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日式小镇除灵的二三事》


 第一章 跑车与美女与我

    不知火凉，二十五岁，是个老师。
    同时还是个会两手马虎除灵技术的穿越者。
    一如既往地，今天也在绝赞除灵中。
    公路上，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正在行驶中，速度不算快，但前进方向歪歪扭扭的，幸好这是条鲜有人走的路，也不至于吓到其它司机。
    不知火凉此刻正端端正正坐在这辆跑车的驾驶位上，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
    在他旁边，一个半透明的长发貌美女子单手托腮，歪头含笑看着他。
    他不为所动，把持住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路面。
    算了算冷却时间，差不多到点了，不知火凉心念一动，一个【鉴定】丢到了女子的身上。
    一连串信息顿时出现在他脑海里，而女子一无所觉，依然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姓名：藤原希」
    「状态：幽灵-地缚灵」
    「幽灵化成因：其男朋友太过于害羞，于是在开车时装作不经意地递给她求婚戒指。就在藤原希羞涩接过时，路旁的限速杆砸了下来，两人当场死亡。意外发生时，藤原希弄丢了戒指，不敢去见男朋友，于是执念之下化作了特殊的地缚灵，缠在出事时的那辆车上。」
    看来这次运气不错啊，刷出来幽灵化的原因了，那么驱除的办法就是找到那个戒指给她吗？
    不知火凉暗想道，同时紧盯着前方的路面，不去关注身边的特殊地缚灵。
    【鉴定】：随机获取目标信息，对同一目标多次使用有数额不等的冷却时间。耗材一根毛发。★普通
    这是他在系统新手十连礼包抽到的，虽然算是个小神技，但是最蛋疼的就是那个“随机获取”了，完全看脸，脸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连名字都只给一半的。
    值得庆幸的是能够对一个目标多次使用，一次不行多刷几次，差不多也能够获取到足够的信息，而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有些小惊喜。
    至于代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大概？
    本来不知火凉已经准备好了驱除道具了，只等条件到位就可以使用，现在的话倒是多了一个备用途径，或许能省下来一件道具了。
    想到这，他又看了下在系统物品栏里躺着的一件道具。
    〖愚蠢的埋葬〗：将一名友方单位送入墓地。☆普通
    这件道具是一张卡片状的物品，使用效果是让一名可以判定为友方单位的目标安详离开这个世界。
    他曾经试着对这件道具使用过【鉴定】，获得的其中一个信息是“能让幽灵成佛”。
    他有两张，第一张已经在一名幽灵身上用过了，效果不错，就是想要达成判定为“友方单位”这个条件的话过程会有点艰难。
    不过，配合【鉴定】这个技能，好歹能知道该怎么做，不至于抓瞎乱碰运气。
    车速慢慢提起来了，不知火凉眉头紧皱，抓住方向盘的双手握得更紧了，车身左扭扭右扭扭，屡屡险擦过路边的护栏。
    又行进了一段路，车身慢慢稳定下来。
    越过前方的t字路口，车流一下子多了起来，不知火凉余光注意到，副驾驶上眉目含笑的幽灵的嘴角忽地咧开了，一下子阴险起来。
    与此同时，后视镜上突然多了两个从车椅底下爬出来的身影。
    那两人年纪都不大，约摸十一二岁的样子。
    男孩留着小学男生常见的普通短发，穿着一件连帽上衣，脸上有几分惊慌失措。
    女孩扎着长长的双马尾，容姿俏丽，身上是一件条纹长袖衫，目光灼灼地看着副驾驶上半透明幽灵的些许影子，时不时扫一眼前面的路况。
    不知火凉扫了一眼，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你们两个怎么在车上？”
    作为一名老师，而且还是班主任，不知火凉自然是有着一群学生的，这两个就是其中跟他比较熟悉的。
    双马尾女生名叫稻叶乡子，见被发现了，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很焦急地对他说道：“老师！不要陪她玩了，直接除灵！这样下去很危险的啊！”
    短发男生立野广也附和道：“对啊对啊，老师你不要这么烂好人了……”
    不知火凉只觉得脑壳疼，开车前怎么就没先检查一下呢，给这两个家伙混上来了。
    “你们两个不要打岔，老师我在干正事，老老实实呆着别动。”
    他没好气道。幽灵车除灵到一半，他想停下来也没辙，只是本来万无一失的除灵现在多了后座两个变数就有点让人牙酸了。
    “老师你不就是想这样在她干扰之下开车开到她满意为止然后乖乖成佛吗！”稻叶乡子大喊，“但是这样真的好危险啊！”
    立野广也喊道：“对啊对啊，老师真是个笨蛋，这样做她还没成佛你就先撞死了！”
    他话音刚落，敞篷车的车身就是一扭，猛地摆向了一侧的护栏，就在险要撞上之际，车头又是一摆，将整辆车又拉回到正轨上。
    后面两人被这一变故摇得滚了两下，从后视镜里消失了。
    不知火凉看得清楚，他们只是掉到椅面下去了，并没有大碍。
    他正松了一口气，旁边车道迎面出现一辆重卡车，浩浩荡荡驶了过来。
    要是正常行驶，本该就这么擦身而过的。
    只是……副驾驶上的幽灵女子脸上笑意更甚！
    就在这时，缓过神来的稻叶乡子重新出现在后视镜里，手里还举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戒指！你的戒指！这样你就可以成佛了？”
    她满脸惊喜，混杂了几丝惶急，盯着前面那辆重卡车一瞬不瞬。
    在她手上，一枚钻戒正熠熠生辉。
    幽灵女子的眼神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神色也是一变，慢慢地露出几分哀切来。
    两车就此平稳擦身而过。
    “它掉在了座位底下……”稻叶乡子开心地把戒指递给她。
    不知火凉还没来得及问稻叶乡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便看见幽灵女子接过戒指，流着泪给自己戴上，紧接着，她如同一阵轻烟一般，袅袅飞起，空气中只余下她缥缈的轻声：
    “谢谢你~”
    她成佛了。
    见此，稻叶乡子高兴道：“真是灯下黑呀，原来戒指就掉在车里了。”
    立野广也笑眯眯道：“对啊对啊，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这么早就死了。”
    只是，驾驶位上的不知火凉一点也不开心。
    他脸色发青，缓缓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我和那个幽灵约定过了，只要她护佑这辆车不出事，让我在这过程中学会开车，那么我就帮她成佛……”
    只要达成初步来往，就可以判定为友方单位了……
    稻叶乡子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而立野广还懵然不知自己老师是什么意思。
    稻叶乡子试探道：“不知火老师，你、你的意思是……”
    “对，我不会开车。”
    立野广这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火老师你是开玩笑的？”
    “可、可是……”稻叶乡子颤声道，“那这车不受控制的原因……并不是幽灵作祟了……？”
    不知火凉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细汗：“我不是说了吗……”
    “我是真的不会开啊！”
    “之前是那只幽灵在帮忙，所以才一直没出事……”
    稻叶乡子惊呼：“啊！刹车！刹车！快踩刹车！”
    “那是油门！”立野广脸都绿了。
    勉勉强强又走了一段，情况越来越危急，不知火凉把心一横，干脆地一转方向盘，对准路边的河里撞去。
    “啊啊啊——！”划破天际的惊呼声。
    随后，漫天水花溅起！

 第二章 爆炸吧我的运气

    第二天一大早，不知火凉步伐沉重地走进了职员室。
    幸运的是，昨天的坠河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不幸的是，不知火凉的道具储备遭受了重大损失。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姓名：不知火凉』
    『种族：人类』
    『掌握技能：
    【鉴定】：随机获取目标信息，对同一目标多次使用有数额不等的冷却时间。耗材一根毛发。（注，只要有本技能，连目标今天的内裤什么颜色的都能给你扒出来！而代价仅仅是一根小小的头发！）★普通
    【友情！努力！胜利！】：体力消耗至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开启，开启后每十分钟判定一次，通过判定则不会被无体力负面状态影响，否则十分钟内负面状态加倍。关闭后将彻底进入八小时无防备睡眠状态。需主动开启。（注，你见过不会爆种的主角吗？）★普通』
    『物品栏：
    〖愚蠢的埋葬〗：将一名友方单位送入墓地。（注，你是不是也曾想过将旁边那个猪队友干掉？没错，使用本道具！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普通
    〖死者苏生〗：复活选定目标。（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侯惇么？）☆超稀有（绑定）
    〖李代桃僵〗：抵消伤害。（注，打不着打不着~）☆普通（15）
    〖一颗圆圆的球〗：未知。
    〖红药水〗：一定程度恢复伤势。（注，一口提神醒脑，两口千杯不倒，味道好极了！）☆普通（22）
    〖纸〗32：普通的纸（注，它真的是纸）☆普通
    〖盐〗7：普通的盐（注，它真的是盐）☆普通』
    『因果点：1762』
    『伴生奇物：
    【红莲业火】：请自行摸索。★唯一』
    『宠物：无』
    『扭蛋数：0（消耗一千因果点可兑换十一枚扭蛋）』
    昨天的收获还不错，虽然中途被两个学生打岔中断了，但因果点收获并不含糊，依然给了他八百多，将不足一次十连的因果点数涨到了一千七百多。
    不过，要是完整完成“仪式”的话，应该能够拿到一千多的点数以及一个道具的，可惜了。
    没错，【鉴定】这个技能，有时候撞大运会获取到“退治仪式”，只要照着步骤做完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奖励，并且鉴定出来了“退治仪式”的都可以进行交流，危险性大减。
    比如说，昨天那个幽灵，其“退治仪式”便是：
    「仪式：藤原希曾经是一位教练，在副驾驶上教会了她男朋友开车。在驾驶位上上路驾驶不少于一小时，即可完成本仪式。」
    昨天搭进去了〖李代桃僵〗的三次使用次数，并且买来的那辆敞篷车彻底报废，损失不可谓不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知火凉这样安慰着自己，将心思放到了扭蛋上。
    十连！我来了！
    他拍了拍脸，振作精神，兑换了十一枚扭蛋。
    『扭蛋数：11（消耗一百点因果点可兑换一枚普通扭蛋）』
    不知火凉心念一动，手上便是一沉，一颗相当大的椭圆形扭蛋便出现在他手里，与此同时系统栏里的扭蛋数变成了10。
    这是一颗约十厘米高的椭圆形物体，通体是温润而没有一点杂质的白色，明明底部并不平但却能被稳稳立起放在桌面上。
    他轻轻一指点在白色扭蛋顶部，那里立刻裂开了一道细纹，从中透出蓝色光芒来。
    来了！
    不知火凉精神一振，蓝色意味着是稀有级的，无论是物品还是技能都不大可能会是无用的废品。
    他伸手进去一摸，一道信息马上出现在他脑海里：
    “〖小红帽〗：曾经是某位强者的随身之物，只是在她忙着玩乐的时候不慎将其弄脏了，于是便无情抛弃。（注，曾经，它也是生机勃勃的绿色。）☆稀有（安屠生系列物品）”
    这是一顶脏兮兮的暗红色尖顶帽子，上面斑斑点点沾着可疑的污迹，形制看起来是圣诞帽一类的，只是顶端的小毛球的毛虬结在一起，看起来卖相极差，让人完全没有戴上的欲望。
    不知火凉顺手丢了个【鉴定】上去。
    「戴上它，你将会陷入狂怒。」
    好，是个意义不明的信息。不过不要紧，等下多鉴定几次就是了。
    头发祭天，欧气无边！
    不知火凉将它收入物品栏，桌上的扭蛋壳也在此时灰烬般飘散在空气之中。
    接下来，第二颗扭蛋，是白光。
    不知火凉有点小失望，因为白色意味着是普通级的物品，很大概率又是白纸，也不知道为什么白纸的出率这么高，他物品栏里那实打实的三十多张白纸说出来都是泪。
    而且真的就只是普通白纸，他试过拿出来尝试各种方法，最终无奈确认那只不过是一张普普通通的a4纸。
    “〖纸〗3”
    果不其然，他伸手进去摸那一团白光的时候，一个这样的提示出现在了脑海里。
    不知火凉原本还有些期待是不是其它的，毕竟普通级的技能也是白光，可惜幻想被彻底打破了。
    他心念一动收起了白纸，物品栏里的〖纸〗变成了35，而桌面上的扭蛋消失在了空气中，再无踪迹。
    接下来，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一直到第十颗，统统都是白纸。
    看着物品栏里已经涨到52的〖纸〗，不知火凉不禁一阵蛋疼。
    今天运道不顺啊，九连跪……最后一个，开不开？
    不到两秒，他就做出了决定，开！他就不信还能霉到十连跪了！前面的肯定都是垫刀！最后一个大爆！
    把心一横，他打开了最后一个扭蛋。
    一道金光耀花了他的眼。
    不知火凉一阵狂喜，连忙去摸里面的东西。
    “〖煮熟的鸭子〗：这是一只正在散发着袅袅香气的烤鸭。众所周知，某些物品是会有奇妙的效果的。（注，起飞，我的梦想！）☆超稀有”
    【鉴定】！
    「tf58（划去），翱翔于天际！」
    看起来……似乎是个飞行道具？
    这件道具外形是只外皮焦黄的烤鸭，火候刚刚好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叫“煮熟的”，不过确实是在散发着极香的味道，即使不知火凉已经吃过早餐了现在正饱着，但还是有种忍不住想将它送入口中的冲动。
    他赶紧把它收进了物品栏，这才再闻不到那种香味。
    直到这个时候，不知火凉才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打开学校的大门——他昨天晚上在学校值班来着。
    也不知道这学校为什么要由老师来值班，不过倒是方便了不知火凉。
    关上系统栏前，他惯例地挨个往上面的条目丢了一遍【鉴定】。
    是的，这个技能对系统本身也有效果……
    『姓名：不知火凉』——「原身姓名遭遇因果级力量抹消，现名由伴生奇物提供」
    『种族：人类』——「处于极度危险状态中」

 第三章 接踵而至的怪异

    姓名那一项鉴定出来的……似乎有隐情啊。
    不知火凉是知道自己穿越到某本漫画里了的，只是由于完全没继承到记忆，他一直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应漫画他隐约记得看过，主角是个小学老师，里面的故事基本都是围绕着师生之间发生的，时代背景是九十年代的樱岛。。
    不过那本小开本的漫画他只是看了几个篇章的故事，当时是在一个亲戚家里看到的，后来要回家了，亲戚的小孩不肯让他带走，他就想着下次走亲戚的时候再来看完。
    可惜，没有下次了。
    那个亲戚家遭了火灾。
    相较于一本没看完的漫画，他更关心的当然是亲戚的安危了，后来也就顺理成章地忘了这件事。
    一直到穿越——要是他早知道会穿越的话，说什么都得找全那漫画全部看一遍！
    不过事到如今，懊悔也没用了，还是见招拆招。
    至于下面的“极度危险状态”，大概是因为他左手的位置封印着一只“鬼”。
    是妖怪中的“鬼族”，力量极其强大的那种，不知火凉这个弱小又可怜的人类之身在其对比之下，当然是处于极度危险状态了。
    原主便是被这只强得可怕的鬼吞噬了，连存在都被扭曲了。倘若它脱困，恐怕不知火凉也会是这种下场。
    事实上，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不知火凉连害怕都懒得害怕了，爱咋咋地，只要封印不出问题，他怎么浪都没事。相反，封印一旦出事，那他再谨慎也没用。
    想到这，他往左手的黑色手套上丢了个【鉴定】。
    「红莲封印」
    没错，这封印是由那个“伴生奇物”【红莲业火】所施加的，而对于【红莲业火】，鉴定丢上去也只有一连串的问号，是真正的只能靠盲猜了。
    所幸，不知火凉已经摸索出来它的一些使用方法了。比如说，用红莲业火裹在手上，能够切实击中灵体类，对于妖怪也能起到巨大的伤害增幅作用。
    但不到必要时他都不打算用红莲业火，因为使用红莲业火是有消耗的，他也不清楚消耗过度会不会对手上的封印有所影响，所以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
    虽然这种消耗能恢复，但在其它地方极慢，也就只有在童守小学里才会快很多，所以他一直都是尽量呆在学校里的。
    童守小学就是不知火凉现在所在的这间学校。
    接下来，不知火凉一天的工作日常就开始了。
    顺便，午休的时候他想起昨天忘了问的事，问了下稻叶乡子昨天她是怎么知道戒指的事的，结果她笑嘻嘻回答说：“我猜的呀。不知火老师你这么穷，突然就买了辆跑车，所以我就去打听了一下那辆车的事……”
    本地人的优势吗？不过一个小孩子能打听出来这么多事，是个人才啊。
    但内心赞许，不知火凉表面上却板起脸来：“以后不准在没有我允许的时候参与进除灵中来！”
    稻叶乡子认认真真应是，但看上去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似乎这群学生都知道不知火凉会除灵的样子，不仅对于灵异现象接受度高，对于不知火凉会解决灵异事件这件事也没什么惊讶。
    昨天坠河以后，他将两个孩子送回家，本打算跟他们父母道歉的，毕竟出了这种事，但奇怪的是稻叶乡子的家里人对他一副很熟络的样子，问清楚事情经过后扭头就训了稻叶乡子一顿，还反过来跟不知火凉道歉，完全没有问罪的意思。
    而立野广的父亲同样是先训了一顿立野广再向不知火凉道歉。
    两个人的家长都没对灵异事件这件事关注什么，这不由得让不知火凉犯起了嘀咕，难道自己才是少见多怪的那个？这个世界发生灵异事件，难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还有，老师的地位原来这么高的吗？他还准备来当个受气包的。
    苦于没有记忆，他也就只好学着对方的样子，略过了灵异事件，客套了一下就告辞了。
    “老师，那辆车怎么样了？”稻叶乡子问。
    说起这个不知火凉就心疼，他买下这辆车虽然便宜，但是本来是打算除灵完毕之后卖掉回本赚一笔的，结果掉河里彻底报废了，叫拖车又额外花了一笔钱，结果一点没赚还搭进去不少，他这个月的工资差不多又要泡汤了。
    “卖掉了。”不知火凉随口答道，表面平静，他不想在学生面前失去威严，尽管似乎早就没有这东西了。
    她还待追问，下午的铃声响起，不知火凉便让她先回去教室了。
    下午同样是波澜不惊。
    放学后，他在擦黑板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老师，我想问一下，三丁目的幡门场，是在拜什么神？”
    不知火凉闻言回过头，看见发问的正是自己班上那个喜欢反着戴棒球帽的瘦高少年，木村克也。
    此时他正一脸的忐忑不安，紧紧攥着手里的扫帚杆子，惴惴看着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略一思索，“幡门场吗？那里拜的不是什么神啦。那个地方以前是个刑场……”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看上去就不像个好孩子的学生知不知道刑场是什么地方，便想着要怎么说明一下，又考虑到对方的年纪，于是开口道：
    “刑场，就是那种对犯罪的人进行砍头处刑的地方。幡门场那边听说在江户时代砍了几百个人的脑袋，首级堆在那里摆到腐烂为止。听说那里现在还供奉着当年砍头的那把刀呢……”
    因为金手指是灵异相关的缘故，他最近一直在恶补相关的书籍，顺带也稍稍调查了一下周边地区。
    但不知火凉说着说着，忽然发现面前的木村克也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不由得住了口，关切问道：“是老师说得太可怕了吗？”
    “没，没有……”木村克也勉强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谢谢老师。”
    不知火凉点点头，回以微笑：“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是对历史感兴趣了吗？”
    他们正说着话，立野广忽然从教室的前门冒出来，一脸焦急：
    “克也！爱美出事了！”
    不知火凉心里一紧。爱美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正是木村克也的妹妹。她出事了……？
    扭头一看，木村克也已经夺门而出。
    不知火凉连忙跟上。
    走廊处远远便看见围了一圈人，不知火凉跑过去挤进人群，正看见楼梯口处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见头脑；而木村克也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口中哭喊着：
    “爱美——！”

 第四章 不出所料的事态

    地上趴着的身影忽然冒出来一个脑袋，扭头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哥哥？”
    原来只是正好趴在了楼梯处，脑袋垂下去了，视觉误差才看起来像是没了脑袋。
    不知火凉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是虚惊一场。有学生在旁边给他指了一下地上不远处的东西：
    “老师，是那个日光灯突然掉了下来，差点砸到爱美了，还好有人注意到推了她一把……”
    不知火凉走过去捡起连着灯座都掉了下来的直管日光灯，检查了一下，似乎是螺丝松了的样子。但就在他按了一下灯座边缘的时候，手指忽然一疼，缩回来一看，被割开了一道小口子，冒出血珠来。
    怎么回事？这像刀子一样的灯座……
    【鉴定】
    「损坏的灯座，处于妖力影响状态」
    他抬头一看，那边的爱美趴在木村克也怀里，后颈处也有一道细长的血口子。
    「姓名：木村爱美」
    「种族：人类」
    “总之先带她去保健室看看。”不知火凉指挥道，同时让围观的学生们散了，自己陪同两兄妹去保健室。
    来到保健室门外，心急的木村克也率先拉开了保健室的推拉门：“老师在吗？有人受伤了……”
    他拉了一半忽然缩回手来：“好痛！”
    不知火凉看过去，便见他摊开的五指上是齐崭崭的四道血口子。
    木村克也不可置信地探头看着那道门的门边：“这，这是什么……？”
    那门突兀间猛地一合！
    不知火凉眼疾手快，一把扯着他的后背将他拉了回来：“小心！”
    “砰”的一声，那扇推拉门狠狠撞回了门槽里。
    【鉴定】
    「略显老旧的手动推拉门，处于妖力影响状态」
    陪着跟过来的立野广后怕地按着门板推开门，吃惊地指着闪着寒芒的门边说道：“这扇门……怎么跟刀子一样？”
    稻叶乡子也在陪同人员中，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门边，“这个不像是短时间能换上的。”
    不知火凉蹲下去，“克也你没事？”
    这句话却不知道刺激到了木村克也什么地方，他突然惊恐地捂着耳朵大喊：“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不知火凉看着他，若有所思。
    折腾了一番，将爱美安置好之后，不知火凉将木村克也带到了职员室，也就是教师办公室，一个多位老师共同使用的大教室，摆着各自的办公桌。
    此时放学已久，教师们陆陆续续都走光了。
    “说说，怎么回事？”
    木村克也脖子一梗：“不知道。”
    不知火凉头疼地按住了太阳穴。所以说这些处在叛逆期开端的小屁孩啊……
    要是可以，不知火凉是真的想狠狠抽他一顿。但作为一个老师，显然是不能动不动就开打的。他不是没当过小孩，这个阶段犟起来真的是不可理喻的。
    「姓名：木村克也」
    「种族：人类（被锁定）」
    果然是有问题。
    但学生不配合，不知火凉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让他先走了。门外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正是立野广和稻叶乡子，木村克也的两个朋友，正在等他一起走。
    不知火凉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在后面跟踪一下好了。
    三个学生的脚步没有很快，不知火凉趁机先去上了个厕所，准备回来时收拾收拾道具跟上去，木村克也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他实在不可能放下不管，出了人命学校是铁定得背责任，他不能放任事态发展。
    等他出来转过楼道拐角的时候，三个背着书包鬼鬼祟祟的身影刚好出了教师办公室。
    还没走……不对，这几个家伙又回头了！
    不知火凉急忙缩了回去，偷偷观察着。
    走廊上就他们三个，左右张望一番后立刻跑得飞快。不知火凉在其中一人的手中看见了一件熟悉的道具，正是他前几次除灵时用过的“白衣观音经”。
    这是原主留下的道具，并不能放进物品栏，但不知火凉用【鉴定】刷过不少次，一些粗浅的用法还是知道了。
    这本经文形制跟不知火凉印象中的佛经并不一样，整体上乃是一张长长的纸所折叠成的。
    这几个家伙……该不会是想着偷偷解决掉？
    他有点哭笑不得，灵异事件要是这么容易解决，那就不叫灵异事件了啊！
    他连忙跑进办公室，收拾收拾另外几件道具，跟了上去。
    三个学生警觉性并不高，他很容易就缀在了后面，风里远远飘来他们的谈话声。
    “所以说你绝对不要再去干这种事啦，这次是看在你是想维持自己在爱美面前的好哥哥形象才会这样做的份上，我和阿广才会帮你的。”
    这个是稻叶乡子，一个梳着长长双马尾的女孩，喜欢说教的性格一如既往，
    另一个留着短发的男孩附和道：“是啊是啊，而且我们偷偷拿了不知火老师的白衣观音经来用，解决之后一定要向不知火老师道歉才行。”
    这是立野广，一个稍稍有点一根筋的耿直笨蛋，经常帮助同学。
    木村克也摸着头上的帽子，讪笑道：“以后一定不会了，偷香油钱补够不足的份来给爱美买东西实在是太丢脸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幡门场是供奉斩首刀的地方嘛，我还想着以后还钱的时候好好道歉的。”
    “我们走快一点，早点把钱还给斩首刀神，也不用再担心爱美会受伤。今天不知火老师说有妖气，一定是斩首刀神开始作祟了。木村你记得好好道歉啊！”
    稻叶乡子走在最前面，两条长马尾晃来晃去的。
    “一定，一定。”木村克也连连应承。
    三人步伐匆匆，又去接上了木村克也的妹妹，一同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向着幡门场的方向赶去。
    不知火凉在后面听了个大概，算是了解了事情始末了，知道这几个家伙是去道歉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宽慰了几分。
    要是他们毫无自知之明想着拿一本经文就跑去除灵，那他非得躲着等妖怪好好吓一顿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行。
    不过，他在后面跟着，应该也算是参与进去了？
    之前并没来过这边，不知火凉现在道具不多，明显会涉及需要费工夫的可能会有的疑似灵异事件他都暂时不打算参与，毕竟童守小学作为剧情发生地，他在那里守着总是没错的，而且对于【红莲业火】还有加成作用。

 第五章 快快快！冲冲冲！

    远远缀了一段时间，中间路过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巡警，还好不知火凉长着两道粗眉毛一脸正气的样子，否则还得被好好盘问一顿。毕竟是小学生上下学的路段，稍为警觉的巡警见了形迹可疑的人可都是都会先入为主一番的。
    前面拐进一条小路，走了一阵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鸟居，红色的鸟居上颇为斑驳，显然是存在时间不短了，也有些欠缺维护的样子。
    鸟居旁边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幡门场”三个字，巨石上同样遍布着日晒雨淋的痕迹。
    在鸟居后十几步路远的地方立着一座小小的木质神社，半截屋体没入了树丛中，周边遍布着杂草。
    老旧的神社前连塞钱箱都没有一个，香油钱似乎是直接透过留着方格的木门投入里面的，不知火凉离了这么远也能依稀看见几枚钱币，也难怪木村克也缺钱时会一时糊涂想到跑去扒拉里面的香油钱出来用。
    四人在神社前站定，木村克也牵着爱美的手，正说了一句对不起，爱美忽然问道：
    “哥哥，为什么要跟神道歉呀？”
    木村克也一时语塞，情急之下憋了一个理由出来：
    “这个……是你阿广哥哥啦，他之前有次尿急的时候随便就在这里来了一泡，结果那里就肿了起来……”
    立野广站在旁边，冷不丁听到好友提到自己，听完之后才惊觉一口黑锅扣了下来，立刻火冒三丈。
    更可气的是，当懵懂的爱美也一脸惊讶地看过来时，木村克也还进行了补刀：“真是拿那家伙没办法呀……”
    稻叶乡子连忙一把扯住了怒气勃发的立野广：“忍耐，忍耐……”
    向神祈祷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的。
    四人齐齐闭眼合十，木村克也一边投香油钱一边偷眼看着爱美懵懂不知闭眼祈祷的笑脸，一边用手挡着嘴巴小声说道：
    “斩首刀神呀，我来还你三百円了！”
    说了一半惊觉没有用敬语，于是连忙改口道：“请您息怒！”
    立野广在边上恨恨道：“这钱是我们借给他的，您就收下！”
    稻叶乡子面无表情道：“阿广只出了十円，剩下的都是我出的！”
    一把硬币撒了进去，落在木板地面上叮铃啪嗒的，这是撞在了本来的一些硬币上。
    安静了一会儿，木村克也有些不安，不由得惴惴问两位好友：“怎……怎么样？这样就可以了吗？”
    立野广也不知道，抱着胸疑惑道：“祂会原谅我们吗？”
    稻叶乡子却是松了一口气，轻松地叉着腰道：“应该会的？不早了，我们回去！”
    三人齐齐转身，木村克也拉上了还在合十为立野广祈祷的爱美，一同往回走，只是仍然有些不安，不时往回张望着。
    道旁立着一尊地藏菩萨像，木村克也看见后连忙也冲祂合十鞠了一躬。
    心情正稍稍放松之际，身后蓦然响起一个黯哑干涩的声音：
    “绝不原谅……”
    四人齐齐都是一惊，赶忙回首望去，便听见小小的神社里窸窸窣窣传出来些响动来。
    木村克也吓得够呛，语无伦次道：“对、对了！跟人借钱总要给利息的嘛！”
    他扭头看向立野广：“阿广！”
    立野广也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接过稻叶乡子递过来的钱包往外掏钱：“好、好的！再送您二十五円！”
    稻叶乡子匆匆掏出来那本白衣观音经，开始念上面的经文：“南无大慈大悲——唔——救苦救难……”她一边念，一边偷偷瞄着神社的反应，越念心里越没底。
    木村克也接过硬币，战战兢兢走近神社，再次双手合十闭眼：
    “请……请您一定要原谅我！”
    他说完把手里的硬币往里一抛，但硬币还没落地，便听见里面响起刚刚的声音来：
    “绝不饶恕……斩首！”
    一道刀光连带着刚刚抛进去的硬币一同从神社里斩了出来！
    木村克也下意识一缩脖子向后一歪身体，那刀光便划过他的额前，带走了一缕刘海，紧接着“唰”地砍下了地藏菩萨像的脑袋！
    两个女孩子吓得尖叫一声，地藏菩萨的脑袋“啪”地落到地上，咕噜噜转了两圈。
    “糟糕了！祂生气了！爱美快逃呀！”
    木村克也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去。在他前面，稻叶乡子和立野广护着他的妹妹爱美，匆匆忙忙往外逃跑。
    “祂想砍掉我们的头！”
    木村克也害怕极了。
    那个干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站住，小偷！”
    “绝不原谅！绝不饶恕！”
    “每个罪人都得被砍头——”
    神社的门吱呀打开，随着这声音出现的，是一个双臂粗壮的恶鬼，一道环形的刀刃像个车轮一样圈住了它，那恶鬼就靠着两只强壮的手臂转动着这个刀刃车轮。
    恶鬼的肚子开了个十字创口，里面流出来一坨肠子挂在身前晃晃荡荡的，两只脚掌如同鸟爪，四个尖锐的爪子开开合合。
    在它的脑袋上，头皮从正中央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惨白惨白的头盖骨来，散发垂在摊开的头皮上，两只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四人，一张大嘴张合着露出里面上下两排尖齿，发出尖锐的“哈哈哈哈”笑声来。
    “我幡门场要砍下……罪人的脑袋！”
    他的刀刃车轮转了一圈，出了神社。
    “我幡门场要砍下……罪人的脑袋！”
    四人慌忙上了自行车，不要命地逃窜。爱美坐在木村克也的自行车后座上，抱着哥哥的腰，惊恐地往后张望，“哇哇哇”地胡乱尖叫着。
    另外两乘自行车同木村克也并驾齐驱着，蹬得飞快。
    不知火凉躲在树丛里，看见车轮恶鬼出来时就觉得情势不妙，连忙开始掏道具，但还没等他找到合用的道具，三辆自行车便风一样飞了过去，再一眨眼，车轮恶鬼也紧追在后面划过了他眼前。
    “等……”
    他也顾不得掏道具了，赶紧追了上去，无奈脚力实在没有那四个兔崽子的自行车跑得快，硬是追不上，只能看着几个身影带着车轮恶鬼离得越来越远。
    距离不够，刚刚忙着掏道具也没来得及丢【鉴定】。
    为了不跟丢，他惟有发足狂奔。

 第六章 斩首！激斗！

    爱美大叫的声音在风中远远传来：
    “哥哥！那个妖怪为什么要追我们？”
    “它为什么叫我们罪人？”
    “它一定是弄错了！哥哥怎么可能做坏事！”
    不知火凉追了一阵，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喊叫：
    “不知火老师！”
    不知火凉抬头一看，原来那几个小混蛋跑回学校来了，此时正丢了自行车在爬校门口的栏杆。
    还知道跑学校找我啊！可你们不知火老师还在后面追得够呛呢！
    不知火凉暗骂了两句，也没力气大叫了，前面的车轮恶鬼轻轻松松碾过了一只汪汪自吠的小狗，一大蓬鲜血肢体飞溅开来。
    “你们这些罪人！留下脑袋！”
    不知火凉从来没发现自己的体力极限原来这么强，这时候竟然越跑越轻松起来。
    在他前方，四人组爬过了校门，跑到了教学楼前，拍着大门：
    “不知火老师！”
    “打不开……老师已经回去了！”
    “完蛋了！”
    几人绝望大叫。再一转身，车轮恶鬼转着刀刃轮子，直接切开了校门栏杆，直挺挺追了上来：
    “认命！小鬼们！”
    不知火凉伸手往后在背包里掏了几下，终于摸到一个合适的东西了，他也不管那东西原本是怎么使用的了，现在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他一把抓起那个圆溜溜的球体，向着车轮恶鬼一把丢了出去！
    昏暗的天色中，一颗比拳头大一圈的圆润水晶球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地擦过刀刃车轮，命中了车轮恶鬼的惨白脑壳。
    “咚！”
    叫嚣着的恶鬼应声而倒。
    不知火凉欣慰地抹了把汗，继续追过去。
    四人组看着倒下的车轮恶鬼，终于发现了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不知火老师：
    “老师！”
    “救命啊老师！”
    “老师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不知火凉穿着大气冲他们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一个干涩的声音幽幽响起：
    “斩……首……”
    幡门场，再启动！
    四人组立刻吓得呜哇乱叫。
    不知火凉喊道：“钥匙在门底下！你们赶紧把门打开躲进去！教学楼有结界！”
    那是他前些日子恶补原主留下的书籍时试验性胡乱设的，当时似乎真的起了作用，反应跟笔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鉴定】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对了稻叶同学！把白衣观音经丢过来！”
    稻叶乡子吃了一惊，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刻，连忙掏出那本经文扔了过来。
    她丢得不太准，不知火凉不得不往边上跳了一下才接到。
    道具齐全，他心下稍定，眼看着几个学生躲进了教学楼，他便拦在了车轮恶鬼跟教学楼之间：
    “幡门场，我是他们的老师，你有什么不满，跟我商量一下如何？”
    车轮恶鬼细长的眸子中，两只白惨惨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罪人……斩首！”
    “他们已经诚恳认错了，详细的我稍后也会教训他们，让他们给你的神社供奉一个月，这件事就此打住，如何？”
    “罪人！斩首！”
    车轮恶鬼眼底下充作鼻子的两只小孔喷出一股气，两只手臂一动，刀刃车轮立刻转动着，往不知火凉碾了过来！
    “斩首就太过了啊，现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兴斩首了，我开个低价，你可以继续还价嘛，一个月不行那就两个月？再不然三个月嘛，给点反应好不啦？”
    不知火凉往旁边一个翻滚，让开了这次攻击，再一看，车轮恶鬼又碾了过来。他暗骂一声，继续翻滚。
    忙碌之中，他找机会丢了个【鉴定】，一连串的信息立刻浮现在脑海之中：
    「姓名：幡门场」
    「状态：付丧神」
    「妖怪化成因：作为历史悠久的行刑之刀，它渴望着痛饮罪人的鲜血。但行刑者早已逝去，罪人刑罚亦数度更替，不甘与愤怒驱使着它化身为索命之鬼，以锐不可当之锋斩下罪人之首。」
    付丧神啊……看起来比那种心愿未了的幽灵要高级，单纯找个该判死刑的给它杀也不行？
    当然，不知火凉只是想想而已，他又不可能搞到现成的死刑犯。
    再说即使能够现造一个死刑犯他也不会真这么干的，脑子有病才会选这种丧心病狂的做法，真这样做了的话，以后再招【红莲业火】的时候怕不是要把他自己第一个先烧了。
    要是鉴定出来“退治仪式”就好了……那样只要满足条件，直接〖愚蠢的埋葬〗送走它就行了。
    思来想去，现在能用的手段也只有【红莲业火】了。
    打定主意，不知火凉在躲避之余，翻开了手里的白衣观音经，开始对着车轮恶鬼念经文：“南无大慈大悲……”
    「〖白衣观音经〗：法器，诵念经文，即可对大部分妖物起效。」
    不知道是非系统出品的缘故还是品质不够的缘故，这件物品并没有评级。
    不知火凉持续念了好一阵子，车轮恶鬼的速度才终于稍稍慢了一丝，气得他想当场摔本子。
    背包里还有串念珠，但不知火凉不清楚那个到底该怎么用，【鉴定】丢上去也只有〖龙眼菩提十四德〗这个名字，完全没有详细信息。
    鉴定不出来，但明显是件好东西，不知火凉当然不可能跟水晶球一样丢过去了，说不定让车轮恶鬼直接切开散落一地、白瞎一件道具了。
    毕竟，车轮恶鬼幡门场的描述里可是有“锐不可当”四个字的，校门口的钢铁栅栏都没能挡住它的刀锋车轮。
    【红莲业火】需要直接接触到妖怪本体才行，但幡门场转着它的小车轮来来回回横冲直撞，不知火凉完全找不到机会给它来一顿毒打，光顾着翻滚躲避了。
    幡门场的耐性比不知火凉要差很多的样子，这么久连不知火凉的半分衣角都没碰到，轮子一转便扭头往教学楼滚去。
    它不耐烦了。
    不知火凉顺手捞起地上的水晶球：“吔我大波波啦！”
    这次幡门场似乎早有预备，轮子扭了几下，水晶球便砸了个空。它扭头冲不知火凉龇牙一笑，飞速转着轮子，奔向了教学楼的大门。
    四人组原本是在玻璃制的大门后给不知火凉加油鼓劲的，但眼看着车轮恶鬼滚了过来，便连忙跑开了。
    不知火凉胡乱设置的结界半点用都没起到，玻璃门哗啦一声直接爆开，车轮恶鬼碾着一地的碎玻璃咔啦咔啦滚进了楼道里：
    “罪人的脑袋……在哪里！”

 第七章 燃烧的红莲业火

    教学楼的二楼，四人组正躲在走廊尽头的一个空置教室里瑟瑟发抖。
    听见楼下远远传来的声音，稻叶乡子非常紧张：“老师……应该没事？”
    但木村克也和立野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爱美双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看着哥哥的脸庞。
    没过多久，几人便听见了钢铁滚过木质地板的声音慢慢接近，伴随着干涩嘲哳的吟唱：
    “小鬼头~躲在哪~砍掉你的小脑瓜~”
    四人立即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但是，透过教室门上的观察小窗，一个模模糊糊的鬼影缓缓浮现在上面：
    “在这里吗~”
    立野广当机立断，一把冲到教室的另一边拉开窗户：“快，我们从窗口逃走……”
    但话音未落，他便立刻缩回了手，吃痛地望着手指上往外渗血的伤口。
    ——同下午时保健室的推拉门一样，窗的边缘处也成了锋利的刀子。
    紧接着，那扇窗“砰”的一声，猛然合上，险些切到了他。
    “窗、窗子变成刀子了！”立野广吃惊之下大叫出声。
    木村克也脑筋转得很快，立刻将下午的事联系了起来：“这是它做的！它一定是可以把任何东西变成刀子……”
    他没再使用敬称。
    立野广闻言，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开玩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间教室里所有的东西……”
    仿佛应验了他的话一般，无数边缘成了刀刃的旧课本飞了过来！
    几人慌乱中躲过，便听见桌子也吱呀吱呀响了起来，一张张边缘锋利的课桌扭动着逼近过来。
    “快跑呀！”
    “可恶！它是在玩弄我们吗！”
    刚出了门，幡门场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端响起：“呵呵呵呵……逃也没有用哦……”
    “罪人们……等着被斩首——！”
    几人匆忙逃窜，什么也顾不得了。
    逃到楼梯间的时候，爱美忽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啊！”
    木村克也心里一紧回头看去，马上跑回去试图抱起她：“爱美！”
    他们兄妹年岁相差不大，木村克也又是那种先长个子的体格，本就没几两肉，抱着她逃跑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立野广想回头搭把手，便看见两兄妹头上的防火卷闸门哗啦一声落了下来，锋利的边缘闪着寒芒，转瞬间便要将这二人一同斩首！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火凉拎着一根扫把杆，一个箭步冲上来“砰”的一声抵住了卷闸门，硬生生止住了那门的下落之势！
    “老师！”
    几人惊喜大叫。
    等到稻叶乡子和立野广将两人拖了过来，不知火凉才松开，任由卷闸门砸到了地上。
    “你们没受伤？”
    不知火凉道。
    木村克也摇摇头，看着不知火凉身上脏得看不出原本样子的白色衬衫，担心道：“老师，你……”
    还没说完，便听见关上的卷闸门另一边响起来车轮恶鬼的声音：“斩首！斩首！”
    木村克也刚刚死里逃生，此时惊魂未定，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吓得大叫：“老师！”
    不知火凉很镇定，吩咐道：“没事，我们先避避风头。”
    说罢，几人互相搀扶着，快速离开了这里。
    找了个桌椅都是固定在地上的家庭教室，几人总算是能稍稍坐下休息片刻了。
    “幡门场……竟然比老师还厉害吗？”
    闻言，不知火凉摇摇头：“它是江户时代斩首用的刑刀所变成的付丧神，执念太强没法沟通。”
    “不过放心，老师不会输的！”不知火凉笑笑，做了个曲起肱二头肌的姿势，宽慰一下几个学生。
    只要能找到机会的话……
    他看了一下在自己身体里安静燃烧着的【红莲业火】。
    要用〖李代桃僵〗硬吃幡门场一击然后趁机给它来一记右勾拳吗？
    老实说这个方案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不知火凉仍是有所顾虑，因为幡门场那个刀锋车轮表现出来的切断力很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瞬间就被切开两半。
    正在脑海里做着拉锯战，忽然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接近了过来，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那东西便扑了空。
    定睛一看，立野广正紧张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块湿布，“着火了不知火老师！”
    不知火凉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自觉地把【红莲业火】召唤出来了，此时右手上正腾腾燃烧着一团鲜红的烈焰。
    他刚要说什么，木村克也已经扭开了水龙头，捧着自来水往他手上洒。
    而稻叶乡子拎过来了一个灭火器——在家庭教室里这东西是常备的——扭开了开关，一股干粉喷了过来。
    不知火凉被喷出来的碳酸氢钠粉末呛得连连咳嗽，赶紧灭了红莲业火摆手道：“好…咳咳……停……咳咳咳……”
    缓了一阵，他哭笑不得看着几个学生，道：“没事没事，老师没事，这火不烧人的！”
    几人狐疑地看着他，等待解释。
    不知火凉欣慰地笑了几下，这几个家伙课上得都还不错，第一时间采取了正确的灭火措施，至少没有被吓愣了。旋即，他正色道：
    “这是老师的灵能力，不是幡门场的把戏。”
    他这样说着，将右手递了过去：“凑近点试试，不烧人的。”
    趁这个机会，公开部分手段也好，免得他们大惊小怪的，以后自己使用【红莲业火】的可预见次数还多得很，其它道具也一并用灵能力这个借口掩饰好了。
    ——这个词是他从这个世界灵异相关的电视节目里学到的。
    几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爱美率先伸手去碰不知火凉的右手：“啊，真的，好温暖！哥哥你试试！”
    她惊喜道，另一只手拉着木村克也就要往里塞。
    木村克也一咬牙，将手塞了进去，很快也咬牙附和说：“啊，真的……一点都不痛……”
    但是从他很快就缩回手去和额上不经意间爆出的青筋来看，显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立野广和稻叶乡子也伸手进去试了一下。从他们的神色来看，也都各自有些痛苦，并不是像爱美一样的温暖融融。
    不知火凉微微一笑，已经知道了几个学生的秉性。
    红莲业火专烧罪业。会感受到痛，也就是说多多少少身上都背负了些罪业。若不是不知火凉约束着，只怕便会在几人身上燃烧上一阵；虽不致命，但也要痛上一段时间。
    这里的罪业并不完全指那些严重的罪行，偶尔的捣蛋这种也是算入其中的，不过只是有点不适的程度，累积得多了才会有明显的负面感觉。

 第八章 正义的审判！

    就在这时候，爱美忽然皱眉轻呼：“咝……”
    她已经尽力压抑了，但是时刻注意着她的木村克也还是立刻注意到了：“爱美！”
    他打量了一圈爱美，才发现了她膝盖上的血迹：
    “是跌倒的时候受的伤吗？我现在就帮你包扎！”
    刚刚不知火凉还暗夸他有认真上课呢，转眼间这家伙就丢了脑子一样，竟然伸手便去撕开自己的袖子用来包扎，完全没想起来这里是家庭教室，常备着绷带和止血喷雾的。
    他一边手忙脚乱包扎着一边哭喊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为什么？哥哥又没做什么坏事……”爱美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要怪就怪那个怪物不讲理，非要说我们是罪人……哥哥是不可能做坏事的！”
    木村克也看着妹妹信赖的眼神，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稻叶乡子已经找出了药品箱子，见此情景一时也不好插进来，早就知道了一切的她只能在旁边看着木村克也，因为这是木村克也的人生抉择时刻。
    很快，木村克也就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爱美……其实我、我一直在骗你……”
    “其实，其实，那些钱并不是我跑去跟朋友借来的……”
    “那些补足差价的钱是我从幡门场的香油钱中偷出来的……”
    “它说得没错，我是一个偷钱的罪人……”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成为一个最棒的哥哥……但是现在却害你受了伤，我真是个大混蛋！”
    他黯然地垂着头，紧紧捏着拳头。
    爱美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哥哥……”
    木村克也自我剖白完毕，整个人都卸下了重担似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老师！对不起！白衣观音经也是我提议偷偷拿的！”
    稻叶乡子在旁边小心道：“不知火老师，克也他并不是怕老师会生气才不跟老师说的，他是怕伤了爱美的心……”
    立野广也附和道：“对啊对啊！”
    不知火凉早就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何况经过了红莲业火的验证，这几个人学生顶多是有些小恶，远远算不上十恶不赦，那种人只会一碰到红莲业火就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痛起来。
    “事情都做了，后悔也没有用，下次再好好地骂你一顿！现在……先解决掉那个家伙再说。”
    “你们躲好，我找机会从侧面攻击它。”不知火凉这样说着，便要拉开门走出去，但下一刻木村克也叫住了他：
    “不知火老师！让我来帮您！”
    不知火凉头也没回，摆摆手道：“不要冲动，带着爱美躲好。”
    但木村克也几步上前扯住了不知火凉满是尘土的白色衬衣后衣摆：“我是认真的，老师。我不能继续就这样看着妹妹和朋友都因为我的过错而遭受到危险了！请您让我帮您！”
    不知火凉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身着缺了一只袖子黑色t恤的瘦高少年脸上满是认真。
    “只要能够吸引到它的注意力，老师就能够从侧面攻击到它了？”
    “克也……”
    一段时间后，一个摇着轮子的小矮个身影出现在了这个房间的窗外。
    幡门场终于搜索到这里了。
    紧闭着的推拉门从中间无声裂开，车轮恶鬼摇着它的小轮子滚了进来。
    它扫视了一圈，黑暗中一张桌子后忽然冒出三个小鬼头来，短发头、长发头和中发头。
    他们举着一柄小白旗：“幡门场！这一切都只能怪克也不好！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求求你饶了我们！”
    短发头说着，让出身后躲在桌底下的一个戴帽头：“克也躲在这里！要怎么处置他都随便你……”
    戴帽头一脸惊恐，大叫：“哇！不要啊！我不想死呀！”
    幡门场皱巴巴的丑脸上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大笑：“罪人！我要……砍下你的头！”
    它一边笑着一边摇动刀刃车轮，“唔嘻嘻嘻…咕哇呵呵呵……”
    “哇哈哈哈哈——！”
    戴帽头吓呆了一般，只会傻乎乎躲在那里惊慌大叫：“哇啊！”
    刀锋车轮猛然加速！
    斩首！斩首！
    但就在即将命中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裹着鲜红火焰的拳头忽地从旁边扑出，直接击向了幡门场的狰狞鬼脸！
    幡门场车轮摇得正起劲，沉浸在马上就能进行斩首的喜悦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被这一拳打得车轮一歪，斜斜擦着戴帽头的身侧切下了桌子的一角来。
    而它本体的小鬼身体更是被打得歪眼咧嘴的，松开了摇车轮的手，跌了出去。
    紧接着，在接触的一瞬间攀上它身体的鲜红火焰如有生命一般，争先恐后爬满了车轮恶鬼的丑陋身体，不到半秒就将它彻底包裹起来，只发出滋滋声响来。
    再发不出半点笑声，它在火焰中疯狂扭动着身体，一张尖牙利嘴张得大大的却惨叫不出半点哀嚎来。
    不知火凉收了【红莲业火】，皱眉望着挣扎不休的幡门场，默然不语。
    果然，有罪的是你自己啊。
    原本他还担心要不要继续进行攻击的，因为单纯从已知的信息来判断，似乎幡门场本身也算是正义的一方，【红莲业火】焚烧罪业的特点也不知道对它有没有效果。不过没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刀锋车轮之后，这小鬼决然不可能是有【红莲业火】的他的对手，他只需要将它活生生打服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看样子幡门场会被彻底焚烧殆尽——也就是说，它自己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鉴定】
    「正在遭受正义审判的幡门场」
    ……正义审判吗？
    就在此时，惊魂甫定的稻叶乡子和立野广带着爱美跑了过来：
    “成功了！”
    “不知火老师还是最强的！”
    “哥哥！”
    最后那句是爱美说的，她一脸担心地跑向了坐在地面上靠着桌子的木村克也。
    不知火凉回过神来，笑着夸了一句木村克也：“木村同学，你做得很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以后多想一想，爱美是不是会为这样的哥哥而自豪。”
    他话音刚落，旁边担心尽去一脸轻松的立野广就接上了一句调笑：“老师，尿裤子的哥哥，好像也不是那么值得自豪的呀。”
    嗯，刚刚那种紧急关头，尽管木村克也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身体还是不争气地出卖了他。

 第九章 尘埃落定

    妖怪算是解决了，但是还需要善后。
    现在天已经黑了，不知火凉便将几个孩子带到了学校的值班室里，先让他们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开始打电话。
    没等多久，很快，听筒就传出来一个和蔼的声音：“是不知火老师吗？”
    “是我，校长先生。”
    不知火凉先跟校长说明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才道：“学校的修缮就拜托您了，校长先生。”
    “我明白了。没有人受伤？”
    “木村爱美摔了一下擦伤了膝盖，木村克也尿了裤子，问题不大。”
    挂了电话之后，他招呼起吃饱喝足的学生们：“老师送你们回家。”
    相较于不知火凉这个外地来的教师，或许祖祖辈辈世居于此的校长先生要更清楚童守町这片土地的特殊性。
    但不知火凉穿越至今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是没有什么闲工夫去探索隐秘的，况且他和校长先生也不熟，只不过是达成了一定的默契罢了。他处理灵异事件，而校长先生负责大体上的善后。
    而从电视和报纸上来看，这个世界的灵异事件似乎并不十分少见，相关人士声名显赫的也有不少。
    不过，无论真也好假也好，他这个还没发育起来的小透明实在是没什么动力去探索外界，还是呆在这里先变强再说。
    折腾了好一阵，才终于将学生们都安全送回家去了，不知火凉疲惫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倘若有人看见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先报警再说。
    他原本穿着白衬衣黑色西装裤，平时看起来卖相也不算差，可经过先前和幡门场的轮番大战，白衬衣又脏又破，头发也乱糟糟的，裤子上也不少小破口，背上还背着不知名包裹，实在是很像个犯罪分子。
    好嘛，先是追了一大段路接着又幡门场打架，不知火凉还真以为自己的日常锻炼有成效了，结果全是靠着情绪硬撑的，现在尘埃落定之后，疲倦便一股脑的全都涌上来了。
    他想了想，还是将背后的幡门场取了下来，当作半根拐棍用——好歹是大几斤重呢。
    自己明明打赢了，作为胜利者，凭什么还得背这个失败者啊？天理何存？
    牢骚归牢骚，路还是要走的。
    幡门场也算是古董了，不知火凉还真不好把这玩意到处乱扔，只能想着先将它丢回那个破旧神社再说。
    经过红莲业火的煅烧，这把古刀似乎半分灵性也没有了，而那只车轮恶鬼多半是灰飞烟灭了，毕竟看着就像罪业化身，会被红莲业火烧光也是情理之中。
    【鉴定】
    「妖刀」
    又是这种简略的信息。
    先前一直在忙，现在一个人独处，不知火凉终于是打开了系统栏查看收获。
    『姓名：不知火凉』
    『种族：人类』
    『掌握技能：
    【鉴定】★普通
    【友情！努力！胜利！】★普通』
    『拥有物品：
    〖死者苏生〗☆超稀有（绑定）
    〖煮熟的鸭子〗☆超稀有
    〖小红帽〗☆稀有
    〖愚蠢的埋葬〗☆普通
    〖李代桃僵〗☆普通（15）
    〖红药水〗☆普通（22）
    〖纸〗52☆普通
    〖盐〗7☆普通
    〖一颗圆圆的球〗』
    『因果点：2046』
    『伴生奇物：【红莲业火】★唯一』
    『宠物：无』
    『扭蛋数：稀有扭蛋1』
    先前并没有用到【红莲业火】以外的东西，因此不知火凉直接拉到最后看因果点，不过比起幡门场的棘手程度来说，因果点收获似乎有点太少了。
    但当他注意到扭蛋数的时候，失望立刻一扫而空了。
    稀有扭蛋？这是刚刚获得的？似乎是个没办法直接兑换到的扭蛋种类？
    他丢了个【鉴定】上去。
    「稀有扭蛋：解决特殊事件后概率掉落，能抽到比普通扭蛋价值更高的东西。（注，稀有扭蛋，扭蛋中的高爆弹，欧耶。）」
    解决事件概率掉落吗？
    不知火凉有心当场摸一个，但还是忍住了，等回到学校再摸。尽管只是玄学，但是【红莲业火】在童守小学里恢复起来更快，那就说明那地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的——再说了，现在这世界，搞不好玄学是真的有用的啊！
    这样想着，他又挨个往系统栏里丢【鉴定】，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新的有用信息。其中〖一颗圆圆的球〗这玩意是最神秘的了，那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扭蛋竟然会开出来一切都是未知的东西，【鉴定】丢上去也完全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而且跟【红莲业火】的只得到问号的情况不同，这玩意是来来去去都是只有一句「一颗圆圆的球」。
    他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又担心破坏性测试会毁掉这东西，所以一直就这么放着。毕竟，要是真的弄坏了什么好东西，后悔都来不及了。
    「煮熟的鸭子：默念使用即可发挥其功效」
    「小红帽：需要选择使用目标」
    「愚蠢的埋葬：有概率被强大力量所抵抗」
    「因果点：世界信息扰动量化」
    「宠物：以各式手段确认后可纳入系统展示之下的任意单位」
    「扭蛋数：以因果点为驱动能源从各世界抽取相应等级信息随机生成本世界规则下有效之物」
    这就是【鉴定】所得出来的关于系统的信息。看似信息量很大，不过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知火凉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顺手把幡门场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下意识地倚了一下，忽然按了个空，一下跌倒在地。
    他回过神来，打量了一下周围，街道空荡荡的，手里也空荡荡的。
    “刀呢？我刀呢？我那么大一把幡门场呢？”
    不知火凉一脸懵逼。

