法,还说这种话。 可曲行之听了却神色不变,又与黄小姐闲聊了几句,大都是些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故事。二人说了一会,黄小姐便被狱警带离了监狱。 江流对二人的表现感到奇怪,探监死刑可不容易,这二人不说些山盟海誓,也不交代遗言,反而闲聊一番,完全不像将死之人的表现。但江流也没心思细想这二人的怪异之处,因为他此时身陷囵圄,脑子里想的都是脱罪的方法。 江流左思右想,忽然听到狱警在喊自己--又有人来探监了。而这次来的人,正是“金银抢”戴文武。 戴文武来到牢房门前,单刀直入,说:“我不相信你杀了魏拜文,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 江流想了想,说:“我要去案发现场。” 戴文武皱了下眉头,在天津卫,他是管理治安的头,但管理探案的头,是“老鹰眼”刑荣。这个刑荣,也正是之前审讯江流的警长。江流能不能去案发现场,那是刑荣说了算,可戴文武与其并不对付。 戴文武留下句“我尽量”,随后离开了牢房。戴文武的到来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狱警对江流的态度有所改善。狱警解除了江流的手链脚链,还给了江流一床被子。 从铁窗照射进来的光,由深黄色变成了皎白色,月生日落,荒诞的一天即将过去。江流站在铁窗前,看着巴掌大小的星空,想起了经典歌曲《铁窗泪》。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何日能重返我的家园。” 第十六章 梦境擒凶 梦是什么?有人说,梦是人的不自觉的意识活动;有人说,梦是神与凡人交流的通道;还有人说,梦是人灵魂所在的世界。 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今天,能上九天,能下深海,可对于梦,还是众说纷纭。但无论是东方的庄周,还是西方的弗洛伊德,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梦有实际的意义。 要我说梦能破案,您信吗?你先别不信,江流前世就听说过这样一件奇案,这案子,就是依靠梦才被破的。 2008年的夏天,有人在自家门前的土堆中发现一件血衣,警方经过调查,发现这件血衣属于受害人张某成。 张某成身高一米八,在村里人缘好,没有仇家,家中财物也没有被抢夺迹象,再加上其尸体一直没有被发现,警方只能按照失踪对待。 直到某天,受害人的姐姐张某燕忽然告诉警方,自己弟弟的尸体被埋在一个接近长白山脚下、靠近铁路的具体地方。警方好奇询问张某燕如何得知这个消息,张某燕却说是死者给自己托梦了,让姐姐替自己敛尸。 警方赫然,本不以为意,但张某燕言辞确凿,再加上她一个外地人却说出了本地的详细地址,这让警方决定去试一试。 警方来到埋尸地点,果然发现了有翻土的痕迹,他们调集人力开挖土地,在地下两米深的位置,真的发现了张某成的尸体。凭借着尸检,警方迅速破获案件,找到凶手。 江流初听这新闻,也觉得离谱。但今天晚上,他算是真的相信这事的真实性了。 今晚,江流就碰见了传说中的托梦,而托梦的人,正是魏拜文。 魏拜文见到江流,说:“我一岁学会说话,十三个月大学会走路,五岁开始读圣贤书。历经十八载,蒙承皇恩,终于榜上有名,此后矜矜业业,未有愧于圣上。然后年老体弱,圣上开恩,准我辞官回家,我又来到天津卫,首先开了家餐馆……” 江流纳闷,别人托梦,都是直奔主题,这老学究怎么如此啰嗦,恨不得把自己一生经历的事情都讲出来。江流等的花都谢了,魏拜文才开始说关键。 “我一生纵横官场商场,也算是不辱魏家先祖,可我却没能延续家教,致使魏家出了两个不肖子孙。” 江流听到此话,立马打紧精神,注意聆听。可魏拜文此时却闭嘴了,他化成一团灰雾,遮住了江流的双眼。 当江流再次能看清周围景物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监狱中。 “喔喔喔!” “汪汪汪!” 鸡鸣犬吠响起,天亮了。江流懊恼地抓着头发,心中暗骂魏拜文不懂得珍惜时光,净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导致没来及说出自己的死因和真凶是谁。 梦一般是模糊的,人醒来后基本不记得梦的内容,但江流此时醒来,却清晰地记住了梦中魏拜文说的每一句话。所以,江流断定,昨晚是真的魏拜文托梦。 江流闭上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看看能不能再遇见次魏拜文。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三个水饺……一百个水饺,干!睡不着。” 曲行之讥笑道:“呵,封建糟粕,想睡觉,就要学习洋人的先进入眠法,要数绵羊。” 江流不屑地笑,看来这个四眼仔是个“全盘(和谐)西化”派,随后他解释起了数水饺的原因。曲行之听后一脸震惊,没想到这个乞丐一般的少年还知道这种事情。但曲行之也没多想,就当这少年从市井里听说了这些传闻。 江流心中有事,曲行之心中也有,江流是想洗脱冤屈,但曲行之不一样,他是想越狱。最好,能带着旁边这个乞丐越狱,至少也要把他手里的第九节《女史箴图》给带走。 这可是他立功的好机会,而他也自信,没有一个死刑犯可以拒绝越狱的诱惑。 曲行之变成之前胆小懦弱的书生形象,内心却细细打磨着语言,想着如何把江流拐跑。 狱警又来了,这次,他又重新给江流带上手链脚链,狱警对江流说:“别担心,带你去指认现场,不是奔赴刑场。” 狱警带着江流来到警局门前,与一队人马汇合,而领头的人,正式昨日审讯江流的那位警长。 狱警来到警长身前,低身弯腰,说:“刑老大,人已经带来了。” 刑荣点了点头,让狱警退下,随后,他的手下压着江流,来到魏府。 在清朝,这“府”字后缀,可不是说你有钱、住宅大就可以加的,只有具备官方背景的人的家,才能被称作“某府”。到了民国,大家也不论套了,再加上天津卫商贾云集,有钱人多,一时间,各家院子大门上都多出了“某府”的匾额。 可实际上,真的配得上“府”字称号的人家,也没几个,但“魏府”确实配得上。魏府本是纯中式古典建筑,在后来的改建中,又增加了西洋建筑。魏府由四合院组成,平面呈田字形,院内分南北两部分,内设花园和西式建筑风格的“洋书房”,室内陈设精致,环境幽雅。 实际上,天津卫可以说是天然的“世界建筑大观园”,英国人来到天津卫,建英式建筑;日本人来到天津卫,修建日式建筑;意大利人来了,修意式建筑。因此,别看天津卫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天津卫的市民在建筑方面的见识,还真不少。随便在天津卫找个乞丐,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英租界的庆王府;溥仪携皇后婉容、淑妃文绣居住过的静园;法式小洋楼“瓷房子”;岭南风格的梁启超故居。 民国时期的天津卫建筑,风格各异,在一个小小的天津卫,能看尽全世界主流的建筑风格,实在是一件奇事。 江流来到魏府门前,他苦中作乐地想,前世要参观这种建筑,那要掏至少二十元软妹币,今天被押解到此,也算省了趟门票钱。 在路上,江流一直在苦苦思索魏拜文托梦的用意,虽然魏拜文在关键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但江流想了一路,总算抓到了一个关键之处。 第十七章 像这样的不肖子孙有俩 魏拜文昨晚托梦,说了一堆废话,刚说了一句关键之处,江流便梦醒了。 这老学究当时说:“我一生纵横官场商场,也算是不辱魏家先祖,可我却没能延续家教,致使魏家出了两个不肖子孙。” 江流抓住了关键“两个不肖子孙”,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呢?原来,老魏家虽然有钱有名望,但他们家一直人丁稀薄,到了魏拜文这代更惨,三代单传。魏拜文是独生子,他只有一个儿子魏尽孝,而魏尽孝也只有一个儿子魏镇。 许多人对三代单传有误解,古代的女性地位低,所以即使生了女孩,那也叫三代单传。因此在古代会出现这样一种情况,一个三代单传的家族里,还有许多姐姐妹妹。 所谓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魏拜文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他一生纳妾不少,但这些妾都不给力,也没能给魏家再添一个男丁。魏尽孝也是一样,纳了不少妾,但依然只有一个男孩。但魏家有的是钱,生了男孩是妾,没生男孩就算半个女仆。 魏拜文老了,有心无力,但儿子魏尽孝还有点力气,再喝上碗生龙活虎汤,还是有机会给魏家添个男丁。那时候的人都比较迷信,把生不出男孩怪罪到母亲头上。但实际上现代人都知道,生男生女的几率都一样。当时清朝人的思想,是一个小妾生不出男孩,那就再纳一房。 这不,魏尽孝在前天又纳了一房小妾。被纳妾的女子也在天津卫有些名声,这女子三十左右,长得那叫一个好看,眉似初春柳叶,常含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简单来说,这人活在西周,那就是褒姒;活在宋朝,那就是潘金莲;这人要是成了皇帝的妃子,那肯定会有一批老臣上书皇帝,说这妃子祸国殃民。 那问题来了,这人样貌如此勾人心魄,为何三十岁了还能被魏尽孝纳妾?其实啊,这女子之前嫁过五个男人,当然,这些男人都死了。这女子是清朝时出生的,有名无氏,唤作石氏,因其死了不少丈夫,大家都叫她石寡妇。 从清朝到民国,都一直有人在查石寡妇,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她丈夫属于自然死亡,石寡妇不是谋杀犯。虽然罪名洗脱了,但当时的社会环境对女子不友善,石寡妇死了五任丈夫,在天津卫也就成了不幸的代名词。但总有人不信邪,魏尽孝就是其中一个。 那日,魏尽孝上街,看到街边卖豆腐的石寡妇,魂都被勾走了。二话不说,就要纳了这人为妾。魏家人无奈,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可石寡妇这次再嫁人,没死夫君,却死了爹。 石寡妇当天中午进的魏家门,第二天下午,她的新爹魏拜文就死了。这下子,魏家人都把不幸的源头当成了石寡妇,他们对石寡妇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嫌疑人赖皮脚和江流。没办法,赖皮脚不知所踪,再加上他是可能的凶狠杀人犯,而石寡妇一个弱女子,当然是任凭魏家人欺负。 江流被压到魏家门前,看到一名女子跪在地上痛哭,不用说,这肯定是被净身出户的石寡妇。邢荣警长学习过国外的探案技术,是接触过国外思想的,他感慨:“西方的思想在中国出现这么多年,时至民国,却还是能看见这种乱象。” 江流也有感触,他却说:“思想难改,习俗难易,但女子也不是无法有作为。看那杨贵妃,武则天等人,身为女子,不也可以在封建社会叱咤风云吗?即使是女子,也是有力量的,只要有石破天惊的勇气,也可以扰动风云。” 邢荣听后,轻笑着说:“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心思管别人呢。” 江流说:“道理是客观存在的,不依附于人。如同西方的先贤哥白尼,说出道理的人被迫害死了,但他说的道理却被永远保持了下来。况且,我这条小命,阎王爷似乎还不想收。” 邢荣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先进份子,但这个少年,总是能说出让人惊讶的话。 江流又说:“邢警长就等着看戏,我们先去现场。” 一队人马进入了魏家大院,但没有人注意,门口的石寡妇在听到江流的话后,便停止了哭泣。当四下无人时,石寡妇站起来身子,双拳紧握,一双钩人心魄的美目已经因充血变得通红,正死死盯着魏府。 魏府的人提前知道了江流今日要来指认现场,妇女老幼大都门窗紧锁,闭门不出。魏尽孝染病卧床,来迎接邢荣的是他儿子魏镇。 魏镇与邢荣寒暄几句,随后便离开了。魏府的管家接着来接待众人,江流想了想,首先去了魏拜文身亡的地方。 魏拜文死在自己的卧室里,当天下午,仆人打算叫醒正在午睡的魏拜文,却发现他脸色紫青,已经身亡了。 江流进入魏拜文卧室,却发现这房间被整理过,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这年代的人可没有“保护现场”的意识,即使房间里之前有证据,经过打扫后也找不到有价值的证据了。 江流装模作样探查一番,他也不是真的在找证据,毕竟他脱罪不是靠科学,而是靠迷信。 魏拜文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有两个不肖子孙,而魏家只有两个男丁,那么凶手也不言而喻了。 儿子联合孙子谋杀爷爷,这一家三代,也是奇葩。 江流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找证据,他只需要暗示旁边的刑荣警长,以这位的本事,只要往这方面想,那是一定能查出真相的。 江流装模作样地找了一番,随后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向管家问道:“魏老先生除了那顿飘香楼的午饭,还吃过什么?” 管家听了江流的话,默不作声,就和没听见一样。江流无奈了,还好刑荣出手,又问了一遍问题。 管家回答:“魏老爷回到家后,还喝了一点饭后茶水。” 第十八章 西洋毒药 江流听后冷笑一声,说:“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杯茶水,应该由魏尽孝和魏镇献上的?” 管家面色大变,呵斥道:“口无遮拦,你在暗示什么?这世上怎么有小子陷害老子的道理?少爷怕老爷吃的油腻,献上茶水,本是一片孝心,怎么到你口中,就变了味道呢?” 刑荣听了江流的话,也说:“魏拜文喝的茶水,他的儿孙也喝了。三人喝的茶,是从同一罐茶壶中倒出的。三人都喝了水,但只有魏拜文一人中毒,这显然不对。所以,魏拜文的饭后茶水,是没有问题的。” 江流却摇头,说:“水没问题,那盛水的杯子呢?只要往魏拜文的茶杯中提前放入毒药,那就可以做到喝同一壶茶,却只有一人中毒的现象。” 管家接着说:“呵,荒谬,毒药都是粉末状的,这世上哪有毒药可以放入杯中还不被人发现?” 江流冷冷说:“西洋的化学毒液,无色无味,如同白水。只要滴在茶杯中,谁也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毒药。如果你们愿意验尸,便可以得到毒死魏老爷的到底是什么。” 实际上,江流是埋尸匠,自然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对死者的态度,他们是不可能让外人见到死者遗容,更别谈验尸了。 果然,一说到验尸,在场的魏家人全都显得义愤填膺。刑荣说:“你可有确切的证据?” 江流埋头深思,随后抬头,说:“有。” 众人来到堂屋,叫来中午端水的丫鬟,让其找到魏拜文喝水用茶杯。 西洋的毒液不易识别,这是其好处,而坏处就是,其依附性很强,即使丫鬟有意清洗,依然可以检查出有毒成份。 邢荣让手下带走那茶杯,江流却拿起魏尽孝的茶杯,让手下一并带着。 管家神色不善,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回答:“带我去见一眼魏尽孝,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管家不同意,表示魏尽孝身体生病,在房中修养,不能见风,无法开门让众人进去。江流却说无妨,古代神医隔着窗帘能给深闺女子看病,他江流也能隔着门了解他人的身体情况。 埋尸匠一脉有个奇特的技术,就是遇到将死之人,心中会有感应。这就和现代骗子看人一样,在电信上骗老年人,就找那些微信头像是花草山水的人,不找那些挂着二次元头像的人。 靠着这门手艺,师傅每次都能找到哪家人要死,和秃鹰一样,提前在哪家门口蹲着。等那家人出来找人办丧事,师傅再出来毛遂自荐。 江流同样也有这门手艺,虽然比不上师傅那般神奇,但也能确定魏尽孝还有多久活头。子孙杀魏拜文的动机是掌权,而魏拜文一死,掌权的就是儿子魏尽孝,可对于孙子魏镇来说,只是头上的大山由两座变成一座罢了。 对于魏尽孝,这样的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对于魏镇,这样的结果是不能接受的。所以,魏镇会把头上的最后一座大山除掉。 江流判断,魏尽孝一定也中了毒。当然,他可不会傻到直接说出“我看看魏尽孝死没死”这种话。他需要个理由接近魏尽孝。 但管家是横在他面前的难关,江流一个指认现场的嫌疑人,没法对他发号施令。邢荣也不会让江流胡来,他只会满足江流合理的要求。 江流又陷入了难关,茶杯上的残留毒液是证明他无罪的有力证据,但检测的人是否会被收买呢?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江流还需要找到一个不以人力而改变的证据。他需要一个铁证。 “我带你们去夫君门前。” 一声天籁传来,江流看着发声之人,发现说话的正是刚刚被赶出去的石寡妇。 见到石寡妇,管家面色不善,喊到:“不是让你滚出去吗?你还敢回来?来人,把她赶出去!” 几名家仆架住石寡妇,就要她拖走,石寡妇却忽然跪在地上,队邢荣说:“大人,民女有罪,民女有罪。” 邢荣敏锐地闻到不寻常的味道,他叫住家仆,问石寡妇:“你有什么罪,说来我听听。” 石寡妇跪下,将头挨在地上,说:“民女犯下了知证不报的罪。魏镇少爷曾经找过我,让我在夫君的茶碗里加入奇怪的水。小女未从。” 邢荣听后瞪大了眼睛,对管家说:“快去带我见魏尽孝。” 管家脸色巨变,支支吾吾地说:“老爷他身体不适,恐怕,不能见。” 江流冷冷地说:“古有吕布三姓家奴,而你虽然没有改换姓氏,却在两天内连换三个主人,也是耻辱啊。” 管家头上冒汗,却还是说:“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江流缓缓说:“为仆则忠,你本是魏拜文的仆人,却在魏尽孝的诱惑下成了他的手下。当你成了魏尽孝的手下后,魏镇又抛出更大好处,所以你又跟随了魏镇。我说的对吗?” 管家脸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说:“你胡编乱造。” 江流却说:“那我们不谈为仆的事情,我们来谈谈你是如何往茶碗里下毒的。” 管家听后,大喊:“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邢荣想明白了江流的意思,他问丫鬟:“管家有碰过茶杯吗?” 丫鬟看了管家一眼,回答:“没有。” 在丫鬟回答时,邢荣苍白的双眼好似在发光,他再次大呵:“如实招来!有没有?” 丫鬟看见那双白眼,吓得她嘴巴打结,下意识说:“有,有。” 邢荣冷哼一声,手下迅速将管家和丫鬟拿下,随后,众人在石寡妇的带领下,来到魏尽孝房前。 当众人打开门时,魏尽孝正神色痛苦地趴在地上,当他看到管家时,他艰难地伸出手,指着管家说:“你,害,我。” 说了这话,魏尽孝脑袋一歪,躺在地上。众人手忙脚乱扶起他,发现此人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 邢荣大喊:“把魏镇叫过来!” 众人又是满院子寻找魏镇,可找了半天,依然不见人。最终,邢荣确定,魏镇是畏罪潜逃了。 第十九章 救宝队 红尘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少人为了一个“利”字,做出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拿魏家三代人来说,为了钱权,儿孙联手害死爷爷,孙子又害死儿子。最后这三代人,两死一逃,什么也没捞到。 他们惨就算了,还连累了旁人。江流不用说,赖皮脚这老乞丐还不知道跑到何处了,至于魏家内部就更乱了,老太太听了这事,直接气晕了过去,半天没醒。至于三代人的小妾,大半则是带着自己首饰金银,回娘家咯。那家丁丫鬟更不用说,当晚就跑了一半。 一个庞大的魏家,俨然在一两天的功夫间,就有了分崩离析的症状。 要说封建社会的家族为啥喜欢出荒唐事,那都是最大的家族带坏的。最大的家族姓什么?两千年来,换了几门姓,多少人,改不了利益熏心,手足相残。 说到这,封建社会最大的家族大家也清楚了,就是“皇家”。隋炀帝在他爹刚死后,就睡了陈贵人;唐太宗前脚搞死了弟弟李元吉,后脚就上弟媳妇杨氏的床;更别说清朝时期“九子夺嫡”,大家都听说过,手足相残的典范。 帝皇家的荒唐事,足够写本百万字的小说。怪不得有“臭汉、脏唐、宋埋汰、元迷糊、明邋遢、清鼻涕”的说法。往前也有荒唐事,比如秦的芈月,再往前的大舜他爹。 最大的家族带头使坏,下面的家族风气能好吗?中国古代的辉煌成就,是劳动人民用血汗铸就的,封建帝制只是历史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这是民国知识分子的共识。 人人都明白这道理,可惜此时民国最大军阀袁世凯,还没想明白这事。此时,袁世凯已经悄悄背叛了革命,正筹备着他的复辟美梦。 北京的风已经刮起来了,这风刮到天津卫,还剩下了不少波澜。魏家的事情也越闹越大,越传越凶。 但这些风波暂时与江流无关,也刮不进天津卫的监狱。在茶杯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前,江流还是嫌疑人,还需要再监狱里睡一晚上。 再次进入监狱,江流就轻松了许多,不仅手链脚链没了,狱警还给江流送来了晚餐。江流拉着狱警的手,表示狱警对待自己很好,自己会替他美言几句。狱警则心里笑开了花,很快就和江流称兄道弟起来。 基本洗刷了罪名,江流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哼着《好日子》,在监狱里悠闲地躺着。 这监狱里悠闲的人不止江流一个,他狱友曲行之心情也不错。 江流看见曲行之的模样,心中纳闷,这人明天中午就要来出去吃枪子了,怎么还如此高兴? 江流问:“这位大哥,你是犯了什么罪?” 曲行之:“我可没犯罪,我是被冤枉的。你呢?小兄弟?” 江流回答:“真巧,我也是被冤枉的。” 曲行之又说:“被困在此处,我才知自由的可贵。” 江流深表赞同,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曲行之一愣,一个乞丐般的少年竟然知道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短诗,这让曲行之更加高看江流了。他说:“我们有缘,要不结为异性兄弟?” 江流能不知道曲行之肚子里装的什么水?等二人结拜兄弟后,再问自己要残画是? 江流果断拒绝。 想到残画,江流现在有了心思,想仔细研究一下,但以他的水平,估计是研究不出来什么了。 但没关系,江流旁边这位,似乎认得这残图。江流也有办法让曲行之乖乖开口。 江流装作着急的样子,在地上翻找着什么。他的表情非常生动,吸引了曲行之的注意力。 曲行之一开始冷眼旁观,直到江流翻遍牢房,叹息地坐在地上后,才忍不住开口问:你什么丢了,不会是《女史箴图》丢了!” 说了这话,曲行之连忙给自己一嘴巴子。而江流也终于知道了那残画的名字。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女史箴图》!《女史箴图》为中国东晋顾恺之创作的绢本绘画作品。原作已佚,现存有唐代摹本,原有12段,因年代久远,现存仅剩9段,收藏于大英博物馆中。 《女史箴图》先后由梁内府,唐太宗,宋徽宗,严嵩,顾正谊,项墨林,张孝思,康熙,乾隆经手,最终被洋人盗走,放入大英博物馆中。 前世,江流每每想起这画的故事,总是叹息国宝被洋人带走。而这一世,国宝的一段,竟然就在自己手中! 江流收起感慨,警惕地问:“曲行之,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件残画的来历?” 曲行之咬咬牙,向江流解释起来事情的经过。 前面说过,天津卫的外国的文物贼最喜欢的去处,他们在此处销赃偷来的文物,好不快乐。眼看越来越多的国宝被运出海,永远也回不到中国,有识之士着急了。有人号召,我们要成立“救宝队”,保护国宝。 一时间,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救宝队就此出现。救宝队与洋人盗宝贼交锋了不少次,但每次都失败,还折了不少人手。一些出钱的大商人意志不坚定,怕东窗事发,得罪了洋人,纷纷要退出。 救宝队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士气,稳定金主的军心,他们精心策划了一场计划,而计划的内容,就是从英国的汉斯爵士手中,抢到《女史箴图》。 计划没成功,救宝队只偷出了一段残图。计划也没失败,因为汉斯爵士等着找回丢失的残图,还没有离开中国。 而曲行之,也是救宝队的一员,他因为偷进大户人家找残图,被误认为淫贼,才被抓到监狱中。 江流来到民国快两个月,一直浑浑噩噩地讨生活,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加入了历史的洪流中。江流心想,说不定自己就此还能在历史上留名呢。 江流顿时感觉心潮澎湃,说:“我手上的,确实是你们要找的图。这是我从一位壮士的遗物里发现的,我现在就归还给你们。” 可当江流伸手摸向口袋后,他愣住了,这残图,似乎不见了。 第二十章 手搓雷管 江流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再摸口袋,还是没摸到残画。 随后,江流脱下衣服,使劲晃荡半天,总算是确定残画丢了。他一摸口袋,发现口袋不知何时破了个洞。他将破洞拿到眼前观看,发现了破洞边的老鼠牙印。 这老鼠估计趁江流睡着的时候,把他的口袋咬出了洞。老鼠上街,人人喊打,而此时的江流,对老鼠的恨意更大了。 但江流心中还有一点希望,而这点希望在他翻遍牢房后,也没有了。 曲行之看见江流的表现,慌张地问:“你丢了什么,不会是残图?” 江流此时也是懊恼坏了,残图不在自己身上,也不在牢房里,那只能是丢在前往魏府的路上,或者丢在了魏府中。江流抱着头后悔,本以为自己总算逮到了加入历史进程的机会,没想到自己见到了历史的长船,却因为没有门票而上不了船。 曲行之则在一边哀嚎,他是真的差一点就能完成救宝队的任务,还有什么比看到了希望后再失去希望更让人苦恼的呢? 两个人愁眉苦脸地蹲在墙角,江流莫名想起了前世听说过了历史注定论,即人穿越到过去,也无法改写未来发生过的事情。按照历史,九节残图是被洋人带走了,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国宝的命运吗? 曲行之忽然说:“唯一的好消息,是第九节残图没落到洋人手中,我们还有机会。” 这句话让江流重燃斗志,他明天就可以被放出去,到那时,他有机会再走一遍上午的路,说不定还能找到丢失的残图。只可惜,自己的狱友明天就要牺牲了。曲行之却不再是一副懦弱读书人的模样,他推了下眼镜框,让江流等着晚上看好戏。 江流看曲行之一脸自信,本以为会有大人物保他出狱,可江流没想到,这读书人出狱的方法是越狱。 当晚,警局附近发生了火灾,一时间,寂静的夜晚人声鼎沸。曲行之拿出昨天收到的糕点,从里面分离出隐藏的黑火药,然后将糕点包装卷成封闭圆柱,并将黑火药灌入其中,最后将糕点包装的特制提线当做引线,这样,一个收工雷管就完成了。 手搓雷管!抗日神剧都不敢这样演啊! 江流看着曲行之的神操作,眼睛都要瞪掉了。看着曲行之把雷管塞进那个老鼠洞中,江流瞬间明白了这四眼仔要做什么。 江流低声说:“你要越狱!” 曲行之得意地说:“来,老弟,我带你重回自由。” 江流赶紧说:“大哥,你越狱别带上我啊!我已经洗刷了罪名,明天就可以出狱了。” 江流愣住了,曲行之也愣住了,现在情况有点微妙。按照此时的治安条例,江流发现狱友有越狱迹象,要主动报告狱警。如果窝藏狱友企图而导致其越狱成功,江流就难逃死刑了。那现在,有了两种后果。曲行之越狱成功,江流被枪毙;江流举报,曲行之被枪毙。 江流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他现在理解了地下党抓捕自己同志时的心情了。现在,似乎有一个人要注定牺牲,而江流在扪心自问,自己做有敢于牺牲的勇气吗? 曲行之也想到了此时的处境,他看江流在发呆,悄悄来到江流身后。 “小兄弟,委屈你了!” 江流听到这话,猛然转头,只见一块搬砖朝自己门面飞来,在昏迷前,江流总算想明白了一件问题。曲行之准备了雷管,那他的火从哪里呢,而他拍晕自己的搬砖又是从何而来?恐怕,狱警中有他的内应。 江流昏迷了不知多久,再睁眼时,他看到的是明亮的灯光。 一名年青护士正睁大眼睛,看到江流醒来,她欣喜地问:“你没事?” 江流扭头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整洁干净,与天津卫格格不入的病房。 看见这病房,有那么一瞬间,江流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是房顶的十字架将他拉回现实,这是外国人建的基督医院,自己依然在民国。 护士拿出汤勺,将水喂入江流嘴中。江流用力吸取水分,总算是能发出声音了。 “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马大夫纪念医院。是警署的人把你送过来的,他们还留言,你的罪名洗脱了,可以直接回家了。” 江流总算松了口气,看来不仅自己嫌疑人的身份被洗刷了,连带着曲行之越狱的事也没人追究自己。这么看来,曲行之那一板砖没白拍。 护士又俯身喂了江流几口水,江流在喝水时,一直偷看护士的胸口……上的标签。 “贾玲玲,实习护士。” 江流说:“贾护士,你还在实习啊?” 贾护士双手合十,说:“感谢仁慈的主啊,给了我成为实习护士的机会。” 贾护士说话三句不离主,比她父母还亲。江流对种情况见怪不怪,马大夫纪念医院是家基督医院,里面的医生护士不仅要学习医疗知识,还要学习基督教义。不仅医生护士要学习,病人也得学。 果然,贾护士接着说:“主保佑,你平安醒来。” 江流附和道:“感谢主,我身体无恙,可以走了。” 江流刚要起身,贾护士立马将其按在床上,说:“你再多休息一下,我还要观察观察。” 实际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有人为江流检查身体。贾护士开始了传教时间,内容无非就是写“你能无恙都是因为主的保佑”,“你此前的不幸是因为没有信奉主”,“你信奉了主,余生就不会有灾难”之类的话。 清末民初,基督医院在中国大地开花,这种医院兼顾治疗和传道,为了更方便传道,推出了许多措施。比如,治疗价格低,但病人要听讲教义;“弟兄姐妹”们看病有优惠,甚至小病看。 贾护士一直讲述基督教义,最后以自己的经历结尾。 “我幼年时,因为自己是女儿家,父母就将我卖给了别人。但主眷顾我,贾神父带我来到天津,送我进医校读书,最终成为了一名护士。我信奉主,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你或许也可以试一试。” 第二十一章 马大夫 听了贾护士的话,江流心生感慨,基督教在清末迅速发展,是因为充斥着不幸与痛苦的土壤过于肥沃。再加上如基督医院,教堂布施等行为齐头并进,基督教在中国迅速扎稳脚跟。直到现代,中国依然有超过6000万的未注册的家庭教会成员。 当然,现代的基督教在中国的情况如何,听下面一个段子就知道了。 “神说要有光,经党委批准,于是允许有光。” 当然,民国初年的基督教,又是另一番情景了。拿这马大夫纪念医院来说,这是英国人的医院,受英国庇护。所有人,一律不得持武器进入,否则,就是对英国的主权侵犯。这也是一些地下党一暴露就往医院跑的原因,那些反革命份子不敢进来啊。 说了这么久的马大夫纪念医院,光听这医院的名字,就知道这医院与“马大夫”关系亲密。那这马大夫是何许人也?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呢? 说马大夫之前,不得不提另一个外国医生,彼得·伯驾。 彼得·伯驾,美国人,职业是传教医生。1835年11月,时年30岁的彼得·伯驾,来到广州,在十三行内新豆横街丰泰行里开办了一家俗称“新豆横医院”的眼科医院,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所西式医院。鸦片战争时期,林则徐前往广州主持禁烟,但是疝气发作,广州的中医都束手无策。 这时候,伯驾站出来,表示要给林则徐治病。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洋鬼子安的什么心,不让林则徐去他那看病。林则徐不是一般人,非常坦荡,直接去了新豆横医院,而彼得也是轻松治疗好了林则徐的疝气。 不仅如此,他还应林则徐之邀,为鸦片上瘾者开出了戒烟的药方;帮忙审阅林则徐给维多利亚女王,恳请她阻止鸦片贸易的书信;帮忙翻译《万国公法》。 伯驾在中国干了许多事,但还没来得及传教,就回到了美国。伯驾走后,他的故事还留在中国,此后的外国传教士为了方便,都基本往伯驾身上靠关系。这人虽然来中国的目的是传教,但也为中国人做了不少好事。 那伯驾又与马大夫有何关系呢?伯驾治疗人的目的是为了传教,但有一个人,是真的怀着一颗救苦救难的心来治疗中国人的,这人就是马大夫。 马大夫,原名约翰·肯尼思·麦肯齐,中文名马根济,英国人。1874年,一则刊登在爱丁堡医学杂志上的招聘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伦敦会正在向爱丁堡医学院征集前往中国工作的医生,马根济随即报名参加。1875年,马医生到达汉口,开展医疗工作。不久后便声名鹊起,许多病人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他治疗。 1878年,马大夫身为英国教会的传教医生,来到天津卫。刚到天津卫,马大夫就治好了李鸿章夫人的病,李鸿章随即集资,在三岔口的大王庙建立了一家先进的西医医院。 大王庙西医院的宗旨是“凡局之经费,皆中堂之仁施”,对于前来就医的病人,只收挂号费,不收医药费,生活贫困者则连挂号费也免交。再加上马大夫医术精湛,前往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马大夫不仅看病救人,还关心着中国的医疗教育。在说服李鸿章之后,“总督医院附属医学校”的医学堂正式开学,这个医学堂,也是北洋医学堂的前身。 但可惜,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马根济在37岁时因劳累过度,死在工作岗位上,后人称赞其“贫民医药之救,本慈善之怀,不分国籍、不分种族。” 更可惜的是,这马大夫心地干净,只为救人,但后世为了纪念他的“马大夫纪念医院”,却成了传教场所。 要想让江流信基督教,那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那外国老头能保佑江流在埋尸体时不出问题进行。但那洋老头离天津卫半个地球远,估计他也保护不住江流。所以,江流还是供着东方老头无量天尊比较好。 江流一直没有宗教信仰,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江流面对贾护士的传教,应对自如,让贾护士差点以为江流成为了自己的“兄弟姐妹”。贾护士对江流更热情了,她把江流送出医院,拉着他的胳膊说:“欢迎再来啊。” 江流表面答应,心中则想,无论是看病还是参加宗教活动,自己都不想来这。为啥呢?浪费时间。在贾护士传教的时间里,江流嘴上应酬,心却跑到了魏府。 按理说江流洗脱了罪名,和魏家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那江流还惦记魏家什么呢? 江流惦记魏家两样东西,一是可能落在魏家的第九节《女史箴图》,二就是魏家老中两代家主的尸体。 《女史箴图》不用说了,这魏家的两位家主中,魏拜文活到八十,一生享尽荣华,妻妾成群,他的命格,至少价值五两。而儿子魏尽孝虽然没活到六十,但也是衣食无忧,一生不少妻妾,命格应该在四两以上。 要知道,江流之前埋的人,命格最高的人是藏着《女史箴图》的西装男,他的命格也才三两九。眼下得知两个高命格人的身死,江流心中好似有猫在抓,痒的很。现在,江流眼里只有那两具尸体,就算小泽老师在他面前脱衣服,他都不带看一眼的。 得三上老师脱衣服才行。 现在的问题是,魏家人对待江流的态度如何。按理说,江流是找出杀死魏拜文真凶的人,那魏家人应该感谢江流才对。但另一方面,江流也是把魏家最后一个男丁变成潜逃犯的人,魏家人似乎又会恨自己。 魏家这种大家族,肯定会请许多人来筹办葬礼,想混进给魏家送丧的队伍,那要搞定目前魏家的话事人。 而江流经过打听得知,现在魏家的话事人是魏李氏。魏李氏是魏拜文的第四房小妾,现在已经将近五十五岁了。为何现在的魏家是由排名第四的小妾掌权呢?因为这魏李氏也不简单。 她有个厉害的爹。 第二十二章 民国阿姆 从魏李氏这名字大家就能看出,这老太太的娘家是李家。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百家姓里,“李”排第四,是个大姓。天津卫的“李家”也不少,管河运的李家,贩盐的李家,开餐馆的李家,都是在天津卫有名的大户。 而魏李氏的娘家更厉害,她们那个李家,是开工厂的。李家的工厂涉及种类繁多,有火柴厂,炼钢厂,是个大企业家族。 本来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魏李氏也许此生都和娘家没什么联系,但魏家的三个男丁,死的死跑的跑,却让李家看到了机会。 魏家没了接班人,那魏家就是一块无主的蛋糕,谁都能来切下一角尝尝味道。李家凭借着快人一步的行动和魏李氏的运作,已经将魏家这块蛋糕,写上了李家的名字。 现在,魏李氏成了魏家的话事人,她广告天津卫,表示要搞一场隆重的丧礼,来送魏拜文最后一行。 江流听到这消息时心中疑惑,怎么只为魏拜文搞送丧,他儿子魏尽孝呢?难道是怕家丑外扬,所以偷偷把尸体埋了? 这两日,魏家在召集人手,筹办丧礼,所有来帮忙的人,都可以留在魏府吃饭。 一听这消息,全天津卫吃不上饭的人都跑到魏府去了。但人魏家又不是搞慈善的,为了防止乞丐无赖进来吃白食,魏李氏专门派人在门口进行挑选,能出上力的人才会被放进来。 江流一开始信心满满,他乔装打扮一番,扛着个铲子来到魏府门前,就要往里走,家丁却把他拦住了。 江流表示自己是个埋尸匠,你看我这蹭亮的铲子,一看就知道我是个挖坟高手。 家丁听后嗤笑,魏家人的坟,一年前都提前备好,每天还有专人清尘驱虫,就等着抬棺下葬呢,不需要挖坟。 江流也没想到大户人家能有这待遇,但不能挖坟,他还有其他本事。江流身材瘦弱,肯定选不上抬棺材的活,他嗓门也不高,也干不了哭坟的活儿。要在以往,江流肯定是进不去魏府,但现在江流有了“快口”这项绝技,情况就不同了。 埋了小王庄刑场那个吐黑血的白莲教妖人后,江流获得了“快口”这门技术,可以快速且清晰地说话。可这技术,在丧礼上有什么用呢? 原来,魏拜文人死后,他家人请了众多和尚来念咒,为魏拜文积德。这些和尚念什么的都有,像《大悲咒》,《往生咒》之类都有念的,每个经文念一遍,增加一点功德。 魏拜文生前不信佛,所以没怎么积德,而魏李氏信佛,没替魏拜文积攒足够的功德前,她不让下葬。这下子,天津卫附近的和尚都往这赶,但僧少经多,念不过来。 没办法,魏李氏放宽了条件,不是和尚也能来念经。江流心中盘算的,就是这个位置。 江流说:“两位大哥,我还能念经,为魏老爷积德。” 这念经的工作没有门槛,想参加的人自然很多,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进去,或者进去了摸鱼,魏家人还设立了考核。 门卫拿出一张纸递给江流,江流一看,纸上写的正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简称《大悲咒》。 按照内容文字的多少,《大悲咒》有广、中、略三种不同的版本。现今通行的“伽梵达摩”84句《大悲咒》,其经本以《大正藏》的底本为依据,是一个变化差异较大的晚期增改本,并非“伽梵达摩”译本的原始面貌。但此版流行度最高,也是江流目前所拿的版本。 江流手中的也不是梵文,而是汉化后的中文,江流匆匆看了眼全文,随后就开始念到:“皈依三宝,皈依圣观自在,菩萨摩诃萨……” 念经文的人中,大多数都是滥竽充数的,这两个家仆见江流年纪小,下意识认为他也是试图蒙混过关的人。江流前几句念的一般,可越念越快,让家仆皱起了眉头。 “大悲,即说唵,一切禁缚断除能令,一切疾病除灭能令,一切如是灾难毁坏能令……” 江流语速越来越快,嘴巴像蹦料豆子般,蹦出一个又一个文字。两个家仆听傻了,这人语速飞快,但吐字却异常清晰,丝毫不含糊。 大悲咒的译本大概有485个汉字,正常人每分钟可以说120至180个字,也就是说,正常人念完一遍大悲咒,需要三分钟左右。而江流念完一遍大悲咒,只用了一分钟出头。 不江流仅速度快,吐字还异常清晰,家仆看呆了,直到江流提醒家仆自己念完了,家仆才反应过来。 别人念一遍需要三分钟,江流念一遍只要一分钟,速度提升了三倍,正是魏四奶奶要找的人啊! 家仆换上客气热情的嘴脸,招呼江流往魏府进。江流这也是第一次使用“快口”,没想到效果那么好。江流心里盘算着,如果自己回到现代,凭借着这“快口”,自己参加说唱选秀,那一定是中国的埃米纳姆;参加主持人选秀,那一定是华少二代;参加牛郎选秀,那一定是富婆快乐… 扯远了。 这是江流第二次跨入魏府,上一次是被警察押解进来的,这次则是自由身。江流变了,魏府也变了。上次的魏府,还保留着魏尽孝纳妾石寡妇的一些红色喜庆,如今的魏府,则是白色的世界,白纸白漆包裹着庞大到魏府。 一进魏府门,江流看见的是个宽敞院子,院子中央摆了个大火炉,上面插着几根粗香。不少人往火炉里扔些冥币纸人,让炉火更加旺盛。 江流看见了老崔扎的纸人,他扎的纸人太容易辨认了,怎么辨认呢?看着像真人,那就是老崔扎的。全天津卫,没有谁扎的纸人更像真人。 江流看了眼院子角落摆放的纸人,他比量了下,发觉老崔的库存应该被买来大半。 老崔今天应该赚了不少钱,但武头就不行了,要是魏拜文淹死在水里,那今天的主角就是武头了。 江流本想着应该见不到捞尸队的人了,可他一撇,却还是看见了熟人。 第二十三章 我的名字 武头有四个徒弟,老大最稳重,老二最老实,老三最调皮,老四年纪最小,比较贪玩。武三总能想出些鬼主意,惹出过不少祸。而江流在魏府见到的两个熟人,就是武三和武四。 这俩人一身道士打扮,不知怎么混进了魏府,看他俩嘴上留油,估计刚吃过美餐。江流见到二人,赶紧躲开,他乔装打扮一番,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魏府的人对自己态度不明确,自己还是不要暴露好。 正对大门的屋子被当做停尸房,从里面传来凄惨的哭声,当然,这些哭声自然也是由外人代替魏家人哭的。左边的屋子门前放了个佛像,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右边的房屋人声嘈杂,估计是戏班子等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 魏府这几天人流量巨大,江流对从这里找回女史箴图不抱有希望了。目标a失败,那就执行目标b,想办法参与魏拜文的葬礼。 江流正要往左边房子走去,却莫名觉得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他以为是武头的两个徒弟在看自己,实际上却不是。俩徒弟背对着自己,且处于院子角落,而那道目光是在院子中央。这目光冷冷,看得江流浑身不自在,他来的院子中央,试图寻找谁在看自己。 江流顺着目光,来到院子中央的火炉旁,他将火炉旁的人看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看自己的人。但奇怪的是,那目光还在持续不断地看着江流。 江流停下脚步,仔细寻找,才发现那束目光来源于纸人堆。江流感觉身上一阵恶寒,被一堆纸人看着,他心里可不好受。江流拿起一个个纸人,誓要好好看看那个妖魔鬼怪在看自己。他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那个看自己的纸人。 江流拿起纸人,觉得这个纸人非常眼熟,面貌像一个自己天天见到的人,他想来想去,一摸自己的脸,忽然明白了这纸人像谁。 像自己。 看见一个和自己面貌相似的纸人,江流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把纸人翻到背面,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真晦气! 江流一跺脚,心里骂起了老崔。他想,这老崔表面未曾怪自己,但心中还在记恨自己偷他葫芦的事情,竟然变着法子恶心自己。江流也不觉得这纸人是别人扎的,他可以肯定在天津卫没人能扎出这么好的纸人。 江流把纸人踩扁,又从火炉里拿出燃烧的香,将自己的名字划掉。做好这些,江流把纸人叠好,放入口袋里,打算完事了找老崔找个说法。 收起了纸人,江流来到诵经房,找了个蒲团坐下。魏家人担心这些人出人不出力,派了丫鬟专门盯着,念够了足够次数的佛经,才能去休息吃斋。 江流打起精神,开始快速念起佛经。江流念经的速度比其他人快三倍,而且这魏李氏只要求速度,也没要求质量,江流只管放开了念,也不管心中信不信、虔诚不虔诚。 平常人保持每分钟四百字的语速说话,最多也就持续个一分钟,可江流一旦开口,就没有停下的打算,除了喝水,他一直在念经。丫鬟哪见过这阵势,惊讶的目瞪口呆,也忘了数江流念了几遍佛经。 江流自己也记不清,他也没记录,反正斋饭只是他的次要目标,不是他的主要目标。念了半下午,江流嗓子都快哑了,终于停止了念经。 丫鬟见江流停止念经,马上说:“大师辛苦了,请去喝茶吃斋,休息休息。” 江流却叹了口气,装作回忆往昔的样子,说:“我来此为魏老爷念经颂德,不是为了吃口斋饭,而是为了报答魏老爷的恩情啊。” 江流的话引起了丫鬟的兴趣,丫鬟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江流解释,自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乞丐,靠吃剩饭剩菜为生。那日,自己三天没吃一点饭,饿晕在飘香楼前。魏老爷心善,给了自己点吃的,救了自己一命。 江流大喊:“没有魏老爷,我早就死了,魏老爷啊,我的魏老爷啊,你走的太早了,我还来及感恩你呢。” 江流一番表演被丫鬟看在眼里,这年代的丫鬟,大都是年幼时被卖身的,她想起自己年幼时的悲惨经历,和江流产生了共鸣。再加上魏拜文对家仆们不错,丫鬟真把江流当成来报恩的人了。 江流表示自己想见魏老爷最后一面,丫鬟却说,你一个外人,想见魏老爷,这事要魏奶奶同意才行。江流立刻摆出遗憾的神色,丫鬟看见了,又说:“别担心,你为魏老爷诵经那么多遍,魏奶奶一定会同意的。我这就前去禀报,你稍等。” 江流的演技其实一般,但奈何他的表情生动,感情自然,容易让人相信。江流最近也没闲着,他苦苦钻研“请仙术”,将这个骗术应用到表演中,控制自己的表情,以此做到以假乱真。想要获取魏李氏的信任,就要依靠自己的演技了。 丫鬟走了没多久,便去而复返,将江流带到另一个房间里。这房间中央,魏李氏一身白色丧服,正坐在对门的椅子上。 魏李氏和魏拜文感情颇深,在听了江流的故事后,非常感动,同意让江流进入堂屋,祭奠魏拜文。她带着江流来到堂屋,本来稀疏的哭声随着魏李氏的到来,也变成了嚎啕大哭。 一个漆黑的厚木棺材停在屋子中央,棺材有半个成年人高,一朵白花挂在棺材上,在棺材两头还写着“奠”字。江流一进屋,立马扑在棺材前,大声哭起来。 本来,江流的嗓子因为念佛经而有些嘶哑,这下又大哭起来,喉咙只发出嘶哑的声音。魏李氏把这一切放在眼里,心中更加感动。这世风日下,魏家出了丑事,家丁都跑了一半,而这个少年还前来祭奠老爷,真的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啊。 江流表情姿态是装的,但嗓子哑了是真的。他哭了一会,哭不出来了。 魏李氏说:“起来,孩子,老爷一定感受到你的心意了。” 江流却依然跪在地上,说:“我不起来,除非您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二十四章 拷问纸人 魏李氏眉头一皱,对江流的态度变得冷淡了。她以为江流想来趁机要些好处,心中有些生气。 江流察觉到魏李氏的表情变化,连忙说:“夫人,我想送老爷最后一程。我的命是老爷救的,我想陪老爷走完最后一段路。我想给老爷填坟。” 听到这个请求,魏李氏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江流。她心生愧疚,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孩子,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江流连忙说:“谢谢夫人,我的遗憾已经没了。” 总算混进了送葬的队伍,江流松了口气,在魏家吃了晚饭后,他离开了魏府。 离开魏府后,江流并没有着急回家。他来到老崔家门口,敲响了老崔家的门。 “崔老头,在不在,开门!” 因为心生怨气,江流的语气并不友善。他敲了会门,门被人打开了。 老崔皱着眉头,看着江流,说“你这小子是吃火药了吗?怎么那么大的脾气?” 江流冷哼一声,说:“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看看你干的什么事!” 随后,江流拿出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人,将其扔在老崔脚边,说:“崔老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竟然扎了一个像我一样的纸人,还把我的名字写在纸人上面,你这是什么居心?” 老崔拿起纸人,查看一番,没有说话,随后拿起自己院子里的一个纸人,回到江流身边。 老崔说:“这个纸人不是我扎的。” 随后,老崔打开自己的纸人,把纸人的天灵盖对着江流,说:“我扎的纸人在他们天灵盖的地方,都会绘制一个火焰的图案,而你拿来的纸人并没有这个图案。” 江流一看,果然发现了两个纸人的区别。原来老崔也知道自己扎的纸人太像真人,他也怕出什么邪事,于是在他扎的每个纸人上都会留下这个火焰印记,以此来镇压住纸人,防止生乱。 随后,老崔把两个纸人复原,又让江流仔细对比下两个纸人的区别。 老崔做的是小本买卖,他的纸人的用色都是用的有杂质的染料,而江流拿到的纸人,上面的用色却非常鲜丽。另外老崔扎的纸人虽然像真人,但是却没有邪性。而江流拿来的纸人,明显带着邪气。 这么一对比,江流发现,这个纸人还真不一定是老崔扎的。那这纸人是谁扎的呢?江流心里想不明白,但老崔却有了答案。 老崔随手把纸人放在地上,大声告诉江流,说:“这个纸人太邪性了,我去拿火把它烧了。” 说罢,老崔假装转身离开,江流看着地上的纸人,惊讶地发现纸人正在往门口移动。 这也没一点风,纸人怎么就移动了呢? 正当纸人要离开大门时,一只脚忽然踩在了纸人上面。去而复反的老崔捡起纸人,面色不定。 老崔问江流:“小子,你最近惹到什么人没有?” 江流想了想,自己非常老实,很少与他人起争端。但这两天,说不定真有一个人会记恨自己。 那人就是魏拜文的孙子,魏尽孝的儿子,魏镇。想到这个心狠手辣的在逃犯,江流心里就不踏实,这魏镇能做出杀爷爷杀老爸的举动,江流是真担心被他记恨了。 江流在心中祈祷,魏镇啊魏镇,你别恨我呀,都是你自作自受啊。 江流把这事给老崔说了。老崔收起纸人,对江流说:“按你这么说,那魏镇此时应该正在被警察追捕。他应该也没有什么精力对付你,你小心点就好了。这个纸人留我这,我查查它的来历。” 纸人又不是真人,又不能像个人一样说话。要怎么查纸人的来历,江流是真不知道。但老崔扎了半辈子纸人,他肯定有办法。而且老崔说的没错,魏镇自己还自身难保呢,自己也不必要神经过敏。 想到之前自己怪罪了老崔,江流不好意思地说:“崔爷,你别生我气,我改天带着好酒来看你,我先走了,您接着忙。” 江流走后,老崔拿着纸人回到屋子中,他把纸人放在桌子上,对纸人说:“哪来的妖孽,快把你的来历交代了!” 大家可能会想,这老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问纸人话有什么用?纸人一听不见,二说不出,问了也是白问。 趴在墙角偷听的江流,心里也是这么想。他听到老崔说要查纸人来历,心中痒的很,便假装离开,实则拐回来偷听。 果不其然,纸人安静地躺在桌子上,一点动静也没有。江流只听见老崔大喊:“敬酒不吃吃罚酒。看火!” 拍葫芦的声音响起,接着,江流听到老崔惊讶地说:“魔童子?” “魔童子?” 江流心中疑惑,那是什么东西?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江流还想再听听,可老崔却像个哑巴一样,不再说出一句话。 江流等了半天,不见老崔有动静,只好离开,他想了想,或许可以向武头打听打听,什么是魔童子。 老崔这人,比较侠义,对人是能帮就帮。而武头则比较势利,想让他帮忙,得拿点好处费才行。 天色已晚,江流也来不及准备,只好先回家休息,明天就是魏拜文的安葬之日,他得养足了精神。 以往江流埋人,都是包揽了挖坑搬尸埋人全套流程。明天下葬魏拜文,江流可以蹭一下搬尸埋人环节,不知道少了一个环节,金手指还能不能显灵。 江流费了那么大劲,要是因为缺少环节,导致埋了魏拜文而没有奖励,那就亏大了。 江流这样想着,回到家中,找来木板钉锤,把家里的那扇破门给修好,现在有人记恨上了自己,那自己就还是保持警惕为好。 江流往床上一躺,透过屋顶的破洞看着天上的星星,心想有钱了也要把屋顶给修补修补。 …… 一觉醒来,江流晃了晃脑袋,昨晚,他好像又梦见魏拜文了。梦里,魏拜文感谢江流找到了真凶,还告诉江流,自己有个小金库,藏在了某个位置,让江流去取。 江流醒来后,怎么也记不清这个位置在哪。这梦做的迷迷糊糊的,不像上次可以清楚地记住魏拜文的每一句话,也不知这次是托梦,还是真的在做梦。 第二十五章 厚葬(4100) 今天早上,江流依旧来到黄家商会门口,他在等黄小姐会不会来。曲行之是救宝队的成员,黄小姐协助曲行之越狱,那她也应该是救宝队中的一员。没想到,这外表文弱的小姑娘,勇气倒是很大。 也不知道曲行之有没有被抓回来,黄小姐有没有受到牵连,别的不说,再见到曲行之,那一板砖肯定要拍回来。 黄小姐今天依旧来主持布施,江流从她手中讨了点粥,当做早饭。 吃了早饭,江流来到魏府,今天对于天津卫来说,有一件大事发生。 为了纪念魏老爷,魏家的所有餐馆为穷人提供一顿午饭,吃多少都行,但就是不能带走。 除此之外,魏老爷的葬礼,也要在今天举行。 为了防止一会没力气,江流又在魏家蹭了顿早饭。 本来魏家为了这次葬礼,做了许多准备,但司仪这个老糊涂忘记件事情,导致葬礼出了岔子。 在以前,阴门还有个职业,叫抬棺匠。有些人可能就好奇了,抬个棺材,有力气不就行了?还能分出一个职业? 其实,能当抬棺匠的人,力气大不大倒不是主要的,一个棺材8到16个人扛,人多力量自然就大了。抬棺匠,主要确保棺材从苦主家中起棺到墓地下棺的这一路上,不犯禁忌。 这其中禁忌很多,比如抬棺材的人不能和死者命里犯冲、五行相克;抬棺的过程中少说话;棺材在抬的途中不能落地。这其中的道道很多,不一一细说。 但可惜,抬棺匠这职业渐渐没落了,这行的禁忌一部分被丧葬司仪继承,一部分彻底失传了。 中国人对死者和祖先的尊敬,构成了中国复杂悠久的丧葬文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文化并没有传承下来,一些是被当作“封建迷信”打没了,一些是找不到传承烂在老师傅肚子里了。像那扎纸人的老崔,多好的手艺,要是搁现代,妥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找不到徒弟,没人学,再好的手艺也得丢。 再说魏拜文的葬礼,司仪精挑细选了十四个大小伙,来给魏拜文抬棺,可到了该起棺的时候,司仪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那几个人的生辰了。 魏拜文属虎,那属猴、马的人就不能抬他棺材。魏拜文是丑时生的,那子、亥出生的人就不能抬他棺材。这样一排除,十四个人里面有四个不能抬棺材的。 这魏拜文的棺材又大又重,十个人抬起来很困难,得再找人才行,可起棺的时间快到了,上哪去找何时的人呢? 江流看着心急,他与魏拜文虽然不犯冲,但他这小胳膊小腿,也出不了多少力气。 “我与魏老爷不犯冲,我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从和尚堆里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这汉子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是个光头,脖子上戴着粗大佛珠,似乎是个和尚,但他身上肌肉凸起,一双豹眼闪亮,又丝毫不像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 汉子来到棺材前,说:“鄙人鲁能,有些力气,一个人抵四个。”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太相信,在场不乏一些赖皮地痞,有人说:“净吹牛,我看你是吹牛的本事,一个抵四个。” 鲁能闻言,发出一声牛哼,大步走到地痞身前,单手握住那厮,直接将其举起。 鲁能露了两手,忽然有人说出了他的身份。 “疯和尚”鲁能。 天津卫的老爷老板们没听说过此人,但如江流这种市井之人,都曾听说过“疯和尚”这个外号。这人此前是个和尚,后来还俗参加义和团,杀了不少洋鬼子。义和团运动失败后,鲁能隐姓埋名来到天津码头,当搬运工为生。在天津卫的码头上,没有比他力气更大的人。 司仪同意让鲁能抬棺,时间刚刚好,马上到起棺时间。但在起棺前,还有一道程序——摔盆。 封建社会对于丧礼是十分隆重的,《礼记》记载,丧礼的时候,亲人必须要做出“毁”的动作,一是“毁人”,就是要求后人披麻戴孝,守灵三年;二是“毁物”,死者的生命逝去,为了表示生人的哀痛悼念,要把家里最值钱的陶器摔碎。 据说这个民俗,和陶业祖师爷“商圣”范蠡有关。范蠡烧制陶器发了财后,每年搭棚施粥,深受老百姓爱戴,有一次他烧出来一个绝世好盆,有人建议送给皇帝,有人建议高价销售,有一个年轻人说等范蠡百年后摔给他,范蠡认为这个做法好,就说以后自己的家产全部归这个年轻人,所以摔盆的寓意就是分家产。 当然,把自家最贵的陶器摔了,一般人做不到。但总的来说,摔的盆越贵,越能代表子孙有孝心。可魏拜文也没有子孙,所以这摔的盆也不是名贵的东西。 这个盆,不止要贵,在盆的底部,还要有孔,而这个习俗,就和孟婆有关了。 人死了下地府,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忘记前世的一切了。那大家有没有想过,喝孟婆汤的那个碗,是孟婆提供的,还是死者自带的?要那么多人用一个碗喝汤,多不卫生啊。 所以这摔盆,也相当于送死者一个碗,这还是个漏水的碗。死者拿这碗接孟婆汤,汤都从底部漏了,死者假装喝汤,试图蒙混过关,希望来世还能记得今生的家人。 当然,这只是家属们表达对死者的怀念与不舍罢了。要说摔盆,唯一的实际用处,就是提醒众人,该上路了。 “啪”的一声过后,司仪高声大喊:“魏拜文,该上路咯。” 下一刻,“音乐队”该行动了,一时间,唢呐响,喇叭吹,两片铙钹啪啪叫。 疯和尚鲁能带头,抬起魏拜文的棺材,往魏府外走去。来到魏府大门口,抬棺材的就遇到了第一个难关。 封建社会的人家门槛都高,寓意把小人小鬼拒之门外。但这阻止活人进门的门槛,此时却成了阻止死人出门的门槛。 要是棺材过不去门槛,则说明死者心中还有不舍,这送葬就要取消,改天再进行。 好在疯和尚鲁能不是一般人,他的力气是真大。鲁能在棺材的最前面,把棺材的异常平稳,棺材也是有惊无险地闯过了第一关。扛棺材的人来到大街,与外面的人汇合。 送葬的队伍很长,走在最前面的,是探路的人。这些人穿着白帽子,脚力快,为送葬队伍探路,发现路况不好就及时通知大部队改道。 再后面,是两个驱逐野猫野狗的人。他们手持打狗棒,防止野猫野狗冲撞了送葬队伍,保证死者的安宁。 这两个属于先锋队,后面的才是队伍的主体部分。先是一左一右两个扛着白旗的人,左边白旗上书“死者往生”,右边白旗上书“活人避让”。 再往后的人手持火盆纸币,走一路撒一路。这些纸币就是买路钱,不是向活人买路,而是向死人买路。这些纸币是给小鬼的,让小鬼们不要作乱,影响了送行的队伍。 再往后是吹拉弹唱的乐队,后面接着是送行的男家属,魏家没了男丁,但还是找来几个远房亲戚来送行。 这之后就是棺材了,棺材后面是送行的女眷和客人,还有几个扛着长板凳的人跟着。这些人扛的板凳,可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给死人用的。 送葬的路途遥远,扛棺材的难免会累,需要休息。但棺材一起来,除了下葬,一路上是不能沾地的。当抬棺匠们需要休息的时候,后面的人就把长板凳垫在棺材下,抬棺匠把棺材放在板凳上,这样既可以休息,棺材也没沾地。 抬棺材的人一路上要少说话,尤其不能说“重”这个字。每说一个“重”字,棺材的重量就会多几分,导致抬棺匠的压力大涨。 送葬的队伍一路上平平安安,没出什么问题,可来到魏家的墓园后,众人才发现出事了。 一只黑猫不知何时爬上了棺材,这黑猫身上没有一丝杂色,皮毛如绸缎般光滑,它往黑色的棺材上一趴,谁也发现不了它。 当抬棺材的人将棺材稳稳放在坟墓里后,这只黑猫才被惊醒,它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 死者的尸体,最忌讳接触两样东西,一是月光,二是黑猫。据说,尸体一碰到黑猫,就会立马尸变。所以,众人的第一反应是抓住黑猫。 抬棺材的人最先行动,他们纷纷伸出手,试图抓住这黑猫,但这黑猫及时反应过来,化为一道黑色闪电,在坟墓里乱窜。 这坟墓放下棺材后,就不剩多大空间了,那几个抬棺材的在坟墓里弯腰转身都困难,更别谈抓猫了。 后面的魏李氏听说了前方的消息,大喊:“我苦命的夫君,死后为何还不得安生啊。” 说罢,老太太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江流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连忙赶到坟墓前。墓中,黑猫凭借身材优势,一直在墓里乱窜,谁也抓不到它。 江流见状,大喊:“各位,都出来,人越多越不好抓。” 众人一听,觉得在理,墓中的人都爬了出来。这墓挖的非常深,大约一米八,上面的人搭把手,里面的人才能上来。 人能上来,但猫可跳不上来。这猫试了几次,出不来,急的它直叫。 有人提议:“要不咱把这黑猫一起埋了。” 这话引来一顿臭骂,为了让棺材不那么快腐蚀,连填坑的土都经过筛选,不让虫子混进去。要是猫也被埋在土里,它的尸体不知道要吸引多少虫蚁呢。 有人提议:“我们让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下去抓。” 众人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但谁下去呢?大家都是拿钱办事的,又不是魏家的人,谁愿意下墓里面找晦气呢? 江流看周围人神色不定,大喊:“让我来!” 江流是个埋尸匠,整日与尸体打交道,他可不在乎晦气。 江流拿起打狗棒,跳入墓中,开始追逐黑猫。黑猫似乎有灵性,绕着棺材与江流进行捉迷藏。 江流见状大喊:“帮帮我,大家拿出木棍,阻断黑猫的路。” 上面的人立刻行动起来,捡起树枝木棍,捅向黑猫。黑猫用力躲闪,可还是被狠狠捅了几下,速度减慢,不一会就被江流追上了。 江流把黑猫堵在死角,此时才看清了这猫的面目。这猫岁数不大,似乎刚刚离开父母,脸上还有些稚嫩。此时,黑猫半脸恐惧,半脸凶狠,正朝着江流呲牙咧嘴。 江流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抓,这猫肯定没打过防疫疫苗,被它抓下或咬下,江流自己也不好受。 这猫虽然是个黑炭球,但长相却不赖,江流越看这猫越喜欢,决定放它一条生路。所以啊,别说是人,就算是个猫,颜值高了都有好处。 江流又接过一根打狗棒,两根棒子夹住黑猫的腰,用力往天上一甩。黑猫被甩到天上却还能保持平衡,落地后,黑猫不仅没受伤,还四肢落地,飞快跑向远方。 众人还想再追,江流赶紧喊:“阿弥陀佛,放它一条生路,今日不宜开杀戒。” 几名和尚也劝说,魏老爷下葬,不要杀生,众人这才作罢。 黑猫的事情解决了,众人一鼓作气,把土回填到坟墓里。江流也拿出铲子,帮忙填土。 将图填好,江流感觉眼前一花,久违的山川与黑色牌匾再次出现,随后,一行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魏拜文,命格五两一,奖励‘相猫术’”。 “哈哈哈。” 看到魏拜文命格的重量,江流激动地大笑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坟墓旁。 果然,魏家人全都脸色不善,看着江流。江流心里一紧,连忙说:“哈哈,魏老爷终于摆脱红尘,前往极乐世界了!” 众人这才放过江流。 刚刚,江流只来得及看魏拜文的命格,没来及看奖励。当江流看到奖励后,他却笑不出来。 “相猫术!” 这有什么用啊?自己辛苦那么久,就获得了一个看猫好不好的技巧?有啥用啊?能当饭吃吗? 一个“相猫术”,对得起这五两一的命格吗? 江流抱头大哭,哭的比魏拜文的家属还要难过。 “这才是有恩有义之人啊。” 不少人看到江流的表现,以为他是为了魏老爷而哭,指着江流感慨道。 第二十六章 夏夜杂声 魏拜文的命格为五两一,袁天罡的称骨算命歌中有言:一世荣华事事通,不须劳碌自亨通;兄弟叔侄皆如意,家业成时福禄宏。 魏拜文成年为官,中年经商,确实不是凡庸,到了老年,每天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入口袋,好不自在。这魏拜文的一生,也基本上与称骨算命歌中的描写一致。 可这五两一的富贵命格,只给了江流一门“相猫术”,这让江流直喊“亏大了”。 说到“相猫术”,听名字就知道是一门判断猫的优良的经验。北宋的陆佃,也就是陆游的爷爷,着有一本书,叫《埤雅》,里面就有一句:鼠害苗而猫捕之,故字从苗。意思是说,田里有老鼠,把猫放入田地里,猫自会捕捉老鼠,所以“猫”一字里有个“苗”。 猫无论在民国还是现代,都是常见的动物。但十二生肖里没有猫,动物八仙和五大家里也没有猫,这是为何呢? 民间传说里,猫被老鼠陷害,没当成十二生肖,所以猫和老鼠才成了天敌。那动物八仙和五大家里为何有老鼠却没猫呢? 要是依照严肃历史的角度来讲,猫在中国古代没地位,是因为猫是后来者。在野的猫为“狸”,在家的猫才是真的“猫”。中国古代在三国之前,很少有家猫的记载,所以家猫伴随中国人的时间不及猪狗,有什么志怪排名,也就轮不到猫了。 与所有动物一样,猫也有好坏之分,古代人有《猫乘》、《衔蝉小录》、《猫苑》专门研究猫的书。而江流获得的“相猫术”,则相当于让江流掌握了所有关于猫的知识。 不同的人对猫的要求不一样,现代的人把猫当个爹妈养,要求猫要好看、没有杂色、品种名贵;古代的人养猫为了抓老鼠,要求猫警觉、勤快、不娇惯。 这门技术要说没用,但它确实有一点用;要说它有用,江流又想不出有什么用。这种研究性的知识,对于学者来说很有价值,但对连饭都吃不饱饭的江流,确实没用。 江流哭的稀里哗啦,等到葬礼结束后,那个听江流念经的丫鬟悄悄找到江流,说:“小兄弟,你要不要来魏家谋个生计?” 江流心想,这是让自己去给别人当奴才啊,他膝盖硬,跪不下去,果断拒绝了。丫鬟随后说:“那好,这点钱你拿着,魏老太太赏你的。” 江流欣喜地接过钱,这钱虽然不多,但自己省一省,还是能吃三天饭的。 葬礼结束,众人各回各家,江流推开家门,往床上一躺。累了一天,江流打算好好休息。 半夜,江流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全身紧绷。江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吱吱吱。” 这是老鼠声,看来自己家进老鼠了,这其实是个奇怪事,江流家没油没菜,平时连个老鼠也不来。 “知了,知了。” 这是知了的叫声,这些烦人的东西白天叫个不停,晚上还不休息。 “啾啾,啾啾。” 这是蟋蟀的叫声,也不是惊醒江流的奇怪声音。 “汪汪,汪汪。” 声声狗吠响起,这也不是那个奇怪声音。 正当江流以为自己听错了时,那奇怪声音再次响起。这种声音很难形容,好似有人在用指甲刮这江流家的门,搞的江流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心明魄,邪祟退却。” 江流在心中默念清心咒,也不管有没有用,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开门! 大半夜的,谁知道刮门的是个什么东西,门外的那东西只刮门,说明他进不了。江流心中清楚,只需要当做听不见这声音,那就可以安然度过今晚。 江流只当听不见这声音,可门外的东西还不放弃,反而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喵,喵。” 江流眉头一皱,这东西还装起猫来了,可惜自己不是猫奴,这招对自己没用。但江流此时心中警惕,神经集中,再加上外面的刮门声,江流是睡不着了。 江流看了眼天空,夜观星象,发觉此时离天亮也没多久了,他索性就不睡了。他一夜没闭眼,等到鸡鸣声响起,晨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入房间,江流才下床,来到门前。 江流推开门,打算瞧一瞧是何方妖魔鬼怪来打扰自己。江流来到门前,发现自己家门口什么也没有。这可有点奇怪了,刚刚那猫叫还在,怎么眨眼间就没了? 进过仔细观察,江流总算找到了家门口的异常之处。一块黑炭躺在江流家门口,起初江流还没注意,但细看一眼,才发现这不是黑炭,而是某种动物。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黑炭前,才发现这是一只猫咪。 江流关了门,就要回家,他可没有心思养猫。他连自己都饭都顾不上,养猫这事就算了。 但下一刻,江流又把猫咪带回家中,昨天江流在家里听到老鼠叫,他打算把猫放在家中几天,等家中老鼠没了,再把猫给赶出去。 这黑猫似乎睡着了,江流把猫仍在地上,越看这猫,越觉得眼熟。 这不是自己在魏拜文墓里见到的那猫吗? 江流是怎么确定两个猫是同一只的呢?按说这黑猫像个煤球,长相都差不多,怎么分别呢?之前的江流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但掌握了“相猫术”,江流自然就认得出。 如同中国人看黑人,每个黑人长相都一样,但在黑人眼中,他们的长相却各不相同。黄种人很难判断一个黑人是美是丑,但黑人却可以判断。 而“相猫术”不仅仅是知识和经验,同时也为江流提供了另一种视野。当运起“相猫术”后,江流感觉自己成了一只猫,猫看猫,少了物种间的隔阂,自然能轻易分辨出猫的长相和优劣美丑。 江流纳闷,魏拜文的墓地离天津卫有些远,这猫是怎么回来的?更离谱的是,这猫非停在自己家门口,还敲了半夜的门。江流心想,这猫不会因为自己救了它,而来报恩了? 但江流也没指望一个猫能报恩,要是来报恩的是个母狐狸,那江流会更高兴。 第二十七章 黄狗夺食 想到这,江流又运起“相猫术”,观察起地上的黑猫。这黑猫大概三四个月,属于刚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年纪。它一身黑色毛发,不带一丝杂色,学名应叫“乌云豹”,也被称作“啸铁”。 “乌云豹”这个称呼比较好理解,像乌云一样的豹子。但“啸铁”这名字,就让人费解了。这猫和铁有什么关系? 《说文解字》对铁字是这样解释的:“铁,黑金”。古代的“铁”字,有一个“干戈”,所以许多时候,“铁”字等同于“武器”,例如“手无寸铁”,就是说手上没有武器。 那“啸铁”,也可以理解为“咆哮的武器”。古人给纯黑色的猫取名为啸铁,就可见此种花色的猫是有多么的威猛凌厉。所以,在外面碰见黑色流浪猫,可不要贸然伸手去摸,你要是被它挠了下,那就要去医院打上几针了。 而江流眼前的猫,似乎还在幼年,脸上还有稚嫩,没有表现的太凶狠。 《相猫经》中有言:凡纯色,无论黄白黑,皆名“四时好”。这纯色猫不易寻找,但也不是特别珍贵,所以江流对眼前的黑猫没怎么上心,名字都懒得起。 反正看黑猫的毛皮光滑,胸脯宽厚,是个能养活自己的主,不用江流多费心。江流也就当找个伴,留下黑猫。 以前野猫可不像现在的家猫一样娇惯,野猫幼崽五周断奶,然后跟着母亲学习生存本领,到十一周左右便会独自生活。许多现代家猫离了人活不下去,它们一旦成为流浪猫,很快就会因饥饿生病而死亡。 究其原因,一是现代城市没有野猫的生存环境,二是没有学习到生存本领——它们中有的刚断奶便与母猫分开,还没来及学习本领;甚至母猫也不会生存本领,何谈教给幼崽。 江流见这黑猫在地上睡的安稳,便锁好门,外出了。这个点,是蹭不到早上的布施了,得自己解决吃饭问题。那魏家换了话事人,乞丐王吃饭的特权也没了,但好在魏李氏给江流点钱财,也够他吃上几天。 天津卫的野猫不少,江流去吃早饭的路上,就见了不少野猫,他运起“相猫术”,给路途找点乐子。 这只纯白的“尺玉霄飞练”脚不太行,那只黑体白腹白足的“乌云盖雪”是只懒猫,这只黑体白足的“踏雪寻梅”尾巴太短…… 仔细看了一路,江流才发现这天津卫的好猫还真不少。但人穷得连老鼠都不光顾,猫再好又有什么用,所以天津卫的猫都是野猫。 江流在街上买了三个肉包子,打算带回家吃。归家路上有座小桥,江流在此处被狗给撞了。 这里可不是骂别人是狗,撞到江流的,真是条狗。 江流在桥上走着,一个黄色身影直直撞在他身上。江流稳住身形,没摔倒,包子却撒了一地。江流怒骂:“哪来的狗东西,不长眼啊?” “汪汪。” 好家伙,刚刚撞到自己的还真是狗。眼前的是条黄狗,这狗撞了人,也不慌张,还晃着脑袋,似乎在嘲笑江流不顶用。 江流没心情管这狗,急忙俯身捡包子。天津卫的乞丐可不管那么多,你有东西掉地上了,那这就是你不要的,别人自然可以拿走。 那这掉在地上的包子还要啊?不脏吗?哎,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干不净,吃了不病。 江流深知天津卫市井间的规矩,他急忙去捡肉包,还好他行动快,捡回来两个肉包。江流以为第三个肉包被哪个乞丐抢走了,但听又到一声犬吠,他看向黄狗,才发现狗嘴里叼着自己的肉包。 那黄狗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化为一道黄烟,不知跑到了哪里。江流暗叫倒霉,怒骂:“狗东西,敢吃我包子,下次再见到你,我非炖了你不可。” 江流也不留包子了,直接站着吃光了包子,然后回家。路上,他回想起那条黄狗,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它。 对了,是埋师傅的那天早上,这狗还和自己抢狗洞,导致自己少了顿布施。 原来你这狗东西不仅抢我包子,还耽误我早饭,下次见到你,必须把你一半麻辣,一半红烧。 那天下黄狗那么多,江流怎么确定两只狗是同一只呢?原来,“相猫术”虽然是研究猫的,但触类旁通,江流也有了些认狗的本事。 回家路上,江流听到路人谈话,说今天漕帮贡鱼,好生热闹。江流在天津卫带了一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就把天津卫人爱看热闹的习惯给学会了。江流一听有热闹可以看,立马往娘娘庙跑去。 江流只听说过贡鱼,却没实际见过这个活动。天津卫信佛的不多,但信妈祖的不少。 说到妈祖,大部分人想到的还是东南沿海一片。实际上在金代,这里建立了天津城市最早的政治建制——直沽寨,这里的人靠海吃海,所以也信奉妈祖。 天津卫的人不仅信妈祖,这里还有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妈祖庙——天后宫。天后宫始建于1326年,俗称娘娘宫,历经多次重修,是天津市区最古老的建筑群。 妈祖保护人们进行正常的海洋活动,所以漕帮的人,是要供奉妈祖娘娘的,而贡鱼,就是把打捞上的鱼献给妈祖。 江流来到娘娘庙时,庙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在靠近庙的地方,一群大汉围成人墙,阻止他人靠近。 这群大汉分为两活,系蓝色腰带的是上漕帮的人,系褐色腰带的是下漕帮的人。 在娘娘庙门口,还搭了一高台,台上正表演着妈祖的传说,大都是些救助落水之人、铲除为恶水妖的故事。 台上扮演妈祖的是个老太婆,她化了妆,看不清她的脸。台上的剧情是妈祖降服了水妖,正要一剑砍了水妖的脑袋。 此时,一声锣鼓响起,上漕帮和下漕帮的首领扛着两条鱼,来到台上。 这才是贡鱼的主戏,两个漕帮比拼谁上供的鱼更重。两个漕帮有了矛盾,就以比试上贡的鱼的重量解决矛盾。 这漕帮解决矛盾的方式也太文明了?其实,在以前,上下漕帮有了矛盾,也是兵戎相见,有流血有死人的。 第二十八章 漕帮斗狠,庙祝借雾 漕帮是清代漕运水手组织的一种行会性秘密结社,结社的初衷全在于保卫自身的利益。徒众昔皆以漕运为业,故称粮船帮。大江南北,入帮者颇众。 有河的地方就有漕帮,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津卫的运河众多,也养活了一群靠水吃饭的纤夫、搬运工。以此为生的多起来,僧多肉少,自然要起争端。这个码头谁说了算?这条船上的货谁搬?这都是容易引起争端的情况。 到了雍正年间,民间的争端日益严重,最终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上一声令下,把这些行业收归国有,分配工作,终于是减少了些流血争端。 可到了清末,清政府对各地的掌控力十不存一,漕帮也不再听从官府的话。在辛亥革命期间,天津卫的漕帮在外国人的支持下,掌握了不少河流的码头。到了民国成立,民国政府想收回对码头的掌握,却发现漕帮已经成了难啃的骨头。天津卫各码头共计一千余人,有不少刀口舔血的人,谁也不服气这个新生的政权,这天津卫的军阀也没魄力,就也不管漕帮了。 没了人监管,天津卫的码头又成了整日见血的地方。在一段时间的搏杀整合后,天津卫的漕帮分为了上、下两个漕帮。下漕帮掌握的都是靠近内陆的老码头,其人员组成都是天津卫的地痞混混乞丐,总的来说,下漕帮的人都是本地人。而上漕帮掌控的都是沿海的码头,人员组成也是外地人居多。 这两个漕帮,今天你伤了我兄弟,明天我打残你朋友,后天你杀了我手下,仇恨越来越多,个个都双目充血,相互恨着对方。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了,一场大规模械斗要来临。双方约定在娘娘庙前进行最终决战。 当晚,天津卫人人紧闭门窗,担惊受怕,睡觉都拿被子捂着脑袋,生怕那不长眼的刀斧落到自家门口。 可这晚却非常安静,没有刀斧相砍的金属鸣叫声,也没有惨叫声和怒吼声。到了白天,天津卫的民众睁开眼睛,来到娘娘庙前,却发现庙前干净整洁,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来往的人懵了,这两伙人是搏杀完了顺便清理地面,还是根本就没起冲突呢? 有好事的人往各码头跑了一圈,发现码头工人人数没少,都是完整胳膊腿,也没有负伤的人。看来昨天,双方是没有发生冲突。 人们又好奇了起来,双方都有滔天的仇恨了,怎么说停手就停手呢?好事的人来回询问两个漕帮的成员,终于拼凑出了一个“娘娘显灵止干戈,庙祝智勇平惊涛”的故事。 昨天晚上,上下漕帮的人来到娘庙前,双方对峙。这漕帮也是有组织的,不像混混打群架,双方一拥而上,乱成一团。 古代两军对峙,首先要派出两个伶牙俐齿之人,如诸葛亮王朗般唇舌交锋一会,杀杀对方的威风。随后,双方派出各自大将,骑上马,冲到两阵中央,刀剑相交。到了最后,才是双方大部队进行接触搏杀。 漕帮搏杀,也和古代打仗一样,首先派出骂架的人。上漕帮派出一名膀大腰粗,外号“毒舌头”的中年妇女;下漕帮派出一名脸上贴着狗皮膏药的猥琐男子,自称“小诸葛”,外号“臭狗皮”。 二人走出人群,开始相互问候各自家人。上漕帮都是天津卫本地人,骂人的话都是“津骂”;而下漕帮的人来自各地,骂人的话混合了各地的“精华”,“毒舌头”不敌对方,掩面而去。 文斗过后,就是武斗。从两伙人中又分别走出一人,来到两军阵前。这二人走出人群后,并不像古代人一样开始打架。天津卫有天津卫的比拼方式,天津卫喜欢比狠。 出来混的,自然少不了恶人狠人。两伙混混打架,往往拼的不是武力,而是一股狠劲。你比对面狠,对面怕了你,心中泄气了,自然也就打不过你。 而此时出来的两个人,就是比狠,相互搓对方的锐气。 上漕帮这边的人,一出场,直接拿砍刀,砍断了自己的手指,随后他把断指扔向对面,下漕帮不少胆小之人,真被他吓退两步。 下漕帮这边的人大笑两声,也拿出砍刀,把自己半条手臂砍了下来,迸出的鲜血飞了老远。他以牙还牙,把断臂往对面扔去,也吓退了不少胆小的人。 上漕帮那边的人知道今晚碰见狠人了,他一咬牙,拿砍刀划拉自己的肚子。这一划,血流了出来,白花花的脂肪也跟着流出。随后,他扔下砍刀,把手伸进肚子里,硬是把肠子拽了出来。他把肠子捧在手上,望着对面的人。 这一招可把下漕帮的人吓坏了,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直接把昨天吃的饭给吐了出来。下漕帮出来的人一看,咬了咬牙,拿出一把匕首,往眼窝里刺。鲜血顺着眼眶流下,这人竟然把自己的眼珠子挖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人把眼珠子一分为二,一仰头,把一半眼珠子直接吃了下去。 “好吃,好吃啊!” 那人边吃边说,还把剩下的一半眼珠子扔到了上漕帮的地界。他的举动也整吐了不少人。 那人大笑道:“哈哈哈,你们怎么不吃啊?不要浪费,好吃的很啊。还是说,你们不敢吃啊?” 上漕帮的人捂着肚子,捡起半个眼珠子,直接了咽下去。他望了眼后面的兄弟们,决然地说:“兄弟们,帮我照护好我的老娘和我妻儿,我去了!” 说完,这人拿起砍刀,就要往脖子上砍。 这种狠场面,生活在现代的人可没见过。那混混们斗狠,最多拿小刀往手臂上划拉一下子,见个血都算厉害了。这两个漕帮斗起狠,怎么连自杀都不眨眼的呢? 混混们斗狠,都是义气之争,而漕帮斗狠,则是生存之争。天津卫的船少人多,你掌握了一个码头,我就少一个,你多搬运一船货,我就少一船。不干活就没饭吃,没饭吃就要饿死,再加上家里上有小,下有老,斗起狠来,确实是舍得下手。 那这斗狠的人为了比谁更狠,导致自己缺胳膊断腿,没了生活能力,那怎么办呢?这些人斗狠,为的是漕帮全体成员的利益,要是因为斗狠而落了残疾,全漕帮的人一起养他;要是不幸身亡,他的家人也由漕帮养着。 上漕帮的人大都是天津卫本地人,他们的家在天津卫,家中有老有小,为了自己的家人,他们自杀的很决然。而下漕帮的人都是些外地人,他们孤家寡人,来天津卫讨生活,自然不愿意把命赔上。所以,要是真狠起来,还是上漕帮更胜一筹。 上漕帮的人已经把刀架在脖子上了,正要用力往下砍时,一阵叹息声忽然传来。 “唉,何苦呢?” 这声音非常轻,却响在了双方每一个人的耳边。接着,众人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名老头不知何时来到了双方中间的空地上。 老头站定,说:“停手,不要在庙前杀生,免得惹了娘娘生气。” 众人这才明白,这老头是娘娘庙的人,众人对老头的话嗤之以鼻,大家都是刀口见血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老头的话而停手呢? 见没人理会自己,老头又说:“各位且住手,我乃娘娘庙的庙祝,刚刚娘娘显灵,派我来阻止你们的争端。” 这些漕帮的人,有些信妈祖,听了庙祝的话,不太愿意动手,有些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信妈祖,对庙祝的话自然不放在心上。 庙祝又说:“妈祖显灵,今晚不会死人,各位还是和平地谈一谈。” 双方的战斗本来一触即发,怎么会因为一个老头的话停下?双方的仇恨日积月累,怎么会因老头的话而化解?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从下漕帮走出,说:“我偏说今晚会死人,而且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这个老头。” 说罢,大汉提上砍刀,往庙祝冲去。在大汉眼中,庙祝离自己不远,只需走七步,自己就可到达庙祝身边,砍下他的脑袋。可真当大汉冲向庙祝后,他才发现庙祝似乎离自己很远。大汉一直跑,却发觉自己与庙祝的距离没有丝毫减少。 而在众人眼中,这大汉一走出人群,就在原地跑步,寸步未前。上漕帮的人看见了,嘲笑着说:“原来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怂货,你们下漕帮,都是这种人啊?” 下漕帮那边大骂:“狗娘养的,兄弟们上,揍他们!” 上漕帮也大喊:“兄弟们拿起刀,冲!” 双方就要搏杀,忽然感觉身边起了雾。双方此时都上头了,只想剁了对方,也就没管雾。可这雾有些奇怪,不一会就没过人的头顶,雾太浓了,连身边的人都看不见。 “啊,你猜到我的脚了。” “把刀放下,我是华子啊!” “狗养的大壮,你的刀划到我屁股了” 这种大雾天气在晚上实属罕见,连身边的人是敌是友都看不见,这下子,双方是都不敢乱动了。 双方领头人马一看,立刻让手下收起武器,防止误伤了自己人。 庙祝此时又说:“娘娘说过了,今晚不会死人,就不会死人,这大雾,就是娘娘显灵!” 双方信妈祖的一听这话,连忙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大喊“娘娘保佑”。其余不信妈祖的人,见到这不见人影都浓雾,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庙祝又说:“妈祖说了,从今往后,进出天津卫码头的船会越来越多,足够每个人养家糊口,大家不要再起争端。” “感谢娘娘,感谢娘娘。” 信妈祖的人听到庙祝的话,练忙磕头感谢,心中不再有争斗的打算。不信妈祖的人急了,大喊:“你这老头,不要再乱说了,妈祖有没有显灵,都是你一面之词。” 也有些外地人说:“我不信妈祖,你要让妈祖现在出现我面前,我才信。” 这人话音刚落,忽然大喊:“真是妈祖!” 众人不解,忽然又有人喊:“娘娘显灵了!娘娘显灵了!” 众人此时才发现,在娘娘庙的上空,忽然出现一个七彩人影,观其相貌,竟与庙中的娘娘像一致。这下子,众人不再怀疑娘娘显灵的事,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娘娘保佑。 当大家再次抬起头,浓雾已经不见了,妈祖的身影也没了,如果不是看到站在中间的庙祝,众人都以为刚刚自己在做梦。 庙祝又说:“娘娘刚刚传音,以后再遇争端,则要以贡品大会的形式解决争端,不可动武。都散去。” 众人连忙点头答应,走之前,还带着把娘娘庙前的空地打扫干净。 此后,天津卫的船流量,果然比之前的大了许多,每个跑码头的人也都能吃的上饭了。而娘娘庙因为这事,引得天津卫的人都去求子求平安。娘娘庙也因此香火不断,扩建了几次,成为天津卫数一数二的大庙。 别人只说这是娘娘显灵,但江流却知道,厉害的人其实是庙祝。庙祝应该懂得天象,如诸葛亮借东风般,提前算到当晚有大雾,双方人马打不起来。庙祝将大雾归于娘娘显灵,引得一部分信人任自己。那要砍庙祝的下漕帮大汉应该是庙祝的内应,与庙祝演了出双簧,让人们以为庙祝真有神助。 至于天津卫船流量增多,自然不可能是妈祖的功劳,往来的那么多西洋船,妈祖也管不着。船流量多的原因,是因为民国局势稳定了,来往生意自然就多了。 庙祝也是有勇有某的人,凭借着天时地理人和,硬是一个人独自阻止了上下漕帮的争端,救了不少人命。 想明白了庙祝的事,江流心里又开始痒痒了。这庙祝是个普通人,都能做出一番事业,而自己身为一名穿越者,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真是打击人。 江流心里想着,娘娘庙的工作人员上台了,他亲自称重上下漕帮送来的大鱼,最终,上漕帮的鱼略重一些,获得了胜利。 第二十九章 长脸罗汉 贡鱼的过程非常简单,两条鱼交给工作人员,再一称重,宣读结果,就算完事了。获胜的一方得意,失败的气馁。 看贡鱼,主要看的是之前的表演环节,江流得知消息较晚,错过了表演,只能吃道剩菜。 贡鱼结束,众人刚想散去,台上的工作人员却喊道:“庙祝要为大家赐福。” 这么一说,大家就不走了。观众们有的靠海吃饭,自然要留下,有的不与海打交道,也留下来打算求个身体健康。江流也留了下来,他就是看个热闹,不求什么。 在化解上下漕帮的干戈后,庙祝就很少露面了,外人基本见不到他。江流也没见过庙祝,但他听闻,庙祝长相怪异。 江流问旁边的人:“老哥,你说这庙祝长什么样啊?” 那人回答:“小兄弟,你问我就算问对人了,我是亲眼见过庙祝的。这庙祝可是奇人,我告诉你,他长了两个脑袋。” 江流一听这话,心想,难道庙祝是个连体婴儿?但连体婴儿一般短命,可庙祝是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啊。 那人又说:“我可提醒你,小兄弟,那庙祝的一个脑袋长相可吓人了,嘻嘻,你一会可别吓哭咯。” 江流点了点头,心中打算好好瞧瞧这庙祝到底是什么奇人。庙祝也不墨迹,不一会就来到了台上。 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庙祝,庙祝一上台,台下就发出吸气声和小孩的哭声。 江流也被庙祝的相貌吓到了,这人真有两个脑袋!如果不算那颗多出来的脑袋,庙祝应该算是个正常人。而那颗多余的脑袋也是非常怪异,先是那双眼睛,眼型长且上扬,眼角尖锐。再说鼻子,凹下去一块,好像被人拿刀挖去一块。这脸上面长满了毛,两只耳朵又尖又长,实属诡异。 虽然长相诡异,但庙祝毕竟是庙祝,大家不敢不敬。人们恢复正常神色,低下脑袋,大人们也捂住小孩的嘴,阻止孩童哭泣。只有江流越看庙祝,越觉得奇怪。 这庙祝的另一个脑袋,怎么像只猫啊? 江流照着这个思路再看庙祝,竟然发现,庙祝其实是个正常人,他有另一个脑袋,是因为一只猫趴在他的后背上,人们离的远,误以为庙祝有两个脑袋。 明白了庙祝是个正常人,江流反而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庙祝身上,准确的说,是把注意力放在那只趴在庙祝后背的猫上面。 这猫面相,犹如入定老僧,金童耳、玉女腰、仙人背,一身锦绣似的花纹,尾长爪短,猫脸奇大,显得呆头呆脑。 江流倒吸一口凉气,此猫非凡,竟是一只“长面罗汉”! 据说此猫有预见凶兆的能力,它常年不叫,但一开口,则是提醒主人大灾将至。佛庙里许多老和尚会养一只长面罗汉,以判断自己何时圆寂,这猫一叫,自己就可以开始吩咐后事了。 江流看着庙祝身上的长面罗汉啧啧称奇,忽然,长面罗汉猛地睁眼,看向江流。 江流所在的位置有不少人,但江流就是觉得,长面罗汉在看自己。 “喵,喵。” 长面罗汉张开大嘴,冲着江流喊了两声,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江流听到这叫声,心里咯噔一下,这猫为何冲着自己叫?难道是在提醒,自己将要遭到劫难? 被长面罗汉叫了两声,江流心思全无,等到庙祝祈福结束,众人散去,他悄悄来到娘娘庙里。 一个俏皮姑娘拦住了江流,小姑娘递给江流一个锦囊,说:“庙祝给你的,切记,当你没有退路时,才可打开锦囊。” 江流接过锦囊,朝姑娘道谢。庙祝不是常人,诸葛亮借东风,他借大雾;诸葛亮给锦囊,他也给锦囊,简直就是在世诸葛。 诸葛亮的锦囊——用不完的计。在刘备前往东吴娶孙尚香时,诸葛亮给了同行的赵云三个锦囊,以此上演了一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要是庙祝的锦囊能如诸葛亮一样的神奇,那江流的安全自然无忧。 可《三国演义》毕竟存在虚构的内容,在现实生活中,江流对这个救命锦囊还是不放心。 江流还想亲自拜访下庙祝,那姑娘却说:“庙祝不想见你,还请自便。” 人家都这样说了,江流也不能硬闯,他离开娘娘庙后,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魏镇! 江流平日里没有仇人,自己又是穷光蛋,没有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如果自己有危险,那危险一定来源与魏镇。 赖皮脚还是厉害啊,失踪了那么久还不出来,估计就是忌惮魏镇。这魏镇跟人玩阴的,像上次一样叠个纸人恶心你,防不胜防啊。 想起魏镇,江流便想起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人,进而想到了魔童子。他心里一半警惕一半好奇,想问问武头知不知道魔童子是什么。 武头的家也算是个大院,正对门的是武头的房间,右边是伙房,左边是四个徒弟睡觉的屋。 别人家的院子会摆放些假山花草当做装饰,武头家的院子就比较有特色了,他摆了四个大水缸。 这捞尸体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站在船上,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不管是无意间落水还是因为鬼东西落水,捞尸匠越能憋气,获救的机会也就越大。 干这一行,不能没有一个好水性,武头为了训练徒弟,便摆了四个大缸,让徒弟们钻进缸里练习憋气。 徒弟们怕武头,主要就是怕练习憋气。武头的训练方法很暴力,把徒弟往缸里一放,再把缸的盖子盖上,任徒弟在缸里哀嚎敲打,不到时间,他就是不打开盖子。 每次练习完憋气,几个徒弟都是两眼泛白,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知道的人说这是在练习憋气,不知道的人都说这是在谋杀。 不过也别怪武头心狠手辣,既然当了师傅,那就一定要为徒弟的安全负责。不愿意练习憋气,那在水里被水鬼拽着的时候,就只能后悔了。 几个徒弟在水里也遇到过不少险情,都是靠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因此,四个徒弟都是对武头又怕又敬。 第三十章 武三捞尸 那时候的人,白天都不锁大门,只把房间里的门锁上。江流来到武头家中,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他又敲了敲房间的门,还是没有人回应。 没人吗? 江流来到院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打算等人回来。凳子旁有个大水缸,江流无意间往缸里看了眼,却在水面发现一个圆球。他定睛一看,这哪是圆球啊,这是人头! 江流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他再仔细一看,这人头和武三好像啊。 江流发出的动静似乎吵醒了人头,人头睁开眼睛,说:“流儿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见是个活人,江流松了口气,随后他抱怨道:“三哥,你闲着没事待在缸里干嘛?吓我一跳。” 江流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但测过骨龄,是十六岁,武三虚岁也是十六,这俩人也不知道谁大,就相互叫哥。 武三从缸里拿出一个药材,说:“哎,别提了,倒霉。被咬了,只好躺在缸里药浴。” 江流以为武三是被野猫野狗咬到了,便没在意,可武三却神秘兮兮地说:“流儿哥,你知道我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吗?” 江流一愣,回答是野猫,武三却摇头说不是。江流又回答是野狗,武三又说不是。江流是想不到人来人往的天津卫还有啥东西会咬人,于是让武三别吊人胃口了,快点说。 武三得意地说:“我是被鱼咬了。” “哈哈。” 江流直接笑出了声,他以为武三在逗自己。鱼是有牙齿不假,但能咬伤人的鱼,那可少见。有人可能会说,我吃了那么多的鱼,怎么就没见过鱼牙齿呢? 其实,每个鱼都是有牙齿的,鱼的牙齿分为咽喉齿和口腔齿,大部分淡水鱼,如鲢鱼、鳙鱼、鲋鱼、草鱼等人常吃的鱼都是咽喉齿。这些鱼也在温泉足浴场所可见,人们把咽喉齿鱼放入水池中,来吃人脚上的死皮。 这些咽喉齿鱼是不可能咬伤人的,而能咬伤人的口腔齿鱼则大多数生活在咸水中,武三又不下海,怎么会被鱼咬到呢? 见江流明显不相信自己的话,武三急忙说:“流儿哥,你可别不信我的话啊,我天天与水打交道,那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鱼咬伤。你且听我说完。” 昨天,开餐馆的林家来人找武头,请武头把林府池塘里的一具尸体打捞出来。死的这人是林家的孩童,在水池旁玩,不小心掉下去淹死了。 武头还有其他事,便派武三去处理。武三领命,心里乐呵呵,这四个徒弟又不像江流,可以整天满天津卫跑。这次能出去放风,他自然把握好机会,武三出去后没着急去林府,反而抓猫捉狗,上树翻墙,玩闹一阵子,才前往林府。 前面说过,武三调皮贪玩,惹出不少祸端,武头为此打骂过他不少次,可他就是不长记性。而这次,武三差点因为贪玩,丢了性命。 到林府时已经是黄昏了,林府管家带武三来到池塘边,这池塘不足一米深,水质清澈,一个孩童的尸体倒插在水中,清晰可见。 武三问:“这孩童死了多久了?” 管家支支吾吾地说:“死两天了。” 武三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人身体的密度比水高,人刚落水,会下沉,当人死后,在水里泡上两天,密度变小,尸体会上浮。所以那些恶徒杀人抛尸,都是把尸体绑上石头铁块,往河里一仍,谁也发现不了尸体。 但看眼前的尸体,在水中泡了两天,身上也没有绑石头铁块,还没漂浮上来,那只能是有水鬼扯着尸体呢。可是,这不足一米深的池塘,怎么产生了水鬼呢? 武三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他拿出吃饭的家伙,打算捞出尸体。 武头的徒弟都有拿手绝活,拿武三来说,遇到尸体在漩涡暗礁等人不易接近的地方,武三就拿出大号鱼钩,瞄准尸体。他一甩钩,钩子便准确钩中尸体的琵琶骨,其他人再拽着绳子一起发力,把尸体打捞上来。 选择钩琵琶骨也是有讲究的,苦主泡在水里,虽然面相已经难看了,但四肢还是完整的。钩其他的位置,万一用了大力气,捞出来缺胳膊少腿,人家的家属也不愿意。而钩琵琶骨,则可以完好捞出尸体。 武三这手“鱼钩捞尸”的技术是他的绝活,他苦练了许久,准头自然不用多说,几乎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可这次,他却失手了。 武三瞄准了尸体,一甩钩,大号鱼钩脱手而出,飞向水中尸体,可这尸体如同幻影一般,鱼钩直接穿过了尸体。 武三只以为是水面折射才导致自己钩空,他算好角度,再次抛出鱼钩,可这次还是没中。武三疑惑地摸了摸脑袋,找来根长木棍,捣向水中尸体。 可是,尸体如同虚影,武三丝毫没有感受到木棍与身体有接触。 这下子,武三是摸不着头脑了,这尸体明明肉眼可见,却接触不到,这是什么道理? 武三打算下水一看,这水池中的水很浅,肯定淹不到他。可他一下水,却感觉水不断变深,直到没过了脑袋。 武三这才暗叫自己大意了,他急忙上浮,却感觉腿肚子有些疼,他低头一看,一只鱼咬在自己腿上,撕下一块肉。 武三吓了一跳,又发现周围多出来许多鱼,他急忙上浮,却发现自己离水面遥不可及。 武三心中大喊:“三爷我今天着了道了,吾命休矣!” 越来越多的鱼咬在武三身上,疼得他直咬牙。危机时刻,武三耳边响起了两声枪响,瞬间把他拉回现实。武三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池塘底瞎蹬腿,他急忙起身,爬出池塘。 池塘边不见林府的人,武三没能把尸体捞出来,反而差点把自己折进去,他脸上无光,直接掩面而去。 以往武三闯了祸,自己落个半死,被师傅发现了,再被师傅打个半死。可这次,武三回到家后,武头看着武三身上的伤口,不仅没打他,反而让他好好休息。 第三十一章 水中捞月 说完这些,武三摆出哭丧的脸,说:“流儿哥,要不是我命大,我就见不到你了。” 江流看着武三的做作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没长记性,劝道:“你可长点记性,你要是白天打捞尸体肯定没危险,非要贪玩等到晚上才去。你以为自己运气能一直那么好?总是快死亡一步?” 武三调侃道:“流儿哥,自从你脑子好使之后,说话也有哲理了。” 江流不想谈了以前的事情,于是说:“行了,我是来找武头的,你师傅呢?” 武三表示,自己昨天差点折戟沉沙,武头当师傅的,哪能坐的住?武头准备了一晚上,今天带着其他三个徒弟去了林府找场子,现在还没回来。 武头出马,那肯定不会出岔子,江流和武三都很放心。可当武头灰头土脸地回来时,江流才知道事情不简单。 武头回到家中,见了江流,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来我家干嘛?” 见武头火气大,江流赶紧直奔主题,说:“来跟武爷打听个事,您可听说过‘魔童子’?” 武头似乎没想到江流会问这个问题,惊讶地说:“你从哪听说的这个人物?我可要劝告你,这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江流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自己惹他,是他惹自己。武头却轻笑一声,表示江流这种小鱼小虾,魔童子都不带看一眼的。江流百般追问,武头就是不告诉江流有关魔童子的事情。 武头被骚扰烦了,便说:“魔童子太危险了,不是你能对抗的。不过,你要是能把林府的尸体打捞出来,我倒是能告诉你一些事情。” 武头是个凡人,自然有他打捞不上的尸体,但是数量不多,不足一手之数。可遇到林府池塘里的那孩童尸体后,他打捞不上的尸体又多出一具。按说一个院子中的池塘而已,再诡异,把池塘里的水都抽出来,鬼东西还怎么作怪呢? 武头也不是没想到这办法,他把池塘里的水抽出来,但孩童尸体却莫名消失,再把池塘灌满水,孩童尸体又再次出现。 好像孩童尸体与水,已经变成了一体。 江流听了武头的话,只觉得头大,武头这种专业人士都处理不了,自己又要如何打捞尸体呢?这武头,压根没打算告诉自己有关魔童子的事情啊! 但武头态度坚决,江流也不能把他嘴撬开让他说,没办法,江流只好去林府碰碰运气了。 到达林府后,江流说明了来意,林府的人便放江流进入院子里。江流刚进院子,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随后,一队警察进入了林府中。领头的警长是江流的熟人,刑荣。 刑荣来到林老爷面前,问:“贵府里死了人,你们为何不主动报案?” 管家站了出来,说:“警长,何出此言啊?我们府中甚好,何时死了人?” 刑荣轻笑一声,指着池塘中的孩童尸体,问:“这是什么?” 管家脸不变心不跳,回答:“不知。如果警长说我林府死人,那就请让我们看一看死者尸体。那池塘里的只是幻影,何来尸体?” 刑荣一挥手,几名警察便下池塘捞尸体,可尸体真如幻影般,根本接触不到。刑荣这下傻眼了,他走到池塘边,细细观察起来。 江流走到刑荣身边,说:“是谋杀。” 刑荣问:“何以见得?” 此地有怨气,江流才敢说这是谋杀,但警察抓人可是要证据的,“有怨气”可说不上证据。如果是第一时间的现场,刑荣是能判断是谋杀还是失足落水,怎么判断呢? 人如何入水的,其实也有依据。人一个不慎,从岸边落入水中,此时人下意识远离水,身体的中心会后撤,他在岸边留下的脚印应该是脚后跟深、脚尖浅。如果他说被人推入水中,那脚印应该是脚尖深、脚后跟浅。 用这个方法,便可以判断出受害人是失足落入还是被人推入水。但此时,池塘边来回走动了那么多人,早已经找不到孩童的脚印了。刑荣束手无策,他也感觉孩童是死于谋杀,因为林家的表现怪异,家里死了人却不报警,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江流没法回答刑荣,刑荣是来破案的,江流是来打捞尸体的,这两者,其实是有联系的。人有冤屈,才会死而不去,如果化解了冤屈,尸体自然能打捞上来。不过,破案是刑荣的拿手好戏,自己还是想着怎么打捞尸体。 这尸体,如同水中的月亮,只可见,真要上手去摸,却摸不到。 水中捞月啊。 江流猛然瞪大眼睛,水中捞月!如果,这尸体不在水里,而在天上,那不就可以解释了吗?江流赶紧抬头,发现池塘上边是个葡萄架,上面长满了茂密的草。 江流把想法告诉刑荣,刑荣却嘲笑着说:“你站在地上看不见葡萄架里的东西,那葡萄架中的东西自然不会照到水里。所以,葡萄架上什么也没有。” 江流心想,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用科学去解释呢?江流不断劝说,刑荣也没其他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收下搬来梯子,拿刀砍断葡萄架上的草木。 警察们快刀下去,草木掉落进池塘里,只听见“扑通”一声,一个黑影伴随草木落入水中,而入水的位置,刚好与水中孩童尸体所处的位置重合。江流暗叫有戏,等草木落光,警察再去试图捞水里的尸体,这一次,总是触摸到了实体。 刑荣看到尸体,松了口气,随后问:“死者是谁的孩子?” 没人回答。 刑荣冷笑一声,说:“我现在是审讯你们,你们若是有隐瞒,便是在帮助凶手,我便将你们当做帮凶。” 听到这话,林府的不少人开始动摇了,邢荣察言观色,拎出一个家仆,把他按在地上,掏出枪,瞄准了他的裆部。 “大人,别杀我,我说,这孩子是林老爷的私生子。” 家仆怕邢荣走火,急忙说。 邢荣问:“林老爷,他说的可是实话?” 林老爷面如死灰,只得点头承认。 第三十二章 圣童子 打捞出了尸体,邢荣一挥手,把林府的人请到警察局喝茶,再后来,江流听说了事情的内幕。 林老爷是入赘的,是个妻管严,林太太禁止林老爷纳妾。但林老爷把握不住自己,和家里的丫鬟有染,生下了这孩童。 林老爷一直偷偷养着孩子,但孩子越来越大,眼见是瞒不住了,林家的财产都被林太太掌控,要是这事露馅了,林老爷是要被净身出户了。 林老爷不知道怎么办,管家却想到主意了,他悄悄做掉了孩子,并把尸体藏在葡萄酒上,择机偷偷埋了。 但孩子活的好好的,莫名其妙死了,尸体还被藏了起来,自然心生冤屈。孩子的冤魂想让人发现自己尸体,就把身形投影到池塘里,以此申冤。 江流离开了林府,回到武头家,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武头。武头听后狠狠抽了口烟,说:“竟然不是在水里的尸体,怪不得我捞不起来。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罢了,既然你做到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就告诉你关于魔童子的事情。” 一听武头这话,江流赶紧竖起耳朵,但听武头缓缓说:“你师傅,王九仁,就曾经是魔童子。” “啊?” 江流听后大惊,这“魔童子”一听就不像个好人,师傅怎么会是这玩意? 武头似乎在回忆过往,过了一会,他才讲述起一段往事。 魔童子以前不叫魔童子,他以前叫圣童子。圣童子是白莲教的一个职位,类似于其他帮会里的“圣子”“圣女”。圣子圣女的人选是指定的,但圣童子这位置是依靠对白莲教的贡献而定的。只不过,白莲教的行事越来越诡异极端,圣童子也就变成了魔童子。 江流听后一惊,原来自己的师傅曾经也是白莲教的一员,而且还是个不小的人物。江流又问:“武爷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呗。” 武头却摇了摇头,说:“那时候,我、老崔、你师傅,三人搭了个班子,搞些丧葬行业为生。有次,我们一起喝酒,喝多了,你师傅说了句‘以前做了不少错事’,老崔接话‘确实,你那圣童子当的确实不行’。这样,我才知道你师傅当过圣童子。我只知道这么多,再多的,你就要问崔老道了。” 江流听了武头的话,思索良久,他这一番话透露了许多信息。首先,武头和老崔以前搭过班子,关系应该还不错,只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各奔东西了。其次,武头称呼老崔为“崔老道”,莫非老崔是个道士? 武头把他知道的全说了,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线索。这一趟,江流不仅没有解惑,反而又发现了不少疑团。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从老崔那里偷听到了魔童子,那还是去老崔那里寻找答案。 魏家给的赏钱还有一些,江流买了壶好酒,再来上碟花生米,来到了老崔家门口。 江流还没敲门,老崔家的房门就被打开,老崔看着江流手中的酒,问:“泸酒?” 江流点了点头,说:“知道您爱喝这个,我特地买的。对了,我还带来碟花生米下酒,咋俩进屋唠叨唠叨。” 有酒喝,老崔就高兴,他拉着江流进了屋,找来两个杯子,与江流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老崔酒量不行,酒品也差,喝了几口酒,拉着江流,开始发起了牢骚。一会骂老天爷不长眼,只知道降下灾难;一会骂军阀不靠谱,只知道夺取自己的权益;一会又骂洋人,穿着那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伤风败俗。 见老崔逮到什么骂什么,好像全天下没一个好东西,江流心生一计,说:“您说天下人都是混蛋,但我却知道,有一人是好人,那人就是白莲教的圣童子。白莲教是民间自发组织,帮扶穷弱,圣童子是白莲教的佼佼者,肯定是好人。” 老崔听了江流的话,大笑道:“哈哈哈,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我告诉你,以前的白莲教还是有好人,但现在,把所有白莲教徒全扔小王庄刑场枪毙,一百人里面也不会有一个冤案。” 江流却说:“那可未必,像我师傅,就是个好人。” 老崔下意识点了点头,说:“你师傅现在是个好人,但曾经,他也是个混蛋。” 江流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喝我的酒,还骂我师傅?把我的酒还回来!” 老崔连忙抱住酒壶,说:“我可没有骗你,我跟王九仁相识那么多年,他的事情,我全知道。那家伙酒量不行,喝一点酒,嘴就开始漏风。我想套他的话,就买壶泸酒灌醉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江流听了这话,心想你也别大舅子说二舅子了,你自己不也一样,被我用壶泸酒套出话了吗? 借着醉酒,老崔开始回忆往事,开始回忆年青时候的峥嵘岁月。这一回忆,就没完没了,啥都说了起来。但江流又不是来听老崔的往事的,他是来套话的。 江流眼看酒要见底,而老崔还没说的点子上,这把江流急坏了。无奈,江流决定引导一下老崔。 江流问:“崔老头,你说我师傅以前是个混蛋,那你能举例说一下吗?比如我师傅当魔童子的那些事。” 老崔的眼神猛然清澈,说:“原来你是想知道魔童子的事情,这事我不可能告诉你。” 江流看着老崔的状态,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这老崔的演技也太好,把江流戏弄了一番。江流这下子,折了一壶酒,不仅没能从老崔嘴里撬出来什么,反而把自己的意图暴露了。 江流难过地说:“唉,我对那个魔童子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师傅过去的故事。师傅救我养我,而我还没来及给师傅尽孝,师傅就离我而去了。所以想更多了解下师傅,来弥补这份缺憾。” 此时,江流运起请仙术,把自己的表情搞得欲哭欲泪,好似真的在怀念师傅。老崔却忽然伸出手指,用力捣了下江流的腮帮子。江流只觉得嘴中直流酸水,想撤销请仙术,却无法成功,只能保持一副哭丧脸。 老崔说:“哼,臭小子,在我面前耍花招?你这哭丧脸,保持一下午,就当做对你的惩罚。” 第三十三章 道士下山(上) 请仙术是江流获得的第一个绝技,用起来是无往不利,可今天碰上了老崔,却被他轻易化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崔拿起酒壶,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打了个酒嗝,躺在椅子上睡起了觉。 江流眼见计划失败,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老崔在醉梦中呢喃什么。江流心中好奇,走进一听,才发现老崔似乎在梦中讲故事。 这故事似乎是老崔的亲身经历,但离奇程度却让人大跌眼镜。江流听的入迷,给这故事起了个名字,叫“道士下山”。 老崔原名崔植,他的童年也是不幸,没见过父母长什么样,打小跟着舅舅过日子。舅舅家是开古玩店的,之前行情好,还能养着老崔。等把老崔拉扯到六岁,行情不行了,家里也没钱了,便不再理会老崔。 老崔家在河南嵩山,他实在活不下去,想跑到少林寺当个沙弥,吃口佛家饭。但老崔那时候小,一个人上嵩山,少林寺没找到,反而迷路在山中。老崔急的哇哇大哭,哭声却引来了一名道士。 道士说自己是嵩山隐水观的道长,看老崔有道根,不如跟他上山当道士。老崔一想,只要有饭吃,当和尚当道士都行。 隐水观是个小道观,常年见不到一个香客,老崔跟着师兄们种地练功,也算过了一个不错的童年。他以为自己会这样度过一生,可灾难,还是降临在了他头上。 那天,隐水观里来了一群官兵,领头的将军说观里藏有反贼余孽,而这个余孽,胸口十字处有一火焰胎记。 自己身上有什么,老崔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什么反贼余孽,要是被发现,那肯定是难逃一死的。老崔又不能直接偷跑掉,他一跑,自己的师傅师兄可就要受难了。 老崔思来索去,决定兵行险招,他跑到官兵面前,大喊:“官爷,我举报,观里有个人,确实胸口有火焰形状的胎记。” 官兵问:“他在哪?” 老崔回答:“他刚刚偷跑出观了,他刚离开,现在追还来得及。我熟悉附近地形,原意带领各位官爷前去抓捕逆贼。” 官兵咧开了嘴,说:“好小子,有眼神,等抓到了那人,我一定重重有赏。快带我们去。” “小的领命。” 说完,老崔带领全部官兵离开了道观,往深山里走去。老崔表现的像个卖友求荣的小人,众官兵也没有怀疑老崔说的话,只跟着老崔快步离开隐水观。 观里的道士都是整天在一起洗澡睡觉的,他们自然也知道老崔身上有火焰形状胎记。官兵走后,道长仰头长叹,说:“各位弟子,我们师徒缘分已尽,大家快点收拾东西离开此处,还俗。切记,以后万万不可透露自己曾经是隐水观的道士。” 众人抱在一起大哭,随后各自收拾行李,离开了隐水观。另一边,老崔带着官兵们奔行在山林中。走了一会,官兵觉得不对劲,一路上为何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官兵觉得自己上当了,一巴掌打在老崔后背上,老崔一个蹒跚,跌倒在地。 官兵问:“刁民,你可是在骗我?这一路,我未看到有人走过的痕迹。” 老崔装出哀求的神色,说:“官爷饶命啊,我哪敢骗您啊,在后山有个山洞,那逆贼一定躲在山洞里。” 官兵怒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那山洞里没人,我定当场剁了你。” 老崔急忙说:“多谢大人,如果没有找到逆贼,小民甘愿受罚。” “别啰嗦了,快点带路。” “小的领命。” 老崔继续带着官兵们行走,不一会,果然来到一个山洞之中。这山洞内不见阳光,从外面往里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老崔说:“官爷,那逆贼一定藏在这山洞中。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他逃不掉的。” 官兵看了老崔一眼,随后一脚把他踹到洞口,说:“你先进去探探路。” 老崔面露难色,随后咬了咬牙,说:“小的领命。” 接着,老崔站起身,朝洞里喊:“崔植,出来,那些官兵走了。” 随后,老崔进入山洞,消失在黑暗中。一进入山洞,老崔立马加快了脚步,他刚刚骗了官兵,这山洞,其实有两个出口。老崔从另一个出口走出,连忙跑回隐水观。 隐水观中已经没了人,老崔便知道师傅师兄们已经离开。他不敢多停留,在道观门口磕了三个头,随后也离开了隐水观。 另一边,官兵见老崔迟迟不出来,心中怀疑自己上当了。他一挥手,手下一拥而上,进入山洞。山洞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官兵大呼糟糕,随后带人折返回隐水观。此时的隐水观一个人影也没人,官兵觉得自己被戏弄,便一把火烧了道观泄愤。 从此,嵩山就没了这个道观,道观里的道士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们谨记师傅的话,不说自己是隐水观的人。因此,隐水观也就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成了无人知晓的道观。 老崔离开了嵩山,不知道要前往何处。老崔想了想,自己命中属火,而南方也属火,想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那就往南方走。但老崔知道自己是反贼余孽,便不敢想着出人头地,所以他打算往北走。 北方属水,老崔前往北方,火被水相克,命星隐晦,不易被人发现。但火被水克制,自己去北方即使不被发现,那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的舒坦。所以,老崔决定往东北走。 东方属木,木生火,可以保着老崔性命无忧,再加上北方的水隐晦命星,便于自己隐藏。老崔觉得,东北方是个好去处。 敲定了主意,老崔便开始动身。这些年,老崔在隐水观学习了不少本事,他运起吐纳法,脚踩七星步,飞快往东北方向走去。 因为担心身后有追兵,老崔不敢走大路,只挑山间小路行走。一路上,猛兽与落石齐发声,万仞山与绝命崖悄藏伏,一不小心,便是葬身虎口,一步踏错,便是坠入万丈深渊。 老崔身上什么也没带,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饮晨露,一身道袍穿成了黑色。他夜晚依靠星辰指路,白天通过树木年轮判断方向,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出河南地界了。 这天傍晚,老崔一路行走,来到一个小村落里。老崔感到奇怪,这大山之中不见人影,怎么还有村落啊?这村落田路交错,鸡犬相闻,烟火冉冉升起,如同一个正常村子一般。 老崔怕暴露自己,不敢见人,于是绕了远路,打算远离村子。老崔走至天黑,来到一座山头,打算找棵树过夜。这段时间,为了躲避兽蛇,老崔一直睡在树上。 老崔刚上树,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一个老头来到了树下。这老头衣着华贵,好似是唐宋时期的衣服。 老头看见了树上的老崔,说:“这位兄台,怎么露宿荒野,不远处有个村庄,怎么不在哪里借宿一晚?” 老崔撒谎,说:“我不喜欢那的村民。” 老头点着头,说:“啊,我也不喜欢那些村民,所以和家人们一起搬离了村庄,现在住在半山腰的大院里。相聚既是缘分,兄台若是不嫌弃,不如来我家院子里睡一晚。” 老崔闻言,往半山腰看去,果然发现点点火光,照应出一个大院的轮廓。山林夜路,难免会遇见些精怪,老崔艺高人胆大,打算去这院子里看看。如果院子里是些妖魔鬼怪,老崔就温习下学过的法咒,灭了他们。若是一些正常人,那就借宿一晚上。 老头说自己姓古,以前是个将军,告老还乡后来到此处,因为不喜欢那些村民,便般到半山腰来住。古府很大,里面十余个丫鬟家丁帮忙打点,自己还有几个儿孙,都与自己住在一起。 在古老头的带领下,老崔来到古府,这里面的人,无论丫鬟家丁,都是知书达理的样子。这些人面相平和友善,行为正常,似乎是人类。 唯一奇怪的是,这些人,身材都不高。老崔以为这是家族遗传,便没在意。 古老头将老崔带到一个房间前,让他在此休息一晚。老崔谢过古老头,进入房间。这房间中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房间干净整洁,比老崔之前睡的树桩舒服多了。 只是,这床上没有被褥枕头,老崔只当他们没来及准备,也没好意思问人家要。老崔舒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虽然是睡着,但老崔睡的很浅,一只眼睛还睁着。 一晚上没有事情发生,老崔起床之后,找到古老头,说:“谢谢古先生的招待,我休息好了,就不叨唠您了。告辞。” 古老头连忙拉住了老崔,说:“啊,我这地方,半年见不到一个人,你来了,就要多陪我几天。我有许多古玩,那些乡野村夫目不识丁,你陪我一起鉴赏鉴赏。” 古老头拉着老崔,不让他走,老崔也没办法,只好与古老头一起来到一间收藏室。这收藏室富丽堂皇,文玩古器众多,老崔以前跟着他舅舅搞“宝斋”,也有一些古玩知识。 这间收藏室内的东西别具特色,陶俑战马、唐代佩刀、金缕玉衣,都是些武将喜欢的东西。古老头一一介绍起自己的藏品,老崔偶尔插句话,古老头都喜笑颜开。 老崔也没见过这么多古董,他跟着舅舅倒卖古董的时候,遇到的大多都是假货,这次见到那么多唐代珍品,自然是目不暇接。 把收藏看完,老崔走出收藏室,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古老头说:“小兄弟,既然天已经黑了,你不如明天再走。你我如此投机,就多陪我一天。我让丫鬟准备了歌舞,好好招待招待你。” 老崔心想,自己也没有要紧的事情,那就再住一晚好了。 到了晚上,古府灯火通明,老崔坐在古老头身边,看着丫鬟们表演舞蹈。丫鬟们个个穿着唐装,上演了场惊鸿舞,看的古老头不住拍手叫好。家丁们上了许多菜和酒,老崔闻了下,只觉得有股焦糊味,便没有吃饭。他是道士,也不喝酒,只是吃了些新鲜水果。 其余人也没管老崔,他们交杯推酒,大快朵颐,好不热闹。晚会进行到快结束时,一阵哭声忽然传来,欢喜的氛围瞬间没了。 一名断了手臂的家丁从门外跑来,他跪在地上,凄惨地喊:“不好了,老爷,那只大猫又来了!” 古老头说:“慌什么?我们在家里,那大猫又进不来。” 家丁回答:“可是,八少爷被大猫叼了去了。” “什么!” 古老头闻言大惊,喊到:“我的儿啊!” 随后,古老头双眼一番,昏死过去。 老崔天生侠义,见不得老虎吃人的惨剧发生,他大喊:“不要慌张,我这就去除掉那大猫!” 家丁连忙阻止,把断臂伸到老崔眼前,说:“壮士不要出去,那大猫猛的很啊。你看我这胳膊,就是被它一口咬断的。” 老崔看了眼家丁的断臂,说:“无妨,我受古老爷恩惠,现在自当是我报恩的时刻。” 说罢,老崔来到收藏室,挑了把趁手的宝剑,就要出院子。古老头醒了过来,对老崔说:“小兄弟,你是客人,我本不应该让你去犯险,但这大猫伤我子孙无数,我对其狠之入骨。兄弟你若能除掉大猫,我便将我对宝贝给你。” 老崔一摆手,说:“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我不求回报,只为平尽天下不平事。” 古老头非常感动,又牵出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交给老崔,说:“这宝马不怕那大猫,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老崔牵过马绳,拿着宝剑,离开了古府。古府里灯火通明,外面却还是一片漆黑。老崔在外面适应了一会黑暗,按照家丁指的方向,骑着马往山下跑去。 路上一片漆黑,胯下的马却在飞奔。月光稀疏,山路崎岖,这宝马竟然能走的如此平稳,好似能夜视一般,实在令人惊奇。 第三十五章 祖师爷 老崔一直往东北走,来到一个县城,他一打听,得知此处名叫“天津”。老崔一听这,说这名字好啊,为何呢? 老崔原名崔植,“植”字有木字旁,生火;而天津的“津”字,有三点水,这三点水不多也不少,即可以遮蔽火气,还不至于让火熄灭,还能滋养木。 这地方确实好,老崔也就不再行走,定居在了天津卫。 老崔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江流听得心驰神往,原来老崔也有过一段传奇人生啊。 只是,江流是想打听有关师傅的事情,老崔却讲了自己的故事,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老崔明明可以直接告诉自己,为何还要借梦话来讲故事? 这人的行为,真让人琢磨不透。 江流细细思索,觉得老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他讲的故事,也一定与师傅王九仁有关系。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老崔啊老崔,你怎么变成谜语人了啊! 江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故事的含义,他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乱逛了一阵子,无奈地跑到老崔身边,说:“老崔啊,你别打哑谜了,也别装睡了,咱敞开天窗说亮话呗。” 老崔幽幽睁开眼睛,说:“就你这脑袋瓜,还想参与魔童子的事情?赶紧回家睡去。” 说罢,老崔一扭身,背对江流,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江流挠了挠脑袋,老崔讲的故事,涉及的内容太多,他也猜不到哪一点和师傅有关。江流无奈,打算放弃这事,他站起身,刚好看见桌子上摆的喷火葫芦。 江流看着葫芦,脑子里有思路了。古老头给老崔三样宝贝,一本书,一把剑,一个葫芦,老崔选了葫芦,那其它两样东西是不是在师傅手里? 江流立马说:“哈,我知道了,我师傅拿了那本书。” 老崔没反应,江流又说:“那就是我师傅拿了剑。” 老崔这回转过身,看着江流,说:“傻人有傻福,你这人福源不浅。” 江流疑惑了,难不成师傅也进过郑回的墓?老崔叹了口气,说:“我下面讲的故事,是有关你师爷和师傅的,也算是你们埋尸匠一脉的传奇故事,你且仔细听。” 东对西,南对北,阴对阳,太阳对月亮。万物之间有联系,又有对立,那要是说职业直接也有联系对立,你信吗? 拿这埋尸匠来说,捞尸体的、造棺材的,都与埋尸匠有联系。捞尸体的把尸体捞出来,放入棺材里,埋尸匠再把尸体埋了,这就是联系。 当然,也有与埋尸匠对立的职业。人死要入土,埋尸匠把尸体埋了,让死人早入往生,就是件积德的事情。但有人缺德,就喜欢打扰死人的安生,去死人墓里偷点东西。没错,这些人就是盗墓贼。埋尸匠的对立面,就是盗墓贼。 盗墓贼的祖师爷,有人说是曹操,但在曹操之前,就有个名人干过挖坟的事,这人就是伍子胥。 据说在当年楚平王因为听信谗言的缘故,杀了伍子胥的父亲和哥哥,后来伍子胥被逼无奈逃亡到了吴国。伍子胥后来发达了,打下了楚国,但是这个时候楚平王已经去世了。伍子胥相当愤怒的将楚平王坟墓挖开并且鞭尸三百下。 不过,伍子胥挖坟是为了泄愤,曹操盗梁孝王的墓是为财,所以,曹操才是盗墓贼的祖师爷。 埋尸匠一脉,也是有祖师爷的,这认祖师爷,也不是随便认的。祖师爷要与这行业有关系,来头越大越好。埋尸匠认得祖师爷不少,来头最大的就是女希氏。女希氏还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女娲。 传说女娲捏土造人,乃人类之主。人是泥土做的,人吃土一辈,土吃人一回,人一死,尘归尘,土归土,所以人死要入土。埋尸匠负责把人埋进土里,认女娲为祖师爷,也不是不行。 有人会说,这太牵强了,女娲是人类的创造者,哪个行业不能认女娲当祖师爷呢?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此,埋尸匠还有个祖师爷。埋尸匠其实属于丧葬业,丧葬行业的祖师爷,其实是孔子。 孔子,圣人,读书人,怎么和丧葬有关系呢?其实,孔子和丧葬业,真的有不解的渊源。说文解字解释,‘儒’即为‘人需’,而这个‘需’,就包含了丧事的概念。原始的儒家,正是靠给人操办红白喜事谋生的。孔子五十岁前,一直是吹喇叭的殡葬业者。在《礼记?檀公》、《论语?子罕》、《论语?述而》中都有记载孔子从事丧葬的故事。 只不过,后来汉朝的独尊儒术加上明代儒家发展,慢慢把孔子这段往事给抹去了。到了民国和之后的新文化运动,随着打倒孔家店运动开始,孔子的这段往事也更多地被翻了出来。 因此,把认孔子为做埋尸匠的祖师,算是比较合理的。 埋尸匠与盗墓贼算是是敌对的双方,但有个人,以前是个盗墓贼,后来做了埋尸匠,这人就是江流的师傅,王九仁。 王九仁不知道从何处学习来了盗墓技术,他的技术出神入化,把各种机关遍布的大墓如同自家后花园一样乱逛。王九仁没爹没娘,打小靠着拿死人遗物生活。后来,王九仁加入了白莲教,教里人以兄弟姐妹相称,让他感受到了亲情。白莲教宣传平等待人,创造一个平等的社会,王九仁从小吃苦,被这个教义吸引,也就死心跟着白莲教做事了。 王九仁靠着出入大墓,为白莲教盗取了大量财富,白莲教也靠着这些财富发展势力。王九仁为白莲教立了大功,便被推选为“圣童子”。 中国的封建王朝持续了几千年,留下了不知多少墓地。但也不是所有墓都能让王九仁盗,他能对付墓中的机关死物,却对付不了活人。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动土,那实属是不要命了。因此,王九仁只能去人迹罕见的深山中盗墓。 而王九仁,也曾经光顾过郑回的坟墓,并从中带出了天书和宝剑。天书被王九仁献给了教主,而宝剑则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用来对付大墓中的鬼怪。 第三十六章 猫鼠斗 王九仁拿着这宝剑,出入山川大墓更加方便,胆子也越来越大,开始盗取城市附近富商官员的墓。他一路作案,一路流窜,觉得以为天下没人能治得了自己。可王九仁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天津卫栽了个跟头。 天津卫有个人,名叫楚正义,是个有名的丧葬行家。这人堪称丧葬百科全书,没有他不知道的禁忌,主持葬礼也是事无巨细,样样准备妥当。楚正义的嘴皮子也是厉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把白事说成红事。 因此,天津卫谁家死了亲属,都会找楚正义主持丧礼。楚正义也不收钱,他就两个要求,一是管饭,而是死者的尸体必须由他埋葬。第一个要求很正常,而第二个要求就有些奇怪了。 楚正义这样解释,说自己的本职行业是埋尸匠,不能因为枝叶多了,就忘记主干长什么样。大家也乐的少找个埋尸体的,便渐渐习惯了楚正义的要求。 蛋说埋尸体的手艺,楚正义也是一绝。别人是只管埋,楚正义则不一样,他还提供售后服务。他没事的时候,就去给坟墓填填土,除除草,检查下墓里有没有进蛇鼠。 这天,楚正义向往常一样进行售后作业,来到王贵他爹的墓前,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坟被人动过了。 有盗墓贼进入了坟中,离开时,还把土依次回填,将旧土放在最上层。这盗墓贼有心机,但还是在埋尸匠面前露馅了。土经过翻动,土中的蚂蚁蚯蚓收到惊动,纷纷离开。这坟边的土地中蚂蚁蚯蚓稀少,楚正义也就此推断出有人动了坟墓。 王贵是天津卫中的大户,是个巨富。楚正义没着把这事告诉王贵,反而是去了其他几处坟墓看了看,果然,又发现了不少坟墓被人动过的迹象。 楚正义赶紧回到城里,来到王府。他一身庄稼汉打扮,头上却戴着个道士戴的莲花冠,王府的门卫是个新来的,不认识楚正义,不让他进入王府。 楚正义说:“小兄弟,我是王老爷的熟人,劳烦你通报一声,楚正义找他有急事。” 此时正值大热天,烈阳高照,门卫躲在阴凉处,一点也不想跑一趟。门卫看楚正义的打扮,说:“你省省,我家老爷可没有你这样的乞丐朋友。” 楚正义脸色一变,说:“狗仗人势的东西,快把王贵叫出来,耽误了时间,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在路上碰见了狗对你叫,你不能躲闪狗的目光,更不能因为害怕而转身跑,你一跑,狗就出来咬你。你得怒视狗,狗见你比较凶狠,就自己退去了。 楚正义在天津卫混了许多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门卫听后楚正义的话,脑袋一缩,立马去禀告。不一会,管家就出来,将楚正义赢了进去。门卫见到这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管家不轻易来迎接人,这楚正义什么身份,竟然让管家出手? 这里面也有段故事。王贵的老爹是楚正义埋的,下葬前,墓里放了不少樟脑丸,用来驱虫。有天,楚正义搞售后,来到这墓前,发现墓里进了只老鼠。楚正义把这事告诉王贵,王贵心想,墓里放了樟脑丸,怎么那么快就进老鼠了?这人应该在骗自己。 王贵不相信楚正义的话,还把楚正义打了一顿,扔出了王府。可第二天一大早,王贵就来到楚正义家,亲自道歉。 原来,王贵最晚做梦,梦见了他爹。梦里,一个贼眉鼠眼的矮个子老头在打着他爹。王贵半夜醒来,心想这是老爹在给自己托梦呢。 王贵赶紧带上仆人,挖开他爹的坟,果然发现一只大老鼠在啃着他爹的棺材。王贵怒火中烧,轮圆了铲子,一把将老鼠的脑浆给拍了出来。 王贵现在是信了楚正义的话,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特地来感谢楚正义,要不是楚正义提前说了,王贵还真不一定想到那梦是老爹托梦。 楚正义听了王贵的话,却叹了口气,说:“你爹墓里的老鼠是个有本事的仙家,只能请走,不能杀死。它子孙众多,它们记仇,你家以后要遭鼠灾了。” 王贵听后一惊,随后笑着说:“老鼠而已,我家多养几只猫叫就行了。” 楚正义却说,这些老鼠不是一般老鼠,而且数量众多,你家的那些猫,还真不一定能防住。而且,那些老鼠是来报仇的,目标不是你家的粮食,而是你的家人,老婆孩子。 听楚正义这么说,王贵脸色吓的苍白,忙问楚正义有什么补救之法。楚正义说:“只有厉害的猫才能降服住这些老鼠,天津卫的野猫中有许多厉害的猫,你去捉些,扔在家里。我去找个厉害的猫来助你。” 说罢,楚正义便离开了家,王贵也听从楚正义的话,开始捕捉野猫。楚正义离开时说,等他找到了厉害的猫,就回王府。 可到了晚上,楚正义也没出现,眼见着天生已暗,角落里传来“吱吱”声,可把王贵急坏了。王贵一声令下,让众人把白天抓的野猫都放了。那些野猫获得了自由,也不离开,反而一起蹲在院子中,目光齐齐看向王府大门。 “吱吱。” 门前传来大量老鼠叫声,门忽然被推开,一片黑色的水流入王府。王贵定睛一看,这不是水,这是成群的老鼠啊! 野猫们弓着身子,尾巴直立,身上的毛乍起,随后一个个冲向老鼠群,与老鼠搏杀起来。这些老鼠真的可怕,平常老鼠见了猫,跑还来不及,这群老鼠却敢跳到猫身上咬猫。 老鼠太多了,不一会,野猫们就纷纷负伤。一只野猫惨叫一声,甩掉咬在身上的老鼠,翻墙逃离了王府。一只猫逃了,其余的猫也没了斗志,纷纷逃走。 再场的人看到这一幕,眼睛都要惊讶掉了,这些人活了那么大,谁见过老鼠打败猫的情景? 猫竟然打不过老鼠,这太荒唐了! 野猫都跑光了,老鼠群朝着王府的人冲来。王贵招呼大家快撤,众人一起跑回屋子里,一群家丁拿着桌子椅子,死死堵住门。 第三十七章 渡水葫芦猫 这群老鼠似乎有组织有纪律,他们如同叠罗汉一般,堆叠在一起,不断推着房门。这些老鼠力气很大,王府的家丁门拼了命才能抵住门。 但人有力尽时,家丁们的力气要用尽了,可老鼠群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一些门板被老鼠咬了口子,顺着这些破洞,还能看见老鼠们血红色的眼睛。 门已经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了,王贵甚至能看见老鼠口中流的口水。王贵瘫坐在地上,心中只有绝望。 “难道我王贵要命丧今晚了吗?” 众人绝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猫叫。 “喵!” 这声猫响之后,老鼠们的眼睛褪去血红色,他们左右摇头,随后一哄而散。 结束了吗? 王府的人惊魂未定,但见楚正义推门而入,而他怀着,还抱着一只猫。此猫须毛俱长,毛为白褐两色,胡须分作金黑,头圆爪短,体胖如同葫芦。 楚正义对众人说:“哈哈,我在山里找到了这只渡水葫芦猫,大家有救了。” 王贵看着猫,擦了擦头上的汗说:“还好还好,还好你来到及时啊。这葫芦猫一出来,那些老鼠都跑了,危机也解除了。” 楚正义却摇了摇头,表示那群老鼠都是小兵,负责指挥的将军还没有离开呢。 一听这话,王贵抱着膀子,忙问:“那鼠将军在哪里呢?” “吱吱。” 一声鼠叫传来,众人赶紧凝神,寻找声音来源。楚正义也把葫芦猫放在地上,这猫浑身肉,看起来如同一只懒猫。这猫一落地,便来回踱步,最终抬头看向房顶。 众人随着葫芦猫的目光,往上头看,只见房梁上,一只大老鼠正看着众人。这老鼠见众人发现了自己,也不闪躲,一双贼眉鼠眼乱晃,好似在嘲笑众人那么晚才发现自己。 王府的家丁抡起棍子打向老鼠,但古代的房梁极其高,众人都碰不到老鼠。老鼠稳坐钓鱼台,像人一般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在众人无可奈何之际,楚正义轻笑一声,对着老鼠喊道:“你这畜生,真当没人治得了你吗?” 地上的葫芦猫怒吼一声,它纵身一跃,四肢张开,身上的肥肉伸展,如同翅膀一般,乘风而起,竟然直接飞上了房梁。 鼠将军惊呆了,竟然一时间忘记了闪躲,被葫芦猫一爪子抓断了尾巴。鼠将军吃痛,回过神来,它纵身跳下房梁,化身一道黑影,往屋外跑去。 葫芦猫却不慌不忙,叼起老鼠尾巴,才追了出去。虽然起步晚,但葫芦猫的速度却极快,眨眼睛便追上了鼠将军。 猫类都有戏弄对手的习惯,葫芦猫也一样,它追上了鼠将军,却不攻击,只是拦住鼠将军的去路,另其被迫改道。不知不觉间,鼠将军被逼到一处池塘边。 鼠将军也有灵性,知道葫芦猫想把自己逼到池塘边,它将计就计,到池塘边后,一下子跳入水中,扬长而去。 这一波,鼠将军在第二层。 众人已经看傻了,谁也没见过会游泳的老鼠。