 第十章 少女折寿中

    翌日，不知火凉打着呵欠走进了职员室。
    昨天丢了刀之后，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献祭了不少头发，愣是没找到问题出在哪。
    时间太晚，他后来也就只好放下这件事，先回了学校了。
    不知火凉在校外有住处，不过这段时间因为【红莲业火】的缘故，他一直都是申请在学校值班，反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在学校反而会更安心一点。
    校长先生的善后水平相当给力，不知火凉今早路过的时候痕迹已经收拾干净了，大概是在他送学生回家的那段时间做的。只是坏掉的东西还没有装上新的，旁边也贴了告示说是不明事故——而这个解释竟然很轻松就被大家接受了。
    不知火凉只能将这归根于童守町的异常事件没少发生、电视上报纸上也常有报道原因不明的异常事件，大家都习惯了。
    而习惯了“即便强行解释也要找出一个看上去有些逻辑的理由来解释”的他对此很不习惯。
    现在大清早的，又到了他独享的惯例抽奖时间了！
    不知火凉搓了搓手，先换了二十二颗扭蛋出来，『因果点』顿时只剩可怜巴巴的“46”。
    他将这些扭蛋召唤出来，在桌面上摆了个满满当当的，桌面的空处勉强只容下了五个。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纸〗”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盐〗”
    大爆！毫无疑问的大爆！开门红啊！
    不知火凉立刻就先给那个看起来很给力的〖灵能力学习资料-残〗进行了【鉴定】。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可以让人学会如何正确使用灵力的知识类物品，无品级，重复使用会获取到多个类别的知识。（注，灵之力，三段！）」
    嗯……我体内不会蹦出来个吸取灵力的幽灵来？
    不知火凉先收起了这些东西，继续开蛋。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注连绳〗☆普通”
    “〖注连绳〗☆普通”
    不知火凉心情开始微妙起来。顾不得鉴定，他连忙又接连把剩下的扭蛋都给开了，结果让他心情复杂。
    “〖注连绳〗☆普通”
    “〖盐〗☆普通”
    “〖注连绳〗☆普通”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纸〗☆普通”
    “〖纸〗☆普通”
    “〖盐〗☆普通”
    “〖注连绳〗☆普通”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盐〗☆普通”
    “〖精灵球〗☆普通”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怎么说呢……这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说好，〖纸〗和〖盐〗这种每次竟然只给一份；说不好，又抽出来了〖灵能力学习资料-残〗这种看起来很有用的东西，而且直接就是七份……这个数字，是能召唤什么东西吗？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鉴定之后不出所料地，跟〖灵能力学习资料-残〗类似的描述，不过换成了提升格斗能力，就是不知道提升幅度有多大。
    而这一次，最大的收获，恐怕是那个〖精灵球〗了。
    不知火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兴奋地丢了个【鉴定】上去。
    如果这个真的就是想象中的那种东西的话……发达了发达了！他情不自禁开始想象该用这个抓个什么样的目标了。
    「精灵球：能够获取宠物的手段之一，抓取成功将强制重置目标对于使用者的好感度到60。使用方法为瞄准目标将本道具丢出去，目标抵抗意志越低成功率越高。（注，那不是白日梦，是我宝可梦哒！）」
    没跑了，真的是获得宠物的强力道具。虽然只有普通等级，不过也足以让人开心了。
    不知火凉将〖精灵球〗拿在手上观摩，这是一颗一手足可掌握的圆球，半边红色半边白色，中间以一道黑线为分界，还有一个按钮在交界处，温凉的表面让不知火凉越摸越喜欢。
    普通扭蛋已经开完，他便拿出了那颗稀有扭蛋。
    今天运气这么好，这个稀有扭蛋，又能开出来什么东西呢？
    一手抓着精灵球，不知火凉抱着万分期待，一手摸向了淡蓝色的稀有扭蛋。
    “【少女折寿中……】”
    “你的【鉴定】升级了”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提示，转眼间桌面上的东西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我开出来的东西呢？
    不知火凉一头雾水，难道稀有扭蛋是这么奇特的吗？
    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提示，他打开系统栏，找到【鉴定】，果然看见它的描述变了。
    【鉴定】：随机获取目标部分信息，对同一目标多次使用有数额不等的冷却时间，能够标记目标友好度。耗材一根毛发。（注，你还在为等待回应而紧张不安吗？还在为看不明白别人的心思而惴惴不安吗？使用本技能！）★稀有
    前面变化不大，不过“标记目标友好度”是什么意思？
    不知火凉顺手给书桌丢了个【鉴定】。
    「不知火凉的办公桌」
    得到的是这样的信息，而同时在书桌上面飘起来一行白色大字，【不知火凉的书桌】。
    呃，这是什么？
    不知火凉伸手去摸那行字体，却穿了过去。
    【不知火凉的椅子】
    【不知火凉的鞋子】
    【不知火凉的书】
    一连试了好几次，相应的物品顶上都飘起了对应的无法触摸的白色字体。
    整不明白，不知火凉干脆往【鉴定】上丢了一个【鉴定】。
    没错，【鉴定】能够鉴定它自己……
    「鉴定：通过特殊提升获得了新能力的技能。对目标使用时可以在对应冷却时间获得显着视觉提醒，可随时取消。并且颜色可表示友好度。红色为仇视，黄色为中立，绿色为友好」
    那白色呢？
    不知火凉呆了一呆，显然这次信息又不全，系统栏上面的选项鉴定后并没有所谓的“显着视觉提醒”，应该是只有系统以外的目标才会生效，标记出字体。
    按描述所说的，那三种颜色都需要目标本身的态度来显示的话，白色是没有感情的物品吗？
    好，等下有人来了之后再试试好了。
    不知火凉想着取消，果然那些白色大字不见了。

 第十一章 念

    趁着还有时间，不知火凉便使用了〖灵能力学习资料-残〗，七份资料在系统栏中消失，而他的脑海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对于这个世界所谓的灵异也了解了不少。
    “原来如此……”
    不知火凉情不自禁喃喃自语道。
    怎么说呢，这东西使用后并没有提升不知火凉的实战能力，只是让他明白了一些关于灵力的基础知识，也就是让他学会了该怎么去修炼出灵力来，而并不是直接塞给他多少年份的灵力之类的。
    是的，这个世界既然有各种妖怪存在，那么人类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应对手段，“灵力”便是一种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修炼出来的能量，事实上可以理解成“内力”“法力”“真气”之类的。
    对照着他找到的一些原主的书籍，倒是多了几份可供参考的资料。
    现在是没什么条件让他开始修炼了，他也不急，顺手又使用了〖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同样是多了些关于格斗的知识。
    时间差不多了，不知火凉鉴定了一下刚刚得到的其它东西，便下去开门。
    「普通的盐」
    「普通的注连绳」
    等他再次回到职员室坐下不久，便听见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不知火老师。”挺着将军肚的校长先生出现在门口，他四下看了看没人，便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我让人连夜做了一把假的刀放回幡门场那边，想问问你这个灵异事件专家，这样没问题的？”
    被迫成了“灵异事件专家”的不知火老师此刻心里发虚，但面上不敢露出半分破绽：“短时间内是没问题的。”
    “短时间内？你的意思是要常常换把新的进去吗？”校长先生立刻自我补全了他的话。
    不知火凉努力回想着刚刚〖灵能力学习资料-残〗带给他的相关内容，点点头：“可以的话，这样做最好。”
    幡门场是“付丧神”，也就是器物生出灵性成了妖怪，传统称呼是“九十九之神”，是所谓“八百万众神”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根源是“被人类长期使用的物品有了灵性”。
    灵力体系中据此开发出来了一类使用灵力的手段——“赋灵”，即赋予灵性，赋与灵魂。
    对器物进行赋灵，让它能够自主动起来，而非需要人为操纵。
    所谓的“被人类长期使用”，究其根本，本质上就是人类对于物品的长时间接触无意间形成了一次“赋灵”。
    当然，幡门场的成因其实不止这么简单，它还被供奉在了神社之中，而人类的情感、或者说思绪，是有力量的，被称作“念”，聚集在一起的话会产生强大的力量，很大一部分妖怪的成因都有这个原因存在。
    校长先生所提出的做法，其实是从根本上断绝了妖怪的成因。
    校长先生看起来很欣慰，“这样的话那就好。”他个子不高，这时候伸出手来平平搭在坐着的不知火凉肩上，安慰道：
    “不知火老师，不用担心，你是为了保护大家进行除灵才打坏了那把斩首刀的，没人会怪你的。”
    不知火凉很是惭愧，然后决定……将错就错。
    “嗯。”
    又寒暄了几句，等校长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火凉使用了【鉴定】。
    「田中俊伯，童守小学校长」
    接着，校长先生头顶冒出来绿色的字样，【田中俊伯】。
    果然，对人类使用的话是正常状态的么。
    至于妖怪的话……呃，现在上哪去找个现成的妖怪来尝试？
    不知火凉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
    午休的时候，稻叶乡子抱着一摞本子过来了：“老师，栗田同学又忘了带了。”
    她说的“栗田同学”名叫栗田诚，是不知火凉所担任班主任的五年级三班里个子最矮的一个男生，常常忘记带各种东西。
    “他说备忘本写满了，他忘了去买个新的，所以作业也忘了带了。”
    不知火凉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叠作业本，“立野同学和木村同学呢？”
    昨天折腾到那么晚，按这两个学生的秉性，多半是趁机不写了，而稻叶乡子自觉性很强，并不需要他过多叮嘱。
    说起这个，稻叶乡子眼神立刻开始漂移：“老师，毕竟昨天发生了那种事，对……”
    “他们成绩本来就不好……”不知火凉悠悠叹了一句，也不追问稻叶乡子了，她夹在中间也是两面为难，“辛苦你了，稻叶同学。”
    稻叶乡子讪笑了两下，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对了，不知火老师，最近同学们之间又开始传厕所有幽灵的传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说着说着，凑近了一点，声音也压低了不少，“高桥老师那么怕幽灵，老师你也趁机好好表现一下呀。”
    不知火凉愣了一下，“厕所出现了幽灵吗？那我下午放学后去查看一下。”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软软的颤抖声音响起：“幽、幽灵？”
    不知火凉扭头望去，刚刚稻叶乡子话里提到的“高桥老师”正站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
    不知火凉是五年级三班的班主任，而高桥老师则是隔壁的五年级二班的班主任，全名高桥律子，是一位容姿端丽身材姣好的妙龄女郎。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包臀连衣短裙，露着一双白皙的大长腿，脚下的黑色短高跟有些发抖，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女式小西装外套衣襟，可怜兮兮地望了过来。
    嗯，高桥律子老师极度害怕灵异类的东西，尤其是幽灵，哪怕是听故事也会害怕得不行的那种。
    稻叶乡子自然也看见了她，这时候赶紧给不知火凉打眼色，上啊不知火老师！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不过很遗憾，高桥老师接下来的话直接堵死了稻叶乡子暗示的道路：“稻叶乡子同学，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去厕所？”
    很明显，不知火凉是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表现的，再说其实他也并不想和这位高桥老师有工作以外的过多接触。
    他冲稻叶乡子无辜地摊了摊手。
    稻叶乡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过去搀着高桥老师一起走出了职员室。
    等到高桥老师披在身后的柔顺长发和稻叶乡子的长长双马尾消失在门外，不知火凉这才开始批改起学生的作业来。
    大概是人的八卦天性，似乎自己的这群学生很喜欢将自己跟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高桥老师凑到一起，各种试图助攻。
    虽然高桥老师确实很优秀，但是光一条害怕灵异类就让不知火凉对她敬而远之了。有这金手指在，他以后少不了和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接近高桥老师是打算欣赏她频频晕厥的姿态吗？

 第十二章 仪式

    下午放学后，等到学生们陆陆续续都离校了，不知火凉才带着道具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童守小学的教学楼是相当传统的款式，只有三层高，向右倒下的l形状的布局，长的那一笔是一至六年级各个班级学生的教室，短的那一笔则是分布着音乐室、图书室等各个功能性的教室，昨天不知火凉他们躲藏的家庭教室就在这一侧。
    在拐角处，每层楼都分布着紧挨着的男女厕所。
    而在这栋长长的教学楼背后，通过每层楼间的连接走廊连着的，则是已经不怎么使用了的旧校舍，那里同样是每层楼都有着一个厕所。
    职员室就在一楼中央的大门旁边，紧挨着校长室，不知火凉便先往一楼的厕所那边走去。
    他刚走过校长室的门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步伐声，同时一个大嗓门叫住了他：
    “不知火老师！”
    不知火凉回头望去，他班上的一个女生正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打招呼。在她旁边落后半步，双马尾的稻叶乡子捂着脸，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样子。
    这名女生叫细川美树，留着波波头，前额刘海上戴着一个发箍，一直热衷于穿各种短裙，发育情况同身旁的稻叶乡子比起来相当的有优势。
    童守小学并没有统一的校服，不过学生们日常都是约定俗成地穿各种短裤，偶尔也有长裙长裤的，但很少。
    细川美树三步并作两步，丝毫不顾这里就在校长室门前，猛地冲了过来。
    ——校规规定在走廊是不许快速奔跑的。
    稻叶乡子没她那么奔放，不过也是跟着小步快走了过来。
    “不知火老师，这是要去除灵吗？”细川美树眨眨眼睛，笑嘻嘻问道。
    “是啊。”不知火凉转身接着走，“细川同学，稻叶同学，现在是放学时间，你们赶紧回家。”
    细川美树在他身后无声做了个鬼脸，稻叶乡子拉着细川美树跟上了不知火凉的步伐，“老师，你打算就这么进去厕所吗？”
    “不进去怎么查看？说不定明天你们来上学的时候幽灵已经被我解决掉了。”
    听了他的话，稻叶乡子不由得扶额道：“我就知道……老师，请问您打算怎么进去女厕所呢？”
    “当然是……”不知火凉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想到这茬，光顾着思考要怎么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幽灵了。
    “变态教师！”细川美树戏谑道，“果然是需要我们这些学生的监督才行！”
    稻叶乡子连忙捂住细川美树的嘴巴，“不知火老师，我们先进去检查一下，确认过没人了你再进去，留一个人在外面守着免得其它人误入。”
    不知火凉没搭理细川美树这个口无遮拦的，回头走向职员室，“我找个女老师一起。”
    细川美树还想说什么，但是稻叶乡子将她嘴巴捂得死死的，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职员室里老师也差不多走得七七八八了，不知火凉刚一进门，高桥老师正准备起身，看见他便打了个招呼：“不知火老师，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不知火凉摆摆手，“没有，高桥律子老师你忙。”
    他一溜小跑到另一个方向，那里是教导一年级的物部栖老师，她已经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纪了。
    不知火凉小声跟她说明了情况，很快得到了应允，两人便告别了高桥老师，出门往厕所方向走去。
    物部老师在童守小学执教十余年了，德高望重，细川美树见了她便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立马缩了起来，完全没有在不知火凉面前那样放肆的表现，“物部老师，是、是您呀……”
    稻叶乡子没有她那么严重，不过也是不太自在，小声问好。
    物部栖扶了一下圆眼镜，乐呵呵道，“美树，你又调皮了。乡子，你还是那么爱替人着想呀。”
    两人都是讪讪一笑。
    不知火凉倒不知道原来平时和蔼可亲的物部老师原来对于自己班里调皮学生的杀伤力原来这么大，细川美树美树不敢捣蛋，他趁机跟物部老师商量了一下等下的处置。
    男女厕所加起来也就十二个，顺利的话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确实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也没什么收获。
    不知火凉一路丢【鉴定】，却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十分不好意思地送走了物部老师之后，偌大的校园差不多又只剩下不知火凉一个人了。
    两个学生在物部老师的慈祥目光下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乖乖跟着回去了。
    不知火凉顺道在校内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其它人在之后，锁上了学校的大门。
    然后，他直奔天台。
    天台的门平时是锁着的，不过他作为值班教师，自然是有钥匙的。
    打开门，他找了个地方，开始布置阵地。
    没错，他要开始修炼第一丝灵力。
    按照获得的资料所说，只有第一丝灵力修炼出来之前是需要专门的仪式辅助的，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不过并不需要持续不断，每天晚上进行一次就足够了。
    而在第一丝灵力出现之后，就可以脱离仪式，让其自己生生不息了。
    不过届时有专门仪式辅助的话，会比脱离仪式增长快上不少。
    当然，也有天赋异禀的人，天生就拥有强大的灵力，无师自通就能够使用各种强大的能力，进境一日千里，强大到足以横压一个时代……
    很显然，不知火凉并不是那种人。
    开启灵力修行的仪式被称为“启灵仪式”。此类仪式有简单有繁琐，材料从随处可见的到珍贵无比的，各个等级并不一样，效果虽然因人而异，但是具体来说也只有耗时长短而已，对于以后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差别。
    简单来说，一个适合修行的，用简单的仪式，也许一周能完成；而不适合修行的，用同样的仪式，一年也未必能完成，换成最高等级的仪式的话，可以缩短到同样的一个星期完成。
    这是财力的胜出。
    除了某些极为特殊的体质，一般人都是能够完成启灵的，只是拥有灵力未必一定是好事，因为很多妖怪都是垂涎着灵力的，有灵力的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道可口的美味。
    不知火凉选用的是最简单的仪式中的一种，仅需要注连绳和盐，这个仪式他有现成的材料，不用白不用。
    由于启灵仪式随时可以中止，随时可以更换成另外一个仪式，所以他是打算先试试再说的，如果自己是资质不太行的那种，那再想办法攒材料换个高级仪式好了。
    只是，当他按照规格摆好了阵地之后，刚做完一套仪轨，便感觉浑身发热起来。
    按照获得的信息来看，这是启灵完成的标志。

 第十三章 灵装

    莫非我是绝世天才？
    不知火凉很确定，在开始启灵仪式之前自己是半点灵力也没有的。
    而现在……不知火凉感受着自己体内那一丝灵力，虽然很微弱，但毕竟是有了，以后就可以一直让它成长了。
    一直到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值班室的床上躺下，不知火凉都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
    这份喜悦，在他惯例睡前打开系统栏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一路由上往下看下来，其它的选项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到因果点的时候——
    『因果点：0』
    我点数呢？我46点的因果点呢？
    再往下看，又发现了新的变化。
    『伴生奇物：
    【红莲业火】：能够通过消耗因果点对灵力进行精粹。★唯一』
    好，原来绝世天才不是我，是红莲业火。
    所以以后要努力获取因果点来壮大自己的灵力吗？
    不知火凉忽然想到手上的封印，该不会精粹灵力也要消耗红莲业火？
    他连忙查看了一下红莲业火的状况，还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然后他又鉴定了一下左手的封印。
    「红莲封印：强化次数一。可通过取出强化物取消强化。」
    不知火凉当即想到了消失的幡门场。似乎当时就是用左手碰到了幡门场？所以……该不会……
    他尝试着张开左掌，“取出”的话，是这样吗？他用右手靠过去，想着“取出”，蓦然间一个缠着布条的古旧刀柄出现在他右手上。
    握住往外一抽，一柄略显锈迹的长刀便被他拔了出来。
    【鉴定】
    「红莲封印」
    「旗纹场：刀形灵装。曾经接受过特殊奇物的淬炼，似乎有着非同凡响的能力。所有者为不知火凉。★独有」
    旗纹场？不是幡门场吗？难道是因为描述里的“接受过特殊奇物的淬炼”的缘故？还有刀形灵装是什意思？
    一连串的未知信息，不知火凉都要麻木了。不过看到后面的“所有者为不知火凉”，他松了一口气。
    这是认主么？
    等一下，怎么感觉画风有点不对劲，这是要开始修仙的节奏吗？可我修的明明是灵力啊。
    吐槽归吐槽，时间很晚了，差不多也该睡了。不知火凉尝试着把刀尖戳向左手的红莲封印，旋即便看到刀身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没入其中。
    红莲封印的外形是一只黑色手套，看着一柄长刀凭空消失在其中而不是插穿过去还是有点诡异的。
    等了一阵，等到选择红莲封印作为目标时【鉴定】能够使用了，不知火凉再次进行了鉴定。
    「红莲封印：强化次数一。可通过取出强化物取消强化。」
    看到描述变回来了，他这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日常。
    中午稻叶乡子过来的时候，一脸无奈：“栗田同学他……”
    “……”听见开头不知火凉就猜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了，“栗田同学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他在班里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班里？”稻叶乡子想了想，“特别要好的没有，他喜欢的东西跟男生们大多数的都不太一样。”
    “跟男生的不太一样吗？”不知火凉有点惊讶，不过爱好特殊点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是喜欢玩娃娃吗？”
    “娃娃确实是娃娃，不过可能跟老师想的不太一样。”稻叶乡子纠正，“他喜欢玩的是超级战队娃娃。”
    “呃，那个不叫娃娃？”
    “诶？”稻叶乡子有点尴尬，“那叫什么？”
    不知火凉一时没想起来，只好道，“老师想不起来了……不过应该不是叫娃娃。”
    正聊着，两个矮个子的小学生怯生生走了过来，细声细气道：“那个……是不知火老师吗？”
    不知火凉赶紧换上和蔼的笑容：“是的哟，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稍矮的那个往后缩了缩，稍高的女孩鼓起勇气道：“我们是一年三班的，我叫一之濑结衣！”
    另一个女孩也紧接着弱弱道：“我是二之宫优衣……”
    听见“一年三班”几个字，不知火凉抬头往去，果然看见物部栖老师正含笑看着这边。
    “我们班的桌子坏了，所以，所以……”稍高的一之濑结衣小声道，后面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所以想请求高年级的前辈们帮帮忙！”稍矮的二之宫优衣紧紧闭着眼，一口气说了出来。
    不知火凉顿时明白了物部栖老师的用意，于是道：“这位可靠的大姐姐是五年三班的，她会找几位前辈帮忙的，记得要好好说谢谢哦。”
    他给了稻叶乡子一个鼓励的眼神，“稻叶同学，找好人带他们来三楼的旧校舍这边。”
    旧校舍虽然已经不怎么投入使用了，不过存放着相当多的教具，大体上被当作备用仓库用了。
    稻叶乡子弯下腰，笑眯眯小声跟两个后辈交谈起来，随后便告别不知火凉带着她们走出了职员室。
    这种事情一般会让学生们亲自动手，不过不知火凉还是需要亲自到场看着，毕竟旧校舍那边名义上已经是废弃了的。
    但稻叶乡子刚出去没多久，另一个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不知火老师，我也要帮忙！”
    “栗田同学？”
    “我也想帮老师的忙！可是稻叶同学她说让我来问你！”
    来人正是忘性极大的栗田诚同学。他留着一个厚厚的蘑菇头，稚气十足的脸上满是认真。
    不知火凉看了一下他没比一年级那两个同学高多少的身高，沉吟道：“栗田同学，你有没有想过去帮一年级的后辈们壮壮胆？”
    考虑到刚刚稻叶乡子提到过的超级战队，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看，红战士也是……”
    他故意没说完。
    “对啊，危危红总是会给伙伴们鼓劲、保护伙伴，金田同学喜欢欺负人，我要保护后辈们……咦，老师也喜欢危危乎战队吗？”栗田诚先是一喜，旋即反应过来，“老师是同意了吗？”
    “栗田同学你也看顾着后辈们，不要让她们碰伤了。”不知火凉想了想，“就像危危红那样。”
    “我明白了，老师！”
    不知火凉便起身带着他往通向旧校舍的连接走廊那边走去。
    他当然是不知道什么危危乎战队了，不过超级战队系列他还是有听说过的，三大特摄之一，系列特色是一个五人的基本小队，红蓝黄绿粉，每人穿一种颜色的战衣，根据每部作品的情况不同还会减少两个或者多出银色黑色几个编外成员，也会有共同驾驶巨大机器人的情节。
    栗田诚之所以会鼓起勇气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自己天天都忘事但不知火凉却没有责怪过他，所以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第十四章 河童出没请注意

    下午的铃声响起的时候，这一小插曲已然完结，立野广栗田诚等几个学生在一年级后辈的道谢声中回到了教室。
    稻叶乡子也在上手帮忙的行列之中，分开时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凑过来小声说道：“对了，栗田同学的话，跟六年五班的筱崎爱同学似乎很要好。”
    不知火凉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六年五班的筱崎爱吗？有时间找一下她。
    老实说，好歹是个老师，这份工作不知火凉还是想好好干的。
    下午有体育测验。
    准备走出职员室的时候，六年级的石川老师叫住了他：“不知火老师，你下午是体育课吗？”
    “是啊。”不知火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了，”石川老师满脸的络腮胡动了动，“这个月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伤了，我班上也有一个学生扭伤脚了。”
    “我等下的体育测验要考的是单杠，应该不怕扭到脚？”
    “对，就是单杠，那几个人都是在单杠附近受伤的。”
    “那我多注意一点。”不知火凉跟他告别。
    童守小学的班主任其实兼任了同一班的多科任课老师，除了一些教不过来的科目，基本上都是由不知火凉负责的。
    比如说，不知火凉此刻就在上着体育课。
    这种感觉还是挺新鲜的，这些学生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别人说自己的科目都是体育老师教的了。
    “下一个，栗田诚。”
    不知火凉在本子上给刚刚做完动作的学生打了个分，个子矮矮的栗田诚在他的声音中走到了最矮的那个单杠边上。
    但等了好一会儿，栗田诚只是抬头看着单杠，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
    不知火凉正要说话，栗田诚忽然回过头来：“老师，我们还是不要考单杠了好不好？”
    “嗯？怎么了吗？”
    栗田诚嗫嚅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声开口道：“这个单杠，这个单杠有河童……”
    “昨天我一个人在这里练习的时候，它突然就出现了……说不定，说不定等一下它又会出来作祟……”
    河童吗？
    不知火凉走过去温声问道：“你昨天看见它在哪出现？”
    栗田诚指了一下旁边最高的那个单杠。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六个单杠一字排开，三个最矮的同样高度，另外三个高度是逐渐升高的。
    等看清了栗田诚指的是哪个之后，一群学生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栗田同学，你要说谎也要挑一个像样点的嘛，单杠上有河童？噗哈哈哈哈……”
    “原来河童是生活在单杠上的，我记住了，马上打电话给电视台让他们来采访！”
    “栗田同学，原来是因为有河童抱着你的脚所以你才翻不上去的吗？嘻嘻嘻嘻嘻……”
    栗田诚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我没有说谎！”
    他大声争辩道，“我确实是不会玩单杠！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出撒谎来混过去的事来的！”
    可是没人在意他的辩解，“河童这玩意只会出现在河里的？”说话者看向不知火凉，“对老师？”
    不知火凉想起上课前石川老师的提醒，摸了摸栗田诚的头，“我明白了。”
    他望向还在笑嘻嘻攀谈着的学生们，“现在开始，禁止使用单杠，今天的体育课改为跑步。”
    “不是，老师你竟然相信这种事吗？”立野广跑过来，“这件事明摆着的？”
    “都去跑道那边！”不知火凉推着立野广，“走走，这边暂时不许接近了。”
    栗田诚这种性格既然这么信誓旦旦，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看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是一节体育课，改一下地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学生们有点骚动，不过还是都按照他的要求过去了。
    栗田诚走在最后，他跑到不知火凉面前，急切地说：“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我昨天真的看到有河童在那里！”
    “嗯，老师相信你，现在快过去跟同学们一起。”不知火凉点点头。
    等他走后，不知火凉才回头对着单杠挨个丢了【鉴定】。
    「单杠：似乎有些微弱的妖气存在。」
    不知火凉也不知道这些妖气是什么原因，不过佐以栗田诚的话，可信度就多了几分。
    传说里通常意义上的河童，形体基本上是如同人类儿童一般大小的体型，出没在河里，是以才称之为“河童”。外形像人，但手脚均长有蹼，擅长游泳，背上有龟壳一样的骨壳，通体皮肤均有滑溜的透明粘液。
    头顶上有一处凹陷，形如碟子，里面盛有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里面的水不干，那么河童就会拥有强大的怪力。与之相对的，如果水干了，河童就会虚弱无力到随便都能欺负的地步了。
    而最让不知火凉大开眼界的记载，则是以下这一条。
    ——据说河童有三个肛门，能用放屁的方式进行飞行。
    这种奇葩的飞行方式，让不知火凉犹豫起要不要捕捉这种生物。
    不知火凉所知的关于河童的资料不多，不过主要的大体上都清楚，只是各个传说里的河童并不是完全一致的，眼下可能存在的这只河童的话不知火凉也不清楚是不是完全符合描述。
    资料里给河童的分类是“原生种”，同其它妖怪的成因不一样，原生种一类的是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灵异生物，而非人类活动影响下才成型的妖怪。
    所以河童中比较罕见的特殊能力也就“能放屁飞行”这一条，其它特征各方面看起来都更像是动物，价值看起来并不大。
    所以要不要用掉〖精灵球〗进行捕捉？对自己的帮助好像并不大的样子啊。总不能以后见了幽灵让它上去捶？而且其它在传说里都更强大的妖怪纸面数据大概都能碾压河童？
    再说，不知火凉现在多了一把旗纹场，又磕了两份〖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对于近战的需求并不大，要是河童是会放辅助法术的妖怪，那才比较划得来。
    果然还是等先找到了河童再说，看看情况先，让它成为自己的扭蛋也是个可供考虑的选择。

 第十五章 传说中的……

    尽管这样说，但是直到放学不知火凉也还是没想到要怎么找到栗田诚所说的河童。
    难道要在旁边蹲守等着它出现？
    他又没有相关的合适道具……
    正思索之际，职员室的门被敲响了，有老师说了一句“请进”。接着，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身后一声俏生生的“不知火老师”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知火凉回头一看，两条熟悉的长长双马尾，正是稻叶乡子。
    “稻叶同学？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老师，你真的认为栗田同学说的是真的吗？”
    听见她的话，不知火凉一愣，“当然是认真的了，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吗？”
    稻叶乡子赶紧摇头，“不是的，老师，我的意思是老师为什么会这么干脆地就相信了栗田同学？”
    “我是你们的老师啊，为什么不信？”不知火凉道，“何况，栗田同学虽然常常忘记事，但是一直是个认认真真的好孩子啊。”
    稻叶乡子忽然一笑，扭头向门外道：“你听见了，栗田同学？”
    门外这时冒出来一颗畏畏缩缩的蘑菇头，接着是栗田诚红红的双眼。
    果然是这样，不知火凉还说怎么稻叶乡子忽然换了个性子，特地跑来问这种话了呢。
    栗田诚瘪着嘴，慢慢走了进来。站在不知火凉面前，吸了吸鼻子，“老师……”
    不知火凉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栗田同学现在安安心心回家去，明天一觉起来说不定老师就解决掉河童了呢？”
    “不、不是的！”栗田诚用力摇头，“大家都不相信我……”
    “所以栗田同学是害怕老师也是嘴上说说而已的吗？”
    栗田诚低头默然不语。
    石川老师这时候擦着汗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叫起了不知火凉：“不知火老师，单杠那里的‘禁止使用’标志是你放的吗？”
    “啊，是我是我！”不知火凉回答了他一句，接着又对栗田诚道：“现在还觉得老师会敷衍你吗？”
    栗田诚一下子泪眼涟涟：“老师……”
    他抽噎了两下，没说出话来。
    物部栖老师也回到职员室来了，一眼看见了栗田诚在掉眼泪，连忙过来，柔声道：“阿诚，这是怎么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栗田诚的肩膀，将他带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上安慰去了。
    不知火凉默默松了一口气，对于这种类型的小孩子他还真的不怎么应付得来，还是物部栖老师经验丰富。
    “那我也回家了，老师。”稻叶乡子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走，不知火凉又叫住了她，“稻叶同学，你听说过关于河童的什么事吗？”
    “栗田同学说的那个在单杠上的河童？”
    “不是，是一般的河童，传闻、故事里的那些。”
    稻叶乡子想了想，“绿色小矮子？会拉人下水、喜欢吃黄瓜和尻子玉……”
    “等一下，喜欢吃什么？”不知火凉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黄瓜和尻子玉。”
    “黄瓜我知道，尻子玉是什么东西？”
    “啊？”稻叶乡子一下被问懵了，“尻子玉就是……就是……”
    她憋了一会儿实在没找到形容词，只好道：“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我只是偶然听到过的传闻。”
    “好。”不知火凉也没继续追问，转而问起了另外的一些事，“你昨天说的厕所有幽灵出现的传闻，是‘厕所里的花子’吗？”
    “厕所里的花子？不，不是那个，今天美树打听清楚了，是‘暗子’的传闻。”
    “暗子？”
    “对，据说只要在厕所里念咒语，就会召唤出幽灵来。”
    “咒语？”不知火凉来了兴趣，“怎么念的？”
    稻叶乡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咒语是‘暗子，暗子，请你来’。”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稻叶乡子便道别回去了。
    石川老师这才过来问，“不知火老师，单杠是出现什么安全问题了吗？告诉校长了吗？我就说该找人来修了，可校长总是说那几个学生只不过是意外。”
    不知火凉干笑了几下，“没有，有学生说看见那里出现了河童，我就准备调查一下。”
    “河童吗？不知火老师你总是喜欢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对了，说起河童，后山的明神沼似乎也有河童传闻，不知火老师你要不要去问问？离得这么近，有关系也说不定。”
    “明神沼吗？我知道了，有时间我去看一下。”不知火凉点了点头，“石川老师，你班上是不是有个叫筱崎爱的学生？”
    “筱崎爱？她是在我班上……不知火老师找她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栗田诚早在不知火凉和稻叶乡子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所以不知火凉也就直接说了，“我班上有个学生常常忘记事情，我听说他和筱崎爱关系很好，就想找她商量一下怎么帮他改善这个问题。”
    “哦，是这样的啊。”石川老师坐回了他的位置上，“那孩子扭伤脚了，这几天请假，明天看能不能来上学，我跟她说一下。”
    “好的，谢谢你了石川老师。”
    石川老师敦实身材络腮胡子脸上还架着厚厚的眼镜，不过看来意外地是个容易打交道的人。
    宜早不宜迟，告别了石川老师之后，不知火凉就出了校门前往明神沼了。
    以防万一，他还带上了三件道具。
    「灵视水晶球：以通灵物质所制，以灵力灌注其中，能够透过它看见不可视状态的灵体痕迹。★特异」
    「白衣观音经：以云纹纸为材，由强大通灵者所制，其上所书每一个文字均蕴含着纯净之力的经文。以灵力诵念其中经文，能够起到限制不净、驱除不净、促使成佛等效果。★特异」
    「龙眼菩提十四德：以积年佛法熏陶的龙眼菩提为材，串以初蚕之丝，有十四无畏之功德。诵经之时持于手上以韵律拨动。（注，敬神，如神在。）★特异·极」
    这是他刚刚找出来这几件东西时顺手丢上去的【鉴定】所给出的效果描述。
    似乎随着他学会灵力，相关的描述也详尽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物品栏里那个〖一颗圆圆的球〗来。
    没得说，当即丢了个【鉴定】上去。
    「传说中的尻子玉：本品的品质为绝品，对相关目标来说极具诱惑力。灌注灵力，即可散发其魅力。★特异」
    再看它在物品栏里的状态，已经变成了『【传说中的尻子玉】★特异』
    这玩意就是尻子玉？
    不知火凉没敢拿出来打量，只是在物品栏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又出来一个新的品级，似乎是跟灵力有关的东西才会得到这个评级？不过“灵装”旗纹场是★独特而不是★特异，这其中又是什么原因？
    还有那个★特异·极，是说特异品级中的极品吗？

 第十六章 大师

    准确来说，明神沼其实是在童守小学后山的右边山脚下。
    童守小学的正对后山是一座寺庙，童守寺，在教学楼楼顶能够望见不高的山顶上的寺庙建筑，中间隔了一大片林子，也修了围墙。
    教学楼楼顶其实也能隐约看见明神沼，不过围墙围住了，从童守小学是没办法直接过去的。
    所以不知火凉准备先到童守寺里，从那里往明神沼的方向下山，应该能够通到明神沼边上。
    绕了一大圈，他才终于走到了童守寺的大门前。
    怎么说呢，这个大门看起来并不怎么气派，只比旁边的围墙高一截而已，要不是上面的飞檐他都要看漏了，就连“童守寺”这几个字都只是竖着写了个牌子挂在大门侧边的门框上，而且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楚。
    不知火凉站在门前目测了一下，估计是因为这个低矮的大门上方并没有容纳的地方了，所以才摆到那里去了。
    老旧。
    这是第一印象。
    而且虽然是同款的飞檐，但跟不知火凉记忆中那些寺庙的非凡气势相比，这童守寺简直就像个野狐禅小气巴巴学着造还造不到家的样子。
    不过，不知火凉打量了一下从寺内一路排队排到外面去的长长队伍，似乎这寺庙人气很盛的样子啊。
    不过他也不是准备进去参拜的，只是准备借个路而已，应该不需要排队？
    人群占据了大门中央，正当他想从旁边进去的时候，一根拐杖杵在了他面前，“年轻人，参观河童要排队，排队！回到后面去！”
    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稀稀拉拉长着褐色老人斑的脸上没什么好脸色。
    “队尾在那里！”他干瘪的手指指了指队伍最后面一个举着个牌子的人那里，牌子上写着“队末↓”。
    不知火凉解释道：“我是准备到那边的明神沼去，不是来参观……河童的。”
    虽然他准备去明神沼有河童的原因，不过这里看起来是在展览河童的样子，跟他的目的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回来的时候可以试试排队看一下。
    看来是他之前被这低矮的门楣所误导了，这里的和尚确实是有能力的啊，河童就是在明神沼抓的吗？也不知道跟童守小学单杠那里的有没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了一下这个大门，这时候只觉得那些老旧的痕迹都是传承久远的象征了。
    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明神沼？住持大师就在里面。”老头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还是用可疑的眼神盯着他，更是指了一下“童守寺”牌子旁边的围墙上的贴着的一张纸。
    不知火凉凑过去看了看，上面写着“大公开！河童干尸，参观费200円”。
    呃，这老头还是把自己当想要插队的了么……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知火凉顺着人流往里走，很快就见到了一个穿着袈裟的中年和尚在那边介绍着什么。
    他没过去，拉住了一个维持秩序的小和尚问道：“请问，从这里去明神沼的话，怎么走？”
    “明神沼？”小和尚先是施了一礼，“施主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下走便是了。”
    不知火凉谢过，走了下去。
    但不到十分钟，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无他，路实在太难走了。
    虽然隐约可见有石板铺就的小路，但已经是年久失修，道旁的杂草同石板间隙长出的杂草交织在一起，更兼之石板上覆满了青苔落叶，以至于每一次落脚都万分艰难，每移动一步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所以他只走到了半路，隐约从树杈间远远看见了明神沼碧绿清澈的水面，便再难以为继了。
    接下去的后半段路程看样子要比走过的前半段艰难得多，他也就先折返了，准备找这里的和尚问一问再说。
    但当他走上来之后，赫然发现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刚才人声鼎沸的情形已经消失不见，身后林子里远远传来了几声鸟鸣。
    人呢？该不会是河童还会释放幻境……
    带着疑惑，不知火凉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在刚刚的屋檐下看见了那个中年和尚，之前为自己指路的小和尚正垂首站在他面前，听着他的数落。
    “……让你买胶水，你这买的什么胶水？粘都粘不住，要不是为师见机得快中止了参观，现在就出大事了！”
    在两人旁边的木板走廊上，一具婴儿大小的干巴巴的人形物体正站在那里摆着姿势，手脚俱全，唯独缺了一个脑袋。
    “那个……打扰一下，住持大师？”不知火凉高声提醒了一下他们。
    中年和尚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赶忙停下动作迎了上来，不知火凉注意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将一颗苹果大小的圆球往小和尚怀里塞过去。
    “这位客人、咳咳、施主，这位施主，请问来我们童守寺有什么要事吗？”
    他比不知火凉矮了不少，半仰面笑眯眯道：“无论是墓地、祭奠、做法事，我们童守寺都能提供服务！”
    他说着将不知火凉引到了庭院的一侧，给他介绍几台放在那里的机器，“这是我们最新安装的产品，自动贩卖机，扫墓的鲜花香烛都能在这里买到，佛珠经文也可以自选！”
    不知火凉本想插话，但硬是没找到机会，这时候被介绍了这些，感觉真是大开眼界，便也不急着问问题了，只想看看这位大和尚还有什么新奇玩意。
    中年和尚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立刻就继续引导着话题：“来来来，这边还有，这一台是最近最受欢迎的机器，拍照时必定会拍出来和祖先一起的灵异大头贴的贴纸机！”
    “客……施主看着面生，想来并不是本地人士？”中年和尚笑道，“对这些暂时不感兴趣不要紧，是听闻了童守寺的名气慕名而来的对？”
    “那你就来对了！”
    他一脸自得之色，“虽然我们童守寺比不得大城市那样，建造高层佛塔来容纳数千骨灰罐、祭拜时插入id卡来相应拜祭的大手笔，但不觉得那样的话，没有了墓碑不太习惯吗？所以，我最近也是推出了新的业务方式……”

 第十七章 诸行无常

    “请看这边！”
    中年和尚带着不知火凉来到了僻静的另一角，“只放十分之一大小迷你骨灰罐的墓园！”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一片缩小版的墓地，不过每个类似墓碑的小方石块上并没有刻着名字，似乎还没有投入使用。
    “祭拜的时候，只要带上这个……”中年和尚拿出一副眼镜一样的东西，“超放大立体眼镜，看起墓地来就是原样了！”
    “怎么样？很不错？现在购买，只需要区区十万円就能拥有这样的一块墓地！”
    不知火凉看着他满脸自豪的样子，只觉得一口老槽憋着吐不出来。
    【鉴定】
    「姓名：诸行无常
    种族：人类
    童守寺住持，无灵力者」
    名叫诸行无常的中年和尚头顶缓缓出现了绿色的“诸行无常”四个字。
    “大师？”看样子这位住持大师是没什么新花样的，不知火凉意犹未尽地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做法事吗？法事的报价是……”
    不知火凉连忙打断他：“也不是做法事，我是童守小学的老师，来贵寺是想问一下关于那边的明神沼的事的。”
    听见这话，诸行无常的脸色立刻冷淡了下去，“明神沼？那边不是我们家的土地，出了事故跟我们无关的。”
    不知火凉有点惊讶。不是对诸行无常的撇清话语，而是因为就在这时候，诸行无常头顶的“诸行无常”四个字从绿色转换成了黄色。
    这是……当场掉好感了？
    “不过，”诸行无常接着说，“要是准备做法事的话，看在童守小学的份上，我可以打个折。”
    又开始微微转绿了。
    不知火凉把情绪收起来，“不是的，我听说明神沼有河童传闻，不知道大师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河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诸行无常眼珠一转，“是对河童感兴趣吗？那你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昨天收拾仓库的时候在仓库里找到了一具河童干尸，肯定是我童守寺历代先师的珍贵封印物之一，如果你实在想看的话……”
    他搓了搓手指，张开一个巴掌来：“观赏一次，五百円怎么样？组织你班里的学生来的话，可以便宜点哦，每个人四百就可以了……”
    奸商啊！
    不知火凉差点没一巴掌甩他光头上，忍了忍，“不不不，大师，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明神沼的河童的传闻……”
    “啊，是吗。”诸行无常伸出来一只手，掌心朝上摊开，老神在在。
    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诸行无常恼火道：“情报费！”
    “哦哦。”不知火凉掏出钱包，摸出来一个五円硬币，放了上去。
    不料诸行无常头上的字一下变绿，欣喜道：“这就对了嘛！”
    他一点也不嫌弃地将硬币收了起来，“明神沼啊，是那边的明神神社的土地，一直以来都有河童出没的传闻，但是因为处在明神神社的神域内，所以即使现在明神神社已经衰败了，也没有人去管这件事，不过那边一向是禁止任何人接近的，所以一直没出什么事。”
    怎么又扯出来个明神神社来了……
    “那，大师，如果我想去明神沼边上实地观察一下的话，会有什么问题吗？”
    “会不会有问题，取决于你是想去做什么哟。”诸行无常悠悠道，“一之濑家虽然已经渐渐没落了，但是在本地还是有足够的影响力的。”
    他看着不知火凉，眼神似要穿透人心：“年轻人想要出名是好事，但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迟早撞个头破血流。”
    “大师这是在……威胁我吗？”不知火凉笑了笑，“我听说各地的神社寺庙，都镇压了不少妖魔鬼怪，既然自顾不暇了，那么是否镇不住些许邪魅了呢？”
    “年轻人啊。”诸行无常同样笑笑，“明神神社之所以没落，可不是因为他们家自己不争气啊，只不过是他们所供奉的那一位出了问题罢了。”
    他意有所指：“区区疥癣之疾，就不劳外来人士费心了。”
    “哪怕要放任妖魔伤人吗？”
    诸行无常眼神一凝，“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一家的，但是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吗？这种指控……可不是随便说出口的。老衲听了也就罢了，要是让二之宫家的人听见了……”
    不知火凉沉默了下来。好像不知不觉间就有点上头了。
    他不清楚这位诸行无常大师是把自己错认成什么人了，因为自己只不过是想调查一下明神沼河童的事而已，虽然目的确实不纯，但跟出名完全扯不上什么干系。而且恰好相反，不出名、浑水摸鱼才更合适他。
    眼前这位大师口气虽大，但是【鉴定】显示这位完全没有灵力，所以对付妖怪上的实力也不见得有多强，而且先前的那一番闹剧，不知火凉现在倒是不太好确定这位诸行无常大师的真实想法了。
    不过……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诸行无常头顶上依然是绿色的字样，决定开诚布公：“我叫不知火凉，是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的班主任。”
    他先来了个自我介绍，这种明面上的消息对于寺庙住持这种地头蛇来说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卖个好。
    “我班上有个学生，在学校里的单杠处看见了河童出没，而最近在那个地方出了事故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了。刚好，我听说明神沼这边有河童出没的传闻，就想过来调查一下，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诸行无常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不知火……你们家族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想不到这一代出了你这样出色的天才，灵力如此纯净。”
    大师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劲？而且我这名字据系统所说是由【红莲业火】所提供的，跟你说的那个家族一点关系也……等一下，难道？
    不知火凉赶紧将话题拉了回来，再说下去总感觉会出问题，“大师，河童……”
    “哦哦，河童。河童鲜少会出现在没有水的地方，尤其是童守小学离明神沼还这么远，它没理由跑到那边去袭击人。而且，你所说的那几个受伤了的人，真的是被河童所袭击了吗？”
    “大师的意思是……？”

 第十八章 问题所在

    “并没有真正被河童袭击的人，对？”
    这么一说，确实是。真要是确实被袭击了，那消息早就传开了。筱崎爱是扭伤脚，栗田诚是目睹了河童出没，但都没有直接被河童袭击的事实。
    以河童的实力，大人都抵抗不了，小孩子就更不用说了。
    那它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见不知火凉陷入思索，诸行无常笑了笑，“而且，河童真的在那里出现了的话，那肯定是有什么途径直接通到了童守小学里。”
    “嗯？”不知火凉诧异望向他。
    “一之濑家虽然没落了，可明神神社的神域还是完整的，真有妖怪打破了边界，那动静也小不了，一之濑家不可能没有察觉，我们这边也不可能忽视掉。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从这边下去，到明神沼边上走一圈，看看有没有踪迹。”
    “那个，我已经下去过了，不过路太难走了……”
    “是吗？”诸行无常摸着光头，哈哈笑道：“自从那一位出事之后，很多事都停了下来，难免……不过神域确实没出事，所以不知火君还是回去查看一下童守小学内部为好，重点看一下周边的围墙。”
    听了他的话，不知火凉再想到资料里给的“原生种”定义，心想莫非河童还是种像野生动物一样打洞的生物吗？
    但不管是与不是，不知火凉都没有继续在这里逗留的必要了。
    很明显，如果自己现在执意要去明神沼里使用〖传说中的尻子玉〗进行召唤河童接着对付它的话，诸行无常和尚所说的“一之濑家”是绝对不会视若无睹的。
    再说，现在的话，事情又多了不少疑点。河童为什么会在单杠那里出现？其它地方也行，为什么偏偏是在单杠那里呢？而且既然出现了，却又不袭击人，像是仅仅执着于“出现”这一目的……
    告别了诸行无常，不知火凉又重新回到了童守小学。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rpg游戏做任务时，那个npc就是不肯一次性告诉你都要些什么，非要让人来来回回跑那几张固定的地图一样。
    今天轮到值班的是石川老师，不知火凉回到童守小学大门时，门还没有锁上。
    夕阳西照下的校园已经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了。
    不知火凉进了门，沿着围墙，一路走一路看，以确定有没有洞口之类的。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给他提供的信息里并没有对于“神域”的详细描述，只说了那是每个“神社”都会拥有的。而从诸行无常的语气来看，他所误认的“不知火凉是某个灵力者家族的后代”这个身份是应当对这个有所了解的，说明这个应当是比较基础的知识。
    基于种种判断，不知火凉也只能推断，所谓“神域”是预警结界一类的东西了，也许还有别的功效，不过最起码会有预警的效果，特定物穿过边界会被感知到。
    而不管相信诸行无常与否，先检查一遍童守小学内部也不会有错。何况，诸行无常头上的字一直是绿色的，在不知道不知火凉有这一类手段的情况下，总不会真的有人防备到带着友善的心思坑人？
    不知火凉灵力不多，就那么一丝，也就不去用目前来说相对宝贵的灵力来开灵视水晶球了，毕竟还得留着使用白衣观音经以防万一，龙眼菩提十四德念珠似乎也需要灵力驱动。
    诸行无常那和尚话语间透露出来不少信息，果然这个世界是有对抗妖怪的人士的，而且是以家族的形式来传承。本地的有“一之濑”、“二之宫”，至少存在有两个这方面的家族。
    ——那么，物部栖老师是巧合吗？刚好让这两个家族的孩子过来找自己？本地有这两个灵力者家族，那两个小女孩恰好就是这两个姓氏，偶然同姓的概率并不大。
    不过，至少暂时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明天找机会给物部栖老师丢个【鉴定】看看。
    ……不，还是所有老师都丢一次看看。
    委屈你们了，我的头发们。
    比起头发来说，还是小命更要紧呀。
    另外，在童守町以外的世界，有更多的这类型人士？妖怪方面虽然不清楚，但好像是没见过有报道特别恶劣的事件。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压下去了，只是那就跟现在的不知火凉关系不大了。
    还是那句话，一个萌新不想着埋头发育、只想着好高骛远的话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至于可能存在的不知火家族，嗯……当没听见。
    他又没更多的相关信息，难道要巴巴找上门去认亲戚吗？万一不是，那多尴尬啊。
    况且，这是【红莲业火】安排的身份，他还真不想跟什么鬼家族扯上关系。
    退一万步说，真的要去接近的话，那荣归故里跟废材认亲，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自身实力才是最可靠的。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火凉绕着墙根走了半圈，到了旧校舍后面。
    这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来，在路上摆着有“立入禁止”的标志，学生们的活动范围也都集中在教学大楼那边周边，连旧校舍都鲜有人迹，更别说这边比较阴暗的旧校舍背后了。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了，最后一丝残阳透过斑驳的繁茂枝丫艰难投射了进来。后围墙外边的林子极为繁盛，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林立的树干看起来颇令人心慌。
    不知火凉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了前面地上有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是一口井。
    上面盖了一块混凝土板，旁边放着一个“禁止接近”的牌子。
    板子没盖严，稍稍露出了下面幽深的井口。
    「年代久远的沉重混凝土板块，充当着井盖的作用」
    「井（似乎内有玄机的样子）」
    不知火凉绕着转了一圈，然后用力把它盖严实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要是他一个人跑下去，外面再来个人给他盖上，那就是标准的恐怖片情节了。
    而且是蠢得让人发笑的那种。
    尽管对当事人来说其实很可怕。
    虽然智商不足也确实可怕。
    明天再打听一下这口井好了。
    他正站起来伸了个腰，身后远远地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谁在那里？”