鼠将军心中得意,以为摆脱了葫芦猫,它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葫芦猫张起身上的肥肉,如同一片叶子漂在水中,紧跟在鼠将军身后。葫芦猫也猜测到鼠将军会游泳,但它同样也会,这下让鼠将军心生希望又瞬间绝望。 渡水葫芦猫吞江吸海,遇水不沉,水中才是它的主场。这一波,葫芦猫在第三层。 葫芦猫似乎玩够了,张开大嘴,将鼠将军一口吃下。随后,葫芦猫回到岸边,跳入楚正义的怀里。 王贵带着众人前来感谢葫芦猫,他两个眼珠子转了转,说:“灵猫大人,多谢您解围,不如,您就留在我家,我天天贡着您。” 楚正义会看不出王贵心中所想?他说:“收起你的心思,渡水葫芦猫是山野间的精灵,不是你能留住的。鼠患解决了,我要将葫芦猫送回山间,告辞了。” 那晚之后,王贵派人去周边山上搜索,看能不能找到渡水葫芦猫,可惜一无所获。而楚正义及时找来渡水葫芦猫,算是救了王家人一命,此后,楚正义也就成了王家的座上宾。 故事到了这里,师傅王九仁还没出场,江流却打断了老崔的讲述。江流得到了相猫术,了解渡水葫芦猫的习性。他皱着眉头,疑惑地问:“这渡水葫芦猫栖息在南方多水的深山中,常年漂在河中,以鱼虾为食,天津卫周围,根本没有渡水葫芦猫。我那师爷,怎么找到那猫的?” 老崔讲的尽兴,却被江流打断,没好气地说:“你问我干嘛?你师爷的秘密我怎么会知道?问你师爷去。” 江流赔笑,说:“崔爷,你可别开玩笑了,我师爷都死了,怎么开口说话?你肯定知道答案,你告诉我呗。” 老崔说:“你让我说,那我便说咯。你师爷啊,日行万里,跑到南方请了只渡水葫芦猫。” 江流笑着说:“哈哈哈,崔爷你别逗我了,那时候又没有飞机,怎么可能日行万里呢?” 老崔鄙视地看了眼江流,说:“小鬼,毛还没长齐,见过多少世面啊?我告诉你,人不仅能日行千里,尸体也能说话。你且仔细听,不要插话。” 楚正义发现了王贵他爹的坟被盗墓贼关顾了,连忙来到王府,向王贵说了这事。王贵一听这事,气的头发直立,高喊着要把盗墓贼碎尸万段。王贵手一挥,一众家丁拿出棍棒,准备上街看看有无可疑的人。 楚正义立马拦住王贵,说盗墓贼在暗,我们在明,不可轻易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但好消息是盗墓贼开了不少人的墓,而且他还会开更多,我们可暗中设防,守株待兔。 家父的坟被人盗了,王贵也不能去报官,万一这事传了出去,王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要被丢光。经历了鼠患之后,楚正义在王贵眼中,是高人中的高人,王贵说:“楚大师,咱怎么做,全听你安排,我这些家丁,也全听你指挥,只求能抓住那该死的盗墓贼。” 楚正义老神在在,说:“那贼人跑不了。” 第三十八章 计擒王九仁 王贵见楚正义自信满满,连忙问:“楚大师有什么高招?” 楚正义表示,这个贼人狡猾,我们如果直接蹲在墓地周围埋伏,有可能被发现。因此,我们要蹲在贼人想不到的位置。王贵摸摸头,问哪个位置是贼人想不到的?楚正义捋着胡须,说:“棺材里。” 一听这话,王贵犯难了,想躺进棺材里,那就要开棺,合着人家盗墓贼还没开棺呢,你先打扰死人清静了。哪户人家会同意这种方法啊?楚正义解释:“咱不躺已经下葬的棺材,我们找个新鲜的。” 王贵皱着眉头,问:“你是说,新挖个墓,你躺进去?” 楚正义点了点头,说:“没错,而且我们要举办场隆重的葬礼,要拿出充足的陪葬品,上大饵,掉大鱼。” 随后,楚正义表示,想抓到盗墓贼,还要王贵牺牲一下。王贵心里一咯噔,但听楚正义说:“王老爷,还要委屈你假死一下子了。” 王贵一缩脑袋,问:“为啥非我不可啊?” 楚正义回答:“王家的财富在天津卫都是排得上号的,而王老爷的贪财程度也是人尽皆知,你一死,肯定会把自己的财富带进墓里。用王老爷你这种大饵,才能钓住大鱼。” 王贵咬了咬牙,说:“我与那盗墓贼不共戴天,若是能用此计抓到盗墓贼,我愿意一试。” 众人又合计了下,把计划敲定了。从那天之后,天津卫的各路医生频繁进出王府,市井间也有传闻,说王贵染了恶疾,众医生都束手无策。看来,这王贵是没几天活头了。 藏身在天津卫的王九仁听说了这事,心中一喜。他这几天已经摸清了天津卫的情况,知道王贵是城里有名的富商,如果下葬,陪葬品肯定不会少了。王九仁一直关注王府的情况,没过几天,王府宣布,王贵不治身亡,准备下葬。 王九仁蹲在王府前,化作叫花子,听到来往祭奠的人都说死的是王贵,王九仁就把心中最后的警惕给放下了。 出殡前一天晚上,楚正义来到王贵的棺材前,点了王贵身上的穴位,随后,躺在棺材里的王贵睁开眼睛,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老爷,你受罪了。” 丫鬟赶紧端来茶水,王贵接过,喝了几口,随后问:“我演的像不像?有没有露馅?” 楚正义表示王贵演的非常好,接下来就看他楚正义的手段就行了。王府的人端来一只烤全羊、一只烤乳猪、烧鸡烧鸭各十只,再加美酒十坛。楚正义放开了吃,他的肚子好像个无底洞,把端上来的酒食全部吃光。 楚正义在众人眼中,早已经是活神仙般的存在,众人对他的手段惊奇,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楚正义吃饱了,拍了拍肚皮,直接躺进了棺材里。 王贵问:“楚大师,没问题?要是把你给埋了,你不会被憋死?” 楚正义告诉众人不需担心自己,一切按计划行事便可。 第二天,王九仁不知怎么混进了抬棺的队伍,一路跟随送葬的人,来到王家的祖坟。棺材一上手,王九仁心里就乐开了花,这棺材太重了,里面肯定有许多陪葬品,看来自己可以捞上一把大的。 王贵下葬后的当天晚上,王九仁便急不可耐地行动了起来。王贵的坟墓有专人看守,守卫两班倒。这些守卫心想老爷刚刚下葬,今晚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生事?可王九仁偏偏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他趁守卫松懈,用催眠吹针搞晕守卫,随后开始掘坟。 王九仁掘墓的工具很特别,别人掘墓用铲子,而他掘墓用剑。这把剑,正是他从郑回墓中带走的宝剑,在夜间,这宝剑散发着蓝色幽光,显得无比奇妙。王九仁把剑往地上一插,就和切豆腐一样,轻易把土给掘开,不一会,棺材便露了出来。 王九仁熟练地挥剑,如同切纸一般,把棺材上的钉子都砍断,随后他用力一推,将棺材板推开。 棺材里有一个老头,还有众多金银。王九仁没见过王贵,把躺在棺材里的楚正义当成了王贵。他一伸手,就要拿走金银财宝。 楚正义也出手了,他猛然睁开眼睛,握住了王九仁的胳膊,笑道:“小贼,被我抓住了!” 王九仁高呼“上当了”,他想抽身,可楚正义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拽着王九仁。王九仁脸上浮现出狠色,拿出宝剑,说:“算我栽了,这个墓我不盗了。你速速放开我,否则,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楚正义眯着眼睛看着宝剑,说:“想不到,这寒冰剑竟然落入了你的手中,被你用来做这种勾当,真是宝剑蒙尘啊。” 王九仁从小以盗墓为生,心中早已不觉得盗墓有错,他反驳:“哼,人死灯灭,把财宝带入土中,就是一种浪费。这宝剑被埋在土中不知多少年,不见天日。宝剑被我从大墓中带出,不知有多高兴呢?何谈蒙尘?” 楚正义冷哼一声,说:“你这短命鬼,真能强词夺理,你这寒冰剑有灵,却还跟着他胡作非为,我这就把你回炉重造。” 话音刚落,楚正义猛然伸出手,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寒冰剑,随后只听铿锵之声响起,接着是一声悲惨的剑鸣声,无坚不摧的寒冰剑竟然被楚正义用两根手指夹断了。 看到这一手,王九仁知道碰见高手了,看来自己今天是难逃一死了。王九仁把剑一扔,说:“我认命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理。” 楚正义却说:“呵呵,你掘人坟墓,没有阴德,让你死了,那就是在便宜你。” 王九仁脸色一变,却还是在嘴硬:“哼,什么阴德?要是世界上真有神仙鬼怪,要是天下间真有圣僧菩萨,那为何人与人的差别那么大?为何有人可以含着金汤勺出生,而有的人一辈子吃不上饱饭?你看看天下,哀鸿遍野,多少人妻离子散,那些满天神佛受贡几千年,为何不见他们出来拯救世人呢?” 第三十九章 八十一技 王九仁一番肺腑之言,传到楚正义耳朵里,却有不一样的体会。楚正义身怀众多绝技,也深知天下疾苦,在他年青时,也曾云游四方,立志改变世界。 只是,半生过后,楚正义才知道自身力量的渺小,他只知道封建社会存在问题,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也不知如何解决问题。年纪大了,楚正义也没有了心力,便隐居在了天津卫。 楚正义收起回忆,不由得高看了王九仁,说:“听你这么说,你还是个忧国忧民的人了?那你有什么高见呢?” 王九仁坦然地回答:“现在天下民不聊生,是因为人分三六九等。我们白莲教人人平等,教主与教众一起劳动,若是白莲教得了天下,人间一定太平。” 楚正义听后哈哈大笑,语气充满嘲讽,说:“可笑可笑,中国几千年上下,换多少朝代,几任皇帝,还不是兴百姓苦,忘百姓苦?就算你那白莲教得了天下,你的教主当了皇上,还是避免不了这种下场。” 王九仁怒气浮现,说:“你这混蛋,要杀就杀,我眼睛都不带眨的,但你不能污蔑我的教主!” 楚正义轻笑一声,说:“哦?你真的相信你家教主?” 王九仁脸上浮现迟疑,如果是以前的教主,他敢肯定。但自从教主得到了郑回墓中的天书,他的行动就让人捉摸不透,很是怪异。 楚正义见到王九仁的脸色,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放开王九仁,说:“你离去,我不抓你了。” 王九仁难以置信,说:“你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楚正义表示,王九仁本乃王侯将相的命,但他天天盗墓掘坟,有损阴德,早就成了短命鬼的下场。王九仁时日无多,放了也无所谓。王九仁想要活命,那就必须当埋尸匠,填坟埋尸,广积阴德。 楚正义还说:“我暂且放你回去,是想让你仔细分辨你那教主的真正嘴脸,等你想通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王九仁冷哼一声,撒腿就跑,却听背后传来楚正义的声音。 “别忘了,你还没赎罪呢。” 这话似乎有神奇的魔力,自打王九仁离开天津卫,每天早中晚各三遍在他脑海里按时播放,让他烦不胜烦。 回到了白莲教的总部,王九仁却遇到麻烦了。因为寒冰剑被楚正义收走了,教主很生气,贬了王九仁圣童子的位置。王九仁气不过,这剑本来就是我的,就算丢了,也是我的事,教主为何因此贬了自己呢? 教主的行事也是越来越荒诞,与大量女教众有染。在传教时,碰到不愿意加入白莲教的人,就是打骂一顿。最让王九仁难受的是,教主竟然指示他盗贫民的墓。 贫民的墓里,最多就一枚铜钱和几件破衣服,真不知道教主为何让自己去这墓里。而且,天下的贫民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姐妹,怎么能去盗自己家人的墓呢? 王九仁越想越气,对白莲教也是越来越失望,忽然,他想起了楚正义的话。 “别忘了,你还没赎罪呢。” 想到这,王九仁最后看了一眼白莲教,头也不会地离开了总部。王九仁来到天津卫,找到楚正义,从此便跟在楚正义手下,埋尸还债。 老崔的故事讲完了,他喝了几大口茶,随后说:“关于魔童子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再问,就是不知道了。” 江流听了老崔的故事,暗自讶异。从这个故事来看,师爷至少会龟息术和乾坤肚、千里传音这三种绝技,江流不由地问:“崔爷,你这故事可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我师爷有那么厉害?” 老崔回答:“我告诉你,你师爷一共会九类共计八十一种绝技,厉害?” 江流目瞪口呆,随后懊恼地说:“师傅啊师傅,师爷那么厉害,你怎么连个皮毛都没学会啊?” 老崔笑着说:“实话告诉你,你师爷的绝技,都是天授的。而你师傅硬是学会了望气术,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天授? 江流心中一惊,自己埋尸体可以获得奇门巧技,难道师爷他老人家也有金手指?师傅啊师傅,你输的不冤,人家开了金手指,你怎么斗得过人家啊? 老崔最后说:“能当上魔童子的人,本事都不低,你想想你能斗得过你师傅吗?魔童子不找你麻烦,你就当他不存在,千万别不知死活,主动凑到人家脸上去挨揍。” 江流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老崔家。现在江流没什么本事,只能猥琐发育,祈祷别人忘记自己这个小虾米。自己目前的任务,还是多埋尸体,把自己武装起来,已备不时之需。如果自己能像师爷一样厉害,那自己还怕什么? 回到家中,那只捡到的黑猫正抱着肚子躺在床上,看它鼓起的肚子,就知道今天它没少吃老鼠。 江流非常敷衍地给黑猫起名为“小黑”,他来到床边,一把将小黑扔到地上。地上哪有床上舒服,小黑叫了一声,又爬回床上。江流把一双不知多久没洗的脚伸在小黑脸上,小黑白眼一翻,舌头一吐,退回了地上。 江流在床上躺着,忽然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子来到房前,大喊:“埋尸体的老九在吗?” 江神一振,来生意了!他连忙起身,打开大门,说:“亲爱的顾客,埋尸体的老九死了,我是他的徒弟,你有事情找我就行了。” 男子一愣,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看着江流,说:“你行吗?” 江流自信地回答:“你就放心,你知道开飘香楼的魏家吗?他家老爷子死了,就是我帮忙埋的。” 男子焦急地说:“我可不是让你埋尸体的,我家里闹鬼了,听说埋尸匠老九懂些驱鬼的法术,我才来找他的。” 江流和男子勾肩搭背,说:“您就放心,我的水平,您问问四街八巷,大家都说好。这样,你带我去现场,我帮不了你,不要钱。” 以前请人家办事,别管成不成,辛苦费是一定要给的。江流说他办不成不要钱,男子一想,这好,那就带他去看看。 第四十章 尸体上吊 来找江流的人叫李四,出问题的是他老婆。这人的老婆在堂屋上吊自杀了,李四把老婆的尸身放下来,放在地上,打算找个日子埋了。 当天晚上,李四正睡着觉,却听见家里有动静,他起身,细细听着声音来源。 声音似乎是从堂屋传来的,李四来到堂屋,借着烛火,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一个尸体挂在房梁上。 李四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接近尸体。这尸体的身形,李四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把烛火放在尸体身前,终于看清了尸体的样貌。 这尸体脸色发青,双目突出,一个舌头伸得老长。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老婆吗! 李四吓得跌倒在地,手足无措。他老婆的尸体早已经被他搬到了柴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四赶紧跪在地上,一股脑把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全交代了:“老婆啊老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打你,也不应该和那隔壁的偷情。你原谅我,老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别来找我啊!” 李四跪在地上狠狠磕头,过了一会,他一抬头,发现尸体没反应。李四挠了挠头,又把尸体放下来,搬到了柴房。这次,李四特地把柴房门锁上,还搬了桌子椅子堵住门。 李四回到房间,困的不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到了早上,李四睁开眼睛,还以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做梦。可当他来到堂屋,再次见到挂在房梁上的尸体,他才确认昨晚不是梦。李四来到柴房前,果然发现桌椅被推开了。 李四这下是真怕了,他想着赶紧把老婆埋了,便去买了个棺材。这棺材,可不是大宗商品。你去棺材店,说“来个棺材”,店主给你抬个棺材,这事不存在的。 棺材都是预定的,棺材店里放着的棺材,都是为别人准备的。李四要棺材,店主也不卖。李四执意要,店主指了指那些没上漆没雕花的棺材,说只能卖这个。 李四无奈,要了棺材便回家。回到家里,他把尸体放入棺材,又拿出钉子把棺材板钉死。做好这些,天色已晚,李四累了一天,又心想棺材板都钉死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李四放松下来,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李四一睁眼,赶紧来到堂屋,却发现自己老婆的尸体依然挂在房梁上。李四赶紧看了眼棺材,却发现棺材板已经被打开,上面的钉也被挣断。 这下子,李四彻底慌了,他听街坊说过有个埋尸匠的有点本事,便来寻找帮助。 江流听了李四的话,心中有了大致主意。江流来到李四家,直奔堂屋,果然发现了挂在房梁上的尸体。江流看着尸体,觉得尸体没什么问题,他又询问李四老婆有没有未了的心愿或者不舍的物品,李四想了想,说没有。 江流摸着脑袋,把尸体放了下来,他需要亲自看一看尸体上吊的场景。 过了一会,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坐起,随后又站起来,一蹦一跳地抓起一条长白布,将其缠在脖子上,接着用力一跳,将自己挂在了房梁上。 尸体只专注于上吊这一件事,对旁边的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江流趁机运起望气术,却看不出来有何毛病。以江流三脚猫水平的望气术,能看出问题就奇怪了。而如果是师傅来,估计能一眼看出问题出在哪。 江流也不敢阻止尸体的行动,看尸体漆黑的指甲,要是惹得尸体心情不好,给自己来上一爪子,那自己就难受了。 江流郁闷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有冤屈,那就去报仇,隔这跟一个房梁过不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想,江流似乎有点思路了,他再次放下尸体,爬上房梁,想看看房梁上是不是有东西。可惜,房梁上除了灰尘和老鼠屎,啥也没有。 江流没办法了,他决定,还是把尸体给埋了最好。现在棺材有了,自己再挖个坟,让死者入土为安,事情说不定就解决了。 江流把这事一说,李四立刻表示同意。李四又叫来几个街坊邻居,把棺材和尸体都运到了城外。 江流挥舞铲子,开始挖坟,在挖坟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师爷楚正义在捏断寒冰剑之后说过,要把寒冰剑回炉重造,不知道寒冰剑现在落到了哪里,会不会还在埋尸匠一脉? 但师傅王九仁从未向江流提起过寒冰剑的事情,江流只好默认寒冰剑没能流传下来。 可惜可惜,如果有寒冰剑加持,那自己挖坟的速度估计会更上一层楼。 挖好了坟,众人把棺材放入坟中,随后,江流挥舞铲子,开始填土。不一会,一个坟头就起来了。 江流闭上眼睛,山川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顾翠翠,命格三两三,奖励‘壁虎爬墙’。” 壁虎爬墙是一门奇技,学会此技的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上墙揭瓦轻而易举,图财可破窗进入人家,图色可夜入女子深闺。 此技真乃……废物啊! 江流可是个好市民,一不图财二不图色,要这壁虎爬墙实属无用! 江流睁开眼睛,再看向坟墓,既然金手指都起作用,那说明这个尸体算是埋了下去,那这尸体上吊的事件,也应该算结束了? 李四眼珠子转了转,说:“现在还说明不了什么。等到明天,如果尸体不回来,那才算解决问题。你明天再来一躺,如果没有问题,我再给你结账。” 江流想了想,顾客就是上帝,而且李四这个说法也没毛病,自己等一天再拿钱也可以,反正李四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怕他赖账。 众人就此散去,第二天一大早,江流还在睡觉,就听到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 “江小弟,不好了,快起来,那尸体又回来上吊了!” 听到李四的声音,江流急忙起身,他打开门,见到了李四。 李四此时面色苍白,腿在颤抖,他说:“没用啊,埋了也没用啊,她又回来了!我不在这待了,我要离开天津卫,投奔亲戚去了。” 第四十二章 魏镇伏法 江流躺在床上神游,完全没注意自己被白布缠上了脖子。白布悄然行动,眼见着就要勒住江流。就在江流命悬一线之际,一只黑爪子扯住了白布。 猫咪小黑似乎对这个会动的玩意很感兴趣,它一把扯下白布,将其叼在嘴上,跳到地上玩去了。江流此时才感觉到脖子上有异,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看向小黑时,眼神多了些感激。 白布被小黑踩在地上,不一会就被搞的满是灰尘。江流皱着眉头捡起白布,没想到,这白布竟然不怕火烧。用手撕、拿剪刀剪,这些方法江流都试了一遍,皆无法摧毁白布。 江流想了想,这邪性的东西,还是交给老崔。 江流来到老崔家,把白布给了老崔,老崔看着白布,对着江流一阵臭骂:“你个嫌命短的混球,我不是告诉过你,别惹魔童子吗?你知不知道,这白布是白莲教的东西?” 江流欲哭无泪,自己真不是故意招惹人家的,我就随便帮人埋个尸体,都能碰见白莲教的东西?我这命苦啊! 老崔拿着白布,说:“这玩意,我也无法摧毁,你要去找他。” 这个“他“,自然是武头,江流问这白布是什么来头,那么厉害? 老崔解释,这玩意是条白绫,来头不简单。东晋十六国时期,天下大乱,各种政权层出不穷,这其中,有个持续了三十三年的短命政权,叫后赵。后赵有个皇帝叫赵虎,他后宫中的美女数量,据说达到了一万。这皇帝喜欢美女,大臣们也争先恐后地搜罗民间美女,上贡给皇上。就这样,皇宫里的美女越来越多,快把后赵皇宫吃穷了。 赵虎一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找到那些玩腻的妃子,拿条白绫赐死。妃子本来就是被掳来的,莫名其妙地死了,心中自然有怨气。没过多久,一个妃子被处死后,怨气与灵魂便寄居在一条白绫,成了蛊惑人上吊自杀的邪物。 了解到白绫的来历,江流告辞老崔,拿着白绫,来找武头。 刚进武头家的大门,江流便看见武三被倒吊在院子里。武头边打边骂:“臭小子,又去胡闹,你有几条命支持你去浪啊?” 看见武三的惨相,江流脑袋一缩。武头见江流来了,眯着眼睛,说:“你这小子,来干嘛?” 江流摸了摸脑袋,说:“我这有个邪性的东西,谁都处理不了,便找武爷来帮忙了。” 说完,江流把白绫交给武头,武头接过白绫,狠狠吸了口旱烟,随后将浓烟吐在白绫上。白绫一遇烟,白色的表面迅速变成黄色,似乎一瞬间就经历了千年沧桑。 武头把白绫交还给江流,说:“解决了。” 这就解决了? 江流一愣,接过白绫,发觉白绫的触感也变得粗糙。 既然武头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江流拿着白绫,找到李四,说:“你老婆已经安息了。” 二人一起回到李四家中,果然发现家里没了尸体。李四指着房梁,问:“你不让尸体上吊的方法,就是拆了我家房梁?” 江流摸了摸脑袋,说:“毁个房梁,房子还能住,要是尸体不处理,房子可就没法住了。” 李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给了江流点赏钱。埋尸匠的收入,可不是明码标价的,给多少钱,全看别人心意。有钱人家多给,没钱人家少给。李四家里也是贫穷,给江流的钱也只够江流几顿饭钱。 江流又问起白绫的来历,李四表示,这白绫是他妻子捡来的,本想着裁剪一下用在新衣服上,可惜捡到白绫的当晚,妻子就上吊自杀了。 李四把这白绫当作不详的物品,把白绫交给江流处置了。这白绫被武头吐了口烟,变成了凡品,江流不会女红,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白绫,只得把白绫放在家里。小黑似乎很喜欢这白绫,抱着白绫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江流起身吃饭,吃了饭,他又去了趟警察局。魏镇的事情一直在他心里,烦扰着江流,魏镇一日不伏法,他心里一日就不安宁。 到了警察局,江流看见了个熟人,也是个意想不到的人——前任乞丐王,赖皮脚。这老乞丐自从魏拜文死了,就不知躲在何处,到了冤屈被洗清后,也不曾现身。今天在警察局看见了老乞丐,是不是说明,魏镇已经伏法了呢? 江流上去打招呼,魏拜文还记得江流。赖皮脚说,魏拜文死后,他就干起来老本行,上大街上要饭去了。天津卫乞丐众多,他蓬头垢面,满脸污渍,谁也发现不了他是赖皮脚。其实,赖皮脚不止一次在街上看见江流,只是真凶尚未伏诛,他也不方便相认。如今,魏镇被抓住了,他也能重新出来了。 一听魏镇被抓了,江流也是开心。抓魏镇这事,是刑荣负责的,这老鹰眼一出手,果然把躲藏的兔子擒获。 赖皮脚还说,魏镇只是个小兵,他还有上级。当然,江流也不必过于紧张,他的上级在和刑荣斗智斗勇呢。 说到这个上级,江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魔童子。有人牵扯着魔童子,那江流也就放心了。 现在赖皮脚不是乞丐王了,也没有天天吃白食的特权,他一把年纪,被迫上街天天乞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赖皮脚笑着说:“我这一辈子,本是吃一顿饿一顿的命,侥幸凭借着一点学问,吃了几年的饱饭。我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说实话,就算那些衣食无忧的人,也不一定有我活的久。所以啊,我这辈子是值咯。” 江流听了赖皮脚的话,心想这人不仅文采非凡,处事也是波澜不惊,看来,这人也是大有来历。只是,赖皮脚从不透露自己的过去,他的故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赖皮脚与江流又交谈了几句,便先行离开。江流来警察局的目的,是询问魏镇的情况,而现在得知魏镇被拉到刑场枪毙了,江流也就打算离开警察局。 江流走到门口,却被人叫住,他转身一看,发现叫住自己的人是“金银枪”戴文武。 第四十三章 一句箴言 戴文武可以说是江流的救命恩人,没有戴文武的斡旋,江流便无法离开监狱去指认现场,也极有可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对戴文武这个有血性的大哥,江流很是敬佩和感激,江流问:“戴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戴文武把江流带到他的办公室里,他神情严肃,告诉了江流一件大事。他问江流还记不记得林府的水中捞尸事件,那个杀死林老爷私生子的管家,和魏镇是同伙。 江流愣住了,这俩人有什么关系吗?除了都在大富大贵人家里,他俩似乎也没有什么牵连。 魏镇嘴硬,从他嘴里撬不出来东西,而据林府管家说,他们的同伙还真不少。这群人,或是加入了白莲教,或是被白莲教收买,都在为实现一句箴言而努力。 “神宝遗失伦纲乱,民不聊生九州沉。 水中捞月终无用,归心圣莲方超脱。” 赖皮脚被戴文武找来,就是为了解释这句箴言,可赖皮脚想了半天,也不知是何意思。恰好戴文武见了江流,也就把他叫过来,看能不能参悟这句话的含义。 江流摸着下巴,这四句话莫名其妙,除了最后一句“归心白莲方超脱”,是在诱导人们加入白莲教,其余的话,江流也无法理解。但感觉,前三句,从物质、精神、领土三个方面说明了中国遭受到劫难,再说人们的努力都是徒劳,只有加入白莲教才能在乱世中得到解脱。 这不就一妥妥的洗脑文吗?有什么奥秘? 戴文武却说,这四句话,出自白莲教内的一本无名天书,而白莲教近几十年的行动,都是围绕着这个箴言而安排的。白莲教,在尽全力促使前三句话成为现实。 江流脸色严肃,就为了一首不知道谁写到诗,白莲教便做出丧心病狂,害国害民的事情。这白莲教,真的是烂透了。 江流说:“戴大哥,还要辛苦你们,把这些混蛋绳之以法。” 戴文武叹气,点着头,表示自己会尽力。 江流猜测,产出四句话的那本书,应该就是师傅从郑回墓中带出的。郑回墓中的三件宝贝,喷火葫芦在老崔手里,预言天书在白莲教手中,只有寒冰剑不知所踪。 想想寒冰剑,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师爷发了什么神经,非要摧毁寒冰剑。如果寒冰剑流传下来,到了自己手里,那我江流岂不是也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 至于那个所谓的预言书,江流是嗤之以鼻。一个人要是能预测未来的历史,那人就是神仙。那所谓的预言书,估计就是古人瞎写一番,再被后人过度解读而已。 要说世界上真有预言家,那江流肯定算一个,如果江流写个预言书,那肯定是准的。 江流忽然愣住了,穿越者,有没有可能不止他一个?像王莽,不就是个可能的穿越者吗?如果现代人穿越到过去,写了本预言书,那也是有可能的! 卧槽,这白莲教,有了预言书,似乎也走上了开挂的道路啊。 江流忽然对警察局不抱有希望了。他离开警局,回到家中。 一夜无话。 第二天,江流醒来,依旧去领取布施。这布施本是给没有收入的人群准备的,但江流脸皮厚,能省一顿饭就省一顿饭呗。 黄小姐依旧在亲手舀饭,江流喝了稀粥,却在碗底发现了一个纸条。 “今日申时,英才楼一聚。” 江流记住时间,把纸条也咽进了肚子里。 看来,曲行之那家伙不仅没被抓住,反而把自己给交代了出来。只是,自己在残图事件中,只是一个路人而已,救宝队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江流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他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静静等待申时的到来。 英才楼是一间茶楼,申时算成24小时制,也就是下午的3点到5点之间。英才楼提供茶水餐点,江流索性连午饭也吃不了,人穷志短,能省一顿就省一顿。 到了申时,江流准时来到英才楼。伙计来到江流身边,问:“是江先生吗?您跟我来。” 伙计把江流带到大厅中,大厅一端还有个唱戏的台子。伙计安排江流坐在一个桌子边,随后上了点茶水糕点便离去了。 江流不见黄小姐的踪迹,也不着急,反正是黄小姐有事来找自己,她该现身的时候,自然会现身。江流谈定地吃着糕点,悠然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台上演的戏,叫《王裘献宝》,讲述了唐代人王裘夺回流落在异族手中的国宝的故事。看到这戏,江流便知道黄小姐的用意了。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呵呵。 舞台上,当国宝落入异族手中时,江流愤慨惋惜;当国宝回到唐朝时,江流也长舒一口气。整场戏结束了,江流全程应对自然。 过了一会,一人来到江流身边坐下。江流一看,这不正是黄小姐吗?不过,黄小姐,你怎么女扮男装了? 黄小姐说:“真的抱歉,有事耽搁了,还请江先生海涵。” 江流笑着回答:“不必抱歉,我早来一会,得以欣赏黄公子的演技,那也不虚此行。” 江流也是明白人,见黄小姐女扮男装,便称呼其为黄公子。 黄小姐也笑了笑,说:“没想到,我的意图都被你看穿了,那我就直说。我黄还真,听闻江先生有为国为民的鸿志,特此邀请你加入救宝队。” 江流明白了,黄还真原来是招兵买马来了。江流对这个救宝队是持非常悲观的态度,这救宝队,一没有经济来源,二没有武装力量,三是股东都是投降派两面派,这能成什么大事? 但拿人手短,出吃人口软,江流也不能果断拒绝人家的邀请。江流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把茶喝干净,他才说:“不好意思,鄙人手无缚鸡之力,脑子也在几条街是出了名的不好使,我恐怕是对救宝队没有作用,就谢绝你的邀请了。” 说罢,江流脚底抹油,就要往外面跑。 黄还真忽然说:“江先生,你有难了。” 第四十四章 有叛徒 “你有难了!” 这句话,说是警示也行,说是威胁也可。 江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黄还真,问:“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黄还真说:“曲行之叛变了。” 江流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怕坐牢吃枪子的人,能做出叛变的事情。江流回到桌子旁,神情凝重,说:“还请黄先生细说。” 黄还真说,曲行之其实早就找到了第九节《女史箴图》,只是他一直隐瞒着众人。不久前,曲行之联系上了英国的汉斯爵士,把第九节图献给了他。而曲行之获得的好处,就是能与汉斯爵士一起,前往英国。 听到这话,江流心中的怒火在燃烧,早知道曲行之是这种人,就让他死在监狱里了。自己脑袋上的那一板砖,看来也是被白打了。 黄还真神情严峻,说:“汉斯爵士集齐了全部的图卷,在明天下午,他就会乘船返回英国,到那时,国宝就彻底遗失了。” 江流皱起了眉头,这下子,他不得不管了。时间紧迫,江流问:“我们有什么计划?多少人参与?” 黄还真一顿,慢吞吞地说:“我们,暂时没有计划。人手方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江流问:“救宝队的人呢?为何只有我们两个人?” 黄还真解释,自从曲行之叛变后,那些金主担心东窗事发,纷纷抽身而退,与救宝队撇清关系。救宝队的人也一个个如惊弓之鸟,躲的躲,逃的逃。如今,救宝队名存实亡,而其成员,只有黄还真与刚刚加入的江流了。 江流唏嘘不已,心想小资产阶级就是靠不住,到最后,还不是需要人民群众出马? 江流提议,咱也不用救宝队的名号,又土又难听,就让救宝队随风消散。咱俩重新搞个组织,就叫“龙组”。 黄还真表示同意,他说:“对了,我要说明一下,我不去英国租界,我被看管的很严,几乎出不去。这次与你见面,是我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出门。” 江流觉得不对劲,问:“那你早上前去布施,不算出门吗?” 黄还真摇了摇头,说:“那个布施的人,是我的同胞妹妹,黄还英。” 呃,原来是这样,原来你真是黄公子,还好没叫黄小姐啊。 江流又犯愁了,他这小胳膊小腿,去英国租界偷英国爵士的东西,没搞错? 黄还真的表情,是认真的。 只有一个人,那便不能强取,只能智取。看来,自己的壁虎爬墙,似乎有点作用了。 当小偷,江流是不乐意,但当个义贼,江流很是高兴。 黄还真又问:“到了傍晚,我会将你送入英租界,你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江流想了想,说:“再给我拿盒糕点,我要带回去,喂我家的猫咪。” 黄还真疑惑地看着江流,但也点头答应了。 二人就此别过,江流拿着盒糕点,心想晚饭也有着落了。来到一小桥上,江流感觉有东西在蹭自己的裤腿,他低头一看,一只黄狗在自己脚边。 这黄狗也是江流的熟狗,抢过江流的狗洞,夺过江流的肉包。江流见了黄狗,赶紧拿紧糕点。这黄狗似乎过的不错,几天不见,似乎又长胖了。 嘿嘿,多吃点,你越胖,我五脏庙的贡品便越多。 江流不怀好意地看着黄狗,黄狗看江流眼神不善,撒腿就跑。江流觉得疑惑,天津卫乞丐成群,这么一只大黄狗还没被剥皮煮肉,实属奇怪。 回到了家里,江流招来小黑,把一块糕点捏碎了喂小黑。小黑化身推土机,不一会就吃完了糕点。 小黑能制服白绫,也算是条猛兽了。虽然相猫术显示小黑就是条普通的啸铁,但尽信书不如不信书,江流的直觉告诉他,小黑不简单。 江流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养足精神,在黄昏时分来到指定地点。 此处有一摞货物,还有三个男子,那三人朝江流点头示意。江流来到他们身边,众人扛着货物,来到英租界。 英国人在八口巷子立了个牌子,取名“凯旋门”,普通人进出英租界,必须通过凯旋门。两个英国警察扛着枪,蹲在地上吸烟,几名二鬼子反而站着,检查来往的人。 江流四人接受了检查,只见二鬼子在纸上写“黄家商会,四人”。二鬼子放行,告诉大家,天黑之前必须出来。 过了检查,江流又想起黄还真的计划。当然,这个计划是送江流进入英国租界的计划,至于如何拿到《女史箴图》,那就要看江流即兴发挥了。 黄还真当时说:“到了傍晚,我黄家商会要运货到英租界,你跟随运货的队伍进入英租界,到那里,有人会代替你出来。” 众人将货物送入指定地点,江流听到一声鹧鸪叫,一人在胡同里朝江流挥手。江流来到胡同,与那人交换了位置,那人也代替江流出了英租界。 会当二鬼子的,脑子确实不好使,这些人只记人数,不记相貌,给了江流可乘之机。 现在,江流是真的孤身一人了,孤立无援的江流,只好躲在角落里,等待着时机到来。 这是江流第一次进入英租界,还背负着使命,压力肯定是有的。上次那个马大夫纪念医院,虽然是英国人开的,但那不是在英租界。 洋鬼子把医院开在外面,也是打着鬼主意的。开了医院,人又不能持武器进医院,那就相当于开了大使馆。洋人再修个公园,挂个牌子,写上“中国人与狗不得入内”,那不就又占了块地方吗? 洋鬼子不仅通过不平等条约中的割地赔款来获取租界,也同时使用这蚕食方法,进一步夺取中国的土地。拿英租界来说,从1860年开始,经历三次扩张和无数次蚕食,其面积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亩。 在这六千多亩地里找汉斯爵士的住所,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好,黄还真提前摸清楚了汉斯爵士住哪,并把住址告诉了江流。 江流偷偷摸摸来到汉斯住所附近,到了黑夜,就该让这些英国小偷见识下中国大盗的本领了。 第四十六章 我能把持住 江流在心里祈祷女贼把《女史箴图》扔进去,也许是祈祷有用了,走廊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女贼闭着眼睛最后一捞,把《女史箴图》收入了袋子里。 女贼将收起袋子,将保险柜合上,随后朝着窗户奔来。江流看着女贼的举动,心里一愣,女贼速度很快,眨眼间,她已经跨过了窗户。 楼下就是水泥地,从二楼跳下去,这女贼不怕受伤吗?江流正讶异着,只见女贼手一伸,抓住了一根透明的绳子。这绳子离江流不足一臂,江流竟然一直没发现。 江流爬在窗户边,而女贼也来到了窗户边,二人四目相对。 江流身体诡异地爬在墙上,女贼见了江流,长大了嘴巴,她眼中充满惊恐,下一刻就要惨叫出来。而此时汉斯已经回到了屋里,要是被她叫出来,自己可要完蛋了! 江流眼疾手快,闪电出手,须弥间捂住了女贼的嘴,他掐住女贼的下颚穴位,女贼只觉得嘴里直冒酸水,本来要发出的“啊”也便成了“唔”。 江流看了眼屋里,汉斯没发现异样,依然躺在床上睡觉。女贼也冷静了下来,她朝江流眨了眨眼,江流也把手收回来。 女贼指了指楼顶,江流点了点头,二人一起爬上楼顶。女贼讶异地看着江流,心想这人竟然不借助任何工具,用一双手便能爬墙,真是神奇。 来到楼顶,女贼竟然用纯正的中国话说:“忍者?” 江流也讶异地看着女贼,一个老外,中国话说的再好,也会有一股异味,不是带着点孜然味,就是带着点大葱味。但此人的中文很纯正,似乎是从小就说中文的。 江流回答:“中国法术。” 女贼瞪大了眼睛,说:“我在中国生活那么多年,为何没见过这种本事?我只听说过日本忍者有这本事。” 江流心里腹诽,中国上下五千年文明,厉害的本事多了去了,你一个洋鬼子,懂什么? 江流不再与其废话,直接说:“中国有句古话,见面分……” “见面分一半,我懂啊。” 女贼打断了江流的话,她拿出袋子,抓出一把钱塞进江流手中。江流心想,这洋人还很懂中国规矩呢。 但江流却说:“我不要钱。” 女贼一愣,说:“你一个贼,不要钱,要什么啊?” 江流回答:“首先,我不是贼,其次,我要你袋子里的画。” 女贼看向自己的袋子一顿翻找,拿出了拼接在一起的《女史箴图》。江流看到图,伸手去抢,可女贼早有防备,将手背过身后,不给江流机会。 江流担心国宝在争抢间受损,便收回了手。女贼看了看《女史箴图》,说:“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这上面画的女人,长相和我差远了。” 说罢,她狡黠地看向江流,说:“你想要这画?给你也不是不行。” 江流说:“条件呢?你想要什么?” 女贼将画叠起来,夹入她的双峰间,她媚眼如丝,说:“别那么冷淡嘛,你把姐姐当什么人了?你觉得姐姐我贪图你什么呢?” 江流看着女贼的动作,心中感慨,大洋马就是厉害,还好自己两世为人,不然还真把持不住。 江流说:“你直接开条件,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也希望早点脱身?” 说话间,一队租界巡警从楼下的街道走过,女贼看了下面一眼,说:“真是无情的男人啊,那我实话实说咯,我要你教我爬墙的本事。” 江流无语了,贼就是贼啊,可这“壁虎爬墙”是金手指给的,自己想教,也没法教啊。 江流正色说:“这爬墙的本事,是神授的,无法外泄。” 女贼叹息地摇了摇头,又把《女史箴图》往双峰深处塞了塞,说:“那真是可惜啊,交易失败。山高路远,来日方长,咱们有缘再会了。” 江流赶紧叫住她,说:“真拿你没办法,我便传授你神功。你且坐好。” 江流是想先稳住她,随便糊弄她一下,反正一个洋人,也不懂什么是传功。 可惜,女贼没上当。女贼笑着说:“且慢,现在的情形,似乎不适合传功?你跟我来,到我的住所,再传功。” 江流自然不会羊入虎口,他摇了摇头,说:“不可,我不确定你家是否安全,我心中的安全屋,只有我家。” 女贼朝江流送秋波,说:“哈哈,你就放心跟我去,我家又不是盘丝洞,不会吃你这唐僧的。” 江流态度坚定,指了指楼下的巡警,说:“别逼我鱼死网破,你知道吗?中国人为了目标,从不在乎生死。” 女贼面色凝重,随后又笑的花枝乱颤,她说:“别紧张嘛,我跟你走就是了,只是,你可要对人家温柔点哦。” 江流不再理会女贼的胡搅蛮缠,二人一起离开了汉斯家。女贼打算渡河离开英租界,江流看着女贼,说:“你尽管去,我替你收尸。” 女贼冷笑,说:“我观察过,英国人从来不检查河流里的情况,我们只需要在河里游一公里,便可离开英租界。你不愿意去,你该不会是个旱鸭子?” 江流脸一红,真被女贼说中了,他还真是个旱鸭子。但即使江流会水,他也绝对不会在夜里下水。 天津卫水系众多,下水野游淹死的、抛尸灭口的,这河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藏了多少冤魂。武头当了那么多年捞尸人,按说很厉害,但你要是想让他在夜里出船,没门。在船上,水里的水鬼都能把你拽下去,更别说下水游泳了,那就是在送人头。 女贼听了江流的话,似乎被江流说服了,她问:“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江流没想到,这些水鬼怪谈竟然能说服一个老外。江流回答:“山人自有妙计,你跟我来。” 英租界有着严格的卫生制度,禁止随地乱扔垃圾,居民每天产生的垃圾,都要统一扔到垃圾桶里。每天早上,会有专人将垃圾桶运到城外掩埋,而江流的计划,就是藏在垃圾桶里,暗度陈仓。 第四十七章 汇合 江流领着女贼来到垃圾桶前,他翻开垃圾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垃圾。 看来黄还真准备妥当了,江流都打算躺进垃圾堆了。江流率先跳入垃圾桶,他招呼女贼赶紧进来,可女贼捂着鼻子,说:“打死我,我都不进去。” 江流无奈地说:“你不进来,怎么离开英租界呢?” 女贼想了想,说:“我自有办法离开,你自己蹲垃圾里。你说个地点,我们在那里集合。” 江流回答:“那就去英才楼。你要小心,别被抓住。” 女贼笑着说:“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还知道关心我呢。” 江流:“呵呵,你把画交出来,看我还管你生死不?” 江流不再与其废话,盖上了垃圾盖,女贼也悄然离开。 天边出现晨光,几名搬运工来到垃圾桶前,一人对着垃圾桶敲了三下。 两下重,一下轻。 江流也在垃圾桶内部,对着内壁敲三下以作回应。 随后,江流感觉垃圾桶被抬起,搬运工们把垃圾桶搬上推车,推着车离开英租界。 到了凯旋门,二鬼子拦路检查,看见是群倒垃圾的,捏着鼻子,赶紧挥手让他们离开。 搬运工点头哈腰,刚想把垃圾桶推走,从英租界忽然跑来一个巡警,拦住了搬运工。 巡警说:“汉斯爵士被偷了宝贝,从现在起,进出英租界的人要严查!” 说罢,巡警看了眼垃圾桶,打开了垃圾桶的盖子。一股酸臭味冲到巡警鼻子里,熏的他眼泪直流。 搬运工们一共运了六个垃圾桶,其中五个放着垃圾,一个藏着江流。巡警刚刚打开的,是放着垃圾的那一个。 搬运工赶紧来到巡警身前,说:“警官,这里面都是臭不可闻的垃圾,您受这个罪干嘛啊。” 巡警摆摆手,让搬运工走开,他又来到一个垃圾桶前,翻开垃圾盖。 一股更臭的味道袭来,巡警匆匆看了眼,便将盖子合上。就这样,巡警一连查看了四个垃圾桶。还好,江流藏身的垃圾桶被放在了最里面,巡警此时还没发现江流。 但这样下去,江流迟早会被发现。江流深吸一口气,准备等垃圾桶被打开,立即往旁边的居民区跑。自己施展起壁虎爬墙,在街巷逃跑有优势,估计可以甩开巡警。 只是,万一巡警反应过来,使用手枪,江流也怕是凶多吉少。 这一次,运气又站在了江流这一边。巡警打开第五个垃圾桶,刚打开一条缝,就被臭味熏的难受,他合上盖子,一挥手,让搬运工快走。 搬运工们赶紧推起车,把垃圾桶运离英租界。江流在垃圾桶里,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 在英租界中,江流感觉不到颠簸,而出了英租界,江流感觉自己在老式拖拉机里一样,马上就要散架了。 江流心里算着时间,感觉自己应该远离英租界了,可这搬运工怎么还不提醒自己出来? 江流在垃圾桶里待了不知多久,只觉得眼皮直打架,一股莫名的困意出现,他脑袋一歪,昏睡过去。 等江流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客房里,黄还真正站在床边,焦急地看着自己。 江流摸了摸脑袋,问:“我这是在哪里啊?” 黄还真递给江流一碗茶,说:“这里是英才楼的客房,你太过劳累,晕倒了,所以便先把你安置在此。” 江流皱着眉头,回忆着自己晕倒前的情景,但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自己以往通宵埋尸,第二天也不会感觉劳累,可为何,自己这次会晕倒? 江流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烈阳高照,已是正午了。 黄还真问:“江先生,你此行收获如何?有没有获取《女史箴图》?” 听了这话,江流此时方想起自己与女贼的约定,他连忙说:“快去看一看,英才楼里有没有一个洋人女子?我们要的图,在她手里。” 江流简要地讲述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他隐瞒了金手指的事情。黄还真听后,马上下楼寻找。江流也跟着起身,来到了楼下。 英才楼是个喝茶看戏的地方,基本上见不到洋人。所以,洋人在这里是很显眼的存在。江流把英才楼逛了一遍,没有发现女贼。江流又询问了老板伙计,他们都说今天没有外国人来。 难道,女贼根本就没来? 黄还真看上去很生气,他说:“江先生,你真是太大意了,女贼答应跟你集合,那是她的缓兵之计。你手上又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她怎么会与你再次汇合呢?” 江流也是暗自懊恼不已,他也没想到,女贼竟然把自己耍了。黄还真气冲冲地离开了英才楼,江流也是内心羞愧,离开茶馆。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女史箴图》不在汉斯爵士手上。坏消息则是,天津卫那么多人,去哪里找女贼呢? 报警?不用想了,天津卫的警察是不敢动洋人的。 江流郁闷地往家走,刚出英才楼,一个小石子打到了他的脸色。江流猛然抬头,英才楼楼顶,一只手在朝他摇晃。 江流来到无人处,施展壁虎爬墙,来到英才楼楼顶,果然发现了女贼。 江流问:“这屋顶那么热,你怎么不进去?” 女贼挑着发丝,说:“下面不是我的地盘,我怕这楼是个口袋阵,我一进去就把我抓住了。” 江流说:“你可真够警惕的。” 女贼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像你,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江流眉头一皱,感觉这女贼话里有话,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贼白了江流一眼,说:“没什么,你快点教我爬墙术,别耽误时间了。” 江流心想也是,于是说:“你若想习得此法术,要先拜我为师。” 女贼离开朝江流磕头,说:“弟子翠花,拜见师傅。” 翠花?这什么名字?看来你没用真名啊。 江流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真想收徒,江流说:“好徒弟,这就传你神功。你身心放松,不要抵抗。” 女贼闻言,果然放下双手,放松警惕。女贼的双峰间,还夹着《女史箴图》。江流闪电般伸出手,将《女史箴图》收入囊中。 第四十九章 误入闺房 江流蹑手蹑脚进入房间里,他查看一番,发现房间里没人。江流想了想,打开衣柜,来招守株待兔,躲了进去。 黄还真对自己说谎了,再加上自己晕倒的莫名其妙,江流此时已经对黄还真起了警惕。江流可不敢大摇大摆地坐在椅子上,黄还真平时待人彬彬有礼,但这种人,翻脸也是最快的。 这里是黄府,是黄还真的地盘。江流必须小心,他要等到黄还真熟睡后,再采取行动。 房屋外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江流从衣柜缝里往外看,视野有限,看不见进来的人是谁。 江流的视野里,只能看见浴桶,而进来的那人发出声音,似乎在脱衣服。 果然,一个光洁的背影来到浴桶边,进入了浴桶。这人一袭乌黑长发,水气弥漫了她羊脂般的玉肩。 江流看着眼前的入浴图,赶紧把眼睛捂住,来人不是黄少爷黄还真,而是黄小姐黄还英。 这可尴尬了,自己竟然进了人家闺房,还看了人家洗澡,这要是被发现了,自己会被黄家人打死的。 还好江流又把持住了。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清心咒,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 江流心想,等黄还英洗好澡,睡了觉,自己再偷偷溜出去。只要不被人发现,那自己就不是淫贼。况且,自己也只看到个后背而已,没看见关键部位,那自己还是正人君子。 没看见关键部位,可惜可惜。 江流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可事情并没有往江流预想的方面发展。黄还英洗了澡,离开浴桶,却径直朝衣柜走来。 也许是因为在自己房间的缘故,黄还英没有警惕,裸着身子走向衣柜。她是想换件新衣服穿,可她的举动,却便宜了江流。 江流抹干净从鼻子里流出的血,心想这下全看了,要是被抓住,应该会被阉割? 眼看黄还英离自己越来越近,江流心一横,从衣柜里随手拽出一件衣服,缠住自己脸,仅露出双眼。 黄还英今天心情不错,她拉开衣柜想换身睡衣,可当她打开衣柜时,却发现柜子里有个人。这人还将自己的肚兜蒙在了脸上! 有淫贼! 黄还英正要开口大喊,江流眼疾手快,一个拳头正中黄还真门面,另一只手捂住黄还英的嘴。 “唔。” 黄还英中了一拳,只觉得脑袋发懵,她努力试图发出声音,却再一次看到一个拳头袭向自己门面。 吃了这一拳,黄还英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扑通”一声,黄还英摔倒在地,声音引起了门外丫鬟的注意力。 “小姐,你怎么了?” 黄还英每天布施的时候,会和旁人说上几句话,江流回想着黄还英的声音,运起“腹语术”,说:“我没事,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 “好的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好的好的。” 江流打发了丫鬟,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这大户人家就是矫情,洗个澡还要丫鬟在外面守着。 黄还真的酮体暴露在江流眼前,江流深吸一口气,把黄还真抱到了床上。他把自己头上的衣服拿下,却发现这衣服竟然有异香。江流展开衣服,才发现这是个肚兜。 “哎,肚兜头上戴,这下真成变态了。” 为了防止黄还英醒来引起注意,江流把肚兜塞进黄还真嘴里,又把她的四肢捆住。 江流小声说:“黄小姐,承蒙黄府多日布施,我本不应如此冒犯你。可事与愿违,我做出这种举动,也是无奈,对不起了。” 说罢,江流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这黄府那么大的家族,治安是真不行,也幸亏黄小姐遇见的是正人君子江流,不然她贞洁都难保了。 江流也不是不心动,他是没办法。想当埋尸匠,就要保持童子身,因为童子身对邪祟天生有抗性。江流是不想因为女色而失去金手指,太亏了。 此时,黄府里也没有几个人了,江流也不知道黄还真在哪里。自己误入了黄小姐的闺房,等到明天,黄家要是报警,半个天津卫估计都要震动。到那时,自己就要躲上几天,无法再行动了。 可问题是,黄府那么多房子,自己怎么找到黄还真的房间?丫鬟送水法已经不行了,挨个去查也不现实。 反正九节《女史箴图》已经被自己集齐了,黄还真的事情,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 打定了注意,江流正要离开黄府。将要走时,他看见一个人影飞快闪过。 江流立马俯身,趴在地上。那黑影径直来到围墙边,他推了一下围墙,墙直接被推开。黑影转身看了看院子,确定没人,转身离开黄府。 江流赶紧跟了上去,这黑影的体型比女子强壮又比男子瘦弱,与黄还真非常相似。而当黑影转身的那一刻,江流看到了他的脸,确定此人就是黄还真。 这黄还真,离开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江流心想,正愁找不到你呢,你可好,自己蹦出来了。 江流一路尾随黄还真,而黄还真也非常警惕,充满了反跟踪意识。他一会加速走,一会忽然停顿,一个路口有时绕两三遍。 黄还真不时转头查看身后的情况,如果换个人,还真有可能被他发现了。但江流不一样,江流不走寻常路,黄还真转头看的是路,而不是楼顶。 江流在楼顶走着,将黄还真的表现看在眼里,黄还真行事诡异,看来藏有大秘密。 过了许久,黄还真来到南区废庄,在一个三层小楼旁停了下来。这楼似乎是个烂尾楼,楼表面没有贴瓷砖或刷油漆,门窗也没有安装。这楼的第三层没有留门窗,被砖头围得严实,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南区废庄和小王庄一样,以前都是村庄,后来被天津卫扩张吞并。只不过,这村庄起过一场瘟疫,死了不少人。此后,这庄就荒废了下去。 没人愿意在南区废庄过夜,就算是乞丐,他们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意睡在南区的空房间里。 因为这地方,传闻是个鬼村。 第五十章 南区废庄 一个贵公子与废庄有什么联系?这一切看起来太诡异了。江流爬在一个屋顶上,看着黄还真进入三层小楼。 三层小楼是附近的制高点,江流怕被人发现,不敢过于靠近,只好眼睁睁看着黄还真进入。 江流猜测,黄还真半夜外出,就是来此与人会面。江流不敢进入,只得耐心等待黄还真出来。这三层小楼只有一个出口,三楼又是封闭的,除非黄还真从二楼跳下来,否则,他必定会经过一楼出口。 江流耐心等待,可这一等,就不知等了多久。这废庄阴森恐怖,偶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凄惨的猫叫,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天边渐渐泛起了白肚皮,阳光都出现了,可黄还真依旧没有现身。江流一拍手,心想自己这是白等了,黄还真偷偷摸摸出来,天亮前一定会回到家里。那黄还真估计是走了三层小楼里的暗道,早回家了。 江流也需要早点回家避避风头,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准备离开。 江流转身,却发现一只猫横在自己身后。这猫的颜色大部分是黑色,中间夹着点白斑。 这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猫,如果不算上它身上的漩涡。猫身上的毛都是往一个方向生长的,若是有部分毛逆着生长,这就在猫的表面形成一个漩涡。而身上也漩涡,则代表了不详。 一般的猫,在其胸口出最容易出现漩涡。猫身上的漩涡数量越多,其代表的不详程度也就越高。而江流眼前的猫,在其胸口、后背、额头各有一个漩涡,属于“大不详”。 养这种猫的人,轻则命运崎岖,重则家破人亡。 江流看见这猫,不愿沾染上霉气,打算绕着走。江流刚行动,那猫就“喵”地叫了声,下一刻,屋顶响起脚步声,七八只猫把江流围住。 这些猫,颜色不一,体型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猫身上都有至少三个漩涡。这些猫对着江流呲牙咧嘴,露出凶相,慢慢紧逼向江流。 江流心里慌了,这些野猫发什么神经?自己又没招惹过它们。这些野猫的爪子上藏着许多细菌,万一被抓一下,后果可就严重了。 江流暗骂:“一群畜生,你江流爷爷不想和你们打,你们可别不识好歹。” 江流查看四周,猫的包围圈在缩小,但仍留有缝隙。而这缝隙,通往三层小楼。 江流愣住了,他习得相猫术,深知猫的习性。野猫的捕猎技巧十分高明,它们会把猎物赶到角落里,然后好好戏弄猎物。 既然猫想把自己往三层小楼赶,那自己偏不往那去。江流运起壁虎爬墙,沿着墙壁,直接冲到路上。随后,江流拔腿就跑,而那群猫也是紧紧追赶着江流。 江流一直跑,猫一直追,在他逃跑的过程中,不断有野猫从胡同房顶蹦出来,试图拦截江流。还好江流反应快,不断闪躲,这才没受伤。 江流一路狂奔,不一会就离开了南区废庄,而身后的野猫也都在废庄边缘停下了脚步。江流回头,发现这些野猫足足有百只,它们在废庄边缘来回踱步,不时朝江流嚎叫。 这么多的野猫,个个身上都有漩涡。江流看着都心惊,他不再敢停留,赶紧离开。 只是,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废庄,没有老鼠没有剩菜,这些野猫是怎么活下来的?江流忆起它们妖异的瞳孔和过分艳丽的毛皮,莫名想到,猫是肉食动物。 江流以前见过,野狗扒拉棺材吃死人的情景,那这些猫,会不会也是以吃死人为生?那这样,这些猫围猎一个活人也就不奇怪了。 唉,猫狗都敢吃人了,什么世道。 回到城区,江流直接往家里一钻,把门从里面锁上。自己昨天不小心看到了黄小姐洗澡,还把她打晕绑在床上,估计此时,天津卫的警察都行动了起来,开始抓淫贼了。 江流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只能躲在家里几天,避避风头,祈祷自己不被抓到。 江流以前跟着师傅的时候,就是吃一顿饿两顿,一两天不吃饭,他还顶得住。江流能顶住饥饿,但猫咪小黑却不行,这家伙除了睡就是吃,睡醒后,就一直扒拉着门,想要外出。 小黑打不开门,便在江流耳朵边一直叫,江流受不了,只好打开了门,放小黑出去。 现在,家里又只剩江流一个人了。昨晚又是一晚上没睡,江流躺在床上,打算美美睡上一觉。 眼睛刚闭上,江流就听见有人在敲自己家的门。江流心里一紧,该不会是警察找上门来了?昨晚自己是拿肚兜蒙着面的,黄还英应该没有看清自己的长相,警察应该不会快就上门了? “砰砰砰。” 敲门声再次响起,江流只得装作家中无人,继续睡觉。 门外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李卫,怎么回事?他人不在家吗?” “哎,张老板,我也不知道他不在家啊。张老板,你要相信我,这人的本事很灵的,上次我家老头死后不愿意走,还是他帮我的呢。” “哎呀,他再厉害,找不到他人又有什么用?你再此给我侯着。” “哎,好老板。” 江流听到这对话,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江流埋过李卫的爹,李广,并且获得了腹语术。这李卫,算是江流的客户。 看来,门外的不是警察,而是新客户。有生意上门了,江流不能再装作人不在家,他喊:“谁啊,那么吵,打扰人睡觉。” 李卫在门外喊道:“江小哥,快开门啊,有生意来了。” “来了来了。” 江流推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李卫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这中年人估计就是“张老板”了,看他长得肥头油脑,满脸富贵相,一定是条大鱼。 李卫说:“江小弟,我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恩济堂的老板,张适。张老板,这位小兄弟就是我推荐的人选了。” 张适眯着眼睛打量江流,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伙子能行吗?那些大师来了,都搞不定呢。” 江流拍了拍胸口,使出了老一套:“您就放心,别看我年纪不大,处理过的事情真不少。你知道那魏拜文老先生吗?就是我埋的。你放心,我要是解决不了,不收钱。” 第五十三章 祝由术 镜子里,黄小姐的手已经开始在江流身上乱摸了。江流冷哼一声,大喊:“大威天龙!” 说罢,江流脱了衣服,并用衣服盖住了镜子。这妖镜只能通过镜面影响人,江流把镜子遮盖住,镜子的影响也就消失了。 江流又在屋子里待了一会,他判断没危险了,便出去叫来了张老板。张老板把他老婆抱回床上,看着镜子,说:“大师,要不然咱把这镜子给毁了?” 镜子不只有藏污纳垢的功能,封印妖鬼也是镜子的一种作用。这镜子里有古怪,如果打碎了镜子,反而会使镜子里的鬼怪跑出来。到那时,再想制服鬼怪,就难如登天了。 江流把情况告诉了张老板,张老板一听,脸上又爬上了愁容,他说:“哎,当时我第一眼看到镜子,就莫名地喜欢上了。我想,那时我便受镜子蛊惑,才将它买回了家里。没想到,一不留神,就造成了那么大麻烦。这个镜子我是再也不敢放在家里了,大师,你能不能把它收了?” 江流想了想,这镜子不能毁,放在普通人家里又会蛊惑人,实在不好办。江流说:“这样,我带走这镜子,找个地方埋了。这样,这妖镜便无法祸害人了。” 张老板连忙点头同意,他叫来搬运工,把镜子运到了江流家。临分别时,张老板给了江流一袋钱,还说:“大师,真是辛苦你了。以后你来我的药店抓药,我一律给你打八折。” 江流掂量了下钱袋的重量,给张老板贴上了个标签。 能处! 回到家里,江流把镜子放在角落,他又找来一个麻袋罩住镜子。这下子,江流才敢安心休息。 江流刚往床上一趟,就听见了门口有猫叫,他起身打开门,发现小黑在门口。 小黑似乎是在外面玩够了,这才回来休息。对于大部分田园猫来说,家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它们大多数时间在外面野,即使是江流,想见小黑也是要随缘。 小黑见门开了,便挤进了屋里,随后往床上一趟,怡然自得。江流拎起小黑的后脊,把它扔到了地上,自己单独占据了床。 小黑不满地叫了两声,随后注意力被那镜子吸引。小黑和其他猫一样,好奇心非常重,它钻进麻袋里,试图查看麻袋里的东西。 “喵!” 不知小黑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它惨叫了一声。 江流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把小黑抓了出来。小黑此时两眼翻白,舌头吐出一节。江流见状,赶紧摸了摸小黑的心脏。 嗯,还在跳,没死。 “都说猫有九条命,你这算是差点少了条命,看你以后还调皮不。” 江流把小黑放在床上,他扛起铲子,到自家后院挖了个坑,把妖镜埋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江流眼前一花,群山与黑色匾额再次出现,随后,一行金字浮现在江流眼前。 “李贵丽,命格五两七,奖励‘祝由术’。” 江流顿时瞪大了眼睛,自己埋人可以获得奖励,怎么埋个镜子也能获得奖励了? 难道,金手指升级了? 不对,根据刚刚的金字提示,自己是埋了个叫“李贵丽”的人,才获得了奖励。这镜子怎么还有人啊? 镜子里不可能有人,有鬼还差不多。看来,在这镜子里作怪的,就是这个李贵丽了。江流又想起了金边匾额上的话。 “埋尸造坟,广积阴德。” 埋尸造坟是手段,广积阴德是目的,获得绝技是结果。江流照着这个逻辑走一遍,算是搞明白了怎么回事。 埋尸体,不就是让死者早入往生吗?尸体是死去的人,鬼也是死去的人,埋了两者都可以让他们投胎,进而获得阴德,最后获得绝技奖励。 只不过,鬼可比死人难招惹,江流是宁愿埋尸体,也不想撞见鬼。这妖镜本事有限,被麻袋一遮就翻不起波浪了,因此才被江流轻易降服,要是遇到其他鬼东西,江流只能抱头鼠窜了。 不管怎么样,又得到了项绝技,江流开心地跳了起来,随后,他开始查看起“祝由术”。 祝由术它曾经是轩辕黄帝所赐的一个官名,是一个崇高的职业。“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所谓“祝由术”,就是使用符咒草人等道具查找病人病原的“法术”。祝由术经常与巫术、导引术混为一谈,实际上,祝由术更像是种催眠术。 传闻苗疆有个叫“苗父”的祝由术高手,他将菅草编成席子,又拿草扎了条小狗。有得了癔症的病人来看病,苗父就让病人坐在草席上,再拿起狗,面对北方,嘴里念出十个字。话音一落,病人就康复如初了。 这种看病的方法,实际上是一种心里暗示,祝由术通过仪式和道具让病人相信自己的本领,再念出词让病人相信鬼神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样一来,病人的癔症也就好了。所以说,祝由术更像是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和催眠术类似。 《黄帝内经》上讲是“余闻古之治病,惟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 祝由术应该早于中医,这个技术太过于久远,没有留下任何治疗方法的记载。江流这次学习到了祝由术,也让人十分意外。 难道是因为埋葬了妖镜的原因?这妖镜子恰好有让人产生幻觉的功能,和祝由很相似。 对于催眠术,各个国家和民族都有相应的研究。现代催眠术的鼻祖是麦斯买,中国现代催眠术是由国外传入,1903年留日学生王若俨翻译了《催眠术实施法》,正式出现了“催眠术”这一汉语词。1905年陶成章在上海讲授催眠术,之后出版了《催眠术讲义》。留日学生余萍客1909年在日本横滨创立了中国心灵俱乐部,研究传播催眠术。 只不过,这些人的催眠术都是学习交流用的,效果都不太行。但江流此时掌握的祝由术,效果可是要比那些留洋学生厉害多了。江流掌握的祝由术虽然不能治病,但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少。 第五十四章 江劲夫 想要实行催眠,首先要对方信任自己,身心完全放松,这样才有几率催眠成功。若是对方进行反抗或者心理紧张,那催眠大概率失败。 催眠是难,但如果真的催眠成功,那造成的后果也是相当离谱。 对于个人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开发全部力量。拿大脑来举例,人大脑大约有140亿条脑细胞,而被使用的还不足十分之一。 奥运冠军可以军神可以举起204公斤的重物,但江流举桶水都费劲。除了技巧差距,江流身体的开发程度也和军神差了很多。而通过催眠,江流可以调动潜力,使人在短时间里成为大力士。 除此之外,江流还能催眠痛觉,让人展示失去感知。至于让人入眠,对人下达一些简单的指令,这些事情江流都能做到。 这能力看上去逆天,可实际上,上述能力需要在特殊地点、环境,还有人的完全配合的理论情况下完成。 想找一个完全对自己放开身心的人,那可太难了。 但江流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对自己完全信任,完全不会抵抗。 没错,这个人就是江流自己。 自己催眠自己! 江流对自己使用了祝由术,催眠自己手部肌肉,下一刻,江流只感觉自己拥有了无限大的力量,他伸出两只手,夹起了铁铲。 这个铲子很重,江流平时都是用扛的,而现在,江流用两根手指就拿起来铲子,这让江流信心爆棚。 江流看了看周围,想再找个目标练练手。他放下铲子,却忽然感觉手指剧痛。 “啊!疼死了。” 江流赶紧撤销祝由术,捂着手指哀嚎。此时,江流的两根手指已经红肿了起来,他对着手指猛吹气,希望能缓解疼痛。 过了许久,江流才感觉疼痛轻了点。看来,通过祝由术催眠自己进而让自己成为“超人”的办法,失败了。 不过,这一招自我催眠,虽然平时不能用,但到了自己的危机时刻,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想到危机时刻,江流又联想到了娘娘庙的庙祝给自己的锦囊。庙祝说过,这锦囊能在危机关头救自己一名。江流自从拿到锦囊,就一直随身携带。 这么看起来,自己也算是有了两个保命手段。但生活在这乱世,只有两条命可还不够。对于江流来说,保命手段自然是越多越好。 江流又看了眼自家后院,现在,自家后院埋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完整的《女史箴图》,一样是妖镜。 想到《女史箴图》,江流就头疼。把画埋在地里,明显不是个好选择,但江流目前也没有处理国宝的好办法。 《女史箴图》的事件看上去以自己获得全部图卷而结束,可实际上,这事的疑点还有一大堆呢。 曲行之为何变成那副惨样?黄还真为何对自己撒谎?那晚在南区废庄的三层小楼里发生了什? 当然,和江流最切身相关的,是黄小姐有没有报警! 为了确定这一点,江流打扮一番,将自己化妆成乞丐。说是打扮,其实就是把头发弄乱,往脸上抹灰。反正江流的形象,本来就和乞丐很像。 此时是民国二年,老古董们固执地留着辫子,期望着清王朝再次回来;新青年们纷纷留了短发,以表示自己与旧世界断绝的心意。而对于浑浑噩噩的普通百姓来说,剃不剃辫子,也是个难题。 在无知的人眼里,剃头是革命党的标志,要是剃了,那就等于成为革命党。要是哪天清王朝再回来,把那些没辫子的都抓去砍头,那就麻烦了。要是不剪辫子,新青年们又会对你指指点点,这些消费主力一看店家留辫子,就把店家当成封建余孽,换个地方消费。 普通人想来想去,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剪半个辫子。一剪刀下去,把辫子剪到脖子位置,再把辫子解开当成散发。这样一来,清王朝回来了,就扎个齐脖子的短辫;面对新青年,就当成散发。 江流也是剪了半个辫子的人,留长辫子他是不乐意,但剪成短发也不行。短发是进步人士的标志,你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剪短发,太惹人注目了,不符合江流“猥琐发育”的计划基调。 江流把齐脖子的散发往前一抛,用头发遮住自己大半个脸,拿着根木棍,捧着碗,开始往大街上去了。 乞丐们平时没事,就喜欢在一起闲聊,从他们嘴里,可以听到不少市井传闻。 江流来到一家饭店前,往墙边一躺,假装要饭,实则在听乞丐们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黄家昨晚进贼了。” “哪个黄家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黄家商会的黄家啊!” “那个黄家,家丁一堆,还能进贼?那你知道黄家丢了什么东西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黄家似乎丢的非常贵重的东西,今天一大早进去报警了。” “这个黄家,经常发放布施,对我们还不错,我们可以帮帮黄家找贼,你知道贼人的消息吗?” 听到这话,江流反而注意到了路边茶摊上的两个人。这两人表面在喝水交谈,可他们的说话时间,总是与乞丐们错开。在乞丐问出贼人的问题后,他俩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江流判断,这两位,是负责搜索民间消息的便衣警察,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去混淆视听。 江流来到那群乞丐旁,说:“听说你们在讨论黄家的事,我刚好有些那贼人的消息。” 一名乞丐疑惑地问:“咦,你有贼人的消息,为何不去警察局,而要告诉我们?你把这消息报告给警察,还能领赏钱呢。” 江流回答:“哎,这消息,是我听说的,我可不保真啊。要是给警察局提供了假消息,那是要挨板子的,我可不去。” 一人说:“哼,怂什么,你不去我去。不就是挨板子吗?我不怕!要是能领到赏钱,那就赚大了,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又一人也说:“对啊对啊,看你这怂样,没当多久乞丐?你赶紧告诉我们。” 江流看时机成熟,说:“我听说啊,这个贼人,是从外地来的,说话有陕西口音,诨号‘江劲夫’。” 第五十五章 沙子里长西瓜 陕西口音?江劲夫? 便衣警察记住了这两个线索,乞丐们听了,也争相跑去警察局提供线索。 江流随后又去其他地方散播谣言,还顺带询问了下曲行之的下落。 曲行之这种瞎眼睛断舌头的乞丐特征明显,在天津卫应该很好找。不少人都表示自己见过曲行之,可又没人能说出他的下落。 江流在曲行之出现过的地方逛了半天,也没发现他的踪影。时间也不早了,江流只好回家。 来到家门口,江流看到武头的仨徒弟在门口等自己。除了年纪最小的武四,其余三个都来了。 江流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他们又要搞坏事了。武四年纪还小,兄弟们干坏事不叫上他。不是怕武四学坏,而是这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让他蹲人,他一个阿嚏把人惊动。让他盯梢,他能盯错人。让他晚上打探消息,他能趴路灯下睡着。久而久之,大家伙就不带他玩了。 在这世道,心不狠一点,在市井很难活下去。因此,师傅们从来不会禁止学徒干点坏事。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干坏事可以,但不能伤及无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合适。 平时干坏事的,只有武二、武三和江流,这次武大也来了,那说明要干大事。 武大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武头的态度,他来了,说明这事武头知情,而且不反对徒弟们做。 江流把门打开,让三人进了屋子,随后把门关上。 一进武,武三便贼兮兮地靠过来,说:“流儿哥,有没有兴趣找点乐子。” 江流这几天还想猥琐一阵子呢,他兴致不高,说:“啥乐子,说出来我听听。” 武三说:“流儿哥,这大夏天的,要是能搞来个冰镇西瓜,那不是爽歪歪?” 一说起西瓜,江流的味蕾就动了。如果能在夏天吃个冰镇西瓜,那确实很爽。中国古人虽然没有空调,但却有冰镇西瓜。 要吃冰镇西瓜,首先要有冰。在清朝,大户人家会建造冰窖,他们挖个四五米深的坑,等到数九寒天,把冰扔进冰窖中。四五米的深度能让冰窖保持零度左右的温度,这些冰窖里的冰就可以保持到夏天。 有了冰,到了夏天,大户人家就开窖,取出冰,往西瓜上一放,这冰镇西瓜就成了。 这里的冰,有时候冻多了,还能用来买卖。不过价格就很高了。西瓜好说,便宜,江流也偶尔能吃一个,只是冰块太贵,江流买不起。 江流说:“难道说,咱们这次去偷冰?” 武三嘿嘿一笑,说:“冰用不着偷,我有办法搞来。不过咱既然有了冰,那就不能镇普通西瓜,咱要冰镇个好点西瓜。” 好点的西瓜?江流摸不着头脑了,多好的西瓜值得去偷啊? 武三说:“流儿哥,你知道哪里的瓜最好吃吗?” 这江流还真不知道,不过,他前世吃的都是基因工程特殊培养的西瓜,无籽的沙瓤的特甜的都有,江流可不信这民国的西瓜有现代的好吃。 武三见江流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这才慢慢解释起来。 瓜都是长在土里的,但我要说沙子里也能长出西瓜,您信吗?先别不信,现代人能无土培养西瓜,那长在沙子里的西瓜,也不是没可能。 在海河边上,有个种瓜的老汉,名字不知,大家都叫他王老汉。这人家里有块祖地,王老汉的先人们都是辛勤种地的农民,可也就勉强解决个温饱。 到了王老汉这一代,王老汉是个好吃懒做的主,他看自己的长辈们辛苦一辈子还是个穷农民,便不想当农民了。 王老汉把农耕铁器一卖,换了点盘缠,闯关东去了。可王老汉时运不济,关东是清朝的发祥之地,清政府那时禁止汉人前往关东。王老汉偷渡不成,被官兵逮到,他将盘缠用来行贿,这才逃过一劫。 关东是不能去了,王老汉被迫回到天津卫,打算重新当个农民。可他来到自家地里,却傻眼了。 自家的地怎么变成沙滩了? 原来,在他闯关东的这段时间,海河发大水,把他家的地给淹了。等水褪去,只留下满地沙子。 这下子,王老汉彻底绝望了,闯关东把自己财产全浪费了,回到天津卫,地都不能长庄家了。这下子,王老汉是西瓜芝麻全丢咯。 王老汉看着满地的沙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老头被哭声吸引,走了过来,这老头童颜鹤发,手里拿着一个白皮西瓜。 老头询问王老汉为何哭泣,王老汉如实交代。老头听后,说:“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你不能放弃希望。老头没什么好帮助你的,只有一个西瓜,送给你了。你吃了这甜瓜,要重拾希望。” 说罢,老头扔下西瓜就走了。王老汉砸烂了西瓜,啃了起来。吃完了瓜,王老头把瓜子瓜皮往地上一扔,上街乞讨去了。 也算王老汉命里有福,他当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到了那年夏天,他偶然间回自己地里一看,发现自家地里长满了西瓜藤。 真是有心栽树树不活,无心吐西瓜子却爬满西瓜藤。此后,王老汉开始在乞讨之余,精心照料西瓜,并收获了满地西瓜。 按说不就一西瓜嘛,能值几个钱,怎么算是有福了? 因为王老汉的瓜非常值钱。他的瓜是白皮蓝瓤的,吃起来又脆又甜,而且还有一股子桃花香。王老汉的瓜,在京津冀地区算是独一份。王老汉也算有头脑,他把这瓜,以高价卖给了富商洋人,赚了不少钱。 王老汉本来就是好吃懒做的人,这下子有了钱,他也不上街乞讨了,在地里搭了个房子,专门种瓜看瓜。 这地里的西瓜自然生长,靠近海河边的地方也没有猹和刺猬偷吃西瓜,王老汉就怡然自得,等到夏天收瓜卖瓜。 几年下来,王老汉的生活越来越好,建了新房子,讨了老婆,日子过的很滋润。 可是啊,这地里的瓜很奇怪。这白皮瓜放在别的地方,活不了,而王老汉的地,每年生长的西瓜数量都是固定的,这导致王老汉没办法增产。 第五十六章 由子 王老汉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让白皮西瓜增产,这样一来,每个西瓜对王老汉都非常珍贵。毕竟王老汉不从事其他生产活动,全靠这西瓜营生。 王老汉的瓜地靠着海河,没有动物会影响偷吃西瓜,王老汉只需要防人。为了防止有人偷瓜,王老汉把沙地用篱笆一拦,每逢夏天就住在瓜地的小屋里,日夜看守着西瓜。 王老汉也是个聪明人,每次结了西瓜,先给市长和警察局长送去一筐。拿人手短,吃人口软,得了好处,警察局长可要来点作用了。 局长不好意思明着来,但他是老油条,自然能来阴的。他设计了一出双簧,给全城的无赖地痞看。 有次,王老汉逮住一个偷瓜贼,便把贼扭送到警察局。局长一看,说既然是个贼,那就要按照偷盗物品的价值来定罪。这白皮西瓜在京津冀独一份,比金子还值钱。这贼偷的西瓜有六斤,偷六斤黄金,那可是死罪! 说着,局长就要把小贼打入死牢,秋后问斩。小贼听后连忙跪地求饶,脑袋都磕出血了。 王老汉这时候出来唱红脸,说打个十八大板就行了。身体弱一点的,被打十八打板,命都要没了,谁能顶得住?这下子,全城人都知道王老汉的瓜偷不得,也就没人打他西瓜的主意了。 江流听了武三的讲述,心里啧啧称奇。虽然偷瓜小贼是局长和王老汉找的演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局长罩着王老汉了。要从王老汉哪里偷西瓜,可谓是虎口夺食。 江流问:“有由子吗?” “由子”,就是原因的意思。犯那么大的险,去偷王老汉的西瓜,这至于吗?所以,江流还要打听下偷瓜的深层原因。 说到原因,武三就显得义愤填膺,他眼中冒火,说:“偷瓜倒是次要的,主要还是想为我二师兄出口恶气。” 武三的二师兄,就是武二。这武二没什么存在感,比较善良,也不惹是生非,怎么忽然和王老汉产生过节了? 武二叹了口气,说:“哎,这是怪我有眼无珠,救错人了。我详细说给你听。” 王老汉的西瓜地在海河边上,远离城区,他要是想在城区卖瓜,那要雇人用推车走陆地运瓜,这一躺下来,虽然不要太多钱,但王老汉就是不想给。 所以,王老汉动了动脑子,他打算走水路。他租个小船,把西瓜搬到船上,走水路运瓜。船能放置的西瓜多,一辆船顶好几辆车。 可要想在海河上行船稳当,必须要祭河神,像王老汉的小船,不需要大祭品,一只烧鸡就行。 但王老汉就是不想出这个钱,他没祭祀,就直接开船了。这船也一路行驶的稳当,眼见着城区要到了,河里忽然出现漩涡,直接把小船打翻。 王老汉赶紧抱住船杆,这才没被搅到水下。王老汉人跑了,西瓜却跑不掉。他看着一个个西瓜掉入水里,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武二恰好经过此处,武二看王老汉可怜,脱了衣服,打算下水帮王老汉捞西瓜。 武二也知道王老汉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但他看王老汉哭的实在可怜,就忍不住去帮他。 武二潜入水中捞西瓜,一躺又一躺,虽然西瓜在水里不重,但也把武二累得够呛。 忙活了半天,武二才把西瓜捞的差不多了。武二来到王老汉身边,说:“老汉,你看我累成这样,可都是为了帮你。都说你的白皮西瓜好吃,你给我几个白皮西瓜,让我解解渴再解解馋,如何?” 王老汉一听,想要我的西瓜?没门!他回答:“给你?凭什么给你?我让你帮我捞西瓜了吗?自作多情!” 这话可把武二气坏了,武二说:“你这老东西,你在海河翻了船,那是河神想吃你的西瓜。我帮你把西瓜从河神嘴里要回来,你还不感谢我?可恶!” 武二越想越气,他一踹脚,把一个西瓜跺进了河里。王老汉指着武二大喊:“你敢毁我的西瓜?十八打板,十八打板!不,你太可恶了,我要让警察局判你死刑!” 一听这话,武二赶紧抱头逃跑。西瓜吃不到就算了,命别丢了,这老头,不能惹。 武二这人把表情写在脸上,回到家里,武三一看自己师兄怒气冲冲的脸,心想这谁惹我二师兄生气了?武二把自己的经历一说,可把几个师兄弟气坏了。大家觉得,这个王老汉实在可恶,必须给他留点教训。 江流听了武二的话,也是气的直跺脚,这王老汉确实可恶,必须给他一个好果子吃! 江流说:“这事我参与了,各位大哥说怎么办?我们如何行动?我全听各位差遣。” 武家三个师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说话了。最后,武三不好意思地说:“哎,我们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那王老汉被警察局长罩着,就像个钢针刺猬,摸一下,自己也要手痛。” 江流皱了皱眉头,这王老汉确实有靠山,怪不得无所顾忌。 武大说:“我们是出恶气,不是故意伤人。王老汉珍惜他的瓜,我们就偷瓜,让他痛一阵子。” 武大这话,就代表了武头的意思,只能偷瓜,不能偷钱财,不能伤人,不能越线。 武三叹了口气,说:“王老汉那块瓜地,三面环海河,北面是一片荒草地,连个树都没有。想偷他的瓜,难啊。” 武二也说:“从海河对岸偷渡到瓜地也不行,风险太大。夏天的海河就和小孩的脸一样,难以预测。如果乘船,很快会被发现,如果渡水,那危险太大了。我们是为了出恶气,用不着以生命犯险。” 武大最后说:“我们这些人中,就你点子最多。所以,我们才来找你,看你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当然,这事本来就和你无关,你不参与也是可以的。” 江流连忙说:“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以前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只有你们几个愿意跟我玩,不欺负我。我肯定帮你们。你们别着急,我已经有主意了,王老汉的瓜,我们要定了!” 第六十七章 她从壁画走出 虽然武三遭遇危机,但他自然没有死,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故事。武三能活下来,离不开他的箩筐。这箩筐里都是些如衣服般柔软的物件,武三在滑向裂缝深处时,头直接扎入箩筐里,而里面的衣物起到了缓冲作用,救了武三一命。 武三又捡回一条命,他把头从箩筐里拔出来,开始观察四周。随着一路下滑,武三此时已经来到了裂缝底部,他仰头看天,只能看见一条缝。看来,想再通过裂缝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此时武三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石室,武三心中疑惑,怎么山里面还有屋子?难不成土地爷爷住在这里? 不对不对,这里不会是个坟墓? 想到坟墓,武三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危险和鬼怪,而是墓中的财宝。看这石室的规格,估计里面有不少财宝。武三心里起了贪念,心想要是自己摸几件金银陪葬品,那不就可以过上富少爷般的好日子了? 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娶上个八房小妾。 武三迫不及待地检查起这石室,他拿出火烛,一点点摸索着此处。可惜,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武三难免有些失望,这墓主人修那么好的房子却不放家具,有病啊? “唉,出又出不去,难道我要困死在这里了?小爷我还没有娶婆娘呢。” 这样想着,武三忽然无奈地倚在墙上,可这墙忽然坍塌,武三摔倒在地。 “啊,我的屁股,摔成两瓣了。” 武三捂着屁股站起来,猛然发现这墓室别有洞天。这墓室,总体形状是“凸”字形,中间一个通道正对主墓室,左右各有一个偏厅。而武三刚刚所处的石室,就是左侧偏厅。 石室年久失修,又经过了地震,被武三一倚,一面墙直接倒塌,这才让武三发现了主墓室。 武三心里狂喜,他再次点燃火烛,发现此处遍地金银。武三急忙把陪葬品装进箩筐里,可陪葬品太多,武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值钱,只好扔掉大件。 为了多装些宝贝,武三把箩筐里原本的衣服杂物全部丢弃,终于是装满了一箩筐的宝贝。他背起箩筐,可这箩筐太沉了,武三刚走两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武三偶然间仰头一看,发现墓室顶竟然有个仙女。 这仙女悠悠从墓室顶的壁画里走出,飘向武三。 “嘿嘿,仙女姐姐。” 武三伸出手,想抱住仙女姐姐,可仙女姐姐却如雾一般穿过武三的身体,通过坍塌的墙壁来到左偏厅,化为一道烟,从裂缝飞到外面。 “唉,仙女姐姐,带上我啊,带上我啊!” 仙女姐姐没理武三,直接离开了墓。武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忽然听见右偏厅有人讲话。武三一愣,趴在墙上听着人声。 “康八爷,咱们这次发达了,竟然发现了这个墓,偏厅都有那么多好东西,主墓里面一定有宝贝。” “别大意,大墓里藏有危险,你去给我探探路。” “啊,这,八爷,不如咱们用火药把石墙炸烂。” “用火药?把我的宝贝炸坏了,老二你赔得起吗?赶紧去,用人去探路。” “唉,遵命。” 听到偏厅的人讲话,武三双目瞪圆,咬紧牙齿。这个康八爷,就是带头屠了大王庄的土匪头子! “你这康八爷,杀我父母,我要让你死!” 武三此时被愤怒冲脑,忘记了恐惧,可等他冷静下来,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些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自己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儿,怎么报仇啊?而且这坟墓里,退无可退,自己恐怕会被土匪发现并杀死。 武三着急地在主墓室里寻找,看能不能发现刀剑之类的陪葬品,可惜,武三没有找到。 就在武三绝望时,他忽然注意到,棺材的背面有个窟窿。武三心生一计,钻进棺材里,果然发现了一柄剑被握在墓主人手里。武三一喜,心里有了打算。 过了一会,通道里传来声音,看来,这群土匪打算从正门进入主墓室。武三身材小,他躺进棺材里,把墓主人的尸身盖在自己身上,同时握紧了剑。 通道的声音越来越大,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哈哈,成功了,发财了。啊,这什么,啊!” 一阵惨叫声传来,这似乎是那个老二的声音。武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继续潜伏。 又过一会,通道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对话声。 “唉,康八爷,这墓主人可恶啊,竟然在大门上用了琉璃顶,我的脸被硫酸烧烂了。” “呵呵,老二,你为我找到了财富,我不会亏待你的。脸被烧了又怎么样?有了钱,大把女人投怀送抱。” “嘿嘿,康八爷,你昨天掳来的小娘子,能不能让我尝尝?” “混蛋,我的女人你也敢想?掌嘴!” “我错了,我掌嘴。” 随后,武三听到了清脆的“啪啪”声,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下意识感觉疼。 “报告八爷,这里有个箩筐,里面装满了宝贝。” 听到这话,武三心中一紧,自己太过紧张,竟然忘记藏起箩筐了! 康八爷心里也一惊,难道这地方来过盗墓贼,可盗墓贼为何没把宝贝带走啊? 老二看着棺材,说:“该不会是被墓主人留在这里了?” 康八爷看了眼老二,说:“哼,什么妖魔鬼怪,我倒要看看它怕不怕枪子!老二,你去给我看看棺材里有什么东西。” 老二心里怕的很,但看见康八爷的凶样,又不敢不从。虽然自己是土匪中的二头领,但大头领康八爷换老二比换衣服还勤快,二头领稍微惹怒他,他就砍下老二的人头。自己这二头领的位置,也是前天刚坐上。而上一个二头领,一周前才上任,这人只干了四天,就被砍头了。 “臭老八,别得意,我迟早会报仇的。” 老二在心里骂着康八爷,动作却不敢有怠慢。他带人来到棺材前,用铲子把棺材撬开。 老二胆战心惊地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棺材里宝贝真不少。他对康八爷说:“八爷,里面安全,都是宝贝。” 第六十八章 小儿杀山贼 武三此时依然躲在墓主人的尸体下面,他现在可以出剑刺死老二,但他只有机会杀一人,所以他还在等,等康八爷来到棺材前。 武三赌对了,康八爷一听棺材里没危险,又担心手下们偷拿财宝,他立马说:“你们退后,不要偷拿宝贝。” 老二不甘地退后,康八爷得意洋洋地来到棺材前,看到陪葬品,喜笑颜开。康八爷伸手去拿陪葬品,却看见棺材里的尸体忽然抬起手,而尸体手中的宝剑直接刺向自己。 宝剑划出银色痕迹,刺穿康八爷胸膛,溅起血迹。 康八爷捂着胸口,说:“救我,救我。” 老二却大喊:“弟兄们,我受够八爷了。这人平时吃酒喝肉玩女人,独自享受。可我们拼了命,连根骨头都啃不到。你们还愿意跟着八爷吗?” 康八爷平时不得人心,老二私下笼络过一些人,此时,在场的土匪都沉默了。 “唔,唔。” 康八爷听了老二的话,气的肺都要炸了。他想训斥老二,可胸口的剑却在旋转,无时无刻刺痛着康八爷,让他说不出话。 老二见状,继续鼓动众人:“弟兄们,看看这遍地财宝,我们哥几个平分财宝,离开天津卫,当个土财主,总比在康八爷手下受气好。” 有人害怕康八爷,说:“要是康八爷没死,报复我们怎么办?” 老二拿出枪,给康八爷来了一枪,说:“弟兄们,这就是让康八爷必死的方法,也是投名状,给康八爷一枪,就能分财宝,谁要来?” 众人相互看了看,一人站出来,说:“这狗康八,上次我多看了他婆娘一眼,就被他扇了八个巴掌。我早就想杀他了。” 说罢,这人抬枪,也给了康八爷一枪。 “我也早想杀他了!” “干他娘的!” “杀狗康,分财宝!” 一声声枪声响起,康八爷身上被打出了许多窟窿。不一会,康八爷不甘地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老二又说:“大家别碰棺材,那里面估计还有陷阱,小心丢了姓名。” 武三都做好被杀死的准备了,听到这话,他心中又有了活的希望。而那群土匪开始搜刮宝物,果然没人靠近棺材。不一会,老二说:“兄弟们,该撤了,康八爷的大部队估计要下来了。” 众土匪离开了,武三也推开墓主人的尸体,离开棺材。棺材里还有些陪葬品,但武三的箩筐被土匪拿走,他只能带走有限的东西。武三想了想,抠走了尸体嘴里的夜明珠,又摘下尸体脖子上戴的项链。 武三刚想离开坟墓,忽地来到康八爷身边,在他尸体上摸索一番,找出不少钱财。随后,武三又将插在康八爷尸体上的宝剑拔出,这剑砍人如切菜,是个宝贝,拿着此剑上路,自己也会安全许多。 杀康八爷,是武三第一次杀人,可当他握住这把剑时,自己内心的紧张忐忑都被磨平了。当武三持剑刺向康八爷时,武三感觉,不是自己的手操控剑,而是剑控制着自己的手,将剑准确送入康八爷胸膛。 武三用康八爷的衣服裹住剑,他担心土匪会再回来,急忙离开了坟墓。也多亏了那群土匪打通山体,武三才得以出来。 出了坟墓,武三忽然感觉地动山摇,又是一场强烈的地震。地面平静之后,武三再看这山,竟然再找不到一丝裂缝,而土匪开的通道,也被掩埋。 武三庆幸自己出来的及时,要不然,就要被永远困在墓中了。武三下山途中,走到某处,忽感气温骤降,而离开此处,气温恢复正常。 武三好奇地查看这地,竟然发现一个小坑,里面都是冰块。 奇哉,怪哉,此时还没到冬季,怎么会有冰呢。 武三脱了裤子,朝小坑撒了泡尿,温热的尿液到了小坑里,竟然眨眼间变成了冰块。武三虽然好奇,但他也没有时间追根究底,只好离开此处。 从康八爷身上搞来了钱,武三这一趟走起来就舒服多了。他找到一个小县,跟着做生意的车队来到了天津卫。 到了天津卫,武三开始寻找自己那舅舅。舅舅的家找到了,可舅舅却死了。而舅舅的儿子不认武三这个亲戚,把武三赶了出去。 武三没了去处,从康八爷身上掏的钱也花光了,他想了想,自己有了宝剑,何不做个大侠呢? 天津卫有许多武术馆,但要说此时的天津卫,谁的武术最高,那当数霍家。霍家的霍恩第是迷踪拳第六代传人,早年以押镖闻名,从未失手。而其儿子霍元甲在去年使俄国大力士斯其凡洛夫认怂,主动在报纸上刊文说自己不如霍元甲,因此名声大噪。 而武三此时,就打算去霍家学武。武三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可学费这东西,成为了武三的拦路虎。 想拜师霍家,要先教二两白银当作入门费,此后,每个季度还要花二两白银当学费,这可把武三难住了。武三身上没那么多钱,无奈,他只好来典当行,想用从墓中带出的宝物换取钱财。 来到典当行,武三迎面见到一个干瘦老头和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孩从当铺了出来。这干瘦老头紧盯着武三看,把武三看的发毛。武三捂紧宝贝,快步进入当铺。 武三说:“来个长眼的,看看我这宝贝。” 伙计连忙请来个老师傅,武三把尸体口中的夜明珠放到老师傅面前,老师傅戴上眼镜,打量起夜明珠。 看了许久,老师傅说:“二两。” 武三问:“黄金?” 老师傅回答:“白银。” 武三冷笑一下,说:“没搞错?才给二两?” 老师傅回答:“从死人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一股腐臭味,能值多少钱?” 武三心里一惊,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头竟然能看出来这珠子是从墓里搞出来的。武三虽小,但也知道盗墓是个死罪,而且二两白银,实在太便宜了。武三一收夜明珠,打算离开典当行。 几名身强体壮的典当行伙计拦住武三,老师傅冷笑,说:“今天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你这个盗墓贼,这二两白银不是买你的珠子,而是买你的小命。” 第六十九章 魔剑 武三一个小儿,哪里懂得那么多内幕,他本以为干生意的都是有信誉的清白人,可没想到这家典当行是黑店,竟然打起了自己主意。 自己的宝贝来历不正,这混蛋典当行,竟然打算黑吃黑! 当铺的伙计们已经包围了武三,武三下意识握住宝剑。 宝剑入手,武三只觉得自己充满力量。自己一个小孩面对众多成年人,可这些成年人在自己眼中如同羔羊,任自己宰割。 老师傅一挥手,说:“动手。” 众伙计开始接近武三,武三拔出一截宝剑,准备动武。忽然。武三感觉有人推了下自己的手,那露出的一截宝剑也顺带被推入鞘。 干瘦老头不知何时站在武三身后,他对老师傅说:“老头,你可别血口喷人啊,这娃娃那么小,怎么是盗墓贼呢?况且,你当铺收到陪葬品,不上交官府,你是打算私吞吗?” 老师傅冷哼一声,说:“王九仁,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我的事。” 王九仁歪了下脑袋,说:“路就不平,我就是要管,你能拿我怎么样?” 老师傅也不退让,他面临凶色,说:“那就连你一起揍!” 话音刚落,众伙计冲向王九仁,王九仁大喊:“流儿,递铲子。” 王九仁身边的小傻瓜把一个铲子扔给前者,王九仁接过铲子,和众伙计厮打起来。王九仁是个干瘦老头,可他拿着铲子与众伙计斗殴,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老师傅见奈何不了王九仁,他看了眼王九仁那憨徒弟,说:“抓住那傻子。” 众伙计听后,派出一个人去抓江流,其余人拖住王九仁。王九仁大喊:“沉腰,左手勾拳,右手收至腰间蓄力。” 江流听后,茫然地伸出双手,似乎在辨别左右,过了一会,他才缓缓伸出右手。而这一会的功夫,伙计就来到江流身前,一拳把江流打倒在地。 见伙计制服了江流,老师傅说:“王九仁,你还要抵抗吗?” 王久仁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唉,倒霉啊,我怎么收了你这傻徒弟。我的宝贝本来就不多了,又要在此浪费一个。” 众人不解他这话是何意思,只觉得房间的充满恶臭,一道黄烟从王九仁身后飘起,眨眼间扩散至满屋。这黄烟刺激性很强,众人被黄烟熏得睁不开眼睛,眼泪流后鼻涕流。王九仁趁机掳住江流和武三,逃离了典当行。 武三被王九仁掳走,心想这老头不显山不显水,竟然还是个高人,当下,武三就动了拜师的念头。 王九仁远离典当行,把武三放下。武三朝地上一跪,说:“大师,大侠,请收我为师。” 王九仁看了看武三,说:“可惜可惜,你死了两次,不能干埋尸匠这一行,但有个职业很适合你,也有人愿意收你为徒。” 武三一楞,自己是个活人,怎么能被称为“死了两次”?直到几年后,武三明白,这句话是指自己从死人堆爬出来、从棺材里钻出来,这两次经历让武三沾染太多死气,像死过一样。 因为有死气,水鬼遇到武三,有机会把他当成死人,从而不去纠缠武三。因此,武三更适合去捞尸体。 武三问:“那你说的那人,有你厉害吗?” 王久仁自吹自擂,表示自己比他厉害一点,但他更适合武三。 武三难免有些失望,王九仁又说:“对了,我还有事问你,你是不是去过一座墓?” 武三如实回答:“我因无意间进入了一个墓,墓里没有记载墓主人的身份。” 王九仁又问:“那你背上的剑,也是从那墓里拿出来的?” 武三点头。 王九仁沉默了,久久无语后,他才感慨道:“当年我就是为了此剑,才来到天津卫盗墓。没想到,这剑竟然被你这个娃娃搞到了。娃娃,你可知道此剑的来历?你可知你闯祸了?” 武三一愣,不知这话从何说起。王九仁又沉默了下,才讲起此剑的来历。 羊吃草,狼吃样,妇女打不过汉子,孩子打不过成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天道。而违反天道的,就是魔道。有这么一柄剑,绵羊获得可以杀猛虎,女人获得可以杀汉子,小儿获得可以杀成人,此剑,就是魔剑。 这柄魔剑,不仅能给人力量,还能蛊惑人心智,使人残暴,变成恶魔。即使是温顺的绵羊,也会变成暴虐;即使是心思纯洁的孩童,也会变得残暴。 这柄剑的制作者不详,首次出现,是在黄巾军首领张角手中,随后,这剑先后流落到破六韩拔陵、葛荣、翟让、黄巢、李自成、陈开、洪秀全手中。此剑每次现身,都伴随着战争与灾难。所以,这是一把不详魔剑。 王九仁把天书献给白莲教教主之后,教主参悟天书,表示若想成取得天下,必须要获得此剑。而这剑,就在天津卫附近的墓中。王九仁因此来到天津卫,盗墓发丘,寻找魔剑,也因此遇到了楚正义,被楚正义降服,成为了埋尸匠。 武三听了王九仁的话,心想怪不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原来是魔剑的影响啊。而武三因为“死过两次”,水鬼不易认出他是活人,便经过王九仁引荐,拜入武头门下。 武三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江流听的是津津有味,边吃瓜边听,瓜都开了两个。 武三啃了口西瓜,问:“怎么样,流儿哥,我没骗你,我差一点就跟神仙姐姐走了。” 江流也啃了口瓜,把瓜皮丢给小黑,说:“三哥,你这故事,假话七成,真话三成。首先,你那神仙姐姐就不是真的。” 武三所见的神仙姐姐,只不过是个墓画罢了。古人用染料,将墓主人生前的生活场景画在墓中墙壁上。染料在氧气稀薄的墓中很难挥发氧化,墓画也因此可以保持多年而不掉色。可当古墓被打开,染料遇到氧气,产生氧化和挥发,就造成了染料飘散到空中的情景。那壁画上画的估计是墓主人的妻子,壁画受到氧化,才造成了美女从壁画中走出的假像。 第八十九章 铲杀血婴 “流儿,你知道闯荡江湖,什么最重要吗?” “呃,吃饱肚子。” “蠢货,人最重要的,当然是小命。我年轻时走南闯北,遭灾无数,全靠一本‘生字诀’活到现在。” “啊?生字决,能吃吗?” “唉,你这傻徒弟,真是能气死我。我本想传授你生字诀,让你多活几年。可这生字诀口诀复杂,估计以你的脑袋,学也学不会。我直接把生字诀最厉害的一招交给你。” “是什么啊?” “生字诀最终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江流此时正在使用“生字诀”最终章,一路狂奔。在江流看到婴儿把慧心啃的只剩条大腿之后,江流便知道自己是婴儿的下一个食物,他扭头就跑,丝毫不带停留。 光是婴儿那诡异扭曲的躲避之术,就足够让江流头疼的了。再加上婴儿那满口钢牙与离谱的胃,江流恐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成为婴儿肚子里的食物。 所以,江流趁着婴儿还在吃,拔腿就跑。可江流跑了一会,心中依然有种被婴儿标记的感觉。过了一会,江流感觉到婴儿吃干净了慧心,正朝自己追来。 婴儿似乎有办法追踪江流,而江流为了避免无辜人遇害,也不能往城镇里跑。 现在,江流必须想明白,婴儿是依据什么追踪自己的。 江流在山里行路,忽见一水池,他脱光衣服跳入水中,快速清洗一遍。 可惜,江流上岸后,依然感到婴儿在追踪自己。江流继续跑,又看见一个污泥塘,他又捏着鼻子,在泥塘里来了个野猪打滚。 再站起来时,江流已是满身污臭,可那婴儿依然在追踪江流。 看来,婴儿不是依据气味跟踪的自己。而江流与婴儿距离甚远,目不能及,对方也不是依靠视觉跟踪。 看来,婴儿不是使用的常规方法追踪自己。 江流叹了口气,如果婴儿是用诡异方法追踪自己,那自己是逃不掉了。 逃不掉,只能战! 江流算了算自己的手段。在埋尸获得的奖励中,能对付邪祟的,也只有两个。 一是祝由术,这绝技可以通过自我催眠的方法,使自己免疫一些幻境。 只要我先催眠的自己,那就没人能再催眠我! 另外,祝由术也可以激发潜力,让江流拥有短时间的力量,这能使江流“以力破邪”。 最后,祝由术可以屏蔽自己的恐惧、痛觉,让自己逃跑的概率增加。 第二项绝技,就是壁虎爬墙。这绝技不仅能爬墙,还能增加自身的平衡感,让自己在崎岖的山间踏若平地。 这同样能增加江流的逃跑和迂回机会。 除此之外,正骨术也能起到些许用处,但在无人山间,没有药物和板夹,这技术也起不了关键作用。 总得来说,想对付婴儿,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了。还好江流的本职是埋尸匠,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祖师爷们早就总结了一套对付邪祟的手段。 另外,婴儿刚刚出生,没有太多智慧,只凭借着本能行事,这给了江流可乘之机。 “希望你的细胞都用来发育身体,没发育脑子。” 江流活动了下筋骨,打算让这未经人事的婴儿尝尝现实的险恶。 对付这婴儿,不能力拼,只能智取。 首先,江流拾取一些韧性枝条,编了一个背尸筐。 在埋尸体时,难免会遇到搬运尸体的情况,要是有棺材还好,可要是没棺材,那只能埋尸匠自己与尸体“亲密接触”了。 有些尸体诡异,埋尸匠不愿与其直接接触,便利用起背尸筐。背尸筐,与江流前世的婴儿车类似,在框内,有限制尸体手脚活动的藤条。 埋尸匠把尸体放在筐里,背起背尸筐,人与尸体背靠背。尸体就算忽然尸变,也会因手脚受限而无法伤害到埋尸匠,只能在筐里无能狂怒。 江流把做了个陷阱,把背尸筐埋在地下,上面用树叶覆盖。随后,江流又用绳子把背尸筐与一颗树连接,只要婴儿踏入陷阱,便会被背尸筐困住,并被抬到半空中。 为了稳妥起见,江流用水壶接了罐童子尿。等婴儿被困住,就来招以尿洗脸,破了婴儿的邪氛。最后,江流准备了铲子,等婴儿失神的刹那,用铲子将其杀死。 计划想好了,江流坐下休息,调整状态,静静等待着婴儿的到来。 过了一会,江流睁开眼睛,看到了远处一个红点。那红点径直朝江流移动,不多时,江流便能看清红点的样貌了。 婴儿此时长到了一米多一点,皮肤已经不渗血,但依然通红中带着透明,隐约能看见婴儿的内脏。 婴儿似乎没有心脏和肺,只有一个占据大半个上身的胃袋。婴儿也没有头发,浑身光溜溜。 这婴儿似乎还不会走路,爬行着接近江流。江流装作没发现婴儿,等婴儿来到自己身边,才神色慌张地跑开。 婴儿咧开了嘴,露出尖锐的牙齿,追向江流。江流装作慌张,将婴儿往陷阱那里引。婴儿果然没脑子,追着江流就跑。 来到陷阱边,江流一个跳跃,跃过了陷阱。婴儿四肢爬行,没法跳跃,直接踩上了陷阱。 绳子的破空声响起,婴儿陷入背尸筐,动弹不得,又被挑在空中,行动更加受限制。 “呀呀呀。” 婴儿在空中发出怒吼,江流趁机拧开水壶,把尿泼在婴儿身上。 刚接触到尿,婴儿身上就冒起了红色烟雾,皮肤也由红变黑。本来婴儿还在怒吼,可被泼尿之后,忽然没了声音,双眼失神。 江流见状,抡起铲子,跳上空中,将绳索砍断。 背尸筐开始落下,江流将铲子对准婴儿的脑袋,不等筐子落地,不给婴儿机会,直接用力拍向婴儿。 “轰。” 背尸筐落地的一刹那,江流也同时将铲子拍在婴儿脑袋上。这一击,江流用上了祝由术催激发自身潜力,可谓是坠天一击。 “砰!” 一声巨响出现在山间,响声久久回荡。 江流抬起铲子,看着被拍成肉饼的婴儿,终于松了口气。 第一百零一章 鬼节鬼市 张老板随后便走了,江流去饭店,点了只烧鸡带回家吃,解解馋。 江流吃剩的骨头架子交给小黑处理,江流离开的这几天,小黑无人看养,瘦了一点。 吃完了饭,江流躺在床上,时而睡觉,时而逗猫解闲,终于在傍晚等来了张老板。 天色一黑,一波人离去,一波人出现。 来的这波人,有摊贩,有顾客。其实,并不是所有摊贩,卖的都是古董黑货,有一些摊贩,卖的其实是“破烂”。 这破烂是打引号的,所谓“彼之破烂,我之宝贝”,你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宝贝。 比方说,一个家庭里,一件袜子穿破了洞,这家庭不舍得扔,又不想接着穿,便拿到鬼市里贱卖。有些穷苦家庭连袜子都买不起,别说烂一个洞的袜子,就是烂五个洞,他们也愿意穿。再加上这破袜子是贱卖,所以这些穷苦家庭也很喜欢逛鬼市。 因此,无论穷人富人,都喜欢逛鬼市。锦衣与粗麻同行,穷人与富商齐肩,这也算天津卫的鬼市的一个奇景。 还有一种人,他们卖的都是正常货物,也选择在鬼市摆摊。 老舍的话剧《龙须沟》里有这样一句话:“你们上晓市做生意,要有黑旋风大太爷的人拿你们的东西,就是赏你们脸!” 晓市,就是白天的市场。这句话说明,晓市上的小摊贩经常被黑恶势力掠夺欺负。他们本来就从事小买卖,赚不了几个钱,还要被黑恶势力掠夺,他们的生意基本做不下去。 有小摊贩发现,这群流氓地痞从不去鬼市,摊贩们也就转移阵地,改成夜间卖东西。 因此,鬼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破鞋破衣服,蔬菜瓜果,古董文玩,啥都有。想在鬼市里淘到宝贝,一夜暴富,那难度如同大海捞针。 只不过,今晚的鬼市,有些不一样。那些卖瓜果蔬菜二手衣物的人全不见了,只有一些脸色发白低头不语的摊贩,不知道在卖点什么。 张老板小心跟在江流身后,既好奇又害怕地看着路边的摊贩。 江流无奈地说:“张老板啊,你不是要逛夜市吗?从夜市一头走到另一头能叫逛夜市吗?你去看看货物啊。” 张老板听后,拉着江流,来到一个摊位前。 这摊位老板是个高瘦中年人,他身前摆了许多泥疙瘩,有的巴掌大小,有的人头大小。 张老板问:“老板啊,你这是卖的什么啊?这泥疙瘩怎么卖啊?” 摊主反应似乎很慢,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看着张老板。而张老板见到这摊主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这摊位老板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舌头伸出嘴巴一截,一双眼睛无神,眼珠子也不会移动,直盯盯的看着张老板。 江流看见摊主的模样,越看越觉得眼熟,这相,怎么和水鬼一样? 张老板也觉得摊主吓人,下意识就想走。江流拍了下张老板后背,小声说:“是个活人。” 听到江流说这话,张老板才放松下来,他又问了一遍摊主:“老哥啊,你这卖的是什么东西啊?” 摊主回答:“这东西叫泥丸,是我家乡盛行的玩具。这泥丸里面,可能有一块石头,也可能有一块美玉。买定离手,吃亏还是赚钱,全看手气。” 江流心想,这不就是盲盒吗?盲盒对现代人很常见,可对当时的人来说还是个新鲜事物。张老板当下就心动了,想买个玩玩。 张老板问:“那这一个泥丸,要多少钱啊?” 摊主伸一根手指,说:“一万。” 张老板一愣,说:“啊,一万?你这是在抢钱吗?” 摊主说出价钱,双手垂下,低着头,继续不吭不响。 张老板一拉江流,说:“这店家是个黑店,我们换一家,快走。” 江流却拦住张老板,说:“哎,张老板,别激动啊,人家又没说是一万纸票子。” 张老板瞪大了眼睛,说:“不是纸票子,难不成是银元!” 江流一捂脑袋,把张老板拉到一旁,说:“不是纸票子,也不是银元。他们要的钱,是由天地银行发行的纸质货币。” “天地银行?这什么银行,没听说过。” “别急别急,时间还早,咱先去天地银行换点钱,再来这里买东西。” “江大师,你可别骗我,这天津卫,哪有叫天地银行的啊?” “不骗你不骗你,你跟我来就是了。” 江流带着张老板离开鬼市,来到一家寿衣店门口。 张老板说:“江大师,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这哪是银行啊?这是一家寿衣店!” 江流笑了笑不说话,走入寿衣店,不一会就提着几叠纸钱出来了。这叠纸钱上,印着玉皇大帝的头像,旁边写有“天地银行发行”。 江流拿出一张纸钱,说:“这一张,就是一万。” 张老板现在明白江流在搞什么鬼了,他说:“这,江大师,你当人家傻呢?这是给死人用的纸钱,你要是把纸钱给那摊主,人家摊主打你,我可不拦着。” 江流笑着说:“人家会不会打我,咱走着瞧。” 江流与张老板再次回到鬼市,来到那个卖泥丸摊主身边。 江流递给他一张纸钱,说:“给我来一个泥丸。” 摊主见到纸人,立马抬起头,接过纸钱,还对着纸钱深深吸了口气。 一会之后,摊主一脸满足地放心纸钱,说:“你们想要哪个泥丸,挑。” 江流对张老板说:“张老板,你挑一个。” 张老板没想到,这摊主真的收纸钱,他小声对江流说:“江大师,你这人不老实,竟然骗我。” 江流笑了笑,说:“哎呀,咱俩认识那么久,我只骗了你一句。” 张老板忙问:“哪一句?” 江流回答:“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一句。” 张老板叹了口气,看来面前的这个摊主,真的不是人! 不小心上了贼船,张老板却没什么恐惧,以前他怕鬼是不假,可现在真的见到一个鬼,反而觉得鬼和人也没什么区别,没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零五章 鬼拉车 张老板这人也不傻,听到车夫的话之后,他连忙说:“什么意思?你今天不收纸钱,难道你平时收纸钱啊?这,你是个什么东西?” 车夫沉下脸,冷冷地说:“你到底坐不坐车啊?” 张老板此时哪敢再坐车,他说:“不坐了不坐了,你快走开。” “你什么意思!” 车夫忽然大吼一声,他扬起脸,两只眼睛爆凸,嘴巴咧开大缝,说:“你把我叫过来,还不坐我的车,你是在耍我吗?你今天必须要坐我的车,我女儿还等着我赚钱治病呢。” 车夫慢慢靠近张老板,张老板双腿打颤,边退边说:“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江流看这情况,觉得这车今天不能不坐了,他往张老板身前一站,说:“这位兄弟,你别激动,你这车,我坐了。” 张老板连忙拉着江流,让他别逞强。江流转身对张老板说:“没关系,我不会有危险的。你怀里有玉玺,优先摧毁它。这车我来坐,你赶紧离开。” 听了这话,张老板才想起来江流是个“大师”,对付鬼怪应该不是问题。他说:“江大师,我先走了,你小心啊。” 江流与张老板告别,车夫说:“这位老板,上车。” 江流上了车,车夫拉起人力车,开始赶路。 这个人力车,不愧是私营的,连个坐垫都没有,江流坐在车里,硌腚。 清末民初,战火四起,农民被迫离开乡村来到城市,他们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只好干起了拉人力车的活。 有人看到了商机,成立人力车公司,租给无业农民人力车。这些公司的人力车,宽敞,有坐垫,坐着舒服。拿上海流行的黄包车来说,碰见大热天或大雨天,就把人力车后面的雨棚拉出来,给乘客遮阳挡雨,那叫一个舒服。 公司的车比私营的车舒服,价格还便宜,在市场的选择下,慢慢的,私营车就消失了。 江流此时坐的人力车,硌腚就算了,空间还异常狭小,坐里面就跟坐在棺材里一样。 江流坐在车里,看着路边的景物,越看越花。 不知何时,雾变浓了,看路边的门面,只能看到白花花一片。 江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对车夫说:“车夫,我还没告诉你去哪里呢。” 车夫闷头拉车,沉默不语。 “哎,车夫,你这是要把我拉到哪里啊?” 车夫依然不回话。 “车夫车夫,快停车,快停车啊!” 车夫不仅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更用力的拉车了。 江流见状,觉得不妙,他双手一撑车上的扶手,打算跳车逃跑。 在跳车前,江流看了眼路面,又缩回了车子里。 浓浓的雾笼罩着地面,一些黑色的线条在浓雾的若隐若现。 那是一群黑色的蛇,正在紧追人力车。 江流深吸一口气,他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再看向路面。 蛇群离人力车更近了。 祝由术可以让江流免疫幻术,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一群蛇跟在自己身后。 江流赶紧对车夫说:“车夫,跑快点跑快点。” 车夫那里传来沉重的喘气声,车的速度不仅没有加快,反而慢了下来。再看车夫本人,身上浮现灰白色的斑块,身形若隐若现。 这鬼车夫,似乎要魂飞魄散了。 江流吓了一跳,他还指望鬼车夫拉快点车,让自己远离蛇群呢。 江流想了想,拿出那叠纸钱,伸手把纸钱放在车夫鼻子边。车夫用力一吸,身体也变得凝实不少。 眼见有效果,江流拿出一大把纸钱,让车夫吸。 车夫大吸一口,说:“老爷,您坐稳了,咱加速!” 随后,江流感觉到一股向后的推力,如同坐在极速启动的汽车上一样,被狠狠压在座椅上。 此时,江流再看外面的景物,只觉得路边的门面树木在飞速后退,不一会就把蛇群甩的无影无踪。 这哪是人力车啊?汽车都没你跑得快! 摆脱了蛇群,江流松了口气,他说:“车夫,不用拉那么快了,我们已经远离蛇群了。” 车夫不吭不响,依旧快速拉车。 江流看着周围景物飞速后退,这时才明白,车夫在高速架势,非常危险。 江流又说:“慢一点,慢一点,再这样下去,要出车祸了。” 车夫依然不理江流,只顾着埋头拉车。江流也不敢跳车,要是在这种车速下跳车,自己肯定会落个残疾。 江流大骂:“你这车夫,跑那么快,是赶着投胎吗?放我下去啊!” 无论江流怎么骂,车夫依然毫无反馈。江流又骂了几句,忽然看到前方是一个转角,正对着路的,是一个墙壁。 江流大喊:“车夫,快停车啊,啊不对,是快转弯啊!” 车夫猛地抬头,直直往墙壁撞去。江流来不及反应,只好用双臂护住脑袋。 人力车的速度至少有一百千米每小时,这要是撞在墙上,江流非死即残。 江流注意着车夫,只见车夫来到墙壁前,直接变成了透明模样,穿墙而过。 不仅是车夫,连人力车也变得透明,直接穿过墙壁。江流来到墙壁前,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竟然也穿过了墙。 江流赶紧摸了摸自己,发现自己完好无损,他不由得送了口气。 车夫拉着江流,穿过一个又一个墙,经过一户又一户人家,江流看到了华裘碧服温玉肩,也看到了残破衣衫难遮贫骨。 江流不知道人力车走了多久,直到车夫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 见车停了,江流赶紧下车。这车坐的太刺激,江流的小心脏受不了。 见江流下了车,车夫对江流说:“老爷,别忘记付钱。” “哦哦,好的。” 江流伸手掏钱,却看到车夫直接穿墙而过,进入了一家院子里。 江流急忙说:“哎,车夫,我还没给你钱呢。” 江流急了,赶紧往墙上撞。 “哎呦,疼。” 江流一脑袋撞在墙上,疼的直捂着脑袋。他之前坐在人力车上穿了太多墙,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穿墙本事呢。 第一百零七章 报纸复原术(下) 那天早上,太阳都出来了,可天气还是雾蒙蒙的。各位奇人在天桥上站好了位置,等烟一散去,游人们来了就开始表演。 游客还没来,倒是一个干瘦中年人来到了桥中央。 桥中央是个空位,没人敢在此处卖艺。在桥中央卖艺,四面八方的人都能看见你,你要是个玩戏法的,观众们全方位观察你,你的把戏很容易被识破。 再者,桥中央是最好的位置,只有天桥上最厉害的奇人,才能站在这里。大家虽然都很厉害,但谁也不服谁,也就没人能在桥中央行艺。 这中年人什么也没带,径直走到桥中央。这中年人说:“诸位奇人,在下报纸刘,一直流离无所,最近来到此处,想在此安家。特地来借此桥一块空地行艺,还请各位奇人让个位置。” 原来这人是来“踢馆”的。 既然是来踢馆的,那就好说,大家都看着报纸刘,让他耍两手。 报纸刘说:“我既然外号‘报纸刘’,那我的绝技,也和报纸有关。撕碎的报纸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而覆水难收,那大家伙说说,撕碎的报纸,还能复原吗?” 有人回答:“那不简单?拿浆糊粘起来,不就行了吗?” 报纸刘笑了笑,说:“如果用浆糊粘起来,那还叫绝技?我又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表演个这玩意。大家还请仔细看。” 说罢,报纸刘拿出一报纸,说:“接下来,我会把这张报纸撕了,然后把它复原。” 他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好奇,耍猴候忽然说:“后生,你那报纸,能给我看看吗?” 耍猴候姓候,年轻时就在天桥上卖艺,他养的一只猴子,聪明非凡,甚至还能做数学运算。 耍猴候是天桥的老艺人,他说话有些分量。报纸刘把报纸递给耍猴候,说:“没问题,你随意检查。” 耍猴候检查了一番报纸,他身边的猴子也凑上来看着报纸。耍猴候看了一会,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报纸,没发现这报纸有猫腻,只好把报纸还给报纸刘。 大家对耍猴候放心,他检查过了,其他人也不想检查了。 报纸刘接过报纸,把报纸展开,双手捏着报纸的两个角,将报纸垂下。 报纸刘说:“接下来,我就要撕报纸了。” 说罢,报纸刘开始撕报纸,把报纸撕成了碎片。他将碎片握在手里,说:“各位,看仔细了,惊奇就在这一瞬间。” 报纸刘左手握着碎报纸片,右手往左手里一掏,再一展,一张完好的报纸出现在他手里。 众人看的惊奇,耍猴候却说:“大家别着急喝彩,我先检查检查,这人是否偷梁换柱了。” 耍猴候说:“我刚刚让我的猴子,在报纸上划了一个爪痕。如果他真的复原了报纸,那报纸上肯定还有爪痕。如果没有爪痕,那他只是偷梁换柱,换了张报纸。” 众人心想,姜还是老的辣,这人竟然在报纸上留下了几号,不知新来的要如何应对。 报纸刘表情平淡,把报纸交给耍猴候,后者一看报纸,大呼:“果然有爪痕!这是真的报纸复原术!” “等一下。” 众人刚想鼓掌,不知是谁又把众人叫住。 一人身穿简朴衣服,来到报纸张身前。这人也是天桥上的奇人,外号“望远镜”。他有一双好眼睛,可以看清楚远处的景物。 望远镜说:“刚刚,我在远处看见了报纸上的内容,上面有一篇‘劝不吸卷烟’。能不能让我看看,这报纸上是否还有这篇内容。” 想在天桥摆艺,那要桥上全体奇人同意,谁都可以检查报纸张的报纸。 耍猴候有些生气,说:“望远镜,你什么意思?觉得我这老头子不靠谱?” 报纸刘却说:“无妨,我入乡随俗,自然可以让你检查。” 说罢,报纸刘大方地把报纸给望远镜,望远镜看了看报纸,惊呼:“有那篇文章,真的是报纸复原术!” 这下子,无论是报纸上的痕迹,还是报纸上的内容,都能证明这是原来的报纸,是真的报纸复原术,而不是偷梁换柱更换报纸。 望远镜和耍猴候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鼓掌。这掌声不仅仅是给报纸刘鼓的,也是给耍猴侯鼓和望远镜鼓的。 耍猴侯能让自己的猴子在报纸上留爪痕,报纸多薄,这猴子能在上面划一道,而不把报纸划破,这多难得。望远镜也是,报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他离那么远,还能看见报纸上有一篇“劝不吸烟卷”,这得多好的眼睛啊! 这一下子,让三个人都展现了过人的本领。大家都在鼓掌,只有几名老人没有反应。 “田瘸子”说:“唉,人心不古啊。” “盆秃子”悄悄说:“咱这快入土的老头,就别多管闲事了。” 没本事的人看不穿报纸刘的把戏,能看穿的人又不敢去揭穿,报纸刘从那天起,就一直在天桥表演这报纸复原术。报纸刘一天就表演一次,人们看个新奇,每次都有人打赏,报纸刘一天也能赚个几千钱。 就这样,报纸刘表演了几年,直到有一天,他说自己手上有风寒,复原不了报纸,隐退了。 报纸刘隐退前,大家都在追问他,到底怎么将报纸复原?报纸刘笑笑不回答。 有人提议,选几个聪明伶俐的孩童,跟着报纸刘学绝技,把这门绝技传承下来。 报纸刘说:“其实啊,我这门绝技,是神仙传授的。那神仙告诉我,不可以把这本事传给其他人,否则就是泄露仙门法术,不仅我会立马人头落地,学这法术的人也会人头落地。” 众人一听,方知报纸复原术是不可外传的仙术,也就不敢再去学习了。 而有心人听说报纸刘跟着神仙学习过仙术,纷纷把报纸刘奉为座上宾,请报纸刘帮忙看房子、看仕途、看阴宅。 报纸刘也不会白干活,每次出去,都能带回来不少钱财。慢慢地,报纸刘积累了大量财富,成为了刘老爷、刘大师。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运当头 江流说,有人想用铁秤砣“压”住王厚力,那我们的施法,就要有“升”的象征。 江流要来一个小木人,又要来一盆水。江流问了下王厚力的生辰八字,随后在木头上刻字。 接着,江流又拿出一根红绳和一块小石子,用红绳把石子和木人绑在一起,并将其放在水盆里。 最后,江流找来一片红布,把红布盖在水盆上。 王厚力好奇地问江流:“大师,这是什么操作?” 江流解释,水有浮力,可以帮忙抵消铁秤砣的压力。那木人上写着王厚力的名字,等三天过后,红绳在水里泡腐烂,石子与木人分离,木人自然浮出水面,顶起红布。 这叫鸿运当头,霉运全无。 王厚力听后,喜笑颜开。 江流说:“王老板你先别高兴,这法术有个要求,就是切不可自己掀开红布。如果主动掀开红布,运势不仅不会好转,反而会遭灾。” 王厚力急忙说:“那我把这水盆收起来,拿到别人碰不到的地方?” 江流回答:“万万不可。此盆配合客厅里的气,才能起效,挪到他处,就失效了。王老爷,你要吩咐好家人和下人,让他们别动水盆。” 王厚力听后,连忙点头同意。江流说:“事了,吾走也。” 王厚力把江流送出府,便回家看着他的水盆去了。而江流假装离开王府,拐了个弯,来到了王府旁边的赵府。 为了防止自己暴露,江流用了变脸法,变成了另一张脸,还用上了腹语术,换成另一个声音。 江流敲响赵府的门,对迎客下人说:“这位兄弟,请通报一下,我有急事找赵积田老爷。” 下人看了眼江流,问:“什么事?” 江流:“那王厚力,要施展妖法诅咒赵老爷!” 下人听后大吃一惊,他是知道赵王两家的恩怨的。下人不敢怠慢,赶紧带领江流会见赵积田。 赵积田问:“你说王厚力要诅咒我,怎么回事?” 江流先是一拱手,说:“赵老板,真的多有得罪啊!施法下咒的人,就是我啊!” 众人听后大惊,江流接着说:“那王厚力知道我会邪法,便要挟我给您下咒,我迫不得已,只好照做。可我与您无冤无仇,我害了您,良心过不去啊。” 江流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他真的被人强迫了一样。 江流又说:“我把刻着您名字的木人,放在水盆里,并用红布盖上。等三日后,木人上浮,顶起红布,形成血灌天灵,您就有灾了。” 赵积田一听,这还得了,赶紧往王府跑。江流一把拦住赵积田,说:“赵老爷,我有一事相求,你切不可说是我泄的密啊!” 赵积田心想,这人是个奇人,以后可能会用得上,宜交好不宜交恶。 赵积田当场答应下来,让江流放一万个心。 江流点了点头,说:“我不宜长时间呆在这,被王府的人看见不好。我先离去了。” 江流离开之后,赵积田进入王府,找到王厚力。 赵积田说:“王兄啊,听说你最近得了一张名画,不知能不能让我一观?” 王厚力觉得奇怪,这赵积田就是一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怎么忽然间想看画了? 赵王两家虽然交恶,但那都是暗地里搞小动作,明面上,这两家还要当好邻居。而且,王厚力还有意在任何事情上压赵积田一头,他也想显摆下名画,让自己涨涨面子。 王厚力说:“赵贤弟,你在此等我一下,我去取画。” 赵积田忍着恶心,说:“多谢王大哥。” 王厚力离开客厅后,赵积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一个盖着红布的水盆,他掀开红布,拿起水中的木人。 木人身上,真的写着“赵积田”! “你这狗东西,你在干什么!” 王厚力拿着画回到客厅,竟然发现赵积田掀开了红布,拿出了木人。 这个法阵事关自己的气运,竟然被赵积田直接破坏了!王厚力怒气冲天,抡起胳膊就要揍赵积田。 赵积田也是怒冠冲发,他喊道:“你这歹人,竟然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诅咒我!我跟你没完!” 说罢,赵积田冲了上去,与王厚力扭打在一起。王厚力是大个胖子,平时不锻炼,在床上都是让女子自己动。没打几下,王厚力已经气喘吁吁了。而赵积田请过教头,学习过两手把式,把王厚力打的鼻青脸肿。 赵积田早就对王厚力恨之入骨,他这次逮到机会,抡起拳头就打,狠狠发泄自己的怒火。赵积田打上瘾了,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直到一声尖叫声把赵积田惊醒。 “啊,老爷老爷,你在干什么?” “老爷老爷,快来人啊,快来救老爷啊。” 赵积田一看,王厚力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了,他一摸王厚力的鼻子,竟然感受不到鼻息。 赵积田吓了一大跳,他趁着家丁还没来,赶紧跑出王府,回到自己家里。 赵积田让丫鬟准备钱财,他收拾了一下,对众人说:“我收到消息,在老家的老母亲病重了,我先回去几天。再见。” 赵积田拿着财物,从后门跑出赵府,来到一片荒芜地,他为了不留痕迹,把木人仍在了河沟里。 赵积田前脚刚走,后脚王府的家丁就聚集在赵府门前,家丁们大喊:“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赵家人出去一看,竟然发现王厚力的尸体躺在自家门口。 王家人说:“杀人凶手赵积田,快出来偿命!我们已经报官了,你不要试图再逃跑了!” 赵家人这才知道,赵积田匆忙离开赵府,不是去回老家探病,而是畏罪潜逃! 警察不久之后便来了,赵王两家的矛盾人尽皆知,加上有人证能证明赵积田打死了王厚力,再加上赵积田畏罪潜逃,警察很快就判断出了结果。 赵王二人积怨已久,在产生争斗后,赵积田打死了王厚力,并畏罪潜逃。 王家人对这个结果还能接受,他们要求警察早日把赵积田抓捕归案。 赵家人还想反抗下,他们说,二人起争执的原因,是受到一个妖人的蛊惑。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野猪困 从武大爷见江流绊倒了狗子,连忙递过去扁担。 江流接过扁担,将扁担抵在狗子的两个胳肢窝上,再斜向后一拉,狗子的两条手臂便与后背成四十五度角。 此时,扁担来到的狗子的胳膊肘,江流按住狗子两条小臂,使其缠住扁担,好似个背着金箍棒的大圣。 最后,江流抬起狗子两条腿,使腿处于扁担下面。 失了智的人被困住,腿会拼命向上抬扁担,胳膊会用力往下压扁担,左右互搏,被消耗力气。 这一招,名为“野猪困”。古代没有冰箱,猎人上山打猎,抓到一头猪,便用此法困住野猪,将其活捉回家,再开膛破肚。 正常人想脱离野猪困,只需要将两条小臂翻过来,抽出胳膊即可。就如同缠绕在一起的鞋带,找到纠缠的关节才能解开鞋带。若是无脑硬拽,反而会使鞋带形成更多死结。 中了邪的人失去了智慧,自然不知道解鞋带,只会凭借蛮力脱困。而野猪困只能智解,不能力搏,恰好适合制服中邪之人。 狗子爬在地上用力挣扎,从武赶紧跑过来,问:“你怎么了孙子,这咋回事啊?” 狗子不理睬从武,反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江流说:“没用的,他中邪了,听不到你说话的。” 从武皱着脸,说:“这好端端的怎么说中邪就中邪了呢?” 江流想了想,说:“也许是那颗冰糖惹的祸。” 冰糖里也许有某种致幻物质,让狗子产生了幻觉,这才独自跑开。当然,狗子也有可能真的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无论是何种原因,给冰糖的那个老太婆一定有问题。那个老太婆八成就是警察通缉的人。 从武试图安抚狗子,狗子却一张嘴,咬向从武。还好从武躲闪及时,这才没有负伤。 从武说:“狗子现在谁都不让碰,我们要怎么办?” 江流说:“我们一人扛着扁担的一头,先把他扛回家再说。不对,我们还是把他扛到警察局去。” 猫老太选择了狗子为目标,想必应该不会轻易放手。警察局里有警察,比较安全。而且警察局里煞气重,说不定可以驱走狗子身上的邪气。 从武觉得有道理,他二人刚想抬起扁担,却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狗子双目通红,用力挣扎,竟然把扁担压出了裂缝。 裂缝还在不断扩大,眨眼间,扁担即将变成两半。 不好! 江流心中大惊,没想到狗子还是一个孩童,竟然有力气把扁担压断! 啪! 扁担的断裂声响起,狗子竟然用蛮力挣脱了野猪困! 解不开鞋带,那就把鞋带扯断。 狗子即将站起来,江流此时,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狗子了。从武眼角也流出了泪,难道自己要失去孙子了吗? 就在二人无奈之际,小黑跳到狗子身边,在其耳边大吼。 “喵!喵!” 小黑这种纯色黑猫,又叫“啸铁”。啸铁,咆哮的兵器。啸铁二字,足够表显黑猫的凶猛。 小黑平时好吃懒做,不吭不响,这现在的这两声猫叫,竟然让江流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狗子听到叫声,神情一滞,眼中的红色也悉数消失。狗子脑袋一歪,晕倒在地上。 江流没想到,小黑竟然有如此本事。都说黑猫灵异,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从武来到狗子身边,扶起狗子。 江流说:“狗子的力气是无法挣脱野猪困的,他被操控时,激发了身体潜能,才脱困了。但这种激发潜能,对身体有损坏。” 这种激发,如同江流的祝由术激发一样,在使用后都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害。只不过,江流可以将损害保持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里,而被邪气激发的潜能,不受控制,会对身体产生难以预知的后果。 江流来到狗子身边,给狗子检查身体,果然发现了狗子身上有不少断裂的骨头。江流使用正骨术,给狗子简单治疗了一下。 江流说:“狗子受伤了,我们快去医院治疗。而且,那老太婆恐怕也会追上来。” 从武点了点头,背起狗子。 “嘿嘿,你们谁都别想走。” 二人正要离开之际,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江流定睛一看,在路口,有一个黑袍身影。 猫老太说:“好不容易找到个猎物,岂能轻易放走?你们都留下来,给我去死!” 江流挡在从武大爷身边,说:“大爷,你带着狗子走,我来拦住她。” 江流会壁虎爬墙,又能用祝由术激发速度,他有自信断后并逃跑。 从武大爷冷哼一声,说:“小伙子,你可别小瞧你大爷。” 从武让江流抱着狗子,他捡起扁担,说:“我年轻的时候,好歹也是个教头,因为失手打残了人才逃难的天津卫。你这老妖婆,好好躲起来,我还奈何不了你。可你如今现身,那我可不能放你走。” 从武耍了两招,威风非凡,引得江流直叫好。 江流看从武身手非凡,大喊:“大爷,快上,让这老妖婆好看!” 从武又耍了两下,朝猫老太大喊:“妖妇,受死!” 说罢,从武冲向猫老太,可没走几步,从武猛然停下,对着前方的空气警惕。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 从武喊了一声,随后疯狂挥舞扁担,不知在和什么东西搏杀。 江流看着从武大爷跟空气斗智斗勇,不由得叹了口气。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从武大爷或许身手不凡,但中了幻术,也是一身本事施展不出来。 看到从武大爷中了招,江流赶紧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防止自己也中幻觉。 另一边,猫老太走过从武大爷,来到江流面前。江流把狗子背在身后,戒备着猫老太。 江流估摸着自己与猫老大的距离,他悄悄凝聚拳头,等猫老太靠近时,喂她一个附加祝由术的拳头尝尝。 猫老太老奸巨猾,她本身身体孱弱,从不接近敌人。只见他与江流保持一定距离,仰头长啸。 “喵。” 猫老太是个人,可却能发出猫叫,叫声非但与猫的叫声一致,还添了更多的恶毒与憎恨。 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爪海东青 满天银河太凶猛,眨眼间就把小黑打飞。江流被小黑撞到了胸口,疼的不行,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再看小黑,已经狼狈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嘶。” 江流吸了一口气,看着满天银河一步步靠近自己,心中有些绝望。 这大猫,仅仅一个瞬间,就让江流与小黑同时失去战斗力! 这大猫,谁能制服它? 满天银河离就离越来越近,近的它嘴里的尖牙都清晰可见。大猫好像在玩猎物,慢慢靠近无法动弹的江流,使劲催生江流心中的绝望。 