 第十九章 震惊！一男子竟三更半夜在野外做这种事！

    要说胆子大，还是石川老师胆子大。
    这个世界可是真有幽灵的，真的遇上了，要是来这么一嗓子，怕不是得当场去世。
    当不知火凉问起这个问题时，石川老师满不在乎地晃了晃手电筒，“不怕不怕，我在童守小学教了七年了，晚上守夜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怪事。”
    “从来没有吗？”不知火凉好奇道，“不是常常会有什么怪谈之类的吗，比如说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之类的……对了，童守小学有这种怪谈吗？”
    不知火凉印象中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似乎是高中的，一直下意识地没将童守小学跟七大不可思议扯上关系。
    “七大不可思议吗……好像是有的，不过都是学生之间在传，我知道得不多。”
    也对，石川老师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再加上六年级是叛逆期阶段重灾区，确实不怎么能参与到学生中间去。
    石川老师想了一阵，“厕所里的花子，这个算吗？我印象中好像一直都有这个传闻，不过一直以来也没出过大事，所以校长以前找童守寺的住持大师来贴过几道符咒，应该是有效果的？”
    厕所里的花子，应该算是一个很有名的怪谈了，不过跟七大不可思议大概是并列的？
    “不知火老师你想知道详细的话，可以找你班上的学生问一下的，你跟他们关系那么好，这个应该是轻轻松松的？”
    石川老师这样说着，“其它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校长可能会知道得多点。”他压低了声音：“不说这个了，我带了两卷快乐天国的录像带，不知火老师你要一起吗？”
    快乐天国……？
    虽然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但是石川老师这神神秘秘的语气，他哪里还猜不到？
    于是连忙摇头拒绝石川老师的盛情邀请。
    开玩笑，大晚上两个男人躲在学校的值班室看这种录像，怎么想问题都很大好！
    告别了一脸惋惜的石川老师，不知火凉出了童守小学的大门，往自己租的房子走去。
    那口井的事不知火凉已经问过石川老师了，可惜他也知道得不多，石川老师来到童守小学任教的时候旧校舍就已经废弃不用了，因此为什么学校后面会有一口井他也不知道。
    不过石川老师跟不知火凉说可以去问校长，或者去图书室查相关的记载，应该都会留有档案文书在。
    又绕回校长身上了。也对，毕竟是童守小学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同时也是在校时间最长……不对，还有个物部栖老师。
    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还可以，要问问她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响起的惨叫声打断了不知火凉的思绪。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赶紧往叫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同时暗暗做好了抽刀的准备。
    远远地，不知火凉在淡淡的月光下看见远离路灯的路面上躺着一个人。
    他警惕着周围靠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地上那人穿着制服，看样子是附近的童守高中的学生，脸朝下趴在地上，生死未卜。
    【鉴定】
    「姓名：中川新太
    种族：人类（昏迷，轻伤-肋骨3断裂）」
    没死，不过肋骨断裂的话，可大可小啊。
    周围没人，也没见有什么痕迹，暂时不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受伤的。不知火凉没敢给他翻身，万一断裂的肋骨插到什么内脏的话，他可不想浪费一件超稀有道具啊。
    没等他做出决定，一辆货车驶了过来，不知火凉马上开始招手。
    远光灯有点刺眼，不过对方总算是停了下来。
    “不知火老师，怎么这么晚了在这里？”
    车门打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个声音不知火凉有印象，是立野广的父亲，立野上。他是做运输业的，常常跑长途运输。
    不知火凉跟他说明了情况，他当即道：“肯定是路过的无良司机肇事逃逸了！老师你放心，我对这类伤势还算有点经验，我们把这个人送医院去！”
    于是，在他的指导下两人将伤者抬上了货车，然后送到了童守医院。
    一通折腾后，病人住下，不知火凉也回了家。
    简单洗漱后，他终于是舒舒服服躺在了被窝里，例行打开了系统栏查看。
    这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因果点』整整齐齐多了五百。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自己的点数是归零了的。
    那这多了的五百，是怎么来的？
    首先，那些跟平时一样的日常事件可以排除。但即使如此，今天有印象的不太寻常的事依然有不少。
    首先是一之濑结衣和二之宫优衣来找自己搬桌子。不过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十分正常的，并不存在哪个环节会给因果点的样子。
    其次，是栗田诚说看到了河童、自己禁止了使用单杠。难道是因为阻止了河童袭击人吗？但前几次河童也没有袭击人，不会今天突然就想袭击人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有什么限制导致它没能出手，而今天这一限制没有了。
    总之这一项存疑。
    接着，是去童守寺准备查看明神沼但没去成，转而跟童守寺的住持诸行无常交谈了一下，获知了些情报。得到新情报就给点数？不至于？那图书室岂不是宝地？
    接下来是回童守小学，发现了那口井的存在，然后把它盖严了。以那块混凝土板的重量来说，童守小学的学生应该没办法搬动。考虑到河童在传说里是拥有怪力的，真有河童的话是它干的概率很大。
    这里的话，有两个点有可能，发现这口井的存在、以及盖上了缺口。
    前者可以归类到上面的“得到新情报”，又或者是“获得了重要线索”。关于井的怪谈不少，不知火凉印象最深的是山村贞子，她从井里爬出来那一幕实在是太渗人了。
    当然，如果真的是有人淹死过在里面，那这口井早就被填起来了，不可能只是盖上这么简单。但并不能排除这井是重要线索。
    至于后者“盖上井盖”，有可能是因此阻止了什么事的发生？只是如果真是河童打开的，那它只要再打开一次就好了，不至于因为被盖上了就打不开了？
    最后，就是回来的路上发生的，顺手救了个疑似车祸的人了。在医院的时候已经报警了，立野上拍胸脯说由他处理，让不知火凉安心回家就好。
    虽然不知火凉不想阴谋论，不过【鉴定】没得出什么有用信息，他也就不去想了。
    一路回顾下来，可能性不少，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最后的救人了。
    做好事涨因果点，不知火凉倒真希望如此，这样他只要上街去扶老奶奶过马路就行了。

 第二十章 期待已久的环节到了

    第二天一早，不知火凉早早地就出了门往童守小学赶去了。
    要做的事相当多，他留在家里也不过是空耗时间罢了。虽然专心呆着可以加快一点灵力的增长速度，但是即使有【红莲业火】的帮助，静坐所增加的一点点速度也不怎么样。
    但跨过童守小学大门的瞬间，灵力增长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尽管基础速度本就慢得可怜，可是这样增幅之后对比之下仍然是相当可观。
    只是，因果点也一下子掉了。
    童守小学果然是特殊的。
    这样想着，他同在跑道上晨跑的石川老师打了个招呼，径直奔向了旧校舍后面。
    「姓名：石川良
    种族：人类
    童守小学六年五班班主任」
    绿色的。
    还是有点过于草木皆兵的心态了啊。
    井盖盖得好好的，同不知火凉昨天离开的时候完全一致。
    「年代久远的沉重混凝土板块，充当着井盖的作用」
    「井（似乎内有玄机的样子）」
    他又掏出了水晶球。
    昨天天黑了看不清，他也就没用这个。不过现在晨光和煦，使用了灵视水晶球之后看过去也没有发现所谓的“不可视的灵体痕迹”。
    这回不知火凉留了心，时刻注意着看系统栏有没有变化。
    不过很可惜，没有。
    接着，他又去了图书室。
    昨天石川老师跟他说的“档案文书”确实很有可能，校史之类的应该会有些相关记载存在，那么正好趁老师们来上班、学生们来上学之前这段空闲时间好好查一下。
    然而，直到上课铃声打响，他也没能找到什么相关的。
    接着，中午午休的时候，他才听说了物部栖老师似乎是请假了，今天的课由其他老师代上。
    请假了……会是巧合吗？
    这下，就只剩下校长一个选择了。
    其他老师不是没有，只是要么是跟他关系马马虎虎的，要么是在童守小学的教学年资比石川老师短的，还是直接问校长好了，何况校长也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人。
    “旧校舍后面那口井？”
    校长坐在办公桌后面，推了推眼镜，请不知火凉就座，“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昨天我把单杠封了，这件事校长先生应该知道了？”
    “嗯，我听说了，听说是河童出没？”校长起身去倒了杯茶给不知火凉，不知火凉连忙起身说谢谢，“那只河童，莫非是藏在了那口井里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火老师大可放手施为，那口井封印了也不打紧的。”
    “只不过……”校长先生话锋一转，“还希望不知火老师的动静能小一点，最后在放学后再开始，尽量以不要影响到学生们的正常上课为上。”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不知火凉摇摇头，“只是有了些线索，所以来向校长先生确认一下。”
    不知火凉顿了一下，想起石川老师说的童守小学曾经请过童守寺的住持大师来，便继续道：“学校后面的明神沼有河童出没的传闻，校长先生应该有所耳闻？”
    “确实听说过。难道……？”
    “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这个也还没能确定。昨天我准备去明神沼实地查看的时候，在童守寺跟诸行无常大师聊了一下，稍微有些收获。”
    不知火凉点亮了校长先生的绿名，时刻关注着，“所以，我怀疑那口井有可能存在着什么问题。”
    “诸行无常大师……？”校长先生显然有些错愕，“是他说的吗？”
    看样子校长先生确实对诸行无常很信服？不知火凉连忙点头。
    “那……”校长先生不知道为何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既然是不知火老师说的……等一下，不知火老师，这几道符咒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场？”
    哦哦哦哦哦！这是要送宝物的节奏吗！
    不知火凉一下子期待起来。
    校长先生急急几步回到他的办公桌后，蹲下去找了一下，翻出来一个积了不少灰尘的盒子，端着它回来坐下。
    不知火凉满怀期待地朝他放在桌面上的木盒子丢了个【鉴定】。
    「金丝檀木所制」
    这材料名字听起来就很高大上啊！
    不知火凉越发期待起来了。
    随着校长先生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不知火凉的期待值也逐渐拉满。
    木盒慢慢揭开，露出了里面软布垫着的三张黄色长方形符纸。
    不知火凉立刻丢了个【鉴定】上去。
    与此同时，校长先生的声音也响起：“这是我多年前所得到的符咒，本来也打算用在校内的，只是我对于这方面完全不懂，害怕浪费了，所以一直犹豫着怎么使用它们。”
    “如果是不知火老师的话……”
    嗯嗯嗯，任务还没做校长先生就给奖励这太客气了，我一定会……嗯？等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火凉愣了一下，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马马虎虎的涂鸦：出自某人之手，试图画得有玄奥之感，但无奈画工太差，只勉勉强强画出来了些小孩子也不如的涂鸦。（注，唯一有价值的是它所使用的材料）」
    他不信邪地又朝第二张符纸丢了个【鉴定】。
    第三张。
    全都是这个描述。
    不是，说好的高级道具呢？把我的期待还回来啊！
    但是这些并不能宣之于口，连嫌弃的表情都不能做。不仅如此，他还得做出一副荣幸的表情收下——
    “那个，校长先生，不知道这是哪一位大师所制作的呢？”
    我要揍他一顿！绝对！
    “嗯？”校长先生将盒子推了过来，“就是诸行无常大师啊。看到不知火老师对住持大师也是这么推崇我就放心多了……果然还是只有像不知火老师这样有能力的人才才看得懂住持大师的强大之处啊，惭愧。”
    校长先生一脸的不好意思，“其实实在是很不好意思，我以前心里还对住持大师有过些微词，希望不知火老师下次见到住持大师的时候能多帮我美言几句啊，但愿住持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原来是我自己导致现在这种局面的？
    不知火凉一脸懵逼。

 第二十一章 七大不可思议

    二十一、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鉴定】说他没有灵力，不是个灵力者；却不知道他真的就是个糊弄人的骗子。
    谈论妖异时说得头头是道，接连说出了不少我完全不知道的东西，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有灵力在身……
    但——原来他只是个嘴皮子特别利索的骗子。
    呜呜呜，果然还是太年轻了，随便就被唬弄到了。
    不知火凉恨不得抽不久前的自己两个耳光，“有些收获”，有个屁的收获！现在校长先生都被一同圈进去了啊！而且自己还不知不觉成了他的背书！
    现在就是难受，非常难受。
    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校长先生，那口井……？”
    “那口井，最初是为了缓解学校用水不足而开挖的。”校长先生半眯着眼睛，回忆道，“那一年的夏天，我记得很清楚，好久都没有下雨，学校的用水配额越来少，当时的校长在大家的要求下，终于是选择了在那个地方开挖一口井。”
    不知火凉没有打扰校长，静静听着他回忆。
    “但是奇怪的是，那口井开挖之后，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出水位置，却一点水也没有。后来因为技术不足，再继续往下挖有坍塌的风险，所以就停了下来。”
    “因为到处都干旱的缘故，大家也都没有多想。”
    “后来也有人要求在其它地方也挖一下试试，但是第一口井的位置已经是最有可能挖到水的地方了，那里都没有出水，其它地方就更不可能了，后来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本来已经准备回填了的，但是就在准备开始的那天，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除灵师的人，他声称是有妖怪在下面作祟，所以才会挖不到水的。”
    “他可以进行除灵，但是除灵的当天不能有任何人靠近那里，不然妖怪就有可能附身跑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大家就将井交给他来处理了。后来第二天再去看，那口井果然冒出水来了。”
    “只是……谁也没找到那位大师在哪，当时在外面等了一整天的大家谁也没有发现他是怎么走的。”
    “后来，靠着那口井，童守町的大家终于熬过了那次大旱。”
    “从那以后到今天，一直没再干旱过，于是那口井也就渐渐被废弃了，因为这段历史的存在，也没有对它进行回填，毕竟天气的事，谁也说不准。”
    校长先生回首往昔，感慨万分。
    原来还有这样的历史啊。
    等到校长先生讲述完毕，不知火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校长先生，当时明神沼也干涸了吗？”
    “明神沼？没有。”校长先生肯定地回答道，“那个时候有部分供水就是明神神社提供的，大家每天都会提着桶去神社的鸟居外等着巫女小姐出来分水呢。”
    “当时来除灵的那位大师没有说是什么妖怪作祟吗？”
    校长先生摇了摇头，“大家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说绝对不能提，后来又让小孩子都回家了，大人们秘密商谈，可能后来有说。毕竟是看了就有可能附身的妖怪，不能提名字也对。”
    弗莱迪？神秘人？不过按照资料所说，“念”是有力量的，所以名字也很危险这一点说得过去……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
    从校长先生那里告辞之后，不知火凉满肚子郁闷带着那个木盒子回了职员室。
    算了算了，无视掉这玩意。
    今天的作业本已经放在了桌面上，不知火凉在办公桌下方找了个角落随便摆下了木盒，便听见石川老师在喊自己：
    “不知火老师你回来了？有你的电话。”
    他道了谢过去接起，听筒里是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是不知火凉先生吗？”
    “是我，请问……？”
    “救命之恩非常感谢！”那头的人似乎是猛地鞠了一躬，听筒里都有些风声了，“您垫付的医疗费我会尽快偿还的！”
    哦，原来是昨天那个高中生啊。
    “啊，那个不急，你先养好伤再说。”不知火凉说道。虽然救人时没想过什么报答之类的，但是被人感谢还是挺开心的。
    “是！我会尽快出院的！”
    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又说了几句，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稻叶同学，童守小学有七大不可思议的怪谈吗？”
    下午放学后，不知火凉将稻叶乡子叫到了职员室。他本来是打算问一下物部栖老师家在哪的，但想起石川老师昨天晚上的话，便打算先问一下这个。
    现在他实力增长了，如果真的存在校园内的怪谈之类的，危险性不大的话发育一波也好。至于河童，最开始接触的单杠那边没什么线索，有可能的明神沼暂时又不宜去，而旧校舍后的井还需要进一步的情报调查，拜访物部栖老师就有这个原因在内。
    “七大不可思议？”稻叶乡子疑惑道，“不知火老师是想要解决它们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知火凉没打包票，如果听上去危险性就很大的话那还是暂时算了。
    “七大不可思议的话，首先就是旧校舍前的二宫金次郎像，据说它会在晚上追不爱读书的小孩。”
    “然后是音乐室在夜里会自己弹奏的钢琴。”
    “还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会觉得是在看你的蒙娜丽莎像。”
    “理科教室里在晚上会数自己的内脏的人体模型。”
    “在零点零时零分零秒能够看到自己未来样子的对照镜。”
    “旧校舍后面藏有会拉人进去的幽灵的井。”
    “最后是知道了就会惨死的谁也不知道的不可思议秘闻。”
    稻叶乡子最后总结道：“我听说的就这几条了，更多更详细的话，美树应该会知道得更多。她还在等我，要叫她一起来问问吗？”
    细川美树？那还是算了。不知火凉想起她那口无遮拦的样子就想打人，“这个就不用了，老师只是随便问问。总之谢谢稻叶同学的情报了，顺便，稻叶同学知道物部栖老师的家在哪吗？”
    “物部老师？”稻叶乡子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一个方向，声音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了，“知道，离学校不远……不知火老师，物部老师是……？”
    “物部老师今天请假了，老师想去拜访一下，应该是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
    不知火凉安抚了一下稻叶乡子。
    “老师，我想一起去。”

 第二十二章 约定

    “物部老师，您对旧校舍后面那口井有什么了解吗？”
    物部栖家的客厅里，不知火凉正在同物部栖交谈着。
    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正坐在那里，听着两位老师的谈话。
    本来只是答应了稻叶乡子一起来的，结果细川美树听说了之后非要跟着来，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加之稻叶乡子也帮腔了几句，不知火凉也就答应了。
    本来还准备好了在路上无视这家伙自以为开玩笑的那些阴阳怪气，结果从出了学校到买拜访的点心再到到达目的地，细川美树都没怎么开口说话，表情有点郁郁寡欢的样子。
    因为稻叶乡子一路上的解释，所以不知火凉差不多也猜到了这是什么原因了，五年三班大部分学生曾经都在物部栖老师的班里，进童守小学最先亲近的老师就是她，感情好很正常。
    但真正见到了看起来相当健康一点事没有的物部栖老师之后，细川美树立刻就变得拘谨起来了，不自在的程度比稻叶乡子要严重得多，看起来恨不得立刻起身飞奔离开一样。
    听见不知火凉这句话，物部栖还没有反应，稻叶乡子立刻就准备开口告辞，只是物部栖很快就摆手示意她继续听，她便有些糊涂地坐了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四十年啦……”物部栖的眼神已经陷入了回忆里，“乡子美树你们作为童守町的人，也该好好记住这件事的。”
    “四十年前，童守町大旱。当时为了挺过旱期，实行了水的配给制。”
    “开始的时候还好，童守町本来就有不少蓄水的池塘，但是后来渐渐地童守川都干了，池塘也一个接一个地用完。”
    “童守小学后面、属于明神神社的明神沼也在供水水源的名单上，但是最开始的时候，明神神社的宫司说那是属于神的领域，不可轻动，于是明神沼的使用顺序就放到了后面。”
    “后来一半的池塘干了之后，明神神社开始派水。陆陆续续又有几个池塘用完了之后，有人发现明神沼的水面一点也没有下降，于是就要求明神神社每天提供更多的水。”
    “——‘反正也没有少，多用点也不会怎么样’，那个时候，这种想法慢慢在很多人的心里扎下根来。”
    “但是宫司拒绝了，理由是最初他答应每天提供的量就只有这么多，出尔反尔的行为会触怒神明。”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再加上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这种声音就被压下去了。”
    “又干了两个池塘之后，有人就提出，要挖井取水，地点就选在童守小学里，最靠近明神沼的那个角落。”
    “但是井越挖越深，却一滴水都没有。”
    “就在放弃之后准备回填的时候，童守町来了个自称除灵师的人，声称是由于妖怪作祟，所以才会挖不到水的。”
    “反正也准备放弃了，于是大家就让他试试。”
    “除灵师说，妖怪太厉害，无关者在场会影响到除灵的结果，要是一直没有消息，第二天早上六点之后才允许进入。”
    “预定除灵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谁也没有得到进入旁观的允许。”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早上六点除灵开始之后，中午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明神神社，发生了火灾。”
    “所有人就在外面等着，看见那边烟升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除灵太过激烈了，后来有人来报信说，‘明神神社烧起来啦’，接着大家才过去准备帮忙。”
    “但被拒绝了。”
    “明神神社的宫司，拒绝了救火的请求。”
    “不是没有人想要违背，强行进入救火，可是神社的结界把每一个人都挡在了外面，谁也进不去。”
    “所有人只能就那样站在鸟居外，眼睁睁看着明神神社烧成了一片废墟。”
    “宫司一家，全数葬身火海，仅有他当时不在神社里的儿子幸免于难。”
    “而在童守小学那口井除灵的除灵师，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才有人大着胆子进去童守小学后面的除灵现场进行查看。那里整整齐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位除灵师已经不见了，到处找遍了也没发现任何踪迹，就像是所有人做了同一场梦一样。”
    “但是井里出水了。”
    “这之后，有人发现神社的结界消失了，但谁也没再进去。”
    “在那之后，宫司十一岁的儿子依旧会在每天为大家分水。”
    “只是因为宫司的事，谁也没敢再提多提供水的事。”
    “靠着那口井源源不断的水和明神神社提供的水，童守町最后终于熬过了大旱。”
    “之后，生活恢复正常，井一直还保留着，明神神社在宫司儿子的努力下也重建了。”
    “这就是关于那口井的历史了。”
    物部老师最后做了个结语。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仍然沉浸在物部老师的话里，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火凉也有些沉默，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下去。
    物部老师看出来了他的犹豫，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一把年纪了，历史是要靠你们年轻人记住的。”
    她的话隐有凉意。
    “作祟的妖怪，那位除妖师有提到过是什么吗？”
    物部老师摇了摇头，“他没说，只是让所有小孩子在除灵当天都回避了。不过，之后有人说自己看见了河童出没，只是大家都当他眼花了，连河水都干了，哪里还会有河童呢？”
    “明神沼！明神沼的水完全没有少？”细川美树突然插话了，“河童就是生活在明神沼里的！宫司一定是害怕别人发现他在养河童，所以才不肯让别人进去！在水井底下作祟的妖怪肯定是宫司指使的，他害怕明神沼的水都漏到水井里去了！”
    她这一连串的猜测相当阴谋论，不过物部老师一点也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是望向稻叶乡子，“你呢？乡子，你是怎么认为的？”
    稻叶乡子吃了一惊，显然没想到会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我吗？我觉得，宫司没有必要这样做？他也做到了每天分水的承诺啊，我记得明神神社供奉的好像是水神？作为神社的宫司，为了使用明神沼的水，他有可能和神做了什么约定，违背和神的约定的话，可能确实会遭到神罚也说不定……”
    她脸上有点后怕，显然是想起来了之前幡门场神社的经历。

 第二十三章 幽灵

    “对了，神罚！”
    细川美树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场大火就是神罚啊！也许宫司不是不想让人救火，而是明神神社供奉的神明降下了结界，不许人救火！”
    “那为什么明神神社会遭到神罚呢？”稻叶乡子没好气反问道，“宫司明明有不让人进去多取水？”
    “那当然是因为那口井……”
    细川美树说了半截，一下沉默下去。
    稻叶乡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好。
    ——假如明神神社真的是因为违反了与神的约定而遭到神罚，那么如今所有靠着那口井度过了大旱的童守町的人，都是帮凶。
    虽然是在她们出生以前发生的事，但是知道自己祖先曾经犯过罪孽，难受是难免的，何况距今不过四十年，尚存人世的当事人多得是。
    “事实未必是那样的，你们也不用太难过了。”不知火凉安慰道，“这只不过是个猜测，也许是当时宫司在神社里作法和那位外来的除灵师斗法，结果败了，于是放火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证呢？毕竟，明神神社供奉的是水神，神罚怎么也应该是水相关的？”
    抱歉了宫司大人，我有机会多给您烧几炷香……
    这两个学生毕竟还在三观塑造阶段，要是天天背着这么沉重的心理负担，久了压抑出来什么毛病也说不定。这种事，大人都未必能扛过去。
    所以他之前才想让这两人回避的啊……也不知道物部栖老师是怎么想的。
    稻叶乡子勉强笑了笑。细川美树笑不出来，皱着一张小脸。
    看不出来，平时大大咧咧的细川美树在这种事上反而要更加纤细敏感啊。
    “不知火老师，你问那口井，是为了河童的事？”物部老师对他道。
    “嗯。”不知火凉点点头，“毕竟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单杠附近受伤了，还是要查清楚才好。”
    “那你现在的打算呢？是准备填了那口井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知火凉抿了抿嘴唇，“但是现在还是不清楚为什么河童偏偏挑中了单杠。”
    “那你有想过去拜访明神神社吗？”
    不知火凉有些意外，“物部老师的意思是……？”
    “字面上的意思，拜访明神神社的当代宫司，直接沟通。”物部老师语气有些苦涩，声音很轻，“其实……当时我就在童守小学任教，却什么也没能做到。如果那时候能够好好沟通交流一次的话，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她似乎又陷入了回忆。
    不知火凉对此不予置评，他看着物部老师头顶上绿色的“物部栖”三个大字，如果有机会能见一次明神神社的宫司的话，确实不应错过。
    “周末的话，不知火老师有时间吗？”物部老师回过神来。
    “有的，物部老师定好时间之后，我随时都可以。”不知火凉忙道，反正他也没什么紧要事。
    “乡子、美树，你们周末也一起来？”
    两个学生显然没想过物部老师会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有事情来不了吗？”
    “不是的，”稻叶乡子摇了摇头，迟疑道：“那种大人物……”
    物部老师失笑，“什么大人物，那孩子我见过，不是个有架子的人。”
    她这么说，两人也就犹豫着答应了。
    今天是星期四，距离周末还有些时间，不知火凉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干光等着了。
    物部老师只是有些小感冒，而她所带的班级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为了避免传染才特意请假了，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彻底痊愈了，所以明天应该能在学校看见她。
    从物部老师家里告辞出来，两个学生仍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三人同路走了一段，不知火凉开口道：“细川同学，能拜托你帮老师收集一下童守小学的七大不可思议传说吗？”
    不知火凉的突然开口让两人都看了过来。稻叶乡子有些惊讶，想起不知火老师之前的推辞，若有所思。
    细川美树则是想到另一个方向去了，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旧校舍那口井里的幽灵就是当年那个除灵师？”
    她以为不知火凉还不知道这个，紧接着补充了一句：“童守小学七大不可思议里有一条是‘旧校舍后面的井里藏有会拖人下去的幽灵’。”
    这个多半是假的……要是真的，校长不早就填井了么。而且即视感挺强的，里面的幽灵是叫山村贞子么？
    但马上，细川美树又把自己的猜测推翻了：“不不不，里面藏的应该不是幽灵……”
    “河童！是河童！那个除灵师变成河童回来复仇了！”
    细川美树语气斩钉截铁，“就跟老师你说的那样，他跟宫司斗法，结果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死在了井里，怨灵不息，便化身为河童……”
    说着说着，她又沉默了。
    很明显，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当年的人都是喝着泡过除灵师的尸体的水……
    “不对，肯定不是这样的，”稻叶乡子反驳道，“物部老师不是说了吗？当时大家到处找遍了，没理由会漏掉井里。”
    “理论上，河童不是由怨灵变成的。”不知火凉说道，“而且，七大不可思议里有这一条的话，那么有哪个人是被拖进去了的吗？既然说是会拖人下去，那么至少是该发生过有人被拖下去这种事？”
    细川美树被问住了，她记忆里还真没有听说过对应这一条的事件，只是有人拿这个来吓人而已。
    “我…我没听说过不代表不存在嘛……”她嘴硬道，“说不定是大人们担心小孩子害怕不肯来上学，所以就把这件事当作秘密了……”
    稻叶乡子被自己好友打败了，捂脸不忍直视：“如果被当作秘密掩盖起来了，那这一条不可思议是怎么传出来的啊……而且，童守寺就在学校后山那边，那里的住持校长也请来过学校啊。”
    细川美树嘴上不肯服输，继续试图自圆其说：“因为……因为……”
    不知火凉在一旁听着她俩的斗嘴，心里总算是轻松了几分。
    不过，虽然河童并不是怨灵所变成的，但是河童一说只是传出来的，栗田诚说看见了河童，明神沼有河童出没传闻，倘若他们所看见的……其实并不是河童呢？

 第二十四章 二宫金次郎像

    不管怎样，井的事算是暂时搁置了，连带着还有河童的事。
    暂时封着单杠没有多大问题，只不过如果时间一长难免会有其它方面的意见出来。
    为此，校长还在不知火凉电话拜托下找人贴了个通知，说是单杠那里发现有安全问题，需要请专业人士来检修一番，在此期间禁止使用。
    说实话，不知火凉在回去的路上不是没想过直接在单杠那里使用〖传说中的尻子玉〗，但是一来今天不是他值班、有其他老师在并不方便他的行动，二来就是那个猜测了，普通人看见的河童，真的就是河童吗？
    调查了一通，反而连最初的“河童出没”这个认知都动摇了，在水落石出之前，不知火凉还真不好贸然行动了。
    不过，那个所谓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倒是可以去尝试一番，提升实力总是没错的。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星期五。
    今天照例是一大早到了童守小学，先去确认了下井还是没有异常，随后绕回到了教学楼后、旧校舍前。
    他要验证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了。
    这是一尊灰色的石像，手里拿着一本雕刻出来的书，背上背着柴，长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在顶上扎成一团，脚下踩着草鞋，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颇为朴素。
    雕工还算过得去，这尊石像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严肃，不过日晒雨淋风吹雨打之下整体上相当沧桑。
    在它脚底下，是一个半人高的方形石台，刻着他的名字和简单的生平。
    【鉴定】
    「二宫金次郎石像，付丧神转化中」
    不知火凉一个激灵。
    果然有问题啊，不过似乎是还没成型？转化中是到一半的意思吗？这么说其它几条不可思议也有可能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了……
    那么现在烧了它？
    不知火凉四下张望一番，做贼心虚地伸手摸了上去，红莲业火在他掌心燃起。
    但是很快，不知火凉就发现这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这是……没有罪恶的原因吗？面对这种没有沾染罪孽的，红莲业火反而不如普通火焰好用了啊。
    不知火凉绕着这尊石像转了两圈，心想要不要拉旗纹场出来砍几刀试试。
    转念一想，这种半成品的付丧神，干掉了会给因果点吗？不给的话岂不是亏了？而且校长说不定还要自己赔偿啊，虽然可以推说是要变妖怪了，可没有切实证据的事说起来总是会心虚点的。
    暂时监控着？
    正犹豫之际，教学楼上一个声音远远响起：“不知火老师？早上好！”
    抬头望去，三楼属于五年三班那个教室的窗户，立野广正在那里招手。
    不知火凉笑着跟立野广打了个招呼，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算了，看看情况再说。
    中午的时候，稻叶乡子照例拿作业过来。
    比起昨天分开的时候，她的神色好了几分，应该是慢慢缓过来了不少。
    她一进门便先望向了物部老师那边，不知火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物部老师正在伏案工作。
    随即，稻叶乡子深呼吸几下，将一叠本子放在了桌面上：“老师，今天交全了。”
    说起来，昨天的作业也是交全了的，不知火凉看到栗田诚的作业本时还有些惊讶来着。
    “栗田同学找到好方法了？”
    “他有了个新的备忘本。”
    不知火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啥。
    好，找筱崎爱商量还是要提上日程。
    就在这时候，石川老师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不知火老师，在忙吗？”
    不知火凉抬眼望去，石川老师正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连衣裙的学生。
    见不知火凉有事，稻叶乡子便道别离开了。
    石川老师走了过来，“这孩子就是筱崎爱。”
    那学生穿着一条淡蓝色背心裙，上衣是一件白色衬衣，扎着单马尾，长长的刘海垂在脸侧，一副大大的无框眼镜下是落落大方的一张秀气脸庞。
    “不知火老师，我…就是筱崎爱。”
    她看着不知火凉，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毕竟还是个孩子，突然得知不熟识的老师找自己有事，紧张也是难免的。
    “啊，那件事我还没跟她说，不知火老师，交给你了。”石川老师抛下这句话，扭头又对筱崎爱说，“筱崎同学，不知火老师很好相处的，不用这么紧张。”
    说罢，他摆摆手回自己的办公桌去了。
    不知火凉温和笑笑，“筱崎同学，老师找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据老师所知，五年三班的栗田诚同学，跟你是好朋友？”
    “嗯……嗯。”筱崎爱点了点头，“他有跟我提起过老师，他说老师是个好老师。”
    “其实是这样的，栗田诚同学常常忘记事这件事，你知道？”
    “知道的。”
    “老师是觉得，他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太好，所以就想找你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对于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老师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筱崎爱有些错愕的样子。
    不知火凉肯定了她的疑问：“是的。”
    筱崎爱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这样啊……”
    紧接着，她又道：“其实这件事的话，栗田同学也很苦恼的，所以我就建议他买了备忘本来用，不过他常常连把事情写在备忘本上这件事也忘了。”
    备忘本这件事原来是她出的主意吗？
    “原来如此……”不知火凉想了想，“这次找你，主要还是先跟你打个招呼，老师要是找到了什么方法的话，以后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好的，我没问题的老师。”筱崎爱爽快地答应了。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两人又聊了几句，不知火凉便让她先回去了。
    但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火凉注意到她右手手掌上缠着纱布，包扎手法肉眼可见的拙劣，手背上隐隐渗出来些血迹。
    奇怪，石川老师老师不是说她扭到脚吗？这是在家里又伤到手了么？看来是个冒失娘啊。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知火凉很快便抛之脑后，批改作业去了。

 第二十五章 灵体

    时间很快来到了放学。
    今天是不知火凉值班。事实上，晚上在学校值班的话，学校会根据次数发放津贴，不知火凉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红莲业火】在学校里更好，所以就一股脑交了一个月每一天的申请上去。
    不过，校长会根据所有老师的意愿进行调整的，所以排班情况会在每个星期公布一次，每个月开始的时候收集各位老师的意愿。
    那几条所谓的不可思议，其实他对此半信半疑的，毕竟他值班了那么多次，晚上睡前巡查时从来没听见什么钢琴声。
    蒙娜丽莎像的话，应该是在图画室挂着？不过不知火凉不会画画，所以图画课并不是他来上，去图画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对那里没什么印象。
    理科教室里确实有个人体模型，正面看去是顺着人体中线分开，一边是正常的人体皮肤表面，一边是皮下各种肌肉组织，腹腔的内脏模型清晰可见。平时这个都是用白布从头盖到脚的，用不到时一直就这么盖着。
    至于这东西有没有问题，鉴定一下就知道了。
    对照镜的话，应该指的是家庭教室角落里摆着的两面全身镜，平时也是盖着布的。
    七条不可思议，最后一个不谈，幽灵井搁置，二宫金次郎像存疑，剩下的四个不知火凉准备今晚一一查看一遍。
    灵力现在靠着红莲业火烧因果点成长，已经足够他念上三遍白衣观音经了。
    夜幕降临。
    不知火凉一手拿着灵视水晶球，一手拿着白衣观音经和龙眼菩提十四德，往音乐室走去。
    同理，因为他不会唱歌不会乐器的原因，所以音乐室他也没去过几次，不过地点是知道的。
    打开锁，不知火凉开门进去。
    黑暗中，幽幽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借着微光，这教室里摆着的数十张椅子一目了然，墙上挂着些音乐名家的肖像，靠墙的一个展示柜里放着些奖杯和证书。
    在另一个角落里，不知火凉的目标，那架看起来就很笨重的钢琴正安静地立在那里，完全没有自顾自开始弹奏的意思。
    【鉴定】
    「雅马哈钢琴，价值高昂，来自童守小学校友会的捐赠。（注，似乎沾染有幽灵的气息）」
    确实有问题。
    不知火凉眼神一凝，灵力已经开始往灵视水晶球灌注进去了。
    他举起水晶球，透过它往钢琴那边望去，顿时看见了丝丝缕缕如同凝聚起来的灰烬一样的线，在钢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顺着这条浑浊的灰烬之线，不知火凉一路看向了窗边，线条延伸了出去，再看不清。
    他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窗前，再以水晶球为界，顺着刚刚的灰烬之线往外看去。
    细细的线条飘飘渺渺弯弯曲曲，一路延长，然后汇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是有月光么？
    不知火凉愣了一下，今天的月亮亮度不错，明明应该能看清的。
    他移开水晶球，校内的各种设施尽入眼底。
    皱了皱眉，再拿起水晶球，里面仍是一片黑暗。
    不得已，他又回到刚刚灰烬之线延伸出去的地方，这次又看见了灰烬之线的重新出现，仍然是飘飘渺渺弯弯曲曲的样子。
    往外，又是汇入了黑暗中。
    他凑近了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呼吸不由得一窒，同时手不由自主一抖，差点丢开了灵视水晶球。
    那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一团又一团的灰烬之线！纠结缠绕在一起充斥着室外的空间！
    灵视水晶球能看到的是灵体痕迹，也就是说，外面那是不可胜数的灵体们留下来的痕迹！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不知火凉情不自禁地头皮发麻，鸡皮疙瘩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
    这特娘的吓死人了好吗！
    本来想着是来迫害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妖怪，结果突然发现了一打又一打的灵体痕迹，现在到底是谁猎谁啊！
    不知火凉本来还想着要不要蹲守一下等幽灵来弹琴的，现在看来还是先开溜了。
    无关乎其它，纯粹是个体面对着压倒性庞大数量敌人时的下意识反应。
    手上略带着些哆嗦重新锁上了音乐室的大门，不知火凉才终于稍稍镇定了下来。
    那种数量级的痕迹……难道童守小学夜里都是这样群魔乱舞的么？可是明明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无事发生的啊。
    单纯游荡？还是有什么原因致使它们不主动搞事？而且室内相当干净，仅有那架钢琴上有灰烬之线，其余地方看不到有类似的痕迹存在。
    总不可能是自己那个半吊子的结界的效果，而且那东西早在幡门场破门而入的时候就没了，还搭进去了不知火凉花了三分之一月工资买的材料。
    要……再看一次么？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不知火凉自己都吓了一跳。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那么多的灵体一拥而入，自己能拼得过几个？【红莲业火】虽好，可是那是有消耗的，要是超过了限度导致手上的封印松动了，那自己可真的就是妥妥的挂定了，存在都一并被消化掉的那种。
    可是不确认一下，他又实在不甘心。
    说不定刚刚那是眼花了呢……那么多聚集起来的灵体，其他相关人士不可能没注意到的？诸行无常那个张嘴就来的骗子先不说，本地的“一之濑”、“二之宫”两个家族呢？不知火凉这点粗浅的灵力都能通过灵视水晶球发现那些痕迹，没理由这两个家族的人发现不了。
    一旦发现，那就该清理掉啊。让这些东西成佛不是相关人员的职责……不对不对，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吗？
    不知火凉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谁也没跟自己说过，相关人员一定会无条件出手清理这种东西的。
    电视上偶尔有的灵异类节目，出手者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而且自己不久前处理的那辆跑车，也是因为闹幽灵才会被低价处理的。当时自己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捡漏了，抢在其他人之前买了下来，除完灵再卖掉就能喜滋滋赚一笔。
    如果，那是相关人士根本看不上这点东西呢？

 第二十六章 阿巴阿巴

    他们没有自己这样的系统或者类似的除灵能够获得更多收益的东西的话，那么处理这类事件单纯就只看个人意愿了。
    按照这个逻辑，窗外那些东西泛滥的情况也就可以理解了。
    胡乱思维发散了一通，不知火凉差不多缓过来了。
    他拿起灵视水晶球，来到楼梯间的位置，对准了窗外，灌注灵力。
    这一次，所看见的灰烬之线淡了些，但不知火凉看见了好几只正在游荡的幽灵。
    仔细观察之下，半透明的灵体上隐约能看出来其相貌，表情麻木僵硬，似乎完全没有神智，仅仅是在慢吞吞飘荡着一样。
    不知火凉靠过去了些，勉强够距离丢了个【鉴定】。
    「姓名：田中次郎」
    「状态：幽灵-游荡灵」
    「“阿巴阿巴阿巴”」
    「（注，不要试图解读理解游荡灵的思维）」
    游荡灵……似乎是无害的种类？
    不知火凉有心想试试白衣观音经的效果，但外面这种游荡灵的数量不少，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念经这种大范围攻击惊动了它们，自己还真的吃不消。
    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去搞七大不可思议。
    音乐室暂时他是不打算去了，下个目标是图画室的蒙娜丽莎像。
    无视了窗外可能存在的东西，他拎着手电筒往图画室的方向走去。
    开锁进门，一气呵成。
    比起音乐室来说，图画室里有些凌乱，角落里的画架叠着靠在墙上，一张张椅子胡乱摆放着。
    在正常人所够不到的高度，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的名作仿品，还有知名画家的肖像画。
    挂得最高的那一幅，上面盖着白布。
    大概就是那个了？
    不知火凉找了张椅子垫脚，用扫帚挑掉了白布，手电筒一照，蒙娜丽莎的面容就出现在了眼前。
    【鉴定】
    「蒙娜丽莎的微笑（伪）」
    「状态：付丧神转化中」
    「（注，即使是仿品，价值一样不菲）」
    啊这……
    又是转化中，而且这次明确标示了“价值不菲”。
    不知火凉跳下椅子，左右走动了一下，并没有出现所谓的“无论哪个角度都觉得她在看你”的情景。
    好，以讹传讹。而且这东西又是不能毁掉的，不然真的赔不起。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想起之前自己的胡思乱想：要是除灵能赚钱的话……
    打住，那个等级距离自己未免太过遥远了点了，而且死要钱怎么想都很low的样子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收拾好了现场，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果不其然，人体模型和对照镜都同样是“付丧神转化中”的状态。
    其中人体模型他试着在旁边念了一遍白衣观音经，但是似乎是毫无效果的样子；对照镜被铁链锁住了，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试试。
    “付丧神转化中”这个状态，除灵手段对其不起效果——起码不知火凉现在掌握的手段不起效果。物理上毁掉其本体在逻辑上来说是可行的，只是切实毁掉这几个东西影响有点大，单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想就去干的话，有点得不偿失。
    最终，今晚又是一无所获啊。
    不对，也不算一无所获，起码知道了外面游荡着为数不少的游荡灵。以后实力提升起来了，说不定能当作固定的因果点来源。
    说起提升实力，不知火凉现在也没什么能做的了。灵力修行的辅助仪式跟启灵仪式不是一回事，最基础的那种都是他用不起的，而且绝大部分材料他根本就没有来源。
    【红莲业火】倒是一直在消耗着因果点将他自我成长的灵力“精粹”一遍，只是他暂时找不到加速的方式，只能等它自己动作。停下来倒是可以，一个念头就足够了，不过就这么一种比较可靠的实力提升方式，他就一直让它烧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新的灵异事件并解决它，以获得更多的因果点，供红莲业火消耗所需。
    已知的有可能的事件的话……暗子？
    走在回值班室的路上，不知火凉忽然想起之前稻叶乡子所说的那个，“暗子，暗子，请你来”。
    现在学校里就自己一个人在，要去厕所试试么？
    不，还是算了，今天被吓了一回，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前面值班室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间……？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快步进去拿起了听筒：“你好，这里是童守小学。”
    “不知火老师，晚上好。”
    是物部老师的声音。
    “晚上好，物部老师。”
    “差不多九点了，不知火老师应该还没睡？希望没有打扰到不知火老师……关于昨天跟你说的那件事，时间已经定下来了，明天下午三点。”
    “没有，我刚好巡逻回来。星期六下午三点是吗？我们在哪集合？还是说我直接过去明神神社？”
    “就在学校门口，乡子和美树过来也方便。啊，大概提前十五分钟集合就可以了。”
    “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准备睡觉。
    今天没有收获，系统面板唯一的变动是因果点又少了。按这个速度，再过两三天就该用完了。
    河童这件事不知道还要多久，七大不可思议就一个钢琴有点能获得因果点的眉目……突然多的那五百点因果点，有机会尽量试试其中几条想到的可能性，不过他对此不抱希望，因为说不定他想到的那些一条都不是。
    还是看看电视。
    值班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常生活该有的都有，电视机都摆了一台在这里。
    作为少数比较方便获取到外界信息的途径之一，不知火凉晚上在学校看电视的频率还是比较频繁的。
    今天这个时间段，他经常看的那个频道，放的是着名大灵力者无限界时空的实况除灵。
    尽管看不懂对方大部分的步骤都是在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不知火凉看得津津有味，毕竟氛围还是挺到位的，旁白大呼小叫的声音虽然有点吵，不过烘托得不错。

 第二十七章

    星期六，下午。
    不知火凉跟在物部老师身后，跨过了明神神社入口处充满了历史感的高大红色鸟居。
    在他身后，并排走着的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不约而同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看起来多了几分庄重感。
    而在物部老师前方领路的，是那天不知火凉见过的一年三班的小学生，一之濑结衣。
    她身上是一身合身的上白下红的巫女装，脚步稳重，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之前在神社入口看见迎接的人竟然是她时不知火凉还有些吃惊，而且穿的还是这种服装。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合情合理的，而且“一之濑”这个姓氏应该是明神神社的最核心的人了，作为主人，亲自迎接客人也没什么违和的。
    只不过身份上来说有些隆重过头了，而实际上让这么小的孩子来迎接客人，又显得有点儿戏。
    不过不知火凉只是跟着物部老师过来拜访的，他本身对这方面礼仪也不甚了解，跟在后面看着就好。
    走过了不少不知火凉叫不出来名堂的各种形制的建筑，偌大的神社建筑群里看不到活动着的其他人存在，前方小小的巫女默然前进，使人不由得生出来一种肃然之感来。
    迈进一处似乎是主殿的地方时，不知火凉才终于看见了又一个神社人员。
    宽广高大的殿堂中央，一个穿着与众不同的、符合不知火凉印象中神社人员的身影正肃立在那里。
    等到走近了，物部老师同那人打招呼，他才赫然发现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妙龄少女。
    一行人到殿后的房间内就座，不知火凉有些不适应地落后了物部老师半个身位正坐，挺直了腰。
    “初次见面，一之濑菖蒲，忝为明神神社第十七代宫司。”
    少女的声音清冷，透澈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不知火凉。
    他没想到这位不像宫司的宫司大人上来直接同自己说话，按理说不是应该先跟物部老师客套一下的么？
    不过转瞬他便下意识应了一句：“不知火凉，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班主任。”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好像有点丢了气势的样子，不过板着一张脸绝不示弱——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物部老师适时插进话来：“小菖蒲……”
    “请称呼我为宫司，物部老师。”一之濑菖蒲打断了物部老师的话，眼神仍停留在不知火凉脸上。
    “小……好，宫司大人。”物部老师无奈叹了口气，“这位是不知火凉老师，也是你们‘那一边’的人。还有后面的这两位……”
    她回头让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坐到旁边来，“她们是童守町本地民众。这是稻叶乡子，这是细川美树。”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底气不足地笑了笑，很是局促的样子，略有些期期艾艾地问好：“宫、宫司大人好……”
    一之濑菖蒲这回终于转而看向她们，点点头：“你们好。”但随即目光又回到了不知火凉脸上。
    “最近，有学生在童守小学里目击到了河童，几个学生受伤了。”不知火凉回视过去，“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也了解到了关于旧校舍后面那口井的一些历史。”
    一之濑菖蒲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关于河童，请问宫司大人知道什么吗？”
    “除灵费一百万円。”
    不知火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望向旁边的几人，试图确认一下。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脸上都有些错愕，物部老师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注意到不知火凉的目光，先是解释道：“这是明神神社的祓褉金。”
    她转而对一之濑菖蒲说道：“今天不是来请你除灵的，不知火老师只是来调查一些事。”
    一之濑菖蒲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奇怪地对不知火凉说：“你不是灵能力者吗？河童的资料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因为那很可能跟你们家神社有关啊……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球询问那场大火，好像很不礼貌？毕竟是她爷爷……是爷爷？物部老师之前说只有宫司儿子活了下来，面前这位明显是个少女，应该是宫司儿子的女儿？
    物部老师再次打圆场：“之前我跟他们说起了童守小学后面那口井的历史，今天也是为此而来的。”
    “四十年前那场烧光了明神神社的大火？”一之濑菖蒲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是来确认那些谣言的吗？”
    她这才看向了物部老师，“那场火，确实是天谴。至于原因，无可奉告。”
    细川美树的脸色慢慢白了，隐隐有转绿的趋势。
    稻叶乡子知道好友此刻在想什么，连忙发问：“那个，宫司大人，那时候是不是真的有个除灵师在给那口井除灵？”
    “除灵师……？”一之濑菖蒲眼神茫然了一下，“确实是有的，至于除灵……也算是除灵。”
    “那个人，是不是……死了？”稻叶乡子感觉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没死，他重伤跑掉了。”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是不是喝着泡过尸体的水才度过干旱的了。
    她们没怀疑一之濑菖蒲是不是在胡编乱造，因为既然物部老师选择带她们来，那就表示物部老师相信一之濑菖蒲不会在这种时候说谎。
    而且，一之濑菖蒲毕竟是神职人员，这点公信力还是有的。
    一之濑菖蒲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样的谣言，但祖父大人从未有愧于这片土地。”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目光坦然神色认真，让人忍不住打心底里相信她。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有些惭愧，一言不发。
    不知火凉倒不是很在意这些，那些历史对他来说遥远得就像是在听故事，“传闻明神沼有河童出没，宫司大人能告诉我那是真的吗？”
    这位一之濑菖蒲似乎不是很难打交道的样子，不知火凉也放开了点。
    “无可奉告。”

 第二十八章 阵

    【鉴定】
    「姓名：一之濑菖蒲」
    「种族：人类」
    「明神神社宫司，灵能力者」
    不知火凉看着面前少女头上黄中泛红的“一之濑菖蒲”五个大字，陷入了思索。
    红色是仇视，黄色是中立，那这位宫司黄中泛红，是中立偏仇视吗？对初见者的戒心？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
    不过，虽然她对刚刚的问题“无可奉告”，但是不知火凉已经得出结论了——看来是真的。
    为什么神社的“神域”里会存在有妖怪？
    不知火凉看向一之濑菖蒲，很显然，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在她那里得到回答的。诸行无常那家伙虽然是个骗子，但这件事上似乎还真的说对了啊，明神沼跟那口井，联通的可能性很大。
    本来他打算来见一次明神神社的宫司，除了想问一下那口井相关的事之外，还有看看本土原生灵力者这个原因在。
    但现在似乎又陷入到某种僵局中去了。
    确认了明神沼确实存在河童，或者说妖怪，而明神沼跟井之间的关系几乎是昭然若揭了。可是那跟单杠那个地点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学生在单杠那里目击到的河童就是跟井有关、跟明神沼有关。
    下一步的打破僵局的方法不是没有，直接到井里亲自去查看一番就行了，有【鉴定】在多多少少总还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只是就这么一头撞进去未知的地带又未免太过莽撞了，不知火凉总是说服不了自己去冒这种风险。
    后一个目的差不多是达到了，一之濑菖蒲确实是有灵力在身的灵力者，能当宫司想来实力也弱不了，而且看样子跟自己之前想的差不多，没有钱的话不会出手除灵——当然，也许是神社的特殊性也说不定。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一之濑菖蒲终于开口了：“你们没有问题了的话，到我发问了。”
    不知火凉一愣，便听见她的声音响起：“阁下来童守町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童守小学的老师啊。”
    虽然不知火凉知道她指的大概是灵异方面的，但他自己穿越过来直接就是童守小学的老师了，此前的记忆完全没有，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到童守町来……也只好装傻充愣了。
    一之濑菖蒲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物部老师，你相信这个人吗？”
    “不知火老师不是坏人。”物部老师这样说着，认真看着一之濑菖蒲的脸，“我觉得他可以帮到你。”
    一之濑菖蒲沉默了一下，头上的字忽然变绿了：“既然物部老师相信你，那么请允许我先离开。”
    她起身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不知火凉一头雾水，这不是才谈到一半么？什么意思？他不由得看向物部老师，却见她安静等着，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很快，巫女打扮的一之濑结衣小步出来了，“诸位客人请随我来。”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也是面面相觑，不过都起身跟着她走了。
    没过多久，不知火凉看着周围，他们好像是在往外走？这是被下了逐客令吗？
    抱着一肚子疑问，一行人重新回到了神社入口处的鸟居下，一之濑结衣施了一礼：“请稍候。”
    接着就离开了。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两位老师什么话都没说，她们也只好憋着在这里等了。
    过不多时，换了一身水手服的一之濑菖蒲从神社里走出，向他们行来。
    脱去了先前繁复的神官服饰，简单的水手服在她身上显得十分清爽。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单马尾，一派简练；素面不施粉黛，俏脸明媚。
    接近到众人身前，她点了点头：“走。”
    不知火凉看了下物部老师，见她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问道：“去哪？”
    到底打的什么哑谜……
    “去童守小学。”一之濑菖蒲站定，双手贴着蓝色的短裙放在腿侧，“退治河童。”
    说罢，迈开长腿，率先往童守小学的方向走去。
    不知火凉又丢了个【鉴定】，绿色的大字重新在她头顶上浮现出来。
    「姓名：一之濑菖蒲」
    「种族：人类」
    「童守高中一年生」
    众人连忙跟上。
    细川美树悄悄扯了扯不知火凉的衣角，小声问道：“老师，你要付一百万么？”
    稻叶乡子也疑惑地看着他。
    物部老师听见了，回过头笑着说：“安心，菖蒲那孩子没说要收费，那就不是要收钱的意思。”
    那这是什么意思……不知火凉回忆了好几遍，也没能从不久前的那点对话里看出来什么。
    转过两个拐角，童守小学的大门就在前方了。
    一之濑菖蒲一身水手服，背着个双肩包，安静地站在锁上了的大门前，等待着众人。
    不知火凉上去开了门，一之濑菖蒲扫了一眼，笔直向着单杠的方向去了。
    只见她走到单杠那一片地方，却没太过接近，绕着转了一圈，在观察着什么的样子。
    物部老师带着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站得远远的，看着她的一连串动作。
    不知火凉想了想，慢慢靠近过去，离得稍近些注意她的动作。
    一之濑菖蒲从双肩包里取出些东西，开始在地上忙活起来。
    不知火凉看着她用白色的细粉末细细洒在地上，用这种方式先是绕着周围画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圆，随后开始在圆形内部进行其它线条的刻画。
    他不清楚对方对他的旁观是什么态度，所以虽然很好奇，但是也只好维持着现状，就站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期间她似乎在刻画些细微的图纹，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只看见她伸手从背包里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白色细粉，脸上的表情很专注。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站在更远处的物部老师旁边，一开始也是好奇心满满，但一之濑菖蒲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都还在做这个，她们已经有些看腻了，一直站着的倦意也一股脑涌了上来，却鉴于其他人都没出声，也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随着她的刻画接近尾声，不知火凉慢慢看出来那是一个大体上圆形套着内部五角星的图案，只是五角星的边其实是由各种细线条组成的，仅仅是粗略看上去像个五角星一样。
    终于，一之濑菖蒲完成了刻画的工作，回到了圆的外面，站得笔直。只见她双掌一合，开始结印，几个变化之后猛喝一声：
    “阳之阵，开！”