胸口还在疼,江流揉了揉胸口,忽然发现衣服里有一个东西。他取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锦囊。 这个锦囊还是娘娘庙的庙祝给的,当时,庙祝身上的罗汉猫朝江流叫了一声,暗示江流命不久矣。江流前去找庙祝,却得到了这个锦囊。 庙祝说,如果江流陷入必死之境,打开这个锦囊,便可获救。 江流当时对这话半信半疑,再加上江流有其它本事,便几乎忘记了锦囊。 现在,江流陷入死境,死马当活马医,只好使用锦囊了。 江流拿着锦囊,说:“庙祝啊庙祝,希望你是真有本事,我的小命全靠你了!” 说罢,江流打开锦囊,往里面看去。借着月光,江流看到,锦囊里竟然是一节骨头。 看到这节骨头,江流心里绝望更深,这只是一节骨头而已,要怎么救自己的命呢? 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一条狗,江流说不定还能把这骨头扔出去,把狗吸引开。可自己面前的是一只猫呀,猫又不吃骨头。 也许这骨头有特殊用法? 江流把骨头拿出来,仔细打量。这骨头细长,非常坚硬,感觉是鸟类爪子上的骨头。 江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骨头有什么用,反而是大猫已经来到了自己跟前。 江流寻思,这骨头又尖锐又硬,能不能当武器使?可这骨头太短,还没自己一根手指头上,只能当成投掷物。 使用一次性的投掷物,就要瞄准敌人的弱点。而这大猫的弱点,就是没有厚实皮毛保护的眼睛! 江流瞄准大猫的眼睛,心里却在打鼓。要是武三在这,他肯定能准确命中大猫的眼睛,但江流没练习过投掷,准头一定不行。 “哎,听天由命。” 江流知道自己准头不行,也不继续瞄准了,凭借着感觉把骨头扔出去。 不幸的是,骨头打到了大猫的脑门,只在它头上留下一个白印。而大猫没想到猎物还敢起反抗之心,怒吼一声,朝江流扑来 “吾命休矣!” 危机时刻,江流听到一声鸟鸣,这鸟鸣浑厚有力,充满正气。 大猫在听到这声鸟鸣之后,浑身的猫竖立起来,身体变成弓状,也不看着江流了,反而是盯着落在地上的骨头。 直见这骨头发出白烟,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鸟的形状。随后,烟雾褪去,一只白色的鹰出现在江流面前。 这鹰身高1米左右,两翅展开2米多长。头部羽毛白色,缀有褐斑;胸部褐红色,缀有褐斑,尾部纯白色,上体暗灰色。 最显着的,还是这鹰的爪子。鹰爪洁白如玉,爪尖如铁。 看到这双爪子,江流瞬间知道了此鹰是什么。 大名鼎鼎的海东青!而且还是珍贵的玉爪海东青! 只可惜,这只鹰的上体是灰白色,不是最珍贵的纯白玉爪海东青。 《本草纲目·禽部》记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 此话说明,海东青是鹰中猛禽,珍贵无比。在古代不少猎人为了抓捕海东青,能在山里潜伏一年。 这是值得的,因为一只海东青,可以换来一块免死金牌! 江流看见这只海东青,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狼吃羊,羊吃草,动物界中有自己的食物系统,即使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者,也有可能成为食物。 人们只知道猫吃鱼,吃老鼠,但万物相生相克,很少有人知道,什么吃猫。 自然界中确实很少有动物吃猫,但并不是没有。其中,野狸子便会吃猫,它们在抓到猫之后,会强迫猫一直喝水,直到将猫清理干净,它们才下嘴吃猫。 除了野狸子,鹰也是猎食猫的物种。 江流前世的时候,住在农村,家里养了一只猫。有一天,江流见这猫在屋顶嗮太阳,忽然间一道黑色闪电飞过,将猫抓到了天上。 那黑影,就是鹰。 鹰是猫的天敌,而海东青又是鹰中王者,即使满天银河是猫中太岁,也难逃一死。 果然,满天银河认出海东青之后,一面警备,一面不断悄悄后退。而海东青却啄着自己的羽毛,对大猫毫不放在心上。 眼见大猫不断后退,与海东青拉开了不少距离,江流急的大喊:“海东青,快追它啊!” 听到这话,海东青没动,大猫却先动了。满天银河一转身,飞速逃跑。这猫也是贼精,它知道自己跑不过海东青,要是往大街上和房顶跑,肯定会被逮住。所以,大猫往狭小的胡同里跑,看见一户人家窗户没关,纵身跳到了人家家里。 满天银河来到人家中,转头看着海东青,它发出拟人化的笑容,好像在嘲笑海东青拿它无可奈何。 此时,海东青整理好了最后一根羽毛,它看了眼大猫,随后展开翅膀。 一阵风吹过,海东青乘风而起,朝大猫飞去。海东青速度奇快,如同白色闪电,笔直朝大猫冲去。 可是,大猫毕竟躲在房子里,海东青体型庞大,怎么进入房间中呢?而且,看海东青的去向,竟然是直接往墙那里撞。 江流见状,大喊:“哎,那是墙啊。别撞!” 海东青的速度太快了,如果真让它撞在墙上,它估计会当场死亡。 “停下,停下。” 江流不断提醒海东青,让它停下来,可海东青就是不理,反而加快了速度。 完了,这是头傻鹰。 江流心里有些绝望。而满天银河在房间里看见海东青的举动,脸上的奸笑更深了。 第一百二十章 猫老太伏诛 海东青直直朝墙壁撞去,就在它与墙壁即将接触之时,海东青忽然变成一团青烟,穿过了墙壁。 到达房间内,青色烟雾一闪,海东青再次凝聚出形体,朝满天银河飞去。 看到此景,江流才知道自己多虑了。这海东青本来就是由一截骨头上散发的烟雾所形成,它能变成烟雾穿墙,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猫本来躲在屋子里得意洋洋,看见海东青进入房间后,它眼睛瞪直,两只眼里,一只带着惊讶,一只带着恐惧。 满天银河想转身逃跑,可它的反应太慢了。海东青上一刻还在墙边,下一刻就来到了大猫跟前。 海东青一伸嘴,衔住大猫的脖子,又一伸爪子,钩在大猫的大腿处。随后,海东青振翅一飞,飞向高空。 鹰类捕猎时,将猎物捕捉到天空只是第一步,此时的猎物大多都还活着。鹰类想杀死猎物,会将猎物从高空抛下,使其摔死。最后,老鹰会飞下来,叼着猎物尸体来到安全的地方,从容进食。 一般的动物一旦被擒上高空,就难逃一死。这满天银河虽然邪性,但依然没有超脱动物的桎梏。 江流注视着海东青,只见海东青将大猫带上高空,在明月下,一个黑影从高空飞速落下。 “碰!” 江流听到一股让人牙酸的碰撞声,他朝发声之处看了一眼,只看见被摔成烂泥的满天银河。 “这下真成猫饼了。” 江流心里悄悄吐槽。随后,天空又传来一阵鹰啸,只见海东青继续上升,最终消失在了天边。 大猫死了,江流看向猫老太,说:“老妖婆,你还有什么本事?乖乖束手就擒!” 猫老太脸上显出慌张的神色,她一扭头,打算逃跑。 在满天银河被带上高空之后,猫老太就知道不妙,一直在悄悄退后。江流一直注意着天上的情况,并没有发现猫老太的小动作,当他再看向猫老太时,猫老太已经距离江流有段距离了。 此时再追,猫老太很有可能逃跑。 猫老太边跑边喊:“你给我等着,我必让你不得好死!” 猫老太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江流大喊:“装了逼就想走?没门!” 江流正想使用祝由术强化自身速度,却见正在逃跑的猫老太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江流仔细一看,让猫老太摔倒的人,正是从武大爷。 从武大爷中了幻术,与一个幻想中的武林高手搏斗许久,忽然听到一声鹰啸,幻想中的敌人直接消失。 从武大爷这时才了解到猫老太的难缠之处,他装作被幻觉困住,悄悄堵住猫老太的后路。等猫老太转身逃跑之时,他才突然爆起,一扁担把猫老太打趴下。 从武大爷得理不饶人,对着猫老太一阵猛打,江流也加入其中,对着猫老太一顿拳打脚踢。 两人打的畅快,忽然有一束光照向二人,只见一个警察拿着手电筒,对二人说:“你们干什么的?蹲着地上,低下头,不要动!” 江流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啊,连忙拽着从武大爷,蹲着地上。 江流大喊:“警官啊,我们立功了,这地上的老太婆,就是那个抓孩子的人。” 警察听后大惊,拿出一个口哨,用力一吹。 “滴,滴!” 口哨声划破静谧的黑夜,纷杂的脚步更显嘈乱,连续的“哒哒”之声将盛典推向高峰。 一人骑着匹高头大马率先来到。那人问:“怎么回事,为何吹口哨?” 警察回答:“报,那二人声称自己抓到了猫老太。” 来人听后,御马来到倒地的老太婆,大喊:“正是此人!谁抓到的?” 江流说:“是我俩。” “咦,是你啊。” 江流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金银枪”戴文武。 江流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其中不该说的部分。戴文武听后,惊讶地说:“万事相生相克,没想到这猫老太逃了那么久,竟然栽到了你手里。” 随后,戴文武探了探猫老太的鼻吸,说:“你们下手还真狠啊。” 江流笑着说:“不打狠一点,万一这老太婆再翻出什么水花怎么?” 戴文武也笑了下,一挥手,说:“带走,今天晚上连夜突审。明天枪毙!” 江流说:“戴警长啊,夜长梦多,咱还是就地枪毙,省得再出祸端。” 戴文武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知道,这妖人有同伙,我要试一试能否将她同伙审出来。再者,我们在警察局和刑场布下天罗地网,以老妖婆为诱饵,她同伙要是来劫狱,我们就将其一网打尽。” 江流听后,直呼“英明”。戴文武又说:“你小子小心点,小心她同伙记恨住你,这几天少出门。” 江流点了点头,说:“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戴文武一拱手,说:“我还要回警局,先走一步。” 说罢,戴文武骑着马,带着众警察,压着猫老太,离去矣。 见众人离开,江流赶紧来到那落在地上的骨头旁,伸手去拿骨头。江流以为,这骨头既然能生出一次海东青,要是回去给它充充电,说不定还能生出第二次。 可是,江流的手一触摸到骨头,骨头就瞬间变成粉末。一阵风吹过,把粉末吹的满天飞,不一会,就再也看不到一点踪迹了。 江流直呼可惜,原来这骨头是一次性的,不可以重复使用。 虽然骨头没了,但小命有了。没想到,庙祝不是满嘴装大海的骗子,而是有真本事的人。 一根骨头,竟然能变化成一只海东青,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流百思不得其解,也许这事情,没法用科学来解释,或者说,以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 江流又来到小黑身边,轻轻踢了它一脚,说:“别装死了,怂货。” 小黑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满天银河的尸体之后,舔了舔身上的毛,随后爬到江流的肩膀上。 从武大爷也来到狗子身边,狗子还在昏迷,从武小心抱起来狗子,往医院走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个锁的房间 对于黄老爷的要求,江流能够理解,毕竟黄还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万一来者是个庸医,把黄还真越治越傻,那怎么办? 黄还英显得比较着急,她说:“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江流与从武大爷道别,之后跟随黄还英来到黄府。 黄老爷当时正在喝茶,听到下人说有大师来给黄公子治病,脸色没有浮现喜悦,反而出现一些不耐烦。 “知道了,让他进来。” 黄老爷摆了摆手,接着喝茶。 江流跟随黄还英来到客厅,黄还英说:“爹爹,这位大师有些本领,让他给哥哥看病。” 黄老爷叹了口气,说:“女儿啊,这位大师有没有在你面前露一手?” 黄还英摇摇头。 黄老爷无奈地说:“你都没见过他的本事,怎么就把他领到家中了?你也不想想,你之前请来过多少骗吃骗喝的假大师?” 黄还英低下头,说:“我觉得,这人不是骗子。” 黄老爷无奈地说:“哎,你下去。” “好的。” 黄还英看了眼江流,让他稳定发挥,然后离开。丫鬟也跟着离开,但在她离开前,她注意到黄老爷的眼神,好似在责问她为何没看好小姐。 丫鬟心里一颤,知道自己要难逃惩罚了。丫鬟本来就对江流有敌意,这下子,更加恨江流了。 等人都走了,黄老爷又喝了口茶,问:“这位大师,不知你怎么称呼,在哪个庙里修行?” 江流如实回答:“在下江流,不是哪个大庙里的师傅,而是一介小小的埋尸匠。” 黄老爷之前看江流,觉得这人普普通通,一点也不像道士和尚,现在一听,才知他只是一个埋尸匠。 黄老爷不耐烦地说:“你一个埋尸体的,能有什么本事?会画符咒吗?会降妖除魔吗?” 江流说:“我不会画符咒,但降妖除魔,我却擅长。我们埋尸匠一脉,与尸体打交道了几千年,早就总结出了一套对付诡异的方法。小的蹭过黄家商会的布施,听说贵公子有异,特来此一看,以报恩。” 江流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十分有底气。黄老爷见江流这样,对江流高看一眼。 黄老爷说:“那我就来考考你。你说,一个人的性情为何会忽然大变?。” 江流说:“双重人格、中邪,这是性情突变的两个原因。” 黄老爷说:“中邪我知道,但这双重人格是什么意思?” 江流回答,人有本我、自我、超我三种意识,本我代表了原始欲望,自我代表与他人交流互动的意识,超我代表了人心里的善念。 比如,你在面对一个乞丐的行乞时,本我会告诉你,别给他钱,让他滚;超我会告诉你,给他钱,他太可怜了;自我会告诉你,你正在追的女孩在你旁边呢,你要表现的像个善人,给他钱。 人大多数时间都处于自我状态,并且压制着自我与超我。一旦人的超我掌控了身体,人就如同在世活佛一般,日行一善。可若让本我控制了身体,人就会入魔,变成十恶不赦之人。 江流说:“那么多道士和尚也没能治好贵公子,那我猜测,黄公子不是中邪,而是被本我控制,生成了第二人格。” 黄老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他细细一品,竟然觉得非常有道理。黄老爷问:“不知这说法,是从何而来?是你自创的吗?” 江流厚着脸皮回答:“正是。我是这世上,第一个提出此说法的人。” 其实,这本我、自我、超我的理论,是由西方人弗洛伊德提出,用来解释意识与潜意识之间关系的概念。只是,佛洛依德要在1923年才提出这一理论,离现在还有一年,江流说自己是第一个说出这理论的,也没毛病。 黄老爷看了看江流,说:“好,江大师,呃,江先生,你跟我来,我去带你见犬子。” 黄老爷觉得江流一番言论,很有那些青年学生常挂在嘴边的“科学”感,所以他觉得,和“大师”相比,叫江流“先生”更好。 江流对别人如何称呼自己,并不在乎,他跟着黄老爷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这间厢房有些奇怪,门是一个厚实的铁门,门上还上了三个锁。在房顶和墙上,还贴着不少符咒。 这厢房不像是用来住人的,反而像是用来困鬼的。 黄老爷说:“我那犬子,就关在这里面。他一开始虐杀动物的时候,我还没在意,只是随便说了他两句。可直到他开始虐杀人之后,我才意识到他变得不对劲了。没办法,为了防止他再伤人,我只好把他锁在这房间里。” 黄老爷随后撕下一个符咒,说:“我也请来了不少大师,可你也看见了,没用。现在啊,你可是我的希望,我的犬子能不能变正常,都靠你了。” 江流说:“我定当竭尽全力。” 实际上,江流一直在心里吐槽,黄老爷的关押方法,真不咋样。单说江流,就不止一次在外面见到过黄还真,还曾经目睹其在晚上偷偷溜到南区废庄,你这关押,不是形同虚设吗? 唉,只是黄老爷以为自己把黄还真看死了,可他不知道,黄还真早就随意逍遥去了。 而且,江流见过几次黄还真,那时候,江流感觉他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完全不像个会虐杀人的恶棍。 看来,黄还真的情况有些复杂,说不定又是一个人格分裂。平时有礼貌的那个是正常黄还真人格,暴虐的那个是不正常的人格。 不管怎么样,江流在这里瞎猜,肯定猜不出结果,只有等见到了黄还真,进行诊断,才能知道黄还真到底有什么毛病。 黄老爷终于找到了三个锁的钥匙,他一一打开锁,终于推开了铁门。 灰尘迎面而来,迷住了江流的眼,这房间有人住吗?好多灰尘啊! 等灰尘散去,黄老爷大喊:“儿子,我来给你找医生了。” 说罢,黄老爷进入房间,江流正要跟进去,却听到了黄老爷的惨叫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活脸 听到黄老爷的尖叫声,江流赶紧进去厢房。房间里,黄老爷瘫坐在地上,手往床的方向指着。 江流往床上看去,只见黄还真坐在床上,身上还有几个血窟窿。 “儿啊,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黄老爷从惊吓中缓过来,他急忙来到窗前,看着黄还真。 江流赶过来,说:“黄老爷,不要碰他,小心破坏了现场。让我来看看。” 黄老爷捂着脸退开,江流则仔细打量起黄还真。 江流能轻易分别出,人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因为活人即使睡着了,脸上还是有些肌肉引起的微表情,而人一旦死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黄还真此时的表情,如同睡着了一般,可他身上散发的死亡气息,又好像在说他死了。 这种诡异的情况,江流也没见过。江流想了想,又去看黄还真身上的血窟窿。 江流小心掀开黄还真的衣服,发现这些流血的伤口里,都有个黑色的金属。 竟然是子弹! 江流被吓了一跳,这黄还真身上,怎么中了那么多子弹? 江流摸了摸脑袋,忽然想起来戴文武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在刑场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猫老太的同伙来劫狱,然后一网打尽。” 江流心想,难道黄还真是去劫法场了?江流觉得黄还真不是好人,但他竟然和猫老太有勾结,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江流心想,还是报警。警察一来,检查下黄还真身上的枪伤,自然可以得出结论。 正要离开之际,江流看到黄还真的嘴唇微动,江流心里一惊,这人不会还没死? 黄还真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什么话。江流把耳朵靠过去,想听一听他到底在说什么。 黄还真的声音很小,几乎不可闻。江流凝神细听,终于听见了五个字。 “我要你的脸。” 江流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我长的还没你帅呢,你要我的脸干嘛? 江流有些疑惑,还有些警惕,他拉开一点与黄还真的距离,却忽然发现了惊悚一幕。 黄还真的脸,正在从他头上滑落。慢慢的,黄还真整张脸都被剥下,露出瘆人的脸部肌肉和血管。 掉下来的脸皮好似个活物,它诡异地漂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睛在四处乱看。 这是什么鬼! 江流大吃一惊,急忙后退,可那脸皮似乎瞄准了江流,见江流一动,立马朝江流的脸扑去。 脸皮漂浮着,冲向江流。江流匆忙后退,却敌不过脸皮的速度,不一会,脸皮就到了江流眼前。 江流现在再看脸皮,只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这不是我的脸吗? 我的脸漂浮在外面,那我脑袋上的,是谁的脸? “啪!” 下一刻,脸皮打在了江流脸上,这脸皮似乎天生与江流的五官契合,竟然完美地贴在了江流脸上。 紧接着,江流生出异常感觉,似乎有另一个人在用自己的鼻子呼吸,用自己的眼睛观看,用自己的嘴巴说话。就连心房,似乎都有两个心脏在跳。 江流的意识也在渐渐模糊,脑子里好像有了一个陌生人的思想,而江流的思想正在与其做对抗。 江流有预感,自己的思想要是输了,那“江流”恐怕也就不存于世了。江流心里着急,把手放在脑袋上,用指甲抓着自己的脸,试图把那活脸扒下来。 只是,那脸似乎与江流融为一体,江流摸不到一点缝隙,他只好把指甲掐入肉里,用力一挖。 脸上的肉都挖下来了,可那脸皮还是死死贴在江流脸上。 另一边,黄老爷看着江流的自残举动,急的直跺脚。他说:“哎呀,你没本事,就不要逞强啊。现在好了,你反而中邪了。你撑住啊,我去叫家丁。” 江流听不到黄老爷的话,他的意识被杀的溃不成军。 江流感觉自己要死了,虽然以后,他的躯体还在,脸也没变,但身体里的人,已经不是江流了。 江流曾经魂穿到这身体里,用着前身的身份和容貌活在世上,如今,这具身体似乎要再度易主了。 现在这种情况,祝由术已经无法催眠自己了。自己脑子里,一半接受催眠,一半拒绝催眠,祝由术无法施展。 江流用着最后的意识,思考逃命的手段。 请仙术、腹语术、快口、正骨术、相猫术、壁虎爬墙、祝由术、变脸法、报纸复原术、太阳手印、投石问路…… 一个个的绝技在江流脑海中闪过,这个不行,那个救不了自己,这个…… 江流的脑袋越来越混沌,如同前世动手术做全身麻醉时,一开始,医生问“你多大”,你能准确回答自己的年龄。你吸了点麻醉剂,医生再问“你家住哪”,你要想一想才能回答。到最后,你吸入适量麻醉剂,医生问“你叫啥”,你想半天也想不出来,反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此时的江流,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是“江流”。他仅剩的一点意识正被外来意识追杀。 江流的意识东躲西藏,来到一处陌生之地,这里有高大山川,宽阔河流。江流觉得此处眼熟,他抬头一看,一块黑色金边匾额悬浮在天空,其上有“埋尸造坟,广积阴德”一行金字。 追兵已经来到了江流身后,举刀要砍江流。江流已经累的动不了,只能绝望躺在地上等死。 忽而间,黑色匾额上金光一闪,两个人影冲了出来,这二人,正是江流埋葬的车夫妻女。 柔弱的两女子面对外来意识,竟然毫无俱色,与追兵搏杀在一起,竟然也是举手之间,就可消灭一个追兵。 “小哥,我也来助你。” 车夫也从匾额里出现,与追兵搏杀起来。随后,匾额金光闪耀更加频繁,一个个江流埋过的人,全都出来帮助江流。 “你让我死有所归,我自然要来帮你。” “江小哥,多谢你惩戒了我那俩不肖子,咱有机会再一起对对联。” “小哥,多谢你给我找来了金牙。” …… 一个个熟悉的人再度出现,江流盯着黑色匾额,终于在一道金光之后,出现了江流最想见的人。 江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师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副爷 所以说,卖花就是卖花盆,这些花贩子的收入,基本都源于卖花盆。 老板一见江流说出了行业内幕,便说:“哎呀,原来是个行家啊。那这样,你随便给点钱,我把花给你拔出来。” 江流挑了朵小花,给了老板一些钱。江流把花放在兜里,正要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声。他顺着声音一看,发现是“副爷”来了。 “副爷”是什么东西?副爷不是东西。 所谓的“副爷”,和张爷王爷不同,不是人名,而是和倒爷官爷一样,是对一种职业的称呼。 民国时期的天津卫,有很多种警察,户籍警、巡捕、交警、水警,管消防的、管片的、管车的,凡是戴大檐帽的,都是副爷。 说白了,副爷就是有一丁点权利,但又没多大权利的警察。这些副爷,虽然权利不大,但搜刮民膏民脂的水平可不低。 到了早上,副爷们一戴上大檐帽,就往早餐摊里跑。到了早餐摊,摊主还得认清楚这是哪位爷,有什么喜好。比如这姓李的矮个子副爷,不喜欢吃辣;这姓王的麻子脸副爷,不吃香菜。 搞清楚了这些,店家还要注意着副爷的举动,要是副爷看了眼包子,那就要把包子送到副爷身边。要是副爷看了眼油条,那就要把油条送过去。 副爷吃完了饭,一抹嘴,说“这账先记上”,随后就离开了。店家收不到钱,还得笑嘻嘻地说“爷您慢走,明天再来。” 等副爷走远了,店家才敢骂一句“呸,孙子”。那为何店家好好生伺候副爷呢?因为不伺候,自己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你要是懈怠了副爷,副爷一跺脚,有的是理由整你。比如说“你家包子的肉不干净”,“你家包子有毒”,等等理由。随后,副爷就打开一笼笼包子,开始“检查”。 副爷把包子掰开,再扔到地上。包子被扔地上,你还卖给谁呢?这生意不就做不下去了吗? 副爷毁你生意,你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是你年青火大,上头了,多说副爷几句,那就要被拉到警察局挨打了。 副爷吃了早饭,就开始瞎逛,看到那卖白菜的,就去要两颗白菜;看见了卖鱼的,就要拿两条大鱼;看见了卖西瓜的,你先别走,把这西瓜打开,我看看有没有夹带违禁物品。 所以说,这副爷就和土匪没什么区别。副爷巡街累了,就到茶馆一坐,今天喝龙井,明天喝毛尖,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茶馆老板还得好生招待,泡茶的茶叶都得是完整的,要是用碎茶叶泡茶,那副爷也不愿意。副爷不高兴了,拿着一罐茶叶,说“你这茶叶里有鸦片叶子,我要带走检查”,这就把人家的一罐茶叶孬走了。 老话说,虎皮一上身,立马称大王,你要敢“炸刺儿”,揍你没商量。这就说明了副爷的蛮横不讲理。平时副爷只算小打小闹,但一遇到红白事,才是他们发挥的时候。 遇见了红事,像新娘子出嫁。新娘子坐个大红轿子,被抬到新郎家。半路上,副爷杀过来了。 副爷上来就说:“我怀疑你轿子里有在逃的嫌疑犯,让他出来!” 这新娘子,一出娘家门,除了新郎,谁都不能看她的脸。副爷要求检查轿子,新娘就要露脸,不吉利。 愣头青会回答:“我们轿子里是新娘,不是犯人。” 要是这么说,惹恼了副爷,今天的婚礼是办不成了。老练的人不说什么,直接一个红包递过去。副爷收了红包,别说轿子里真的是新娘了,就算里面是个犯人,他也能当成新娘。 碰到红事孬钱就算了,碰见了白事,副爷也不忌讳。比方这出殡呢,孝子哭的稀里哗啦的在前面走,遇见副爷拦路了。 副爷还是那一套,说:“你这棺材里有在逃的杀人犯,打开棺材让我检查。” 孝子说:“里面躺着的不是逃犯,是我爹。” 副爷再问:“你怎么证明,你爹是你爹?” 如何证明你爹是你爹,现代社会都搞不明白的问题,那孝子怎么搞明白? 说来也简单,只要一个白红包递过去,棺材里面躺的是你儿子,都能变成你爹。 副爷就是一群雁过拔毛的人,路过煎饼果子摊,那要拿点咸菜;遇到卖鸟的,也要拔跟鸟毛玩玩;就算是碰见个拉粪的车,也要用手沾一沾,尝尝咸味。 别看副爷无法无天,但他们也有怕的。穿西装的,戴礼帽的,拄文明棍的,这些人可能是洋人的买办,不能惹;坐小轿车的,非官即富,惹不起;戴墨镜的,穿敞怀马甲的,都是些不要命的混混,不能得罪;领着小孩,穿着旗袍,挎着小包,踩着高跟鞋的,这都是富太太,也不能招惹。 比副爷狠的,比副爷有钱的,比副爷有权的,副爷都不敢惹。副爷只敢折腾下最底层的穷苦人了。 副爷横到这份上,也和当时的人有关。那时候的老百姓比较无知,不知道警察还分户籍警、巡警、消防警,只要是戴大檐帽的,都当做警察。其实,有搜查权的,只有巡警而已。 能当副爷的只有巡警,但其它警察也经常装作副爷,搜刮民财。 至于这花鸟市场,时常有权贵出没,再加上这里卖的都是花草鱼虫,猫狗家畜,捞不到什么油水,副爷们也很少来这里“巡查”。 但今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副爷,对着一个路边摊嚷嚷起来。 天津人就喜欢看热闹,江流也不例外,他来到那两个副爷身边,观看起来。 副爷身前是个卖瓷器茶杯的,副爷问摊主:“老板,我怀疑你这茶杯里藏有鸦片,我要带走两个,进行检查。” 说罢,两个副爷一人一个,挑了个好看的茶杯,正要离去。 这卖茶杯的老板不高兴了,他急忙说:“二位,你们还没给钱呢?” 副爷听后,怒斥:“你这人啥意思?要什么钱?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拿走这茶杯,以此掩盖你藏鸦片的事实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戒尺 那些算命的经常说,人要是有灾,那会印堂发黑;人要是有福,那会印堂发亮。 “有福”里面,就包括有财运。要说这财运到底存不存在呢,要是存在,我为啥抓不到呢? 算命的这时候又会告诉你,能不能抓到财运,全看个人的命。命里无财的人,怎么也抓不到财,命里有财的人,躺着都能被金砖砸到。 天津卫有位李老翁,家住沙口巷子,这人年青时候是个私塾先生,老眼昏花后就在家里闲着带孙子。 李老翁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身体却很硬朗,一口牙也好,吃起黄豆都是咯嘣响。 李老翁啥都好,就是喜欢逛鬼市。他逛鬼市还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只是逛逛,不一定买,可李老翁去次鬼市,就一定要买的东西回家。 因此,李老翁家里多了许多杂物,他子女也是因为这事没少和李老翁吵架。 这年快到了,子女让李老翁带着孙子出去逛逛,买点过年的小礼物。 按理说,买年货,那要去庙会。可李老翁逛鬼市的瘾犯了,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鬼市。 李老翁带着孙子在鬼市逛,来到一个地摊前。在这地摊里,李老翁看上了一个戒尺。 这戒尺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物件,反而有些老旧,只不过材质是用紫檀做的,有一点价值。 这虽然是个普通的戒尺,但对于李老翁却有莫名的吸引力。李老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戒尺,来到摊位边,拿起戒尺仔细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李老翁问小贩:“这戒尺多少钱?” 俗话说无奸不商,一个人想要干好生意,必先学会看人。而这小贩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李老翁非常想要这戒尺。 古玩的价格,取决与买家的心理。买家要是真想要这古玩,那卖家就可以放开嗓子要价。要是买家不是特别想要,那卖家出价,就要谨慎了。 小贩经过观察,发现李老翁是真的想要戒尺,那他就开始漫天要价了。 小贩一番吹嘘,一张“买卖口”口吐莲花似,将戒尺夸了个天花乱坠。小贩说:“这戒尺是皇帝的先生用的,那皇帝不好好读书,先生就拿戒尺打皇帝。所以说,这戒尺,是打过皇帝的珍品。” 也不知这李老翁是老糊涂了还是读书读傻了,小贩说的那么离谱,他竟然还相信。 小贩也没想到李老翁信了,他看李老翁的打扮,觉得他不是穷人,家里应该是有家底的。 小贩觉得还能加价,于是又说:“不仅如此。这戒尺来历可不一般。实际上,戒尺是玉皇大帝用来压书纸的,流落到了人间。要不然,一个戒尺怎么敢打人间帝王呢?除非这戒尺是天宫的东西,不是人间的凡物。” 这话说的太离谱,小贩自己都不信,可李老翁又信了。小贩见好就收,出了个高价。李老翁也不墨迹,交了钱,喜滋滋的拿着戒尺回到了家里。 一到家,儿媳妇问:“爹,你给孙子买的礼物呢?” 李老翁掏出戒尺,说:“在这呢。” 儿媳妇一看自己老丈人买了个戒尺给孙子当礼物,顿时哭笑不得。可当她听到这戒尺的价格后,顿时心里在滴血。 儿子听了这事,也是赶来批评李老翁。李老翁不愿意了,说这是什么玉皇大帝的宝贝,还打过皇帝。 一听这话,儿子就知道李老翁上当了,可李老翁却不同意,拿着戒尺说要去古玩店里鉴宝。 儿子拦不住老子,也想着让李老翁知道自己错了,就让他去古玩店了。 李老翁拿着戒尺来到古玩店,对鉴宝的老师傅说:“师傅,给我看看这宝贝。” 李老翁天天从鬼市拿着杂物到他这里鉴定,老师傅也认识李老翁了,他打趣道:“老李,你又买到赝品了?” 李老翁一哼,说:“这肯定不是赝品。我这戒尺,玉皇大帝用过,还打过皇帝。” 老师傅说:“这戒尺玉皇大帝用没用过,这我可鉴定不出来。我还是看看,它打过皇帝吗?” 说罢,老师傅接过戒尺,仔细打量起来。过了一会,老师傅说:“全新的,制造出来不超过两年。拿走。” 李老翁忙说:“不可能啊,你再看看。” 老师傅表示不用看了,这就是个新品。李老翁看了老师傅一眼,说:“有眼无珠。” 老师傅被气乐了,他说:“老李,你去其他古玩店看,也是这个结果。” 李老翁不服气,拿着戒尺去了其他古玩店,鉴定的结果都是新货。李老翁也是个老顽固,走了一家又一家古玩店,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新货!” “新货!” “新货!” 李老翁无奈地走在街上,这天津卫有名的古玩店都被他逛一遍了,没一个人说这是宝贝。 李老翁郁闷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来到花鸟市场,看见街边有家店铺,叫“万界鉴宝”。 万界鉴宝? 一听这名字,李老翁就知道,这家店是个专门的鉴宝店,水平肯定比那些古玩店里的师傅高。 李老翁拿着戒尺走进去,却看到一个鱼头插在人身上,把他吓的不轻。等李老翁缓过神,他才发现,这不是鱼人精,而是个人。 鱼人瞪着死鱼眼,问:“鉴宝?” 李老翁点了点头,把戒尺拿出来,说:“这是玉皇大帝用过的戒尺。” 鱼人接过戒尺,用鼻子在戒尺上用力一吸,说:“真是玉皇大帝用过的戒尺。这是个非凡的宝物啊。” 李老翁一喜,说:“哈哈,我就知道这是个宝贝,那些古玩店的鉴宝师傅,水平都不行,就你一个人看出来这戒尺是宝贝啊。” 听了这话,鱼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他说:“李老翁,那些鉴宝师傅不信任你,你一定很生气。恰好我也想打开小店的名气。这样,咱举行一个开宝仪式,当众证明这戒尺是个宝贝。一来给你出气,二来给我的店涨名气,如何?” 李老翁拍手叫好,同意了这事。 第一百三十章 开宝大会 李老翁同意了办开宝大会的事,接下来就是开始宣传。首先,李老翁来到一家古玩店门口,大喊:“你们的鉴宝师傅有眼无珠,认不出我的宝贝,都是些废物。” 李老翁在门口大骂,古玩店的人不乐意了。这开古玩店的,就靠鉴宝师傅坐镇。鉴宝师傅水平不行,真货认成假货,假伙认成真货,以后谁还敢在你店里买卖古玩? 古玩店的护卫跑出来,想让李老翁闭嘴。李老翁大喊:“来花鸟市场,我让你们这些垃圾涨涨见识。” 鉴宝师傅大多心高气傲,同时为了自己店里的声誉,听了这话都打算去花鸟市场看看。 李老翁说完这话,就溜到了下一家古玩店,去重复之前的话。不一会,天津卫有名气的古玩店都被他跑了一遍,大家也都知道在花鸟市场将举办一场开宝大会。 除了古玩行当的人,其余普通人也有听说这事,纷纷聚集到花鸟市场。 只见花鸟市场有个大台子,鱼人和李老翁站在台子上面。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鱼人站起身,说:“感谢各位来此,参加开宝大会。今日,李老翁得了一个宝尺,却被众多鉴宝师傅评为盗版,我深感痛心。为了不让宝物蒙尘,我特地开此大会。” 大家都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只见鱼人拿出紫檀戒尺,说:“这就是那宝物。” 此话一出,下面的反对声也起来了。 “这就是个假货。” “什么价值都没有。” “我看是你有眼无珠!” 下面的鉴宝师傅都是经手过这戒尺的,他们一致认为,这戒尺毫无价值。他们同时也担心,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但一看周围的鉴宝师傅都说是假货,自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鱼人举着戒尺,在高台上踱步,高喊:“你们这些鉴宝师傅,肯定以为这戒尺是普通货色,而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判断是……” 说到这,鱼人拉长了一口气,众人的心也提了上来。 鱼人接着说:“你们的判断是对的!” “你在搞什么?” “切。” “小丑,哗众取宠的小丑!” 众人以为鱼人会说出些奇特言论,没想到还是说这戒尺是新品。大家顿时感觉被耍了。 就连台上的李老翁也是脸色难看,自己也被耍了,一把年纪还丢了面子。 “你把我们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一点事啊?” 下面骂声一片,鱼人却一举手,说:“大家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 听了这话,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鱼人接着说:“这戒尺虽然是新品,但戒尺里却是内藏玄机。戒尺里面,有大宝贝。”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一惊。李老翁也是重燃希望。 鱼人说:“今天是开宝大会,现在,我就让宝贝现身!” 说罢,鱼人举起紫檀戒尺,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戒尺应声落地,断成两半。李老翁心疼地捡起戒尺,却发现戒尺里还有一个黑色狭长木盒。 众人看到黑色木盒,都是惊奇万分。没想到,一个新戒尺里,竟然还藏着一个狭长木盒。 只是看这黑色木盒的外观,似乎也是个新品。 鱼人说:“李老翁,你打开木盒一看。” 李老翁闻言,摸索着木盒,果然发现一个机关。他按了下机关,木盒被打开。 天亮了。 当时是黄昏,天色已暗,可这盒子打开之后,众人只觉得面对了十个太阳,天下一白,亮光照着众人睁不开眼睛。 等众人眼睛适应了光亮,再看高台,却发现李老翁手捧着十颗东珠。 东珠其实就是珍珠,在清朝时,产自于东北地区的珍珠被称为东珠,用于区别产自南方的南珠。 东珠相比与南珠,个头更大,更多地被当成皇权象征。清朝皇后、皇太后的冬朝冠,缀饰的东珠与珍珠约300颗,冠顶有东珠13颗。 东珠是产自中国东北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鸭绿江等流域的野生珍珠,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因以天然形成,无植核等培养工艺。得之不易,弥足珍贵。 在清朝,皇帝派了专门的官员负责抓东珠,而普通人要是偷偷采捕东珠,被抓住就是死罪。 东珠珍贵异常,而且无法人工饲养。再看李老翁手上的这十颗东珠,各各都是珍品。如果把这十颗东珠出手,那李老翁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台下的人都羡慕不已,而那些鉴宝师傅更是非常后悔,要是这紫檀戒尺落入自己手里,那发财的就是自己了。 李老翁捧着十颗东珠喜笑颜开,而台下有不少有钱人,开口就要买下这十颗东珠。 “卖给我,我多出一倍的价格。” “别卖他,卖我。我多出两倍!” 台下的人都有些癫狂,疯狂出价,谁都想买下这十颗珍贵的东珠。 鱼人一举手,大喊:“大家别着急,这里面还有宝物!” 众人这下不淡定了,一个小小的戒尺里,藏了十颗东珠别说,竟然还有其它宝物? 鱼人让李老翁再仔细观察下黑盒子,李老翁照做,果然发现黑盒子里有一个夹层,而夹层里有一条黄色的锦布。 黄是帝王之色,只有皇帝才能用黄布。李老翁颤颤巍巍地打开黄布,发现这上面记载的竟然是东珠的饲养之法。 东珠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无法人工饲养,只能野生采集。这下子,李老翁得了东珠的饲养之法,估计要发大财了。 鱼人却说:“李老翁,你先别高兴。你这十颗东珠,五公五母,确实适合人工繁殖。但是,你怎么知道那饲养之法,是真的呢?” 李老翁要是不管黄布上的记载,把十颗东珠卖了,自然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要是照着饲养之法人工养育东珠,有可以获得更多东珠,也有可能把所有东珠全陪进去,什么也没落到。 许多人都劝李老翁见好就收,卖了十颗东珠,但李老翁说:“这些东珠,本来就是我不该得的,就算失去了,我也不后悔。所以,我打算养东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走眼 李老翁也看的开,这些东珠本来就是天赐的,损失了也无妨,不如用来人工饲养。 李老翁有胆识,抓住了一闪即逝的财运,那黄布上记载的东珠饲养之法,竟然是真的。那十颗东珠越生越多,李老翁也变成了天津巨富,号“珠子李家”。 李家发达了,万界鉴宝也一炮打响了名声,全天津卫的古玩店也没鉴定出的宝贝,被鱼人看出来了。万界鉴宝也因此成为天津卫最有名鉴宝店。 现在,江流正站在万界鉴宝店门口,看着周围人挤人。他询问一旁的围观路人,得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事情,说来简单,就是万界鉴宝店的鉴宝师傅,走眼了。 “走眼”是古玩行业的术语,把真货当成赝品,把赝品当成真货,这就是走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按说这鉴宝,肯定会有鉴定错的时候,这也不是多大的事。 但鉴宝师傅鱼人,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走眼过。因此他这次走眼,也是引得轰动。 前阵子,有个书生抱着卷画,来到万界鉴宝店里。这画卷用盒子包着,盒子上写着《眠鸭图》三字。 《眠鸭图》是明末画家朱耷的作品,他早年为佛,晚年为道,喜好画鸟。朱耷这个名字听说过的人不多,但他的号“八大山人”,不少人都听过。 有人拿了朱耷的画作,鱼人也不心急,那盒子上写了眠鸭图,但盒子里也不一定是真的《眠鸭图》。 书生把盒子放下,又把画卷取出来,说:“这个图,是我前不久买的,买的时候,卖家口口声声说是真迹,我也就信了。但我昨天听说,仿手王画了几份《眠鸭图》,我心里不安,就来找你鉴定一下。” 仿手王就在花鸟市场的另一头,专门仿造字画,从他手里造出的字画,与真迹无二,很少有人能认出真假。 但鱼人是个自负的人,他说:“那个仿手王的本事,我还没放在眼里,你只管让我鉴定就是了。” 书生听后,把画卷给了鱼人,鱼人展开画卷,看了两眼,说:“真迹。” 朱耷画的鸟以水墨写意为主,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另外,朱耷有皇室血统,以明朝遗族自居,他画的鸟,多以白眼看人。 人们常说,蓝眼看人,以表尊敬,白眼看人,以表鄙视。 鱼人一看《眠鸭图》,就看出了一股藏在画中的孤寂、高傲和愤世嫉俗,这种亡国异乡的遗民之情只有在朱耷的画里才能看到。所以,鱼人当场认定此画为真迹。 鱼人是开鉴宝店的,不同于古玩店。古玩店鉴定之后,师傅就会给出价格,试图收购古玩。但鱼人的鉴宝店,则会让顾客出一笔“鉴定费”。 书生交了鉴定费,鱼人则在画的空白处盖上自己的鉴定印章,代表自己做担保,证明这画是真迹。 得了鉴定结果,书生喜滋滋的离开了。过了几天,他将此画高价卖给一名孙姓富人,得了一笔钱财。 可几天后,孙富商拿着画来找书生,说这画是假的。书生则坚持这画是真的,因为上面有天津卫第一鉴宝师鱼人的印章。 鱼人鉴定过的东西,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就去找鱼人。 孙富商拿着画找到鱼人,说在他的朋友家,见到一副《眠鸭图》,而那个图,才是真的。 鱼人一听这话,来到孙富商朋友家里,见到另一个《眠鸭图》。 这《眠鸭图》挂在大厅,正被多人观赏。鱼人来到图前,看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这个图,也是真迹。 鱼人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他回到店里,对孙富商说:“这位老板,你朋友家的才是真迹,这次是我看走眼了。不如这样,我出双倍的价格,您把手上的赝品卖给我” 孙富商冷哼一声,说:“你觉得我在乎钱吗?我在家挂着这图,被人看出来是赝品,我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鱼人连忙道歉。 孙富商接着说:“你让我丢了面子,我也要让你丢面子。我这就拿着你的假画,去你门口宣传宣传。” 说罢,孙富商拿着《眠鸭图》,将其展开,露出鱼人的印章,大喊:“大家看啊,这人水平不行。假的都能看成真的。” 负责安保的伙计杀手来到鱼人身边,问:“要我解决掉吗?” 鱼人摇了摇头,说:“不太行,这次是我栽了,被骗了,认了。” 就这样,孙富商一有时间,就拿着《眠鸭图》,在万界鉴宝店门口闲逛。看到有客人想进去,孙富商就展开《眠鸭图》,痛骂鱼人水平不行。 店门口有这么一个煞星在,万界鉴宝的生意越来越差,经常四五天不来一个客人。而今天,孙富商又来店门口闹事,被江流给遇见了。 听了《眠鸭图》的故事,江流已经明白其中的道道了。鱼人是个鉴宝行家,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全天津卫就那么多宝贝,你一个人包揽了八成的鉴宝流量,其它人怎么吃饭。 其余鉴宝师傅和古玩店估计心生妒忌了,便上演一出真假《眠鸭图》来算计鱼人。 在江流看来,孙富商手里的《眠鸭图》是真的,他朋友家的《眠鸭图》也是真的,因为这两张图,其实就是同一张。 在故事里,这两张图,从来没有同时出现的。江流才因此判断,这两张图其实是同一张。 当时,孙富商拿着画来万界鉴宝店,鱼人随后就去了孙富商朋友家。此时,只要孙富商派一名飞毛腿,将他手里的画送到朋友家挂上,那鱼人再看到的画,就是真品。 等鱼人觉得自己走眼了,离开孙富商朋友家后,飞毛腿再拿着画,将画送回孙富商手里。 这样子,一幅画当两幅用,鱼人就这样被骗了。 这个操作,除了一个飞毛腿外,还有个关键问题需要解决。 这个问题,就是画上鱼人的印章。 按理说,有印章的画,只存在于孙富商的手里。这画就是被送到朋友家,印章也去不掉。 要是被鱼人看到了印章,他不就能认出来,这两幅《眠鸭图》,其实是一幅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破三灾 江流思索一会,虽然给不出解决灾难的方法,但也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首先是绝后灾。黄老爷只有一子一女,一子黄还真已死,这么说来,确实是绝后的迹象。但黄老爷还处在能生育的年纪,这绝后灾或许能避免。 江流提出的第一条建议,就是让黄老爷多喝点龙虎汤。 其次是破财灾。不流动的钱不叫资本,要保持钱财的流动,就要投资进货。黄老爷是做生意的,难免会亏钱。 所以,江流提出的第二条建议,就是使用保守的经营策略,减少风险投资。 最后人灾。黄家家丁众多,黄老爷的生意伙伴、道上认识的人也有很多。这些人里,或许会出现一个人,做出背叛陷害黄老爷的举动。 因此,江流的第三条建议,就是让黄老爷对谁都要有所保留,秘密之事不向他人泄露。 黄老爷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其他的话我都同意,只有绝后一事……哎,我去西洋医生那里看过,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江流一怔,说:“这……但黄老爷还有一个女儿,生男生女都一样,男女平等是将来的趋势。” 黄老爷不同意这种说法,他说:“怎么能一样?有女儿又如何,等我死后,还不是要带着我的家财嫁给别人?还好,我还有一个可以继承血脉的义子。” 江流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黄老爷的打算。黄老爷继续说:“这义子,是我的远房侄子,叫黄还莲。我已经打算,等我死后,黄还莲就是我的继承者,而且,他还会娶了还英。这样,我的家财就能完整留在黄家了。” 江流听着前面的话,觉得正常,可听到最后一句“黄还英嫁人”,他愣住了。 黄老爷见江流的表情有异,问:“江先生,你怎么了?” 江流连忙回答“没事”,但仔细想想黄老爷的安排,又觉得不妥。那个义子黄还莲,继承家财,迎娶白富美,怎么给了江流一股幕后大阴谋的味道? 江流打算劝劝黄老爷,但这是黄家的私事,他不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 江流说:“黄老爷,你的那个义子,你与他经常见面吗?可靠吗?” 黄老爷回答:“我与他不常见,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多之前。那时,他从西南回来,与还真还英相谈甚欢,还给我带了好多礼物,给我尽孝。虽然他是个干儿子,但对我的孝心,与亲儿子无异。” 两年前? 江流觉得这个时间点让人耳熟,他想了想,忽然想起来,黄还真也是从两年前开始疯的。 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江流想不明白,而黄老爷也一直重申黄还莲是个好孩子。江流又想,黄老爷纵横商场,肯定有番手段,他既然敢施行此计划,就一定有自信实施成功。 黄老爷对黄还莲非常信任,江流怕说多了惹黄老爷烦,也就不再多说。 黄老爷又问:“对了,那个救宝队,现在怎么样了?” 黄老爷既然想完成黄还真的遗愿,便有意扶持救宝队。只不过,救宝队如今已经名存实亡了。 江流说:“救宝队基本散了,现在还存在的成员,只有我和曲行之。” 黄老爷想了想,说:“就你们两个人,肯定干不出什么成绩。我出资,再打听打听以前救宝队的成员,把他们聚集起来,成立一个新的救宝队。” 江流说:“那再好不过了。” 江流又与黄老爷商量下相关事宜,随后便与其分开,回到了家里。 其实,江流觉得“救宝队”这名字太土,但金主不是自己,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根据黄老爷所言,他会将一家米店改造成救宝队的据点,而江流要做的,就是拉人入伙。 而要拉的人,还不能是一般人。首先,此人要能轻易进出各国租界,而且还要有一定的本事。这里的本事,包括有钱、有才、有技术、有关系。 有钱好理解,把国宝从洋人手上买来,这是最安全的方法。有才则指,会说洋文,能与洋人交流。有技术,就是有当梁上君子或裂胆勇夫的本事,或偷或抢,把国宝从洋人手里夺回来。至于有关系,则要能够打听到哪个洋人藏有哪件宝贝,还要能把落网的同伙从牢里拉出来。 至于有钱的有权的,江流接触不到,这些人交给黄老爷去联系。江流的目标,是笼络民间的爱国奇人。 江流回到家里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睁眼起床,去寻找一个人。 此人真名陈贵,外号“挑水陈”,是一个往租界送水的年轻人。 天津是重镇,人口很多,人们的饮水问题,主要靠打井水和打河水。但随着人口增多,河水污染严重,人们取水,只能来井边打水。 但是,人们的活动又使得土质变硬,再加上落后的打井技术,只能将井打到浅土层。因此,井里的水也都是“硬水”、“苦水”。 而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喝到从城外泉水或深井中打出来的“甜水”。 天津井水多苦且不适口,其水质较硬,茗具三日不拭则满积水碱。因此,从城外的山泉间运水至城里,再卖给别人,这也成了一门生意。 从事这种行当的人不少,但到了1884年以后,洋人开始在租界区建造自来水系统,这个生意不好做了。 自来水,一拧水龙头,水就哗哗流,味道既不苦,颜色也清澈。这可比井水河水好多了,有钱的都纷纷安装自来水。 只不过,自来水的安装费用可不低,不是谁都能用的起的。再加上天津卫人都有一股子“认老”的劲,莫名觉得自来水有点怪怪的,还是选择了井水泉水。 这时候,想喝泉水的人再去找挑水师傅挑水,却发现卖山泉水的人几乎都绝迹了。人们左寻右找,终于找到一个汉子,还在从事卖泉水的生意。 这汉子就是陈贵,此后,他就包揽了往租界运水的生意。 第一百四十章 受挫 陈贵每天,不是在送水,就是在去送水的路上。江流想找到陈贵,可不容易。 江流只知道陈贵以前的住址,但此处已经荒废,陈贵也似乎很久没有来过此处。无奈,江流只好来到租界前,看能不能碰见陈贵。 过了许久,等的江流肚子直叫,两眼冒金星,终于发现一人挑着水桶,从租界里走出来。 这人满脸创伤,一副鬼样子,正是陈贵。 江流来到他身边,说:“陈贵,你还记得我吗?” 陈贵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摇头,说:“谁是陈贵?不认识,我叫阿新。” 江流:“哎,是我啊。” 陈贵这才抬头,看到江流后,才说:“咦,是你这个小兄弟啊。好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师傅怎么样了?” 江流说:“唉,我师傅已经死了。” 陈贵惋惜地点了点,又问:“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陈贵,陈贵听后,有些迟疑。 陈贵说:“那些洋人偷拿我们中国人的宝物,实在可恶。只是,与洋人作对,没有好下场的。你看那义和团与洋人作对,被杀光了。你看那清朝和洋人作对,也没了。咱就一普通老百姓,招惹洋人干嘛?” 陈贵的观点,代表了当时大部分中国人的观点——洋大人,惹不得。 江流说:“洋人有什么好怕的?一样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一个脑袋两个眼。被打一枪依然会死,被捅一刀也是会死。” 陈贵赶紧捂住江流的嘴巴,他看了看周围,把江流带到一个角落里。 陈贵说:“我说小兄弟,你别想不开了,搞什么救宝队,有意思吗?你看看那些大老爷大军爷大官爷,有一个打算支持救宝的吗?他们是个子高的,国家有难个子高的不顶上,你一个矮子凑什么热闹?” 江流张大了嘴巴,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陈贵忙说:“一两件宝贝而已,哪到天下兴亡的层面?再说了,宝贝在中国是宝贝,到了英国还是宝贝,有区别吗?再再说了,宝贝无论是在中国人手里,还是在英国人手里,反正不在你我手里,我们干嘛费劲抢宝贝呢?” 从自身的利益上来说,从洋人手里抢国宝,真没什么好处。抢来的国宝,一不能卖去赚钱,二不能拿来炫耀,只能如那《女史箴图》一般,被埋在江流家院子里几十年,等着后人发掘。 陈贵又说:“所以啊,我劝小兄弟你一句,别为了这点事情丢性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惜命的很,当然,我也希望你如我一样惜命。对了,我还要挑水,不和你多说了。” 江流遗憾地点了点头。这次与陈贵的谈话,让江流很受打击。民不与官斗,而在这个时代,洋大人可是比官老爷还厉害的人物,谁都不敢与洋人起冲突。 要说那时的中国人,也是有内斗的性子,外斗的时候的萎了。像那混混斗狠,一双胳膊抱住脑袋,曲膝弓背侧躺在地上,任你乱棍齐下,血肉横飞。打烂了这边,再翻过身来让你打那边,不喊叫,不出声,不咬牙,不皱眉头。够狠?再看黑帮抢地盘,几百号人抡着砍刀锤子相互厮杀,胳膊断了不喊疼,肚子破了不吭声,脑袋掉了不自觉,这也够狠的? 可这些狠人,一遇到洋人,非但不耍狠,反而认爹叫娘,孝敬的很。如同那南京路的混混老大,四十出头的人了,认个十几岁的洋人小子做爹,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整天炫耀,当成荣耀。 但那时的不开化民众,还就吃这一套。 江流一顾茅庐,失利,心里有些不舒服,找了个餐馆,点了些酒食,回家睡觉去了。 江流睡了一晚上,也算想明白了,那些上梁山当好汉的,哪个不是犯了点罪的?找帮手,就不能找小富小贵的人,他们一是没胆子,二是没心气。要找,就找那些有前科的人,或者仇恨洋人的人。 当然,还要一种人也可以找,那就是先进的知识分子。 江流心想,现在抓到犯人也不在脸上刻字了,不好找。而那仇恨洋人的,也是心里偷偷恨,不会把恨字写在脸上,这个也不好找。江流决定,先去找点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怎么找?按以往来说,那要去文庙。天津卫好出什么,就是好出读书人、圣人。 要说这个,可不是我瞎说,在古代,一个地方的文庙,是没有正门的。想进文庙,那要走偏门。等到此地方出来个状元,这地方的文庙才能开正门。出个状元开个门,您往天津卫的文庙前一瞧,哎,一个门也没有! 实际上,从清朝统一中国,到废除科举,天津卫就没一个人上过金榜,所以直到如今天津的文庙不能开正门。 那为何说天津卫出状元呢?因为天津卫离京城太近了,想考状元的早早搬迁进京城住去了,中了状元甩京腔他也不承认自家是天津人,白喝了天津卫的海河水,白吃了这许多年的煎饼裸子,这叫不厚道。 再说了,天津人也没把状元当成多厉害的人物,再厉害,还不是给皇上打工的?伴君如伴虎,要是哪一天惹皇帝不高兴,脑袋不就直接没了?还不如在天津卫混日子舒坦。要是这状元当了驸马,取了公主,那才倒霉呢。皇后当你的丈母娘,这日子还能好过? 所以说,天津卫的读书人不少,他们没事的时候就往文庙一坐,要不替人写信补贴家用,要不出点对联卖弄学识。有事请读书人帮忙,去文庙找,准没错。 但这是以前的天津卫,到了民国,情况不一样了。民国时候,对读书人的要求又提高了。你没看过国外名着,没留过洋,没上过西式学堂,不会说洋文,那也叫读书人? 只读过四书五经的,那不叫读书人,那叫封建余孽。往文庙门口摆摊的是封建余孽,新读书人不去那里。 第零章 师傅与日租界有什么关系?他又在日租界经历了什么?又为何死在了日租界?一个个问题相继出现在江流脑海里。 得到的线索没有让江流心中的为什么减少,反而滋生了更多的为什么。 江流叹了口气,不论怎样,这日租界,是一定要闯一趟了。 送走了青羊子,江流回到了家里,一路上,江流不由得回忆起师傅死亡那天的情景。 江流虽然是王九仁的徒弟,但王九仁出去做事,很少带着江流。 一是埋尸体一事,经常遇到凶险,而江流是个憨憨,忙帮不上,反而会帮倒忙,给王九仁添乱。久而久之,王九仁埋尸体就不带江流了,只有在处理不带诡异的尸体时,才会叫上江流,让他挖坟抬尸当苦力。 二是王九仁外出也不总是去埋尸体,埋尸体的那点钱,可不够他养活江流的。因此,王九仁也会独自去做些偷鸡摸狗之事,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带着江流同去。 当江流穿越过来之后,江流也习惯了王九仁的独自行事。那天晚上,王九仁独自外出,江流也没在意,可等到第二天白天,也没见王九仁回来。 江流又等到傍晚,还是没等到王九仁回家。王九仁这次外出的时间太久了,江流感觉不对劲,他寻思,王九仁可能偷人家东西被抓住了。 这样想着,江流出了家门,开始在街上寻找王九仁,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没办法,江流只好来到警察局,看师傅是不是被关在了这里。 来到警察局大厅,江流看见大厅里摆放着几个死尸,尸体上都盖着白布。 那时候天津卫还没建立义庄,警察局发现的无名尸体,都是停放在大厅,等人认领。 江流从那几具尸体旁走过,忽然觉得一个尸体的体型很眼熟,他来到这具尸体前,把盖在上面的白布揭开。 正是王九仁。 而且,王九仁的尸体还有尸变的迹象,江流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拿上户籍当证明,把王九仁的尸体领回了家。 在离开警察局之前,江流询问警察,王九仁是怎么死的。那警察毫不在意,说:“街边发现的尸体,我怎么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王九仁这样的贫民,警察看上去不想查证死因,也不想立案。没办法,江流只好先回家了。 回到了家里,王九仁的尸变迹象更加严重。江流只好拿绳子捆住尸体,再把秤砣放在尸体嘴里,等到了晚上,扛起尸体埋尸去了。 这也是开头的内容。 江流仔细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其实本该多留王九仁的尸体几天,找个懂尸检的人来看看王九仁的死因。只可惜,王九仁的尸体已经尸变,必须立刻入土为安。 就这样子,江流在无奈中失去了查明王九仁死因的机会。 如今在青羊子的指点下,江流得知了线索,那他现在就要利用好这条线索,查明师傅的死因了。 而江流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进入日租界,成为记者加入《咸报》,是江流目前最好的机会,江流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回到家里,江流闭门不出,专心准备着记者考核。 三日之后,考核的日期到了,江流拿着招聘的传单,来到了一家饭店前。 在进入饭店之前,江流使用“变脸法”,变出了一个新的面孔。 变脸法可以让江流多出三张面孔,第一张面孔,江流在挑拨赵积田杀人的时候用过了,这张脸目前在警察的嫌疑人名单里,用不得。 第二张脸就是“河流先生”,这个闲人来参加记者招聘,这太奇怪了,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关注,甚至是怀疑。 至于江流本身的脸,也不能出现在小岛一郎面前。在之前小岛一郎出对联嘲讽天津卫文人的时候,江流挺身而出,对出了下联。那小岛一郎一定会对自己怀恨在心,所以原本的脸,也不能用。 总结考虑,江流只好使用第三张脸,这第三张脸是个“新人”,谁也没见过。江流给这个马甲起名,姓海名流,叫做“海流”。 江流使用变脸法之后,观察起这张脸,此脸俊美异常,能打八分。 做好准备,江流进入了饭店。 饭店的大厅有不少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传单,看上去都是来应聘的人。 来应聘的人都是会日语的,都属于读书人,这些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没人认识江流,江流只好独自站在角落里。 这一次是去招聘,江流特地从黄老板那里借了身西装,好好打扮了一番,显得自己像个读书人,而不是穷乞丐。 江流站在角落里,耳朵和眼睛可没闲着,这次的招聘说的很清楚,只招一个人,江流可要好好观察,那些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所谓物以类聚,优秀的人总是如同被群星捧着的月亮,他们身边一般都有不少“粉丝”。 这种说法在大厅里显得淋漓尽致,江流扫了一眼,很快发现,大厅里的人分成三伙。 第一伙人围在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身边,江流偷听那群人说话,得知此人叫盛宪锋。盛宪锋的日语不差,只是没当过记者,也没接触过摄像机。 盛宪锋对身边的人说:“哎,这次的招聘的记者工作,我是非常向往啊。只不过,我的日语虽然好,但记者水平却不行。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应聘成功呢。” 一边的人相继拍马屁。 “盛公子的日语水平,在天津卫的年轻一代里,找不出比你好的,你就安心。” “记者有什么难当的?不就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跑吗?” “盛公子聪慧,那记者的本事,不出三天,肯定全部掌握。” 周围的人有的鼓励,有的夸赞,纷纷表示这个工作非盛公子莫属,这让盛宪锋笑的合不拢嘴,可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没当过记者还来应聘,小心一会考核的时候,丢脸啊。” 一听这话,盛宪锋脸色难看,他循着声音,望向另一伙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的日语老师 江流也看向那伙人,只见这伙人中间,站着一名中山装男子。看起来,这个中山装,就是这伙人的领头人了。 盛宪锋看着中山装男子,问:“郭伟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伟权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免得对你一会出丑,丢了你父亲盛时的脸。” 听了这话,江流瞪大眼睛,没想到盛宪锋竟然是盛时的儿子。盛时是开金店的,掌握了天津卫七成的黄金,也是个大富之家。 被人嘲笑,盛宪锋回怼过去,说:“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我可听说,你是在法国留的学,对日语的掌握可不算好。别一会考官用日语提问,你连问题都听不懂,那可才是给你父亲郭祥丢人啊。” 听到此言,江流心里一惊,郭祥是开超市的,天津卫八成的超市都是他开的。 无论是盛宪锋还是郭伟权,都是大户人家,他们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公子,怎么会来应聘这个记者的职位? 江流心里疑惑,但脸上并不表现出来,他仔细观察二人,发现了一个细节。 这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某处,而这种行为,在他们贬低对方抬升自己时,显得特别明显。 江流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到了一名女子。 这女子长相甜美,穿着一身和服,脚踩木屐,要不是她一直说着中国话,江流都以为她是个日本人呢。 而此人,也是大厅里的第三伙人的领头。 见识到了竞争对手,江流开始在心里盘算,那两个男人,一个不擅长日语,一个不擅长记者工作,江流有自信赢得那俩人。只是那个和服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深浅。 盛宪锋和郭伟权在争的面红耳赤,那女子身边的人也开始说话了。 一人说:“我看你们两个都不要争了,这个记者的位置,肯定是我身边这位小岛千春的。人家是日本人,日语肯定比你们说的好,人家还是小岛社长家的千金,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记者工作也一定比你们强。” 听了这话,江流眼神一跳,这和服女子竟然是小岛一郎的女儿。江流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早应该想到,这只招一个人的位置,一定是萝卜坑啊。看来,这位置是小岛一郎专门留给自己女儿的。只要小岛一郎有心,其他人肯定不会被录取。 “哎,看来要给别人陪跑了。那么好的机会,就要错过了。” 江流心里暗骂。 “小岛社长到!” 一声吆喝响起,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留有一阵木屐踩踏之声。 小岛一郎从二楼下来,走到众人中央,说:“哈哈,我发布招聘告示的时候,只是想着,有一两个人来应聘,那就不错了。可没想到,这下子竟然来了那么多人!” “那是小岛社长面子大。” “能为小岛社长服务,我深感荣幸啊。” “当市长还是给小岛社长干活,我肯定选后者。” 下面的人群里出来阵阵拍马屁的声音。 江流心里暗骂一群马屁精,随即也摆出笑脸,只张嘴不说话,假装在拍马屁。 小岛一郎对众人的马屁很受用,他笑了笑,随后摆摆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小岛一郎说:“各位的能来捧场,我深感荣幸。这样子,为了回报各位的好意,这次考核的主审官,讲由我亲自担任。” 听到这话,江流眼神一暗,小岛一郎亲自当考官,那这应聘成功的人,除了他女儿,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小岛一郎拍了拍手,说:“时间不早了,也不耽误大家时间,我们立即开始考试。首先是笔试部分,大家开始领试题和笔。” 说了这句话,两个佣人走了出来,他们一个人拿着试卷,一个人拿着笔,把这两样东西分给在场众人。 小岛一郎说:“对不起各位啊,场地有限,大家只能站着答题了,还请大家诚信考试,拿出自己的真本事。请大家站开一点。” 众人闻言,站散了一些。而小岛一郎则来到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众考试。 小岛一郎站在二楼,视野开阔,下面考生的小动作都瞒不住他,他也就不怕考生作弊了。 下面的考试也猜到了小岛一郎的想法,纷纷收起小心思,专心应付考试。只有个别人,依然试图看别人的试卷,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被发现,并被佣人赶了出去。 试卷一到手,江流先粗略观看了一下试题,还好,这些题都不难,除了最后一题。 江流拿起笔,奋笔疾书,一路畅通无阻,只不过在最后一道题前,停了下来。 这道题,江流实在不会做。江流苦思冥想,也想不出结果。 正在江流思考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已经有人交卷了。 第一个交卷的人,正是小岛千春。小岛千春本来就是日本人,通过日语考试,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擅长日语的盛宪锋眼看小岛千春交卷,他心想自己也要快点交卷,争取成为第二个交卷的人。想到此处,盛宪锋正要奋笔疾书,却猛然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江流也交卷了,他并没有做最后一道题,直接交卷。江流心里清楚,最后一道题让他想一天,也想不出结果,索性提前交卷,还能在小岛一郎面前留下个印象分。 盛宪锋看到江流,眼中闪过诧异,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这是谁家的少爷,日语水平也那么好?盛宪锋不认识江流,只把他当做刚从国外留洋回来的人。 江流交了卷子,在考官的指引下,站到一旁。而第一个交卷的小岛千春,也站在那里。 小岛千春见到江流走近,朝江流一笑,问:“这位先生的日语也很好啊,是不是在日本居住过?” 此人是小岛一郎的女儿,江流自然要和其打好关系。 江流笑着回答:“我并没有在日本居住过,实际上,我都没有去过日本。” 小岛千春讶异地问:“那你的日语,为何那么好?” 江流如实回答:“因为我有一个日语老师。” 小岛千春好奇地问:“不知你的老师是谁?竟然能把你的日语交的那么熟练?” 江流:“我的日语老师有很多,主要是三上悠亚老师和春菜花老师,还有泷泽萝拉、天海翼、橘梨纱、大桥未久” “停停停。”小岛千春叫住江流,说:“呃,你的老师真多啊。” 江流笑笑不说话,这时候,又有人陆续交卷,来到江流身边,他们纷纷与小岛千春打招呼,把江流挤到了后面。 又过一会,大部分考生都已经交卷,小岛一郎大喊:“时间到,收卷。” 佣人们开始收卷,等所有试卷收好之后,小岛一郎说:“所有试卷都已经收齐了,请大家稍等片刻,我们现在开始改卷。等试卷批改完毕,我们会从中挑出成绩最好的三个人,让他们进入面试环节。” 小岛说了这话,下面的考试都倒吸一口凉气,连江流也觉得担忧,这一下子就除掉大部分考生,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入前三名。 众人在担忧中度过这段时间,不一会,小岛一郎走了出来。 小岛一郎手里拿着三张试卷,他说:“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下面我将宣布前三名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分数。” 小岛一郎接着说:“第一名。小岛千春,成绩是一百分。” 众人发出惊叹声,随即响起掌声,小岛千春站了出来,朝众人挥手感谢。 这第一名与江流想的差不多,小岛千春是个日本人,做日语考试的试卷,理应是满分。 小岛一郎又说:“接下来,我宣布第二名。第二名是盛宪锋,成绩是九十五分。” “哦!” 盛宪锋的亲朋好友发出热烈掌声,而郭伟权和他身边的人,脸色则不好看。 第二名是盛宪锋,这也不让江流意外。这人在日本生活了几年,考出这种成绩,也是应该。 江流有一题没写,那一题价值十分,自己最多得九十分。江流担心的是,万一有人考的比自己好,那就坏事了。 江流的担忧,随着小岛一郎的再次开口,达到了极致。 小岛一郎说:“这第三名,是海流,成绩是九十分。” 听到这话,江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而下面的考试也议论纷纷。 “海流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种无名之辈,能考九十分,一定是作弊!” “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江流站了出来,对众人说:“在下就是海流,本人诚信考试,没有作弊。如有意见,可向小岛社长提出来。” 江流把小岛社长搬出来,众考生也就不敢再多嘴了。小岛社长是监考又是改卷人,要是此时还说江流作弊,那就是不给小岛社长面子。 就这样,众人也就安静了下来。 此时,又有人站出来,说:“小岛社长,请问第四名是谁?” 这人正是郭伟权。 小岛回答:“第四名就是你,郭伟权。” 郭伟权又问:“既然是挑选前三名,如果前三名有人不去面试,那是否能让第四名补上?” 小岛一郎想了想,回答:“可以。” 郭伟权狞笑两声,这次和老对头交手,他竟然落了下风,这让他很难受。所以这次,他要想方设法进入面试。 郭伟权来到江流身边,说:“小兄弟,这记者的位置我很想要,不知你能否割爱,主动退出面试,把机会让给我呢?” 江流干脆利落地回答:“我拒绝。” 郭伟权低下声音,说:“你别拒绝的那么干脆,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愿意放弃。” 江流再次摇了摇头,说:“这个位置对我也很重要,我不能让你给。” 郭伟权狞笑一声,再次低声说:“小子,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我舅舅可是天津卫军队的人,你要是招惹到我,我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江流冷哼一声,回答:“我不愿意惹事,但也不怕人惹事。你在我面前口出狂言,不如去打听打听,我是谁,然后再思量一下,我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听到这话,郭伟权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有什么背景?” 江流回答:“告诉你也无妨,我舅舅姓袁。” 郭伟权眉头一皱,姓袁的人,倒是有厉害的,他仔细记住江流的脸,随后说:“我回去查证你的身份,你要是敢欺骗我,那你就死定了。” 江流面无表情,冷冷看着郭伟权。而郭伟权瞪了眼江流,随后就带人离开了饭店。 小岛一郎此时说:“既然要进入面试环节,那各位没通过的人,也不要气馁。我为大家准备了饭菜,大家好吃好喝。” 随后,小岛一郎指了指小岛千春、盛宪锋和江流,说:“你们三位,请来二楼。” 三人来到二楼,进入了一个房间,小岛一郎在此等候三人,他指了下一旁的沙发,说:“请坐。” 三人随后坐在了沙发上。 小岛一郎说:“首先恭喜各位进入复试,但可惜,这次招聘,只招一个人。所以很遗憾地告诉三位,你们中的两人,要离开了。” 三人点了点头。 小岛一郎又说:“好了,我们废话少说,进入正题。这次要招的记者,主要负责天津本地消息,并将这些消息翻译成日语,在中日两版《咸报》上发表。因此,我要考一考你们,如何看待中日两国关系?” 小岛千春首先回答:“我认为,中日两国是一向友好的双方。从古代到现在,都一直是合作关系。我认为这种关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小岛一郎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盛宪锋。 盛宪锋想了想,回答:“我认为,中日两国的关系,就是亦师亦友。双方互相学习对方的长处,一起成长。在古代,日本学习中国的文化知识,而近代,中国又开始学习日本的制度与科技。” 第一百九十八章 考核通过,并列第一,成为记者 听了这个回答,小岛一郎脸色一变,似乎对盛宪锋的回答很不满意。而盛宪锋内心担忧,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小岛一郎。 江流看到小岛一郎的表现,心里却有了猜测,这小岛一郎会用对联来辱骂中国人,就代表此人非常喜欢日本文化,而盛宪锋说日本人向中国人学习,这明显让小岛一郎不高兴。 想到这里,江流已经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流站出来,说:“我以为的中日关系,应该是一体的,不仅是中日,东亚所有国家,有着相同的文化,成为一个国家,也不无可能,至少来说,也应该建立日满华三国相互提携,建立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互助连环的关系。” 听到这话,小岛一郎高兴地拍起手,说:“好好,你说的好。不过,这个圈,应该以日本为首。可现在不少中国人对日本人持看不起的态度,这要怎么改变?” 江流想了想,说:“应当从习俗下手,我建议,要给日本人起个统一的称呼。” 小岛一郎忙问:“起什么称呼?” 江流:“就叫太君。” 小岛一郎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解释,太君和日语中的“大人”发音相同,如果中国人对日本人称呼太君,久而久之,就会加深中国人对日本人的敬重,自然愿意被日本人领导。 小岛一郎听后直拍手,说:“非常好啊。” 随后,小岛一郎又说:“各位都答题完毕了,那就请各位先出去一下,我来对几位进行打分。” 三人来到外面,小岛千春好奇地问江流:“你不是中国人吗?为何要帮着日本人?” 江流汗颜,但不动声色,说:“我不是帮助日本人,如果中日联合对中国有利,我会支持这种情况发生。” 小岛千春听后,缓缓点了点头,而江流心里暗骂道:“小日本,别得意,等我抢了佛头,再给你们来个大的。” 房间里核算成绩的速度很快,不一会,成绩就出来了,众人又被叫会房间里。 小岛一郎说:“现在,我来宣布几位的得分。小岛千春面试环节得分90,再加上之前笔试的100,总计190分。” 听到这里,江流心里一暗,白给这小岛一郎拍了半天马屁,结果他还是让自己女儿入选啊! 不过。小岛一郎还没有停止发言,接着说:“然后是海流的成绩,他面试得分100,再加上之前笔试的90,总计190分。小岛千春与海流都是190分,并列第一,经过商议,同时入选《咸报》的记者!” 江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这小岛一郎一方面觉得自己有才,一方面又不想自己的女儿落选,竟然能想出并列第一的结果。 真是离谱! 不过,不管小岛一郎多离谱,出现如今这种局面,恰恰是江流想看到的。无论怎么说。自己总算是成了记者,此行也是没有空手而归。 小岛一郎随后把记者证给了江流,说:“有了这个记者证,你就可以自由进出日租界。今天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一早,来报社上班。” 江流接过记者证,和小岛一郎告别,随后便往家走。 走在路上,江流觉得不对劲,好似有人在自己身后跟踪自己。 江流判断,这是小岛一郎派出的人。自己虽然成了记者,但小岛一郎是个谨慎的人,竟然派出人跟踪自己,估计是想看看自己的家境,再看看自己是不是可疑人员。 想到此处,江流并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放慢脚步,生怕后面的人跟丢了自己。 江流带着跟踪之人闲逛,一会去去市政厅,一会去去大酒店,搞得身后的人以为江流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 到了最后,江流往黄家商会一钻,不再出来了。 跟踪之人看到这种情况,便回去向小岛一郎汇报,说江流确实是个贵公子,还和黄家商会关系亲密,应该是个干净的人。 小岛一郎听到这话,笑着说:“那这是太好了,我们报社得了这么一个人才,还是个专心为日本建言献策的人,这下子,我们能更好的完成天皇的任务了。” 江流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他来到报社。 凭借着记者证,日本租界的守卫也直接让自己放行,再加上自己记者的身份,即使频繁进出日本租界,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江流来到报社,有前辈告诉了江流记者的工作和负责范围,江流负责贫民区的新闻,而小岛千春负责老城区的新闻。 小岛千春毕竟是小姐,而老城区比较乱,小岛一郎怕自己女儿出什么事,就让他负责较为安全的老城区,把危险的贫民区交给江流。 没办法,谁叫人家的爹是老板呢? 交代了相关工作,江流领到了一个本子和一只钢笔,便离开报社了,而小岛千春也和江流一起离开了报社。 江流只当是两人顺路,就没怎么在意,可江流走着走着,察觉到异常了。 江流说:“小岛小姐,这可不是前往老城区的路。” 小岛千春宛然一笑,说:“我知道,只不过,我才不打算去老城区呢。” 不去老城区你怎么做报道呢? 江流心里吐槽,算了,反正你完不成业绩,也没人敢处罚你。只不过,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江流含蓄地问:“小姐是要去往何处?怎么一直和我顺路啊?” 小岛千春直接回答:“我不是要去哪,我是直接跟着你的。” 江流疑惑地问:“跟着我干嘛?” 小岛千春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自从来到中国,一次租界也没出过。都说天津卫繁华,能人异士居多,我早就想出来逛逛了,只是我父亲一直不肯。这不,我借着应聘记者的机会,终于能出来玩了。” 小岛千春接着说:“只不过,我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去哪里玩。考虑到你是天津卫本地人,肯定知道哪里乐子多,我这就跟着你了。” 原来是个金丝雀想飞出来玩玩,江流还想从小岛千春那里打探消息,就没让她离开。就这样,江流身后跟了一个跟屁虫。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在天津卫当记者的那几天 江流记得青羊子给过自己提示,说小岛千春和她母亲想把佛头留下来供奉,而小岛一郎想把佛头给卖钱,他们双方产生了分歧。 江流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破绽。 小岛千春还跟着自己,江流则开始套她的话,而小岛千春不知是太单纯还是傻,竟然对江流没什么保留,江流问什么,她回答什么。 江流甚至觉得,自己要是想问小岛千春的经期,她都会如实相告。 人越蠢,对江流越有利,江流经过询问,几乎把佛头的有关消息都得知了。 佛头在小岛家里的客厅放着,被一个带锁的玻璃展柜关着,而玻璃柜的钥匙,只有一把,那一把还在小岛一郎手里。 看来,想拿到佛头,必须要取得钥匙。 江流边走路边想,他觉得,此事不能着急,要从长计议,小心安排。 小岛一郎很谨慎,不能打草惊蛇,要是出手,那必须一出手,就得到佛头。要是打草惊蛇,那小岛一郎就会提前把佛头运回日本,那样子,佛头可再也不属于中国了。而佛头即使到了日本,小岛一郎也可以接着洗白佛头。 江流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不到万全的时候,不要出手。 这样的时机可不好找,江流等了这个机会等了好几天。 在这一段时间里,江流当着一个记者的本质工作,还学习着电视剧里汉奸的举动,不时在《咸报》上发表一些言论,取得了不少成功,把小岛一郎搞的笑不拢嘴。 仅仅是几天的时间里,江流就获得了小岛一郎的青睐,甚至成了他的心腹。 这一天,小岛一郎叫住江流,说:“海流啊,我觉得你非常顺眼,而且还和我女儿关系非常好,我有意撮合你和小岛千春,当然,还是要看你们年轻人的意见。不知道,你对我女儿感觉怎么样?” 听了这话,江流心里惊讶,自己和小岛千春才认识了没几天,怎么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在这几天里,小岛千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难道这在小岛一郎眼里,这是喜欢的表现? 只可惜,江流对那个小岛千春没什么感情,那人虽然很漂亮很甜美,但真不是江流的菜。而且,江流觉得小岛千春对谁都没警惕性,好像脑子有些问题。 江流想,这小岛千春长相漂亮,还是小岛一郎的女儿,这前来求婚的人肯定一大堆,但为何到现在还没出嫁呢?该不会,这人真的脑子有毛病? 想到这里,江流果断说:“小岛姑娘那是天上的明星,我只能仰望,哪敢触摸啊?” 小岛一郎脸色一变,说:“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家姑娘配不上你?” 江流赶紧说:“不,是我配不上小姐。实话实说,我是喜欢小姐的,但不知小姐的心意” 小岛一郎笑了笑,说:“那你大可不必担心,实际上,我是在小岛千春的提议下,才会和你说这事的。哈哈,我其实算个说媒的啊。” 听了这话,江流知道自己必须要服软。如果惹得小岛一郎生气,而使自己被赶出报社,那自己就前功尽弃了。而且,江流因为在报纸上刊文,说日本人的好话,已经被不少文人骂了。要是此时放弃,那太可惜了。 所以,江流此时只能服软。 江流脸上露出狂喜,他说:“这真是小姐的意思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愿意娶了小岛千春小姐!” 小岛一郎笑着说:“非常好,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你既然提倡中日合作,那不如接着你娶我女儿的契机,我们干点事情。” 江流问:“什么事情?” 小岛一郎回答:“既然你已经打算娶我女儿,那我们也就算一家人了。” 江流:“是的。” 小岛一郎接着说:“那这样,你当个日本人,我名字都起好了,你以后就改名成小岛海流。这样子,也是一个中日合作的美谈,我们大肆宣传,还是很好的。” 听到这话,江流脸上一沉,说是中日合作友好,那为何是我改名成日本人,而不是小岛千春改名成中国人?这分明是再说,日本人优于中国人? 而且,此事小岛一郎还想大肆宣传,当场典范,那江流估计是一辈子都逃不掉汉奸的名声了。 见江流一直不说话,小岛一郎问:“怎么,你又想反悔了?” 江流忍住脾气,他知道此时不能露馅,赶紧说:“我不是反悔。” 小岛一郎:“那你为何犹豫?” 江流使用“请神术”,做出激动的表情,还挤出两滴眼泪,江流说:“我不是犹豫,只是难以置信,能够娶小姐,我已经是荣幸了,而此时还能当个日本人,我真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江流使用的请神术控制表情,那小岛一郎看了江流半天,只觉得江流是流露真情实意,没有一丝虚假可言。 看到这里,小岛一郎也就放心了,他笑了笑,说:“那就好,这样子,我也放心把小岛千春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江流回答:“请小岛社长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姐!” 小岛一郎又笑了笑,说:“为何还叫我小岛社长呢,那么见外。快叫我爹。” 听到这话,江流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他的太阳穴狠狠鼓起,脑门上的青筋也不断凸起。 江流握紧拳头,他告诉自己,要忍得住。 江流深吸一口气,喊到:“爹。” “哎。”小岛一郎欢快地答应下来。 江流心想,今天受到的屈辱,有朝一日一定加倍偿还。 而且是超级加倍。 小岛一郎多出来一个儿子,这让他非常开心,他本人虽然有三个孩子,但都是女儿,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而江流无论从样貌还是学问还是价值观,都与自己非常相似,小岛一郎甚至觉得,等自己年纪大了无法为天皇出力了,那就退休,把活交给江流干。 江流心里气愤,但脑子非常冷静,他看小岛一郎非常开心,觉得自己是时候进行计划了。 江流问:“对了,我听说父亲你在展览一个佛头?还在与中国人相争论这佛头是来源中国还是日本?” 第二百章 配钥匙,你配吗? 洗白佛头一直是小岛一郎的心事,他听江流提到佛头,便问:“是有这事,你问这干嘛啊?” 江流回答:“我听说父亲最近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便想替你解忧。” 小岛一郎疑惑地问:“如何个解忧法?那些中国人烦不胜烦,每天都有人站出来说那佛头是中国的东西。” 江流说:“这事简单,我专门写一篇文章,来论证佛头属于日本,然后让有异议的中国人给我们投稿,反驳我们的观点。” 小岛一郎若有所思,让江流接着往下说。 江流接着说:“那些给我投稿的人,我们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我们可以这样,把那些论点稍加更改,使其站不住脚。时间一长,这佛头不就是我们的了?” 听了江流的话,小岛一郎忙说:“非常好的主意,你这小子,心可真黑啊,不过我喜欢。对了,你快点去写稿子。” 江流脸上露出难色,说:“这,有点难。” 小岛一郎:“有何难的?” 江流回答:“因为我没有真正见过佛头,无法做出最准确的评价。如何可以近距离接触到佛头,最好是能触摸到佛头,那我一定可以写出最完美无缺的文章。” 小岛一郎听后,说:“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这个简单,你随我来,我让你看看那佛头。” 闻言,江流跟着小岛一郎来到他家里。小岛一郎的家里警卫很多,似乎在防范着有人偷东西。而那个佛头就放在玻璃柜里,周围有四个日本武士守在一旁。 江流来到客厅,看见佛头啧啧称奇,这个佛头有半个江流那么大,应该是从大佛像上翘下来的。江流又看向佛头的脖子处,只见这里有许多稀碎不规则的缺口,江流推测,这佛头是被火药炸下来的。 “哎,那么好的佛像,竟然被如此暴力地卸下来了。” 江流心里惋惜,猛然发现那佛头的面容也受到了损毁,一只眼睛被炸掉了一半,好似佛陀闭眼一般。 看到此景,江流甚至能感受到佛头的悲伤。 “怎么样,儿子,这佛头怎么样啊?”小岛一郎问道。 江流说:“真是好佛头啊,不过,那么珍贵的物品,父亲你就放在这里,还用个玻璃柜放着,不怕被人偷走吗?” 小岛一郎大笑两声,说:“谁敢来我家里偷东西?不想活了啊。再说了,我那么多武士也不是吃醋的,你看到佛头身边的死个武士了吗?即使在晚上,他们也会两两一班,值守整夜。” 随后,小岛一郎轻笑一下,说:“再说了,那么重的一个佛头,要三个人才能抬动。那么多人进我家,我要是不知道,那就太丢人了。” 听了小岛一郎当解释,江流心里顿感棘手,这小岛一郎敢放出佛头的位置还不怕别人来头,就是因为他有绝对自己能守住佛头。 因为小岛一郎的家,严防死守,至少从江流刚刚的观察来看,没有人能偷偷来到佛头前。即使来到了佛头前,那玻璃柜也是个阻碍。玻璃柜的要是只有一把,还被小岛一郎随身携带。 取不到钥匙,那就只能强力破拆,而一旦打破玻璃,那势必会发出大的噪声,惊起警卫。 就算是悄悄打开了玻璃柜,那佛头本身又成了阻碍。佛头是实心的石头,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抬起来,想要抬着佛头离开小岛家而不被发现,那是天方夜谭。 所以小岛一郎才有狂傲的资本。 江流深吸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样啊,父亲果然高明。对了,父亲你把钥匙拿出来,打开玻璃柜,方便我近距离观察佛头。” 小岛一郎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玻璃柜,说:“你看把。” 在小岛一郎开玻璃柜的时候,江流一直盯着钥匙看,把钥匙的样式花纹大小宽厚,全部记在了心里。 江流笑了笑,来到佛头前,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佛头。 过了一会,江流说:“我看好了。有了近距离观察,我一定能写出一篇好文章。对了,我脑子里有灵感了,我先回去写文章了。” 小岛一郎:“好,你回去。” 江流离开小岛一郎家里,并没有回报社,反而来到了粮店。在粮店的密室里,一个老人正坐在板凳上,在他身前,还有一个奇怪的机器。 江流来到老人身边,说:“封老先生,久等了。” 封姓老者说:“不用称我先生,我受不起,叫我‘钥匙封’就行了。” 钥匙封是天津卫的一个配钥匙师傅,拿着一个钥匙,他看一眼,就能做出一个相同的钥匙。这次把钥匙封请过来,就是想让他配一个玻璃柜的钥匙。 钥匙封能在天津卫干出名堂,全因为他讲诚信,大家都放心让他配钥匙。有些配钥匙的师傅就不老实,人家让配一把,他配两把,给顾客一把,自己藏一把,然后用这把钥匙去人家里行窃。 钥匙封则不同,他总是在阳光下配钥匙,全部手法,配了几个钥匙,顾客都一清二楚。久而久之,钥匙封的名声也就打出来了。 钥匙封说:“按照我的原则,我只会配你自己的钥匙,如果这钥匙是别人家的,我可不配。但因为我欠恩于王九仁,这才来给你配钥匙。” 在钥匙封落魄的时候,他爹死了,没钱下葬,王久仁看他可怜,就把他爹埋了。钥匙封也因此感激王九人,江流也有机会凭借这层关系,请动了钥匙封。 钥匙封接着说:“我不管你拿这钥匙做什么事情,你要是被抓住了,那可千万不能把我卖出去。” 江流:“请你放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有了承诺,钥匙封才放心下来,说:“我要配的钥匙呢?你带来了吗?” 江流:“那钥匙在我脑子里呢,我这就把钥匙画出来。” 说罢,江流拿出笔和纸,闭上眼睛,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将钥匙的全貌展现在自己眼前。 祝由术的强大再一次提现,那钥匙的每一个花纹,每一个细节,全都一览无余。 第二百零一章 暗中观察 看到了钥匙的全貌,江流又动手,把钥匙画了出来。当然,画的过程中也是依靠着祝由术,完美的展现了钥匙的样子。 江流把画递给钥匙封,钥匙封一看到画,不由得说:“你凭借着这画画的水平,何愁吃不起饭,非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流笑了笑,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钥匙封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画上的钥匙,虽然开始操作起自己的机器。 机器轰鸣声响起,一丝丝青烟从机器里升起,不出多时,钥匙封就拿出了一个钥匙。 钥匙封把钥匙交给江流,说:“拿好了,我走了。” 随后,钥匙封径直离开密室。江流接过钥匙,与记忆里的钥匙进行对比,发现果然是丝毫不差。 有了钥匙,江流也就解决了其中一关,至于看守的武士和搬运佛头,江流心里也有了对策。 拿到钥匙,江流直接回到了家里,开始休整,养精蓄锐。 时间到了晚上,江流离开家里,悄悄来到了小岛一郎家中。 小岛一郎的家很大,造型也比较中西结合,既有很大的院落,也有三层洋楼。而那个佛头,就保存在三层洋楼的一楼大厅里。 江流就喜欢洋楼,因为在所有人的眼里,三层楼的高楼,没人能上去。 但这对江流来说,不成阻碍,江流使用壁虎爬墙,来到了楼顶。 楼顶的视野开阔,江流站在楼顶,观察着小岛一郎家里的警卫布置。 不一会,江流就找到了其中的漏洞,并规划出来一条逃跑路线。 到了晚上,院子里的巡夜武士不多,一个个也是无精打采,江流有自信从容离开。 现在需要担心的就是,那守在佛头身边的武士,要如何应对。 江流觉得,自己要是先要探查一番。 想到此处,江流开始下楼,当然,他下楼的过程比较轻松。小岛一郎家里的楼顶被用来晒衣服,也有一个楼道以供下楼。 江流顺着楼道下楼,因为掌握了壁虎爬墙,江流光着脚行走,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人发现江流,在谁也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江流来到了二楼,站在楼梯口,观察着守护佛头的两个武士。 这两个武士没想到身后有人,他们只观察着门的方向,没有在意自己身后。 过了一会,门外走入两个武士。这个洋楼是小岛一郎及其家人的住所,武士则住在院子里的宿舍中。 这两个武士,是来接班的。 两波武士见面,点了点头,完成了交班。 来了新人,江流没有立刻行动,反而找着机会。 如果有机会,他再行动,反正江流手里拿着钥匙,也不着急。 这样一等,江流就等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机会。这两个武士看守非常警惕,全程严阵以待,好像真的有人会来偷佛头一样。 指导天色破晓,江流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小岛家里,只能离开。 江流知道,偷佛头这事急不得,今晚没机会,那就等明晚。 而在小岛家中,小岛一郎穿着睡衣,来到佛头前。 小岛一郎问那两个武士:“怎么样,昨天晚上有动静吗?” 武士回答:“没有,没一点动静。我说小岛桑,你太敏感了,佛头在我们家,谁敢来偷?” 小岛一郎说:“我也觉得没有人敢来,但中国人有句老话,叫有备无患。我打算近期就结束展览,把佛头运回日本,那些中国人听到这消息后,估计会着急。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我们还是要警惕啊。” “嗨!” “嗨!” 两个武士立即立正。 而江流离开了小岛家,回到报社,开始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是磨洋工,给日本人干活,那江流可不愿意。江流发挥了前世的摸鱼水平,一天下来啥也没干。 小岛千春的座位在江流旁边,她看江流不听打哈欠,于是问:“海流酱,你怎么无精打采啊?” “去你家里偷东西了”江流在心里悄悄说,嘴上却出现笑容,说:“哈哈,我只是没休息好罢了,不用担心。” “海流酱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小岛千春提醒道:“要知道,现在可是又多了一个人关系你的身体哦。” 江流笑了笑,说:“对了,你父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举办我们的婚礼呢?” 小岛千春脸一红,说:“你好讨厌,我们才刚刚确立关系,就想着结婚啊,哎,不理你了。” 说罢,小岛千纯就独自看起自己的书,不再找江流说话。而江流也高兴,少了人打扰,他也可以专心思考晚上的心动了。 时间又到了晚上,江流再次守在小岛一郎家里,只不过,那两个看守佛头的武士过于尽职,没有露出一点马脚,没有给江流一点机会。 就这样,江流一连守了几个晚上,直到有一晚,江流听到那两个武士讲话。 武士甲:“啊,老铁,你说小岛社长发什么疯,让我们在大晚上值夜,这根本就没有人来偷佛头啊。” 武士乙:“说话小声点,那个小岛社长喜欢发布一些神经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老实做就行了。” 听到两个武士私下说自己老板的坏话,江流就知道,自己的机会不远了。 又等了两天,这两个武士受不了了,去给小岛一郎反应,小岛一郎想了想,估计是不会有人来偷佛头了,于是就将值夜的人换成一个。 当天晚上,看守佛头的武士便只有了一人。 江流见状,知道机会来了。 那武士站了一会,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肚子也随之响了起来。 “哪里来的冷风啊,直吹我肚子,搞的我肚子疼。” 武士捂着肚子,稍微低下头。过了一会,他感到肚子里一阵异动。 “这应该是个屁?试一试,不好!不是屁!” 武士抬头看了眼厕所的位置,又看了眼佛头,说:“就去一会,应该没关系的。” 说罢,武士夹着屁股,超厕所跑去。 在这场是屁是翔的豪赌中,武士输了,同时,也给了江流机会。 第二百零二章 佛头到手 眼见武士离开,江流立刻来到玻璃柜前,拿出钥匙,往钥匙孔里捅。 “咔嚓。” 清脆又细微的声音响起,锁开了。 钥匙封果然厉害,他配的钥匙竟然真的能打开锁,看来,每一个在天津卫有名气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 打开了锁,江流用手摸了下佛头,发觉这佛头比想象中的还要重。 “呼。” 江流深吸一口气,使用祝由术催眠自己,他明显能感受到,自己手部的力量在极速聚集。 以前的江流,因为缺衣少食,身体发育很不好,即使使用的祝由术来加强自己的力量,也没有多少作用。但如今,江流天天大鱼大肉,不仅身体素质补充上来了,身体里积蓄的力量也更多了。 在这几天里,江流刻意地使用祝由术刺激自己的胃部,加强自己的营养摄入,总算是积累够了能量。 “呵,起。” 江流低吼一声,竟然把佛头一点点抬起。不一会,佛头就被江流抱在了怀中。 拿到佛头,江流知道那个武士不一会就会回来,他赶紧抱着佛头,试图从楼顶离开。 一层,两层,江流来到了三层,眼看着前往楼顶的通道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可一个人影忽然推门而出。 江流在楼道里,而楼道周围都是房间,这个房间就在江流身边,而房间里的人一出来,就看到了江流。 江流抱着佛头,走不开,被那人直接撞见了。 而出来的人,就是小岛千春。 小岛千春平时的睡眠很好,几乎不会醒,不过她今晚却失眠了。 因为她太过于激动,缘何呢,就因为江流白天又说起了婚礼的事情。 这不是江流第一次说婚礼了,而江流一次次的重复,是想赶走小岛千春,让他别打扰自己思考。可这番话在小岛千春耳中,却成了最真挚的告别。 就在今晚,小岛千春决定了,要是江流再谈起婚礼,那就答应他。 想着想着,小岛千春越想越多,想到了结婚的日期,想到了那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想到了那天要请哪些人,甚至想到了要生几个大胖小子,想到了自己与江流老到牙齿掉光了,相互搀扶着走在夕阳下。 想的多了,也就睡不着了,小岛千春于是打算出去吹吹风,可她一推开门,就看到江流搬着一个佛头,走在走廊上。 小岛千春讶异地问:“海流酱,你大半夜抱着佛头,是干什么?” 被人发现,江流只好说:“我在锻炼身体,你信吗?” 小岛千春只是单纯,可不是傻,她看着江流说:“海流酱,你知道自己在行窃吗?快去把佛头放回去,然后跟我一起找父亲道歉,我相信父亲会原谅你的。” 放回去?那不可能,好不容易偷到手的东西,怎么能放回去? 找小岛一郎道歉?那更不可能,要是被小岛一郎知道这事,自己一定会被杀的。 江流不说话,想径直离开,可小岛千春却挡在江流面前,不断劝江流回头。 江流算着时间,觉得那武士该从厕所回来了,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被发现的。 “该怎么办啊?” 江流心里焦急,而小岛千春似乎看出江流不愿意放弃佛头,于是说:“你现在赶紧放开佛头,不然我就大喊了。”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是那武士回来了,还发现了佛头不见了。 另一边,小岛千春抱着江流,让江流放弃佛头。 没时间了。 江流看了眼小岛千春,说:“对不起。” 小岛千春松了口气,说:“没关系,不用说对不起,我们只要向父亲道歉就行了。父亲他一定会” 小岛千春的话没说完,只看到江流手里的佛头越来越大,直到佛头完全充斥着自己眼睛。 那是江流举起的佛头,狠狠砸到了小岛千春脑袋上。 佛头染血。 小岛千春眼神一滞,随后倒在地上。江流防止小岛千春的身体倒在地上,用脚勾住她的身体,将其放在地上。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江流赶紧抱着佛头,来到楼顶,逃出了小岛家。 在江流离开小岛家不久,小岛家就乱成一团,江流一路狂奔,只走房顶,终于在没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回到了家里。 “死个人罢了,死个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流不断安慰自己,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第一次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这让江流有些负罪感。 江流深吸一口气,把佛头放在桌子上,却看到佛头的脑袋上流着血,流到了眼睛位置,流到下巴位置,流到了江流手上。 “啊。” 江流好似受到了惊吓,赶紧对自己使用祝由术,可他心里波动太大,无法进入“静”的状态,祝由术失败了。 江流睁开眼睛,感觉把手上的血给洗干净。他深吸几口气,却无法稳定心神。 “喵。” 一声猫叫响起,小黑来到江流身边,轻轻叫了起来。 小黑是金线墨麒麟,叫声有非凡效果,几声下来,江流竟然觉得内心安静了下来。 趁此机会,江流对自己使用祝由术,他要催眠自己,覆盖自己的记忆。 过了一会,江流睁开眼睛,现在,在他的浅层记忆里,他只是在家里睡了一晚上,没去过小岛一郎家里,没偷过佛头,没杀过小岛千春。 以江流现在的状态,即使是最厉害的警探在审讯江流时,也不会发现异常。 江流看向一边的佛头,默默拿起铲子,去后院挖了一个深坑,随后把佛头埋在坑里。 这个佛头是杀人证据,江流不能让其现身。 至少最近是不能。 做好这些,江流回到床上。 躺在床上,江流只感觉浑身疼痛,抱着那么重的佛头,即使有祝由术的加持,江流也是费劲全力。 这一夜,江流不仅把自己之前积攒的能量全部耗尽,此时躺在床上,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连脚都不能动一下。 随着祝由术的消散,其副作用也展现了出来。以前江流使用祝由术,总是将其保持在可控范围里,可今晚过度使用祝由术,给江流带来的后果,就是江流的两只肩膀上的肌腱断了。 第二百零三章 转机 第二天一早,江流一起床就觉得浑身疼痛。但好在经过一夜的修复,江流现在是能走动了。江流挣扎着来到医院,买了几副膏药贴在肩膀上,这才觉得好一点,不过此时江流是一点重的东西都拿不动。 昨天小岛一郎家里丢了佛头还死了女儿,现在他家里估计会乱成一锅粥,江流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报社上班。 来到报社,江流明显感到报社的氛围不太对,好像大家都不太肯说话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看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昨晚在小岛一郎家里发生了什么。 江流心里也明白,但他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他问旁边的人今天怎么了,气氛好像不太对呀。 旁边的人说:“唉,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小岛社长家里出了什么事,今天还是老老实实少说话,要是说多了,话被别人听到传到了社长耳朵里,那就要惨了。” 江流点了点头,回到了座位,又看到一边空的位置,于是问:“唉,小岛千春怎么还没来上班?” 听到这个问题,旁边的人立刻把嘴闭上,假装听不见。江流摸了摸脑袋,也不再问了。 第一步的表演比较成功,至少同事们都觉得自己目前还一无所知。接下来,如何面对小岛一郎,才是难的地方。 按理说江流偷到了佛头本可以直接逃走,反正他现在用的又不是自己的脸,跑了,也不会有人找到自己。 但实际上,江流非常需要记者这个身份,因为他还没有查清楚师傅的死因,所以目前来说他还不能离开日本租界。 而记者的身份可以给江流打掩护,所以江流并不想放弃目前的身份,因此他还要假装一无所知,接着演戏。 就这样,江流和没事的人一样,一直工作到了下班。到了中午下班后江流头去买了一朵花,来到小岛一郎家里。 小岛家门口站了很多警察,警备森严,好在守卫认识江流,才放江流进入。 江流进入小岛一郎家里,来到到大厅,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小岛一郎和一名妇女,这名妇女哭的梨花带雨,而且小岛一郎的脸色也不好。 江流急忙问:“父亲,这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何前面站了那么多警察?” 小岛一郎摇头说:昨天晚上有一伙儿歹徒来到了我们家,把佛头给偷走了。” 江流惊讶地说:”竟然还有这种事,父亲你赶紧报警,让警察将歹徒捉拿归案。对了,我今天是来找千春看戏去的,还带了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千春小姐在哪里呢?” 旁边的妇女应该是小岛一郎的妻子,她说:“那伙偷佛头的歹徒,实在可恶,我女儿发现了他们的行为,他们竟然拿钝器砸向我女儿的脑袋,我女儿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也不知生死。” 江流瞪大了眼睛,询问清楚小岛千春目前在哪个医院抢救,得知医院名称后,江流赶紧跑到那个医院里。 小岛千春还在急救室里抢救,不知生死,江流心里也是忐忑,昨天晚上走的匆忙,没有来及检查小岛千春的死活。要是小岛千春没死,等他苏醒后把自己告发,那自己也只能放弃身份,夹着尾巴逃跑了。 江流在急救室外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医生推开了急诊室的门,江流赶紧去问医生:“我妻子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汗,说:“你妻子的命真大,伤成那样子竟然还能活下来,真不容易,我们经过抢救已经使贵夫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以转入急诊病房了。” 听到这话江流表面开心,可内心却焦急了起来。 没想到小岛千春脑袋被撞了,结果还是没死。江流心想,无毒不丈夫,干脆一条路走到黑,趁着小岛千春刚刚苏醒,还没有时间将自己的事情告发,干脆直接杀了她。 这么想着,那个医生却忽然说:“贵夫人虽然活了下来,但记忆好像因为受到钝器冲击脑袋,受到了损失,谁都不记得了,唉,我不多说了,你进去看一看。” 江流闻言来到了急诊室,在急诊室里,小岛千春正躺在病床上,双眼呆滞,旁边的人和她说话,她也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 交流小心来到小岛千春身边,问:“你还记得我吗?”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然后下意识的往后面缩了缩,说:“你好可怕。” 江流微笑着说:“不要怕,坏人已经被赶走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随后江流和小岛千春说了几句话,发现这小岛千春的记忆真的全部丢失了,现在的小岛千春就如同白纸一样,什么也不记得。 而这种人对于祝由术的防范力几乎为零。 江流说:“看着我的眼睛。” 小岛千春闻言,果然盯着江流的眼睛看,江流施展出祝由术,想彻底删除小岛千春的记忆。 小岛千春只是失忆了,但这不代表她不能恢复记忆,如果被她恢复了记忆,告发了江流的行为,江流还是有风险。为了彻底掐灭风险,江流决定将小岛千春的记忆彻底修改。 江流的意识深入小岛千春的回忆,他忽然间发现小岛千春失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重物打击引起的脑震荡,而是因为她自己将这段记忆删除了。 这段记忆对小岛千春来说过于可怕,她也不愿意相信江流真的会杀她,在这种应急功能下,她的脑子自动删除了记忆。 江流心里低叹一声,心想,如果你是个中国人或者你没有生在想到小岛一郎,那我们两个估计真的会白头到老。 这样想着,江流的心还是硬了下来,他翻阅着小岛千春的记忆,找到了关于昨晚的回忆。 就在他准备施展祝由术,删除这段回忆时,一声喊声忽然从门外响起。 “女儿女儿,你怎么样了?” 是小岛一郎来了。江流赶紧撤销祝由术,站了起来,说:“父亲啊,千青春真是太可怜了,她竟然已经失忆了,谁也不记得。” 听到这话,小岛一郎赶紧跑到小岛千春面前,问:女儿,你还记得父亲吗?” 第二百零五章 鲸鱼筋 武头对着尸体一阵言语,好像和尸体称兄道弟一般,过了一会,武头拿出一杆旱烟,倒上烟草,点燃之后,往尸体嘴里一塞。 武头说:“来来来,这可是上等的烟草,我平时都不舍得吸。老兄弟,你也来根烟,快活快活。” 江流看着不解,要想吸烟,那得呼吸,可一个尸体怎么呼吸,又怎么吸烟呢? 接下来,江流就见证了武头的本事。 武头把烟枪放在尸体嘴里,那尸体好像真的在吸烟,还从尸体嘴里吐出一丝丝烟。这丝丝烟升上空中,开始往一个方向飘去,好像在给几人指路。 看到这场景,武头说:“这烟能带我们前往死者死亡的地方,我们跟上去。江流,你背上尸体。注意了,不要让尸体嘴里的旱烟脱离。” 江流闻言,点了点头,把尸体背上。随后,三人跟随着烟,一路前行。 走了一阵子,三人来到一个河边。这条河对岸就是日租界。 来到河边,从尸体嘴里依然不断吐出烟,这些烟飘着飘着,钻入了水里。 武头说:“就是这里了。” 三人来的烟与水的交界处,只见这里“咕噜咕噜”冒着水花。 这是一个入水口,日租界的生活废水都会从这里流到河中,再流到海里。 武头看了看,问:“你们怎么看?” 老崔回答:“看不出来,你是专业的,你怎么看?” 江流也回答:“我也看不出来,不如等白天,我们下水一探。” 武头说:“这地方死气非常重,看样子,里面应该有不少死尸。现在是晚上,水里的情况不明,不宜贸然下去。我们等到早上再行动。” 说罢,武头看着河,不再说话,而老崔则抱着膀子,闭目养神。 江流看着两个不说话的老闷葫芦,也只好坐在地上,安静等着天亮。 江流也是佩服这两个人,大晚上的也不困,也不靠说话解解乏,就这样干等着。 反正江流是困,等了许久,他的眼睛撑不住,上下眼皮一合,直接睡着了。 在睡觉时,江流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王九仁,只见王九仁苟延残喘地在下水道里游着,游到出口,却看到出口被一个铁栅栏阻挡住了。 王九仁想打开铁栅栏,却听到身后传来水声,他转身一看,看到众多死人超自己冲来。 “别走啊。” “留下来陪我。” “一起死啊。” 梦到这里,江流惊起一身冷汗,随后鸡鸣声响起。 江流醒了,天也亮了。 武头见江流醒了,说:“时间到了,大家准备一下,我要入水了。” 武头的水性怎么样,江流没见过,但他见过武三的一流水性,便知道武头的水性只强不弱。 说罢,武头便开始脱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个马裤。 武头的外表是一个干瘦老头,但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还有一身腱子肉。 武头脱下衣服,随后拿出一根绳子绑在腰间,他把绳子递给老崔和江流,说:“你俩拽紧了,要是感觉到绳子有一松一紧持续三次的节奏,就赶紧把我拉上来。” 老崔说:“你放心好了,重的东西我拽不动,但你一个瘦老头,我还是能应付了的。” 江流也说:“没错,你就放心好了。” 江流的肩膀还有使用祝由术留下的后遗症,但他的脚是健康的,他用脚勾住绳子,需要时再使用祝由术强化脚部力量,可以确保武头性命无忧。 绳子入手,江流却感觉这绳子手感冰凉,表面光滑,不似凡物。 “这,不是绳子啊。” 江流端起绳子仔细打量,却发觉这其实更像是动物的筋。 生长出这么长的筋,那这动物该是多么巨大啊。 江流莫名想到一个传说中的动物。 龙! 这不会是龙筋?武头,你是不是哪吒三太子转世啊? 武头看江流一脸震惊,他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说:“我这条筋,可是在渤海与一个不明生物鏖战三天三夜,才将其降服而获得的。” 听了这话,江流更加震撼了。 老崔在一旁拆台道:“什么不明生物,这筋啊,实际上是他从一个大鱼身上剥下来的。那大鱼搁浅在岸边,不久就死了,哪用得着鏖战。对了,那个大鱼好像叫,叫鲸鱼!” 原来是鲸鱼! 江流点了点头。 被人拆台,武头哼了一声,说:“不和你多做口舌之争,还是干正事。我去也。” 说罢,武头一个扑棱跳入水中,只留下江流和老崔在岸上等着。 江流看向老崔,发现老崔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看来,老崔和武头只是喜欢拌嘴吵架,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江流安慰道:“老崔,你不用担心,这么一条小河,武三下去都不会有危险,更别说是武头了。” 老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武头水性很好,在渤海里都敢下水,还是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可这一次,他竟然拿出来鲸鱼筋,绑在自己身上,这说明什么?” 江流:“说明了什么?” 老崔:“说明武头认为水下面有危险,而且凭借自己的本事,无法独自返回水面。因此,他才把鲸鱼筋交给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在危机时刻,救他上来。” 听到这话,江流脸色一变,他看着不断泛水泡的水面,又想起昨晚上的梦。 江流忽然觉得这次行动有些草率了。 老崔说:“不草率,我们只是着急。你师傅死了,难过的不止是你。我们三人一起当了那么多年伙伴,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们都想查明他的死因。所以,武头才会急匆匆的下去。” 江流叹气道:“可要是武头真的遇见了危险,那该怎么办?” 老崔看着水面,回答:“不用过于担心,武头昨天想了一晚上,才决定要下水。我们要相信武头,他不会有事的。” 江流点了点头,本来自己是安慰老崔的,没想到反被老崔给安慰了。 就这样,二人也不再说话,静静看看水面。 第二百零六章 大洋码不是大洋马 不多时,江流忽然感觉到手中的鲸鱼筋在晃动,正是一松一紧,而且重复了三次。 江流看向老崔,说:“老崔,手里的绳子有反应了!我们快把武头拉上来!” 老崔面色平静,说:“不着急,这水里的鬼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偷听岸上之人谈话。武头的嘱托有可能被水鬼听到,这说不定是水鬼在拉鲸鱼筋。” 江流问:“那怎么办,万一真是武头在拉鲸鱼筋呢? 老崔说:“不用慌张,让我来试一试。” 说罢,老崔拿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酒,随后低喊:“一极二化三真火,火力朱此物多生,燃!” 紧接着,老崔深吸一口气,随后将口中的酒全部喷在鲸鱼筋上。 鲸鱼筋一接触到酒,它原本纯白光洁的表面就变得通红,江流把鲸鱼筋握在手里,竟然觉得鲸鱼筋在发热发烫。 而水面之下也一阵翻腾,随之响起一声惨叫,这叫声充满怨恨仇,不似人声。 而叫声过后,鲸鱼筋也恢复了平静。 老崔:“果然是水鬼作怪,我们接着等。” 姜还是老的辣,老崔行走江湖多年,积累的经验可不是江流能比的。 看老崔说对了,江流只好耐着性子接着等待。 过了一会,鲸鱼筋再次按照约定节奏抖动,江流看了老崔一眼,问:“这次怎么样?” 老崔再次如法炮制,而这一次,鲸鱼筋的抖动并没有停止。 是武头。 老崔和江流赶紧使力气,拽着鲸鱼筋。江流和老崔拽着一根绳子,自然能感受到彼此的力量。老崔虽然是个老道士,但力气可真不小。而老崔也感到惊讶,江流这个曾经瘦弱的少年,也有了那么大的力气。 两个人的力气都高于常人,不一会,武头就被拉了上来。 武头还有意识,只不过脸色很难看。老崔把武头放在地上,问:“怎么样了,武头?” 武头吐出一口气,说:“没事,死不了。” 江流问:“武头,你在水下面看到了什么?” 武头坐起来,缓了缓,说:“水下面,很恐怖,都是死尸。” 老崔:“详细说来。” 武头听后,开始讲起自己在水下的遭遇。 当武头下水之后,他在浑浊的河里一路往下,终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个下水道出口,不断从里面出现剩饭剩菜还有污秽的东西。这个出口很大,直径一米,是日本租界主要的污水出口。 无论是生活垃圾还是医疗垃圾,各种垃圾都从这个下水道出口,流到海里。 同时,这里也是死气散发的源头。 武头忍着恶心,来的下水道出口,看到一个铁栅栏。 下水道出口的水更加浑浊了,武头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疼,他来的栅栏前,仔细往里面看着。 而里面的场景,让武头惊悚万分。 在下水道里,竟然堆叠着一个个尸体,这些尸体竟然全部是含冤而死,一双眼睛瞪得贼大,但又空洞洞地让人心颤。 武头仔细看着尸体,发现这些尸体的死相竟然和王九仁一致。 他们竟然都是同一种死法!而又是什么力量,造成了那么多人的死亡? 武头感到一阵心寒,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武头想浮出水面,却感觉自己四肢冰凉,脑袋一空,竟然无法操控自己的四肢。 情况不妙,武头赶紧晃动鲸鱼筋,让老崔和江流把自己拉上去。 在武头上浮的过程中,他似乎看到下水道里的尸体全部转头看向自己,并且瞪着自己。 在出水的最后时刻,武头甚至看到尸体张开血盆大口,冲向自己。 不过还好,那坚固的铁栅栏拦住了尸群,使尸群无法离开下水道。 武头讲述了自己的水下遭遇,听的江流和老崔胆战心惊。 老崔难以置信,说:“这怎么可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下水道里那么多僵尸,天津卫早就成人间地狱了。” 江流知道僵尸的厉害,僵尸已经具备一丝灵性,它们懂得趋利避害,平时白天隐匿不出,到了晚上再外出杀人饮血。 如果不遇到厉害的道长,一个僵尸有可能摧毁一个城市。因为被僵尸伤到的人,也会变成低级僵尸。如果对僵尸洞行动不加限制,那一座城,就有可能变成尸城。 如果下水道里真有那么多僵尸,如果它们要进食,那为何没听说过天津卫有大批人员失踪的消息呢? 江流想了想,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这些僵尸是被喂养的呢?” 武头瞪大了眼睛,说:“什么意思?” 江流说:“这些僵尸被困在下水道里,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有人故意把它们困在下水道里,但不知为何,并不放僵尸出去,或许在积攒更大的阴谋?” 老崔说:“很有可能。” 江流接着说:“多了那么多尸体,天津卫肯定也少了那么多人。我觉得,我们可以从那些尸体上下功夫,找到尸体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是谁在养僵尸。对了武头,你见过那些尸体,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武头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有不少尸体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衣服,那些衣服上还写着大洋码。” 大洋码不是大洋马,而是当时的人对阿拉伯数字的称呼。 武头不认识洋码,江流说:“武头,你把那洋码写出来,我看一看。” 武头闻言,用手指头沾了点,在地上画了三个数字。只不过武头没写过阿拉伯数字,所以这三个数字很难看,江流仔细看,才勉强认出来。 “913” 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眉头一皱,913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这三个数字之间,没有丝毫规律,江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崔和武头听了江流的话,纷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无奈,江流说:“那这样,我们分头去问一问。我把这三个数字写在纸上,大家分头行动,打听一下有谁见过这三个数字。” 老崔和武头点了点头,接过写着“913”的纸,分头离去。 第二百零七章 老崔和武头离开后,江流看了眼天色,发觉时间也不早了,该去报社上班了。 说是去上班,实际上江流只是去报社签个到,随后就离开了报社。 江流出了报社,去买了朵鲜花,随后便来到医院看望小岛千春。 小岛千春所在的医院很大,只不过没有挂医院名字,这让江流感到奇怪。 小岛千春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救急病房,这个病房还是单间。江流来到病房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小岛千春。她眼睛看着窗外,听到江流推门声,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江流来到小岛千春,把花放在她身边,问:“千春,好点了吗?”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江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坐在板凳上和小岛千春大眼瞪小眼。 忽然间,江流注意到了小岛千春的衣服。在昨天,小岛千春还是穿的自己的衣服,今天进入病房后,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 这病号服整天是白色,上有一些蓝色格格。醒目的是,在病号服左胸前,写着“913”这三个数字。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他问:“千春,你以前来过这个医院吗?我怎么没见到这医院的名称啊?”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说:“我以前来过几次,这家医院似乎没有名字。但我知道,这家医院似乎不会主动招收病人,只有和医院有关系的人,才能进入医院看病。” 江流又问:“你能进入医院看病,那我们父亲应该和医院有关系?对了,你知道,这家医院是谁开的吗?” 小岛千春想了想,说:“这我不太清楚,但我以前在医院里看到过不少兵,应该是家军队医院。” 军队医院? 江流听到这话,心里有了猜测,军队的医院确实没有名字,都是用代码表示。所谓的913,那就是这家医院的代码。 仔细算起来,这家医院,应该叫“913医院”。 江流对这种带数字的日本医院很敌视,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个以数字命名的部队。 731部队。 731部队全名为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给水部队,是侵华日军假借研究内容主要以研究防治疾病与饮水净化为名,实则使用活体中国人、朝鲜人、联军战俘进行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的效果实验。 而江流知道,731部队不是唯一一个进行生化实验的部队,在日本投降前,日本人大量销毁生化实验的痕迹,江流甚至觉得,这个913医院,也在进行着生化实验。 这个念头一在江流脑子里形成,就挥之不去,可是,天津卫有那么多人口,在这种城市开展生化实验,似乎也不太合适。 不对,江流转念一想,天津卫的乞丐成群,这些人没有家人朋友,死活无人关注,不正是绑架的好对象吗? 再加上师傅的死可能与913医院有关系,江流更不能对这家医院坐视不管了。 想到此处,江流回过神来,对小岛千春说:“千春,我去趟厕所,一会回来。” 随后,江流便离开了病房,开始探索医院。 江流对医院的探索非常小心,从外面来看,这家医院有三层楼,一楼是看病抓药动手术的地方,二楼全部是病房,三楼是医生的宿舍。 江流目前在二楼,他把二楼逛了个遍,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 二楼那么多病房,入住的病人却非常少,除此之外,这里也没有什么警卫,只要偶尔来换药查房的医生护士。 这里显得和正常病房一样。 江流逛遍了二楼,没发现更多可疑的地方,而一楼人来人往,藏不住东西。 江流把视线投向三楼,他来到楼梯口,往三楼走去。 医院的一楼二楼都是粉刷的白色墙漆,而到了三楼,这里的粉刷稍显怪异,墙面用绿色粉刷,还绘制着不少奇怪的符号。 江流来到一个符号前,仔细观察起这符号,这符号非常奇异,似道家符咒,又似佛家符号。 在符号边,江流发现了一个非常深的抓痕。 是人抓的。 留下这个抓痕的人,当时应该非常痛苦,才在墙上留下痕迹。这抓痕透过了漆,在砖头上留下了痕迹。 江流觉得后背发冷,他离开此处,继续往前走。 再前面是一个铁栏杆,上着锁,江流进不去。 透过栏的缝隙,江流往前看,发现再往深处,则是一个铁门。 这里说是医生的宿舍,可江流没有在走廊里看到一点生活垃圾,而一个铁栅栏和一个铁门相继阻拦去路,这实在太可疑了。 这里面有什么? 江流观察四周,见没人过来,便拿出一根铁丝,想打开铁栅栏。可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锁在哪里。 这个铁栅栏没有锁,是直接焊上去的。 江流意识到这个事情,随后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铁栅栏没有锁,是因为有人不打算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你的,什么的干活!” 一句叫声打断江流的思绪,他转身,看见一个日本人,这日本人身上穿着军装,手里举着枪。 日本兵一脸警惕地看着江流,手中的枪紧握,好像随时会开枪射杀江流。 江流赶紧说:“太君别开枪,我是小岛一郎社长的儿子,来这里陪护。我有内急,想来找厕所,就找到了这里。” 小岛一郎在天津卫的日本人眼里有些名望,日本兵听到江流的话,收起枪,说:“滚蛋,这里没有厕所,你赶紧离开。” 江流点头哈腰,赶紧跑回二楼。 回到小岛千春的病房,江流越想越可疑,913医院的三楼,并不像他们所声称的那样,是医生宿舍。 但那里也不是做生化实验的地方,因为三楼的守备太松懈了。 生化实验无论在何时,都是被国际社会禁止的行为,日本人进行生化实验,一定是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在实验室的外围,也一定有大量的警备力量境界,以免有人进入实验室。 可在医院的三楼,江流只看见了一个日本兵,并且这个日本兵还是在江流逛了好久三楼之后,才出现。 这么松懈的守备,和生化实验室配不上。 第二百零八章 夜探三楼(上) 江流否定了三楼有生化实验室,但他觉得,三楼一定还藏有秘密。不管怎么样,有机会还是要去探一探三楼。 虽然三楼有持枪的日本兵,但江流可以绕过他。 江流会施展壁虎爬墙,可以巧无声息通过窗户进入被封闭的房间中。 只要有窗户,那就没有江流进不去的房间。而江流在医院外面观察过,三楼的房间是有窗户的。 确定好了计划,江流又在病房里坐到中午,这才与小岛千春道别,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江流看到几名护士推着一辆小车,急匆匆地往一间病房里赶。江流默不作声,假装走到小车旁边,往车子上看了一眼。 这车子上有一个病人,病人的脸非常恐怖,脸上的肉几乎全部溃烂,牙齿还在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像要把嘴唇吃了一样。 一旁的护士说:“病人又在自残了,快点打镇定剂。” 一个男护士拿出针管,往病人脖子处打了一阵,病人才昏睡过去。 而在慌乱中,病人身上批的被子被掀开,江流看到了更恐怖的场景。 这名病人绑着束缚带,身上是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江流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推车就从江流身边经过,被送入了一个病房中。 而那个病房,就在小岛千春对面。 这应该是个精神病人?而且是有自虐倾的那种。 江流心想,这种病人不送到铺满海绵的隔离病房,反而送到普通病房,这医院的水平看来也不高啊。 不过,把这病人送到普通病房也有好处,就是江流可以试图接触下这名病人,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此事不着急,还是先把三楼探索了再说。 时间来到晚上,江流换上夜行衣,再次来到医院。 晚上的913医院已经关上了大门,除了二楼的病房亮着几盏灯外,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显得格外阴森。 江流找准一个窗户,施展壁虎爬墙,来到了窗户旁边。 来到了窗户旁边,江流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这个窗户不是真的窗户,而是有人在墙上画了一个窗户,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江流还是第一次见到。但医院的人费尽心机伪装三楼,也让江流觉得三楼里必有蹊跷。 江流不死心,又来到一个个窗户前,发现这些窗户都是假的。直到江流接近三楼边缘,才发现一个真窗户。 即使遇到了真的窗户,但这个窗户也是关着的,里面上了插销。 江流推着窗户,施展祝由术,直接将插销推断,窗户也被打开了。 这房间里没有人,江流小心进入房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房间里都是灰尘,似乎许久没有人居住,这房间里有床有书柜还有桌子,似乎曾经是个居所。 屋子里的还留有一些生活的痕迹,比如没有铺的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还有水的水盆,从这些迹象来看,屋子的主人似乎是忽然间离开了房间,并且没有再回来。 房间的主人撤离匆忙,也就留下了一些物品,从这些物品上,江流觉得自己能发现点线索。 江流来到桌子旁,发现桌面是空的,他抽开抽屉,找到几本书。 一本书是关于脑神经的医学书籍,一本是关于解剖的医学书籍,还有一本比较特殊,竟然是道家典籍。 这本道家典籍非常薄,是个手抄本,只有寥寥三四页,上面记载的竟然是控尸法。 只不过,这控尸法并不完整,只有制造僵尸的方法,而没有控制僵尸的方法。 江流放下书,眼神中充满疑惑,在一群象征着科学与技术的书籍中,竟然夹杂着一本和僵尸道法有关的书,这着实有些奇怪。 就好像在一群性感女郎里,忽然出现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穿着暴露的女装。 过于奇葩。 江流把道家典籍放入口袋里,这个东西他看不懂,不如找当过道士的老崔问一问。 收起书本,江流又在房间里寻找起来,这一次,他在窗下发现一个火盆。 火盆里全是灰烬,而江流在灰烬里发现一些没有烧干净的纸张。江流猜测,应该是屋子的原主人走到匆忙,一些文件没来及带走,才选择了焚烧。但原主人走的太匆忙,以至于他没有时间检查这些文件烧干净没有。 江流把纸张拿出来,开始辨认上面的内容。因为这些纸张经过焚烧,江流很难从中获取有用的信息,只不过连看带猜,发觉这是一个实验记录。 “2月1日,注射1型药液,实验人在十秒后死亡。” “2月19日,注射2型药液,实验人在十分钟后死亡。” “3月1日,我们的大日本士兵是天皇的子民,他们不应该因为参与这个实验而死,我要寻找其他实验体,那些中国人就是很好的对象。” “7月13日,注射5型药液,实验人活了一个月。” “8月11日,我们终于等到一个合格的实验体,实验体不会感到疼痛,没有恐惧,只有杀戮的欲望。我觉得,我为天皇陛下找到了最厉害的战士。” 以上的内容自己工整,每个都有日期,看样子是记录者在平常心下写的。可下面的一页,上面的字迹扭扭曲曲,连日期都没有写,应该是记录者在慌忙中写下的。 或许应该说,是在恐惧中写下的。 “太可怕了,我们完全无法控制实验体,实验体挣脱了束缚,开始杀人,好在我们的士兵及时将其射杀,但可惜的是,还是有四名研究员死在了实验体的嘴里。” 这是最后一个能辨认的纸张,江流后面还找到了一些纸张,但上面的字写的完全不知所以,好像一个精神病人在纸上随便写写画画。 看完这些记录,江流觉得自己猜的不错,这些日本人果然在进行生化实验,而且是对活人进行改造,以创造最强士兵为目标。 并且,这种实验死亡率特别高,日本人不舍得让日本兵当实验体,竟然抓中国人来做活体实验。 该死的小日本! 第二百零九章 铁门之后 这间房子除了这些记录,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江流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随后来到门口。 