 第二十九章 阴阳术

    随着她的声音，一股莫名的压力陡然出现，离得稍近的不知火凉能清晰感觉到那个奇怪的添加了很多图纹的大圆之上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他一眼都不敢眨，生怕看漏了什么。
    喊完之后，一之濑菖蒲就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一动不动。渐渐地，那个阵图之上的无形压力越来强，某一瞬间骤然向内猛地一缩，随即那些线条多了一种生命感似的，似乎有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开始流动起来。
    而与此同时，一之濑菖蒲脸色一白，接着她松了一口气一样，双手放了下来，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可以了，进去。”
    啊？什么？进哪？
    不知火凉看着她，一脸懵逼，宫司大人咱们能不打哑谜了么？
    她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疑惑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也想问怎么了……
    不知火凉看着她，诚恳道：“进哪？”
    一之濑菖蒲沉默了一下，“教导你灵力的人，没有教你怎么使用阳之阵吗？这个应该是阴阳术里最基础的了……”
    不知火凉也沉默了一下，决定还是直接说了：“可能是因为我学得太偏门了。”
    这是大实话，他所得到的资料就只有一些概念介绍以及灵力的些入门，至于相关术式一概没有，更别提“阴阳术”“阳之阵”这些听起来就很高深的灵力应用方式了。
    一窍不通，应该也是偏门的一种？
    安静了一会儿，一之濑菖蒲作出了决定，“过来这边。”她走进了那个大圆的圆心处，也就是五角星的中心处。
    不知火凉看着她头顶上绿色的大字，跟了过去。
    等到站定，一之濑菖蒲又道：“向阵图输入灵力，就可以打开阳之阵了。”
    不知火凉依言而行，控制着一丝灵力向脚下输出，转瞬便感觉到那一丝灵力消失了，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一样。
    紧接着，眼前一黑，脚下一凉，他还没来得及慌，一之濑菖蒲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镇定，这是在底下，不要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很快有光芒亮起。
    “你输入的灵力太多了。”一之濑菖蒲慢慢放开捂在手电筒上的手，白光渐渐增多。她刚刚刻意挡住了些，免得一下子亮起的光线导致炫目。
    不知火凉抿了抿嘴唇，他能自如控制的最小量也就这样的，之前他还担心不够激活呢。
    “这里是单杠的底下？”不知火凉借着手电筒散射的些许光线打量了一下周围，黑魆魆的看不清楚。
    “距离地面大概在十米左右。”一之濑菖蒲的黑色眸子在这种时候看起来有些深邃，“我没带多少符咒。”
    不知火凉没听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有手电筒吗？”
    “只带了一个。”她递了过来。
    “那还是你拿着。”
    一之濑菖蒲没说话，手电筒又挪了回去。
    脚下是一层浅浅的水，浸到了小腿腿肚，不知火凉注意到水里似乎有些白色的东西，“照一下底下的水。”
    很快，随着手电筒的光线移过去，白色物体的正体暴露了出来：“骨头？”
    没错，泡在水里的，是一具幼小的骨骼，小孩体型，洁白的骨头在手电筒照射下反射出莹莹白光。
    不知火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河童干的？就在单杠正下方，伺机抓学生下来打牙祭？
    他一把夺过手电筒，在周边照了照，很快发现了更多的骨骼，全是一具一具的小孩。
    一之濑菖蒲完全没反抗，把手电筒让给了不知火凉，“是河童的骨头。你看它们的头顶和脚掌就知道了”
    不知火凉蹲下身去确认了一下，果然发现这些骨骸的头顶都有些微微凹陷，像个盘子，脚掌则是从根部散开的细长骨节，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生前应该是像是青蛙一样的脚掌。
    粗略估计，这里有不下于双掌之数的河童骨骸。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河童死在这里？”不知火凉已经有些猜测了，不过还是故意问道。
    “神域扩展到这里了，这里是薄弱点。”一之濑菖蒲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黑暗中，她头上的绿色大字仍飘荡在不知火凉的视野里。
    犹豫了一下，不知火凉道：“宫司大人，我记得我好像没提过河童出现的地方在童守小学的单杠。”
    这句话几乎是相当于撕破脸了，他已经暗暗做好了抽刀的准备了，更是密切注意着绿字有没有转红。
    “单杠这里的妖气很重，不需要使用符咒。”一之濑菖蒲似乎没有听出来不知火凉话里的意思，这样回答了一句。
    符咒？是用符咒检测妖气的意思吗？
    不知火凉虽然学会灵力了，但感受妖气这种操作他完全不会。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童守小学出现的河童的正体？”要不是一之濑菖蒲带着下来，他是绝对想不到学校底下竟然有这么一片河童坟场一样的地方的。
    “不，这里的灵已经全部往生去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不知火凉照了一圈四周。这是一个方圆十余米宽的洞，洞壁上长满了陈年绿苔，显然存在时间已经不短了。往上，是高约七八米的凹球形洞顶，泥土的颜色看起来还新鲜着。
    “……你刚刚说这里离地面多少米？”不知火凉心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十米。”她摊开手掌，“这里还能感觉得到阳之阵，距离不会有错。”
    一之濑菖蒲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大块土块掉了下来，砸到水里溅起无数水花，落了不知火凉一身。
    该不会要塌了？
    但砸落下来的就这一块土块，接下来并没有接二连三地往下掉土，下一块土什么时候落下来都有可能。
    很危险啊！还好之前禁止使用单杠了，不然学生在上面蹦跶来蹦跶去的，塌陷的概率只会越来越大。
    不知火凉在想着怎么跟校长报告，一之濑菖蒲已经迈开了长腿，向旁边走去，走动间搅得水声哗啦哗啦作响。
    先前的水花一之濑菖蒲自然也没有幸免，水手服紧紧贴在了身上。

 第三十章 龙神

    不知火凉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只是没有将手电筒的光线打向她，那样做很不礼貌：“怎么了吗？”
    洞壁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吗？
    他回想着刚刚随意掠过四周的视线，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不断掀起涟漪的水面泛着莹莹波光，给四周提供了些许微弱光芒。
    “去找出那只河童。”一之濑菖蒲的回答似乎总是这样跳跃。
    不知火凉还没来得及回答，心头猛地生出一股寒意，整个人在这敦促下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跃，但背后伴随着衣物撕扯的声音就是一疼。
    “扑”的一声，手电筒摔进了水里，当即没了亮光。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喊了声“小心”，一头扑进了浅水里，双手撑在水底粗砺的沙子里一个使劲，整个人便打了个滚迅速离开了原地。
    很显然，这里还有第三者存在！
    一时失了亮光，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不知火凉警惕着周边的动静，蹲在了原地。
    这种时候比较理想的是背靠着一面墙减小警戒范围，只是按照之前目测到的，最近的洞壁离他也有几步远，而现在弄出来任何动静都很容易会成为靶子，更何况脚下全是水。
    但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明”
    短促的一声过后，一团光芒骤然亮起。
    一之濑菖蒲？！
    听见声音的一瞬间，不知火凉眯缝着眼睛望向了光明传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一之濑菖蒲一手举在身前，指间是柔软的光芒。
    而在她身前不远处，一个矮小的身影正扑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不知火凉脚下霎时发力，刹那间蹂身而上，一手抽出了旗纹场、对准了那身影由下而上就是一刀撩出！
    “噗”的一声，如中败甲，旗纹场破旧的刀身抢先一步砍到了那身影上，其力度令它两只尖尖的爪子不受控制地一歪，险险擦过一之濑菖蒲，撞上了洞壁。
    从手感来看，那东西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
    短暂的一个交锋，一之濑菖蒲反应过来，脚下急退，面向那东西靠向了不知火凉，声音没什么起伏：“是河童。”
    不知火凉定睛看去，果然是一只如小孩身形的小怪物，瘦巴巴贴在身上的墨绿色皮肤极容易同洞壁的积年绿苔混淆，小小的手掌上五指尖锐，一颗不成比例的大脑袋靠着细细的脖子支撑着。手掌五指跟脚掌都是蹼状。
    此时它一击不中，大脑袋转了过来，两只硕大的黝黑眼珠里满是凶光，扁扁的嘴巴一张，冲着两人就是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圈枯黄的薄薄毛发绕着它的脑袋长着，最顶上是一个略略有些凹陷的头顶，里面似乎有着些液体。
    在它身体上，套着一个同样是墨绿色的龟壳，。
    不知火凉刚刚那一刀砍在了它的左腿上，一道血色的划痕横亘在墨绿色皮肤上，相当显眼，只是似乎连表皮都没有破开。
    不知火凉一甩刀刃，上前与一之濑菖蒲并肩而立，“为什么它会袭击你？”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生活的妖怪，对于突然出现的亮光会有强烈的应激反应。”
    一之濑菖蒲手上的亮光相当稳定地提供着视野。
    先前她说神域扩展到这里了，毫无疑问是承认这些东西都是在明神神社的神域里的了？既然如此，她自己作为神社的当代宫司，反而会被袭击……这才是不知火凉想问的。
    但一之濑菖蒲这个回答，既可以说是这河童被刺激到不认人了，又完美地回答了不知火凉字面上的意思，半点没落话柄。
    所以……这位宫司到底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装傻？
    不知火凉也不打算跟她打哑谜了，虽然她头上的名字依然是绿色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没办法那么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她。
    “我就直说了，宫司大人。”不知火凉看着河童，注意力倒有一大半放在了一之濑菖蒲身上，“这里的河童，是你养的吗？”
    一之濑菖蒲惊讶地看了过来，这是不知火凉第一次在她脸上捕捉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不是。”
    她回答得很干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河童死在一个地方的情景。”
    “‘看到’？”不知火凉立刻注意到了她的用词，“不是‘知道’？你早就知道这里死了这么多河童？”
    这次一之濑菖蒲犹豫了一下，“我知道死了很多河童，但是不知道是在这里……”她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蓦然抬首，表情有些僵硬：
    “不知火先生……是在怀疑我吗？”
    不知火凉也不去分析她是真的这么迟钝还是有意装傻了，继续道：“你说你知道死了很多河童，可是明神沼河童出没的传闻想来由来已久，而你们明神神社明面上却对此不闻不问，所以要么你们是真的不打算管，要么就是……有心无力。”
    “结合你之前说的，四十年前那个除灵师重伤逃掉了，明神神社同一时间遭到了‘天谴’，所以很显然，你们所侍奉的那个神，出问题了。”
    不知火凉语速越来越快，余光一直在留意着一之濑菖蒲，“是性情大变？还是实力受损？”
    “传说里河童奉龙神为首，龙神最为知名的神职之一就是水神，刚好明神神社供奉的，正是水神。”
    “因此，这些河童，恐怕都是丧生于‘水神’之手？虽然在那些骨骸上并没有发现外伤的痕迹，但妖怪中吸气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那么，身为明神神社宫司的你，带我到这个地方来，用意到底是什么呢？扫除手尾？杀人灭口？还是……献祭给你的神明？”
    不知火凉到最后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
    有【红莲业火】在，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倘若他所说的是真的，那么那种程度的罪孽，足够她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好几遍了。
    对方在伺机独处，他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
    但是一之濑菖蒲听着听着，两眼都直了，情不自禁拍起掌来，小嘴微张：
    “好、好厉害……”

 第三十一章 缘

    “所以，你承认了是吗？”
    听到这句话，一之濑菖蒲下意识问道：“承认什么？”
    “刚刚我所说的一切。”不知火凉一口气说完，心情反倒轻松起来了，“你所准备给她们的说法，就是我‘不幸’丧生于河童之手？”
    借来用用也不错的样子……
    听到这里，一之濑菖蒲才如梦初醒一般，急急忙忙摇头：“不对不对，我没有想过对不知火先生不利！”
    见不知火凉一副不信的样子，她抿了抿嘴，“‘侍神者绝无虚言’，不知火先生应该也知道的？”
    这里明明该是她的主场的，一之濑菖蒲却露出丝委屈的表情来，“我只是想帮一次不知火先生……”
    侍神者绝无虚言？是什么有名的格律吗？不知火凉有些捉摸不准，不过这句话多半是真的。
    但是不说假话也可以误导人得出错误结论的。
    “帮我？就因为物部老师的介绍？”不知火凉反问道，现在他看一之濑菖蒲怎么看怎么可疑，先前的猜测既然说了出来，现在他口头上也就不再留什么余地。
    “也、也不是全是因为物部老师……”她张口结舌，很有些难言之隐的样子。
    在这当儿，被冷落了的河童大概是不乐意了，嘶叫一声，踩着水面啪哒啪哒扑了过来。
    不知火凉侧身让过，这小怪物的攻击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并不难避开。
    【鉴定】
    「河童」
    「凶暴化」
    「由于多次强行冲击神域，命不久矣」
    「“爪牙上沾满了同类之血”」
    看到这些信息，不知火凉不由得一怔。
    河童的攻击倒让一之濑菖蒲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她退后两步躲开河童，伸手进双肩包里摸索着什么，一边找还一边紧张地对不知火凉解释：“我这不是要拿什么对付不知火先生的东西！”
    虽然她这么说，但不知火凉并没有放松半点警惕。
    只见她翻了一会儿，掏出来个什么东西，握在手里伸了过来：“猜一下这个五円是图案还是字朝上。”
    “如果……如果猜对了的话……”
    她后半句没说出来，只是用诚挚的眼神看着不知火凉。
    猜对了就是有缘是吗？不愧是神社的宫司。不知火凉暗暗吐槽。
    不过看着她头上依然绿色的名字，他还是随便猜了个“图案”，顺便避开河童的扑击。
    一之濑菖蒲慢慢张开手掌，手心小小的五円硬币上，一束樱花正开得绚烂。
    她脸上一喜，立刻说道：“我是想和不知火先生做朋友！”
    “哈？”不知火凉险些一个趔趄，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你当我傻子吗？”
    看到他的反应，一之濑菖蒲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我，我没有……”
    “呵。”不知火凉后退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您抓住这只河童来表示一下您的诚意。”
    杀是不可能让给她杀的，不知火凉可还等着新的因果点进账呢。既然她要演，那就让她贯彻到底咯，还省了自己的工夫，同时也可以看看她的手段以及掩藏自己的情报。
    但一之濑菖蒲像是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嘲讽之意似的，喜出望外：“抓住它，不知火先生就能相信我了吗？”
    不知火凉撇撇嘴：“看你表现。”
    “我会加油的！”
    一之濑菖蒲给自己打气了一句，随即转身看向了河童。
    那河童连着扑空两次之后混沌的小脑瓜子里已经憋了一泡火气，见这两个人类终于有正视自己的了，立刻张牙舞爪起来，龇牙咧嘴的，如同短而扁的黄色鸟喙一样的嘴巴张开，露出了满嘴尖牙。
    一之濑菖蒲神色专注，一手伸进去背后双肩包里摸索，一手作剑指状立在身前，双眼盯住了河童。
    不知火凉站在她斜后方，这时候又往后退了两步，换了个更好的观看角度，这可是难得的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原本这方小空间里的光源全由一之濑菖蒲之前手里发出的光芒所提供，而她松手之后，那一团光芒并没有消散或者是坠落，而是安安静静地向上漂了一段距离之后悬浮在了半空中，照亮着周围。
    河童威胁性地发出了一阵喉音，按捺不住性子，又啪哒啪哒踩着水面挥舞着爪子奔向了一之濑菖蒲。
    不知火凉在旁边看得清楚，这只卖相不佳的丑陋小怪物是确确实实踩在水面上奔跑的，真正的“水上漂”，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速度较常人还要快上几分，只是在光照下那墨绿色的身影尤为显眼，运动轨迹也是直来直去的完全不会拐弯。
    但一之濑菖蒲并没有躲开的意图。
    只见她终于摸到了需要的东西似的，左手抓着什么东西对着冲过来的河童就是一扬：
    “恶灵退散！”
    一把白色的粉末从她手上洒出，劈头盖脸打在了河童身上；霎时间，一阵“滋滋”声响起，就像是蔬菜进了热油锅一样，粉末接触到河童皮肤的一瞬间，一股白雾升腾而起。
    紧接着，河童冲势一滞，啪嗒一下扑倒在水里，只来回翻滚着发出一阵阵惨嘶。
    一之濑菖蒲并未留手，右手维持着剑指，左手又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纸，猛地拍在右手上：
    “缚”
    随着她的声音，水里翻滚的河童手脚一瞬贴着身体合直了，只是依然在惨嚎着打滚。
    接着，一之濑菖蒲剑指一挑，身上气势一收，像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一样，回过头来勉强笑着：“不知火先生，我做到了。”
    她的声音相当虚弱，脸色更是白得像纸一样，惨白的双唇没有一丝血色。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一下子倒了下去，溅起了些水花。
    不知火凉还在想她洒的是不是石灰粉、河童这种明显是水生的妖怪遇上石灰粉会效果拔群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就看见这位宫司大人没再管还在滚动的河童回过身来跟他说话，更是疑似体力不支晕倒了的样子，心里一下子疑窦丛生：
    卖惨？
    河童搅动的水声里，夹杂着细微的“咕噜咕噜”声。

 第三十二章 新鲜女尸

    童守小学单杠地下的空洞里，不知火凉正坐在一处高出水面的岩石上思考人生。
    在他旁边不远处，浑身湿透的一之濑菖蒲正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此时距离她倒下已经过去……不知道多久了，但至少已经有十五分钟了。
    不知火凉身边没计时工具，不过忙活完之后没事干就数了一下心跳，数了一千多就没继续了。
    正常人每分钟心跳约六十到一百下之间，自己姑且应该还算是个正常人的，那么没有激烈运动下的一千多下折算成十五分钟是很合理的。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呼吸着的少女。
    湿漉漉的水手服紧紧贴在她身上，经过了这一段时间水分已经蒸发了不少，看起来倒没有一开始那么透了。
    她当时是面朝下倒进水里的，假如不知火凉没有将她捞起来，这时候躺在边上的就是一具新鲜出炉的溺死女尸了。
    不知火凉的那些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虽然逻辑上说得通，但是并没有什么能够一锤定音的实质性证据，光凭这些就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话，即使不是自己动的手，他还是下不去手。
    这处空间虽然泡在水里，不过露出水面的半侵蚀岩石地表还是很多的，他随便找了块平坦的将她放了上去晾着，自己也找了块岩石坐着，否则一直在水里的话光是失温就足够要命了。
    捞起来的时候一之濑菖蒲意外地还有呼吸，也不像是溺水的样子，他就没管了，至于保暖……他自己身上都还是湿着的呢，红莲业火又不能当普通火用。
    说到红莲业火，这个其实也是不知火凉没选择直接送走她的原因之一。
    红莲业火会灼烧罪孽，罪孽越深重，所感受到的痛苦也就会越深，所以其实可以当作一个简单的善恶判断器来使用。
    因此，他就在将她放到石面上之后握住她的手使用了【红莲业火】。这种举动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虽然不知火凉能够随时控制红莲业火熄灭，但是要是燃烧速度太快的话有可能即使他马上停止也会烧掉点什么东西。
    不过，燃烧速度跟罪孽多寡成正比，如果一之濑菖蒲真的罪大恶极到那种程度，不知火凉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就是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安静躺着的一之濑菖蒲丝毫没有反应，一度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一之濑菖蒲没有罪孽、或者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排除掉“一之濑菖蒲内在其实是个高耐受度抖埃姆”这种小概率事件，似乎就只有这个答案最有可能了。
    好，红莲业火认证过的大善人，没白救。
    出现了这种惊人的结果，连带着她之前的那些表现也多了几分可信度，甚至乎不知火凉已经在考虑万一一之濑菖蒲运气实在不好挂掉了的话要不要用掉〖死者苏生〗了。
    毕竟是红莲业火认证过的大善人。
    不知火凉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做了套广播体操。在这里待久了身上凉飕飕的，要时不时活动一下身体才行。
    在头顶上光源的照耀下，这个地方看得还算清楚，至于遍地森森的白骨，看久了的话也就习惯了，它们又不会跳起来咬人。
    说起来，一之濑菖蒲倒下以后，她释放的法术倒没有跟着一起解除掉，亮光还维持着，河童也还被束缚着——不过现在它已经变成了不知火凉系统里躺着的因果点了，所以剩下的就只有上方的光源了。
    『因果点：1707』
    这小怪物其貌不扬的，因果点倒是不少，只是没有给稀有扭蛋。同时因为太挫了，又弱得要死，来来回回就只会一招水上漂，不知火凉也熄了砸精灵球的心思，直接一把火烧死它了——直接被烧光燃尽，也免得不知火凉补刀了。
    不知火凉探索过了一下周边，有条通道疑似能出去的，只是它完全泡在了水里，需要潜水游过去一段，带着一之濑菖蒲只怕她会直接淹死，又不可能真的丢下昏迷的她不管，他也就只好在这里等着她醒过来了。
    ——再一个，他没办法确定这里真的就只有一只河童。如果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去找出口的话，出现了第二只河童怎么办？
    大概是身处明神神社的神域范围内的缘故，灵力运转起来总有些滞涩感，增长速度也慢了不少。
    不知火凉无聊之下，唯一能消磨时间的就只有鉴定这里的河童尸骨可做了。
    说来惭愧，有这么个探查技能，他却一直没养成遇事随手丢【鉴定】的习惯。
    大概是潜意识里不想早早成为秃子？
    「普通的河童尸骨」
    「残旧的河童尸骨」
    「新鲜的河童尸骨」
    「残疾的河童尸骨」
    「骨质增生的河童尸骨」
    「带有河童齿痕的河童尸骨」
    ……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河童尸骨，大概开一个相关主题的展览馆也不成问题了。
    其中部件最多的一具尸骨足足由三百八十一块骨头组成，体态完整的最少的则是两百四十二块，其它的来来去去都在这个范围内浮动，似乎河童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骨骼数量……
    正当不知火凉蹲在那专心致志数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鼻音，在这片空间里很是引人注意。
    他立刻回头望去，一之濑菖蒲似乎已经醒了，艰难挣扎着试图坐起来，“好冷……”
    不知火凉起身慢慢走过去，抱胸而立：“一之濑菖蒲？”
    “是！”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皱着眉一脸严肃，开口道：“你说的梦话已经出卖了你自己了，还想继续骗我吗？”
    “梦话……？”一之濑菖蒲秀眉微蹙，努力回想着什么，“什么梦话……”
    她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表情一瞬变得羞愧起来：“对、对不起，不知火先生，我知道企图得到回报去帮助他人是件很不好的事，您能原谅我吗？”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这回轮到不知火凉一脸茫然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啊！

 第三十三章 众所周知，道歉时需要……

    一之濑菖蒲嘴上说着，身体也行动起来，相当勉强地做了一个土下座：
    “非常抱歉！”
    不知火凉看着她的后脑勺，这次是真的不太拿得定主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宫司大人，你的诚意呢？”
    “诚、诚意？”
    “从最初开始，全部说出来。”
    一之濑菖蒲似是犹豫了一下，旋即道：“素佐流尊已经陨落了。”
    她的第一句话就让不知火凉不由自主吃了一惊。
    “四十年前，十五代宫司主持神社期间，天有大旱，宫司与素佐流尊定契，为童守町民众提供水。”
    “后来，那个男人来了。”
    “他蛊惑了童守町的民众，让他独自在童守小学内开掘的井中作法；十五代宫司每日作法祈福，发觉异变之时，不得不拖着疲躯开启阵法与其战斗。”
    “十六代宫司当时在外未归，是以其中过程我不得而知。”
    “而其结果，便是素佐流尊陨落，明神神社毁于一炬。”
    “其后十六代宫司继任，经过多年努力，得以重建神社。”
    “之后……十六代宫司余生都在为了振兴明神神社而奋斗。”
    “——他试图制造神明。”
    “或者说，他想要复活素佐流尊。”
    “这些河童，便是他多年以来的成果。”
    “直到他辞世，临终前告诉了我他做过的事。”
    “我……不认同他的做法。”
    “‘只要有神明大人眷顾明神神社，那样就可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去拜访了北山神社的二之宫宫司。”
    “他告诉我，有名的神明是不会愿意接纳另投的神社的。”
    “既然如此，那么没有神社的神明大人呢？”
    “我接任时日尚短，灵力者也认得不多，于是就想跟不知火先生做朋友，这样如果不知火先生知道有愿意眷顾明神神社的神明大人的话……”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非常无礼，但是还请不知火先生相信，我绝对没有加害于您的意思！”
    “虽然素佐流尊早在我降生之前就已陨落，但明神神社世代侍神，绝无虚言！”
    说完，她依然保持着土下座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时间，洞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先起来。”半晌，不知火凉找了块岩石坐了上去，“这里的河童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决定来处理？”
    总不会是为了等一个想要解决河童作祟的有缘人出现？五円硬币在神社代表着“缘”他还是知道的，先前一之濑菖蒲拿出来猜硬币的就是五円，可见她应该是非常相信“缘”这种事的。
    一之濑菖蒲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行动间未免有些艰难。她一边慢慢爬起来，一边轻声道：“神域之内的妖怪，只有神明方可决定其去留。”
    不知火凉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明神神社已经没有神明了，所以河童进了神域就是只能一直留在里面了。
    “明神神社的这些秘密，就是因为我猜对了硬币，所以就这么告诉我了？”
    这也太儿戏了？先前坚持不肯说，结果猜对了硬币就坦诚相告了，那可是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啊！
    “那是‘缘’。”一之濑菖蒲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满的坚定，“不知火先生是有缘者，这是上天给我的启示。”
    结果还真是啊！不知火凉惊了，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家神明都挂点了，这个启示就很耐人寻味了呀。
    “好好。”不知火凉没打算跟她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下去，“我并不知道什么神明的事，所以在这种事上我是帮不了你什么的。”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不过，在河童这件事上你确实帮了忙，因此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会帮回你一次的。”
    虽然结果上来看是他疑神疑鬼了，但那绝非多余举动，警惕并没有错。而对于一之濑菖蒲，说起来她尽管是动机不纯，可是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是想着坑不知火凉，实际上也切实帮到了不知火凉，所以她要的回报不知火凉没打算赖掉，就当作这是一次交易好了。
    他尽量将话讲得明明白白的，先前给她打哑谜整得自己快要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了，现在还是说清楚点的好，“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话太少？很多事不说出来别人是跟不上你思路的。所以，请你说话的时候，顺便把前因也说一下，麻烦了。”
    “哦……哦。”一之濑菖蒲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开始道歉：“对不起，给您造成困惑了。”
    不知火凉在心里摇了摇头，多说无用，他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怎么出去？”
    “出去？只要开个阴之阵……”一之濑菖蒲答了一半就卡了壳，看了一下周围全是水的地面，这样的地形显然是没办法用她那些白色粉末画阵的了。
    不知火凉隐隐猜到了她的顾虑，“小一点的不行吗？比如这块石头上。”
    “可以是可以，开阵需要的灵力也少，但是使用时费的灵力会很多……”她犹犹豫豫道，“不知火先生还有灵力吗？您向阳之阵注入了那么多灵力，现在恢复过来了吗？”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就注入了一丝，现在过了这么久，早就恢复好了。
    一之濑菖蒲见他这样，连忙道：“不用阵应该也能出去的，河童既然进得来，那就说明这里肯定有通道连接到了明神沼，我们从那条路出去也可以的。”
    “宫司大人，我先问一下，你所说的‘很多灵力’是什么意思？有统一的标准吗？”
    听见他的话，一之濑菖蒲脸上微赫，“我学的灵力是父亲大人所教的，明神神社的秘传可能比不上不知火先生所学的……”
    怎么又开始打哑谜了？
    不知火凉头疼，立刻打断了她：“麻烦你直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添加那些有的没的。”
    “是、是！”一之濑菖蒲立即板着腰回答。
    “父亲大人教导我时告诉我每个人的灵力纯净度是不一样的，因此在使用同样的法术的时候需要耗费的灵力量也是不一样的，不过相差不会太多，所以不知火先生使用阳之阵的时候连我也一起带进来了，应该是耗费了很多灵力？”
    她偷眼看不知火凉的神色，“阳之阵正常使用是只通过一个人，不需要多少灵力，但是要是同时穿过两个人的话，需要耗费的灵力就会涨到一个很可怕的地步。”

 第三十四章 仓稻魂命

    “不知火先生虽然是战斗侧的术者，但是那种程度的消耗……”
    “不知火先生说的‘标准’，是外面的术者们又开发出来什么新的术式了吗？”
    说到这里，她有些好奇地看着不知火凉。
    又冒出来新名词了……
    “等一下，‘灵力纯净度’指的是什么？‘战斗侧’指的是什么？‘术者’指的是什么？跟灵能力者有什么关系？‘术式’指的又是什么？学的东西不一样，怎么称呼也不一样？”
    不知火凉直接问道。按一之濑菖蒲自己所说的，她接触过的灵能力者并不多，她本人也不是疑心重的类型，直接问没什么问题。
    “不知火先生……”她刚开了个头，又想起之前不知火凉说的话，于是从善如流把话咽了回去，换了另一句：
    “灵能力者是体内有灵力的懂得使用法术的人，术者是灵能力者中使用专门术式的人，术式是在阴阳术基础上改良发展出来的秘传法术大类，战斗侧是术者中擅长战斗法术的类别。灵力纯净度的话，灵力越纯净，使用法术需要耗费的灵力就越少。”
    她一口气回答完不知火凉的问题，这才说道：“不同地方的灵能力者们对这些的叫法确实不一样，父亲大人以前外出游历时才知道这些的。不知火先生的游历第一站是童守町，果然是有缘者呀！”
    又是这个，不知火凉无视了她说起“缘”时脸上的柔软微笑，“为什么说我是战斗侧的术者？”
    他好像一个法术都没有在这位宫司大人面前使用过？
    一之濑菖蒲迟疑了一下，“不知火先生那柄刀，是灵装？这种古老的灵装，是恐山地区的通灵者比较喜欢用的……不知火先生要是不想暴露的话，最好还是不要把这种有特色的灵装拿出来哦，我这样只听过父亲大人讲述的新手都能一眼认出来了。”
    通灵者……是术者的一种？看来她把自己当成是游历世界增加阅历的术者了？
    不知火凉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既然在这块石头上能开阵，那就试一试好了，要是没能一起出去的话我会找人来救你的，如果实在不行，再试试河童的那条水道。”
    “对了，假如只有我出去了，找校长挖开这里的话，对你们神社的神域会有影响吗？还是说找北山神社的宫司大人来开阵救你？”
    “二之宫宫司进不来的。”一之濑菖蒲抿了抿嘴，“他是仓稻魂命的宫司，没有得到其他神明允许是进不了对应神明的神域的。”
    明神神社已经没有神明了，所以也不可能会得到神明允许——这就是她没说出来的话。
    不过，仓稻魂命？这个神的名字有点怪，又是个没听过的神明。
    “挖开的话也不要紧的，之后回填上就可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她的包，找东西准备画阵。
    那双肩包看上去像是是防水材料做的，先前的些许水珠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只见她掏出来一把白色粉末，蹲下去开始了工作。
    这次的地方小，阵图完成得很快，同样是圆形内套着一个五角星的样式，组成线条细看之下都是繁复的花纹。
    虽说一个叫“阳之阵”，一个叫“阴之阵”，不过不知火凉是没看出来什么区别。
    一如之前在地面上那样，一之濑菖蒲在阵图外结印开阵，只是她此时的脸色苍白，开阵完成之后更是险些再次摔倒进水里。
    “可以了。”她勉强笑笑。
    不知火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情理上他是应该过去扶一把的，但是内心总有些顾虑。
    岩石上的阵图比不上地面上那个，不过还是能容纳两个人的。
    他这回将身上大部分灵力都输入了进去，很快就感受到阵图吸收了他输送过去的灵力。
    紧接着，眼前一黑，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适应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满天星斗正盛，不过比起地下一之濑菖蒲的那个照明法术来还是暗了许多，所以才会觉得眼前一黑。
    “宫司大人、不知火老师，你们没事？”
    身后远远响起一个声音，不知火凉回头看去，校长先生正急匆匆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女仆打扮的女性。
    “校长先生……？”
    “是我，辛苦了，不知火老师。”校长先生指挥着几个女仆过去照料看起来情况就不大好的明神神社宫司，“时间太晚了，物部老师她身体还没彻底好，我就让她和两个学生先回去了。”
    他先说明了一下情况，接着说道：“你们没事？”
    不知火凉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宫司大人……”
    “我也没事。”一之濑菖蒲有点无措地接受几个女仆的伺候，听见提到自己忙道：“只是消耗有点大，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田中叔叔毋须担心。河童已经被不知火老师和我除掉了，这里以后应该不会有事了。”
    “河童是宫司大人退治的。”不知火凉没打算冒领这点功劳，本来就是一之濑菖蒲抓住了那只妖怪。
    一之濑菖蒲立刻道：“不，不知火老师也……”
    眼看着要吵起来的样子，田中校长急忙打圆场：“两位，两位，河童被退治完毕了的话，明天就可以开放单杠了吗？”
    不知火凉想起之前看到的，皱眉跟校长先生说了一下底下的情况，然后才道，“校长先生有相熟的建筑公司吗？底下那些景象暴露出来可能会引起骚动的。”
    他不太清楚这种程度的实据会在这个世界引起多大的乱子，不过能不暴露还是不暴露的好，要是被有心人引导一下想想也知道是件麻烦事。
    “真的不需要再做法事吗？”校长初闻也是有些震惊，表示过会通过关系找信得过的人来处理地下空洞，但还是再三追问。
    “校长先生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把那些骨骸收集起来，我来进行火葬。”
    红莲业火应该能干这事？没烧完的埋个坟？
    不过，校长先生让人送一之濑菖蒲回去的时候，她特意找不知火凉说了一句话：
    “不知火老师想要那些材料的话，可以随便使用。”
    没等不知火凉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就离开了。

 第三十五章 钱是王八蛋

    星期一。
    不知火凉正在职员室里坐着，手里的扇子有气无力地摇着，紧闭的窗玻璃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外面的嘈杂声。
    正值中午时分，这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在。
    距离周六那场地底之旅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
    那之后，校长联络了人手开始整修单杠问题，而且进度奇快，昨天就在不知火凉的陪同下挖开了操场，将下面的累累白骨收集了起来，现在暂时堆放在了旧校舍的一处房间里。
    当然，不是不能理解，要是拖到工作日的话，那就得在这么多未成年学生众目睽睽之下收拾那些骨头了，风传之下发酵出来什么版本都不稀奇，更重要的是有可能会在学生们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校长是绝不肯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的。
    童守小学不是没有仓库，只是仓库使用的频率还是比较频繁，在那里堆放很容易被发现。
    相比之下，本就废弃使用了的旧校舍会去的人就极其少了，这段日子注意封锁一下旧校舍跟教学楼之间的通道就可以。
    至于为什么要堆放起来……因为不知火凉一次性没办法处理太多。
    当时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尴尬，毕竟已经夸下海口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校长解释，好在后者对此表示了理解，也允许了将它们留在旧校舍让不知火凉慢慢处理。
    而对于不知火凉自己来说，处理这些东西的原因还有一个：催动红莲业火火化那些河童尸骨，有因果点进账。
    而且平均每具高达一百点之多。
    足足一个扭蛋！
    咳咳，好，其实不多，催动红莲业火火化这些东西的时候需要耗费灵力，以他现在的灵力量，大概三天才能烧完一具——这是建立在他留下一定量的灵力以备不时之需的情况下的。全力施为不留余地的话，一天一具。
    整理出来的骨骸大概三十七具，学校仓库里有备用的泡标本的教具，一具尸骨一个玻璃罐子，在旧校舍的那个房间里摆得满满当当的。
    按照现在的速度的话，要三个多月，不过接下来他的灵力还会增长，处理速度会慢慢变快的。
    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因果点来源？三千七百点，不少了。
    但对于他实力的增长来说，仍然显得杯水车薪。
    他用了整整七份〖灵能力学习资料-残〗，结果获得的资料才让灵能力入了个门而已，相关的作战手段使用方法依然是没有。
    也许是他运气不好，七份资料，光是启灵仪式就五种，剩下的两种是日常辅助灵力增长的仪式，还有些关于灵力的基础知识——比如说灵力的一些特性、要怎么操控灵力之类的最基础的东西。
    而目前不知火凉能用的就一个最简单的启灵仪式，最便宜的那种。其它四种以及辅助的那两种仪式他没相应材料搞不出来。
    这样下来，真的就只是在灵力方面入了个门而已。
    相较于一之濑菖蒲话语中所提及的那些“术者”、“战斗侧”，他现在显得就有点过于弱小了，毕竟一个法术都不会，更别提专门的“术式”了。
    还是要努力变强。
    一之濑菖蒲临别时说的那句话，似乎是指那些河童的骨骸。能烧出来因果点，至少说明它们是有价值的，被灵能力者们用来作为法术的材料再正常不过了，比如说一之濑菖蒲画阵时用的白色粉末、还有她提到的“符咒”，肯定是要用原材料制作的。
    结合不知火凉以前玩游戏看过的一些设定，搞不好用妖怪身体部位制作药剂的方法也是存在的。
    如此看来，一之濑菖蒲应该是把那些当作战利品全留给了不知火凉？
    虽然听上去有些诡异，不过不知火凉还真得承这个情，他急缺因果点。
    唉，人穷志短呀。
    正想着，稻叶乡子敲门进来了：“老师，家庭作业。”
    等进来放下了作业后，她看了看周围，“其他老师呢？”
    “他们都找地方乘凉去了。”说起这个不知火凉就郁闷，天气是一天天的开始热起来了，但是童守小学里找不到哪怕一顶吊扇！没有空调还能理解，但是吊扇都没有就很奇怪了啊，这东西应该贵不到哪去？
    虽然现在是九十年代的樱岛，但也不至于穷到吊扇都装不起……
    然后不知火凉委婉地跟校长提了一下，他的回答是“这是在从小培养学生们吃苦耐劳的品质”，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末了才委婉地提了一嘴“学校现在预算也不是很够”。
    懂了，没钱。
    不知火凉当即告辞默默回去工作了。
    “原来如此。”稻叶乡子恍然大悟，接着又支支吾吾想说什么。
    不知火凉扇了两下，“想问前天的后续？”
    稻叶乡子立刻猛点头，眼睛里满满的好奇。
    “河童被宫司退治了，没了。”
    稻叶乡子有些不甘心：“就这样？”
    “就这样。”
    “老师呢？你们不是一起消失的吗？是到异次元去了吗？我们昨天来学校想找老师都进不来。”
    不知火凉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异次元？我们是到地下去了，单杠下面有个大洞，河童就在里面。”
    “啊，是这样的吗！怪不得今天来上学时那里被围了起来进行施工！”稻叶乡子恍然，又不死心追问：“那老师呢？”
    “好好，宫司大人把河童抓住了，老师让河童往生去了。”不知火凉摇扇子。
    这下稻叶乡子终于满足了，“果然，老师好厉害。”她转而问起一之濑菖蒲来，“那位宫司大人，好年轻啊，一年级的一之濑结衣同学的妈妈？说起来，原来一之濑同学是巫女来的啊……”
    “什么妈妈，宫司大人还是个高中生，十六或者十七岁，大概。”
    稻叶乡子有些吃惊，“高中生？好厉害……”
    这学生就只有这一个形容词的吗？不应该啊，明明成绩还不错的。
    不知火凉发散着思维，忽然想起来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出色的情报搜集能力，鬼使神差般开口问道：
    “对了，稻叶同学，你对童守寺的诸行无常大师有什么了解吗？”
    “诸行无常大师？谁？”
    “就是那个矮矮的住持。”
    “啊，是他。”稻叶乡子想了一下，“那个人我只知道他很有钱……美树知道的可能比较多，要找她来吗？”

 第三十六章 你没有，是不会明白的

    细川美树？那个小鬼头？
    不知火凉下意识就要拒绝，不过转念想到之前她的精神状态，现在找她来近距离观察一下也好，及时发现问题方便及时解决。
    “细川同学吗？那就麻烦稻叶同学了。”不知火凉笑笑。
    职员室在一楼，五年三班的教室在三楼。
    不料稻叶乡子只是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声“美树”，然后波波头的短裙细川美树就从门外冒出来了，小步快跑了过来，脸上是狡黠的笑意。
    没等不知火凉开口，她就叉腰拍着胸脯侃侃道：“那个和尚非常有钱！”
    她先抛出来这样一句话，随后接着道，“他的产业不仅有停车场，还经营着公寓，出门开奔驰，连情妇都有五个呢！”
    不知火凉本来还认真听着的，结果听见了最后一句，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五个？这是哪里的小道消息……就那和尚五円都要的性子，舍得养五个？而且又是停车场又是公寓的，不会是微缩版的？
    不过细川美树这精神样，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正要说话，细川美树笑嘻嘻凑了过来怂恿道：“果然光头的人都很会赚钱呢！要不老师你也剃个光头当和尚去？”
    不知火凉没好气地将她推开，“聪明绝顶不是这么用的，国文课给我好好听讲啊！”
    细川美树撇撇嘴，“是是是……但是有钱人真好啊，那个和尚今天又请了人来修佛殿，有钱了想干什么别人都不敢管……”
    她羡慕地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起来：“可恶，那个和尚，等我以后找到有钱凯子了一定要买下童守寺旁边的地天天开工地，吵死他！”
    稻叶乡子没说话，不过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显然也是感同身受。
    虽然不知火凉也对童守寺今天开工的工地的巨大噪音深恶痛疾，而且还导致了这种大热天没办法开窗，但细川美树这想法怎么看都不太好，他身为班主任还是要注意一下的，“细川同学，你啊……钱不是万能的。”
    好，苍白无力的说教。正经的大道理他不是不会说，但是此情此景他说了这个学生也很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反而是会生出逆反心理来。
    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想了想，他又道：“今天放学后老师会找那个……诸行无常大师谈一谈噪音的事的。”好险，差点就跟着细川美树说“那个和尚”了。
    细川美树上下打量了不知火凉两眼，怀疑道：“老师你不会是要去求他？”
    稻叶乡子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但是还是晚了半步，她已经说完了。
    硬了硬了，不知火凉觉得自己拳头开始硬了，“老师是去找他抗议！有钱又不是万能的！老师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呐哒叭似么……”即使是被捂住了嘴巴，细川美树仍要发出她的呐喊。
    “我……”天气热，不知火凉觉得心里也烧起来了一把火。
    “老师我们先回教室去了！”稻叶乡子这样喊着，拖起细川美树就跑。
    细川美树声音还在响着慢慢远去：“老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当和尚……”
    果然找这小鬼来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不知火凉只觉得太阳穴勃勃跳动着，一股要去教训一顿那家伙的冲动从脚底涌上到了天灵盖。
    但是，炎热的天气马上将它打败了。
    “美树，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回教室的路上，稻叶乡子一边爬楼梯一边捏着下巴用可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什么？”细川美树走在她身旁，走路时故意颠着走，暗暗享受着低年级一些早熟的小鬼头偷偷看过来又装着在干别的事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丝愉悦的弧度，漫不经心地应道。
    “怎么你最近特别喜欢欺负不知火老师的样子？”稻叶乡子说着说着，终于注意到了细川美树略显异常的动作和嘴角的诡异弧度，没好气道：
    “我说，你好歹是高年级的前辈了，给我稳重一点啊！捉弄后辈有意思吗！”
    细川美树捂嘴轻笑，“有意思，特别有意思，像你这种……”她特意上下扫了两眼稻叶乡子的平坦胸部，意有所指，“……是不会明白其中乐趣的。”
    却是有意无意略过了第一个话题。
    稻叶乡子被她这眼神一下激得火冒三丈，“什么……！”她伸手就去狠狠掐了一把细川美树的臀部——身为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很清楚对方的弱点所在——然后转身就跑：
    “你这个母牛！”
    细川美树猝不及防之下疼得泪花都出来了，想也没想就一把抓向稻叶乡子却抓了个空，也顾不得矫揉造作了，拔腿就追：“可恶！你这个砧板暴力女！给我站住！”
    惊得暗暗注意她的两个四年级生瞪大了眼睛，险些咬到了舌头。
    两人一路追追打打跑回到了教室门口，嬉闹间忽然发现教室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安静得过头了，现在铃声都没响，不由得慢慢安静下来，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挤进了人墙里。
    “钝子，发生什么了？”细川美树一把揽住旁边一个女孩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
    被她找上的女生叫中岛法子，披肩长发，一直以来都喜欢穿裙子，不过长度上与细川美树媲美热裤的超短裙不同，足以盖过膝盖，平日里也是个不起眼的乖乖好学生，而“钝子”是她的外号。
    此时她被细川美树一下揽住，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缩着肩膀细声细气道：“是立野同学和金田同学……”
    她还没说完，场中对峙的两人又开始说话了。
    “阿广！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三班真正的老大！”身材敦实的金田胜轻蔑地看着对面的立野广。
    立野广不屑道：“少废话了死肥仔！光站在那里放的什么屁话！谁怕谁啊！”
    “谁是死肥仔？我叫金田胜！”金田胜大叫一声，猛地扑了上来：
    “必杀！电车道！”
    以他的厚重身材，乍一冲过来的时候，视觉效果还是足够可观的。

 第三十七章 “呼～”

    但立野广脚下一动，一颗足球已经势大力沉地射了过来，正中金田胜的脸，令后者冲势不由自主一滞，往后跌了回去。
    ——立野广是童守小学足球队的一员大将，射球水平不俗。
    随着金田胜的倒地，细川美树有种脚下的地板都抖了一下的错觉。
    立野广满不在乎地笑了两下，“真遗憾，看来你的脸没有足球硬啊。”
    金田胜捂着脸，指缝间露出了下面已经开始红肿的皮肤，一手撑着地面坐起来，“可恶，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
    “到此为止了！”一道俏生生的身影跨进了两人之间，挡住了他们彼此的视线：
    “马上要上课了，再继续下去不知火老师就要来了，现在你们都冷静一下。”
    稻叶乡子这样说着，左右各看了一眼双方，确定他们不会继续开打。她在班里还是有些威望的，只是毕竟是个女生，真要陡然插手进这两个男生的争端中的话谁都不会买她的账，哪怕她跟立野广关系其实还不错。
    先前她还在打听前因，这两人开打太快她没来得及阻止。
    “嘁。”立野广移开了视线，装作不屑的样子。他不想在这种场合表现得跟稻叶乡子很熟的样子。
    金田胜心里恼火，恨恨地爬起身斜乜过来，捂着脸放狠话：“今天算你运气好，零蛋王！”
    立野广本来没打算继续了的，听见这话马上又要发作冲过去：“你……”
    稻叶乡子卡在中间一把按住了他的领口：“立野同学！”她刻意用了比较生疏的称呼。
    细川美树连忙在外面开腔：“没事了没事了要上课了都回座位上去啊……”
    金田胜仿佛扳回一城似的，得意洋洋捂着半边脸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围着的学生们也都零零散散散去。
    立野广虽然实际上占了便宜，但心里实在憋屈，深感丢脸。他虽然不是很在乎考零分这件事，可是被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叫破，那就很没面子了。
    奈何，现在根本不可能继续打下去了，且不说即将要来上课的不知火老师，一意孤行的话稻叶乡子也不会同意的。
    眼看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细川美树紧赶两步追上稻叶乡子，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很能干嘛，稻叶同学~”
    说完轻轻在稻叶乡子耳后吹了一口气。
    稻叶乡子一瞬耳垂发红，直接挣脱了细川美树没怎么用力的环抱，右手准确地往后伸去捂住了细川美树的嘴巴，动作熟练：“闭嘴，你这个色情女！”
    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咬牙切齿的。
    “唔唔唔唔唔。”细川美树根本没在意，嬉皮笑脸地凑到稻叶乡子脑后蹭了两下，“大满足~”
    做完这些，她才赶在稻叶乡子发怒前引开了话题：“我问了钝子了，好像是金田胜欺负那个谁，阿广才和他对上的。”
    稻叶乡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是这样？这是第几回了呀……”
    “要不然你用你正义的铁拳制裁一下他怎么样？”细川美树出馊主意。
    “他们男生的事我插手反而会被双方排斥的啊，又不是没试过。”稻叶乡子无力道。
    细川美树想起四年级时的事，顿时了然，眼珠一转又道：“那不如我去色诱木村来和阿广他一起教训金田胜？两个人打一个人肯定打得过的！”
    “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稻叶乡子一把扯住细川美树的两边脸颊，恨铁不成钢，“克也跟阿广关系又不差，哪用得着你！”
    她说完愣了下，扭头看了一圈，“克也呢？马上要上课了。”
    细川美树幽怨地看着她，揉着脸颊：“再这样我就跟你翻脸了！我可还要靠这张脸和魔鬼身材找有钱凯子的！”
    抱怨完，她才回答起稻叶乡子的话，“那个家伙肯定又是跑去低年级看他妹妹了。说起来，什么时候能有有钱人能这样对我呢？”
    细川美树双手扶脸，满是憧憬。
    “明明成绩不差，怎么天天就知道想着找凯子。”稻叶乡子无奈看了她一眼。
    “放心，你以后嫁不出去的话我会养你的。”细川美树揽住了稻叶乡子的肩膀，嬉笑道。
    稻叶乡子不想说话，默默挣开了她的手。
    时间很快来到放学后。
    不知火凉回到职员室整理了一下桌面，起身出了门就要去童守寺。
    在三楼五年三班的教室隐约能看见童守寺里的大型工程机械，要是今天不去抗议，明天后天大后天估计都得在闷热和噪音里二选一了。
    他刚出了校门，两个身影就从背后赶了上来：“哟！那边的帅哥教师！”
    不知火凉没理会，继续走路。
    细川美树走到他前面，面对着他倒着走，嘿嘿笑着：“啊，原来是不知火老师啊。我喊帅哥都没反应，看来不知火老师老师是认清楚了自己并不是帅哥这个事实并将它牢牢记在心里了。”
    “小孩子放学就老老实实早点回家，这边不是你回家的路，细川美树同学。”
    连名带姓地叫是十分不礼貌的叫法了，不过不知火凉是她的老师，这样叫有一种责备的意思在里面。
    细川美树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掏出手绢擦着不存在的泪水，“好过分啊，不知火老师，美树可是您可爱的学生，也很有礼貌地夸奖了帅气的不知火老师，结果竟然被骂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师您更喜欢别人骂您。”
    你到底哪里可爱了？嗯？还有你是个二极管吗，不喜欢被夸就是喜欢被骂，逻辑呢？
    不知火凉觉得拳头又开始发痒了。
    稻叶乡子在不知火凉旁边走着，闷声道：“老师，我们想一起去看看，可以吗？”她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些，“顺便还想问住持大师几个问题。”
    还是四十年前的相关啊……是想多听几个版本么？
    她能有这种想法是好事，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份执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不知火凉沉默了一下，“老师来问。”
    顺便纠正一下细川美树这小鬼的扭曲三观！
    半晌，稻叶乡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三十八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可以……嘿嘿嘿