江流手握门把手,往下一拉,稍微打开了一点点缝隙。 轻微的吱吱声传来,在白天,这点声音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寂静的夜晚,这响声有些刺耳。 江流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周围的动静。 没有起床声,没有脚步声,看来这声响,没有引来日本兵的注意。 江流小心地打开门,来到走廊上,在走廊左右两侧,分别是铁栅栏和铁门。 铁栅栏和铁门之间还有几间房子,而江流刚刚从其中一间房屋里出来。 铁栅栏那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江流要去的地方,是铁门那边。 铁栅栏是直接焊上的,上面没有锁,江流打不开,他现在只希望能从铁门那边进去。 江流来到铁门前,看了眼铁门,松了口气。 这铁门是被锁关着的。 江流拿出一根铁丝,捅进锁眼里,来回横挪,不多时,锁便被江流打开了。 江流把锁轻轻取下,随后握着门把手,打开了门。 进入铁门后面的走廊里,江流再把铁门关上。这时,江流觉得手上有点黏糊糊的。 这种粘稠的感觉,就似乎是将手从血池里拿出来一样。 江流把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在手中稳到了铁锈和血的味道。 连门把手上都充满了血,看来此处真的死了很多人。 而地板上的状况,也证实了江流的猜测。 江流走在地板上,感觉每一次抬腿,都能感受到脚下黏黏的。 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没有关闭的,江流往房间里观看,发觉里面都是空荡荡的。 江流从头走到尾,发现这里的房间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可太奇怪了,看江流第一次进入的房间,那里的人大部分东西都没来及拿走,可为何此处房间里的东西全被清空了呢? 会不会还有自己遗漏的地方? 这样想着,江流又走了一遍走廊,忽然间发现了问题。 走廊里的房间都是有对门的,301房间对面就是302房间,而江流走了一圈,发现311房间对面是面墙。 本应该是302房间的地方,却是一面墙。 江流来到这面墙之前,伸出手,敲了敲这面墙。 手与墙面接触,发出特别的声音。 空的。 江流做出判断,这面墙后面其实也是一个房间,只不过后来被人用砖头封了出口。 看了,这个房间发生过非常特别的事情,以至于日本人宁愿封了这间房间,也不愿被人发现这房间里有什么。 江流想了想,拿出铲子,尝试性地在墙上挖了挖,似乎是建的匆忙的缘故,这墙的硬度不够,被江流轻易挖出来一个脑袋大小的口子。 江流通过口子,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只不过,房间里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房间里藏着巨大的秘密,如今发觉秘密的机会就在眼前,江流不可能就此放弃。 想到这里,江流挥舞起铲子,接着挖墙。 过了一会,墙就被挖开,出现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口子。 江流收起铲子,拿出火折子,进入房间。 房间里常年不透气,没有空气流通,江流一进入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味道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有血味,还有尸体腐烂的味道。 江流走进了房间,忽然觉得自己脚下一绊,他低头一看,发现了一具尸体。 江流把火折子往下面一照,发现这里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群尸体。 应该说是一团尸体。 这些尸体全部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尸团。 江流蹲下,仔细打量这些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有的穿着日本军服,还有点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这些尸体的身上全部腐烂,身上的肉都是少了几块,有的尸体甚至被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 更加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的嘴巴,全都咬在其他尸体上。 好像这些尸体在相互啃噬一般。 江流心里生出一阵寒意,就算是僵尸,也不会吃尸体啊。 僵尸吸收的是月光,啃噬的是鲜血,一开始,僵尸弱小的时候,只能偷吃鸡,喝鸡血。到了僵尸厉害了,甚至会抓人吸人血。 可这里的尸体,竟然会吃彼此身上的腐肉。 看到这场景,江流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僵尸。 西方的僵尸,或者叫丧尸。 这房间里的尸体,竟然与电影上的丧尸一个模样。 江流头上渗出汗,这些日本人在干什么,在江流前世看过的电影里,一只丧尸都有可能毁掉一个城市。 好在这里的丧尸和电影里的还有区别,江流可没见过电影里的丧尸会饿死,而房间里的丧尸,全部都死了。 还好这里的丧尸都死透了。 除了丧尸,这房间里还有许多仪器和药瓶,大部分药瓶里已经空了,只不过在一个药品中,江流看到了一个脑子。 这是人的脑子,而且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并且,这脑子和正常人的脑子不同,这脑子黑中带红,有的地方塌陷,有的地方凸起。 “这不是人的脑子,这应该是丧尸的脑子。” 除此之外,这房间里没有其他的线索了,江流觉得自己在此处待的够久了,便萌生了退意。 江流原路返回,把铁门的锁重新锁上。至于312房间的墙,江流是没办法还原了。 好在也没有人能进入铁门后面。在一段时间里,应该没有人会发现,312房间已经被人造访过了。 江流从墙上离开了医院,会到家后,他依然有很多困惑。 现在可以证实的是,日本人曾经在医院三楼进行过生化实验,这个实验的目的是制造帝国最强战士。但可惜,在制造过程中出来意外,也许是丧尸暴走伤人,也许是其他原因,导致实验场死了许多人,不得已,这试验场被封闭了起来。 令江流困惑的是,看三楼的灰尘积累程度,那里至少有二十年没有人光顾了。 可为什么,在下水道里的尸体,依然会指向医院呢?医院的试验场不是被废弃了吗? 难道,医院还在秘密进行生化实验?这些日本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能制造出丧尸了,那不知道现在的日本人的生化技术,到达了什么程度。 第二百一十章 大的要来了 江流心里干着急,不过着急也没有用,他需要进一步调查。 江流在家里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了医院看我小岛千春。 医院里,小岛千春的精神不太好,脸上还写满了恐惧。 江流见此情景,坐到小岛千春身边,问:“你怎么啦千春,是昨天没睡好吗?” 小岛千春说:“我好害怕,我好想离开这里。这里太恐怖了。” 离开这里?这可不行,你要是离开这里,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天天往医院里跑? “对不起啊千春,你还不能离开这里。” 江流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却说:“好的,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只不过,我无法决定你的去留,这需要你父亲同意才行。这样子,你把自己害怕什么告诉我,我才能劝说你父亲,让他同意你出院。” 听到江流的话,小岛千春露出一丝笑容,说:“谢谢你支持我。” 江流笑了笑,说:“我支持你是应该的,我是你丈夫啊。” 小岛千春低下头,脸上浮现红晕,随后讲起了自己昨天的遭遇。 昨晚,小岛千春早早就躺在床上睡觉了,毕竟病房里没有,医院里也没有娱乐设施,她也只能早早睡觉。 只不过,小岛千春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 在晚上,不知是几点,小岛千春模糊间听到了人的惨叫声,小岛千春也就此醒来。 这一醒,那惨叫声更加明显了。小岛千春是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苦活累活都没干过几件,更没受过伤。 她无法理解发出这种惨叫的人,到底在经受什么样的折磨。这惨叫声充满痛苦、绝望、仇恨,似乎是厉鬼索命一般,听得小岛千春非常害怕。 更可怕的是,这惨叫声持续了将近一小时,到最后,惨叫声已经沙哑,似乎发声之人的嗓子已经坏了。 在这之后,惨叫声停了。 小岛千春松了口气,她以为折磨到此结束,但可惜,折磨才刚刚开始。 这惨叫声停止之后不久,又一阵惨叫声响起,这声音明星和上一个不同,似乎发声之人换了一个。 就这样,叫声一直持续了整晚,导致小岛千春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也自然睡不好觉。最后,小岛千春伸手指了指地面,说:“我能感觉到,那惨叫声是从地下传来的。” 听了小岛千春的话,江流皱了下眉头,如果他没猜错,那些发出惨叫的人,肯定是因为遭受着生化实验的折磨。 江流忽然想到一事,说:“千春,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 小岛千春问:“为什么呢?” 江流:“这件事情恐怕有异,你把这事告诉别人,我担心你会受到危险。” 江流知道那参加声是人发出的,而小岛千春要是把此事告诉医生护士,那日本人肯定就知道,小岛千春知晓率一些事情。到那时,江流担心日本人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小岛千春似乎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流点了点头,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样,我去找你父亲,把你要出院的事情说一下。” 说罢,江流便离开了病房,不过他并没有真的去报社找小岛一郎,也没有出医院。 江流要趁着这会功夫,再调查一下医院。 刚走出病房,江流就听到了训斥声。 “你怎么搞的,那人怎么能送到普通病房,他应该待在地下室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搞错了。” “要是因为你,泄露了天皇的计划,那你就切腹!” “嗨!” 随后,江流看到小岛千春对面的病房被打开,昨天遇到的病人又被护士推了出来。 江流默不作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默默跟在护士身后。 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看出,这家医院不是只有三层,在地下,还有一个地下室。 也许日本人的生化实验场所,就在地下室里。 和在地上相比,把实验室房子地下,更加安全。一旦出了安全事故,只需要关闭地下室入口,就可阻断危险扩散。 而且地下室更加隐蔽,被人发现的概率更加小。 江流跟在护士身后,跟到一楼的一个拐角时,护士就忽然消失了。 江流不敢靠近,怕被发现,只好在远处观察。那个拐角里应该有一个暗道,通往地下室。只不过,现在人多,江流又没有穿护士服,进去了肯定会被人怀疑。 现在江流还不能行动,要行动,只能等晚上。 而且这一行动,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对于江流来说,他要破坏这个生化实验室,还要销毁里面记载的所有资料,让这种残忍的行为得到终止。 想完成这个目标可不容易,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守卫森严不说,连进出口都只有一个,想悄悄完成目标,那不可能。 可要是发出大动静,那江流也不一定能活着出去。 因此,江流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这事急不得,也不能着急,江流觉得自己还是要去请帮手。 这一上午,江流在外面随便逛了逛,也许是小岛一郎家失窃的原因,街上的巡警多了许多,江流也被盘差了好几次。好在日本经常看到江流的记者证,都纷纷让行了。 闲逛了几圈,江流又回到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小岛千春看江流回来了,忙问:“海流酱,我可以出院了吗?” 江流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没有,父亲说你的病还没有好,现在还不能出院。” 江流在撒谎,他根本没有找过小岛一郎,因为在一开始,江流就没有打算让小岛千春出院。 听了江流的回答,小岛千春脸上出现害怕,她缩成一团,说:“可是我好害怕啊,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江流安慰道:“别担心,你要是害怕,我今天晚上就在医院里陪着你。有什么妖魔鬼怪前来,我都能替你赶走。” 小岛千春问:“你还能赶走鬼?” 江流回答:“我不行,但我认识两个大师,请他们来一趟,你肯定能睡的安稳。” 第二百一十一章 搬救兵 江流口中的两个大师,自然是老崔和武头,他俩一个当过道士,一个看上去像个大师。而江流想探索地下室,自然需要请帮手,请一般人可不行,那是去送人头。 要请,还是得请能人。 江流离开了医院,来到老崔家里。 见到老崔在家,江流说:“老崔,师傅的死因我查清楚了。” 随后,江流把自己在医院的调查结果告诉了老崔,老崔听后,咬牙切齿地说:“丧尽天良,养僵尸本来就是不可饶恕的邪法,想不到,日本人竟然养了那么多,还把活人变成僵尸。” 江流说:“师傅估计是调查到了什么,进入过医院的地下室。只不过,他在地下室遇到了困难,没有摧毁地下室,还染上了病毒,就此离去了。” 老崔脸色凝重,说:“老九的本事虽然比不上我,但也不差,一般人可拦不住他。这么看来,地下室有很大的危险,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江流说:“无妨,我们没必要正面御敌,我们的目标是摧毁地下室。对了老崔,你家里还有黑火药吗?” 江流自从知道老崔火葫芦岛工作原理之后,便猜测,老崔家里一定有众多黑火药。 老崔点了点头,说:“我家里还有不少黑火药。” 江流问:“那我们就用火药,炸烂地下室,把里面的研究员连同僵尸,一并炸死。这样子,可以确保邪法不会流出去。” 老崔说:“我们不知道地下室的规模有多大,我担心我的黑火药,不足以炸毁地下室。而且,现在天津卫对制火药的材料管控严格,我担心大量购买,会引起怀疑。” 江流想了想,说:“没关系,你把材料写到纸上,交给我,我有办法搞来材料。” 老崔点了点头,交给江流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材料。 江流收过纸,说:“过一天,我就会把材料送过来。对了,我找了个机会,今天晚上,你可以进入医院。不过,我无法把你带入日租界。” 老崔说:“这你不用担心,进个日租界而已,这难不倒我。” 老崔这么说,江流就放心了。江流与老崔道别,随后来到了武头家里。 武三看见江流,笑着说:“流儿哥,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又有什么乐子啊?赶紧给我说一说。” 说罢,武三拉着江流的手,往一边拽。 “没大没小,姓江的小子是来找我的,你一边去。” 武头出现在武三身后,一烟袋敲在武三后脑勺上,让江流得以解脱。随后,武头看了江流一眼,示意江流跟过来。 江流跟着武头来到一个房间里,武头问:“怎么样了,你来找我,是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 江流点了点头,把自己在医院的发现讲了一遍,随后说:“我来找武头,就是来请帮手的。” 武头哼了一声,道:“你不是都找老崔了吗,还来找我干嘛?你俩两个本事那么大,还愁无法摧毁一个地下室?” 一听这话,江流就知道武头在和老崔斗气,这俩人前天还过命的交情呢,今天又开始斗气了。 江流知道,跟武头打交道,要顺着他的气来。 江流笑着说:“武头啊,你可别惊讶,这事情没有你,还真办不成。” 武头问:“何出此言啊?” 江流:“你想啊武头,那地下室一定连这下水道,我们想进入地下室,有可能需要走水道。而老崔和我是个旱鸭子,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怎么进地下室啊?” 听了这话,武头有些意动了。 江流接着说:“况且咱爷俩谁跟谁,那交情多铁。你要是想跳河,我在后面跟着你跳,你要是想下油锅,我给你拾柴烧锅。你看,我来找你帮忙,你还拒绝吗?” 武头说:“你少给我打哈哈,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帮你。” 江流一喜,接着说:“今天晚上有个机会,可以去医院查探一番。对了,武头,你有办法进入日租界吗?” 武头说:“这事简单,你不用多虑。” 听武头这么说,江流也就放心了,他告别武头,又来到了黄家商会。 江流把老崔做火药的材料清单交给黄老板,说:“黄老板,这里的东西,还需要你帮忙获取。” 黄老板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说:“没问题。” 江流又说:“对了,我们在日租界安插的人手,都撤回来了吗?那小岛一郎的佛头被偷,现在气急败坏,联合他弟弟小岛次郎,在日本租界大肆收捕呢。” 黄老板回答:“这你不用担心,在你动手偷佛头之前,我就已经把人手全部撤回了。那小岛一郎的佛头被偷,在天津卫也算引起了轰动,现在的人,都把自己家的宝物藏的严实,即使有新宝入手,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情报工作受到了阻碍啊。” 江流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不傻,知道有贼要偷宝贝,自然不会把宝贝拿到明面上。这样子,我们可以注意下进入天津卫的船只,看那上面有没有可以的物品。” 黄老板点了点头,说:“这事交给我来做。对了,江大师,你最近在忙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江流摇了摇头,说:“谢过黄老板的好意,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而且危险太大,你还是别参与了。” 黄老板只好说:“那你小心啊。” 江流:“我会保重的。再见了。” 离开了黄家商会,江流回到家里,好好休息了一下。到了晚上,他再次来到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江流有记者证还有看护证,进出轻松,他来到医院,发现老崔和武头还没有到。 小岛千春看见江流,问:“你不是说有两个大师来吗?他们在那里呢?” 江流:“稍等片刻,他们马上来。”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间,医院门前飘来一个纸人,纸人落在医院门口,扭头看了看周围,随后变成了老崔的模样。 而在医院一旁的井盖也忽然被顶起来,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武头,他从下水道里出来,却是衣衫整洁。 这俩人几乎同时来到医院门口,他们相视一眼,进入了医院,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波配合不是很好 小岛千春一见二人,随后看了江流一眼,说:“海流酱,这世上有真大师,也有假大师,你可不要被假大师骗了。” 这句话很明确,就是在暗示江流,武头和老崔是假大师。也不怪小岛千春说这种话,毕竟武头和老崔的模样,既不仙风道骨,也不样貌伟岸,一点也不像大师。 江流解释道:“千春,你不要以貌取人。高人在民间,大隐隐于市,这打扮普通的,才是真大师。” 小岛千春闻言,摇了摇头,说:“那也不行,你看看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怎么看也不像什么高人啊。“ 江流看了一眼武头和老崔的衣物,随后道:“千春,武头和老崔虽然打扮不算好看,但是他们的气质与普通人不同。你看他们的双眼中透露出智慧,而且身体也非常协调,你看这些东西都表现了他们非凡的素质,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普通人啊。你想想啊,这些东西都在证明他们是高人,而且非常高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假大师呢?“ 听到江流这么一解释,小岛千春顿时沉默了下来,仔细观察起两人来。 过了一会,小岛千春看了眼江流,说:“那好,我选择相信你。” 江流说:“两位大师,你们进来。” 听到江流的话,武头和老崔却暂时没有进来,他们一个默念道决,一个跳着怪异的舞,不多时,他俩异口同声地说道:“这里有鬼。” 听到这话,吓得小岛千春又是缩成一团。而武头和老崔则一起进入了房间。 小岛千春问:“两位大师,请问我这屋子里的鬼,在哪里?” “在东北角。” “在西南角。” 武头和老崔相继说道。 小岛千春眉头一皱,说:“到底在哪里,你们谁说的是对的?” 意识到双方说的口词不一致,这俩人相继说: “在你床上。” “在你床下。” 小岛千春看了眼江流,说:“海流酱,我还是觉得这两个人是骗子。” 江流出来打圆场:“这两位大师的意思,是你房间里一共有四只鬼。” “那么多鬼?”小岛千春害怕地说:“那赶紧把鬼给清理出去。” 江流:“两位大师开始行动。” 老崔点了点头,拿出一个香炉,在房间里点燃一根香。 这香上半截是常见的棕色,而下半截却是罕见的蓝色。 老崔说:“看我这驱鬼香,一旦点燃就会散发出香气,而鬼要是吸到香气,就会立刻灰飞魄散。” “哼,麻烦死了,看我的。”武头冷哼一声,随后开始在房间里撒着泥巴。 武头边撒边说:“我这泥巴,可是混合了狗血鸡血童子尿的神秘驱鬼之物,家里放一块,就能保证无鬼敢来放肆。” 老崔:“你好恶心,我警告你,你可别往我身上扔这泥巴。” 江流看这俩人又要争吵起来,赶紧说:“哎,千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小岛千春歪了下脑袋,说:“我竟然感觉好点了,以前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而现在,我心里暖洋洋的,一点也不怕了。” 江流点点头,随后悄悄看向香炉里的香。那跟双色的香已经烧了大半,那截蓝颜色的香已经开始燃烧。 不一会,小岛千春打了个哈欠,她睡眼惺忪,说:“我感觉好困啊。” 江流:“困是应该的,你昨天没睡好,现在自然困。你放心,这里的鬼已经被驱散了,你就放心睡觉,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小声说:“晚安。” 随后,小岛千春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看到此景,老崔掐灭了香。 武头问:“老崔,你这迷魂香的效果怎么样?别我们行动到一半,她醒来了。” 老崔说:“我这是安神香,又不是迷魂香那种歹徒用的东西。安神香的效果柔和,对人的危害小,但催眠效果自然也不太强。” 武头表情严肃,说:“老崔,你的软心肠又烦了,我们要干的事情,被逮住可是要吃枪子的,你还不把这女的稳住?还好我带了迷魂针。” 说罢,武头来到小岛千春身边,拿出一根针,说:“我这一根针下去,可以保证她一觉睡到明天中午,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不会暴露了。” 说罢,武头拿起针,就要往小岛千春脖子上扎。 江流阻止了武头。 武头问:“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流:“武头,这迷魂针,对人体的危害大吗?” 武头说:“那自然大。江小子,你也心软了?这可不像你师傅啊。你师傅和我的心一样黑,手一样狠,可惜你没学会啊。” 王九仁出手黑,心也狠,如果不这样,他一个埋尸匠是无法把傻子江流拉扯大的。王九人经常告诫江流,对敌人,不能手软。 江流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说:“这个女子对我们还有用,这迷魂针,打半针就行了,只要保证她在前半夜不醒来就行,反正我们后半夜机会撤走。” 武头想了想,问:“你该不会对这娘皮感兴趣?不过,这女的长相也行,可以抱回家当老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下手轻一点。” 说罢,武头把迷魂针放在水里晃了晃,稀释了上面的药,随后,武头把针扎在了小岛千春的脖子上。 武头笑着说:“这迷魂针不仅能让人昏迷,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人的梦。我让她做了个好梦。” 江流点了点头,但总觉得武头的笑容里透着猥琐。 见小岛千春不会醒了,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他们要探明白,进入地下室的入口在哪,有几个?出口在哪,又有几个。 如果只有江流一个人,那他肯定选择自己去一楼走一走,但这么做有一定的风险。现在是半夜,一楼除了几个值班的护士,没有其他人。此时在一楼闲逛,很容易引起怀疑。 而且,江流远远看了那几个护士一眼,觉得他们神情镜头,经常在说话的空隙悄悄观察周围。江流觉得,那几个护士其实是探子。 第二百一十三章 初探地下室 想避开耳目而观察到地下室的入口,那是有点难度的。 老崔听了江流的话,说:“这事不难,交给我。” 说罢,老崔一抖衣服,从他口袋里跳出一个纸人,老崔说:“去。” 纸人得到命令,往楼下跑去,这纸人只有巴掌大,一指宽,它从护士眼底下跑过去,也不一定会被发现。而且这纸人似乎灵智很高,派它去探路,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武头见老崔出了风头,他哼了一声,说:“我也有办法,看我的。” 随后,武头走出了病房,在走廊里四处寻找着,等了一会,他竟然发现了一个关公像。武头摸了一下关公像,发现这是泥塑的。 接下来,武头又拿出一根香,点燃后放在关公像前。 武头说:“关大哥啊,要我说,咱俩还算是亲戚。天津卫的泥像都是从城北那块地上挖出来的,我大哥也是,你也是。所以你和我大哥算是一个娘的,而我和我大哥也是一个娘的,所以咋俩也算兄弟。” 武头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泥像拉关系,别人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他自己心里门清。 不一会,武头上的香冒出青烟,这烟一路上升,来到关公像的口鼻处。 好像是关公在吸食烟。 武头见此情景,心想有戏,他接着说:“小弟我有个忙想请大哥帮一下,我想打听打听地下室的情况” 武头好像在和关公像说话,而另一边,老崔的纸人也来到了一楼。 纸人沿着墙边,一步一步往前,躲过了值班护士的探查,来到了那个墙角。江流在白天探查时,发现那抬着病床的男护士,就是在这里消失不见的。 这算不上是墙角,应该说是一面墙凹下去一块。 纸人静静躲在一个花盆后面,看着这面墙。过了一会,那两个值班的护士来到墙角,按了下角落的花盆,随后,地板下降,两个护士进入了地下室,而过了一会,地板又升上来,出现另外两个护士。 这是来换班了。 纸人摸了摸下巴,在地板闭合之前,它一个跨步,进入了地下室。 纸人落在地上,摸了摸屁股,随后站起来,悄悄前进。 现在纸人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它走了几步,走出通道,展现在纸人眼前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不过,这两个士兵似乎心不在焉,守卫并不认真,纸人趁他们一个不留神,进入了深处。 这里的空间很大,里面有众多忙碌的身影,纸人一个跃步,跳到一个白大褂的后背上。纸人非常轻,白大褂只觉得有风吹过自己后背,便没有起疑心。 趴在白大褂身上,纸人逛遍了地下室,还找到下水道的入口。 现在,除了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纸人逛遍了所有房间,知道了地下室的布置。 普通房间的门是推拉式的,在门缝和门低都有空隙,能够让纸人钻进去。而那个封闭的房间像个卷帘门一样,一旦关上,就不留一点缝隙。 纸人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便又偷偷跑出了地下室。而另一边,武头也和关公像交谈完毕,回到了病房。 老崔控制纸人,主要是探知地下室的大小,一方便他配置合适剂量的黑火药。而武头得知道消息则比较奇异。 武头说:“没亏我又认了个亲戚,这次从我的关大哥口中,真得知了不少消息。” 原来,在很多年前,这医院就开始做生化实验,但因为意外,死了很多人,实验也失败了。这之后,上头就叫停了这个计划,也停止发资助。而在半年前,这项计划似乎又开始了。 这一次,日本人似乎掌握了更厉害的技巧,他们制造的僵尸更加稳定,生命力也更强。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制造了僵尸,只是把他们扔进下水道,而不使用。 如同对待残次品一样。 江流想了想,说:“也许,僵尸并没有达到日本人的要求?传统的僵尸,一个就是一灾,而人造的僵尸还没有那么厉害,说不定还没有正常人厉害?” 老崔:“有这个可能,但日本人也有可能在积攒僵尸,做更危险的计划。” 武头:“不管怎么样,先把地下室毁了再说。实验室一毁,一了百了。” 江流点了点头,说:“地下室的配置已经知道了,老崔,你需要的材料明早就会到你家,你趁着白天配置黑火药,等明天晚上,我们就行动。” 老崔:“我知道了,我先回家准备了。” 武头:“我也回家准备了。” 江流说:“慢走。” 等老崔和武头离开之后,江流坐到板凳上,忽然想起一点可疑的地方。 这个实验室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停止了,又是什么愿意导致实验重启,而且停了几十年,日本人的技术变得更加好了,这是为什么? 是日本人在其他地方进行实验积累了技术,还是有人对日本人进行了指点呢? “算了,想起来太复杂了,直接炸掉就好了。” 江流不再想这事,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江流睁开眼睛,发现小岛千春红着脸看着自己。 江流问:“怎么啦千春?” 小岛千春摇了摇头,脸更加红了,她回答:“没事。” 小岛千春伸手,摸了摸床单,果然能摸到一块潮湿。她捂着脸,回想气昨天晚上做的梦。这梦太离谱了,小岛千春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主动的人,竟然会梦见自己与江流做出疯狂的举动。 江流不知道小岛千春是什么意思,他只好问:“千春,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 江流的本意是问小岛千春的睡眠质量怎么样,毕竟她昨天晚上挨了一次迷魂针,江流不知道会对小岛千春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可这话落在小岛千春耳朵里,又让她脸蛋一红。小岛千春以为江流在问自己是不是做梦了,而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了春梦,而春梦的对象还是江流。 小岛千春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江流却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便问:“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忌感情用事 小岛千春满脸娇羞道:“你不要再问了,我没事的,我去厕所一趟。” 说罢,小岛千春暂时躲开了,江流也不再追我小岛千春,转而离开了医院。 这几天江流请了假,不用去报社上班,报社的人也不敢不批假,谁让江流现在是社长的儿子呢。 江流离开医院,回到家中,思考着今晚的行动。今天晚上,一旦去了,那就必须要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 此行一趟,必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而江流一时间又想不出还需要准备什么。江流仔细想了想,去鱼市买了几个活鱼,把鱼杀了之后,取出里面的肺泡。随后,又买了一些黑驴蹄子等克制僵尸的物品。 准备齐全之后,江流又买了一大堆食物,全部吃光,为祝由术补充能量。 做好这些,江流往床上一趟,睡了一觉,静静等待夜晚到来。 到了晚上,江流与老崔武头在医院门口聚集。按照计划,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二楼小岛千春的病房中。 小岛千春问:“两位大师怎么又回来了?” 江流:“这两位大师昨天虽然赶跑了鬼,但他们怕那鬼今天再来,所以来看看。这叫售后服务。” 老崔笑着说:“是啊是啊,我再点燃这驱鬼香,保证鬼不敢来。” 小岛千春点了点头,而过了一会,她摸了一下头,打了个哈欠。 江流:“困了?那就睡。” “嗯。” 小岛千春应了一身,话音刚落,她两眼一闭,睡着了。 江流朝老崔和武头点了下头,示意二人躲起来,二人点了点头,躲在门后面。 江流装作慌张的样子,急匆匆地跑到一楼,找到那两个值班的护士,说:“不好了啊医生,病人忽然间昏迷了,怎么也叫不醒!” 两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护士起身跟江流前往二楼,另一个护士依然守在一楼。 这护士来到小岛千春的病房里,给她检查了一番,说:“这病人没事,只是睡着了” 护士话没说完,脖子上就多出一根针,这是武头的迷魂针,一旦被击中,那就一定会昏迷。 护士中了一针,立刻倒在地上,武头从暗处出来,拿起杀鱼刀,就要往护士脖子上割。 江流忙说:“住手。” 武头讶异地看了江流一眼,说:“为什么阻止我?这人一定要死的。而且这护士也是参与生化实验的人,也是该死。江流,你也不要心慈手软。” 江流解释道:“我不是心慈手软,只是在病房里杀死护士,会使别人怀疑到小岛千春身上。我们把她拖到其它病房里再杀。” 武头叹了口气,说:“真是感情误事。” 三人把护士拖到其他房间,武头手起刀落,砍下护士的脑袋。江流又把护士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随后,江流假装成护士,来到一楼的楼梯口,只露出半个隔壁,学着已死护士的声音,说:“快来帮我,我一个人解决不掉。” 还在值班的护士见一只手在招呼自己过去,发出的声音还是同伴的,也就没多想,跑到了楼梯口。可她刚到楼梯口,一把杀鱼刀就砍向了她的脖子。 血溅了一地,护士的脑袋滚落。 武头收起刀,也拿起护士装,就要穿上。 老崔阻止了他,说:“武头,还是把衣服给我穿,让我去地下室。” 武头眉头一挑,问:“为何?” 老崔:“我知道地下室的布置,而且我身上还带着炸药,现在只有两个护士装,只有两个人可以进地下室。我觉得,我必须下去。” 武头说:“你想下去,那就把江流身上的护士装扒下来啊。” 江流见有人打自己注意,忙说:“那可不行,下面就是害死我师傅的仇人,我一定要亲自动手。” 见江流坚持,武头只好说:“那就你们两个下去,注意安全。我留在上面给你们断后。” 二人点了点头,老崔换上护士装,与江流一起坐在值班室里。 过了一会,江流听到一阵声响,便知道是另外的护士来换班的。江流和老崔二人连忙来到升降梯前。 前来换班的护士:“辛苦了,我们来换班了。” 江流点了点头,不再回应,他俩是假扮成别人,虽然戴着口罩帽子,再加上关上了灯,这让别人看不出他们是假扮。但万事小心,江流不打算和她俩多说。 升降梯准备好,江流和老崔立刻来到升降梯上面,坐着梯子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不同于一楼,这里灯光明亮,还有两个日本兵在值守。 老崔故技重施,点燃安魂香,不一会,那两个日本兵便开始睡眼惺忪。 一人说:“啊,我好困啊。” 另一人说:“我也好困啊。” 他俩说着,看见两个护士走了过来,想检查一下,但心里的困意让他俩都不想动。他们心想,反正都是自己人,不查就不查了。 就这样,江流和老崔过了日本兵这一关。等他俩走过去之后,一个日本兵忽然对同伴说:“你怎么没有检查他们啊?” 那个日本兵回答:“你也没检查他们啊。我还以为要检查呢,我就没动。算了,你不说我不说,就当咋俩检查过了。” 日本兵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说:“嗯,那就这样,反正也不会出事。” 两个日本兵停止了讨论,而江流和老崔则进入了一个大厅,大厅里的人不少,但都显得非常忙碌。江流已经自己在这里会比较显眼,但没想到,白大褂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没有人关注自己。 这样子也好,江流和老崔分头行动,在地下室各处放置炸药包。这炸药包是老崔给了,还上了伪装色,颜色与地板一致,很难被人发现。这炸药包也没有引线,也没有导管,江流是不知道武头要怎么把这些炸药包点燃。 江流虽然不知道,但这不代表老崔不知道,既然老崔说这玩意能爆炸,那江流自然相信老崔。 安装炸药包的过程很顺利,计划没有人多看江流一眼,江流一边庆幸,一边有有些疑惑。 这些白大褂,似乎不对劲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讲讲道理 江流见丫鬟情绪稳定了下来,再次把手稍微拿开,这一次,丫鬟没有叫。 丫鬟语气冰冷,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流回答:“我来找黄小姐。” 丫鬟轻笑一声,说:“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情吗?我家小姐可是马上要结婚的人,不太方便见其他男子。” 江流一时语顿,说:“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那个干儿子黄还莲不可靠。” 丫鬟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讥讽,她说:“还莲少爷不可靠,那谁可靠?你吗?黄还真少爷死的时候,你骗了小姐,说少爷还活着;黄老爷进监狱的时候,不见你出现,反而是黄还莲忙前忙后打点关系;黄老爷死在监狱的时候,黄还莲挺身而出,拯救了黄家,那时候你在哪里呢?” 江流心里生出一阵惭愧,他前几天闭门不出,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黄家发生那么多事情,也就没有任何反应。江流无奈地说:“我那时候有事” 丫鬟一声厉呵,说:“那现在呢?黄家已经从危机里走出来了,你又出现了?那我问你,你现在出来,能帮到黄家什么忙?” 江流倒出实情:“黄家的危险并没有解除,反而陷入了更大的危机。那个黄还莲心怀不轨,不知对黄家打的什么主意。” 丫鬟脸上浮现怒火,黄还莲是救了黄家的人,能让江流在这里诬陷,她说:“我看不怀好意的人是你,黄公子是我们的恩人。再说了,黄家如何,与你有关吗?现在的黄家,已经不是以前的黄家了。” 丫鬟说的不错,现在的黄家,换了住宅,换了家丁,换了掌门人,确实不是以前的黄家了,也和自己没多大干系。 那自己还坚持见黄小姐做甚呢? 江流眼神黯淡,摇了摇头,离开了黄家。 在路上,江流想了又想,自己为什么要帮黄家呢?是因为黄老板,还是因为黄小姐?而自己是想帮黄家,还是想帮黄小姐,还是想帮自己呢? 黄老板与自己相识一段时间,与自己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可以说是自己的亲密同志,他不明不白死在监狱,这让江流很不心安。 也让江流心里很难受。 因为黄老板是个好人,好人应该过好日子,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 江流心里有气,他要出这一口气,为自己出,也为黄老板出。 想到这里,江流转过身,又朝黄家走去。来到黄家新住宅的围墙边,江流又止步了,他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江流怀疑黄老板入狱,是他干儿子黄还莲陷害的。江流相信自己的猜测,相信自己的脑子,更相信自己的眼光。黄还莲身上散发的味道,很自己心里生厌。 可江流没有证据,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虽然黄还莲有理由,有动机,但江流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那就是去给人家看笑话的。 这样想着,江流又转头,远离了黄家。 这样走着,过了一会,江流又站住了。他想花些时间,去找一找黄还莲东破绽。可江流没有时间。 在今天晚上,是个喜日子,黄小姐将在今晚出嫁,嫁给黄还莲。 是的,晚上出嫁,这是一场夜嫁。 出嫁和迎亲,本来是个欢喜事,不在大白天进行,而在黑洞洞的晚上进行,这很稀奇。 只有死人出嫁的,搞冥婚的,才会选择在晚上。 江流感觉心里一寒,他总觉得,黄还英小姐要是真嫁过去,那黄小姐估计会有危险。 想到此处,江流又是转身,往黄家走去。 走了没两步,江流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能去。 娶人的是黄还莲,他想晚上娶,嫁人的是黄还英,她想晚上嫁。一个想娶,一个想嫁,江流能说什么呢? 江流只是个外人罢了,一个与黄小姐没有任何关系的外人,一个与黄家再没有任何瓜葛的外人。 总不能说自己从黄小姐手里端过几碗布施的粥,总不能说自己曾经爱慕过黄小姐。 说白了,自己和黄小姐关系不够铁,感情不够深。 江流叹了口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回到自己家中。黄老板入狱了,那救宝队也干不成了,江流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来可笑,江流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称霸民国之类的,他做梦都不会梦到。江流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好好活着,同时做一些对华夏和华夏人有利的事情。 当然,是在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至于凭借一身绝技干点大事,江流想是想,但想到比自己厉害多少倍的师爷楚正义,不也窝在天津卫里当个埋尸匠吗? 回到家里,江流发现武三还在自己家。江流今天的表现很不正常,以前的江流,总是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冷静。 但今天的江流慌张了,乱分寸了。 武三不知道江流产生变化的原因,但作为江流的好兄弟,武三觉得自己有必要待在江流身边。 万一江流需要帮手,那自己就是帮手。 武三问:“流儿哥,任凭差遣。” 听到武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江流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出来。江流说:“我还真需要人帮忙,不过不是帮我做事,而是给我,讲讲道理。” 讲道理? 武三摸了摸脑袋,说:“怎么是讲道理呢?我最烦的就是讲道理。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勉强试一试。你把你的苦恼说出来。” 江流只当给别人倾诉,出一口心中的郁闷,便将黄家的事情讲了出来。江流说的很含蓄,但都是男孩子,武三还是看出了江流的想法。 武三傻笑了一下,说:“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还是不帮黄家,你和黄家没什么关系,那自然没有帮的必要了。至于你和黄小姐那时,嘿嘿,喜欢就去追嘛,虽然人家是白天鹅,你是癞蛤蟆,但万一黄小姐是只瞎眼的白天鹅呢?” 江流说:“我刚刚忘记说了,人家两个人,今晚就要结婚了,你情我愿的那种。”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她是我的意中人 江流猜到黄还真会死,但他只猜到了一半。江流以为,黄还真会到南区废庄那里才死,但没想到,黄还莲比想象中的还要狠。 在黄还英踏上婚车之后,她就已经开始死了。 是的,死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一种过程。从她踏上婚车开始,到她到达南区废庄,这就是她死亡的过程。 等婚车到达南区废庄只会,黄还莲从婚车里抱出来的,将会是一具尸体。 这才叫冥婚。 而在南区废庄的三层小楼前,黄还莲站在楼前,目光所见,白色婚车越来越近。 车夫来到黄还莲身边,说:“圣童子,我们失职了,新年被人抢走了。” 黄还莲、圣童子,魔童子,怎么称呼他都行,在听到车夫的禀报之后,他脸上无喜无忧,只是打了一个响指,众车夫就自燃了起来。 如同枯叶遇到火,很快,众车夫就只剩一团灰烬。 魔童子走到婚车前,挑起车前的不,看向车内。 魔童子忽然笑了下,在婚车里,一个黄还英神色慌张地坐在车里。 只不过,这个黄还英,是灰白色的。不仅仅是黄还英,魔童子眼中的世界,如同褪色的照片一样,全部都是灰白色的。 而魔童子的瞳孔,也是灰色的。 黄还英离奇昏死,还浑身冰凉,江流不知道这是什原因,也治不好黄还英。 所以他请救兵了。 当老崔揉着眼睛,打开自己门的时候,他着实有点被吓到了。 老崔指着昏迷中的黄还英,问:“你这是,强抢民女了?” 江流想了想,觉得是,又觉得不是,最后,他回答“不是”。 江流说:“此人被下了邪法,一直昏迷不醒,还浑身冰凉。我来找你帮帮忙。” 老崔听后,赶紧把黄还英接到屋里,放在床上。老崔伸出手,给黄还英把了下脉,说:“不是病。” 随后,老崔又掀开黄还英的眼皮,看着她的眼睛,随后,老崔惊讶地说:“这不可能。” 江流知道老崔看出来什么,赶紧问:“老崔,你看出什么了?” 老崔把江流叫到床边,让江流看了看黄还英的眼睛。 中国人都是黑色瞳孔,有些外国人是蓝色瞳孔,有些外国人是棕色瞳孔,虽然各类人的瞳孔颜色各异,但江流可以确定,没有人的瞳孔是灰色的。 正常人的瞳孔不会是灰色,可黄还英的瞳孔却是灰色的。 江流问:“老崔,这是怎么回事?” 老崔神色凝重,说:“引魂术。” 江流看到老崔的表情,疑惑的问:“引魂术?这是什么邪术,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术?” 老崔看了看黄还英,说:“你没听过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白莲教的邪术,只有白莲教的魔童子才有资格学习。” 又是魔童子,又是白莲教,江流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心里很烦。 他的师傅王九仁就是曾经的魔童子,但江流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就对白莲教生出一点好感。 老崔似乎在回忆过去,过了一会,他才说道:“你师傅以前是魔童子,和我讲过这个引魂术。传说中,只有到达大境界的高人,才能灵魂出窍,而引魂术则可以让普通人的灵魂出窍。” 江流问:“那为何称此术是邪术呢?” 老崔回答:“人的灵魂离开肉体,那人还能活下去吗?你带来的这个女子,就是中了引魂术,灵魂与肉体脱离,她活不了多久了。” 江流严肃地问:“救不了吗?” 老崔同样严肃地回答:“救不了。” 江流再问了次:“真的救不了吗?” 老崔看了眼江流,在江流眼里,老崔看到了一种感情,而这种感情,老崔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表情呢?是决然,是坚持,是不顾一切。 老崔又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黄还英,干笑着说:“一怒为红颜,没想到,你个小屁孩长大了啊。武头说你会感情用事,感情误事,现在看来,他说的不错啊。” 江流没有接话,只是重复着之前的话:“现在能救了吗?” 老崔摇了摇头,说:“能救,但这太危险了,可能会搭上你的命。我不认识她,但认识你,和你关系好,所以我不会让你去救她。” 江流沉默了一下,说:“我要救她,她对我很重要。” 老崔眼睛明亮,问:“如何个重要?” 江流不愿去看老崔的眼睛,只是回答:“你个道士,又没讨过老婆,怎么知道如何重要?” 老崔说:“你不说她如何重要,我怎么敢让你去救她?我也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啊,虽然我没老婆,但如果我老婆陷入危险,我应该也会救她。” 江流无奈地承认:“那好,她是我好友的女儿。” 老崔:“还有吗?” 江流:“还是我的意中人。” 老崔忽然笑了起来,说:“忘记告诉你了,这姑娘,可是能听到我们说话啊。” 江流脸上一热,问:“她不是灵魂出窍了吗,怎么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老崔回答:“你在做梦的时候,不也知道梦中人物说了什么吗?她现在也一样,灵魂经历着事情,肉身也经历着事情,双方都把彼此的经历当成梦。要是肉身认为自己的经历是梦,那这个人,就再也没救了。” 江流神情猛然凝重。 老崔接着说:“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把她的灵魂找到,再把她的灵魂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那” “那怎么样?” “那至少也要告诉她,她是灵魂,是假的。这样子,肉身虽然不会醒,但也不会死。” “就向植物人那样” 江流听后点了点头,又问:“那我要如何救她?” 老崔:“也用引魂法,让你灵魂出窍,去寻找她的灵魂。你放心,我使用引魂法后,会在你的灵魂和肉身间扯一根引线,让你的灵魂不至于走丢。我再点燃一根香,从香上会冒出烟,你跟着烟的方向走,就能到达南区废庄了。” 江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老崔深情忽然凝重,说:“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可能会死,你,还要去吗?” 江流点了点头,毫不犹豫。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买剪刀 江流曾经想象过,灵魂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但他想象不出来,也没人告诉过他。 就像科幻小说里的四维世界,好像用三维世界的语言,根本无法描绘。 而今天,江流见识到了灵魂世界。 灵魂世界里,只有两种颜色,灰和白,甚是单调,甚是难看,甚是孤寂。 江流低下头,看到了端坐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念着口诀的老崔,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黄还英。 还有一根香,冒着寥寥青烟。而这些烟,飘向一个方向。 南区废庄。 江流身随意动,控制着自己的灵魂向上飘,来到了屋顶。他看了眼南区废庄,然后飘了过去。 灵魂的世界是寂静的,没有人的呓语,没有小儿啼哭,没有风声雨声。 这里也看不到人,江流飘了许久,发现有个老太太拦在自己面前。 江流是顺着烟而行,烟给他开了条道路,他不敢走其它的路,因为一旦迷了路,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眼前的老太太,似乎并不想让路。 这老太太是个摆摊的,摊位就横在路中间,江流走上前,行了个礼,说:“这位老奶奶,我想从此过,您是否能行个方便,给我让个路,把摊位挪一下?”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眼江流,回答:“我老人家可不想挪动,我身体差,挪一下累半天,不如你换一条路。” 江流想了想,说:“非我不愿意换路,只是我必须走这一条路,你看这样可以吗,我帮你挪摊位。” 老太太摇了摇头,语气冰冷,说:“不行。” 江流固执地问:“那您怎么样才能挪动摊位呢?” 老太太回答:“我不会挪动摊位,几十年了,我都在这里。你想从此过,只有等我收摊,给你让路。” 江流没有时间等,他很急,于是问:“您何时收摊?” 老太太回答:“等我摊位上的东西全部卖光,我才会收摊。” 听闻此言,江流看向摊位,发现这摊位上摆的全是剪刀,各种颜色各种材质各种大小。 江流生出注意,如果自己把剪刀全部买下来,那老太太不就可以收摊了吗?只不过自己是个活人,虽然手上有些金银,但不知道这灵魂收不收。 江流问道:“买下全部的剪刀,需要多少钱?” 老太太忽然笑了,她的声音很嘶哑很难听,过了一会,她说:“我在这里摆摊了几十年,只卖出去过两把剪刀,而你竟然要全部买下来,真是无知小儿。” 江流心里有些生气,他心想,你一个做生意的,顾客问你价格,你就老老实实回答,能不能买起是顾客的事情,你干嘛出言嘲笑? 江流虽然不高兴,但只能耐着性子,问:“需要多少钱?” 老太太眼神一凝,说:“我不要钱,我要阴德。这些剪刀,一共卖十两阴德。” 阴德? 江流眉头一皱,阴德这东西他知道,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阴德竟然是按两算的。而且,自己有没有阴德?应该有,比较自己做了不少好事。那阴德够十两吗?这江流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即使自己有十两阴德,那怎么取出来给老太太呢? 江流范了难,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的这副模样落在老太太眼里,引得老太太一阵讥讽:“不自量力。你以为谁都有阴德?” 阴德。 江流再次重复这个词语,只觉得这词语非常熟悉,似乎自己天天见。 但太过于熟悉,反而不知道从何见过,就如同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自己也会忽然间忘记对方的姓名,对方的姓名在自己脑子里,在自己嘴里,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种感觉让江流很焦躁,而他耳边又传来老太太的讥讽:“没有阴德就赶紧滚,不要耽误我做生意。” 江流心里更加烦躁了,他闭上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想冷静冷静,仔细思考一下。 在意识世界里,江流忽然看到一片山川河流,而在山川上的天空,江流终于找到了熟悉感的来源。 山川上高悬的匾额,上书“挖坟埋尸,广积阴德”。 江流终于找到了,他的意识来到黑色匾额前,伸手往里面一抓。随后,江流睁开了眼睛。 江流的手上,握着一块金子,这金子表面如同有黄色的雾在飘荡,美轮美奂。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江流见状,问:“这些阴德够了吗?”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够了够了,只不过,这阴德太多了,我没法找钱。” 江流问:“那多少合适?” 老太太比量了一下,一开始想说一半就行,后来犹豫再三,说:“三分之一就行,但是,我有个请求。” 江流:“你说。” 老太太笑了笑,说:“我想要三分之二,三分之一买我的剪刀,三分之一算我借的。” 江流问:“借的?会还吗?” 老太太摸了摸额头,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她咬了咬牙,说:“一定还。” 江流笑了笑,把阴德掰下来一块,把大块的阴德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急忙接住,一口将阴德吞下。 江流看到老太太的表现,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阴德竟然还能吃,只是不知道这阴德吃起来,是个什么味道? 老太太吃了阴德,身体凝实了许多,她朝江流一拜,说:“多谢恩公,这下子,我这孤魂野鬼,有了足够强健的体魄,就能够走到鬼门关投胎了。” 江流愣了下,心想你去投胎,那你欠我的阴德怎么还? 老太太说:“下辈子再还。” 江流瞬间感觉自己被骗了,老太太看到江流的脸色,急忙说:“开个玩笑啊,恩公,你别当真了。” 江流伸出手,说:“现在就还。” 老太太又摸了摸额头,擦干净上面的汗,她思考一会,心想那东西自己也用不上了,不如就给对方。 老太太说:“这些剪刀都是自己磨了,拿出去卖,换点阴德。但有一个剪刀,我是舍不得卖。” 说罢,老太太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递给江流。江流一看,竟然发现剪刀上也飘着金黄色的烟雾。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再杀你一次 原来灵魂世界不止有灰和白,还有金色。 老太太说:“这剪刀可不简单,足够顶你那三分之一的阴德了。” 江流接过剪刀,问:“这剪刀怎么用?” 老太太:“杀人用。” 江流点了点头,把剪刀收起来,说:“交易达成,你我两清,还请你让路。” 老太太:“那我便走了,我赶着去投胎,谢谢恩公,祝恩公一路顺风。” 说罢,老太太化为一阵灰烟,消失不见。 路再次出现,江流踏起脚步,接着往前走。 灵魂世界除了颜色,与现实世界没两样,这里说的没两样,包括了许多方面。其中,灵魂世界的建筑与现实世界也是一致的。 现实世界里有大头桥,灵魂世界也有;现实世界里有鸟市,灵魂世界里同样有。 而现在,江流正在经过娘娘庙。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娘娘庙上空飘过。不过,江流着急赶路,并没有在意路上的风景,也不知道自己经过了娘娘庙。 直到一只手落在江流肩膀上。 江流身子一僵,一瞬间,各种危险的传说在他脑子里响起。 “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去哪里啊?”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听到这声音后,江流反而不害怕了,他转身,看到了老庙祝。 碰到老庙祝,江流也开心,本想和他叙叙旧,但可惜江流真没有时间。 老庙祝看江流一脸焦急,于是说:“你是去干嘛啊,似乎很着急啊。你不如说一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江流心想也是,老庙祝是个狠人,说不定能请他帮忙。江流把黄还英的事情简单说了下,老庙祝听后摸了摸胡子,说:“哎,我今天有事,恐怕是无法亲自前往帮你。不过,我倒是有个锦囊,说不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说罢,老庙祝拿出一个蓝色锦囊,放在江流手上,说:“这个锦囊,只对魔童子有效,你要找准时机,在魔童子大意的时候,打开锦囊。” 江流接下锦囊,谢过老庙祝。对于老庙祝的锦囊,江流还是信得过,之前他也曾给过自己一个锦囊,而从锦囊里出现的海东青,也确实帮助自己击败了猫老太。 时间紧急,江流没有就留,匆匆离开了娘娘庙。再走了一会,他远远看见了南区废庄。 一个人站在废庄入口,好像在等江流一样。这人江流也见过,就是抬婚车的领头车夫。 车夫看到江流,恶狠狠地举起刀,朝江流砍来。 没有多余的话,只想杀。只有杀,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让魔童子放自己投胎。所以,车夫杀的狠,杀的快,杀的没有废话。 而他要杀的人,江流,却是手无寸铁。 江流的武器是铲子,可他现在是灵魂出窍,又没法带着铲子。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付一个拿着砍刀的人,这怎么看都赢不了。 可江流还是赢了,赢的是干净利落,只是一个接触,一个瞬间,车夫的脑袋就落了地。 落在地上的脑袋还没有合眼,他不甘且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流,终于看到江流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一把剪刀。 江流用一把剪刀杀了人。 剪脐带,这是江流刚刚使用的招式,或者不应该称为招式。 一把剪刀一个盆,稳婆们用这些东西,迎接一个个新生命,帮助一个个新生命安全降临人间。 而江流,拿着剪刀,却能杀人。 救人的刀,亦是杀人的刀。 车夫喉咙里发出声响,也许是灵魂的特异,他此时竟然还能说出话。车夫不甘且愤怒地说:“没用的,你救不了那女人的,我们人多,你这个毛头小子,没有机会的。” 说到这,车夫的声音更加愤怒,他怒吼道:“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 江流看着情绪激动的车夫,忽然说:“真可怜。” 江流说的可怜,是因为车夫死了,而车夫听到那句可怜,现实脸上愤怒,随后一愣,在明白江流所指之后,流出了眼泪。 车夫死了一次,现在,灵魂也死了。死亡也许是一种解脱,但车夫死了两次,依然在受苦。 人死要去投胎,可车夫死后依然被驱使着守门,现在,他那已经死亡的灵魂,依然要受到驱使而无法投胎。 车夫老泪纵横,说:“一定要杀了魔童子。” 江流没有表示,他没有理由给车夫任何承诺,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江流继续往前走,不一会,他面前又出现一个人。这人江流没有见过,但却听过他的故事。 笑脸哥哥。 他依然带着奇特的面具,手里拿着几串包装好的糖葫芦。 笑脸哥哥也没有废话,或者他不是一个会说废话的人,他只是举起手中的糖葫芦,说:“你要山楂糖葫芦,还是草莓糖葫芦?” 江流看着笑脸哥哥,没有做出选择,反而问:”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吗?“ 笑脸哥哥歪着脑袋,点了点头。 江流摇了摇头,说:“规则的意义,就在于遵守。玩家遵守规则才能保证游戏健康,裁判遵守规则,才能保证游戏公平。” 说到这,江流看了眼笑脸哥哥,说:“你不是个遵守规则的裁判,活着说,你的规则与玩家的不一样。玩家的规则,是选择出正确的糖葫芦,而你的规则,是想尽办法杀死玩家。所以,无论是偷梁换柱,还是瞒天过海,你一定不会让玩家选择正确的糖葫芦。” 听到这话,笑脸哥哥脸上出现苦闷,连嘴角都下沉了,仿佛成了悲伤的小丑。 江流接着说:“只有遵守相同的规则,才有公平可言。我不指望你遵守玩家的规则,所以我,奉行裁判的规则。我要,杀死你。不,是杀死你们。” 说罢,江流转身,在他身后,果然有一个笑脸哥哥。这和传说中的一致,也和武三的叙述一致,无论何时,无论朝向哪个方位,笑脸哥哥都会正对着你的脸。 笑脸哥哥看到江流,悲伤的表情开始变换,他捂着肚子,指着江流,裂开嘴大笑起来。 无声的笑,滑稽的笑。 江流也笑了,大声的笑,放肆的笑。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飞叶令 江流之前说过,要杀死你们,这里的你们不是指白莲教众人,而是单指笑脸哥哥们。 江流再次转身,笑脸哥哥如影随形,再次出现在江流面前。江流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吗,每一个人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双胞胎,他们长相不样,但也有很多不同。” 江流指着笑脸哥哥的手,接着说:“这些差别很细微,但并不是没有,比如,你握糖葫芦的手,发力的指头是中指。” 说罢,江流转过身,看向现在面对自己的笑脸哥哥,说:“而你握糖葫芦的手,发力的手指却是食指。所以啊,你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啊,我才说要,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三人皆是快速行动起来,江流面前的笑脸哥哥扔掉手里的糖葫芦,抽出一把刀,朝江流冲来。江流耳朵一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风声。 身后的笑脸哥哥也动了。 江流笑道:“本来我只是猜测,你们是双胞胎,然后我诈了你们,你们果然心虚露馅了。” 从身后传来的风声,江流已经确定,笑脸哥哥是两个人。而笑脸哥哥听到江流的话,诡笑了一声,加速朝江流冲来。 被江流识破了把戏,笑脸哥哥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只要把江流杀了,那世界上依然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所以笑脸哥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刀握的更紧,将步跨的更大,他高举朴刀,竟然丝毫没有防守的打算。 这是在以伤换伤。 无论怎么换,他总是赚的,因为笑脸哥哥有两个,而江流只有一个,即使一刀换一刀,最先倒下的,肯定是江流。笑脸哥哥很有自信,也很确定,江流必死。 而反观江流,侧着身子,把手放在衣服里。 这是藏,将自己的手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手上的动作。在江流的前后都有人,所以他不能把手背在身后来藏,只能把手放在衣服里。 笑脸哥哥更近了,而江流依然没有出手,甚至没有移动。但就是因为江流没有出手,两个笑脸哥哥都无法看到江流的手在干嘛,这让他们两个有些警惕。 但也只是有些警惕,二打一,他们没理由会输。江流即使抬手挡住一个人的攻击,也会被另一个人砍伤,除非江流能一击杀死两个人。 但一击杀死两个人,这是天方夜谭。所以笑脸哥哥觉得自己不会输,随着他们离江流越来越近,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残忍的、冰冷的笑。 但下一刻,笑脸哥哥的笑容消失了。在这一刻,江流的手动了。江流轻飘飘的一甩双手,两个剪刀从他手中飞出,直冲笑脸哥哥的门面。 两个笑脸哥哥急忙举刀,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离江流太近,江流出手又太急太阴,剪刀飞行又太快,他们挡不了。 在他们眼中,一个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那个光点就是剪刀的尖,最终,两个剪刀插在笑脸哥哥的脑门上。 “噗通。” “噗通。” 两个冲在空中的笑脸哥哥应声倒地,他们不甘的瞪大眼睛,而他们手中的刀,离江流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什么功夫?”笑脸哥哥不甘地问。 江流走过去,拔出剪刀,说:“飞叶令。” 这是不是什么功夫,而是一种小孩子的游戏,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在扔出去,谁扔的远谁就赢。 飞个树叶,即使砸中了人,也不痛不痒没什么事,但江流手里的不是树叶,而是剪刀。 江流收起剪刀,忽然觉得自己花阴德从那老太太手里买下这些剪刀,似乎也不亏啊。 消灭笑脸哥哥,江流继续往前走,现在他很确定,南区废庄有不少白莲教的人,而这些人,都是自己的阻碍。 