    童守寺的大门依然如故。
    不过按在童守小学目测到的那些工程机械的大小来看，这里既然完好无损，看来是另有入口了。
    门开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建筑工人忙碌着。
    不知火凉带着两个学生进去说明来意，领了三顶安全帽就被引着去见诸行无常了。
    两人似乎都是第一次戴安全帽，细川美树戴好了还伸手在上面摸来摸去的，满脸新奇；稻叶乡子要好多了，但是脑袋一动不动的，板着小脸。
    不知火凉一路走上山，看见的工地都还是在地面作业，尚且整理地面中的样子，开挖都没有。
    等见到诸行无常时，这和尚露着一颗大光头，远远盘腿坐在缘侧的地板上，托着腮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见不知火凉一行人，他眼睛一亮，起身迎了上来：“不知火老师？稀客，稀客啊！”
    “住持大师，叨扰了。”不知火凉客套了几句，不动声色避开了对方的数次法事墓地推销策略，跟着对方进屋落座。
    “这两位是我的学生，稻叶乡子、细川美树。”他先介绍了一下两个学生，然后才道明来意：“实不相瞒，这次冒昧拜访，有些重要的事劳烦大师。”
    “哦，稻叶、细川，这两个姓氏我有印象，你们爸爸妈妈最近过得还好？”诸行无常笑眯眯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拘谨地行了个礼，“谢谢住持大师关心……”
    诸行无常笑着回礼，这才对不知火凉道：“不知火老师但说无妨，但凡能帮得上忙的，老衲定然会倾力相助！”
    比起上次，不知火凉注意到他换了个自称，但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他有哪里是用得上“老衲”这个自称的。
    他身上的僧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隐隐透着一股沉稳逼人的气势，挂着的佛珠也都是上等材料所制，脸上皮肤透着红润的色泽，就连点着戒疤的光头也是油光发亮的，分明是个正值盛年的有钱和尚。
    “不知道住持大师对于童守小学里的那口井，了解有多深呢？”不知火凉没继续客气，直接问了出来。
    说起来，之前还是他建议不知火凉回去查看童守小学内部，不知火凉才会注意到那口井的，继而带出来了之后的一系列调查。
    明神神社宫司一之濑菖蒲说“侍神者绝无虚言”，这句话应该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异界版？那这位诸行无常大师侍奉的是佛祖，理论上应该也是如此的，可是校长端出来的那几张涂鸦……看来他是用半截真话让人自行脑补出来谎言？
    诸行无常怔了一下，随后悠悠叹道，“果然是那口井吗……”
    他顿了顿，接着道：“上代宫司大人一意孤行，老衲也不好过多介入，竟然酿出这等丑闻，惭愧，惭愧……”
    乍一听似乎这和尚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了似的，但不知火凉上次领教过他的话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把自己脑补的都去掉而单纯品味他说的话什么意思。
    “所以，那口井以前是发生过什么事吗？”不知火凉再次询问。
    “往事已矣，宫司大人既然不欲告知阁下，阁下又何必苦苦深究呢？”诸行无常含笑摇头，“此事老衲帮不了阁下，且还是说第二件事。”
    好家伙，啥都没说，偏偏让人觉得他好像啥都知道的样子，要不是那几张涂鸦时刻提醒着不知火凉，不知火凉还真的要被蒙混过去了。
    一之濑菖蒲在地底下跟不知火凉的那番对话，想来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难有第三人得知，诸行无常这和尚不知道一之濑菖蒲将事情告诉了不知火凉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不知火凉怀疑这和尚自己仅仅是逮着几条摆在明面信息就开始装高深莫测了。
    但诸行无常这么一番滴水不漏的话不知火凉还真奈何不了他，于是转而说起最开始的目的来：“住持大师，我听说童守寺最近要重修佛殿？”
    “是有这么一回事，”诸行无常笑眯眯道，“不知火老师消息真是灵通，老衲这边今天刚开始动工就知道了，还特意赶过来……”
    我觉得那跟消息灵通不灵通没关系，只要不是聋子瞎子都能从近在咫尺的童守小学那边听到看到你这里大兴土木了。
    “……香油是多是少都是个心意，佛祖不会介意，届时童守寺会为施主在大殿内燃上一盏长明灯，日日夜夜为施主诵经祈福的……”
    诸行无常笑得合不拢嘴。
    等会儿，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来捐钱给你修佛殿的？
    不知火凉连忙打断：“那个，住持大师，我这个月的水电费催缴单，您看佛祖收吗？”
    “施主勿要消遣老衲。”诸行无常脸色一正，“这等俗事，老衲怕是也帮不上施主的忙啊。”
    “那接下来这件事住持大师一定帮得上忙了。”
    “请讲。”许是有两个学生在后面看着的缘故，诸行无常表现得一派高僧风范。
    不知火凉舒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童守寺的工地噪音太大，我是代表童守小学来向大师抗议的。”
    拐弯抹角遮遮掩掩只会让这和尚装傻混过去，还是直接说出来的好。
    果然，诸行无常支吾了一下，最后只能厚着脸皮道：“寺里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供奉佛祖嘛，想来为了祖宗们能享受更好的来自佛祖的庇佑，童守小学的师生们都是愿意忍一忍的。”
    童守寺作为和童守町同名的佛寺，绝大部分的童守町居民的先人的骨灰确实都是在童守寺的墓地里的。
    “那也是要适度才行，今天工地的噪音已经严重影响到正常的上课了，学生们的诸位祖先也是不希望看到为了自己影响到后代们的未来前途的？”
    “这个……”诸行无常还顾及着在不知火凉身后两个旁观的学生眼里的形象，再狡辩下去很有可能得不偿失，于是便道：
    “我们童守寺其实也不希望影响到学生们上课，工地之所以这么吵是有原因的。”
    他一脸苦笑，换成一副终于瞒不下去了的表情，叹道：
    “不知火老师，请随老衲到这边来。”

 第三十九章 漫无止境的……

    三人起身跟着他走到了室外，绕着工地，来到了工地的一个角落。
    “请看这棵松树。”
    诸行无常说的那棵松树就长在老旧的木质建筑不远处，工地的隔离带在周边围了一圈，地面的泥土上遍布着杂乱的脚印，看得出来曾经有很多人在这里走动过。
    这松树足有十数米高，三人勉强能够合抱，粗糙的树干一路往上长着分杈，末端吊着些细长的暗绿树叶。树龄显然不小了，而长势并不算好，一股行将就木的老朽气息扑面而来。
    打量了一阵，不知火凉又将目光投向了诸行无常，不知道这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出来这棵树的古怪了么？”诸行无常叹了一口气，“今天原本预备是要砍掉它的。”
    不知火凉没说话，等着诸行无常的下文。他又不会砍树，这里这么多工人，随便来一个都比他更专业，至于古怪……离得还有点远，距离不够用【鉴定】。
    ——原本【鉴定】的最长距离是两米，经过了一次升级之后到了四米，不过还是有点太短了。
    “但是电锯刚放上去，意外就发生了，砍树的工人被那把电锯伤到，现在已经进了医院，万幸的是，没有出人命。”
    听了他的话，不知火凉又仔细看了看地面，果然隐隐有些血迹。
    “不知火老师，我想请你对这棵树进行除灵。”
    不知火凉眉毛一挑。
    “这棵树虽然长在童守寺内，可并不是一棵神树。”诸行无常道，“但是关于它，有个传说。”
    “四百年前，此地由贵族北条氏所统治着。据传他的一位爱妾，名为佐佐姬的女子，死后就葬在了这棵树的下面。”
    “佐佐姬是上总的里见家的公主，因为政治联姻才嫁到了北条家来。”
    “然而，高贵的公主，却不知何故，爱上了守门的卑贱武士。”
    “在贵族眼里，这是耻辱。”
    “佐佐姬因此被杀，守门的武士在历经了七天七夜的拷问之后，痛苦死去。”
    “此后每一年到了他们被杀的那段时间的夜里，守门武士的幽灵都会回到这棵树下面，试图挖坑寻找佐佐姬的尸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公主，每次都是哭着离开。”
    “如此，年复一年。”
    “这棵树下总是挖开了一个大坑，即使回填，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恢复原状。”
    诸行无常最后总结道，“如果不知火老师解决了此事，什么都好商量。”
    “包括水电费单？”不知火凉瞥了他一眼。
    “一码归一码。”诸行无常视线有意无意看向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我想不知火老师这么高尚的老师，一定是很爱自己的学生的？”
    不知火凉没搭理他这句话。帮这棵树除灵就会让工人们施工时降低音量么？
    “我先看一下。”鉴定过看看结果再说。
    不知火凉往前走了几步，接近了粗壮的松树。
    【鉴定】
    「松树」
    「树龄五百一十八年」
    「树干上有古怪（注，此树经数百年妖气浸染，又以数百年诵经之音外封，乃极佳之材料。）」
    按诸行无常所说的，解决办法就是除掉那个来挖坑的武士幽灵？或者帮他找到公主的尸骨，那他应该也会往生去了。但是公主埋在了树下，武士却挖了几百年也没能挖到她的尸骨，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不知火凉正沉吟着，诸行无常见他一言不发，不由得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解决了的话，那些东西，我也可以帮不知火老师解决一部分！小僧虽不才，但诵经总还是会的！”
    那些东西？哪些？不知火凉一愣。似乎是在说那一堆河童尸骨的事，可诸行无常没有明说，不知火凉便一概当他又在忽悠人。
    况且，那些可是不知火凉接下来的重要因果点来源，怎么可能白白让给人？
    “还请大师明说。”呵呵。
    诸行无常没奈何，拉着不知火凉走远了些，确定站在原地的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听不到了，才小声说道：“昨天，童守小学里挖出来了一大批小孩的尸骨？虽然事情原委小僧还不清楚，但想必怨气不浅，只是被一之濑家的人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压了下去。这么深的怨气，即使是不知火老师你，也需要长时间来化解？只要这棵树的问题解决了，小僧愿意承担其中一部分！”
    想起那个人出的诱人价格，诸行无常实在忍不住了，再加上眼前这位年轻的天才除灵师似乎察觉了什么，于是没再装腔作势，一股脑说了出来。
    诸行无常祖上代代相传，皆是执掌童守寺住持之位，然而到了他这一代，上天似乎开了个小玩笑，他竟然没有半点灵力。
    灵能力者常识第一条：天生无灵力者，无法修行。
    但诸行无常这一代就只有他这一根独苗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承了家业。所幸，靠着话术与家族世代积累，他这个住持当得还算凑合，应付些常事也不在话下。
    天生的一副贪财性子，他也没打算改，就这么点追求了，反正也没法在法术上有所作为，那攒下一副厚实的家底也是好的。
    只要有钱，驱使些灵能力者也不在话下——这是当初诸行无常父辈放任他各种敛财时的想法。
    可惜他们猜错了一点，诸行无常虽然喜欢钱，可喜欢的似乎就只有钱了，能换钱的他什么都肯卖，只要价格合适。
    而且更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对于需要付钱的相关活动极度吝啬。
    再加上他本人不通灵力，仓库里的祖传物品也是大半假货，诸行无常自己也时常炮制些假货蒙人，那就更不在乎了，给够钱就卖。
    以前他还尝试过去除灵赚钱，但混了几次之后就再没人来请他了，诸行无常也就只好熄了这个心思，靠经营童守寺来赚钱了。
    至于“侍神者绝无虚言”？呵呵，诸行无常根本连佛祖都不信，他信的是钱。
    当然，没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用他那点话术的，即使较真起来他也没说假话，不过是说了些不全的真话而已，而且面对灵能力者他更是一句假话不说，全靠话术了。

 第四十章 惨就一个字

    诸行无常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馅，不过他自问一句假话都没对眼前这位名为“不知火凉”的灵能力者说过，因此丝毫不担心什么。
    关于童守小学昨天在操场下挖出来的东西，他也是费了老大力气才打听到的，不过就只有“挖到很多小孩骨头”这一条，所以诸行无常就只能脑补了一下是不是不知火凉联合明神神社找到了河童并击杀了它。
    至于那些骨头，当然就是那河童多年来所掳去的学生了！没半点风声这一点也很好理解，丑闻嘛，掩盖是很正常的。
    当然，他也没有爆出来的想法，用来要挟更是不可能了，同样是本地大家族，谁屁股下还没有点肮脏事呢？他帮忙捂盖子还来不及呢。
    这些因素联合之下，就是他能想到的提议了，帮忙处理掉那些怨气。
    在他看来，这种东西当然是早日处理完毕的好，谁知道拖久了会发生什么事呢？明神神社既然花了大价钱找不知火凉处理，那对于自己这个送上门的帮手，不知火凉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不就是诵经吗，他佛经背得还是熟的。
    更何况，明神神社虽然没落了，但本事还是有的，既然不知火凉在参与了那种等级的丑闻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站在这里，那就证明这个人至少有一个方面是足以让一之濑家投鼠忌器的。
    那就足够了。
    想来，处理一下这棵树的幽灵作祟问题，也是不在话下的。
    老实说，诸行无常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但是仓库里多少假货他自己心知肚明，作为无灵力人士，能用的、比较节省的方式他都试过了，无一生效。
    以上，就是诸行无常的心路历程。
    为了避免不知火凉误会自己是想要挟，诸行无常又添了一句：“当然，我们同一之濑家是世交，这种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说与第三者知道的。”
    他糊弄人习惯了，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似乎太儿戏了，但先前造成的误会过深，诸行无常只是本能觉得继续那样说的话会被忽视掉，下意识地才这样说。
    听了诸行无常的话，不知火凉第一反应是有点莫名其妙，什么狗屁小孩尸骨，那是河童……等一下，校长说找的可靠人手，这个和尚是怎么打探到挖出来尸骨了？虽然误差了些，可至少说明了校长所谓的可靠人手，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可靠”啊，而这个和尚……
    好，虽然诸行无常看样子是拿到了什么情报，但一步错步步错，看来是将那些当作筹码了。
    为什么急于砍树的样子？明明是棵上好的材料，继续长下去也是可以的……有人要买？可是看得出来这棵树的用处的人，为什么不亲自解决幽灵？很奇怪啊。还是说诸行无常是急着重修大殿，其中要用到这棵树？话说，佛祖金身莫非是用这玩意做的么？
    “诵经就免了，‘一之濑家虽然没落了，可实力还在’这句话我记得是大师跟我说的？贸然插手进来，大师准备好接受来自一之濑家的敌意了吗？”
    不知火凉笑了笑，他自然清楚自己根本没跟一之濑菖蒲达成什么协议，硬要说的话也只有她临走前丢下的那句“可以随便使用”，可这并不妨碍他狐假虎威，借一之濑菖蒲的名头来反击一下诸行无常。
    诸行无常一下顿住了。确实，他欠考虑了，自己插手进去的话，怕是要遭受到一之濑菖蒲的猜忌。要是上代宫司一之濑莲还在的话诸行无常倒不会有这么多顾虑，那个人根本不会担心自己起什么心思，因为在实力远胜自己的一之濑莲面前，自己根本就掀不起什么水花。
    可一之濑莲已经死了。
    如今接掌明神神社的，是一之濑莲的女儿，尚且年轻的一之濑菖蒲，一个接任之后仅仅是礼节性来往过、完全没有交好其他家族意思的十六岁高中生。
    以己度人，诸行无常觉得在这种事上对方作出什么反应都不奇怪。尽管他并不怕，可两家交恶的代价是他不愿意承担的——那会影响到他的赚钱大计，而这绝对不行。
    “好。”诸行无常这样说着，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童守寺有……”
    “我答应了。”
    “……个仓库，里面……”诸行无常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上课时记得让工地降低噪音音量。”不知火凉看向松树根部的地面，“那边的新填的土就是会被挖坑的位置？”
    诸行无常还在困惑，闻言赶紧回答，“是的，地面平整一点方便砍伐作业，所以今天早上特意填平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知火老师，你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
    当然不是了。
    这句话不知火凉没说出口，他蹲下去观察地面，“就这个，希望住持大师信守承诺。”
    诸行无常拍拍胸脯：“不知火老师放心，明天起童守小学上课时就会看到效果了。”
    不知火凉满意地笑了笑。
    事实上，不知火凉想提的条件多得很，趁人之危这种事他又不是不会，尤其是对象是诸行无常这个油腻和尚的时候。
    但那些在更重要的目标前都是可以舍弃的。
    猜到了诸行无常急于砍树其背后必有隐情之后，不知火凉就决定以这个轻松的要求答应他了。
    砍树这件事背后的原因，可以肯定的是诸行无常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以此为条件反而会激起诸行无常的警戒心，毕竟自己是一个“外来人”，是如同四十年前那个除灵师一样的“外来灵能力者”。
    明神神社的事情之后，焉知本地的势力不会物伤其类？
    双方并不熟悉的情况下打探某些有可能敏感的消息，发生冲突是很有可能的。
    那样对不知火凉很不利。
    因此，他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或者说，立一个人设，一个人畜无害、有利用价值且可以利用的人设。
    尽管他本来也没什么恶毒谋划，可人心隔肚皮，不仔细注意一下这方面，被误会的概率是很高的。
    一之濑菖蒲那个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且不提，诸行无常很显然是个可以预测的正常人，那么在一些可以给他让步的地方就可以用一些逻辑通畅的理由进行让步。
    答应为树除灵就是其中之一。

 第四十一章 一起一起这里那里

    表明自己无害这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且，童守寺就在童守小学后山，自己接下来接触这个和尚的次数不会少，抛开立人设这个目的不谈，跟他打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这里被填上了，那明天再来看的时候就会被重新挖开了？”不知火凉问道，“对了，传说里的那两人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诸行无常摇摇头，“死亡的日期在传播的过程中已经变样了，各种说法都有，不过会被挖开这个是真的。”
    “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我天黑再过来。”晚上观察一下坑是怎么形成的，说不定还能当场抓获那个挖坑的守门武士的幽灵。
    告别了诸行无常，三人出了童守寺大门。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细川美树率先打破了安静，“那个和尚真是卑鄙！竟然威胁不知火老师给他除灵！是，乡子？”
    “嗯……嗯。”稻叶乡子情绪有些低落，勉强应了她一句。
    虽然不清楚诸行无常的秉性，他那番话也听得糊里糊涂的，可稻叶乡子还是听懂了他不肯说出来关于那口井的事。
    见此，不知火凉摸了摸她的头，“乡子，你相信老师吗？”
    稻叶乡子茫然地扭头看他。
    “在地下退治河童的时候，宫司大人已经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不知火凉尽量挑能说的告诉她，“那时候的童守町的民众并没有错。”
    “可是，明神神社那场大火……”很显然，那个外来的除灵师和明神神社的大火脱不了干系，而允许除灵师除灵的是那时候童守町的民众。
    作为从大旱中幸存下来的人的后代，她知道之后就始终怀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郁之气。
    不知火凉想了想，“宫司大人正在努力，准备振兴明神神社。”
    “嗯？”稻叶乡子不明所以看了过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
    “想帮她忙吗？”不知火凉这样问道。
    稻叶乡子瞳孔微微一缩：“老师是说……”
    “当然，现在的稻叶同学可能不行。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话，稻叶同学觉得自己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呢？”
    稻叶乡子用力抿了抿嘴唇，她听明白不知火凉的意思了。
    细川美树一直抓着稻叶乡子的手，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不知火凉在说什么了，更是看懂了好友的情绪变化，心下一松，凑过来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乡子。到时候……骗几个凯子来帮忙。”
    她嘿嘿一笑。
    稻叶乡子本来满心坚定，被她这一打岔顿时忍不住笑骂道：“美树！”
    不知火凉看着她俩的打闹，也是轻松了些。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振兴神社了，欠一之濑菖蒲的人情他自己会还，跟稻叶乡子没关系，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稻叶乡子心智坚定头脑聪慧，也是不知火凉目前最熟悉的一个学生，他不可能放任她就这样一直郁结消沉下去。
    现在只是先让她树立个远期目标振作起来，以后再慢慢给她建立成熟的三观，断然不会让她一直陷进去明神神社里去。
    “老师，谢谢。”稻叶乡子认真说道。
    细川美树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怪话。
    “努力。”不知火凉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稻叶乡子用力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师，那棵树上的幽灵……危险吗？”
    “持续了四百年还没有消失的怨念，不过也没有变成大妖，应该是童守寺这四百年来一直念经化解的缘故。”不知火凉沉吟道，“攻击性应该不强，不然住持大师日夜相伴，早就该找人解决了，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个矮子，他不是和尚吗，为什么要让不知火老师来除灵？”细川美树不忿道，“可恶，竟然要挟老师！”
    不知火凉倒是心知肚明诸行无常完全没有灵力，怕是连灵力道具都驱动不了，也就只会念念经了，这种积年老鬼那家伙根本对付不了。
    不过，足足四百年时间，童守寺不可能一个灵能力者都没有出现过？然而却一直放着不解决，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当然，这种事他不方便对两个学生说，“没事，等老师解决了这只幽灵，明天就可以打开窗上课了。”
    细川美树愤愤然嘀咕了两句，注意力转移到了幽灵上，“恋爱没结果的怨念，好像有点恐怖……老师，我们几点集合？”
    她仰头看向不知火凉，两眼亮晶晶的。
    不知火凉直接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集合什么，回家去！小孩子晚上不要到处乱跑！”
    细川美树一下捂住了额头，两眼泪汪汪的，“我才不是小孩子！”
    见她这模样，不知火凉迟疑了一下，自己刚刚似乎没用多少力啊。
    “抱歉，很疼吗？老师力气没掌握好……”
    稻叶乡子连忙解释道：“老师，没事的，美树就是这样的体质，很小的痛也会流泪。”
    细川美树鼻头红红的，气鼓鼓道：“我不痛！”她一把拉起稻叶乡子的手就跑，“乡子，我们走！”
    稻叶乡子被她扯得踉踉跄跄的，只来得及挥起另一只手：“老师再见！”
    “笨蛋老师！”
    远远地抛下这样一句话，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处。
    唉，不知火凉摇摇头，细川美树原来是很怕疼的体质吗？那以后相处要注意着点了。
    现在天还亮着，远未到天黑时分，他现在还是先回童守小学去，等差不多天黑了再过来童守寺蹲守。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细川美树忽然道：“乡子，晚上来我家集合。”
    稻叶乡子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去看不知火老师除灵？”
    “当然，难得的机会，你不想看吗？”细川美树眉毛一挑。
    稻叶乡子犯难了。说不想看那是假的，可是老师已经表示不同意了……
    细川美树一看就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了，“一起去！反正有不知火老师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就是个挖洞幽灵吗，不知火老师都说了没有什么攻击性。”
    稻叶乡子有些松动了，细川美树接着又道：“我叫上木村，你去叫阿广，我们四个人一起！”

 第四十二章 厕所里的秘密

    “立野广！”
    下午放学的时候，立野广正收拾着书包，冷不丁一只敦实的手掌拍在了他桌面上。
    对方没太用力，不过木桌面还是闷响了一声，周围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
    他抬头一看，果然又是金田胜那个大猩猩。
    见立野广看了过来，金田胜眯缝着小眼睛，冷笑道：“这是挑战书，有胆子的就接下来，没胆子的话……嘿嘿。”
    他说着拿开拍在桌面上的手掌，露出来下面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立野广眉毛一挑，继续收拾他的课本：“我还要踢足球，没空跟你玩这些小把戏。”
    “五点钟，那时候足球队的活动已经结束了？”金田胜转身就走，“不来的是小狗！”
    金田胜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走出了教室门口。
    见两人没再次冲突起来，关注着这边的同学们都隐隐松了口气。
    立野广收拾完东西，看着那张纸，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
    下午的课是三点半结束，然后他就会去参加足球队的训练，五点钟的时候已经是离校时间了，学校里的学生也都会走得七七八八了，他有足够的时间赴约。
    纸条是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撕得参差不齐的，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总共就三十来个字还写错了十几个，立野广连蒙带猜才大致看明白了是要他到三楼的厕所去一决胜负的。
    那家伙明明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又想搞什么名堂……？
    立野广想了一下没想明白，索性不去想了，管他呢，到时再揍他一顿就是了。
    这样想着，他将那封错字满篇的挑战书团了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结束训练已经是四点五十四分了。
    立野广跟足球队的队友道别之后，重新走进了教学楼的大门。
    路过一楼的职员室的时候，他特意猫着身看了一下，门开着，不过里面没人在。
    奇怪，不知火老师呢？今天好像是他值班的样子的呀……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老师不在更好，省得被抓到训一顿。
    立野广放轻了脚步，慢慢开始爬楼梯。
    这个时间段的童守小学已经没几个人在了，整栋教学楼静悄悄的，隐约能听见远远传来滴水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个水龙头没关紧。
    虽然不知火老师好像没在的样子，不过立野广还是没敢弄出太大动静。
    平日里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走廊现在冷冷清清的，立野广一边仔细听周边的动静一边往下看，偌大的操场上空荡荡的，夕阳拉长了影子，单杠那边被完全围蔽了起来，从这个角度也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男厕所的门虚掩着。
    “金田胜，你立野老大来了。”立野广推门进去，发出了长长的“吱呀”一声。
    细长的厕所空间里，一个敦实的身影正曲起一条腿背靠着墙壁，低着头“嘿嘿”冷笑，旁边的窗户射进来的夕阳照在洁白的地面上，映亮了整间男厕所。
    “竟然给我一封全是错别字的挑战书……”立野广抱胸而立，“说，你想怎么样？”
    金田胜抬起头来，小眼睛闪着精光：“你应该知道暗子？”
    “知道又怎么样？”
    金田胜走了过来，“我们来玩召唤暗子的游戏，先坚持不下去的那个就算输。”
    立野广皱眉道：“你傻了？召唤幽灵来试胆？”
    “你不敢？”金田胜挑衅道。
    “谁……”立野广下意识就要反驳回去，但还是顿住了，“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试胆游戏。”
    说罢，转身就要走。
    “成实、修二！”金田胜一声大喊，随即立野广便看见厕所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紧接着外面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是金田胜两个跟班的名字。
    立野广快速几步上前伸手拉门把，但是那扇门纹丝不动，任凭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拉不动分毫。
    金田胜得意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果然情报没有错，你整天跟那个零能力教师混，十分害怕幽灵……”
    “我这不是害怕，是有脑子。”立野广转身冷冷盯着金田胜，“不知火老师今天不在学校，你召唤幽灵是想害死自己吗！”
    “那个零能力教师说有幽灵，你们就真的傻乎乎信了？”金田胜捂着肚子发笑，“这些大人就是这样编谎话来给自己树立威信的，也就只有你们这些蠢才才会信。”
    他笑容一收，不屑道：“想求饶，那就土下座，喊十句‘金田大爷我错了’，金田大爷我可能就大发慈悲，收你当小弟了。”
    金田胜话音刚落，一个女声响起：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循环往复，持续不断重复着这样一句话。
    金田胜龇牙一笑，“看来设定的时间到了……怎么样，要投降吗？”
    “磁带？”立野广看了一圈周围，那声音在厕所里回荡着，他一时找不准在哪个地方，“金田胜，立刻停下来！”
    “想让我停？来，求我呀，金田大爷就在这里。”
    金田胜嘿嘿一笑。
    立野广顾不得看他了，直接行动起来准备找到那个藏起来的磁带机。
    他刚一动，金田胜就一拳打了过来。
    立野广注意力还放在观察周围上，猝不及防之下虽然注意到金田胜出拳了，但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作出应对，被一拳捶在了脸上，往后几步跌坐着靠在了门背上。
    “这是报今天那一球的仇！”
    金田胜没追击，“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小弟了，知道了吗！”
    他也知道立野广不可能真的土下座求他，刚刚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真揍到了立野广他也就满足了。
    今天中午之后他足足想了一节课，正常情况下他并不是立野广的对手，必须出点其它主意才行。现在这样虽然有点不光彩，但又不是叫人几个打一个，他只是合理利用了一下对手弱点而已。
    立野广垂头靠着厕所门背，金田胜走过去，有些嫌弃地避开了立野广的双腿，敲了敲门：“成实、修二，可以开门了。”

 第四十三章 暗子，暗子，请你来

    等了一下，他也没听见外面动静，萦绕在耳边的是喋喋不休的“暗子，暗子，请你来”。
    金田胜心情正佳，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发怒，心想磁带机太吵了他们才没听见，于是转身去打开了第一个隔间，拎出来里面放着的磁带机。
    按下“off”按钮。
    “暗子，暗子，请你来。”
    怎么回事？金田胜看向那个“on”按钮，明明已经弹起来了……
    他又按了一下“off”。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怎么停不下来了，坏掉了？
    金田胜这样想着，提着这磁带机准备捶门让两个跟班开门——这东西挺贵的，还是要拿去修才行。
    但就在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旁边的小便池时，却发现整整一排三个的小便池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在流淌着水，本该是透明的水流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张面孔，三张一模一样的怪脸正幽幽地看着他。
    偏偏这时手里的磁带机又响了起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金田胜心里一颤。
    “什么鬼东西，今天哪个班值日的，厕所都没洗干净……”他恨恨骂了一句，迈步走向了厕所门口。
    靠着厕所门背坐着的立野广终于清醒过来了，抬起头来，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角有着血迹，“快跑，金田……”
    似乎是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立野广忍不住吸了半口凉气，便急切地再次开口道：“我跟着不知火老师去除灵了几次，所以很清楚，这是灵异现象……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见他开口，金田胜习惯性地反驳道：“胆小鬼，怎么可能有什么灵异现象，那都是……”
    话音未落，就在他眼前的门背上，一张污迹组成的人脸浮现出来，眼睛鼻子嘴巴清晰可见，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碌一转，直勾勾盯住了他——
    “暗子，暗子，请你来。”
    它说。
    一瞬间，金田胜只觉得头皮一炸，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仿佛周围陡然间冷了下来一般，周身寒毛直竖。
    立野广看不见这个，仍旧在焦急地劝说着，但金田胜半个字也听不见了，猛一咬牙：“假的！”
    直接就是一拳打在了那张脸上！
    “咚！”
    拳头上传来股湿漉漉凉飕飕的触感，而那张脸分毫无损，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暗子，暗子，请你来。”
    金田胜又捶了两拳，嘴里恼怒大喊：“成实！修二！你们两个死到哪里去了！快来给我开门！”
    但是外面毫无动静。
    “暗子，暗子，请你来。”
    又是一声响起，而随着这声音，又一张脸从旁边的墙面上浮现出来，双眼紧紧盯着他不放。
    金田胜听得心里发慌，也顾不得什么了，举起手里的磁带机往地上就是一摔，试图让它停下来。
    但一张又一张的鬼脸从墙上、从天花板、从地上冒了出来，整间厕所里齐声回荡着同一句话：
    “暗子，暗子，请你来。”
    立野广已经缓过来了，他见金田胜叫不开门，便伸手去拉门把手，一边使劲一边大声问道：“你到底让他们两个在外面做了什么！”
    “只是用扫帚杆卡住门把而已！”
    金田胜惊慌大喊，抬起脚正准备去跺地上的磁带机，忽然看到刚刚被他打开了的第一个隔间中，地上镶嵌着的蹲便器里，一只湿漉漉的手冒了出来，在蹲便器边缘一扒，一颗人头从底下升起，一对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啊！”
    “金田你快来帮忙一起……”立野广说到一半，就被金田胜一声惊叫打断了，他连忙扭头望去，便看见金田胜连滚带爬跑向了窗户。
    立野广很快意识到金田胜要做什么了，马上扭身一个箭步赶上去：“你疯了金田胜！这里是三楼！”
    金田胜拉开窗，立野广已经赶了上来，扯住金田胜的胳膊，却被金田胜甩了一下：
    “不要多事，旁边就是游泳池，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
    ——只见下方的游泳池里一张巨大的鬼脸正盯着他，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暗子，暗子，请你来。”
    “呜哇哇哇哇哇——！”
    金田胜被吓得手脚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往外掉了出去！
    “救命啊——！”
    紧急关头，立野广扑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金田胜的脚：“金田！”
    “咔啦”一下，立野广一手攥住金田胜的裤腿，另一只手紧紧挽住了窗户，总算是稳住了局面，没让金田胜直接跌下去摔成一个真正的死胖子。
    童守小学的游泳池并不是紧挨着游泳池的，互相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用力起跳的话或许还能跳进游泳池去，但如果就这么直接摔下去，那是妥妥的死定了。
    金田胜呜哇乱叫了一通，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倒吊着，感觉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扯住自己的裤腿，吊住了自己。
    他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松开了掉下去。因为体型的缘故，他平日里穿的就是有能扣起来的腰带的长裤——因为穿短裤太难看了、松紧带则常有松动之嫌——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恰好救了他一命。
    过了一会儿，他发现好像不对劲，上方整齐划一的幽灵叫声里似乎有点别的声音，忍不住试探说道：
    “立野广？是你？”
    立野广紧咬牙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废话，当然是我了！”
    金田胜从他声音里听出来苦苦坚持的意味，他是知道自己体重的，下意识便要犟嘴：“蠢材，你逞什么强？你也会一起掉下去的！”
    立野广扯了这么一阵已经快到极限了，满脑子都是“绝不能放手”的念头，直接回道：“大家好歹同学一场，我怎么可能看着你摔死在我面前啊——！”
    金田胜愣住了。
    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本想说点什么嘲讽一下立野广的，但却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呃啊——！”立野广感觉双手都快要没知觉了，挽住窗台的手正在一点一点地松开：“要坚持不住了——”
    金田胜回过神来，心里忽然一片坦然，平静了下来。
    这就是临死前的走马灯吗……

 第四十四章 龙眼菩提十四德

    不知火凉走进教学楼的时候，一楼的圆形时钟盘上长指针正指向了“11”和“12”之间的空隙，短针快要指正“5”。
    下午四点五十九分三十二秒。
    他探头瞄了一眼旁边的职员室，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什么事的师生都离开了，刚刚他回来时还跟离校的足球队成员打了招呼，把学校大门锁上了。
    想了一下，他决定先去例行巡视一遍整栋教学楼，然后才回值班室洗澡。
    学生逗留在学校里没走的情况还挺常见的，而且很多小学生在发现被困之后都是尝试翻墙而不是找值班老师开门——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校园巡视是很有必要的，忘性大的可不止栗田诚一个人。
    从上往下，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巡过去。
    但就在他踏上三楼的时候，隐约听见了走廊尽头似乎有些响动传来。
    因为五年三班正好也是在这个方向，不知火凉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栗田诚那张弱气的脸。
    是忘了东西所以又跑回来拿吗……
    这样想着，他走了过去，但距离拉近之后发现声音好像不是五年三班里传出来的，而是在更远一点的厕所方向。
    该不会是前几天稻叶乡子说的幽灵？
    不知火凉心神一凝，〖龙眼菩提十四德〗已经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握在手上。
    他现在身上只带了这个，〖白衣观音经〗有点大携带起来很明显，〖灵视水晶球〗就更不用说了。有必要的话，要抽旗纹场出来也算方便，真有情况的话可以作为一个隐藏手段来用。
    拐过一面墙，他看向了厕所，却赫然发现旁边有两个背着书包的身影弓着背站在厕所的门旁边，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田中同学、小林同学，你们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被吓得齐齐打了一个哆嗦。两人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挤出来同款的哭丧脸微笑：
    “不、不知火老师……”
    不知火凉眼神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刹，已然越过去望向了男厕所紧闭着的门，只见上面的门把手被一把扫帚杆牢牢卡住了，而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这两个男生。
    “在这里等着。”
    不知火凉语气不太好，直接走了过去拨开他们，开始着手把那根扫帚杆取下来。
    厕所里安安静静的，半点声音也没传出来。但是这两个平日里就颇为跳脱的男生不可能闲得蛋疼逗留着就为了单纯的好玩就锁上这扇门，里面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关着人。
    三点半下课，现在五点，足足一个半小时。
    不知火凉眉头紧皱，里面这时候要是有动静倒还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话，事态不容乐观。
    似乎是里面有人大力拉扯过的样子，扫帚杆有些变形了，不知火凉费了些工夫才抽掉。
    “去那边站着等我。”
    现在不是处理这两人的时候。
    在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走开的时候，不知火凉推开了厕所的门。
    目光所及之处，地上墙上天花板上，一张又一张密密麻麻充斥着周围的怪脸正死死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回荡在这个空间里的一个声音：
    “暗子，暗子，请你来。”
    不知火凉背脊一寒，心里一紧，一下子猛地推开了剩下的部分，看向了众多怪脸所看的方向——
    一个半截身体探在窗外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他立刻几步跨了过去一手抓住了对方身上最容易着力的腰带，另一只手开始拨动〖龙眼菩提十四德〗，全力驱动着体内的灵力往这串念珠里灌注而去，嘴里更是开始诵念起了白衣观音经：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一瞬间，〖龙眼菩提十四德〗绽放出无数道柔和而不刺眼的白光来，不过一个眨眼便充满了整间厕所，一张又一张的怪脸遇见这光芒便如同遇见了火的塑料袋一般飞速萎缩着，避无可避之后只留下一声短促的“啊”就消失无踪。
    直到此时不知火凉才发现这个人探在窗外的手里还紧紧抓着另一个人，而扒住窗台的左手已经坚持不住松开一半了。
    他一把将念珠塞回了裤兜里，全力将这人拖了上来，紧接着又握住了这人抓住的那个人的脚提了上来。
    所幸不知火凉身体素质不错，对方又只是两个半大少年，他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也才不过是十数秒，总算是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立野同学，金田同学，能给老师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火凉压抑住心头勃勃跳动的怒火，冷着脸，声音平淡。
    立野广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顾不上回答；金田胜满头大汗，也瘫在了地上，满脸的后怕。
    刚才不知火凉就已经看清楚了，挽住窗台的是立野广，整个人倒吊着在窗外的是金田胜。
    班里学生之间的关系情况不知火凉虽然不是太清楚，但也大体上知道哪个学生跟哪个学生是一个圈子的，厕所外面站着的田中成实跟小林修二正是一向跟金田胜玩在一起的两个人。
    不过他不想先入为主地下定论，准备先问一下情况。
    最终，还是立野广先回过气来坐起身，神情严肃：“老师，是暗子。金田播放了一卷录音带，然后就引来幽灵了。”
    他指了指旁边地上一台摔裂了的磁带机，“就是这个。”
    暗子？前几天稻叶乡子说的“暗子，暗子，请你来”？
    不知火凉皱着眉环视了一周厕所，先前那铺满怪脸足以令密集恐惧症发作的情景已经消失不见，似乎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还有录音带……
    磁带机里的录音带已经暴露了出来，不知火凉随手拿起看了看，非常普通的外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鉴定】
    「刻录有某句聚集了大量无意识细微“念”的话的普通录音带」
    「会引起部分幽灵的注意」
    「沾染有微弱的灵力痕迹」
    金田胜在旁边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老师，那个幽灵……成佛了吗？”

 第四十五章 debuff

    “没有。”
    不知火凉直接告诉了金田胜答案，因为系统面板上的因果点并没有上涨。
    毫无疑问，录音带里的那句话就是“暗子，暗子，请你来”。
    但是按照【鉴定】给的信息来看，招来的并非就是所谓的“暗子”，更有可能是附近的随便一只幽灵，仅仅是被这句话……不对，这卷录音带本身也有问题，“沾染了灵力痕迹”，莫非是被刻意制作出来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背后问题就很大了啊。
    【鉴定】
    「金田胜」
    「人类」
    「童守小学五年三班学生，不久前直面幽灵骚动现场，相同情况下更容易被灵异类目标所注意到」
    再看立野广，除了名字以外，其它的跟金田胜是一样的描述。
    幽灵骚动吗……看来还够不到骚灵现象的最低标准，不过如果自己再来晚一点就说不定了。
    骚灵现象，即是暴力且带有破坏性的灵异事件，刚刚的幽灵骚动还停留在齐声复读的阶段，并没有达到移动物体进行物理性攻击的程度，比如让小便器、隔间门板之类的在厕所里飞来飞去这种。
    等到这两人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知火凉带着他们，叫上了还战战兢兢等在厕所门外的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回到了一楼的职员室。
    事情起因也在预料之中，金田胜三人组准备“教训教训”在班里打抱不平跟他们结下梁子的立野广，于是就搞了一卷据说是最近在学生里比较流行的那个流言的幽灵道具来，以削弱立野广的战斗力。结果很不幸的是，这东西算半个真货——因为叫来的并不是暗子。
    往严重了说，已经够得着校园霸凌的范畴了，尽管当事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没有这种清晰的认知。
    但不知火凉如今是老师，而双方都是他的学生。
    “走，老师送你们回家。”不知火凉拿上了外套，招呼起几个学生来。
    经过了一番询问、批评教育，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立野广跟金田胜身上的那两个容易被灵异事件盯上的debuff让不知火凉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让他们独自回去，也就只好辛苦一点亲自送他们回去了。
    好在金田胜三人组的家互相之间离得都比较近，离学校也不是太远；立野广家在另一个方向上，不过他家离学校更近，所以送四个回去的负担也不是十分重。
    目送着金田胜垂头丧气进了家门口，不知火凉终于松了一口气。四个人除了今天的家庭作业以外，还得额外再写一份检讨，会是这种表现很正常——是的，包括了立野广，他也要写。
    站在教师的立场上，立野广去赴约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应该做的，为表一视同仁，是以他也不能幸免。
    离开的时候，吹过来的凉风里混杂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感觉上像是腐烂的死老鼠一样，也不知道附近谁家药死了老鼠没打扫干净——又或者是某种生物的尸体？
    比方说，死人。
    不知火凉没见过腐烂死人，并不清楚是不是也是这个味道，不过如今这种世界下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加快了步伐。
    稍微留意一下金田胜就足够了，光凭这种些微可能性的猜测，他不打算因此就大动干戈去找出臭味来源。
    今晚还得去童守寺干活，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赶时间。
    那盘录音带他已经问过了，是金田胜从高年级一个前辈手里买来的，那人经常会卖些不知道怎么来的某故事里的幽灵道具，生意还挺不错的样子。
    六年二班，鲇原惠美子。
    不知火凉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准备有机会就观察一下是怎么回事。
    至于录音带本身，至少对他来说，是个有价值的东西。能引来幽灵，这是一个相当有用的特性，因为在他这里“幽灵=因果点”这条等式在一定程度上是成立的，有这东西在手，意味着他不愁找不到幽灵了。
    〖龙眼菩提十四德〗注入灵力后辅助念经将今天跑来的幽灵惊走了，用〖白衣观音经〗本体的话，应该能让它往生成佛？
    “乡子，阿广呢？”
    稻叶乡子刚出了门没走多远，就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是木村克也。
    他紧赶几步追上来同她并肩而行，“你现在是要去细川家吗？”
    “嗯，”稻叶乡子跟他打了个招呼，“阿广刚回到家呢，我给他打电话他说马上就过来。”
    “足球队训练到这么晚吗？”木村克也有些惊讶，随即庆幸道，“还好我没参加，不然步美每天都要孤伶伶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吃饭了。”
    “他说今天是特殊情况，详细的会合之后再告诉我们。你爸爸妈妈今天在家？”稻叶乡子问道。按木村克也那性格，他根本不可能丢下自己妹妹一个人在家跑出来参加他们的活动的，所以稻叶乡子才这么问。
    “他们说今天不用加班。”说到这个，木村克也有点开心，“所以今天步美很开心。”
    “那你怎么出来的？”
    “细川给我家打电话，我妈接的，听到是女同学找我她特别开心，什么都没问就让我出来了……”
    说起这个，木村克也表情古怪，又道，“所以呢？今天去哪玩？”
    “美树没告诉你吗？”
    “她说去她家集合，你和阿广都会去。”
    “这个美树……”稻叶乡子抱怨了一下，“今天下午我们和不知火老师去找童守寺的那个和尚了，他说帮他除灵就让工地不那么吵。”
    “除灵？”木村克也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上次自己惹出来的事可才没过去多久，“不知火老师让我们来的吗？”
    他想了一下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不知火老师，但是毫无结果。
    “并不是，正好相反，不知火老师让我们晚上好好呆在家里。”稻叶乡子解释道，“不过这次的幽灵好像没什么危险，所以大家偷偷去看一下不知火老师除灵的过程。”
    听到不知火老师拒绝了，木村克也脸上有些退缩之意，不过还是没有说出回家去的话来。
    稻叶乡子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道：“等一下到了美树家，她来安排今天晚上的行动。”

 第四十六章 可怕可怕可怕——！

    不多时，两人便在细川美树家门口汇合了立野广，按响了细川美树家的门铃。
    她们商量好的名义是过来一起学习，细川美树的妈妈也不疑有他，温婉笑着目送自家女儿带着三个同学上了二楼。
    随后，四个人翻窗悄悄离开了细川美树家，在夜色掩护下赶往童守寺。
    “乡子，你知道检讨书怎么写吗？”确定走远了之后，立野广主动开了口，不过声音比平时小了不少，在安静的街道上倒是还能听得清楚。
    稻叶乡子没料到他开口就是这个问题，但立刻就明白了：“是不知火老师让你写的？”
    “对，”立野广苦着一张脸，“我国文课也学得不好，检讨书到底该怎么写啊。”
    细川美树插话进来：“你又干什么了？把球踢进一年级的教室里了？”
    以前足球队成员训练时有过一脚下去直接撞碎了在一楼的一年级窗户的事迹，细川美树消息这么灵通的人自然是了如指掌。
    “怎么可能，我的实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哪会射得这么歪。”立野广说道，“是金田啦，今天他给我挑战书了……”
    “然后你去赴约被不知火老师抓了个正着？”细川美树捂嘴笑道。
    “虽然是这样没错……”立野广很郁闷地将下午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给三个小伙伴听，然后道：“要不是金田出阴招，我早就揍完他回家了，怎么可能会被不知火老师逮到。”
    细川美树听得两眼放光，“啊啊啊早知道就跟老师回学校了！”
    稻叶乡子跟木村克也也是有些神往的样子，不过稻叶乡子注意到了立野广话里提到的一个东西：“金田用的是录音带？那那盘录音带呢？”
    “没错，那盘录音带呢？老师还给金田了？”细川美树附和道。
    “怎么可能，被没收了。”立野广两手一摊，“那么危险的东西，老师怎么可能会继续让金田玩啊。”
    “嘁……”细川美树很失望，不过也知道那东西不可能还会留在金田胜手里。
    但她随即又追问道：“金田的录音带哪来的？他有说吗？”
    “他说是六年二班的鲇原惠美子前辈卖给他的。”立野广回忆道，“美树你知道这个人吗？”
    “鲇原惠美子？原来是她……”细川美树马上就想起了关于这个人的一些事迹，“她好像声称自己懂得灵能力，能够和幽灵交流，经常卖一些据说是幽灵道具的东西。”
    “幽灵道具？都有什么？”立野广来了兴趣。
    细川美树努力回忆着，“我想想……召唤钱仙用的十円硬币？”
    “哈？”立野广一脸莫名其妙，“不是说幽灵道具吗？起码也要是意外去世了的某个人的笔或者本子之类的东西？”
    “谁知道呢。”细川美树摊摊手，“听说价格是五百円一个……阿广你想买吗？”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一下，”立野广马上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又没什么问题想问钱仙的。”
    “木村呢？”细川美树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木村克也。
    “我？我就算了。”木村克也明显没想到细川美树会突然跟他说话，有点失措，“前几天给爱美买游戏花光了零用钱了。”
    “好。”细川美树悻悻地收回了目光，把话题转移到了今天她们要做的事情身上：
    “童守寺的那个和尚经常会很晚才回家，所以他的徒弟一直以来都是等他回家的才关上大门，等一下我们就从正门溜进去，等着看不知火老师除灵。”
    她又把今天在童守寺听到的说了一遍，然后着重强调了没有危险性这一点：“不知火老师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只要偷偷躲在旁边看就可以了。”
    不知火凉抵达童守寺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今晚的月亮虽圆，但周遭朦朦胧胧地绕着一圈月晕，仿佛浸在了水里一般，倾泄而下的月光便也越加暗淡，映得到处都影影绰绰的。
    大门没关，不知火凉信步走了进去，白日里忙碌的工地上此时空无一人，行至只亮着数盏长明灯的一处佛殿时才有个小和尚迎了出来：
    “不知火施主，小僧如月，奉师父之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不知火凉仔细一看，认出来这是上次给自己指路的小和尚，便笑着说：“如月法师，上次谢谢你了。”
    如月施了一礼，恭声道：“不敢当，不知火施主与师父平辈论交，请叫小僧如月。请往这边来。”
    他说完，引着不知火凉往今天的那棵树那边走去。
    “如月，你师父呢？”不知火凉走在如月身后，张望了一下，夜幕中的童守寺笼罩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极为幽远深长，分明就是恐怖故事里的事发现场。
    “师父事务繁忙出去了，不知火施主有需要尽管吩咐小僧便好。”
    出去了？诸行无常这和尚……按理说他不是应该亲自盯着我的么？明明今天表现得这么急切，事到临头反而交给了小徒弟来盯着？
    不知火凉心中疑惑，但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继续跟小和尚如月聊着天：“如月，你知道我今天晚上过来是什么事吗？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
    “知道，不知火施主是来为本寺的一株镇压着怨鬼的古树行祓褉之仪的。”
    祓褉……之前拜访一之濑菖蒲的时候物部老师也提到过这个词，驱除不祥、祈求福祉，不过很可惜不知火凉并不会什么祈福啥的。
    “那关于那棵树，如月你知道什么吗？”
    “那棵树……”如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师父平时不允许小僧接近，所以在这一点上小僧帮不了不知火施主了。”
    【鉴定】
    「如月」
    「十一岁」
    「童守寺小沙弥，诸行无常收养的被遗弃孤儿，无灵力者」
    「正在为不敢告知前来为童守寺除灵的不知火凉自己幼时夜半上厕所时所看见的可怕景象而自责」
    嗯？！
    不知火凉惊讶地看着最后那条信息，好像人品爆发，鉴定出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了啊。
    可怕景象吗……

 第四十七章 先手必胜

    “如月，你见过那个幽灵了，对。”
    听见不知火凉这句话，如月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好一阵才勉强开口道：
    “不知火施主勿要开玩笑，小僧从来都是严格执行师父的话，没有故意违反过。”
    哦哟，看来真是一脉相承的师徒啊，小小年纪就知道用话术达成误导的目的了。
    不知火凉笑了笑，“你那个时候，吓得尿裤子了？”
    “胡说，小僧才没有……”急切反驳的声音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还真是心思单纯的小和尚，仅仅一句话就不打自招了。
    不知火凉摇摇头，温声道：“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形告诉我，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
    从目前已知信息里分析出来这位如月小师父内心深处在担忧着什么，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虽然有些卑鄙，但很好用。
    安静了一会儿，如月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不知火老师说的，是真的？”
    “嗯，我保证。”
    听到这话，如月舒了一口气，缓缓道：“应该是在我六岁的时候，那天夜里我尿急醒了，迷迷糊糊去厕所。”
    “不知怎么的，我从房间出来，穿过了走廊，穿过了大殿，走到了能看到那棵树的一个厕所。”
    “解完手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棵树的下面，有一个人正趴在那里一直挖一直挖，嘴里还说着什么。”
    “当时我就被吓醒了，想起来师父说的禁止在夜里靠近这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花了很长时间才回了房间，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也是跟今天这样的月光，那个人披头散发的，只用一双手一直挖一直挖……”
    说到这里，如月小心翼翼道：“不知火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违反师父的话的，你不会告诉师父的对？你说过，不会说出来的。”
    他的声音里满是希冀，弱弱的听起来就让人不忍拒绝。
    “放心，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不知火凉这样安抚了一下如月，又道，“就在前面了？我自己过去。”今天刚走过了一遍，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如月提供的信息价值不大，只是让不知火凉进一步确定了确实有东西在挖坑了而已。不过如月明显对此有心理阴影，也没必要让他继续带完接下来的路了，让其就此折返对不知火凉没什么影响。
    “不知火施主……”如月的称呼又换了回来，他本想坚持继续带路的，可一番回忆又让他将恐惧再次翻了出来，于是便有些迟疑了。
    “安心安心，我不会跟你师父说的。”不知火凉以为他又在担心诸行无常了，毕竟让如月给不知火凉带路也是“师父的话”，如月不愿意违背也是正常的。
    不知火凉本来想说“现在这种情况你提前回去你师父不会知道的”，但是想想这样明显有些教坏的嫌疑，于是便换了另一句：
    “今天我去过一次，接下来的路我还记得。”
    说罢，他借着淡淡的月光，几步越过了站在那里的小和尚，背对着如月挥了挥手，“你回去如月，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吵，所以无论你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这小和尚和他师父一样都是无灵力者，对挖坑的幽灵还有着童年阴影，要是贸然跑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告别了如月，不知火凉继续往今天的偏殿那边走去。
    这次，他可是吃饱喝足、带全了目前能用得上的道具才过来的——尽管不过是老三样。
    系统里的道具随时都能使用，真正需要带在身上的也就非系统的道具。其中〖龙眼菩提十四德〗戴在他手腕上，〖灵视水晶球〗捧在手上，〖白衣观音经〗放在怀里，要用时很方便就能快速使用。
    经过幡门场那次除灵，他意外发现〖灵视水晶球〗其实还能用于投掷，而且手感一流，不知道灌注灵力之后能不能对幽灵起到投掷杀伤力，但带了总比没带的好。
    〖龙眼菩提十四德〗今天下午他已经用过一次了，驱除幽灵效果显着，配合〖白衣观音经〗本体一起使用估计效果会更强。
    走了一阵，前方远远传来了些细微的响动，似是自语的咕哝声，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
    不知火凉连忙放轻了脚步，贴着墙根摸了过去。
    没过多久，白日里所见的那棵古松便映入眼帘，高大的树身沐浴在稀薄的月光下，三三两两的枝叶此刻看起来有丝张牙舞爪的意味。
    在松树的根部，果然有一个身影正趴在那里，声音正是这身影所发出来的，在这种幽静的夜里，听起来让人不自觉地就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火凉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并不需要担心会弄出来什么不必要的声响惊动到对方，因此他就这样悄然靠近了过去，准备先观察清楚再说。
    不过那棵树周围无遮无掩，想要接近到足够使用【鉴定】的距离是不可能了，所以战前观察也就变得更加重要起来。
    “好想……”
    终于，随着距离的缩短，那身影的呢喃声清晰了起来，不知火凉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一具披着破破烂烂胴丸的人体，粗劣的甲片缺了不少，正趴在一个坑前用双手不断从坑里往外扒拉泥土；交替着扬起的手臂上没有衣物遮挡，露出了底下干枯的、字面意义上的皮包骨小臂；皱巴巴的手掌上沾着碎土，指尖的部分大概是由于长久的挖掘，青黑色的皮肤已经破损，白惨惨的指骨暴露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瘆人。
    木乃伊么？
    不知火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些以防腐药剂保存下来的风干陈年尸体，起码在表皮部分的外观上，它们跟眼前这具是如出一辙的。
    观察了一阵，这具“木乃伊”一直在重复着挖掘的动作，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想见你……”之类的话，仿佛一个不眠不休的机器人一般，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
    要不要用〖灵视水晶球〗先手来个暴击？

 第四十八章 四百年的时光荏苒

    不知火凉向手里的〖灵视水晶球〗灌注灵力，然后透过它来看向了那边。
    旋即，他的目光就被里面所见的灿灿金光所吸引住了。
    透过水晶球，能看到那棵高大的松树通体上下正在散发着淡淡金光，最外面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离开了金光的范围，黑气连接着的，是渐渐浓郁起来的丝丝曲折盘旋的黑丝，越往外越密集。
    最中心处是有若实质的大卷大卷黑色丝带，缠绕在那具机械挖掘着的干尸上，却丝毫没给干尸造成任何阻碍的样子。
    在这种视角下，那具干尸倒更像是木乃伊了，只不过裹在外面的是层层叠叠的黑色带子而非白色布带。
    又观察了一阵，见那些黑色丝带仅仅是无序地飘荡在黑化木乃伊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不知火凉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弥散着金光的松树上。
    这树很高，一眼看不全，他从根部开始，慢慢往上看。
    除了根部与黑色木乃伊最接近的地方金光外有黑气在缭绕不去之外，上面的部分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越往上金光就越弱，仿佛这棵树把金光都集中在底下对抗着黑气一般。
    而在树顶往下五六米处的树身处，不知火凉敏锐地发现了那里正莹莹亮着一点与树身金光截然不同的纯白光芒。
    那里就是树身的古怪所在吗？金光是佛经造成的，黑气是妖气——不对，“佛经外封、妖气浸染”，现在这情况明显黑气半点碰不到树身，“浸染”就更谈不上了。而黑气最密集处是那具木乃伊，情形上也并非黑气封住了金光，总不可能佛经造就了这么一具怪物，所以黑气也不会是外封的“佛经”。
    那么，妖气就是指那一点白光了？金光是封住树身里妖气白光的“佛经”的话，外面那些看着就邪异的黑气又是什么来头？虽然形状有些像之前在童守小学里那架钢琴边上看到的灰烬之线，但不仅颜色是深沉的黑色，质地上也要更加凝实，一看便知是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东西了。
    按诸行无常所说的那个传说来看，树底下挖掘的是那个守门武士，他身上穿着下级武士常穿的胴丸也能够证明这一点，而树上那一点白光，莫非就是同样被处死了的公主吗？可怎么会在树上？而且白天时看上去半点异样也没有……
    想了一会儿，不知火凉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点了——那就是这两个人是在四百年前死去的，尸身也应该是在那时候被处理的。所以，四百年前埋在树根下的佐佐姬，在这四百年间并不是没有可能被不断成长的古树带着一直往上长，最终形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毫不知情的守门武士，只盯着地下一直挖当然是找不到的，因为佐佐姬早就在上方了，不往上看的它再挖四百年也决计找不着佐佐姬。
    想明白了这一点，似乎解决办法也就呼之欲出了，想办法把困在高高树上的佐佐姬解放出来，让守门武士找到她的尸骨，然后两人就一同往生成佛。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该怎么爬上去把佐佐姬带下来呢？
    直接爬是肯定不行——咦，好像是可以的啊！那棵树散发着金光，那些黑气无法接近，黑色木乃伊应该也是无法接近的？自己爬上去把佐佐姬的尸骨带下来，甚至都不用再度直面黑色木乃伊，直接把骨头丢下来就行……
    好，第二种是有那么点缺德，被挂树上四百年就够惨的了，到头来还被人把尸骨扔了一地，这遭遇想想都令人心酸。
    打定主意，不知火凉先把不便携带的〖灵视水晶球〗放在原地，活动起手脚，准备快速接近过去，然后在黑色木乃伊反应过来之前进入树身的金光里，开始爬树计划。
    至于自己能不能进入那金光，不知火凉就没担心过，他身上可还带着〖白衣观音经〗和〖龙眼菩提十四德〗呢，这两件明显就是佛门道具，再怎么样那佛门金光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自己人啊大佬。
    正如不知火凉所料，他悄然接近到黑色木乃伊将将发现、动作异常的时候，猛然爆发，赶在了它应对之前冲进了金光，数秒内就上了树，开始向上进发。
    【鉴定】！
    「下级武士的残尸」
    得到的就只有这短短一句话。毫无疑问，反向的人品爆发。
    随手丢的【鉴定】一掠而过，转眼间不知火凉已经爬到三四米高了。得益于这古树斑驳嶙峋的虬结树皮，爬起来相当轻松，进展之快远超预期。
    失去了〖灵视水晶球〗提供的特殊灵视，不知火凉自然是不可能再看到树身上那灿灿金光的了，事实上现在为他提供视野的是天上洒下的朦胧月光，看清楚东西是足够用了。
    虽然没了那点夹杂在金光中的白光，准确定位似乎有点难，但是可以爬上去慢慢查看树身上的异常之处，绝对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来。
    不知火凉心里一紧，继续往上爬的同时往下瞄了一眼，果然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那具挖坑的尸体两只枯手上下交替着，正向上爬了上来，很明显是被他吸引到的。
    它昂首向上面对着不知火凉，散开的月代头变作了地中海发型，顶上光光的脑壳连头皮都被剥去了一层，底下遍布裂纹的白骨脑壳在幽暗的月光下变得十分显眼。干皱的脸皮上满是褐色的陈旧血迹，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眶里各有几枚插了一半的锈迹斑斑的钉子；鼻子已被剜去，两个黑魆魆的空洞边缘依稀可见皮肉整齐的割痕；敲去牙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条从中间被切开两半的干瘪舌头撇了出来，喉咙中正“嗬嗬”作响。
    这副尊荣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相当之大，而它已经守住了不知火凉唯一安全下去的路。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是趁还没爬得太高的现在跳下去，还是一鼓作气爬上去把佐佐姬的尸骨翻出来？

 第四十九章 干柴，烈火！

    爬上去！
    这个问题只在不知火凉心里徘徊了一刹，他便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越往上，松树的枝干也越多，他爬起来也要更加方便。
    很快，不知火凉就爬到了先前那点白光附近的高度，开始在树干上细细查看起来，没过多久就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个小洞。
    思索了一下，他坐在旁边一根枝干上，拔出了旗纹场。虽然这刀的形状并不适合开洞，但这是他手边能找到的唯一利器了，只能凑合着用了。
    低头看了一眼，地中海干尸还在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路上，身体与树皮摩擦发出了“嘎啦嘎啦”的声音，但它毫不在乎，两只手有节奏地交替着，速度十分稳定。
    目测了一下还有多久，不知火凉就继续挖洞了。
    他还指望着用旗纹场拒敌，没敢用得太狠，不过树洞周围的木质似乎也早已腐朽了，开头磨蹭了一阵将外表的硬质锉掉之后，里面的树身意外地软绵，不多时就被挖开了一大块。
    接下来就更简单了，不知火凉克服了一下心理障碍，直接伸手进去用力猛掰，木质断裂的脆响接连不断响起，不一会儿他就打开了一个大洞，依稀可见里面有一具洁白的骨骸，正安静地被裹在空心的树干里。
    【鉴定】
    「美姬佐佐姬的骨骸」
    「佐佐姬的灵魂被镇压于此」
    「数百年而未成佛，数百年而未堕落」
    果然是佐佐姬。
    不知火凉精神一振，加快了掰木头的动作。他没学过医学，不过也能看得出来这具骨骸的骨骼纤细，体态比例极佳，想必生前整体颜值差不到哪里去。
    掰到一半的时候，这具骨骸稍稍往外靠了一下，不知火凉还以为它会动了，急于见情郎，结果似乎只是受力改变了在重力作用下重新找到平衡点而已。
    或许是佐佐姬的灵魂仍在这具骨骸内的缘故，即便是以立着的姿势过了四百年，它也没有散开变成一堆散骨，而是完整保持了一个人形。
    最后一块木头掰完，一具站立在掏空的树干里的人骨完完整整出现在不知火凉眼前。与此同时，它往前跌出，头部露在月光下的一瞬间，映出来一个虚幻的貌美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
    骨骸……不，此时应当称之为“佐佐姬”了，她整个身体落了下去，月光下的躯体纵然虚幻也仍旧看得出来其风姿绰约。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忽然回首，看着不知火凉盈盈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显娇媚，引得不知火凉情不自禁生出股要伸手出去拉住她的冲动来。
    但他终究没有半点动作，只是看着她摔了下去，仰面落在地上，一双眸子幽幽往上看。
    仿佛连锁反应一般，即将追上不知火凉的干尸僵硬了一刹，双手立刻灵活地掉转方向，脑袋朝下快速往下爬去。
    也就是直到这时候，不知火凉才赫然发现这具干尸的双脚已然被截去，连带着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消失无踪，半截皱巴巴的大腿交替着动作，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用这种姿势依然能贴着树干爬动而不掉下去的——它现在可是头下脚上了，那两截大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夹紧树干的样子。
    干尸下半身不着片缕，双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陈年刀疤，显然是生前遭受了极其惨无人道的刑罚，这一点多半是那个恼怒的大名特别要求的。
    不知火凉轻手轻脚地往下爬，免得惊扰到了干尸，节外生枝。佐佐姬的骨骸已经找到，接下来大概就没他什么戏份了，安安静静做个旁观者就好。
    月光下，体态婀娜的佐佐姬仍然安静地躺在地上，柔软如水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上方。
    下级武士的干尸还在向下爬动，接近着他追寻了四百年的目标。
    不知火凉借着古树的枝干，慢慢接近地面，同时也在接近并观察着那对互相间暌违了四百年之久的恋人。
    不多时，干尸就到了地面，向着佐佐姬快速爬了过去。它两只灵活的手臂支撑着自己伏在佐佐姬的上方，两截短短的大腿卡着她的双股，摆出了一个经典的姿势。
    不知火凉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不会……？
    干尸开始上下、前后耸动。
    不知火凉尴尬极了。
    一切尽在无言间。
    四百年没见，这个也很正常，是、是……？
    不知火凉努力说服着自己。
    但没过多久，干尸忽然停下了动作，低下头去瞄自己某个部位，然后顿了一刹，一声嘶吼从它嘴里响起，其中蕴含的情绪极其复杂。
    紧接着，它举起一只手，开始用力抽打躺着不动的佐佐姬，喉咙间响着些古怪的声音。
    佐佐姬虚幻的美艳俏颜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仍旧是一动不动的，任其施为。
    这事情发展有点不太对劲啊！不是应该双双往生成佛的吗？怎么见面就开炮，接着发现自己被切了变成家暴戏码了？
    不知火凉刚刚就已经到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干上了，只是为了不惊扰这两个幽灵才没下地，这时候直接跳到了地上，抽出来旗纹场，在刀身上燃起了红莲业火，缓缓走了过去。
    干尸浑然不觉，一只手动作得正起劲，旋即背上就挨了不知火凉一刀，整个身体翻飞了出去，露出了底下佐佐姬白皙的虚幻躯体。
    不知火凉默默移开了目光。
    干尸翻滚了几下，赤色的红莲业火迅速覆满了它全身，可它对此毫无反应的样子，翻过身扬首看了过来，嘶吼一声，在两只手划动下飞速接近了过来。
    ——或许是由于生前受尽刑罚的缘故，红莲业火直抵灵魂的痛楚对它也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不知火凉刀锋一甩，往边上移了两步，免得它过来时碰到佐佐姬；结果干尸的前进路线丝毫不变，目标是……佐佐姬！
    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不知火凉赶前几步，试图在它碰到佐佐姬之前一刀将它撩飞；但终究是慢了一步，被它扯住了佐佐姬的一只手，这一刀仅仅是将它打得腾空了一下，拉着纹丝不动的佐佐姬又扑在了地上。

 第五十章 诅咒，诅咒你

    不等不知火凉上去补刀，便赫然看见干尸满身的红莲业火迅速攀上了佐佐姬的身体，火势陡然一旺！
    他愣住了。
    红莲业火以罪业为燃料。在佐佐姬身上不仅能烧得起来，而且还比干尸身上的更旺，也就是说……
    他皱着眉，给上方名字刚刚消失的佐佐姬再来了一记【鉴定】，同时点亮了名字。
    「佐佐姬」
    「佛经缚体」
    「遭受红莲业火之灼烧」
    「生性嗜好欢愉，好掳掠少年玩弄至死，嫁与北条氏后不改本性，以美色魅惑诸家臣，故为其夫所杀、以佛寺镇之」
    先前不知火凉在树上点亮的是黄名，此刻已经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了。很显然，这位美艳的佐佐姬将这火焰的仇算到了他的头上了。
    先前他对干尸没鉴定成功，这时候顺手又补了一个上去。
    「大山信三郎」
    「咒符缠身」
    「遭受红莲业火之灼烧」
    「其母耗尽家财为其获得了差遣，贪图美色、受尽刑罚而亡，受外道咒术之诅，只余死前唯一执念，邪气夜夜聚拢又日日流散」
    这具名为“大山信三郎”的干尸，它的名字仍然是黄色的，也就是说它对不知火凉根本没敌意，看样子由始至终它的目标都是佐佐姬。
    两只幽灵的故事一结合起来，四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清楚起来了。在这个故事中，两人都不是什么无辜良善之辈，从红莲业火的炽盛程度就可见一斑了。
    爱情？呵，狗屁。
    看来北条氏的那个大人物气得不轻啊，杀了还不够，还要找人作法折磨了这两人四百年之久，要不是诸行无常准备砍树的话，说不定还会继续这样持续折磨下去。
    反正，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不过从不知火凉刚才在树上看到的佐佐姬的尸骨来看，她显然是没有受到什么刑罚，至少是没有受到过肢体伤残级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能是太过漂亮那个领主都舍不得弄伤了？
    大山信三郎看不出来有什么思维可言，只是它的“死前唯一执念”竟然是找到佐佐姬来一发这种事，当真是有够惨的，该不会是刚脱了衣服就被抓奸了？更惨的是，它还没工具了，永远也办不成这事了。
    至于邪气，指的应该就是从〖灵视水晶球〗里看见的那些裹着它的黑色布带了？
    正想着，佐佐姬终于哀嚎出声了，它一张美艳的脸庞都扭曲起来，虚幻的身体止不住地抖动着，可火光中道道流转的金光显现出来，正牢牢束缚着它，丝毫没给它挣脱开的可能。
    不知火凉仔细看了一下，金光上能看出来是些经文，应该就是所谓的“佛经缚体”了。
    而旁边紧紧拉着佐佐姬不放的大山信三郎也没好到哪去，只是它一声不吭的，动作间无不显示出试图重新回到佐佐姬身上的意图，黑色的邪气在红莲业火的灼烧下滋滋作响，一点一点地飘散开来。
    如果参照佐佐姬身上的配置，大山信三郎身上应当也会显现出“咒符缠身”的景象来，可那黑气却不像是外来的物品，更像是大山信三郎自身所产生出来的东西。
    就在不知火凉默默等着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幽灵燃烧殆尽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声娇斥：
    “你们是谁！”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水手服少女正站在月光下，遥遥看了过来。
    这不是寺庙吗怎么还有个女高中生的……
    这个念头只在不知火凉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便冲对方打了个招呼：“你好，是住持大师邀请我来除灵的……”
    话音未落，便听见对方直接打断了自己的话：“你就是童守小学的不知火凉？难怪干爹今天这么大方要带我出去温泉旅行，果然是想要支开我！”
    少女边说边走了过来，同时上下打量着不知火凉，“来决一胜负……”还没说完，她的视线就移到了旁边在火焰中哀嚎的女性幽灵、以及只能轻微颤动了的丑陋干尸之上，瞬间没了声音。
    沉默了一会儿，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今天就算你赢了！下次我绝对不会再输了！哼！”
    旋即转身离去。
    不知火凉看着她顶着黄名的长发飘飘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开口叫住她的想法，不过心里对这人倒是有了些评价。
    「叶月伊津奈」
    「饭纲使」
    鉴定出来的信息不多，不过结合先前的信息已经能初步判断了。她的制服跟一之濑菖蒲是同款的，应该也是童守高中的学生，她口中的“干爹”应该是指诸行无常？该不会是“五个情妇”之一……円交少女吗？
    不过这人应该也是灵能力者，虽然不知道“饭纲使”是什么，但是总不至于沦落到要出卖肉体的地步……那就是兴趣？可是诸行无常那模样……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大山信一郎率先被烧光了，什么都没剩下，佐佐姬仍在哀嚎不休。
    话说红莲业火的威力似乎非常强啊，直接压制了这两只四百年的老妖。尽管有特殊原因使得这两个幽灵没怎么成长，可只不过是沾上了红莲业火而已，仅仅这样就足以将其灭杀掉了。
    又等了一会儿，佐佐姬还在惨叫，火势丝毫不见减小。
    这么耐烧，这是有多罪大恶极啊。
    不知火凉想了想，掏出了〖白衣观音经〗和〖龙眼菩提十四德〗，盘膝而坐，开始念经：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淡淡的白光从经文里飘向了火光中的佐佐姬，她惨叫更甚，恶毒地看向不知火凉，断断续续叫道：
    “诅咒…你……我诅咒你……”
    与此同时，不知火凉手里拿着的〖白衣观音经〗忽然脱手而出，直接展开在不知火凉身周，围了一圈，淡淡的白光笼罩着他。
    不知火凉吃了一惊，他还是第一次正式使用这件道具，没想到它竟然还会自动护主，而且看样子是挡住了佐佐姬的诅咒，因为她的眼神更加怨毒了。
    “可恶的阴阳师……恨……我好恨……”

 第五十一章 离去

    唔，阴阳师？
    不知火凉继续诵经，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佐佐姬的声音才渐渐弱了下去。
    赤红火光消失，原地只留下了一颗洁白如玉的拇指大小的珠子。
    【鉴定】
    「魂之玉」
    「以涤魂佛力磋磨数百年的罪恶灵魂，再在诵经声中历经红莲业火焚烧而成，蕴含纯粹的灵魂之力」
    「对灵类有极大强化作用」
    「★特异」
    不知火凉上前捡起这珠子。入手温润，散发着暖意。这就是这次的战利品了。
    随后，他发现这是可以收进系统里的，便直接收起来了。
    对灵类有强化作用的道具吗……可惜，现阶段这东西对他来说半点用处也没有，他现在哪有能用来强化的灵类？不过抓宠物的目标倒是可以稍稍向灵类靠近了。
    目送着不知火老师离开了之后，稻叶乡子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脏砰砰砰跳得厉害。
    她回过头去，黑暗中三个小伙伴的双眼反射着门缝透进来的月光，正闪闪发亮。
    ——为了不被不知火老师发现，四人提前来踩点的时候就躲进了这处离那棵树最近的佛殿里，从门缝里悄悄地观察除灵过程。
    “不知火老师走远了，现在可以说话了。”稻叶乡子小声道。
    率先开口的是细川美树：“你们看到了吗？老师那把火刀，是从手里拔出来的？”
    “左手，”立野广接话，“我看清楚了，是从左手拔出来的，应该是老师的灵能力。”
    “那个红色的火焰，就是你们说的老师的灵能力？不是说是在手上点燃的吗？”细川美树问道。幡门场那件事几个小伙伴告诉过她了，是促成她这次行动的原因之一。
    木村克也猜测道：“应该也可以变成刀……对了，老师超度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是不是喊老师‘阴阳师’了？”
    “我也听到了，”稻叶乡子附和道，“那个幽灵说要诅咒老师，不过白衣观音经好厉害。”
    “阴阳师不是这个样子的？”细川美树回想着电视里见过的那些阴阳师，“像明神神社的宫司那样的才是阴阳师？”
    三人面面相觑，试探性猜测道：“可能……老师家里是开神社的？”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细川美树立刻否定，信誓旦旦道，“老师每个月月末都要靠泡面度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钱人，我的有钱人嗅觉雷达绝对不会闻错的，老师的身上没有金钱的味道！”
    “话说回来，你们看见那个挖坑的幽灵爬到树上掉下来的佐佐姬身上做……唔唔唔唔唔”细川美树坏笑着说到一半，嘴上就挨了稻叶乡子当机立断的一巴掌，剩下的话都憋了回去。
    “美树！”稻叶乡子怒目而视。
    立野广和木村克也都听出来了细川美树想说啥，忍不住对视一眼，老脸一红。要是几个男生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关键是乡子和美树这两个女生在场，他俩都很是不好意思——虽然是美树起的头，但两个人都实在是没勇气接腔。
    “啊对了，那个高个子的女生，是老师的熟人吗？”立野广强行转了个话题。
    “那个制服，应该是童守高中的？”稻叶乡子说道，“前几天明神神社的宫司也是穿这种制服和不知火老师一起去除灵。”
    细川美树揉着嘴唇，含糊不清道：“是明神神社的巫女吗？那么大的神社，巫女不可能只有一个，是那个高中生宫司派来的吗？好像是来挑战老师的样子。”
    “她不是说了‘干爹’吗？是童守寺和尚的干女儿？”木村克也忍不住说道，“细川你不认识她吗？”
    “当然不认识啊笨蛋。”细川美树白了他一眼，“可能是那个和尚新包养的情妇……”
    话音未落，便听见了门被敲响了，“笃笃笃”的声音回荡在佛殿里，显得有些可怕。
    四人皆是心里一颤。
    随后，门被“吱呀”推开，现出外面站着的一个高挑身影来：“我说，你们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能注意一下当事人在不在场吗？”
    四人这才看清敲门者，五官精致，长发飘飘，水手服的裙子特意截短成了超短裙，露出了一双白皙的大腿，小腿上穿着泡泡袜。
    “晚、晚上好……”稻叶乡子扯出一张笑脸，结结巴巴道：“对不起，美树她不是故意的……”
    “哦，你叫美树啊。”超短裙少女走了进来，弯腰盯着细川美树，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姓什么？”
    “细、细川。”细川美树被她盯得额头冒汗，紧张得也开始结巴了。
    “嗯，细川美树，”超短裙少女捏着下巴，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两只通体雪白的小动物，一只捧着笔一只捧着纸，她伸手接过纸笔作书写状，“我写下来了，可以开始诅咒了。”
    细川美树脸色一白。
    两个男生也急了，抢上来急急忙忙辩解道：“美树细川她是开玩笑的，求你……”
    超短裙少女动作一顿，展颜一笑：“我也是开玩笑的，你们看，纸上没写字。”她把纸条摊给四人看。
    四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超短裙少女笑道：“你们好，我叫叶月伊津奈，马上就会是童守高中一年生了，你们可以叫我伊津奈姐姐。”
    “你好，伊津奈姐姐。”四人都是勉强笑了笑，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我听到你们叫刚才除灵的那个人‘不知火老师’，你们是他的学生？”叶月伊津奈好奇问道。
    “是的，我们是童守小学的学生，不知火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稻叶乡子说道，“这次是偷偷来看老师除灵的，伊津奈姐姐可以为我们保守秘密吗？”她双手合在面前，可怜兮兮恳求道。
    “这个没问题！”叶月伊津奈拍着胸脯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要被家里人发现了。伊津奈姐姐再见~”
    稻叶乡子甜甜笑道，拉着细川美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挥手。
    “伊、伊津奈姐姐再见……”细川美树被稻叶乡子攥了一下手掌，也反应过来道。
    两个男生急忙跟上，一一道别。
    叶月伊津奈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等到四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细川美树吗……”
    在她手里的空白纸条上，“细川美树”四个字渐渐显露出来。
    半空中，常人看不见的两只犬科白色小动物，正在紧紧跟随着四个离去的小学生。

 第五十二章 一起到保健室去吧

    发达了。
    一大早起来，不知火凉看着系统栏里的的因果点数字，嘴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
    『因果点：5650』
    大概是昨天念了那么久的经文精神上累到了，今天起得有些晚，例行去旧校舍度化河童之后就到了开门的时间，抽扭蛋是来不及了。
    是的，好不容易累积到了这么多点数，已经有空余让他来一发扭蛋十连了，现在他的战斗手段还是有些单薄，在保留有足够的给红莲业火消耗的点数之后还是尽快把它们转化成实际的力量才行。
    抽扭蛋虽然有些不靠谱，却是他目前唯一能快速稳定增长实力的途径了，来个实用点的技能就好，有用的道具也行，〖李代桃僵〗之类的就很不错，必要时能起到奇效。
    反正他不挑食。
    这股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中午，才在看到了扭扭捏捏过来的立野广金田胜两人交上来的检讨之后被压了下去。
    立野广的还好，虽然是同金田胜一样的鸡爪子字迹，但好歹基本上写全了，只不过遣词造句上半点不像是他自己能写出来的，不知火凉作为他班主任不至于连这点也看不出来，不过还是给他过了，能抄写一遍这种检讨也算是达到了不知火凉让他写检讨的初衷。
    金田胜的就离谱得多了，非但字迹差，十个字还写错了四个，而且只是写了句道歉的话，尽管用的是非常恭敬的口吻，可与写检讨的本义相去甚远，也不知道金田胜是从哪部漫画里抄出来的，他对自己为什么会被罚一点认识都没有。
    不知火凉不得不先让立野广先回去，接着对金田胜展开了长篇大论，不过看他那样子是半点没听进去，最终拖到了快要上课，不知火凉不得不让他先回去了，明天再交一份检讨过来。唔，不知火凉有足够的耐心跟金田胜耗下去，天天中午过来罚站听自己念叨，金田胜这种性格估计是撑不了多久就得投降了。
    训话期间稻叶乡子把昨天的作业拿过来了，不过不知火凉在忙着对付金田胜，示意她放下作业就行了。
    今天上课的时候，从童守寺传来的噪音果然小了很多。昨天不知火凉离开的时候跟如月说了，但如月一个被诸行无常孤零零丢下的小和尚大概做不到那么及时联系到跑去温泉旅馆了的诸行无常，应该是诸行无常的“干女儿”叶月伊津奈把那棵树被处理完毕的事告诉了他。
    批改作业的时候，意外地又看到了栗田诚的作业本。连着几天准时交上来，莫非是健忘的毛病有所改善了？这倒真是件好事，需要不知火凉操心的事又少了一件。
    然而，就在放学后，原本不知火凉预备着有可能一起配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找上门来了。
    “不知火老师，我……”
    筱崎爱还是保持着上次见面时的造型，单马尾、白衬衣、背心裙，秀气的脸庞上一脸为难神色，眼镜底下的双眼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对这学生印象还挺好的，看着就像认真听话的好学生：“筱崎同学，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他微笑着问道。
    “我，我……”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全一句话，动作扭扭捏捏的十分局促。
    不知火凉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看着她温和道：“是栗田同学的事吗？”
    “不、不是的！”筱崎爱急忙摇头否定，又吞吐着道：“老师，接下来的事，可以、可以不要告诉任何人吗？”
    “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栗田同学。”筱崎爱很认真地点头。
    “老师可以答应你。”不知火凉保证道。
    筱崎爱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职员室里还有不少教师和学生在，不过并没有人在注意这边。
    “老师，我们可以到保健室去说吗？”
    经过了刚刚的保证，筱崎爱的情绪似乎放开了些，不过还是很紧张地注意着不知火凉的反应。
    “保健室……？”不知火凉有些迟疑，“一元老师现在应该还在保健室，筱崎同学要找她吗？”
    童守小学的保健老师名为一元好美，是位教龄颇长的已婚女教师，三十上下。
    “不，”筱崎爱立刻摇头，“我要找的就是不知火老师。”
    “可是老师对于生理问题不是很擅长……”不知火凉委婉推脱着。
    听见这句话，筱崎爱一愣，又开始摇头，长长的马尾在她身后晃来晃去：“不是生理问题，是……”
    她咬了咬牙，把一直有意无意藏着的右手递到不知火凉面前，艰难道：“不知火老师，你应该看得出来这是什么？”
    她半握着拳头，手背朝上，手掌上胡乱卷了几圈的纱布在手背的中心处渗着新鲜的血迹。
    不是你不小心伤到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知火凉就给她丢了个【鉴定】。
    「筱崎爱」
    「童守小学六年五班学生」
    「百百目鬼附身中」
    附身？“百百目鬼”？
    不知火凉精神一振，原来是妖怪附体吗？
    “纱布下面，是不方便给别人看到的东西吗？”
    筱崎爱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于是顺理成章地两人就去找一元好美老师借保健室了。
    保健老师下班时间比较晚，学生放学后她还要留着等到离校时间才会回家去，因为放学后留在学校运动的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她下班时间推迟也就很有必要了。
    说明来意，一元好美老师很爽快地就答应把保健室借出来了，不过她特别强调了一下会在门外等着。
    ——虽然不知火凉跟她关系还行，但是有些事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筱崎爱对此没什么异议，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尤其是其他学生；对于保健老师一元好美尽管也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不过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被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要不是她自己实在解决不了，栗田诚又常常在耳边夸不知火老师，连不知火老师她都不想找的。
    “好了，筱崎同学，现在只有你和老师在了。”
    不知火凉带齐了除灵三件套，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准备给筱崎爱来点信心。
    筱崎爱缓缓解开了手上的纱布，一圈一圈揭去，最终露出了下面的物体。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长在她白皙手背上的、骨碌碌转动着看人的大眼睛。

 第五十三章 念思妖

    即使不知火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还是情不自禁觉得有些渗人。
    手背皮肤被撑开形成的眼角处还淌着鲜血，里面的大眼珠子的视线在不知火凉和筱崎爱两人的脸上来回游移着，似乎是在观察他们一样。
    筱崎爱整个人看起来都要僵住了，声音微微颤抖：“不知火老师，这是妖怪对？”
    “别怕，老师在这里。”不知火凉安慰了她一句，“这是百百目鬼，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火凉一边说，一边用〖灵视水晶球〗看过去，那只眼睛清晰地出现在了水晶球里面，周围缭绕着极淡的灰烟，仿佛轻轻一口气便能将其吹散一般。
    “是五天前。”筱崎爱稍稍镇定了点，“那天我一个人在音乐室练习小提琴的时候，它突然就在手上长出来了。”
    “长出来？”不知火凉注意到她的用词，同时暗暗思索起另一个关键词，“音乐室”。之前他在那里看到的灰烬之线，跟刚刚看见的灰烟，该不会是同一种东西？那架钢琴不知火凉现在可都还记忆犹新呢。
    “是，是的，”筱崎爱惴惴道，“因为家里人要求我学钢琴的缘故，从小就要很注意保护手，所以练习小提琴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看手，才看到了它突然在手上长出来。”
    她说着说着就把手背对着不知火凉、手心对着自己了，一副不敢看上面的眼睛的样子。
    “你还会钢琴？那你对音乐室里的那架钢琴，有什么印象吗？”不知火凉还在观察着眼角淌血的眼睛，看久了慢慢就习惯了。
    “钢琴？”筱崎爱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都是回家才练习钢琴的，最近要参加小提琴比赛所以在学校里一直都是练习小提琴……那架钢琴的话，最近一次使用是这个学期刚开学时的第一节音乐课上，老师让我表演。”
    这么说应该排除掉钢琴的嫌疑了。据不知火凉所知，音乐课上那架钢琴是很经常使用的乐器，没理由过了那么久才缠上筱崎爱。
    “会痛吗？”不知火凉有些犹豫要不要用手去试试触碰这东西。
    筱崎爱迟疑了一下，“平时不痛，擦到的时候会有感觉。”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就跟真正的眼睛一样。”
    “跟真正的眼睛一样……？你能用这只眼睛看到东西吗？”不知火凉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收回了直接触碰眼睛的念头。
    “不能。”筱崎爱立刻摇头，“我控制不了它。”
    “不知火老师，求求你快把它赶走！”筱崎爱有些激动起来，“我实在没办法了，不管用小刀圆规铅笔还是什么都是，怎么刺它都会重新长好……”
    她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就开始流泪。
    “你用刀刺了？”不知火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刚刚是说感觉上就像是真正的眼睛一样是……竟然能有这种决心？
    尽管这女孩此时哭得梨花带雨，不知火凉却不由得将她在心里重新审视了一遍。
    “要是不知火老师不信的话……”她一边哭着一边开始在旁边的桌面上找东西，看样子是要在不知火凉面前演示一遍。
    不知火凉赶紧制止了她的自残行为：“不用再试了，老师相信你。”
    “这样，老师先试试常规的除灵，”不知火凉见筱崎爱头上的绿色名字消失了，顺手又补了一个【鉴定】，“看看效果再……嗯？”
    「百百目鬼（特殊状态-附身）」
    「念思妖」
    「于传说中诞生的特殊妖怪。原型为鸟山石燕《今昔画图续百鬼·下篇·明》—丁酉年闰六月二十二日——百百目鬼篇所载之物，经由广泛传颂之后从众多念之中诞生的特殊妖怪」
    「特性-念之聚合：？？？」
    「特性-不灭：？？？」
    「特性-无邪：？？？」
    「百百目鬼附身状态下一切伤害与被附身者共同分担。」
    「可用作多种高等级道具、秘法关键材料的珍稀妖怪」
    他突然顿住，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仔细看向筱崎爱。
    只见在她右手手背上，赫然浮现出来一个白色的名字——“百百目鬼”。
    再看筱崎爱头上，并没有名字浮现出来。
    不知火凉忍住心中惊讶，尝试着对准筱崎爱泪眼涟涟的脸，再丢了个【鉴定】。
    「筱崎爱」
    「因为劣行而被百百目鬼附身」
    这回筱崎爱头上终于冒出了绿色名字来了。
    不知火凉舒了一口气，他刚刚那一刹还以为百百目鬼把筱崎爱直接替代掉了呢，在职员室时还是筱崎爱结果到了保健室就成了百百目鬼。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掉一个大活人的妖怪还是足够令人毛骨悚然的。
    现在看来还好，只是能够直接鉴定附在筱崎爱身上的百百目鬼而已，应该是他自己之前【鉴定】丢歪了丢到了那只眼睛上，才会把百百目鬼的详细资料鉴定了出来。
    不过这回人品大爆发了，尽管有三条直接标的“？？？”，但还是可以从名字上猜测一二；最后那两条比较关键，无论是分担伤害还是可以作为高等级关键材料，这信息都很有用。
    “念思妖”这一分类指的是由传说成怪的一类妖怪，不过下面的一条直接就把这只百百目鬼的底细全暴露出来了，也能佐以进一步推测那两条问号特性。
    “念之聚合”好理解，而“不灭”一看就棘手多了。要是真的是不灭，那就是没办法杀掉了。至于“无邪”，这个完全无从猜起。
    本来不知火凉是准备用〖白衣观音经〗和〖龙眼菩提十四德〗先试试的，但是看百百目鬼那三条特性，恐怕是起不到多少作用了。
    想到这里，他也放下了诵经的打算，准备问清楚些再说：“筱崎同学，在开始除灵之前，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在这只眼睛长出来之前的那天，你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
    「劣行」。她之所以会被百百目鬼缠上，是因为所谓的“劣行”。
    筱崎爱一定是隐瞒了什么没有说出来。

 第五十四章 危危乎一号，变身！

    “什、什么……”
    筱崎爱的眼神不自觉地有些躲闪。
    看到她这表现，不知火凉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件事很重要。”确实很重要，对付这次的百百目鬼的方法多半要着落在这上面了。
    筱崎爱看起来很是为难的样子，片刻后霍然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不知火凉：“抱歉老师，我想不起来了。”
    声音很小，语速极快，说完后旋即转身往外走，拉开门的时候已经重新缠好了手上的纱布了。
    不知火凉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只听门外一元好美老师关切地跟筱崎爱问答了几句，随后便是筱崎爱远去的细微脚步声。紧接着，一元好美老师探头进来了：
    “不知火老师？那孩子没事？我看她情绪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火凉应答了几句，便从保健室告辞了。
    对于筱崎爱的选择，其实他多多少少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前她说“被家里人要求练钢琴所以从小就很注意保护手”，然而在发现手上长出了一只眼睛之后，她竟然会选择试图用利器去直接破坏它。也就是说，促使她不惜去伤害自己的手也要抹去那只眼睛的原因，比注意保护手这件事，在她心里的分量要更加重要。
    而这个原因，要么是她不想被当作异类；要么是她自己潜意识里隐隐约约知道这只眼睛之所以长出来就是因为她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劣行”，为了掩盖这件事即使是伤害需要保护的手也在所不惜。
    更进一步，这两个原因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被统一起来的，即这件事被揭发出来之后，她会被当作异类。
    所以在不知火凉触及到这一点之后，她才会急匆匆地离去——可以解读成慌不择路。
    考虑到筱崎爱宁愿忍受那样的痛楚也要掩盖“劣行”的意志力，想要撬开她的嘴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小刀、圆规、铅笔”，光她自己提及的就有三种了，至少是三次以上的反复自我折磨，实在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要怎么做呢……短时间内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但是拖久了的话就难说了。
    就不知火凉所知的，栗田诚和筱崎爱是好朋友，那么找栗田诚试试？明天找时间单独跟他说明一下情况。
    筱崎爱一路出了教学楼，不知火老师的话却依然在她心里萦绕不去。
    同声音里带着客气疏离打招呼的同学勉强微笑着说了再见，她独自一人默默向外走去，如同往常一样。
    就在她心里乱糟糟的时候，冷不丁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吓得她一个激灵：“啊！”
    紧接着，咔啦咔啦的声音响起，身后拍她那人开口了：“危危乎一号，准备就绪！”
    筱崎爱认出来了这声音，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却又被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惊了一下。
    只见一个怪模怪样的矮个子正站在那里，冲着她摆pose，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阿诚？”筱崎爱试探着叫了一声。
    “危危乎一号，无所畏惧！”对方又摆了个pose，然后才取下了头上的一个能被称之为“头套”的东西，露出来栗田诚那颗蘑菇头来。
    “做得很好？”栗田诚高兴道。
    筱崎爱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那个东西，认出来是很多个小塑料饮料瓶子拼成的。而在栗田诚肩上，套着两个剖开一半的大饮料瓶子，胸口外则是半个纸皮箱子，上面画着些筱崎爱看不太明白的图案。
    “阿诚打算……就这样回去吗？”
    栗田诚立刻开心回答道：“对呀，手工课上做的危危乎一号机器人，很威风！”
    他的语气有点小炫耀，随后又有些苦恼道：“阿爱，教我写数学作业？今天的我不会做。”
    “可以呀。”筱崎爱紧紧攥着着自己的小提琴包，努力跟上栗田诚的脑回路，正要问去谁家的时候，栗田诚又说话了：
    “对了阿爱，不知火老师有没有替你除灵？那只邪灵叫什么？”
    筱崎爱迟疑了一下，她确实跟栗田诚说起过这件事，建议她找不知火老师的也是栗田诚，她不想对自己唯一的朋友说谎，便道：
    “好像叫百百目鬼，不知火老师还没有进行除灵。”
    “还没有除灵吗？”栗田诚低头看向她手上渗着血迹的纱布，“我去找人帮忙！”
    说罢，转身往回跑去，身上的道具咔啦咔啦一路作响。
    筱崎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心想叫住他，张了张嘴，注意到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却又没叫出来。
    用力抿了抿嘴唇，她再次迈开了步伐。
    “太好了，细川你在这里。”
    栗田诚急匆匆跑进了图书室，打量了一圈，看到细川美树时眼睛一亮，跑了过去。那身会咔啦咔啦作响的道具已经被他脱掉放回教室里了，图书室要保持安静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今天是稻叶乡子值日，百无聊赖的细川美树就逛进了图书室，准备等稻叶乡子值日完毕再一起回家，没想到刚看了几页就有人叫了自己。抬头一看，是班里的栗田诚：
    “栗田？你找我？”
    “嗯，很重要的事！”栗田诚认真地点了点头，“稻叶告诉我你在这里。你知道百百目鬼吗？”
    “百百目鬼？”细川美树想了一下，“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
    她说着把手里的书放回了书架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似乎是有个女扒手，每次行窃之后，她偷来的钱就会吸附在她身上，接着变成一只铜钱一样的眼睛。日积月累，她的身上长满了眼睛，这就是百百目鬼。”
    栗田诚仔细听着她的讲述，疑惑道：“也就是说这是个缠着坏人的妖怪吗？”
    “不一定哦。”细川美树回忆道，“关于百百目鬼还有另外一个传说的，是说平安时代的藤原秀乡打败了一只身上长着几百只眼睛的恶鬼，却被它逃掉了。结果四百年之后的幕府时代的时候，那只百目恶鬼化身为年轻女子出没，试图吸取血气恢复实力，却被一位叫智德上人的禅师镇压度化，最后皈依佛门了。”
    栗田诚已经有些茫然了。
    这个也是百百目鬼，那个也是百百目鬼，那阿爱身上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百百目鬼啊？

 第五十五章 表藤太

    尽管想不明白，不过栗田诚倒没有把筱崎爱被妖怪缠上了这件事告诉细川美树。
    他虽然成绩不太好，但是又不是笨蛋，筱崎爱把他当朋友才跟他商量这件事，他怎么可能扭头就跟其他人说了。
    就在他努力思考到底怎么才能不泄露消息又能找细川美树帮忙的时候，细川美树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了：
    “栗田？你怎么突然对妖怪感兴趣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掩口坏笑，“该不会是想要用妖怪来对付金田？”
    金田胜平日在班里横行霸道，栗田诚也是受害者之一。
    栗田诚听了她的话，连忙摇头：“不是的！”
    顿了一下，他又道：“细川你知道怎么对付百百目鬼吗？”
    “找不知火老师。”细川美树真诚建议道。
    “除了找不知火老师以外呢？细川你不是研究了好多灵能力的吗？”
    “我只看过书，实际操作还没有做过。”细川美树摊摊手，“直接就上手百百目鬼这样成名已久的大妖怪对我来说难度实在太高了。”
    “这、这样啊……”栗田诚有些失望，正要告辞离去，忽然又听见细川美树说道：
    “不过单纯提供思路的话勉强可以做到。”
    栗田诚惊喜地凑了过来。
    “首先，在第一个传说里，百百目鬼是在女扒手身上成型的，那么只要把百百目鬼送进去警察局接受惩罚，或许就可以除掉它了。”
    细川美树侃侃而谈。
    很显然，栗田诚是做不到把筱崎爱送进去警察局这种事的，他当即追问道：“还有吗？”
    细川美树沉吟片刻，又道：“第二个传说里，先是藤原秀乡打败了百百目鬼，让它四百年都无法作恶，那就很简单了，把藤原秀乡找来……当然，藤原秀乡已经死了上千年了，顶多只能找到他的坟，那么退而求次，去找到他退治妖怪的武器也行。”
    细川美树一本正经，“据我所知，表藤太的武器被收藏在了伊势神宫里。”
    栗田诚听得有些晕乎乎的，疑惑道：“表藤太？不是藤原秀乡吗？”
    “笨，藤原秀乡就是表藤太，退治百足的那个。”细川美树白了他一眼，“所以只要去伊势神宫拿到表藤太的武器，就可以对付百百目鬼了。”
    “伊势神宫……”栗田诚念叨着这个地名，正要转身离去，忽然被身后的细川美树一把扯着后领子拉住了：
    “你想去哪？”
    “去伊势神宫找表藤太的武器。”栗田诚老老实实回答道。
    细川美树忍不住扶额，这家伙也太死心眼了，难道就听不出来自己是在开玩笑的么，“你怎么进去？直接跟人家说你要拿表藤太的武器？”
    “不能这样吗？”
    细川美树惊了，直勾勾盯着栗田诚看了好一阵子，才摇头叹息道：“我就不该跟笨蛋开玩笑……”
    “啊？”栗田诚茫然地看着她。
    “服了你了，我认输，我投降。”细川美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有气无力道，“还记得刚刚我说的百百目鬼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栗田诚掰着手指头想了一阵，才回答道：“被镇压度化了？”
    “对，镇压它的那个人叫智德上人，是个和尚。”细川美树不打算卖关子了，“所以说，找个和尚来，效果应该也会不错。”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细川！”栗田诚高兴道，随后又疑惑地问：“但是为什么不能去伊势神宫？”
    细川美树：“……”
    栗田诚见她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细川美树想打人。
    童守寺内，诸行无常看着那棵倒下的树，想到不久后就要进口袋的大笔财物，心里喜不自胜。
    手艺活不错，也便宜，下次还找他。虽然树身不知道怎么多了一个洞，不过不碍事。
    这样想着，诸行无常念了一声佛号，转身回了屋子里，准备打电话通知对方来取货。
    门外这时“咚咚咚”走进来一个长腿黑长直水手服，单手拎着单肩包背在肩上，看见诸行无常的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
    “干爹！”
    “哦，你放学了伊津奈。”诸行无常脚步一顿，放弃了在她面前打电话的想法，“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吗？”
    “还好，和恐山那边的差不多。”叶月伊津奈丢开书包，在小方桌前盘膝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掉，“干爹，昨天突然地就要带我去温泉旅行，果然是有阴谋？”
    “想什么呢，昨天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呀。”诸行无常面不改色，在小方桌的对面坐下，“你倒好，直接跑了，昨天晚上旅馆的人跟我说你不见了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啊，抱歉抱歉。”虽然这样说，但是叶月伊津奈语气极其敷衍，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昨天晚上，你叫了一个人来寺里除灵对？”
    叶月伊津奈的目光一下锐利起来，紧盯着诸行无常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那是童守小学的不知火老师，说起来你还应该叫他一声前辈呢，人家是出门游历，你是离家出走。”
    “我也到了该游历的地步了！”叶月伊津奈气鼓鼓道，“修炼了这么久，也是该出来替人除灵的时候了。当然，收取小小的服务费也是应该的。你给了那个叫不知火的多少钱？”
    看着叶月伊津奈紧紧盯过来的双眼，诸行无常淡然一笑：“你把干爹当什么人了？那需要钱吗？要吗？干爹一分钱都没花，就让他乖乖把活干了。”
    叶月伊津奈一下瞪大了双眼，连忙追问怎么做到的，两人就开始在这间明亮的屋子里大声密谋起坑人的一百零八种方法来。
    聊得正火热，一个小光头敲门进来了：“师父，有个童守小学的学生过来了，他说要找您。”
    屋里的两人齐齐没了声音，对视了一眼，诸行无常问道：“他有说别的什么吗？”
    “他说他是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的学生，叫栗田诚。”
    “没说是什么事？”
    “他说要亲自跟您说。”

 第五十六章 真正的，百百目鬼

    “老师。”
    不知火凉正往职员室走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老师，下意识回头看去，便看见了稻叶乡子手里拿着个畚斗，正冲着他招手打招呼。
    “哦，是稻叶同学啊，今天是你值日吗？”
    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刚倒完垃圾回来。
    “呃，嗯。”稻叶乡子点点头，她看见前面走着的不知火老师就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现在一时间想不到要说什么好，只好点头回答对方的话。
    自从昨天晚上看见不知火老师从手里拔出来把火焰长刀，现在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集中在不知火老师左手的黑色手套里，总觉得下一秒老师就会从里面抽出来一把火焰长刀。
    不知火凉冲她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稻叶同学，关于六年五班的筱崎爱，你知道什么吗？”
    “啊？”稻叶乡子有点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回答道：“她是筱崎家的大小姐，童守小学的第一才女，成绩好，还会很多种乐器。”
    不久前还是她把筱崎爱和栗田诚交好的消息告诉不知火老师的，所以对于这个略显突兀的问题倒也没有什么想法，“栗田同学的健忘不是好转了吗？不是老师帮的忙？”
    “呃，不是。”不知火凉心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始呢，“老师打听筱崎同学是关于别的事。”
    稻叶乡子本想问是什么事，不过还是忍住了没开口。不过她没问，却有人替她问了：
    “老师，是关于百百目鬼吗？”
    不仅问了，还把答案都预设了。
    细川美树一手搭上稻叶乡子的肩膀，笑嘻嘻道：“莫非是筱崎爱被百百目鬼缠上了吗？”
    不知火凉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百百目鬼，不过他是不可能承认的，不动声色道：“难道老师在你们眼里就一定是涉及到了妖怪才会关心学生吗？”
    “嘁。”细川美树已经认定了答案，不过转而又道，“据我所知，筱崎爱没有朋友，栗田那家伙竟然只是因为把笛子落下在音乐室回来取就跟她走得这么近了，真是相当的古怪。”
    稻叶乡子闻言讶异道：“不会，筱崎同学那么优秀，大家不都很尊敬她吗？”
    “那你尊敬我吗？”细川美树反问道，“朋友之间会是尊敬的吗？”
    细川美树驳倒了稻叶乡子，神秘兮兮道：“我觉得，这里面多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想不到筱崎爱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原来是喜欢这种矮个子类型的，难道是因为独生子女的缘故，渴望有个弟弟，于是就玩起了姐弟恋……哎呀！”
    不知火凉控制力度弹了一记她额头，哭笑不得，“你竟然老师面前公然编排同学？”
    细川美树捂着额头怒目而视：“暴君！一言堂！”
    接着又气哼哼道：“明明是你自己问的对筱崎爱的看法，我好心好意为你提供一些意见，你竟然这样对待恩人，我真是看错你了！”
    这就成恩人啦？不知火凉暗暗腹诽。
    不料细川美树越说越气，“恩将仇报！下次再也不帮你了！”
    “我问的明明是稻叶同学？”
    细川美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转而伸手拉起稻叶乡子就走，“乡子我们走！不理这个混账老师了！”
    “哼！”
    “欢迎光临。”
    随着广播的响起，自动门打开，筱崎爱提着一个购物袋子走进了便利店。
    店里人不多，一个店员正在柜台忙着给顾客结账。
    筱崎爱转悠了几圈，只觉得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购物袋的提手。
    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她四下张望着，左手摸上了一个小商品往下一抛，右手张开了购物袋接住，旋即一阵紧张过后的愉悦感席卷了她整个人。
    好了接下来就是出去……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再度伸出去的左手手背上，伴随着轻轻的“嘶啦”一声，一道细痕长了出来。
    筱崎爱僵住了。
    她双眼盯着那道细痕，很快就看见它猛地张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正在里面滴溜溜打转，扫视了一圈之后，眼神定在她她脸上，同她直勾勾对视着。
    “啊——！”
    筱崎爱一阵恐慌，抛开了购物袋夺门而出，柜台上忙碌的店员叫了她好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只好请一位客人帮忙把那个被丢下的购物袋捡起来，准备保管好等她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筱崎爱捂着那只新长出来的眼睛步伐匆匆，只觉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处处有人探头在悄悄盯着她，脚步也不由得越来越快。
    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不要看我啊！
    一直到走进了自己家，她的脚步更加快了几分，几乎是跑起来了，避开所有人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反锁，她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为什么左手也会有？果然，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啊……
    筱崎爱扑到书桌前，胡乱翻动着，终于找到了一支铅笔。
    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握着铅笔高高举起。
    为什么——！
    在脑海里恶狠狠地质问了一句，可颤抖的右手却始终挥动不下去。
    明明我也是普通人啊，我也是跟大家一样的会有恶习的、不完美的普通人啊……为什么偏偏会缠上我，这样……
    ——不就跟大家不一样了吗……
    明明是为了成为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才去偷东西的，可是为什么又会因为这个原因被妖怪缠上……那我之前做的，都是为了什么……
    筱崎爱心里乱糟糟的，忍不住扑倒在枕头上痛哭起来。
    哭着哭着，她觉得手臂上有些痒，伸手一碰，一阵剧痛传来，连忙看去，只见在小臂上，一只眼睛正直愣愣盯着她。
    就在她愣住的时候，旁边悄无声息的，又长出来一只眼睛。
    第三只。
    第四只。
    不过片刻时间，一截光洁白皙的小臂上已经长满了眼睛。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在筱崎爱的惊恐注视下，眼睛开始越过了上臂，发展到肩膀，蔓延至胸口，再到小腹……
    很快，一只又一只的眼睛，长满了她全身。
    这就是，“百百目鬼”。