江流心里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些人都对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他也不能肯定。 但他要试一试,如果对方轻敌了,没有一拥而上,那江流还是有些胜算的。 天津卫混入了那么多白莲教妖人,可天津卫的人都没有察觉,这不正常。天津卫从来没有一次性来过这么多妖人,除非这些人,想在天津卫搞大动作。 江流心里紧张,他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但江流只能紧张一下子,因为他眼前还有对手,还有要处理的事情。 很快的,江流来到了三层小楼前,老崔点燃的香,冒出的烟,指到了三层小楼里。 黄还英的灵魂,就在三层小楼里。 江流不由得放慢脚步,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三层小楼前的情景,太过诡异。 所谓诡异,并不是说楼千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是说楼前站了很多的人。说诡异,是因为楼前只有一个缸。 这是个醋缸,半人高。如何判断是醋缸,因为江流隔老远,就闻到了醋味。 魔童子提前安排车夫和笑脸哥哥劫杀自己,那他就一定知道自己来了,而自己如今来到了楼下,距离魔童子那么近,魔童子不派出众人来杀自己,反而在楼前摆出一个缸? 这是什么意思? 观看魔童子所做过的事,无论是陷害黄老板还是侵夺财产,魔童子不像一个傻子。 那魔童子所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现在,他摆了个缸放在楼前,这只有一个解释。 这个缸非常危险,胜过千军万马。 想到此处,江流深吸一口气,拿出一把剪刀,直接掷向那缸。 “砰。” 一声清脆之声响起,剪刀砸在缸上,被瞬间弹开,而缸的表面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个缸不正常。那剪刀的重量和锋利程度,江流身为使用者,是一清二楚,再加上江流使用飞叶令,别说是缸里,就算是面墙,剪刀都能扎进去。 但眼前的缸吃了一剪刀,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足以说明,此缸坚固。 那么坚固的缸,如果只是个死物,那江流不必担心,因为江流不可能傻到拿脑袋去撞缸。可如果这缸能移动,那被这么坚固的缸砸一下,后果肯定非死即伤。 第二百二十五章 缸中人 江流觉得醋缸很危险,但危险是一回事,前进又是一回事。江流的时间宝贵,不能停止在这里,因此,他明知道危险,也缓步向前。 江流本以为,醋缸附近会有个机关,等自己走进之后,机关会弹起醋缸,砸死自己。江流保持十二分警惕,靠近了醋缸。 来到醋缸前,江流忽然发现,这醋缸破了几个洞。 准确的说,是破了五个洞。之前天黑,再加上离得远,江流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现在他看到五个破洞,又看了看缸,忽然觉得这缸像个王八壳,而那五个洞就是乌龟伸出四肢与透露的地方。 敌不动我不动,江流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间,他听到一阵声响。 “阿嚏,阿嚏。” 有人在打阿嚏,江流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声音是从醋缸里发出的。 江流发现异常,急忙后退两步。 就在此时,那醋缸又动了,它晃了晃,好像一个刚睡醒的人一样。接下来,江流看见手和脚从破洞里伸出来。 这不会真是个大乌龟? 江流这样想着,那缸里的东西伸出了头。 是个人头,而那手和脚,也是人的。 这是个住在缸里的人。 江流想起来,前世有一种酒,叫做“永不分梨”,就是在酒瓶子里放入一颗梨。江流小时候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大个的梨是怎么塞进酒瓶子里的,等长大后他才明白,做出“永不分梨”,需要把梨从小放进瓶子,让其在酒瓶子里生长,直到成熟。 而眼前这个缸中人,估计也是这么制作的。 “呔,小贼,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江流思索之际,那缸中人却发话了,江流听这声音稚嫩清脆,似乎是个还没变声的孩童所发出的。江流此时再看缸中人脸,才发觉这人长相稚嫩,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想到这么个小孩,要在一个缸里活一辈子,江流竟然觉得他很可怜。 “呔,小贼,本高人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缸中人见江流不理他,又重新问了一遍。 江流见此人可以沟通,便回答:“请问前辈是哪位高人?怎么没在江湖上听闻过你的名号?” 缸中人大笑一声,说:“我乃坐等高人,不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知晓的。快快回答我,你来此作甚?” 江流回答:“我想去你身后的小楼里。” 缸中人摇头晃脑:“不可能不可能,不能不能,我奉上仙之命,看守这里,不让任何人通过。” 江流拿出剪刀,说:“那我要是硬闯呢?” 缸中人一挺肚子,说:“那本高人就要杀人啦!” 既然避免不了打斗,那江流只好战斗,竟然是敌人,那就不会留情,尽管对方是个小孩,尽管对方很可怜。 江流悄悄拿出剪刀,背在手后面,用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先别打,在开打之前,根据江湖规矩,双方要报出各自名号,才能开打。” 缸中人洋洋自得,说:“我乃坐等高人,你是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流嘴角勾起,说:“我乃逗你道人,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号?” 缸中人:“什么怪名字,没听过!” 江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这名字非常特别,正着念和反着念,是两个意思。” “两个意思?” 缸中人疑惑了下,随后便开始倒着念:“人道你” 那个“逗”字还没出口,江流便扔出一把剪刀,直冲缸中人的门面,而缸中人还在倒着念名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江流的举动。 江流之前用剪刀试过醋缸,此缸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防,江流想对缸中人造成伤害,只能攻击其露出的四肢和脑袋。因此,江流才会用计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瞄准其头部并扔出剪刀,争取一击致命。 而世界上,江流的计划非常成功,缸中人根本没注意到飞来的剪刀,只是自顾自地倒念名号。而此时,剪刀已经来到了缸中人的脸前,江流也觉得自己马上能看见缸中人身亡的场景了。 但情况与江流想象的不一样,在剪刀即将接触到缸中人的脑袋时,他猛然缩头,将头缩回了缸中。 剪刀穿空而过,这致命的一击,落空了。 缸中人伸出脑袋,大骂:“无耻小人,竟然敢偷袭本高人,那本高人也不留情了,去死!” 说罢,缸中人一挺肚子,朝江流冲来。 既然避免不了打斗,那江流只好战斗,竟然是敌人,那就不会留情,尽管对方是个小孩,尽管对方很可怜。 江流悄悄拿出剪刀,背在手后面,用说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先别打,在开打之前,根据江湖规矩,双方要报出各自名号,才能开打。” 缸中人洋洋自得,说:“我乃坐等高人,你是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江流嘴角勾起,说:“我乃逗你道人,你可听说过我的名号?” 缸中人:“什么怪名字,没听过!” 江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这名字非常特别,正着念和反着念,是两个意思。” “两个意思?” 缸中人疑惑了下,随后便开始倒着念:“人道你” 那个“逗”字还没出口,江流便扔出一把剪刀,直冲缸中人的门面,而缸中人还在倒着念名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江流的举动。 江流之前用剪刀试过醋缸,此缸坚硬无比,根本无法破防,江流想对缸中人造成伤害,只能攻击其露出的四肢和脑袋。因此,江流才会用计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再瞄准其头部并扔出剪刀,争取一击致命。 而世界上,江流的计划非常成功,缸中人根本没注意到飞来的剪刀,只是自顾自地倒念名号。而此时,剪刀已经来到了缸中人的脸前,江流也觉得自己马上能看见缸中人身亡的场景了。 但情况与江流想象的不一样,在剪刀即将接触到缸中人的脑袋时,他猛然缩头,将头缩回了缸中。 剪刀穿空而过,这致命的一击,落空了。 缸中人伸出脑袋,大骂:“无耻小人,竟然敢偷袭本高人,那本高人也不留情了,去死!” 第二百五十六章 纸刀能杀人否? 江流的暗算确实不算正大光明,准确的说,应该是无耻。而他的举动也引起缸中人的怒火,缸中人一挺肚子,朝江流冲来。 江流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见江流快速的向后撤退,躲过缸中人的冲撞,然后又快速地绕到对方的身后,在对方刚刚转身的时候,又用剪刀从后刺入对方的胸膛。 如果对方是个普通人,那江流已经取得战斗的胜利了,可对方躲在醋缸里,剪刀与醋缸相撞,发出巨响,江流甚至觉得自己的虎口发疼。 这样的情况之下,江流根本没办法继续进行攻击,于是他赶紧向后撤离。 江流刚走,一阵风吹来,缸中人又是一个冲撞,擦着江流的胸膛穿过。江流只记得胸口发凉,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都被刮出了口子。 这是火车吗?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被缸中人撞一下子,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大象,那也撑不住。 但偏偏,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他一个孩童不知道从哪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穿着那么重的醋缸来回撞击,速度还那么快。 江流不敢硬碰,没办法,只好来回闪躲,没多久,江流便已经气喘吁吁了,反观缸中人,依然生龙活虎。 “我靠。“ 江流忍不住爆粗口,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实在不理解,怎么就会有这种怪胎? 这简直是太恐怖了? 江流看着面前的怪物,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了。这怪物,自己处理不了。而且,这不是决战的时候,自己接下来还不知要遇到什么对手,至少魔童子那一关,自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力量。 而现在,江流还没有进门,体力就被缸中人消耗了大半,即使自己战胜了缸中人,恐怕也无法继续前进,更不用谈救出黄还英里。 江流深吸一口气,他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情,自己每一次总是险而又险地躲过撞击,一次两次是运气,那五次六次呢? 江流忽然明白了,自己根本躲不过去,而自己现在还活着,是因为缸中人还不想让自己死。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江流终于忍不住问道。 缸中人听到了声音,抬起脑袋,眼睛盯着江流,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似乎是在和江流打招呼,但江流却感觉不出来这个笑意是什么意思。 “嘿嘿,逗你玩。“ 缸中人忽然这样说。 江流大骂:“逗你爹呢!” 缸中人反骂:“我爹死了!你不是我爹!” 江流嘴上不停:“你亲爹死了,但你还有野爹,那就是我!” 缸中人大怒,也不撞江流了,反而和江流对骂起来。缸中人只是个十岁小孩,哪里骂的过江流,不一会就被江流怼的面红耳赤。 “哈哈!“ 江流见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缸中人见江流嘲讽自己,立刻大怒,他张牙舞爪地扑向江流,江流急忙跑开,并且嘲笑道:“娃娃,你就会撞人吗?不会其他招式吗?这是弱鸡啊!” 江流被缸中人追着乱跑,此时还敢嘲笑缸中人弱鸡,如果是对方是个成年人,那对方一定不会理会江流的嘲笑,并继续试图撞死江流。 但缸中人是个小孩,他的情绪很容易被挑拨,听到江流的话,缸中人站定,说:“我会的本事多着呢。” 江流装作平静,挖了挖耳朵,随后弹出一些耳屎,说:“把你最厉害的本事拿出来,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哇哇哇,可恶啊。”再次被嘲讽,缸中人怪叫一声,说:“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来满足你,看刀!” 说罢,缸中人一缩肩膀,将手臂收回缸里,他在缸里翻了翻,最终拿出来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刀,一把用纸裁的刀。缸中人把刀拿在手上,说:“准备好受死了吗?” 江流看缸中人竟然拿出来一把纸刀,大笑着说:“你想用纸砍死我?我怕你这刀,连只蚂蚁都杀不死!” 缸中人冷笑一声,对着纸刀吐出一口气,那本来向下垂着的纸刀,忽然间挺了起来。 “嘿嘿,你再看看,我这刀能不能杀人?” 江流一惊,再看那纸刀,此时竟然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真刀。 都是纸变实物,这手纸刀变真刀,像极了青羊子的招式。而且,缸中人身上又没有什么口袋,自然无法装武器。能装武器的地方只有醋缸,但放在缸里,又难免会因为走动而伤到自己。 所以,纸刀既存储安全,又有杀伤力,即使是对手,江流也忍不住为这招式赞叹。 缸中人耍了两下刀花,问江流:“小贼,我接下来的攻击,你能接住吗?” 江流没有回答,这一招确实比用缸撞人要厉害多了,而江流故意激怒缸中人,让他使用更厉害的招式,也是有原因的。 用缸撞人,江流接不住,在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力尽而被撞死。不改变就是慢性死亡,所以江流趁着自己还有力气,便要改变。 而改变的方式,就是让缸中人换个招式。 万物相生相克,招式也一样,相互之间有克制。对于醋缸冲撞,江流想出了一种克制方法:爬到墙上逃跑。 但江流不能逃跑,他来此的目的不是逃跑,所以,江流只逼缸中人换个招式,而缸中人上当了,他开始用刀了。 而江流,恰恰知道用刀的弱点。 缸中人的四肢和头部漏在外面,而他的乌龟壳坚硬无比,难以破防。江流想击败对方,只能攻击对方的四肢和手。 但偏偏,对方的四肢和手伸缩自如,连飞叶令都来不及伤害到对方。 可现在,缸中人要使用刀法,那他持刀的那一只手,肯定是无法缩回缸中。 因此,江流现在的目标,就是缸中人的手。只要在交战中,砍下缸中人的手,然后再用迂回手段,等缸中人流血而死。 这就是江流的计划。 江流伸手在身上摸剪刀,摸了半天,才摸到一把剪刀。 “坏了。” 江流心里暗叫不妙,他本来打算一手拿一个剪刀,这样剪下缸中人的手的概率会更大。但现在,江流身上只剩一把剪刀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打不过还骂不过? 缸中人的冲撞攻击难以躲避,江流只能抛出剪刀来减缓他的速度,以此来躲避撞击。在刚刚的躲避中,危险情况百出,江流一时不慎,竟然将大部分剪刀都扔了出去。 江流抽出身上的最后一把剪刀,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件武器。 金色剪刀,老太太的非卖品,不知道它能发挥多大威力,又是否能救自己呢? 另一边,缸中人看到江流拿出剪刀,笑着说:“黔驴技穷了,看招!” 说罢,缸中人举起刀,朝江流冲来,而避无可避,举起剪刀迎战。 “锵锵。” 剪刀与纸刀相撞,江流被撞开两步,这缸中人才十岁,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江流根本无法硬抗。而缸中人见江流后退,知道自己优势,便得理不饶人,又举刀砍向江流。 江流冷静了一下,并没有后退,反而欺身前进,与缸中人来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 一寸长一寸强,江流的剪刀非常短,而缸中人手中的刀却非常长,二者相杀,肯定是更长的刀占优势。所以,江流选择近身攻击,这样一来,可以抵消对方的长度优势。再者,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而靠近缸中人,近身作战,此时考验的是双方的技巧。 因此,近身作战是最好的选择。 江流想的很好,但缸中人也不是吃醋的,他的近战水平也高,与江流斗的难舍难分。 江流表面上与缸中人打的不分上下,但实际上,他心里是非常苦闷。这缸中人的力气非常大,虽然近身战斗减少了他的蓄力距离,但即使这样的力气,江流依然顶不住。 不一会的功夫,江流就感觉手臂开始发麻。 “不能这样了。” 江流决议要改变这种现状,他要越过对方的刀,越过对方的缸,直接击中对方的身体。 想到此处,江流瞬间变招,他用力推开缸中人的刀,随后将自己手上的剪刀刺向缸中人的头部。 缸中人没想到江流的变招,大喊一声:“卑鄙小人,又耍阴的!” 说罢,缸中人一缩头,把脑袋缩回了缸里。剪刀的进攻又落空了。 “嘻嘻,你这一招用过了,对我没用的。” 缸里传来缸中人的笑声,洋洋自得。江流可以想象得到,缸中人在缸里的笑容是多么得意。 想着想着,江流也笑了。拿剪刀刺脑袋,这一招江流之前偷袭的时候用过,当时的缸中人也是一缩脑袋便躲了过去。江流此时在使用这招之前,就已经想到缸中人能再次躲过去。 躲过去不是江流的目的,而缸中人把脑袋缩回缸里,这才是江流的目的。 脑袋回到了缸里,那怎么看见江流接下来的动作,又怎么躲避江流接下来的攻击。 瞬间,江流的手一歪,剪刀也开始转向,飞快地朝缸中人的右手袭去。 刚刚的进攻,只是佯攻,而这一次针对手的攻击,才是致命一击。 剪刀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眼看就要刺到缸中人的手,却听见缸中人闷喝一声,竟然将刀横了过来,势要挡住剪刀的去路。 这一击,江流谋划多时,但没想到缸中人的反应那么快,竟然还能横刀阻止自己的攻击。 江流不能退,这是江流唯一的机会,下一次,缸中人就学聪明了,这一招只能用一次,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成功。 江流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刀,一抬手,竟然将剪刀撑开。剪刀张开大口,而剪刀嘴前,就是刀。 一股顿挫感传来,剪刀与刀接触了,江流鼓起起,按下手指,那剪刀死死咬住刀,竟然要把刀给剪成两半。 江流本以为,同样是金属,剪刀不一定能剪断刀,可实际接触下来,江流却发现剪刀的动作异常轻松,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划拉”一声,刀断了。这剪刀似乎剪的不是金属,而是纸! 江流心里生出明悟,缸中人手里拿的刀是纸变的,虽然变成了刀,但本质还是纸,而剪刀就是纸的克星。 克星就是克星,百年修为的白娘子还是怕硫磺这等俗物,纸刀同理,没有逃过被剪断的命运。 刀没了,横在江流面前的阻碍也没了,江流继续用力,狠狠一刺。 这一击,又落空了。虽然刀对剪刀的阻碍只有一瞬间,但这一瞬间,也足够缸中人把手臂缩回缸里。 下一刻,江流觉得胸口一闷,只见缸中人一脚踹中自己的胸口,将自己踢飞。 这一脚包含愤怒,江流中了一脚,快速向后飞去,飞了两三米,这才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江流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吐了出来。 自己失败了,这个怪物,根本没有机会打赢。 缸中人见江流倒在地上,笑嘻嘻地走过来,说:“嘻嘻,小子,你那些卑鄙的招数都被我破解了,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英俊潇洒的高人,会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江流吐了口痰,骂道:“你还英俊潇洒,你长得就和麻鱼一样,脸上的麻子一个赛一个,皮肤和从醋里泡过一样恶心,两只眼睛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正常人看到你都想吐!” “咿呀呀”被江流骂了,缸中人异常恼怒,他说:“我让你闭嘴!” 闭嘴?江流可不会闭嘴,自己打不过你,还不能骂你几句出出气?好让自己在死前把气给出够,避免自己含怒而死,死后不得安生。 江流接着大骂:“你这乌龟王八蛋,整天背了个壳,你赶紧往海河里一条,也许能碰见你家亲戚,运气好了,说不定能碰见你那乌龟老爹。” 缸中人两个眼睛瞪的滚圆,举起拳头,就要往江流头上打,江流躲不开,索性加快了骂人的速度。 “你这丑样,别人见了你就想躲。” “你就是个怪物,肯定没有朋友,没人喜欢。” “感觉撒泡尿照照,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 “你是个怪物,一辈子都是个怪物,一辈子也脱不下你的乌龟壳!” 江流的嘴和机关枪一样,不断骂着缸中人,怎么难听怎么来,同时,他也做好了被缸中人打死的本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可怜鬼 只是,江流骂了半天,也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缸中人的拳头落下。江流定睛一看,却发现缸中人背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人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江流内心谨慎,但缸中人既然背对自己,那也给了自己可乘之机,他挣扎着站起来,悄悄来到缸中人背后。 忽然间,江流听到了哭声,这哭声凄惨异常,哭声里饱含着委屈与无奈,江流只是听到这哭死,心里就生出来同情和难过。 是谁在哭? 江流环顾四周,却惊讶地发现,哭泣的人就是缸中人。 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就哭起来了?该不会是自己把他骂哭了?江流忽然才想到,这缸中人虽然很厉害,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刚刚骂的确实有点过分。 但咱俩是敌人,我骂的凶狠一点怎么了? 江流小声问:“娃娃,你哭什么?” 江流不问还好,这一问,缸中人哭的更厉害了。之前的哭声还是小声的,压抑的哭,可现在,他是大声的哭,放肆的哭。 而且,缸中人一哭起来,便没有停的打算。江流还想着赶紧进入三层小楼里救人,没时间在这耗着。 江流大声问:“哭什么,别哭了,我说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哭?” 江流一训斥,缸中人竟然至住了哭死,他转头看了江流一眼,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个怪物,从小到大,没有人愿意当我的朋友。” 孩子还是孩子啊,江流想了想,说:“你是个怪物,这不怪你,没有人天生是怪物,你本来也是正常人,只不过后来被人改造成了怪物。” 缸中人听后,抱着脑袋,无奈地说:“可这怎么办啊,把我变成这样的是大仙,我又打不过大仙,逃又逃不掉。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啊!” 江流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但我觉得,你决定不了自己是怪物还是正常人,但你可以选择自己要做的事。” “要做的事?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从小到大,都是大仙说什么,我做什么。”缸中人无奈地说。 江流马上说:“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别人让你做坏事,你也做吗?” 缸中人疑惑地问:“什么是坏事?” 江流无语了,这个孩子看来从来没有和正常社会接触过,他没有形成三观,也不知道什么事对错。 于是,江流说:“我要去救人,你阻止了我,你就是在干坏事。那人被抓了之后,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也许,会被改造成和你一样的怪物。” 缸中人颤抖了一下,说:“怎么会这样,哎,我不阻止你了,你走。” 这就能走了? 江流心里一愣,刚刚才打死打活的,现在又放过自己了?这缸中人不会在耍什么诡计?只不过,他能直接杀死自己,没必要用诡计。他也不想是在耍自己,因为他之前的表现,心思单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江流谨慎地问:“我真的可以走了?” 缸中人抬起脑袋,看了江流一眼,说:“等一等!” 江流心里暗叫不妙,只好问:“又怎么了?” 缸中人说:“你先杀了我,再离开。” “杀了你?”江流大惊。 缸中人点了点头,说:“是的,杀了我,我不想活了,我不想当个怪物一直活下去,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江流沉默了下,对于这个孩子,死亡或许是更好的归宿。可惜,这孩子多么年轻,没见过太多美好的事情,江流不忍心让他这么死。 缸中人只经历的世间的阴狠恶毒,还没有经历过人间的美好,就这么死了,那太亏了。 江流劝说道:“别想着死,你能从这醋缸里出来的。” 缸中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他问道:“真的可以吗?” 江流撒谎了,他回答:“真的,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想着轻生,你去我家里等着,我会帮你的。” 缸中人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别死,我在你家里等着你。三层楼里的家伙是我的师兄,那个人” 缸中人忽然打了个寒颤,接着说:“他很恐怖。你千万不要死。” 江流回答:“我不会死的。” 缸中人点了点头,随后便跑的无影无踪。 江流深吸一口,调整了一下状态,随后走入三层小楼里。这个三层小楼,江流之前曾经在远处观察过,但并没有进来。 一进入小楼里,江流便感觉周围的温度降低了许多,自己明明是灵魂出窍,明明感受不到温度,但已经觉得寒冷。 这种冷,是来源与灵魂深处的冷。 江流呼出一口气,竟然在空中看到了白色的雾气。 江流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在楼里待久了,自己的手指都有点僵硬。江流开始移动,他并没有向上走,而是向下走。 这小楼有三层,一楼没有任何人影,那么魔童子只能在上面或下面。然而,下面的温度比上面的温度低了不少。 而江流此前观察过这里,知道这里有地下通道,他在一楼逛了一圈,果然发现一个向下的楼底。 江流沿着楼梯向下,没走几步,就在出口处看见了一点光亮。 地下室并没有和江流想象的一样昏暗,反而是充满了光。这些光都是烛火发出的光亮。 江流走到出口,没有遮掩,直接来到地下室。江流没必要遮掩,也无法遮掩,魔童子一路派人狙杀自己,那一点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 来到地下室,江流观察着四周,这里非常空旷,除了满地的蜡烛,就只有两个椅子。其中一个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灰白相间的婚袍,一动不动。 是黄还英,江流识得她的体型。 看到了黄还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江流并没有激动的向前,反而是停下了脚步。 这地下室的蜡烛过于奇怪,这些蜡烛发出的光,与这个灵魂世界格格不入。灵魂世界只有灰白两种颜色,而这些蜡烛发出的光,却是白光。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白蜡烛 白光的诡异不在于白,而在于光。 除了剪刀上冒出的黄色光,江流没有在灵魂世界看到第二束光。另外,这些蜡烛虽然在发光,但江流却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反而越来越冷。 光是能量释放后留下的反应,有光就有热,可这些蜡烛燃烧之后,一点温暖也没有,只有寒冷。 诡异的蜡烛让江流不得不停下脚步,而除了蜡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让江流没有往前。 魔童子不在。 魔童子既然将黄还英绑架到此处,那就不会将其放在这里不管,魔童子一定藏在这地下室里。 江流再次观察地下室,随后将目光瞄准了另一个椅子。 在地下室尽头,摆放着两个椅子,一个上面坐着黄还英,一个是空的。 江流看着空椅子,悄悄拿出剪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向椅子。 在来到地下室之前,江流特地把自己曾经扔出去的剪刀捡了起来,这些剪刀是他唯一的武器,一点也不能浪费。 什么是浪费,剪刀放在地上不捡起来,这是浪费,而江流此时拿剪刀去偷袭,这不叫浪费。 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江流没有浪费。 剪刀在空中飞着,快速接近空椅子,可当剪刀到达空椅子前方时,剪刀停了下来。 准确的说,是停在了空中。 随后,椅子前的空气一阵波动,一个人现形了。 魔童子一脸轻笑,将截在手里的剪刀仍在了地上,他饶有兴趣地问:“你竟然能识破我的伪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江流看着魔童子,发现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虽然魔童子问了自己问题,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回答他。 江流说:“既然你诚信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你。我能识破你的伪装,是因为我觉得,站着比坐着累,我要是你,肯定会清闲地坐在椅子上。” “呵呵”魔童子皮笑肉不笑,他也听明白了,江流这是在耍他。魔童子说:“好一个伶牙俐齿,但你的伶牙俐齿,能不能杀得过野兽的獠牙呢?” 江流笑着说:“杀了你这个没有换牙的黄口小儿,还是可以的。” 江流比魔童子要小,但依然说对方是黄口小儿,无他,只是单纯的激怒对方。骂架不是谈判,不需要将道理,即使因果不分前后颠倒,能让对方生气,就是好骂。 魔童子听了江流的话,脸上果然浮现出怒色,可只有一霎,魔童子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正常。魔童子说:“好小子,倒是会说话,那我就看一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魔童子话音刚落,江流忽然感觉到一阵风吹来,江流心里疑惑,此处是地下室,为何会有风呢? 正常的风是吹不到地下室的,这只能说明,这风不正常。 而实际上,这是一股妖风。 风从虎,云从龙,这股风,其实是从一只老虎嘴里发出来的。 在地下室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只老虎,不算尾巴,此虎接近三米长,它张开了血盆大嘴,无声嘶吼着。 地下室里的风,实际上就是老虎呼出的气。 江流背后起了一身寒毛,这么大的一只老虎,为何自己之前没有发现?自己又不是瞎子,为何之前没看见老虎? 还是说,老虎之前也被隐藏起来了? 江流感到非常恐惧,如果这老虎真的被隐藏了起来,那对江流太不利了。魔童子能隐藏一只老虎,那是不是还能隐藏其他危险的动物呢?甚至能隐藏其他人,而那些人说不定就在自己背后磨刀霍霍? “嗷。” 就在江流思索之际,老虎发出一声吼叫,随后朝江流慢慢走来。江流看到老虎,觉得自己不能杞人忧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地下室里还有伏兵,那江流只能保持警惕。 目前来说,还是应对好眼前的老虎。 可是,这是老虎啊!三米长的老虎啊!自己又不是武松,怎么能打得过老虎呢? 江流心里发毛,他长吸一口气,随后拿出铲子,凝神对待。 老虎不是直接扑向自己的,而是慢慢走过来,围着江流打转。这只老虎非常谨慎,它在打量江流,在评估江流的实力。 如果江流是个弱鸡,老虎便直接猛虎扑食,咬断其脖子;如果江流很厉害,那老虎就小心搏斗。 这只老虎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了,如果仅仅依靠野兽的本能,是无法完成这种行动的。 这是一只有智慧的老虎!真是棘手! 老虎围着江流逛了几圈,最终确认,江流只是个弱鸡罢了。而江流的形象也像个弱鸡,他个子不高,身材不强壮,和三米长的老虎相比,就是个弱鸡。 既然是只弱鸡,老虎也不再浪费时间,它低吼一声,朝江流飞扑而来。 通常来说,没有猎物能躲过这个飞扑,无论对手是谁,当他飞扑之后,对手总是被自己按在地上,随后自己接一个撕咬,直接咬断对手脖子。 面对江流,老虎依然是这个计划,可当老虎飞扑到半空中时,它却觉得这个猎物不太对劲。 其他猎物在面对自己的飞扑时,神色要么慌张,要么恐惧,可面前这个人,表情丝毫看不出一点恐惧。 反而从他嘴角,能看出一丝隐藏的笑容。 江流确实在笑,他心想,畜生就是畜生,就算有些智慧,但依然比不上人。 要说狡诈恶毒,没人比得过江流。 下一刻,江流一个低身,直接朝老虎冲去。 滑铲! 这是足球比赛中的常用动作,而现在,江流却用来对付老虎。 老虎飞扑在空中,露出来柔软的腹部,而正因为它飞在空中,它无法躲闪江流的滑铲。 老虎只能硬抗。而它也正打算硬抗。毕竟它是老虎,就算被江流踢到腹部,那也对它造成不了多大伤害。并且,自己一落地,就可以立即翻身扑去,到那时,江流还是要死。 所以,老虎没有抵挡,硬抗了江流一脚。 老虎落地,想转身回击,却发觉自己腹部冰冷,接着,从腹部传来无尽疼痛。老虎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开膛破肚。 第二百三十章 小世界 这是为什么,人类的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时,老虎再看江流,发现江流脚部闪闪发光。那是一把剪刀,江流竟然用脚拿着剪刀,在滑铲的时候将老虎开膛破肚。 以手代脚。 在乞丐中,不乏有残疾的人,也有些人没人手。而对于这些人,他们苦苦研究以手代脚的方法,其中佼佼者,他们的脚和手没有区别。 手能做到的,脚也能做到,手能拿剪刀,脚也能拿剪刀。 江流弯腰捡起剪刀,而另一边,那只老虎已经支持不住,轰然倒地了。老虎倒地之后,它的尸体化成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 江流没有管死老虎,他拿剪刀指着魔童子,说:“你好像也只有这点本事啊,可以称得上是黄口小儿。” 魔童子冷笑一声,反问:“我不喜欢一上来就以绝对的力量杀死对方,刚刚的老虎是给你的开胃菜,也是给你的自信。我喜欢让挑战越来越难,我喜欢看着对手越来越绝望。” 说罢,魔童子抬起双手,下一刻,在地下室里又出现两只老虎。不是揭开隐藏,而是凭空召唤。 和上次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但这一次,江流一只在注意着地下室的情况,他发现了一点特别的地方。 在老虎被召唤后,地下室里的两只蜡烛熄灭了。 江流相信能量守恒,老虎不会被平白召唤出来,无论是需要能量,还是需要物质,召唤出老虎,是一定需要代价的。 而这个代价,江流之前不知道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代价就是白色蜡烛。 魔童子笑着问:“这两只老虎够了吗?不够我再叫两只出来。” 江流也笑了声,忽然间,他动了,江流张开嘴,一股气吹出,下一刻,一股狂风席卷在地下室,而狂风过后,蜡烛也剩下两三个还亮着。 “唉,还是不够熟练,竟然还有几个蜡烛没有灭。”江流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那现在呢,你能召出几只老虎呢?” 魔童子脸色一变,虽然黑暗里,江流也看不到魔童子的脸色,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魔童子的情绪边了。 魔童子冷笑两声,索性放下手掌,让两个老虎消失。 江流嘲讽道:“这就放弃抵抗了?我看你还是认输!“ 魔童子摇了摇头,说:“我承认,我之前小瞧你了,你竟然能发现白蜡阵的秘密,还将白蜡阵给破坏了。现在,你引起了我的兴趣,所以我决定,亲自动手,杀了你。” 江流张开嘴,还想接着嘲讽,却忽然看到一个黑色人影来到自己面前。 魔童子瞬间跨过了近十米的距离,从地下室今天,来到了江流身边。江流身后惊起一身冷汗,魔童子为何那么快?这种速度,还是人的速度吗? 江流心里还在惊讶,忽然间觉得魔童子在远离自己。 不是魔童子在远离自己,而是江流在飞快后退,而江流没有想着后退,他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 江流被魔童子一掌打飞,直接撞到了墙上。 江流狠狠撞在墙上,随后倒在地上,下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肺部在燃烧,不一会,他便吐出了一口血。 江流抬起头,使用祝由术强化自己的眼睛,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观察力可以得到很大的提升,江流觉得,这种状态,可以看清楚魔童子的动作。 可江流还是错了,江流一直盯着魔童子,可只是一个瞬间,魔童子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在祝由术的加持下,魔童子的动作被放慢了百倍,可即使这样,江流还是没有看到魔童子的动作。 可以说,魔童子没有动作。他没有抬手,没有抬腿,没有抬脚,就这样,魔童子依然瞬间来到了江流身边。 瞬移,这是瞬移,不是移动! 江流终于确定了,魔童子是瞬移而来的。 知道了魔童子的移动方式,江流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更加深情凝重。 面对一个会瞬移的人,这要如何迎敌? 江流想着办法,可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现在,正在被魔童子按在墙上打,魔童子好像在戏耍江流,他的每一拳的力度都相同,在江流身上留下伤痕和疼痛,但又不至于让江流昏死过去。 慢慢的,江流身后的墙都出现了裂纹。 江流面对魔童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无法还击,只能尽力思考。 为什么魔童子可以瞬间移动,这明显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除非 江流眼前一亮,怒吼一声,硬吃魔童子一拳,随后趁机与魔童子拉开距离。 瞬间移动这种事情,江流也可以做到,但那要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才能做到。在意识世界里,江流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造飞机,造坦克,造人,自然也可以瞬间移动。 江流判断,这地下室也是一个小世界,属于魔童子的世界,因为只有在他的世界里,魔童子才能做到瞬间移动。 从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江流就感觉到了一股寒冷,这也是他判断这是小世界的理由。 江流退后之后,魔童子也不追,他冷笑着说:“竟然还能站起来,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挨揍啊!只不过,能挨揍而已,要怎么打败我呢?” 江流吐出一口鲜血,冷声说:“我怕你啊,我只是想看看你力气有多大,故意挨你几拳而已。没想到你的力气也就这样,打了我半天,还没打把我打趴下。” 江流的嘴就是这样,即使被人吊着打,也还是嘴上不服输。而江流的言语,也激怒了魔童子。 魔童子冷笑着朝江流走来,他活动了下手腕,瞄准江流的门面准备轰出一拳。 江流忽然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魔童子一愣,随后笑着说:“你想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还是想乱我心智?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你都无法击败我的。不过,我也闲着无聊,不如就听一听你是如何胡说的。” 江流面无表情,说:“这里是你的世界,对?” 魔童子再次愣了一下,随后说:“这都能被你看出来?看来,你真的是个人才。可惜一个人才,偏要和白莲教做对,那你的下场,就只能是死亡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蜜蜂 江流又哼了一声,说:“我不仅知道这是你的小世界,我还知道如何破局!你信不信?” “啊哈哈哈。” 魔童子听了江流的话,不由得大笑起来,他说:“我本来以为你有些本事,但听了你说的这句话,我明白了,你是个废物啊。我的小世界是融合了灵魂世界而产生了,也就是说,我把灵魂世界的一部分占为己有,你想毁坏我的小世界,那就要拿出破坏灵魂世界的本事。你行吗?” 江流脸色一变,说:“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本事,我刚刚确实是在吓唬你。唉,这次大意了,我就不该来此。“ 江流脸色出现后悔的神色,还有绝望的神色。而他脸上的表情真挚,不似作假,魔童子看见江流的表情,冷笑着说:“现在后悔了?没关系,我还能饶你一命。” 江流一瞪眼,说:“还能饶我一命?” 魔童子拿出一个黑色药丸,说:“这是我们白莲教的控心丹,你要是想活命,就吃下这个控心丹,为我白莲教所驱使。” 江流说:“那我吃了这丹,不就成你的牛马了吗?这样子,我还算是个人吗?还有人格吗?” 魔童子狞笑着说:“没错,我就是要让你做牛做马。我就是喜欢看着你们这些天才生不如死。乖乖吃了这丹,你还能活,否则” 说着,魔童子举起一个拳头,作势要朝江流打去,江流举起手,忙说:“别,我投降,我投降。” 魔童子说:“那就把控心丹吃下去。” 江流忽然大喊:“我吃你大爷啊,老子骗你呢,你怎么像个孙子一样,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哈哈哈。” 魔童子脸色一变,他拳头握紧,脑门上凸起青筋。魔童子怒喊:“找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成全我?我到要送你归西!”江流毫无畏惧,而下一刻,魔童子的拳头已经接近了江流的脑门。 生死存亡之际,江流大喊:“救我!” 下一刻,一个蜜蜂出现在魔童子和江流之间。这只蜜蜂不到人的小拇指那么大,震动着翅膀,无声地飘浮在空中。 如果不是江流喊出来,谁也发现不了这蜜蜂。即使它就飞在空中,即使它就在魔童子眼前。 之前经过娘娘庙时,老庙祝曾经给了江流一个锦囊,据老庙祝所言,这个锦囊里有克制魔童子的方法,但要等到魔童子戒备松懈的时候打开锦囊才有效。 江流一直在找这个机会,现在,江流倒地不起,没有一点移动能力和反击能力,而魔童子也因此放松了警惕。 就是这个时机,江流悄悄打开了锦囊,而在锦囊里的,是一个骨头。这骨头很细小,不是人身体上的,反而像蜜蜂的尾刺。 而蜜蜂尾刺一遇到空气,便化成了烟,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只见一只蜜蜂站在魔童子眼前。 魔童子看到眼前的东西,吓的立马后撤,可此时蜜蜂距离魔童子实在太近了,魔童子根本来不及撤。 下一刻,蜜蜂一个突刺,将蜂刺扎进魔童子的眼睛里。 魔童子的眼睛只有灰色和白色,恰如这个灵魂世界,而实际上,魔童子从灵魂世界窃取的小世界,就是存放在他的眼睛中。 “啊,啊。” 眼睛被扎,魔童子疼得惨叫起来,他伸手去抓蜜蜂,却抓了个空。蜜蜂非常小,竟然直接从魔童子的指缝里钻了出来,而因为蜜蜂不是小世界的物种,魔童子无法控制它。再加上魔童子一只眼睛受伤,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连瞬间移动都做不了。 而蜜蜂还没有放弃进攻,它一个转身急冲,再次刺向魔童子另一只眼睛。 “啊,啊。” 蜜蜂准确地刺中魔童子的另一个眼睛,引来魔童子的惨叫。 “刺的好,刺的妙,刺的魔童子呱呱叫!” 江流见蜜蜂如此神勇,忍不住拍手叫好。可是,江流还没拍几下手,蜜蜂却忽然跌落在地上。 蜜蜂的尾刺一旦刺出,那蜜蜂本身也会死亡,老庙祝给的这个蜜蜂有些特殊,连刺两下才死,但依然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江流一看蜜蜂死了,心里一凉,心想这蜜蜂怎么威风不过五秒啊。他接着看了眼魔童子,发现此人已经如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江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魔童子只是被蛰了两下眼睛,怎么就昏倒了?是不是他在故意装死,骗自己过去? 也对,魔童子现在两只眼睛都瞎了,他看不见,肯定想着让自己走动,发出声音,他再攻击自己。 江流这样想着,拿出剪刀,瞄准魔童子的脑袋,扔了出去。 剪刀在空中划出弧线,一下子插在魔童子脑袋上。 鲜血和脑浆溅出,红白相间之下,魔童子已然死亡。 见魔童子死了,江流心里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心思细细思考了,地下室一阵晃动,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想玻璃一样出现裂痕。 地下室是魔童子的小世界,魔童子死了,失去了对小世界的掌控,那此处小世界也自动销毁了。 江流赶紧跑到黄还英身边,拿出一根红绳系在黄还英身上,随后再拿出一根绳子系在自己身上。接着,江流狠狠拽了一下红声,而另一边,端坐在地上的老崔睁开眼睛,开始拽自己身前的两根红绳。 老崔面前的红绳很短,只有一米不到,老崔要是拽绳子,很快就能拽到头,可他拽了许久,那绳子还是没到头。 只见在绳子尽头的空气,似乎出现了一个波纹,如水一样,而绳子不断从波纹里抽出。 老崔抽了一会,忽然将眼睛瞪大,他赶紧加快了抽绳子的速度,过了一会,老崔一用力,憋红了脸,只见绳子尽头的波纹不断扩大,最终从里面拽出一个人。 黄还英出来了。 但另一个绳子尽头是空的。 江流呢? 老崔拿起绳子,发现绳子似乎被刀切断了。老崔无奈地放下绳子,自言自语:“唉,早算出来你此行九死一生,没想到,竟然在此时遭劫,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楚正义 江流去了哪里,老崔不清楚,而江流自己也不清楚。 在江流把绳子系在身上并拉动绳子之后,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飞速后退。可这种飞速后退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停止了动静。 江流停住了,他转头一看,暗叫倒霉。 地下室这个小世界开始破碎,一个个的玻璃渣出现在小世界中,而倒霉的是,其中一个玻璃渣切断了绳子。 江流就这样停下了,他的后退之路也没了,这意味着,他只能靠腿走回老崔家,然后才能回归肉身。 可他没机会走回去了,小世界在快速破碎,这个世界已然轰塌,江流的灵魂也随之感受到了毁灭的威力,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撕裂。 是真的撕裂,江流甚至看见了自己的屁股。 我被分尸了? 这是江流最后一个想法,接下来,他就陷入了昏迷。 江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一万年。当江流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一个老者站在自己身前。 “啊,我这是?” 江流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的屁股处在该处在的位置,不由得松了口气。 江流再看了眼眼前的老者,只觉得他很眼熟,江流问:“您是地府里的哪位官爷?” 江流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毕竟自己的灵魂都成碎片了,那自己也不可能还活着。 那老者却笑了笑,说:“我可不是地府的官爷,而且,你还没有死呢。” “我没有死?”江流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难以置信。 老者说:“你再看看,这里是不是地府。” 江流望眼四周,看到了熟悉的山川河流,他再一抬头,果然看到了那块黑色匾额。 江流不由得说:“这是我的意识世界?” 老者摇了摇头,说:“这可不是你的意识世界,这是天地造化之处,是只有埋尸匠才能进入的地方。” “这就是系统空间呗。” 江流在心里吐槽一下,忽然间一抬头,看着老者,问:“你怎么知道只有埋尸匠才能进来?” 老者微笑地看着江流,不说话。而江流越看老者,越觉得眼熟。 自己埋过的人会进入黑色匾额里,难道自己埋过这名老者?不对啊,自己对这人没印象。 难道这位是个老神仙,自己在何处看过他的画像?这也不对,江流对此人没太深的印象。 这个人,江流只见过一面,但是因为此人对自己非常重要,即使自己只看了一眼,也牢牢记住了他。 江流长吸一口气,忽然间知道自己在哪见过他了。 老者忽然说:“你还把我屋子里的大老鼠给清理掉了,这就把我忘记了?” 江流大喊:“师爷!” 江流知道此人是谁了,他就是自己的师爷,楚正义。 江流连忙问:“师爷,你这是还活着吗?”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活着?这么说是没问题,但也不太对。我自己觉得,我现在只是一丝残魂。” 一丝残魂? 正常人少一点魂都会变成傻子,而师爷一丝残魂都能有这么厉害的意识和逻辑,那活着的师爷要多恐怖啊。 对了,好像不应该关心这个,江流接着问:“嘿嘿,师爷,那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楚正义笑着说:“你当然没死啊。” 江流问:“嘿嘿,是不是师爷你出手,把我给救了呢?” 楚正义叹了口气,说:“我看到魔童子的小世界崩毁,而你危在旦夕,我心里也很着急,但我真没那个能力救你。” 江流神色一变,问:“那是何方神圣救了我?” 楚正义伸出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江流抬头,看到楚正义指的,就是黑色匾额。 楚正义说:“那个小世界即将摧毁,谁也阻止不了,只能尝试修补。而谁能修补一个小世界呢?只有另一个小世界。” 江流眼睛一瞪,他也明白了,这片山川本来也是处小世界,而这处小世界,修补了地下室。 就这样,本来要死的江流,也因此活了下来。 想明白这一点,江流心里又生出一个问题,他问:“师爷,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 楚正义摸了摸胡子,也是有些疑惑,他说:“我也不知道,在我死后,我的一丝灵魂就来到了这里,可能是我这老头子还有一点用,阎王爷不想收我。” 原来是这样,江流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个金手指的秘密还有很多啊。 对于这个师爷,江流心里是既好奇又钦佩,对于自己的师爷,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江流又问:“师爷,你真的活了三百年吗?”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只活了不到两百年罢了。” 听到这个回答,江流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虽然和传闻中的不一样,但能活两百年,那也算是活神仙了。 说到此处,江流心里又生出一个问题,他问:“师爷,你是穿越者吗?你有金手指吗?” 楚正义疑惑了下,说:“穿越者是什么?这我不知道。但你说的金手指,应该是独特之处?那我应该算有金手指,和你一样,我埋尸体后会获得奖励。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埋尸匠一脉,一直都有这个金手指。只不过” 江流好奇地问:“只不过什么?” 楚正义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师爷的埋尸奖励,只有些无用的杂物,我师傅的埋尸奖励,只有些许钱财,而到了我这一代,埋尸体才能获得绝技。” 江流又问:“那我师傅的埋尸奖励是什么?”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你师傅埋尸体没有奖励,我想了许久,才明白,我们埋尸体都是在积阴德,从而获得奖励,而王九仁埋尸体,只是在赎罪,所以并没有奖励。” 赎罪? 江流想起来了,王九仁之前在白莲教的时候,经常挖坟盗墓,损了不少阴德,所以等他当埋尸匠埋尸体的时候,实际上是在还债,因此才没有奖励。 江流脑子里还有许多问题,他刚要张嘴,楚正义却说:“时间不够了,你要离开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楚邪恶 江流一愣,随后问:“师爷,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啊?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楚正义摇了摇头,说:“唉,你连怎么离开都不知道,本来我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呢,这样一看,你是做不到了。” 楚正义这话说的让江流汗颜,江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与师爷的差距有多大,但他本身性格要强,于是说:“师爷,我虽然没你厉害,但还是有点本事的,你不妨说一下想让我做什么事情,再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楚正义想了想,说:“我要你做的事情,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也是我的夙愿。” 听到楚正义的话,江流神情严肃,说:“师爷你说,我听着呢。” 楚正义接着说:“我要你杀死白莲教教主。” 江流倒吸一口凉气,他笑着说:“哈哈,师爷你说的对,这事情我真的做不到。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个白莲教的魔童子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打,更别说白莲教的教主了。唉,对了,师爷你和那教主有仇是吗?” 楚正义看了眼天空,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回忆往事,过了一会,他才缓缓讲出自己的故事。 楚正义一方面当过道士,一方面又有埋尸的奖励,两者加身,楚正义就追求起来所有道士的目标--求长生。 人不是神仙,总有生老病死,为了不死,便有了求长生一说。楚正义是个奇人,活到一百五十岁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在这之前,楚正义就开始追求长生了,可追了几十年,还是一无所获,依然要死。 楚正义认命了,打算等死,可这时候,他又得到了一个秘法。 一气化三清。 使用这种密法,可以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三,相当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 而且这种秘法,可以使自己延寿五十年。 楚正义一辈子静心修仙,连其他人都没见过几面,他觉得自己这种修仙方法不太对,要不然自己修了一百多年,为何还没长生? 因此,楚正义得到一起化三清之后,决定要入红尘。 入红尘,要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人,做好人还是做坏人? 楚正义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人,于是,他将一份灵魂做恶人,一份灵魂做好人,一份灵魂暂时封存,等自己研究清楚做好人能长生还是做坏人能长生之后,在启用封存的灵魂。 那个好的灵魂依然叫楚正义,他来到了天津卫,成为一名埋尸匠。而那个坏的灵魂则来到了白莲教,还成为了白莲教的教主,自称楚邪恶。 这个楚邪恶无恶不作,但一向与楚正义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白莲教在南方,楚正义鞭长莫及,也就没管楚邪恶。 可当楚正义又活了几十年,他发觉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越来越差,知道自己不行了,而反观楚邪恶用了血腥祭祀,让自己续命了很久。 照这么看,楚邪恶似乎能找到长生之法,按照规定,那个未启用的灵魂,要交给楚邪恶。 楚正义也把灵魂交给了楚邪恶,但他没想到的是,楚邪恶竟然想吞噬那个灵魂,来为自己续命。 楚正义当然不愿意,于是便和楚邪恶争斗起来,这一过程中,那份灵魂收到了损伤,无法使用了。 这下子,楚正义与楚邪恶彻底交恶,但楚正义的寿命不多,没有打过楚邪恶。 楚正义就这样死了,但他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黑色匾额里。 楚正义回忆完往事,说:“这就是我让你做的事情,楚邪恶作恶多端,非死不可。但你似乎又打不过他,唉。” 江流摸了摸脑袋,心想师爷你真能搞事情,搞出来楚邪恶这种人,还要你徒孙来替你收拾打扫。 江流没说话,楚正义又摇了摇头,说:“唉,时间来不及了,你一定要走了。” 说罢,楚正义伸出手,用力一推江流。楚正义的力气非常大,他一推,江流就觉得自己差点飞起来了。 江流一路后退,忽然觉得脚下一空,他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被推下了悬崖。 “啊!” 江流惨叫一声,觉得自己在无限下坠,忽然间,江流觉得后背有了依靠,再下一刻,江流觉得自己醒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像人平时做梦,梦到自己坠落,随后就发现自己醒了一样。 江流现在也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 江流首先感到的是恐慌,他心想自己是不是瞎了。但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瞎了,虽然很模糊,但他依然能看到自己手部模糊的阴影。 不是自己瞎了,而是这里太暗了。 暗无天日。 这是里哪里?为何会那么黑?太阳在哪里? 江流在心里呼喊,他现在无比渴望看见光明,无论是灯光还是阳光,甚至是月光也行,只要能让自己看到点亮光就行了。 江流心里郁闷极了,他张开嘴巴,想要嘶喊,发泄自己心里的愤怒。 江流的嘴巴是张开了,但他发不出声音。 江流难过的想哭,他不会哑巴了?江流用力发声,终于发出了声音。 但这声音非常嘶哑,好像一个许多年未说话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一样。 过了许久,江流终于说话了。 “啊,啊。” 江流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对劲。 江流听到了回音。在空旷的地方是不会有回音的,只有在狭小封闭的空间才会有回音。 而江流以此判断,自己在一处狭小的地方。江流伸出手去摸周围,果然发现自己在一处狭小空间。 这地方小的像个火柴盒,江流在里面连翻身都难。 这地方,那么像棺材里啊。 “谁把老子放棺材里啊,老子还没死呢!” 江流郁闷地大喊,忽然间听到棺材外面有人说话。 “三哥,怎么回事啊,这棺材里怎么有声音啊?” “好可怕,对了,老崔不是说这里面装的是江流吗?” “流儿哥不都死了快一周了吗?这里面怎么还有动静,该不是流儿哥死不瞑目,尸变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醒来 “别吓人啊,老崔说了,流儿哥没死,只是灵魂出窍,和死差不多。但是,老崔也说了,流儿哥的灵魂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回归,那样子,流儿哥又活了。” “什么,万分之一!那流儿哥一定是死了。” “对啊,还是我聪明,花圈都给流儿哥准备好了。” “唉,我也没准备,那就在流儿哥出殡的时候,我吹个喇叭送他一程。” 听着武三与武四之间的对话,江流气的脑袋上起青筋,他疯狂拍打棺材壁,试图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力。 江流的作法有效果了,外面的那两人果然听到了棺材里的动静。 “三哥,怎么回事,棺材里为何有动静?” “四弟,我有点慌,该不会是江流诈尸了?” “那咋办啊,三哥?” “这样把,我们别等到江流诈尸成功,我们直接回屋子里,取出钢钉,把棺材板焊死!” “好的,我们赶快行动!” 听到这话,江流气的要吐血,要是真的让那俩人把棺材板焊死,那自己不就要在棺材里孤独终老?自己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好不容易灵魂回归肉身,就这样一辈子待在棺材里,那岂不是太亏了? 这样想着,江流更加用力拍打起棺材,还大声喊着:“把我放出来!我还没死呢!” 可惜,江流的拍打并没有引来武三武四的帮助,反而使两人更加快速地跑回屋子里。 江流心里有点绝望,又有点恼怒,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江流怒吼一声,用力一推棺材板。 结果,棺材板就这样被推开了。 江流一愣,心想这棺材板怎么没盖严实啊?不过江流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老崔一定是觉得江流的灵魂能回来,这才没把棺材板焊死。 江流推开棺材板,坐了起来,忽然听到两声惨叫。 武三:“坏了啊,江流诈尸了!可恶,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武四:“怎么办,我们是跑还是打?我看那僵尸在看我们。” 武三:“当然是跑了,我们手无寸铁,不跑等着被僵尸吸血吗?” 听到这俩人的话,江流不由得大喊:“够了,我还没有死呢!“ 武四:“好可怕,这僵尸还能说人话!” 武三:“对啊,可怕的僵尸,咦不对,僵尸怎么可能会说人话啊,这是活的流儿哥!” 江流无奈地说:“唉,都说了我不是死人了。” 武三跑到江流身边,拉着江流的手,说:“流儿哥,你竟然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武四也说:“流儿哥,你这都不死,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啊。” 武三点点头,也说:“流儿哥你知道吗,就算老崔说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复活,我也愿意相信你能活下来。” 江流一阵无语,随后说道:“你相信我能活,那给我准备花圈干什么?“ 武三老脸一红,说:“什么啊流儿哥,原来你早醒了,还偷听我们说话。” 武四凑过来,说:“嘻嘻,那我吹个喇叭,庆祝你复活?” 江流敲了下武三脑袋,说:“接着奏乐接着舞。” 武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流儿哥,你还不能舞呢,老崔说了,等你醒了之后,让你马上去一趟娘娘庙。” 江流摸了摸头,说:“去娘娘庙,去哪有什么事?” 武三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比较紧急的事情,江流心想,反正自己能活着回来,也多亏了老庙祝的锦囊,他刚好想去娘娘庙感谢庙祝。 江流看了周围一眼,问:“对了,这是老崔家里,你们在这里见到一个女子吗?” “女子?”武三摇了摇头,说:“这我没见过,我们今天刚来老崔家,你都昏迷七天了,可能那个女子早几天走了。” 江流瞪大了眼睛,问:“我都昏迷七天了?” 江流有些迷惑,他只知道自己和楚正义说了几句话,没想到竟然都过了七天了。 想到这里,江流赶紧从棺材里跳出来,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没生锈。他有些意外地说:“咦,我躺了一星期,竟然身体还没生锈。” 武三笑着说:“那当然了,你躺着的这个棺材可不一般。” 听到这话,江流转头看向棺材,发觉这个棺材有点眼熟。江流想起来了,老崔每个月的几天里都会躺在这个棺材中,也不知道在干嘛。现在看来,这个棺材不是普通的棺材,竟然和前世的营养舱相似,只要躺在里面,就可以获取营养。 江流又活动了下筋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就连与魔童子搏斗中受的伤也消失不见了。他想了想,才发觉自己受的伤其实是灵魂创伤。也许是黑色匾额的效果,使自己的灵魂伤势直接复原。江流说:“这样子,既然娘娘庙需要我,那我就去一趟娘娘庙。你们去味美楼点些大鱼大肉,我付钱,你们好吃好喝。等我从娘娘庙回来后,再去找你们。” 一听说有吃的,武三武四都高兴了,他俩先走一步,而江流也去了娘娘庙。 江流醒来的时候看了眼天空,那时还是中午,太阳老高,可等他来到娘娘庙前,却发现此处竟然是黑乎乎的。江流抬起头,发现这里的上空飘着一朵乌云。 遮天蔽日的乌云,漆黑厚重的乌云遮盖在娘娘庙上空,使这片区域如同夜晚一样漆黑,而在远处,甚至还能看见太阳。 乌云遮蔽住了阳光,也遮盖住了温暖。江流站在娘娘庙门口,莫名感觉到了寒冷。 而且今天的娘娘庙很不正常,娘娘庙是天津卫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同时也是各种信男善女喜欢来的地方。无论是求子还是祈福,无论是出海求祝福还是生病求药,这里一向都是人流不断。即使在晚上十二点前,这里依然有许多人。 只有在十二点娘娘庙闭门之后,这里才会安静下来。 而如今,大中午的,这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非常不正常。 最诡异的,是这里太安静了。站在娘娘庙门口,江流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