 第五十七章 管狐

    翌日早晨，不知火凉特意起早了些，做完日常之后还有点时间让他回到职员室里自由活动。
    没错，他要开始抽奖了。
    随着因果点的千位数减一，十一枚扭蛋也到账了。
    “〖精灵球〗☆普通”
    “〖纸〗”
    “〖盐〗”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盐〗”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瞬步】★稀有”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
    十一颗扭蛋开完，不知火凉盯着那个〖精灵球〗看了一阵，才叹了口气。第一颗还没用出去呢，结果又来一个，这真是……唉。
    再往下的，六份〖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磕完之后近战能力水平又再上一个台阶，可惜目前为止遇上的妖怪没几个用得上这等级的近战能力的，昨天筱崎爱身上的百百目鬼更是直接堵死了近战的路子。
    【瞬步】
    「以特殊方式使用灵力，令身体获得高速移动能力」
    「注，为灵魂而创造设计，肉体状态下效果不佳」
    呃，又是一个近战技能啊，接近技？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不知火凉没有贸然尝试，现在没有时间让他随意试验技能，鉴定出来的那个“注”总让他有点在意，要是“高速移动”打折扣也就罢了，万一这个“效果不佳”指的是后遗症严重，那现在这时间点可就太不合适了。
    至少，也得等晚上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试一试。
    这样想着，不知火凉起身出门，去履行值班教师的职责了。
    与此同时。
    一大早，栗田诚看过了昨晚摊开放在桌面上的备忘本，就背起书包兴冲冲地出了门。
    今天，他昨天去童守寺找来的帮手就要来帮阿爱退治妖怪了。为此他还付出了自己整整一个月的零花钱，那本来是要买危危乎战队模型攒起来的，不过为了帮阿爱，一切都是值得的。
    本来他还不太相信那个漂亮高中生姐姐是跟不知火老师一样的灵能力者的，但是在目睹了她挥挥手就凭空召唤出来了两只会飞的雪白小动物之后，栗田诚对她是个灵能力者这件事就深信不疑了。
    毕竟危危黄、危危紫虽然也很漂亮，但同样是强大的危危战士嘛，可见还是自己危危乎战队看得不够认真。
    尽管那个漂亮高中生姐姐自称“灵能力美少女”这件事还是怪怪的。
    走过了三个路口，前面就是他们昨天约定的地方了，但是那个姐姐还没来。
    栗田诚走到那里，才刚站定脚，就感觉有什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回头一看，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姐姐的手下。
    她说这个叫“管狐”。
    唔，不对，栗田诚有些懊恼，反派才会叫手下的，这个应该是伊津奈姐姐的“伙伴”才对。
    想到这里，他舒了一口气。
    管狐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有反应，又轻轻扯了扯。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吗？”
    管狐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出发。”
    很快，一人一狐就来到了又一个路口停下。
    伊津奈姐姐还是没有出现，不过栗田诚认得这是阿爱上学时的必经之路，顿时明白了伊津奈姐姐的用意，她是准备两人一起在这里等阿爱来。
    栗田诚今天出门得早，路上稀稀拉拉还没什么人，在这里等了一阵之后，路过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会有人好奇地看他几眼，不过栗田诚全然不在意，想的全是等一下怎么帮筱崎爱退治百百目鬼。
    不过还没等来退治的主力军伊奈津姐姐，正主先来一步了。
    栗田诚看见筱崎爱的时候，她正小步小步走着，速度比起平时要慢了不少。
    “阿爱！”栗田诚快步赶到她身边，跟她报喜，“我昨天去童守寺找到了一个叫伊奈津的灵能力者姐姐，她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筱崎爱看到他时明显有些惊慌。随后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完全不理会栗田诚，快步从他旁边跑了过去。
    栗田诚伸手叫了几下没回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他茫然之际，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栗田小弟，你的朋友呢？来了吗？”
    栗田诚回头望去，只见身材高挑的伊津奈正站在自己身后，打着呵欠。
    “抱歉抱歉，昨天晚上睡得晚了些，所以起床也晚了些。不过我有让管狐去接你了，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里，应该是见到了它？”
    那只雪白的管狐从栗田诚书包里探出脑袋来，邀功似的摆着小脑袋，消失在栗田诚眼前。
    栗田诚看见伊津奈姐姐伸手在半空摸了摸，似乎是在表扬奖励那只管狐。他有些低落，吸了吸鼻子，道：
    “伊津奈姐姐，我刚才遇到阿爱了，可是她一点都不理我。”
    “遇到了……嗯？不理你吗？你们昨天没有起矛盾？”叶月伊津奈的睡意一下消失了，警觉道。
    栗田诚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脸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戴口罩、脖子上围丝巾之类的。”叶月伊津奈追问。
    “没有。”栗田诚又摇了摇头，又想起了什么，“她左手也缠上纱布了，昨天还没有的。”
    叶月伊津奈皱眉，招呼起栗田诚一起走：“恐怕有麻烦了，我们边走边说。”
    “你朋友的情况很可能是恶化了。”
    “百百目鬼的外显特征要是长到了脑袋上的话，很有可能会慢慢支配那个人，令被附身的人渐渐变成妖怪，在附身类的妖怪里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的，到时候世上就不存在那个被附身的人了，只剩下附身的那个妖怪，再去寻找下一个附身对象。”
    “按照你所说的，她的另一只手也缠上了纱布，应该也是长出来了眼睛，我们必须赶在她脑袋上长出眼睛之前解决掉这只妖怪才行。”
    听了她的话，栗田诚的失落早已丢开，满腹的担心。
    阿爱……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第五十八章 救救我

    童守小学的学生们发现今天发生了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
    六年五班的那位千金大小姐、享誉全校的才女，筱崎爱，今天上学的时候，一脸惶急痛苦地奔跑着进了校门，全然没有往日里的优雅姿态。
    ‘那是筱崎爱？’
    ‘她怎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见了这一幕的学生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是没人想过叫住她问问是怎么回事，但光看她的脸色就让几乎所有人望而却步了，更遑论在这种时候上前去找她搭话。
    筱崎爱一路直奔教学楼。不知火凉正要跨进门，筱崎爱恐慌的声音叫住了他：
    “不知火老师！”
    他扶住筱崎爱，环视了一圈眼神各异的学生，干巴巴安抚了一句：“没事。”
    随即对她说：“去保健室。”
    事发突然，只能先这样处理一下了，其他老师都还没来……
    “不知火老师？出什么事了？”高桥律子小步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道。
    “情况特殊，我等一下再跟你解释，高桥老师你处理一下现场，我带筱崎同学去保健室。”
    说罢，不知火凉带着筱崎爱匆匆离去，连高桥律子在身后连声“等等”都顾不得了。
    关上保健室的门，筱崎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声音里满是哭腔：“不知火老师快救救我，越长越多了！”
    她说着开始解纽扣，随着衣服寸寸褪去，露出了底下一只又一只的眼睛，密密麻麻遍布了她全身上下的皮肤。每一只眼睛更是自顾自地转动着，有如实质的视线看着四周，不知火凉能感觉到其中几只正在上下打量着他。
    这一幕看起来恶心又渗人，叫人忍不住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筱崎爱无助地看着不知火凉，哀求道：“不知火老师，求求你救救我……”
    【鉴定】
    「百百目鬼」
    还好，这满身的眼睛只有一个名字，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妖怪而不是每一只眼睛都是一只百百目鬼。
    “你昨天回去之后，又做了什么事？”
    不知火凉眉头紧皱。
    他必须知道筱崎爱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被百百目鬼缠上的。现阶段虽然没什么稳妥的办法，不过让百百目鬼离开筱崎爱的方法他还是有的，比如说直接使用红莲业火去烧百百目鬼。
    尽管昨天鉴定出来了附身状态下这妖怪会同筱崎爱一起分担伤害，但如果这只百百目鬼作恶多端的话，两个一起烧死，然后不知火凉可以用〖死者苏生〗来复活筱崎爱。
    这种方法不确定的点在于他不知道筱崎爱会不会被红莲业火灼烧百百目鬼时产生的痛苦逼疯，以及万一百百目鬼是跟随灵魂能够一起复活的话，那就抓瞎了。
    另一个方法则是直接使用〖愚蠢的埋葬〗将筱崎爱干掉，然后等百百目鬼自行离去，再复活筱崎爱。但是还是必须知道筱崎爱到底是为什么会被百百目鬼缠上的，否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等百百目鬼再一次找上门，他可没有第二张〖愚蠢的埋葬〗和〖死者苏生〗了。
    至于使用〖愚蠢的埋葬〗直接送走百百目鬼……基本不可能。鉴定出来的百百目鬼的名字是白字，也就是跟鞋子衣服桌子一样的字样，一件物品是判定不了友方敌方的。黄色红色都能想办法让它变绿，白字就是真的没办法了，讨好一件物品是毫无意义的。
    总之，关键点在于弄清楚筱崎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做都是白搭。
    她要是一直不肯配合的话，那不知火凉也只有卡着cd给百百目鬼刷【鉴定】，等着刷出来“退治仪式”，直接从百百目鬼嘴里问消息了。
    “我，我不知道……”筱崎爱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今天早上我来的路上这些眼睛一直在摩擦着衣服，老师救救我……”
    不知火凉不为所动，这学生既然能忍受得住这种程度的痛苦，区区卖惨是不可能让他动容的，何况她自己根本都不配合，他一头热也没用。
    气氛稍僵，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知火老师？筱崎同学？你们在里面吗？”
    是高桥律子。看样子她是处理完毕了职员室外的状况，过来这边准备过问情况了。
    无可厚非，毕竟自己一个不是保健老师的男教师带着女学生进了保健室，过问一下是很正常的。
    不知火凉站起身，筱崎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小声哀求：“不要……”
    她是以为不知火凉要去开门了。
    不过，不知火凉只是站起来准备走近些回答高桥律子罢了，要是一直不出声，谁知道高桥律子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真叫上高年级的几个学生过来撞开门，那场面可就壮观了，筱崎爱怕是要直接退学也说不定，更会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
    “高桥老师，没事，我处理完就出去。”不知火凉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对门外回答道。
    “不知火老师？筱崎同学她没事？”高桥律子又问道。
    但还没等筱崎爱想好要不要说话，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跑了过来。
    紧接着，保健室门被咚咚拍响了：“阿爱？你开门啊，我找到可以帮你的人了！”
    听见这声音，筱崎爱浑身一颤，不知火凉感觉她抓住自己的手的力度一紧。
    “我，我……”筱崎爱心乱如麻，手上力度也越发加大了。
    不知火凉没有继续出言劝说，静静等待着她自己的选择。
    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的。筱崎爱已经不算小了，如果她还是继续选择闭口不言，那不知火凉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他不可能救得了一个自己选择死亡的人。
    “阿爱！你怎么了，说句话呀！”门外栗田诚的声音开始明显急起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也变成了砰砰的拍门声。
    “老师，求求你，阿诚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样子……”
    筱崎爱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
    “那就告诉老师，你都做了什么？”
    “我……呜呜呜……”

 第五十九章 十六岁，十七岁

    “我说了！我说了！”
    “我经常去便利店偷东西！上次是，昨天也是！”
    筱崎爱崩溃了，哭喊着说了出来，无力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不知火凉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口了，接下来只要……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看见筱崎爱身上的眼睛一只只悄然飘落，还没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了。
    他吃了一惊，连忙对筱崎爱来了一个鉴定。
    「筱崎爱」
    「童守小学六年五班学生」
    「灵感体质」
    「亲口坦陈了自己的劣行，对百百目鬼失去了吸引力」
    原来这么简单吗……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眼看着那些眼睛即将全数飘散在空气中，他心下一横，使用了〖精灵球〗。
    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叮”的一声响起，〖精灵球〗上的按钮下灯光由表示空置状态的白光转变成了捕获成功的绿光。
    筱崎爱还在哭泣，不知火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好了，没事了。”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不知火凉，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旋即紧张地检查自己身上，光洁的肌肤上没有任何伤痕，不存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
    “这是……”
    筱崎爱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承认了自己做过的事，所以它们就消失了。”不知火凉说道，“就这么简单。”
    筱崎爱又哭了，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
    “这件事老师不会通知你爸爸妈妈，但是……”不知火凉话锋一转，“写一份详细的检讨交上来。”
    “嗯！”筱崎爱满脸泪水笑了起来。外面还在拍门，她回头喊了一声：“我没事，马上就出去！”
    她开始穿衣服。
    不知火凉背过身去，听着身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子，接着筱崎爱怯怯开口道：“我好了，老师。”
    “那我们出去。”
    门外正用力拍门的栗田诚一巴掌拍在了不知火凉大腿上，疼得他“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阿爱！”栗田诚顾不得道歉，探身看向不知火凉身后，脸上犹有泪痕的筱崎爱正吸着鼻子站在那里，脸上有些红晕。
    “我没事了，阿诚。”她说。
    不知火凉也没计较栗田诚这一记误伤，而是对旁边一脸焦急的高桥律子道：“让您费心了，高桥老师。”
    刚刚事态紧急，还好有高桥律子善后，不然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高桥律子先是打量了一番后面的筱崎爱，然后才说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呃，不行。
    不知火凉心里说道，不过这个回答她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他也就只能斟酌了一下措辞，一个字一个字道：“关于这个，具体情况涉及到了筱崎同学的个人隐私，不是很方便告诉高桥老师。”
    还是不要吓她了。
    “有什么事，是你能知道而我不能知道的？”高桥律子秀眉皱起，她生气了。
    考虑到影响，她已经很克制用词了，一位男教师可以知道的关于一位女学生的隐私，现在却告诉自己这个女教师她没有知情权？
    旁边响起“啵”的一声。
    不知火凉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背靠着走廊栏杆的高挑少女，那个声音是她嘴里的泡泡糖吹破了一个泡泡发出的。她身上穿着童守高中的制服，裙子被特意截短成了超短裙的款式，长长的双腿交叠着支撑着身体，双手抱胸，乌黑的长发在晨风中轻轻飘荡着。
    此时她正搅动着嘴巴舌头把泡泡糖吃回去，见不知火凉看了过去，便伸手示意：“你们聊，吵完了我再说话。”
    但被她这么一搅局，高桥律子也说不下去了，她瞪了不知火凉一眼，扶着筱崎爱走到一边细细询问去了，栗田诚跟在另一边仰头关切地注视着筱崎爱。
    筱崎爱悄悄地给不知火凉打了个眼色，然而高桥律子理由正当行为端正，他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筱崎同学你就安心地去。
    “你好，”不知火凉向着那个高中少女走过去，“是筱崎同学的姐姐吗？”
    结果挨了对方一记白眼：“我打扮都没换，你就认不出来我是谁了？”
    呃，见过面的？穿这身制服跟自己见过面的，那就只有两个了。
    “童守寺？”
    “没错，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叶月伊津奈，昨天起正式转学到童守高中。”少女站直身体，伸出一只手来。
    但就在不知火凉伸手去握的时候，她却轻快地递手过来轻轻拍了一下他伸出去的手，“今天算你运气好，那个学生更相信你而不是她的小男朋友。”
    叶月伊津奈说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下次可没那么好运了，我一定会赢过你的。”
    不知火凉有心想说那两人其实并不是那种关系，栗田诚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纯洁小孩子，哪会有这些心思，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换了另一句话：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上来就要跟我分胜负？”
    听到这句话，叶月伊津奈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这不是很明显的吗？见到一样年纪的灵能力者，当然要分个高下啊。”
    “一样年纪？”不知火凉觉得有些好笑，“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啊，叶月同学你才十六岁？”
    “十七岁！”叶月伊津奈不忿道，“我已经十七岁了，大家都是刚刚出来游历的，年龄不重要！”
    “不是才二十五岁吗，也就比我大了九岁而已，”她傲然道，“总而言之，下次一定是我的胜利，你给我等好了！”
    说完这句，叶月伊津奈转身欲走，却顿了一下，“再见！”
    直到这句说完，她方才扬长而去。
    这位叶月同学似乎暴露了些什么……不过那不重要，她试图抢怪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妖怪杀一只少一只，要是各玩各的也就罢了，但是这高中生已经两次试图从他手里抢怪了，虽然一次都没成功，但是不可不警觉啊，以后碰上妖怪得一次打死，不然打了一半被抢走那就亏大发了。

 第六十章 “模仿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百百目鬼」
    「念思妖」
    「特性-念之聚合：本质上由无数念集结而诞生，传播度越广，力量也会越强大，无上限。死亡后集结的念会重新聚合成新的百百目鬼。（捕获后本特性固定在捕获瞬间，无法再被其主人以外的念所影响）」
    「特性-不灭：外显特征的毁坏不会对其虚无本体产生任何影响（捕获后固化为需要消耗其主人能够提供的能量）」
    「特性-无邪：没有自主意志，免疫正面能量伤害，免疫负面能量伤害（捕获后固化为其主人意志能够完全掌控百百目鬼）」
    「特性-附体：能够依附在任何物体上」
    「特性-同休：能够与其主人共享视野」
    「特性-兼明：能够学习通晓额外能力」
    「特性-演化：能够吸收特殊物质进行变换」
    不知火凉看着这第一只宠物足足七个特性，久久不语。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学校里人去楼空，他锁上了学校大门之后回了职员室，开始细细查看起今天的收获来。
    首先要看的，毫无疑问是精灵球里的百百目鬼了。
    第一条“念之聚合”很强大，可惜变成宠物之后就没什么用了，顶多只能作为一个仅对它自己起效的特殊防御能力，用来抵挡基于“念”的攻击。
    第二条“不灭”，捕获后弱了不少，大致上是由无敌变成了有护盾值的无敌，毁掉那些眼睛会消耗不知火凉的能量，应该指的是灵力。不过系统说明特意指出来是“能量”，那么灵力以外的估计也是会被接受为可供消耗的能源，如果选择不消耗大概会直接伤害到本体。
    第三条“无邪”，这一条估计就是明明百百目鬼状态还是满的却被一发普通精灵球收走了的原因了，“没有自主意志”也就是说不会进行抵抗，〖精灵球〗是看抵抗值的，没有抵抗值那就是百分百成功。
    变成宠物后这一条削弱得最厉害，会被正面负面能量所伤害了，换来的仅仅是不知火凉对它的完全支配。不过也没什么可惜的，让他自己选也一定会选“完全支配”，这个相当于固化了满忠诚度，要是给他整出来个无敌的新生意识那可够麻烦的。
    接下来的四条，则是让不知火凉深深觉得当时用掉那一颗精灵球是多么的正确的选择。【附体】配合【同休】，非常实用的辅助能力，只要能够适应，那就相当于开了全视野了，无论什么时候视野都很重要，必要时更能以此有心算无心决定战斗的胜败。
    【兼明】、【演化】还不太清楚具体能怎么用，不过这个应该就是之前鉴定出来的可以作为“高级道具、秘术材料”的体现了，捕获到了活体所以在系统里就体现为保留进一步强化的可能性。
    不知火凉长舒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把掌心对准自己，将百百目鬼唤了出来。
    一只眼睛在他掌心睁开，眨了眨眼。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多了一个视角，呈现在心里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却又都能看清楚。
    不过就在他移动了一下手掌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视野快速移动了起来，连带着一股极大的不适应感陡然间冒了出来，让他不得不立刻闭上所有眼睛，这才好转。
    过了一会儿，他张开了手上的百百目鬼的眼睛，自己的眼睛还紧闭着，然后用这个视野来观察周围。这次的不适感要小了不少，看来主要的还是因为移动的问题，头部的移动幅度远没有手部大，即使跑起来也会因为身体习惯了而自行微调来抵消掉这种不适感，所以第一次尝试才会产生这么大反应。
    还是得慢慢来，一点一点尝试着适应。
    接着他又尝试了在固定物体上张开百百目鬼的眼睛，这回好多了，不用怎么适应，只是想要全神贯注的话还是尽量闭上自己的眼睛才能更好掌控百百目鬼的眼睛。
    至于距离，基本上能看到的距离都能张开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就很难做到。比如说看着桌面，就很难做到在桌底下张开眼睛，因为他不清楚底下的结构是怎么样的。
    不过不知火凉想出来了弥补的办法，那就是在视野里找到能看到想要张开眼睛的地方，在那里张开一只眼睛，然后就能看到那个一开始没办法看到的地方从而在那里张开眼睛了。一次转折做不到那就二次三次，只要张开的眼睛数足够多，总能找到合适的角度。
    当然，密封的物体内部就真的没办法了，除非他提前研究过那个物体的设计图、x光图之类的，在自己脑海里建模……反正他现在是怎么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以上这些操作是需要耗费灵力的。距离越远，张开的眼睛数量越多，那么需要花费的灵力也就越多。
    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在二十米的极限距离上张开一只眼睛。离近了耗费会小点，比如手上能张开十来只……
    后面这种操作因为太过掉san值而被他自我封印，决定以后都不会做这种模仿某个丧病老头的事了。
    一点时髦值都没有。
    总之，灵力总量的提升还是重中之重。
    这个只能指望红莲业火足够给力了，他个人再怎么急也没有用，那些辅助仪式的材料根本不是他用得起的，而且也没有途径。
    接下来，就是早上抽到的稀有级技能【瞬步】了。
    先把六份〖格斗能力学习资料-残〗全部用掉，接着就是测验时间了。
    因为那个“注”的缘故，为了避免在室内磕磕碰碰的，同时也因为需要宽广的空间，他特意跑到了操场上，才尝试着用出了这个技能。
    很快，他站在了学校大门前，陷入了沉思。
    就在一秒前，他还站在教学楼大门前的。
    不过是短短一秒的时间，不知火凉就越过了整个操场的距离。
    不，应该是不到一秒？要是他想的话，其实这一秒还能移动更加远的距离的，只不过他看见前面有障碍物所以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阵酸痛席卷了他全身：
    “哎哟！”

 第六十一章 断过的骨头更强壮

    “喂，乡子，你猜猜我今天得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美树，你打电话找我，就是为了跟我玩猜谜游戏的吗？这样的话我挂线了。”
    “不要——！我这样东西一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
    “是真的！”
    “……”
    “今天早上不知火老师肯定是在帮筱崎爱除灵，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看虽然确实有点令人失望，但是只是少看了一次而已，也不用沮丧一整天……你想想，以前那么多次不也没看到吗……”
    “我真的挂线了。”
    “别别别——！我说正事，说正事！前天阿广不是说金田那家伙找六年二班鲇原惠美子买的那盘录音带确实有效吗？所以啊，既然是真东西的话……”
    “所以你就去把那个十円硬币买下来了？”
    “对呀对呀，花了我五百円呢！”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想玩钱仙？”
    “对呀对呀，明天下午放学后，等班里没人了我们来玩钱仙？我想想，还叫两个谁，钝子，还有……”
    “没兴趣。”
    “就当陪我玩嘛，就一下下啦……”
    “嘟嘟嘟——”
    “诶？诶？乡子？稻叶乡子？暴力砧板女？”
    “稻叶乡子你竟然敢挂我电话！明天你给我等着！”
    星期四一大早，不知火凉从值班室附属的小卧室里一点八平方米的小床上醒来。
    说是值班室，其实还附带了独立卫浴和独立卧室的，勉强也能算是一室一厅的完整住处了。没有厨房，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他也不会做饭，凑合凑合就是了。
    就是面积上不太如人意，毕竟只是一个教室改装过来的，也没办法要求太多了。
    不知火凉站在卫生间的壁镜前洗漱，湿毛巾捂在脸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怎么不痛了？
    他一边无意识地擦着脸，一边想着这个问题。昨天在贸然使用了【瞬步】之后，他足足在空旷的操场上躺了十分钟才好受了些，忍着酸痛回了值班室。
    期间不是没想过用道具抵消掉算了，不过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仅仅是这种运动过度一样程度的不便而已，宝贵的道具还是留着救急的时候才用，现在短时间内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必急着使用道具，反正想用随时都能用。
    但是只不过是过了一个晚上，那些酸痛感就像是幻觉一样消失无踪了，不得不让他有所疑虑。
    自己的恢复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但这个问题注定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哪怕有些揣测也找不到证实抑或证伪的方法，他想了一下也就将其埋在心底了，现在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等着解决。
    首先是【瞬步】，明显是因为自己体质不过关所以才会用完一发之后就出现了超级加倍的运动过度症状，以至于搞得那么狼狈。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多多锻炼身体。
    只要身体素质足够强，应该是能够承受的。
    同时还可以测试一下恢复能力异常的问题。
    但是思考到了这里的时候，又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锻炼身体是为了增强体质，原理是通过多次压榨身体极限来使得身体适应并提高对应方面的成长，所以理论上是每次越逼近极限那么锻炼效果就会越好。
    那么，如果每天睡前来一发【瞬步】呢？
    一般不建议过度锻炼是因为会超过了极限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但是自己不怕这个啊，昨天那样之后都恢复过来了，这样的话每天一发【瞬步】，锻炼效果岂不是直接拉满？
    同时还能熟悉【瞬步】的使用，一举多得呀！
    就在他为自己的发现振奋并决定今晚就开始——现在不行，被发现病恹恹的话说不定校长会找人送他回家休息——的时候，开始今天份的练习百百目鬼使用方法、把在镜子上召唤出来一只眼睛的瞬间，不知火凉就发现了有些不妥。
    那只刚召唤出来的眼睛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眼皮子打架，总觉得下一秒它就要睡过去了。
    他皱着眉，又在它旁边召唤出来一只眼睛。新的眼睛很正常，跟第一只的疲劳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回事？
    不知火凉又召唤了几只，结果都是一样，仅仅只有第一只是异常的。
    刚才他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开始有些稀疏的迹象了，本来是想着节省的，但是……唉，想了想，他还是冲第一只丢了个【鉴定】。
    一根秀发飘然落下。
    安心地去，我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他扭开了水龙头，将它冲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始看起了鉴定出来的百百目鬼的资料。
    整体上没什么变化，唯独在看到【演化】这条特性的时候，后面又多了一条说明。
    【衍生能力-与共】：能够代替其主人承受一切伤害、状态。
    不知火凉吃了一惊，完全不知道百百目鬼什么时候整出来了这么给力的能力。
    所以，那只眼睛是因为被运动过度的debuff转到它身上去了？而且还是自己昨天无意识的时候做的。
    不知火凉思索了一下，心念一动，瞬间一股疲劳感就席卷了全身。再看镜子上的眼睛，赫然已经精神起来了。
    果然，是可以来回转换的。那么……
    再次念头一动，镜子上第二只眼睛瞬间萎靡了下去，而他自己身上立刻轻松起来了。
    接着他又试着做另一种可能操作，不过没反应。
    嗯，可以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把伤害在眼睛之间转移，不过两只眼睛间直接转移做不到。
    并且，需要召唤出来眼睛才能转移，没有召唤就转移不了。
    转移之后可以把眼睛收起来，被转移了的伤害不会回到自己身上。
    不知火凉默默记下这些，把眼睛收了起来。
    现阶段他能在自己身上召唤出来十三只眼睛，这是上限。因为【与共】的缘故，这就相当于多了十三条命。
    不错，不错。
    不知火凉很满意。但是睡觉的时候还是需要把疲劳转回自己身上，不让身体直接感受疲惫就达不到锻炼身体的目的了，一直轻松下去只会越来越弱。
    毕竟“断过的骨头更强壮”嘛。

 第六十二章 你家老师无处不在

    又是平和日常的一天。
    上课时在教室后面召唤眼睛，不知火凉本人在讲台上，两个视野交叠下，教室里学生们底下的小动作顿时便无所遁形了。
    尽管以前也知道他们底下不会一直专心的，不过这么清晰地看着他们自以为高明的小动作真的是很有意思，不知火凉一天下来走来走去吓唬开小差的学生们，足足收获了数倍于往常的快乐。
    而课间的时候，他回一楼的职员室休息，距离上仍然足够把眼睛留在处在三楼对角线上的教室里隐秘的地方，多了一个能暗戳戳观察老师不在时学生的行为的视角。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只可惜一天的课程是如此的短暂，下午放学的时候他都有点依依不舍了，玩上瘾了已经。
    他带着金田胜回了职员室，找了个空桌子让他坐那里写检讨，准备等五点才放他走，免得早早放学就带着小弟去惹是生。他那两个小弟一早就乖乖把检讨写好交上来了，唯独金田胜这个“老大”糊弄了几次，不知火凉于是便决定将惩罚升级，就让他坐自己眼皮子底下写作业，天天这样，什么时候老老实实写检讨什么时候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不知火凉备完课伸了个懒腰的时候，忽然有所发现。
    因为召唤眼睛出来之后就并不需要消耗灵力来维持着，所以在五年三班教室后面隐秘的地方召唤出来的眼睛就一直摆在了那里，好让他自己早日适应多视野的快速切换。
    新状况就发生在五年三班的教室里。
    这时候人已经基本走光了，值日的学生他亲眼看着对方出了门，结果过了几分钟之后，有人打开了五年三班教室的门，先是探头进来瞄了几眼，然后才招呼起了她身后的几个人。
    细川美树。
    不知火凉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的发型。
    上课的时候因为她就在稻叶乡子旁边的缘故，今天老是看见她在偷偷摸摸地找稻叶乡子说话。
    本来往日里不知火凉是很少发现这种情况的，奈何今天他多了一只眼睛，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时学生们的小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其中尤以细川美树为甚。
    每次不知火凉转过身来，她都摆得端端正正的一脸认真；而背过身去时就像是给她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直接让细川美树化身多动症人士，小动作不断，持续骚扰稻叶乡子，看得不知火凉忍不住眉头抽搐。
    只见细川美树大大咧咧推开门走了进来，随意找了个空桌子开始搬动。跟在她身后的，是稻叶乡子这个好学生，一位上课时面对着细川美树的持续轰炸依然不动如山的超强人士。
    此时稻叶乡子冷着一张脸，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好，不过仍然是上前帮着细川美树移动桌子。
    再往后，走进来的是中岛法子和菊池静这两个学生。
    中岛法子留着披肩长发，平日里看起来一直都是怯怯的胆小模样，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同旁边的菊池静手牵着手。
    菊池静是个有着一头秀丽长发的女孩子，比其余三人都要矮半个头，跟中岛法子关系很好。但同中岛法子不一样的是，她很敢于说话，甚至是有些过于敢于说话了，跟整个班里除了中岛法子以外的学生都有些格格不入，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来担任着发言的角色。
    这两对平时也不怎么见来往，今天却是不知道怎么就凑到一起了。
    今天课间不知火凉确实有见细川美树找中岛法子说话，然后菊池静就凑上去，说话姿态有些要吵起来的迹象，不过最终还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般，就此分开。不过细川美树实在太过活跃了，感觉哪都有她一份似的，要不是现在看见这四人一起回到了无人的教室，他都要忽略掉今天的小插曲了。
    很遗憾的是，百百目鬼只提供了眼睛，众所周知眼睛是没办法用来听声音的，所以不知火凉离远了之后通过百百目鬼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就变成默剧一样了。
    咳，闻也是做不到的，更不会自我发光，没有光源的地方是看不清的，所以有什么大胆想法都可以收起来了。
    就在不知火凉的隐秘注视下，四人搬过来椅子围坐在一张桌子四面，然后细川美树从书包里掏出来了一张方形白纸，上面画着一个占满了白纸的心形。
    这也是不知火凉上课时亲眼看着细川美树偷偷摸摸画出来的，他还以为这是给哪个小男生写的情书呢，身体发育早的思想提早成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也不用怎么注意。
    没想到细川美树画的这个心是要用在这里的……她们想做什么？
    五年三班教室。
    细川美树把一张画着心形的正方形白纸拍在了桌上，随后又掏出来一枚十円硬币按在上面。
    白纸上的心形绕着边的内沿依次写着从“あ”到“ん”的全套五十音，还有0到9的十个数字，中间一左一右写着“yes”和“no”，十円硬币放在了心形的最中间。
    “这就是你要我们玩的游戏？”菊池静瞄了一眼，皱眉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今天我们陪你玩了这个游戏，下次法子生日的时候你就要代替她值日。”
    细川美树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乡子可以作证，到时就算我有事，也还有乡子在。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乡子？”
    稻叶乡子默不作声，显然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菊池静看了看稻叶乡子，见她没反对的意思，于是便住了嘴，站到了稻叶乡子的对面，等着细川美树的进一步指挥。稻叶乡子她还是信得过的，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同学，其为人有目共睹。
    中岛法子跟在菊池静旁边，顺从地听着好友跟细川美树的对话，学着菊池静的样子站到了桌子的最后一面空缺，对面是细川美树。
    “好了，现在听我说游戏规则。”
    细川美树似模似样地拍了两下手掌，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这才神秘地一笑：
    “我们接下来要玩的游戏，叫‘请钱仙’。”

 第六十三章 请你告诉我

    “等一会儿大家把右手食指按在这个十円硬币上。”
    “然后我会念咒语，这个时候你们不要说话，手指也不能从硬币上松开。”
    “等念完咒语，我会说出第一个请求，如果有回应，那就代表钱仙已经来了，它做完第一个请求，就可以提出想要问的问题了。”
    “提请求的标准格式记得按照这个来，‘钱仙钱仙，请你告诉我’，后面说出你想问的问题，钱仙会回答你。”
    “等问完问题，准备结束的时候，由我来念咒语，到时候我说可以了，你们才可以把手指从上面移开，明白了吗？”
    细川美树说完这长长一段话，扫视了一圈，满意道：“事后的处理步骤我来做，总之这期间记得遵守游戏规则，否则钱仙会生气的。听懂了就说明白了。”
    “明白了。”3
    “很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细川美树愉快地在十円硬币上按下了第一根手指。
    职员室里，金田胜咬着铅笔抓耳挠腮的，时不时就瞄一眼墙上的时钟，只觉得最后这半小时难熬得要死。
    间或悄悄看一眼那边闭目养神的不知火老师，有心想溜走，但还是担心接下来会有更重的惩罚，还是没敢挪屁股走人。
    同时，也没想过好好写作业写检讨，只想着磨到五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至于不知火凉，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五年三班的默剧上去了。
    看着细川美树像模像样地做了些什么仪式似的举动，他却越看越觉得熟悉。等到几人手指按上硬币的时候，不知火凉终于恍然大悟了：这不就是碟仙吗！
    虽然道具换了，但形式一点没变啊，做完请碟仙的步骤，接下来就轮到问问题环节了。
    不知火凉没有亲自玩过，不过还是有所耳闻的。
    然而，就在他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却看见丝丝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漂了进来，在四人按着的硬币上方凝聚成一团，慢慢化作了一个长着一双洁白大翅膀的俊美孩子。
    这是什么……？碟仙的正体？
    不知火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一向对这种东西是敬而远之的，不过穿越之后在这个世界就是宁可信其有了，但也没想到所谓碟仙，其正体竟然会是一只天使。
    但是五年三班教室里正在玩碟仙的四人似乎完全看不见这只天使的到来，细川美树很认真地说出来了什么话的样子，于是在不知火凉的视野里，那只天使伸出手去按住了硬币最中央的地方，推动着硬币开始移动。
    不知火凉隐隐有些担忧，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看这几个学生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没想到竟然是在玩碟仙游戏，更没想到的是她们请出来的碟仙居然会是一只天使。
    职员室里，他霍地站起身来，快步出了门，开始往三楼赶过去。只是由于还要维持着教室内那只眼睛的视野注意力，没办法做到全速上楼，只能尽量有多快走多快了。
    “钱仙钱仙，请你告诉我，我将来会长成36d的大美女吗？”
    细川美树紧紧盯着按着的十円硬币，看到它慢慢移动到了“yes”的选项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自得的微笑。
    她看了一圈，用眼神示意下一个想问问题的人该开口了。
    菊池静看了一下稻叶乡子和中岛法子，见她们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问道：“钱仙钱仙，请你告诉我，我将来能够成为警察吗？”
    硬币慢慢挪开，就在菊池静脸色有些难看的时候，又重新盖住了“yes”。
    于是菊池静也开心起来了。
    细川美树看着中岛法子，下一个轮到她了。
    中岛法子接到细川美树的眼神示意，不由自主地就有些紧张，搜肠刮肚想了一阵，细川美树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她才期期艾艾道：
    “钱仙钱仙，请、请你告诉我，我妈妈会顺利生下可爱的小宝宝吗？”
    同菊池静刚刚的问题的答复一样，硬币移开一截之后，再度盖住了“yes”。
    中岛法子松了一口气。
    她妈妈最近临产在即，偏偏她父亲的工作特殊，一时半刻赶不回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妈妈，所以她对这个问题的答复十分在意。
    下一个该稻叶乡子了。不用细川美树示意，她很主动地开了口：
    “钱仙钱仙，请你告诉我，我现在想问的问题，它的答案是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口，细川美树都惊呆了，她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好友的，没想到对方这么狡猾，直接连问题都不说出来了。
    菊池静和中岛法子也是齐齐愣了一下，看着稻叶乡子，此刻心情复杂得她们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
    细川美树一边暗暗觉得钱仙应该看不到乡子内心在想什么，那样的话可能会怪罪乡子，到时候该怎么妥善处理掉这个游戏；一边又觉得如果钱仙看得到乡子想问的问题的话，自己现在的想法肯定也是看得见的，那么自己该怎么在钱仙的怪罪之下保护好自己……
    在四人的复杂思绪中，纸上的十円硬币缓缓移动，停在了“no”上面。
    三人不解其意，都看向稻叶乡子，见她松了一口气、脸色都轻松了几分的样子，明白了她想问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妥帖的答复，便也都松了一口气。
    细川美树眼睛一亮，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钱仙钱仙，请你告诉我，我现在想问的问题，它的答案是什么呢？”
    菊池静和中岛法子惊了，还能有这种复刻的操作？
    稻叶乡子冲细川美树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好友能做出来这种只字不漏地全盘照搬的事已经见惯不怪了。她现在心情大好，也没别的想问了，到时候再轮到她的话她就准备让美树结束掉这个游戏。
    十円硬币开始移动，却没有再去碰“yes”和“no”，而是开始在那边的五十音里找音节，盖住了一个顿一下，就表示是这个。
    一连挑了三个音之后，稻叶乡子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紧接着又是三个音，稻叶乡子立刻警觉起来，瞬间明白了细川美树问的问题是什么。
    她想让钱仙说出来自己刚刚在心里问了什么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稻叶乡子立刻在硬币上加大了力气，瞪向细川美树。
    细川美树笑嘻嘻的，也暗暗加大了力气，准备抵消掉乡子的力气，继续听钱仙把下一个音节指出来。

 第六十四章 嘘

    不知火凉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学生人仰马翻、另外两个学生站在旁边不知所措，这样的一幅场景。
    他一直有通过留在教室的眼睛注意情况，不过没有声音终究只能靠看她们的动作来猜测，似乎是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起了什么争执所以才导致了打翻桌子的结果。
    而在她们手指离开硬币的一瞬间，那只按着硬币的天使便烟消云散，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你们几个放学不回家，又偷偷溜回教室来玩碟仙？”
    不知火凉冷着一张脸教训道。虽然他不觉得逗留在学校有什么问题，但是又不可能明着说自己真的看到了这次碟仙游戏召唤来的天使，那会暴露出自己一直在看着的事实，也只好先从这点入手训斥了。
    “是钱仙，钱仙。”细川美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珍而重之地把那枚十円硬币和那张纸捡起来塞回了口袋里，
    稻叶乡子站起身来，仍然对细川美树怒目而视，一声不吭，把翻倒的桌子扶了起来。
    细川美树继续道：“而且碟仙是恶灵，但钱仙是善灵呀老师，消消气。”她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再说了，老师会保护我们的，对？”
    不知火凉感觉又被这家伙气到了：“你就一点都没有反省吗？！”
    “没有没有，我有在反省的，下次不玩钱仙了！”
    她举手作发誓状，拉起稻叶乡子就往外走：“再见老师！我们这就回家了！”旋即消失在门外。
    不知火凉转过身来，菊池静和中岛法子这对好友还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乖巧。
    “你们……唉。”不知火凉重话起了个头，想起平日里这两人的良好表现，又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
    不知火凉没有骂完，她们的道歉却来得很快，而且都是一脸认真悔过的样子。
    念及是初犯，又没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不知火凉也就懒得让她们写检讨了：
    “早点回家。”
    “乡子~”
    一直到出了校门，细川美树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讨好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虽然稻叶乡子一路上被她拉着出来都没反抗，但是这时候仍然是冷着脸扭过头去，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原谅我嘛~乡子~”细川美树从背后贴了上去。环抱着稻叶乡子的腰肢，脸贴着她的背磨蹭着软声道。
    “我只是好奇而已嘛……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问了呀……”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稻叶乡子越想就越气，“我都不想说出来了，你还要去问钱仙，明明就是故意的！”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细川美树又蹭了两下，小意讨好：“这次就原谅我嘛~”
    她埋首吸了一口气，又道，“要不然，我赔礼给乡子大人？”
    稻叶乡子被她这样软声哀求其实已经有些消气了，便顺着这句话问：“你想怎么做？”并且打定主意，这次就放过这家伙好了。
    “唔……请求钱仙大人把我的胸胸分你一小半怎么样？”
    细川美树沉吟道。
    稻叶乡子一下挣开她的双手，回头就是一巴掌拍在细川美树胸前，打得它们抖了几下：“细川美树！”
    细川美树连忙护着胸跑开，罩罩虽然抵抗了大部分伤害但是剩余的部分还是有感觉的：“一小半不满意？那再多零点一厘米怎么样？零点二厘米？零点三！不能再多了！”
    “细川美树！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站住！”
    稻叶乡子佯怒着追了上去，喊着喊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追追打打嬉闹了一阵，气氛终于稍稍冷却下来的时候，稻叶乡子想起正事，稍稍有些担心道：
    “美树，游戏的后面的步骤呢？那张纸和硬币你收起来了的？”
    “后面的步骤？”细川美树下意识回问了一句，然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哦，你是说钱仙。”
    细川美树从口袋里掏出折好的白纸，抬手就开始撕：“撕碎成四十八块以上……”
    她跑到路边的垃圾桶边上去，一点一点细细撕碎，一边撕一边数数。
    稻叶乡子跟过去在旁边看她操作，没敢出声打扰她的节奏。
    很快，一堆新鲜出炉的碎纸屑就在垃圾桶里堆积了起来。
    “搞定！”细川美树拍拍手，“六十三块，完美符合要求。”
    “至于硬币……”细川美树抬眼看了看周围，找到了一个投币的公用电话，拿起话筒，接着把硬币塞进投币口，开始拨号，“直接花掉就行了。”
    稻叶乡子疑惑道：“电话？你要打去哪里？”
    细川美树狡黠地眨眨眼，做了个“嘘”的手势。
    几声忙音过后，那头有人接了起来。
    细川美树连忙捏着嗓子开始说话：“呀，我二十五岁，是个白领丽人，我现在很寂寞呀~”
    稻叶乡子听见这家伙开口就是一口成熟娇媚女声就觉得不对劲了，听完内容更是黑着脸看着细川美树，有种想上去掐死这家伙的冲动。
    “你……经常这么玩？”稻叶乡子无语道。
    细川美树吐了吐舌头，准备听对面的回应，但是听筒里沙沙两声过后，响起来一个沙哑的男女莫辨的声音：
    “你会死……”
    一瞬间，细川美树只觉得毛骨悚然，想也没想就把话筒拍回了公用电话上。
    稻叶乡子在旁边觉得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接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细川美树想起刚刚那个声音就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不是你自己拨的号吗……”稻叶乡子撇了撇嘴。
    “我随便乱按的号码，”细川美树振振有词，“谁知道会接到什么地方去啊。”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公用电话的退币口咔哒一声响，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两人望过去，一枚熟悉的十円硬币正安静地躺在退币口那里。
    “不是接通了吗？”稻叶乡子皱眉道。按理说，这种投币的公用电话接通之后就扣费了，没理由把十円这种极小的面额返还出来的。
    细川美树伸手把硬币掏出来，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你这是做什么？”
    “必须把它用掉才行。”

 第六十五章 你会死

    “不能扔掉吗？”
    “不行，必须用掉，而且是单独用掉，不能和其它硬币一起用出去。”
    两人在街上转悠了一阵，找到一家街机厅钻了进去。十円硬币的面值实在太小了，商店买一颗糖果都不止这个价，只好去街机厅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那种比较旧的机型了，新游戏机都改用代币了，十円连半个代币都买不到。
    还好，运气不错，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台旧机型。
    细川美树连忙上去把硬币塞了进去，准备随便控制着角色去送死就走人。
    但她的手刚握上摇杆，游戏机的屏幕就开始沙沙地雪花了。
    “不会，坏了？”她嘀咕了一下，突然发现面前屏幕上的雪花慢慢组成了一张粗劣的人脸，沙沙声里夹杂着一个人声：“你会死……”
    她立刻吓了一跳，整个人向后退开投入了稻叶乡子的怀里寻求心理安慰：“呀！”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一枚十円硬币从退币口滚了出来。
    细川美树觉得脚都在发软了。
    稻叶乡子扶起她就要往外走，但细川美树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拿起了那个硬币：“不能丢掉……”
    两人出了街机厅，谁也没开口。
    缓了好一阵子，稻叶乡子拍了拍细川美树，示意她看向一个方向：“那边好像是在筹集捐款的样子。”
    细川美树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正在那里慷慨陈词，身前挂着一个捐款箱。
    “给非洲的捐款，应该算是花出去？”稻叶乡子的语气很不确定。
    “会不会，会不会又掉出来？”细川美树有些后怕。
    稻叶乡子给她打气：“不要紧，放进去就走，掉出来也会被捡回捐款箱里？他又不知道我们家在哪。”
    于是两人并肩战战兢兢走到那人旁边，看准了捐款箱，快速伸手把硬币塞了进去，旋即拔腿就跑。
    “谢谢支持……”眼镜男的声音越来越小。
    跑过了两条街，稻叶乡子回头看了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人追来。”
    她喘了两口气，又补充道：“也没有硬币。”
    在她旁边，细川美树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弯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行了，我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细川美树的体育持续能力一向比稻叶乡子差，尤其是开始二次发育之后，情有可原。
    “看来是没事了。”稻叶乡子给细川美树顺了一下气，“还有没有别的没做完的步骤？”
    “没、没有了，处理掉道具就没有了。”细川美树还是喘得不行。
    天色渐晚，两人并肩拖着斜阳下的影子往家里走去，然后在最后一个路口互相挥手道别。
    各回各家。
    不知火凉回到职员室的时候，看见空桌子边上多了两个人。
    田中成实、小林修二，金田胜在五年三班的两个小跟班。
    三个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地小声说着什么，直到不知火凉敲了敲打开的门，他们才注意到不知火凉回来了，瞬间噤声不语。
    “田中同学、小林同学，”不知火凉抬首瞄了眼时钟，确认自己只是离开了五六分钟左右，“你们是要找老师吗？”
    被点到名的两个学生讪讪地转过身来，结结巴巴解释了一通，随后便被不知火凉安排在了金田胜旁边一起写作业到五点，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
    不理会这几个人的小动作，不知火凉坐了下来，开始回想刚刚通过百百目鬼在五年三班里看到的那番景象。
    毫无疑问，稻叶乡子四人是看不见那只突然出现的天使的，否则她们就不会是那样一无所觉的模样了。而自己却通过百百目鬼的眼睛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它的存在……可惜自己赶到现场时它已经提前一步消失了，否则就可以通过两个视野的对比确认是不是通过百百目鬼的眼睛能够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而不是仅仅因为自己是特殊的了。
    毕竟，自己有灵力在身，使用〖灵视水晶球〗也同样能够看到一些别的、肉眼所看不见的东西，而且暂时不清楚通过百百目鬼能看到的东西跟〖灵视水晶球〗的是不是一致的，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行。
    至于那四个参与了碟仙游戏——虽然细川美树口口声声说这是“钱仙”而且是有别于“碟仙”的善神，但是不知火凉内心还是有些固执地称呼其为“碟仙”——的学生，尽管这游戏似乎是被意外中断了的样子，不过从不知火凉所看到的那个小天使来看，应该会没什么事？
    不得不说，颜值真的很重要。
    那小天使的外表是跟几个学生一般年纪的模样，只是异常俊美，不知火凉也不至于见色起意，毕竟天天对着自己那群学生，下意识地就会将差不多年纪的都当作需要教育的学生来看待了。
    仅仅是人类对于“美”的赞赏以及不自觉偏心罢了。
    不过事后的检查还是有必要的，当时不知火凉没想起来第一时间给那张纸和硬币丢【鉴定】，之后细川美树手快将它们收了起来，他也没找到什么好的理由跟她要，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稍晚些挨个给她们家里打电话确认一下情况了。
    很快，时针就指向了五点。
    金田胜三人组盯着秒针一直等它划过了十二，终于才如蒙大赦一般，拎起书包就往外走——早在看着分针走到十一的时候，他们就把摊在桌面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时候走得轻松惬意。金田胜还不忘回头打了声招呼：
    “老师，五点到了，我们回家了。”
    不知火凉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什么，动气不值得。他惯例叮嘱了几句，不过金田胜三人看样子也是当耳边风的了。这是常事，句句入心的好学生基本不存在的，更何况金田胜三人组本来就处于不怎么把大人当回事的年龄段开端，不知火凉觉得能管住他们在自己任教的这段时间里不走歪路就不错了。
    透过百百目鬼的眼睛目送着三人一路嬉笑着出了校门，不知火凉也开始了今天的夜晚值班日常。
    不过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他准备开始训练自己习惯使用百百目鬼来代替自己本身的眼睛。
    比如说，在附近墙上召唤出来一只眼睛，然后闭上眼睛，靠着这只眼睛一边走一边再在前方召唤下一只眼睛，以此达成全程不用自己的眼睛来完成巡逻的训练目标。
    属于他一个人的夜晚，开始了。

 第六十七章 要到几时

    职员室里陆陆续续有教师走进来，不过都没怎么注意这边，顶多是看两眼这边一大早上就在这里哭的学生。
    但不知火凉很快就顶不住了，赶紧道：“好了好了，老师原谅你了，放学后在教室等老师。”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不要再把硬币丢掉了，还有有什么不对记得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
    “嗯嗯嗯嗯嗯！”细川美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鼻子红红的，泪水还挂在眼眶里，随着她的上下点头被甩着糊了一脸她也顾不得擦。
    事情说完，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也很快离开了职员室。
    出了门，细川美树破涕为笑，“果然，不知火老师看见女人的眼泪就会心软……”
    稻叶乡子闻言瞬间黑了脸：“你这家伙果然是一点都没有反省啊！又在演戏！”
    “嘘，你小点声，他听得见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知火凉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这小鬼故意的？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还是得找机会，好好给她个教训才行。
    这样想着，他继续着自己的课前准备工作。
    昨天打电话给稻叶乡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把两人离校之后的事说了一遍了，综合之前细川美树自己说的，那只作祟的灵体一直所做的，只是让那个硬币重新回到细川美树手上而已，就连乌鸦撞破窗玻璃都只是为了这个目的，除此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破坏性的特殊举动。
    所以，要么是它短时间内不打算杀细川美树，要么是没有杀掉细川美树的能力，再不然，就是不能杀细川美树。
    无论是哪种，在放学之前出现问题的可能性都非常小，让细川美树持有硬币就不会触发对方的作祟了，同筱崎爱那次的紧迫情况并不一样。
    等到了放学后，他准备把附在硬币上的天使叫出来谈谈。毕竟是一位天使，基本的交流能力应该是有的？而且好像也没听过有天使胡乱杀人的传闻，连细川美树那种小鬼头都只是遭受了些吓唬性质的惩罚，那么自己这种红莲业火都认可的大善人，应该是不会引起对方的攻击的。
    到时候叫出来看看能不能鉴定出来什么有用的资料，可以确保的机会就只有一次，之后说不准会不会谈不拢。
    有大杀器〖愚蠢的埋葬〗在，只要是能交流的，那就都还有后手可用。
    第一节课很快就要开始了。
    但就在他拿着书走进五年三班的教室时，金田胜看到他的身影眼睛就是一亮，连忙大声叫道：“老师！我昨天回家的时候，路边的树上有只怪鸟在冲着我叫‘要到几时’，它肯定是盯上我了，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哈？不知火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是害怕私下说的话自己会不管他，所以才趁着上课前全班人的面前喊出来吗？
    “什么‘要到几时’？它长什么样的？”
    上课铃还没响，不知火凉便随口问他，顺便召了只眼睛在教室后面墙上，将整个教室纳入眼底。
    “它…它……尖尖的爪子！长长的尾巴！”金田胜憋出来这两句，一手把玩着足球的立野广闻言随口嘲笑道：
    “鸟都是尖爪子长尾巴的？金田你被幽灵吓破胆了，随便见到只鸟就觉得它是要来害你的吗？哈哈哈……”
    金田胜瞪了他一眼，反驳道：“那不是普通的鸟！我想起来了，他长着人类一样的头发的，嘴巴里好多尖尖的牙齿，那一定是妖怪来的！”
    反驳完立野广，金田胜又对不知火凉说道：“它会说话的，就是一直喊着‘要到几时’，昨天是老师留下我我才会那么晚回家的，老师你要背起责任来啊！我也是你可爱的学生，这是你的义务！”
    金田胜这番大喊大叫除了立野广以外没人搭话，他平时的淫威多多少少映入了同班的心里，这时候基本没人会帮他说话。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这对活跃份子现在都在想着放学后的事，没有心思搭理他；而他自己的两个小弟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今天又迟到了，现在都还没来。
    不知火凉给他来了一个【鉴定】。
    「金田胜」
    「童守小学五年三班学生」
    「被怨念锁定」
    咦？确实有情况……不知火凉想了想，对他虚按了按，“好了，先上课，老师会处理的。”
    排程上还是要先解决掉细川美树的问题才行，金田胜这个目前来看还不是十分紧迫的样子，大可下午让他在职员室等一等。亲自送他回家的话，应该会看到金田胜口中所谓的“会叫着‘要到几时’的怪鸟”。
    但金田胜显然对此很不满：“这是什么态度？要是阿广他们你就立刻想办到我就推三推四……你这是歧视吗？你这样还算是教师吗！”
    他这态度很有问题，不过不知火凉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动气，不值得，拍拍手随口道：
    “上课。金田，你站着听一节课。”
    一节课的时间转瞬即逝。
    金田胜瞪着双眼目送不知火凉出了教室的门，这才坐下来休息。他人胖，这样站了一节课可辛苦了，再加上怒瞪了讲台上的不知火凉一整节课，现在脚累眼也累，很聪明地没有再大吵大闹，免得下节课还要站。
    坐了一会儿，他起了身，往厕所走去，准备先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最近的厕所是几天前他和立野广决斗用的那个，虽然当时吓得够呛，不过因为立野广也在场的缘故，他是觉得这里已经被那个偏心教师清理干净了的。再说别的厕所还得跑一层楼，对于他来说这种路程当然能免则免的了。
    ‘可恶的偏心教师……下次就向pta投诉你！啊……来了来了，好大一泡！……’
    金田胜拉开拉链，放水放得身心舒畅。
    就在这时，一声模模糊糊的“要到几时”在他身后响起，瞬间吓得他脊背发凉。
    颤巍巍扭头一看，就在上次他跌出去的窗外，两只凶恶的怪鸟正站在那里咧嘴喊道：
    “要到几时？”

 第六十八章 争执，别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尿完……”
    不知火凉刚迈上抵达二楼前的最后一级楼梯，便听见了金田胜惊慌失措地叫喊着。紧接着，金田胜捂着裤裆从上面楼梯狼狈跑下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即使是偶然从留在教室的那只眼里看到了窗外金田胜捂着裤裆飞奔而过的背影、对此早有准备，这时候不知火凉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金田同学，镇定点，你先穿好裤子，很多低年级后辈现在都在看你。”
    金田胜一边手忙脚乱扯着拉链，一边跑到不知火凉身边大喊：“‘要到几时’的数量增加了！刚刚我去厕所，有两只鸟就在窗外叫！”
    “增加了？”不知火凉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有异常的鸟存在，“你看清楚样子了吗？”
    金田胜又把之前的描述重复了一遍，末了道：“它们一直叫着‘要到几时’‘要到几时’的，烦死了！”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明明自己的脸上写满了“害怕”，金田胜还是要嘴硬成“烦死了”。
    “唔，老师会处理的，你先回教室。”如果那鸟出现在教室窗外，不知火凉留下的眼睛还是有视野角度能够一睹其尊荣的。
    金田胜两眼一瞪张嘴就要说话，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悻悻道：“那你可要快点。”
    他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瞪了一圈周围远远看着这边交头接耳的低年级学生们，大踏步地走了。
    “不知火老师，早上好！”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响起。不知火凉转身一看，是木村克也的妹妹，记得是叫木村爱美？她正举着一只手，高兴地看着不知火凉。
    “木村同学，早上好。”不知火凉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老师，饼干和巧克力，喜欢哪一个呢？”她眨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不知火凉。
    “老师都喜欢……木村同学为什么要问老师这个问题呢？”不知火凉摸了摸她的头顶，丝滑的发丝触手柔软。
    “因为爱美想要谢谢老师救了哥哥！”她立刻回答道，“哥哥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那老师就选饼干好了，木村同学和哥哥一起给老师选饼干好不好？”
    “不要，我想和哥哥一起给老师做饼干。”
    不知火凉在心里评估了一下两个小学生接触烤炉的危险程度，当即面不改色道：“老师想了想，还是比较想吃巧克力。”
    做巧克力的话，直接买回家融一遍，应该比烤炉要安全一点？
    “那就……”木村爱美正说着，上课铃声就响了。
    “上课了，木村快回教室去！”不知火凉又摸了摸她的头顶。
    “嗯，不知火老师再见！”
    小插曲过后，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敲响。
    “同学们早点回家。稻叶同学、细川同学还有金田同学，你们收拾好东西，来一趟职员室。”
    不知火凉说完，转身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心神不宁了一天的细川美树精神一振，收拾的动作都加快就了几分，完毕后用殷切的眼神看着稻叶乡子。在这压力之下，虽然担忧但没表现得这么明显的稻叶乡子也不得不稍稍加快了动作。
    至于同样被叫到的金田胜，随便合上书往书包里一塞，提起就走，比这两人潇洒多了。他本来就是装装样子的，连笔都一直好好放在了书包里没拿出来过。
    “老师找你们什么事？”立野广原本想着下课就去操场的，但听到了不知火老师的话，便走了过来，问起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来。
    “是……”细川美树嘴快正准备说，稻叶乡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瞪了她一眼，转而对立野广道：“秘密。”
    “哈？”立野广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什么秘密是他这个好朋友不能知道而金田胜那个死胖子可以知道的？
    “嘁，不说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立野广嘴硬道，转身抱起自己的足球往外走去。
    “跟那种死胖子玩，我才不稀罕呢！”立野广撇嘴道。
    稻叶乡子说完之后其实自觉似乎是有些过分了，结果正准备换个柔和点的方式表示自己的难处的时候，又听到了立野广的这句话，立刻就想顶回去，细川美树连忙拉住她：“算了算了，等老师处理完了我们再跟他说……”
    稻叶乡子的心思立刻又回到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上，不过还是有什么憋着在心里。‘我是为了不让他卷入危险才不告诉他的，这是为了他好，我没错，要是跟他说了他一定会想着旁观的’——尽管这样自我安慰着，但稻叶乡子心里的憋闷感仍然没化解多少。
    ‘不知火老师叫金田胜去肯定是为了今天早上他说的那件事啊，我们跟那件事又没有关系，怎么可能是跟金田胜一起玩啊！阿广这个蠢才！笨蛋！’
    去职员室的路上，稻叶乡子心里一直在腹诽着。
    进了门，不知火老师的桌子前早已又来了一个人，正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地说着话：“老师，今天轮值学校公共区域卫生的人里有金田，如果老师找他的事情不急的话，请老师让他过来轮值完再找他。”
    说话的人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正是昨天跟她们一起玩钱仙的菊池静，她神色认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大有如果不知火老师不答应就要他给个说法的架势。
    不知火凉还以为这学生匆匆过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急事呢，毕竟昨天有她一个，细川美树和稻叶乡子被缠上，菊池静和中岛法子出事的概率也小不了。没想到，却只是为了值日的事情。
    他把金田胜叫过来也不过是惩罚一下金田胜而已，顺便让金田胜在这里等到自己解决完细川美树和稻叶乡子这两人的问题，在这期间，金田胜做什么都无所谓的。
    “这样啊，那菊池同学把他带走。”不知火凉立刻同意了菊池静的要求，又对金田胜道：“金田同学，做完之后记得回职员室等老师，老师亲自送你回家。”

 第六十九章 神罚！

    “那么，要开始了。”
    时间是下午四点半，不知火凉带着两个学生回到了无人的五年三班教室里。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这样说道。
    说是一切准备就绪，其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主要是心理准备，毕竟对方是个天使，心理压力还是有的。
    那枚十円硬币摆在里教室中央特意留下的一张桌子上，周围已经搬空留出大片空间，桌椅放到周围挤作一团。
    不知火凉面对着硬币站着，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并肩站在他的身后、斜着能看清硬币的位置上。
    听见他的话，这两人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始紧张了起来。
    临开始前，不知火凉又向硬币丢了一遍鉴定。
    「面值为10円的旧硬币」
    「上一任主人鲇原惠美子以五百円的价格将它卖给了细川美树」
    又是这个鲇原惠美子？
    不知火凉微微皱眉，暗暗把这件事放回了心底，专心面对眼前的情况。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不知火凉念出了手里摊开的〖白衣观音经〗上面第一句经文，紧接着肃言道：
    “附着在这枚十円硬币上的灵体，请你现身！”
    静静躺在桌面上的硬币忽然翻动起来，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瞳孔猛地一缩，不由自主吸了一口凉气。
    “附着在这枚十円硬币上的灵体，请你现身！”
    音量加大，语速加快。话音刚落，教室的一扇窗户陡然破碎，碎玻璃哗啦溅了一地。
    细川美树猝不及防之下，吓得尖叫了一声，瞬间又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生怕干扰到不知火老师。
    “附着在这枚十円硬币上的灵体，请你……现身！”
    不知火凉皱眉，再来了一遍。
    随着他的声音震响在教室里，周围的桌椅吱呀吱呀震动起来，而后硬币上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一瞬间，窗外的天色就暗了下来，操场上隐约传来的喝彩声也在刹那间消失，天地之间仿佛仅有这白光的存在，给人以些许暖意，
    紧接着，一只双手抱胸、身体蜷缩着的俊美天使，漂浮着出现在了硬币上方。
    不知火凉布置在教室里三个不同角度的眼睛视线马上锁定在了它身上，多角度确认了它就是由从硬币上涌出来的灰色雾气所凝聚成的。
    而且并非仅仅是百百目鬼的眼睛能看见这只天使，它是确确实实地现身了，就连身在现场的两个普通人也一样看得见，两人心神一颤，忐忑之感更甚。
    “吾乃钱仙。”天使的声音响起，庄严而神圣，“神名为国常立日升之尊。”
    “神……？”细川美树喃喃自语，脸上血色一瞬尽数褪去，惨白如纸。稻叶乡子紧紧攥着手，只觉得手足冰凉，对方竟然是神！前不久才刚刚跟随不知火老师获知了些许明神神社涉及神罚的秘闻，哪里想得到如今竟然便直面了一位神明？
    “不错！”天使一瞬睁眼，神色狰狞，整个教室隐隐间都在随着它的宏大之音颤抖着：
    “吾乃神！然而尔等竟敢胡乱呼唤作弄于吾！”
    “不可饶恕！”
    “其罪……万死莫赎！”
    细川美树越听心就沉得越深，鼓起最后的勇气一把抓住了不知火凉的衣袖，颤颤道：“老师……”
    不知火凉沉默不语。
    天使狰狞的脸庞倏然变回了温文的俊美，淡淡道：“灵能力者，量你也不会不识时务。”
    “吾乃神，一介凡人，又如何违抗神的旨意？”
    稻叶乡子很痛苦。美树是她的好友，但是——对方是神明。她对不知火老师再有信心，也不会盲目到认为他能打败一位神明，强行要求老师出手只会害了他。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看着美树在自己面前遭到神罚、而自己却什么都不做——
    正当稻叶乡子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细川美树跌坐在地，脸上怔怔地流下泪来：“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呢……”
    细川美树抬头看着沐浴在光芒中的天使，明明那光一点都不刺眼，她眼里的泪水却越来越多，一滴一滴划过脸庞落到胸襟上洇进衣服里：“老师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你吗？”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隐隐有预感，这次，是老师也对付不了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把老师也拖进来呢？”
    “可是，我躺在床上等了一夜，第二天却还是醒了过来，我才起了侥幸心思，说不定，是我的直觉出错了呢？”
    “但是，果然啊，我还是不应该找老师的。”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老师。”
    她已经泪流满脸，慢慢地泣不成声，“如果、如果有来生的话，老师还愿意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吗——”
    说完这句，她再说不出话来，教室里只剩下她的试图强忍却还是忍不住的哭声。
    不知火凉叹了一口气，总感觉有点玩脱了呢，本来还想着给这小鬼一个深刻的教训的，还是到此为止。
    「波暮稻荷」
    「低等动物灵」
    「喜欢伪装成神明吓唬人类，但能想到的神名往往是偶尔听到过的只言片语」
    没错，这只天使样的灵根本就不是什么神，那个听起来很长的“国常立日升之尊”大概是它自己胡乱拼凑出来的“神名”，乍一听确实挺唬人的。
    然而早在它成型的的第一时间，不知火凉就丢了个【鉴定】上去，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所以也刚好利用这个机会教训教训细川美树这个小鬼。
    不过现在看来嘛……没想到她平时那么跳脱，到了这种时候却是这种表现呢。
    “‘神明大人’，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饶恕我这个学生的性命呢？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绝不饶恕！准备迎接神的愤怒！”天使一口回绝，凌空站在硬币上方，神情高傲。
    “这样啊……那看来没得商量了。”
    不知火凉一步跨到她前方，左手张开，右手在左掌前方虚握，一个刀柄便出现在了他手里。
    “老师……？”稻叶乡子呆住了。
    “你想做什么？”天使皱起了眉头，警告道：“吾乃神，谨慎尔之言行，凡人！”
    “唔，作为一个老师，”不知火凉缓缓抽刀，旗纹场带有锈迹的刀身在他两手间一寸一寸变长，随即覆上了鲜红的火焰，“你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在面前，很抱歉我做不到啊。既然你说你是神的话，那么我今天就——”
    “表演一次屠神，怎么样？”

 第七十章 我们不一样

    “大逆不道！”
    “大言不惭！”
    “大放厥词！”
    天使暴怒着连骂三句，伸手虚空一握，一柄光芒长剑出现在它手里。它举起长剑，宽大的洁白羽翼在其身后舒展开来，星星点点的光点四下散落。随后光芒长剑往下一劈，指向不知火凉，天使神色傲然道：
    “今日便是尔等之大难临头！”
    “以神之名，审判汝等罪人！”
    罪人？还不知道谁才是呢。不知火凉似笑非笑，一挥长刀，已然做好了迎战准备。
    不得不说，对方装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是不知火凉有【鉴定】，搞不好就真的信了。
    原本他只是想跟对方商量一下的，即使是对方现身后鉴定出来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也想过要不要服个软说几句好话把事情平了，毕竟是细川美树有错在先。但是这天使态度十分凶恶，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完全不像是能够说服的样子，不知火凉也就熄了商讨的心思了。
    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天使说完，双翅一振，挥剑扑了过来，目标正是不知火凉。教室里的空间相对于它的大翅膀来说已经有些小了，然而翅膀扇动之下，却没有激起半点气流涌动。
    瞬息间对方已到眼前，俊美的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不知火凉双手持刀，脚下一动，同样扑了过去，手里旗纹场的刀身全力拦上了对方挥过来的剑刃，准备格住它这一击再图反击。
    那么多份的格斗能力学习资料不是白用的，尽管并非是剑法之类的专门兵击技巧，但是一样能够触类旁通，单就这一个交锋不知火凉就已经准备好了数种应对方式，刀剑相交之后便能第一时间应用出来。
    甫一碰撞，不知火凉便感觉出了对方剑上并没有多少力度，不由得更为警惕，脚步一偏，已经做好了应对对方虚招过后的偷袭的准备。
    旗纹场在不知火凉全力加持之下，狠狠地劈在了光芒长剑之上，势如破竹地带着光芒长剑的剑身一同砸回了天使身上，而后更是在这巨压之下破开了天使身上不着片缕的皮肉，一刀一剑交叉着穿膛而过。
    这一刀，竟然是将对方连剑带天使一并劈成了四片！
    天使脸上狰狞的神色尚未退去，紧接着涌上来半道错愕之色，口中一个“饶”字刚出口，那可怖的伤势便瞬间爆发开来。
    伴随着一声惨嚎，面前天使俊美的脸上剧烈膨胀着，高挺的鼻子迅速拉长变大成一只猪鼻，耳朵变大变尖，双眼也瞪大露出大半眼白。
    它从一只天使变成了一头猪，一头四分五裂的猪。
    “噗”的一声，如同放了个屁一般，这所谓的神明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了。
    不知火凉尚且愕然地维持着收刀准备再战的姿势，只觉得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无处发力。
    我还没用力呢，你怎么就扑街了？
    瞄了一眼面板，确认了上面的因果点增加了，这只“波暮稻荷”确实是挂掉了，不知火凉才无力地舒了一口气。
    他都做好了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了，结果对方连一刀都捱不住，这也忒弱了，真是浪费感情。
    随着对方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周围逼仄的黑暗。光明重新充满教室的同时，室外的声音也同样再度回到了耳中。
    不知火凉环视了一周，教室里一切都完好无损，之前碎了一地的玻璃此刻正好端端地呆在它原先的位置上。
    那枚十円硬币安静地躺在桌面上，旁边是一小团光芒，应该是那只变天使的猪留下来的。
    【鉴定】
    「神明之光」
    等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火凉正要研究一番，身后响起了稻叶乡子忐忑的声音：“老师？”
    来不及多想，不知火凉随手将它收了起来，硬币也一起拿了回来，顺手把旗纹场一并插回去，随后转身微笑道：
    “没事了。”
    旁边细川美树还坐在地上啜泣着，不知火凉过去敲了敲她的脑壳：“别装了。”
    细川美树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老师你在说什么，美树不懂……”
    “再装就罚你洗厕所了。”
    这一招见效十分快速，细川美树立刻收起了哭声，满脸泪水却笑嘻嘻道：“老师什么时候发现的？讨厌~”
    “这么喜欢骗老师，不如自己猜一下？”不知火凉给了两人各一个鉴定确定没事了，没好气道，“罚你把教室的课桌恢复原样才能回家。稻叶同学，你来监督她，不准帮忙。”
    “哦……哦。”稻叶乡子晕乎乎地应了下来。眼看着不知火凉准备离开教室的样子，她连忙追问了一句：
    “老师，那只……那位神明怎么样了？”
    “神明？放心稻叶同学，那不是神明，只是一只喜欢装成神明的低等动物灵，已经被老师送去往生了。”
    不知火凉挥挥手，要是细川美树问起的话他有可能选择糊弄她一下自己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才救了她”来让这小鬼感恩一个晚上再揭破，不过既然是稻叶乡子问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认真的好学生他还是很喜欢的。
    “后面的就交给你了，稻叶同学，老师还有事。”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四点三十六分，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稻叶乡子转身掏出了一张手帕摔在了细川美树脸上：
    “快点擦干净干活！”
    细川美树一把按住要滑下去的手帕，在脸上用力擦了几下，露出一张因为大力擦拭而有点发红的干净脸旁，朝稻叶乡子抛了个媚眼：
    “知道了知道了乡子大人，妾身这就动手~”
    稻叶乡子嫌弃地看了她两眼，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装的？连我都被骗了……我居然会担心你这种家伙！”
    细川美树毫不在意稻叶乡子的嫌弃，爬起来凑到稻叶乡子边上，抓住她的手按向了自己的心脏：
    “摸到我的心跳了吗？它在为你的担忧而感动……哦，我忘了大家的厚度不一样”
    话音未落，嘴巴上就挨了稻叶乡子迅疾的一巴掌。

 第七十一章 它们又来了

    “金田同学，刚才你有注意天气吗？”
    走在送金田胜回去的路上，不知火凉闲聊般问道。
    金田胜正有些期待地东张西望着，闻言一愣：“天气？你问这个是……等等，难道‘要到几时’是跟天气有关的妖怪吗？”
    ——金田胜已经开始直接把那种怪鸟称呼为“要到几时”了。
    “不是不是，”不知火凉哑然失笑，“这只是普通的聊天，一直走有点无聊，所以老师想跟你聊聊天。”
    “哦，好。”金田胜有点失望，接着开始努力回忆刚刚的事。
    “菊池带我去值日的时候太阳一直晒着……对了，‘要到几时’那个时候也出现了！我去找你但是你不在，菊池那家伙竟然还骂我！”
    金田胜说着说着就开始跑题，不知火凉没在意他的后半句，继续问道：“没有阴天过吗？一直有阳光？”
    “没有。”金田胜摇摇头，“值日做完了之后我回去找你，但是你不在，我就在那里看立野他们踢足球，一直有太阳。”
    一直有太阳吗……那么之前在教室里看到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其实是幻觉一类的能力？还是说影响范围仅局限于教室……不，不对，破了的窗户之后又发现完好无损，应该就是一系列的幻觉。
    看来这叫波暮稻荷的家伙很熟练嘛，天地异象都整出来了，一套连招下来不明底细的人估计都会中招。从之后它敢于主动出手来看，应该是有一定的战斗能力？吓住人然后就靠这点战斗能力杀掉？该不会是业务太熟练把它自己都骗过去了、自觉天下无敌了？那还真是够可惜的，碰上了自己。
    从事后分析来看，这小妖怪的辅助能力应该不错，属于控场型的，要不是被一下打死了，不知火凉都有心掏出〖精灵球〗给它来一发了。
    不过既然死了，那不知火凉就只能含泪舔包了。
    那枚硬币且不论，应该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不过不知火凉没打算用；波暮稻荷留下来的那团光芒就很令人在意了，鉴定出来的名字竟然会是「神明之光」……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神明死亡才会爆出来的东西，从这样一只被确定为“低等动物灵”的小妖怪身上爆出来，实在是很奇怪啊。
    这东西触感上并不像是固体，也不像液体，而是纯粹就是一团空气一样什么都触摸不到，然而握在手上的时候却无论怎么用力也捏不紧，相当奇特。同时，不知火凉卡着冷却又丢了几次【鉴定】，显示出来的始终只有「神明之光」这四个字，其余的资料一概没有。
    直觉告诉不知火凉这并非凡物，可是他却研究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暂时只能摆在面板上当摆设了。
    除此之外，超度了这只低等动物灵还给了一千的因果点，收获惊人，可见它本身价值并不低，估计都是因为那个幻觉能力，毕竟它的战斗实力也实在是太过脆了点。
    “老师……”
    “金田同学不要说话，老师在忙着想事。”
    “……”金田胜呆了一呆，刚刚你不是说无聊吗……？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金田胜就着急地抓住了不知火老师的手，脑门冒汗：
    “来了老师！‘要到几时’它们又来了！你快看啊！”
    嗯？不知火凉这才收起思绪，抬头一看，金田胜短粗手指指着的方向上什么都没有。
    念头一动，一只眼睛悄无声息地张开，望了过去，顿时看到了五只半米高的黑色大鸟，正三三两两站在电线上，脑袋上长着如同人脸一样的五官，足以咧到耳根的嘴巴齐齐露出了一个可怕的微笑。就像金田胜所说的那样，五只鸟都有着一头长而卷的黑发，嘴里是满口尖牙。
    只有当事人才能看得见么……
    不知火凉下了个判断，再往手里的〖灵视水晶球〗注入了灵力，耳边顿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嘶哑叫声：
    “要到几时”
    “要到几时”
    “要到几时”
    ……
    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给人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也难怪金田胜这么害怕了，他已经时不时被这东西折磨一整天了。
    昨天晚上不知火凉在学校里已经大体测试过百百目鬼的眼睛视觉和〖灵视水晶球〗提供的额外视觉差别了，结论是各有独到之处。
    相同部分是都能看见常人所看不见的灵体之类的。
    不同之处在于，百百目鬼会忽略掉一些无害的、无意识的弱小灵体，因为这些都是会随着时间推移自我消散的，没有特殊原因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灵视水晶球〗则不然，注入灵力激发之后它会一股脑让人看见所有的存在于周边的灵体，比如说现在在两人脚边趴着的一条肠穿肚烂、双眼无神的癞皮狗灵体，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不知火凉视野里。
    听上去似乎后一种很全面，其实不然，因为人的“念”是有力量的，“注意力”同样是“念”的一种，也就是说……你注意到了那个本来无害的灵体，它就获得了些微的力量。越去在意它，它获得的力量就越强大，支持着它存在更多时日，甚至导致它开始作祟。
    灵体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它反过来就会找上为它提供力量的来源，试图获取更多的力量，而且因为无意识的缘故，这种本能会无节制地用出来一切手段，它自己是不会意识到什么持续发展的，往往会导致很糟糕的结局。
    就在不知火凉注意到那条狗的瞬间，它的脑袋就扭了过来。
    不知火凉微微一皱眉，反手收起了〖灵视水晶球〗，对方就消失不见了。事实上那条狗的幽灵依然存在，只不过是不知火凉看不到它了而已。
    此外，百百目鬼并不提供听觉，而灵视水晶球是包括了五感在内的所有感觉。
    ——所以刚刚一开灵视水晶球，不知火凉就闻到了多种气味组合起来的杂乱恶臭。
    这种感觉实在是过于难顶了。
    因此，灵视水晶球虽然确实好用，不过还是敬谢不敏了。而且不知火凉还不太会收束自己的念，像刚刚那种导致那些无害灵转化的情况很有可能会上演。
    而更重要的是，杀这些无害灵没有因果点进账的，还要消耗灵力，会亏本。

 第七十二章 初遇

    “老师？”
    金田胜注意到不知火凉的动作，不由得疑惑道。
    一开始他看到不知火老师拿出水晶球，还以为要除灵了，结果才开心了不到五秒，老师就收了起来。
    不明白之余，金田胜不禁开始了阴谋论：该不会老师打算不管自己？
    “喂，我也是你可爱的学生，你快点除灵啊！”
    不知火凉示意他安静，目测了一下距离，大约在十一米左右，于是在怪鸟们不远处又张开了一只眼睛，然后闭上自己的眼睛。
    刚才离得远看不真切，这时候不知火凉才看清楚，这些怪鸟身上一片一片覆盖着身体的，是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硬鳞片。而身后拖着的长长尾巴，则是犹如巨大化的蜥蜴一样的尾巴，跟鳄鱼的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上面的鳞片显示出它们的硬度似乎相当不凡。
    “好了，我们继续走。”不知火凉睁开眼睛，招呼起金田胜。
    距离不够用【鉴定】，不过金田胜会被盯上肯定有原因，只是不知火凉刷了几次【鉴定】也没能在金田胜身上刷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也不打算继续了，准备先从其它地方收集一下情报先。
    “金田同学，你最近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不知火凉问道。筱崎爱会被百百目鬼盯上就是因为偷东西，金田胜说不定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说起来，筱崎爱的检讨还没见她来交啊。上次百百目鬼从她身上脱离了之后，高桥律子处理了剩下的工作，所以不知火凉那之后就没见过筱崎爱了，她是六年级学生，不知火凉一个五年级的老师确实没什么机会跟她碰面。
    明天去找鲇原惠美子的时候问她一下好了。
    不知火凉这样想着，脚下步伐不停。上次录音带之后都还没去找她，这次的硬币又是她提供的，真的得找她一趟了。她该不会是掌握了量产这种物品的技术？
    “没有！我没有！”金田胜立刻矢口否认，“肯定是昨天老师你把我留在学校这么久，才会被这些怪鸟盯上的！昨天回家的路上我什么都没做过！”
    不知火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金田胜却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又开口辩解道：“就算你推卸责任也没用的！”
    “你回家的路上，真的什么都没做？”
    “当然了！”金田胜挺了挺胸，但看在不知火凉眼里只是挺了挺肚子，“成实和修二都可以作证！”
    不知火凉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不过这个不能表现出来，对方毕竟是个小学生，虽然顽劣了点，但作为他的老师直接说不相信他，还是相当的伤人的，明天分别找那两人问一问。
    后半程再无波折，那五只鸟仅仅是远远站在高处看着而已，不时飞起来跟上。但是在金田胜的角度的话，应该是一直在听这些鸟叫来叫去，确实是挺折磨人的。
    到了金田胜家门口，最后分别的时候不知火凉惯例叮嘱了一句有事打电话，随即转身离开。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淡淡腐臭味，但他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妖怪。
    臭味。
    看来是脱不了干系了。
    叶月伊津奈递给面前的小学生一枚护身符，同时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一百円，脸上的笑容更甚：“谢谢惠顾~”
    “姐姐，这个护身符真的可以保佑秀仁喜欢上我吗？”女孩不过一两年级的年龄，一脸不安地看着叶月伊津奈问道。
    叶月伊津奈弯腰鼓励道：“护身符不是万能的，还是需要你自己努力才行，只不过如果秀仁对你有好感的话，护身符会让他喜欢上你。要是秀仁一点都不喜欢你，那就没用了。”
    “不可能！秀仁一定是喜欢我的！”小女孩坚定道，“他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帮我捡起橡皮了！”
    叶月伊津奈笑容不变，“加油！”
    “嗯！”小女孩高兴离去。
    叶月伊津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收起脸上的营业用微笑，继续物色起下一个顾客来。
    这已经是她今天卖出去的第十个护身符了。虽然钱少了点，不过是自己辛苦赚来的，硬币在钱包里碰撞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天色渐晚，路上的小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她走过一条没什么人了的街，正准备继续走，忽然看见远处并肩出现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那个赢了她两次的叫不知火凉的教师，在他身边是一个矮矮的小胖子。
    叶月伊津奈撇撇嘴，转身打算换个方向，余光却看见几只怪模怪样的鸟飞过，不由得一下子停下了动作，仔细看起那几只怪鸟来。
    但还没等她看真切，远处那两人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与此同时，那几只鸟振翅飞起，似乎是跟着那两人的样子。
    皱了皱眉，叶月伊津奈招手叫出来两只管狐：“一号二号，你们去看一下跟着那两个人的鸟的样子，注意不要太接近。”
    漂在半空中的两只雪白管狐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你好，是叶月伊津奈吗？”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叶月伊津奈回过头去，发现是一个穿着跟自己一样校服的漂亮少女，比自己要稍矮半个头的样子，裙子是完全没改过的、只露出了膝盖以下小腿的老土款式。虽然叶月伊津奈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明明穿着被自己鄙弃的老土款式裙子，可整体颜值上却并不输于自己。
    “你是？”叶月伊津奈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胸。好像还是我的大一点……
    “初次见面，我是本地明神神社现任宫司，我叫一之濑菖蒲。”一之濑菖蒲行了个礼，“诸行无常大师传信说不日将会带一位远方的后辈前来拜访，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你了，所以特意来打个招呼。”
    “干爹？”叶月伊津奈愣了一下，她可没听说过这个消息，不过还是回礼道：“初次见面，我是秋田的叶月伊津奈。”
    说完叶月伊津奈不禁有点心虚，她是离家出走的，不是正式学成出门游历的，没办法自称是“饭纲叶月流”的传人，就只好把自己家乡拉来凑数了。

 第七十三章 广有射怪鸟事

    “秋田？”一之濑菖蒲闻言也愣了一下，确认道：“是恐山所在的青森隔壁的秋田吗？”
    没办法，相较于拥有着名的“三大灵场”之一的“恐山”的青森县来说，秋田县的名声还是弱了点。
    顺带一提，“三大灵场”另外两个分别是位于和歌山县的“高野山”，以及位与滋贺县的“比叡山”。
    “是的，就是那个拥有最多温泉的秋田县，也是那个秋田犬的秋田县。”叶月伊津奈自嘲道，免得被对方提起自己会尴尬，干脆自己先说出来好了。
    一之濑菖蒲顿了一下，主动换了话题：“刚刚我看见了你召唤出来的那两只式神，那就是管狐吗？”
    “式神”最初是用来称呼阴阳师所役使的灵体的，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发展，阴阳术都分了多个特化分支，“式神”也变成了用来称呼灵能力者所控制的一切召唤物了，不过管狐本来就是最初的式神的一种，这样称呼在哪种意义上都说得通。
    “嗯，我学的是家传的饭纲术，你听说过‘饭纲叶月流’吗？”叶月伊津奈在家时常听奶奶说自己家传下来的是多么强的法术，面前这位已经当上宫司了，她就只好搬出来自家流派的名字试图把自己的地位抬高一点了。
    有名流派的传人，跟一位神社的宫司平等对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对？
    一之濑菖蒲露出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没听过……”
    叶月伊津奈：“……”
    旋即她又振奋道：“不过我知道饭纲术！是操控管狐的术式对！”
    叶月伊津奈：“……”
    沉默了一阵，叶月伊津奈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家的法术还不够被称为术式，只在占卜上有些效果……”
    一之濑菖蒲张了张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好再次转移了话题：“我刚才看你让它们往那边去了，是要去做什么呢？”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没关系，父亲大人传给我的法术也不足够被称为术式。”
    叶月伊津奈：“……”
    叶月伊津奈终于发现了跟面前这个人聊天分分钟会冷场，只能无视掉了对方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回答前面的：
    “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以津真天的踪迹，所以派一号二号去确认一下。”
    “以津真天？”一之濑菖蒲听到这个名字，瞬间认真起来，“是预兆妖怪诞生的那个以津真天吗？”
    “对，”叶月伊津奈说道，“刚才我看到的群落还只有几只，估计那只妖怪还有两到三天才会成型。但是要是诞生时间是三天以上的话……”
    “……那就会是一场灾难了。”一之濑菖蒲喃喃接了下半句。
    说到这里，两人的神色都不由自主变得严肃起来。
    作为被家里长辈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灵能力者，一些比较重大的灵异类灾害事件自然是有所涉猎的，为的就是在发现预兆时能够第一时间化解掉。
    而跟“以津真天”相关的，就是“广有射怪鸟事”。
    据说在某一年，疫病流行，死者众多，平安京的天空上某一日忽然出现了一只怪鸟，一直叫着“要到几时”，在日语里“要到几时”跟“以津真天”的发音是一样的，人们就用“以津真天”来称呼它了。
    最初，因为本来各地的各种无害小妖怪也不少，所以也没人在意这只在平安京里乱叫的怪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渐渐觉得好像在哪都能看到它的身影，这才发现“以津真天”的数量在增加，之后更是发展到了抬头就能看见漫天飞舞着的“以津真天”，耳边更是时时回响着它们“要到几时”的叫声。
    因为平安京内彻夜不休的“要到几时”，王公大臣们不胜其扰，于是便开始讨论怎么退治它们。
    但是在此之前，因为人类与妖怪一直并存于世上的缘故，各类方术盛行，猎杀妖怪的法术虽有，但并未怎么发展，能够攻击到飞在天上的以津真天的更是少之又少。
    后来有个叫隐歧次郎左卫门广有的人，一人一弓，射杀尽了平安京上空的以津真天，最后力竭而亡。
    这就是“广有射怪鸟事”。
    在此之后，“以津真天”在各地也时有出没，每一次出现无不伴随着一些危害性特别强的妖怪出现，人们这才发现原来以津真天的出现就是预兆，之后更是在一次次以津真天的事件中总结出来这类灾难是可以通过一些方式提前消除掉的，而以津真天本身并不会特意攻击人类，更像是特殊预兆一样。
    再回顾最初的、也是声势最大的以津真天出没事件——“广有射怪鸟事”，似乎就是之后千年里各地大妖频出的预兆了。
    以“广有射怪鸟事”为分界点，此前是偶有小妖恶作剧但没出多少恶性事件的人妖平和相处，此后则是诞生了不计其数的残杀人类的妖怪，人类与妖怪间的千年血战就此展开，陆陆续续发生了数次大型战争，期间小型战斗不计其数。
    也是在此期间，阴阳术强势崛起，成为了与妖怪战斗的强力手段，安倍晴明便是阴阳术的集大成者，将阴阳术发展到了巅峰。
    随后，阴阳术中的各个流派在与妖怪的长久战斗中渐渐分化，以阴阳术中的各种法术为基础发展出了自己独有的术式，术者正式登上舞台，人类一方就此全面压倒妖怪，大妖不是被击杀就是被镇压，放逐到地狱去的同样不少，苟全于世的大妖百不存一，零星小妖已经不足为患了。
    以津真天在人类方彻底击败妖怪之后，已经极少出现了，不过这些知识依然会代代相传。
    现在这个时代，连妖怪的存在都会被一定程度上压下去了，免得让它们得到大量“念”迅速成长，还留着的些许传说不过是为了维持术式的传承才没有消去，免得步了“学了屠龙术结果世界上没有龙了”的后尘，避免万一妖怪卷土重来时人类的传承却已经断绝、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以津真天再度出现，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自然是万分警惕，毕竟演变成新一轮的“广有射怪鸟事”也并非不可能。
    很快，两只管狐就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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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非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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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有射怪鸟事”是出自《太平记》的传说，原版不是这样的，我改了一下来补充本书世界观。
    似乎我在作者的话里说的没人看，我就在这里写了。
    各路妖怪也不会按照原版来写，毕竟连同人的原作的剧情都改了。
    之后出场的各个流派术者同样不会严格按照他们各自的原作，我会进行一定程度的二创，看了之后也请不要用我的二创去跟原作粉来辩论。
    另外，“广有射怪鸟事”原版是在安倍晴明之后三百年的故事，我这里是提前了一下把它挪到了安倍晴明之前，所以不要搞混了现实跟小说。

 第七十四章 三人行

    童守小学，值班室。
    不知火凉正在练习百百目鬼的使用方式。
    送金田胜到家之后，他回了学校，简单锻炼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开始了百百目鬼的练习。
    明天是星期六，双休日小学生不上学，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鲇原惠美子和金田胜的两个跟班。
    前者的家庭地址他通过校长要到了，后者的住址不知火凉本身就有。
    正闭眼缓解一下不适感，电话忽然响了。
    “你好，这里是童守小学。”
    不知火凉没睁眼，布置在值班室里各个位置的眼睛在为他提供着视野。这种第三人称的感觉挺奇妙的，他现在已经能做到在这种情况下不被绊倒了，不过想要快速动作还是比较勉强。
    “不知火先生，晚上好。”
    听着听筒里熟悉的语气，尽管声音有些失真，但不知火凉还是认出来了对方：“宫司大人？”
    听筒里的声音明显有些雀跃，似乎是被认出来了让她开心起来了，“不知火先生现在是在童守小学里吗？”
    不知火凉无语了一刹，他要是不在这里，又是怎么接的这个电话？
    无视了她这个白问的问题，不知火凉道：“是有事找我帮忙吗？需要我做什么？”
    上次说了会帮回她一次的。
    “不是的，不知火先生是在处理以津真天的事吗？我和叶月同学希望能帮忙。”
    “以津真天？”不知火凉咀嚼着这个名字，“你是说那些怪鸟吗？为什么突然要帮忙？”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一之濑菖蒲似乎有些茫然，“因为那是以津真天啊。”
    “以津真天是什么？你知道我学得比较偏，还是直接告诉我那是什么。”不知火凉意识到两人的对话中缺失了一部分共识，于是直接问道。
    “哦……哦。”一之濑菖蒲应了下来，随后详细说了一遍以津真天的来历和象征意义，又道：“所以我和叶月同学希望能够帮上忙。”
    她是第二次提这个帮忙了，不知火凉这才注意到她话里还提到了另一个人：“叶月同学？你说的是……叶月伊津奈？”
    “对呀。”一之濑菖蒲肯定了这句话，“不知火先生是和叶月同学有什么争执吗？她提起你的时候很生气的样子。”
    争执……她两次主动想抢怪结果都来迟一步算吗？
    不知火凉暗暗腹诽，随后说起了正事：“那群以津真天是跟着我的一个学生的，所以解决的关键应该也是在他身上。”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闻到臭味这件事说出来。不知火凉虽然有把握可以让一之濑菖蒲对此闭口不言，但是叶月伊津奈的话，确定不了她会怎么做，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个人的性格相当莽撞，贸然说出来的话后果难以预料。
    金田胜虽然顽劣了些，但毕竟还是他的学生，不知火凉信不过叶月伊津奈。
    “是今天和不知火先生一起回家的那个孩子吗？啊，是叶月同学今天下午无意中看到不知火先生和那个孩子了，我没有跟踪不知火先生，联系方式也是找田中先生要的。”一之濑菖蒲说了半句，急忙澄清道。
    田中先生……？是说校长先生？不知火凉想了一下才想起似乎校长的本名就叫田中俊伯来着。
    “就是他。明天我们见面详谈。”一之濑菖蒲说得这么严重，明天的日程就改成优先处理金田胜的事好了。
    “好的，我会跟叶月同学说的。”
    一之濑菖蒲主动提议三人在童守小学见面，不知火凉自无不可，于是又约好了时间，这通电话便挂断了。
    老实说，这个电话是不知火凉没想到的。
    金田胜惹上了妖怪，他是准备解决掉这件事、再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可谋划的价值的。并不一定要击杀掉妖怪，解决事件就有因果点，只不过直接杀掉对应的妖怪是最简单快捷的方式而已。
    百百目鬼那件事并没有给多少因果点，不过百百目鬼本身就是最大的收获了，因果点倒还在其次。这次的那些怪鸟一看就不是那么好杀的，不知火凉可没有在空中作战的能力，而且接近到丢鉴定的距离都难，那么退而求次解决掉事件也可以接受。
    只是现在的话，事情的严重性有些出乎他意料。
    按照一之濑菖蒲所说，击杀掉以津真天并没有什么用，解决了引来以津真天的根源的话它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散去了。
    那么，金田胜这种学生小鬼，又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引来这种凶恶预兆？
    翌日，星期六。
    三人在童守小学校门口汇合之后，一之濑菖蒲看出来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的氛围不对，赶紧主动打圆场提议找家咖啡店慢慢聊。
    所以此刻三人正坐在一家咖啡店的角落位置，相顾无言。
    一之濑菖蒲今天穿的依然是童守高中的那身水手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单马尾，背后大大的双肩包一如上次见面时，里面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估计都是她的道具。
    叶月伊津奈则不然，脚上是白色运动鞋配白色短袜的配置，刚好覆住了脚踝。光洁的小腿到大腿都亲密接触着空气，白得晃眼，一条水洗蓝紧身超短裤紧紧裹着重要部位。再往上，纤细白皙的腰肢同样露了出来，宽大的t恤在侧下摆处打了个结，即使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依然能隐约看出来胸口相当有料。头发就那么散散披在身后，挎着一个小包，看起来像是出来逛街的一样。
    “怎么样？好看？”叶月伊津奈率先打破了平静，但是问出来的却是这种问题。
    不知火凉可没打算跟她聊这个，他是听了事情严重性才决定跟一之濑菖蒲商量的，不然就自己一个人独占了——虽然还不清楚因果点结算规则，不过独力解决能得到的肯定比在其他人帮助下要多。
    他敷衍道：“还行，你们有什么头绪吗？”
    不知火凉这话有点没头没尾的，叶月伊津奈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问以津真天的事，恨恨道：“嘁，不懂欣赏的傻子，我这身可是那位有名的樱井奈绘同款！菖蒲，好看？前不久让干爹买给我的！”
    一之濑菖蒲礼貌笑着点了点头，“很贵的？”接着又回答不知火凉的话：“可以先到那个孩子的活动范围实地查看一下。”

 第七十五章 咖啡店

    “这样的话，接下来我们去找那天陪他一起回家的另外两个孩子？”不知火凉道，“据他所说，是木曜日那天放学回去的路上，出现了以津真天跟着他。”
    木曜日就是星期四。樱岛目前是【月火水木金土日】这样称呼一个星期的每一天的，月曜日对应的是星期一，日曜日是星期日。
    不知火凉清楚自己斤两，在这种事件上她们应该是比自己更有经验，还是让这两个正牌的祖传灵能力者来主导、而他旁观一下暗中偷师好了。
    “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叶月伊津奈鄙夷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眼看又出现了要吵起来的苗头，一之濑菖蒲连忙打圆场：“我们猜硬币决定？”
    按理说这种时候还可以选择分头行动，但是不知火凉准备旁观，自然不会提这个；而叶月伊津奈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没提出分兵，于是猜硬币来决定的提议就这么通过了。
    很快，结果出来了，不知火凉赢了，接下来是去找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
    不知火凉把两人的地址说了一遍，但又遭到了急于扳回一城的叶月伊津奈的反驳：
    “今天土曜日，两个小学男生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呆在家里？”她瞥了一眼不知火凉，开始掏自己的小包包，“这种时候就看我这个灵能力美少女的了！”
    叶月伊津奈口头上自恋着，伸出手来，指缝间夹着四根小管。
    不知火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好像是阴干的小竹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保存，小竹管的表皮青翠欲滴，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
    “出来，管狐！”叶月伊津奈口中念念有词。
    一瞬间，不知火凉觉得周围似乎多了点什么，但是却完全看不到。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在店里能看到这边的隐蔽地方睁开了一只眼，立刻发现有四个只有上半身的雪白小动物绕着叶月伊津奈在飞舞着。
    说是没有下半身也不对，因为它们下半身只是没有脚而已，像是拖着一条细长的半透明尾巴的样子。
    这就是管狐？不知火凉还在观察，便看见叶月伊津奈伸手过来：“给我他们的名字。”
    一之濑菖蒲看起来对这个有所认知，伸手就去她的双肩包里掏出来笔和纸，递了过去。
    “一个叫田中成实，另一个叫小林修二。”不知火凉感兴趣地看着叶月伊津奈的动作，有一之濑菖蒲在，他倒也不怕叶月伊津奈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所以他接着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叶月伊津奈意外地看了他一样，似乎是觉得不知火凉主动开口问道话她就占了上风，于是得意洋洋地边写边道：“让管狐去找出来他们的位置。”
    她在白纸上分别写下了“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田中成实”、“童守小学五年三班小林修二”，然后给不知火凉确认了：“汉字是这样写的？”
    叶月伊津奈问的是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汉字是不是这样写的。在樱岛，同一个字的读音会有很多种，而应用到名字上就更多稀奇古怪的用法了。比如说“小鸟游”这个姓，写作“小鸟游”却读作“鹰无”，因为“没有老鹰了所以小鸟就出来了”；再比如有个姓叫“一”，读作“二之前”，因为“一排在二之前”，所以“二之前就是一”……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所以一般很多樱岛人自我介绍的时候还要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汉字的写法是怎么样的。
    “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这两个名字还算普通，但难保不会有什么奇怪写法，加上叶月伊津奈觉得赢了一筹，才心情愉悦地让不知火凉进行确认。
    确认完毕，她招手叫过来两只飞得愉快的管狐，把纸条给它们分别吃下去，吩咐道：“一号二号，去找出他们现在在哪里。”
    两只管狐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随后直接穿过旁边的玻璃飞了出去。
    接着叶月伊津奈又吩咐起剩下的两只管狐：“一号二号，你们去跟着昨天那个小孩，注意不要跟太近了，有动静就回来一个通知我。”
    同样是敬了个礼，不过这两只却是直扑叶月伊津奈胸口，穿了过去，然后才是飞离咖啡店。
    后面这两只没有吃名字而是穿过她自己的身体……是昨天做了什么标记吗？而且并不能即时传递消息的样子。
    不知火凉暗暗猜测。
    “好了，”叶月伊津奈撩了一下长发，自得道：“等它们回来就好了。”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店员终于把咖啡送上来了。
    一之濑菖蒲往咖啡里放了三颗方糖，好奇问道：“叶月同学，管狐是吃生酱汤的吗？”
    “不吃，我家的不吃这个。”叶月伊津奈否定道，“我平时都是喂它们吃灵力的。”
    “还有，”叶月伊津奈很认真道，“它们也不会从人的肛门钻进去。”
    一之濑菖蒲险些被呛到了，显然是没想到叶月伊津奈会说得这么直白。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道：“听说向管狐提问题可以得到答案，是真的吗？”
    “有这个法术，但是我的管狐里还没有诞生出那种特殊种，所以也用不了。”叶月伊津奈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跟一之濑菖蒲聊天，“唔，童守町的环境跟秋田那边好像不太一样，我的管狐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再繁殖一代了。”
    不知火凉不太插得上话，不过他也乐得这样，少说多听多看的策略正适合当下。
    然而他不想说话，在场的另外两人却不会忽略他，叶月伊津奈直接向他抛来一句话：“不知火，到你了，你是什么流派的？”
    她直接叫了不知火凉的姓，把他当同辈了，尽管不知火凉是一名老师而她还只是个学生。
    不过不知火凉并不在意这个，“我没有流派，要是需要战斗的话，我是近战流的。”他说着张开右手，一丛红莲业火在掌心跃动起来，一放即收。
    叶月伊津奈眼神一缩，立刻坐直了身子，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在童守寺那次离得有些远，只看到了红色的火焰；这次近在咫尺，只是一个照面她就感受出了那种火焰的不凡。
    “那是……什么？”
    “红莲业火。”

 第七十六章 正式行动

    听到这个名字，叶月伊津奈眼里的茫然一闪即逝。
    她做出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继续道：“好，如果需要战斗的话，你来拖住妖怪，我有战斗型的管狐可以用，菖蒲你……”
    说到这里，叶月伊津奈忽然卡了壳，不由得讷讷道：“菖蒲，你会什么？”
    一之濑菖蒲对“红莲业火”也丝毫不了解，所以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不知火凉收回去了的右手，听到叶月伊津奈的话连忙回答道：“我会咒言、结界、式神。”
    一瞬间，不知火凉看到叶月伊津奈一脸的肃然起敬，但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又换成了一副完全明白的样子，“既然如此，那菖蒲你就负责支援。”
    叶月伊津奈说完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基本就这样了，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两人都没有异议。
    不知火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想建议也无从谈起；一之濑菖蒲虽然从小学习法术，但是真正战斗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见叶月伊津奈似乎经验十足的样子，自然是把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经验收了起来，听从指挥。
    “那就这样决定了。”
    在叶月伊津奈说完这句话之后，第一只管狐飞了回来。
    不幸，又或者是幸运，叶月伊津奈获得了指挥权的这个临时小团队今天要找的三个目标，已经聚到了一块。
    没了逐个击破的优势，难度一下子增加了许多。
    但叶月伊津奈根本就没有在意，直接找上了在公园角落的三人组。
    “喂，那边的小弟弟，姐姐们找你们有事。”
    大老远的，叶月伊津奈就喊了一声。但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没听到，那三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到走近了，不知火凉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被金田胜三人组围在了中间。
    那个孩子比金田胜三人组矮了一个头，正抱着一个昆虫盒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金田胜三人成三角形围着他，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喂！霸凌吗！”叶月伊津奈立刻喊道。
    “哪里来的老女人……”金田胜骂骂咧咧回过头来，却一眼看到了不知火凉，当即就没了声音，伸手去扯两个同伴的袖子，脸上换上一副笑容，“不知火老师早上好！”
    其实已经不早了，将将接近十一点，太阳即将抵达一天中的最高点。
    “金田同学，能告诉老师你在做什么吗？”不知火凉面无表情。
    “在要……换！在跟人换宠物！”金田胜急忙道。
    旁边的田中成实和小林修二也赶紧附和，顺手推了一把那个低头不语的小孩，要他说话。
    这情形看得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都是眉毛一挑。
    那小孩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抬起头来大声喊道：“金龟子怎么可以换独角仙！我不要你的金龟子！”
    在三人的强势围观下，金田胜讪讪道：“不换就不换，金田老大难道还能逼你嘛”
    话音未落，那小孩撒腿就跑，金田胜三人下意识抬脚就想追，最后关头硬生生停下了动作，讪笑着自我辩解：“站久了腿有点麻，我活动活动……”
    “对！”“就是这样！”
    叶月伊津奈回头冲不知火凉一挑眉，意思显而易见：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
    不知火凉没觉得有啥，他接手才多久啊，歪苗子哪是一时半刻掰得过来的，只是看来对金田胜这几人的管教还需要加严了。
    “金田同学，木曜日那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问题不知火凉之前已经问过了，不过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都还不知道这部分的情报，而找金田胜本人再说一遍也总比他二次传达要更准确些。
    金田胜结结巴巴说了一遍当天的行程，最后特意指出了被不知火凉留到了五点才回家这一点，引得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都看了过来。
    不知火凉神色不变，“金田同学，把老师让你留在职员室做什么也说出来。”
    金田胜支吾了一阵，终于还是颓然说了出来：“写检讨。”
    “检讨？什么的？”叶月伊津奈追问道。
    金田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便心虚地试图转移话题：“你好烦啊老女人！你到底是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叶月伊津奈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被叫“老女人”了，毫不留情地一拳敲在金田胜头顶：“臭小鬼！要不是你把以津真天引来了，谁会管你死活啊！叫叶月大姐头！”
    金田胜眼中凶光直冒，捏紧了拳头，忽然扭头冲不知火凉喊道：“喂，你就这样看着你的学生被揍吗！”
    既然提到自己了，不知火凉也不得不出来说话了：“金田同学，她是来除灵的灵能力者。”
    “灵能力者？”金田胜上下扫了两眼叶月伊津奈，一脸的不信：“就这模样？不是出来圆椒的吗？”
    叶月伊津奈伸手就揪住了金田胜的胖脸，一脸火大，“你再说一遍？”与此同时，四只管狐飞了出来，抱住了金田胜的四肢。
    金田胜疼得眉毛直抽，手脚又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脸被揪着，声音有些走样，但嘴上依然不肯服输：“为什么我动不了了，有本事你就放开我，大家凭实力打一架！”
    叶月伊津奈气头更甚，又揪上了另一边脸：“嘴硬？还嘴硬？！”
    眼看这场闹剧越演越大，不知火凉只能出来叫停了，“好了好了，叶月同学，正事要紧。金田同学，你不想解决那些鸟了吗？这边的这位是明神神社的宫司。”
    一之濑菖蒲也说了一句：“叶月同学……”
    叶月伊津奈“哼”了一声，松开了金田胜，但还是冷着脸。
    金田胜揉着脸，却像是赢了一般，张嘴就要继续说点什么刺激叶月伊津奈，但一之濑菖蒲没给他机会，恰在这时候开口说道：“金田同学，你平时都去过什么地方呢？”
    顿了顿，她补充道：“只去过一次的也要。”
    不得不说，一之濑菖蒲这个明神神社宫司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金田胜听到她问话时立刻就收敛了几分，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第七十七章 邪气

    金田胜的日常活动范围很固定，也就在他家附近兜兜转转而已。就算金田胜十分好动，但他这样一个还在普通小学生范围里的小孩、脚程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金田胜一一说出来了一连串地点之后，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在内心估量了一下，对视一眼，基本能决定接下来的行程了。
    叶月伊津奈初来乍到，也只知道其中几个地点而已，很有些茫然。不过她没说话，冷着一张脸，似乎还对于刚刚的事耿耿于怀的样子，但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不知火凉作为金田胜三人组的老师，自然而然地接下了道别这一工作。
    不料他说完之后，金田胜很是惊讶地望了过来：“不带我一起去吗？”
    “金田同学，接下来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适合跟着一起来。”先前叶月伊津奈上来就是战斗布置，况且据她们所说以津真天主动伤人的例子极少，带上金田胜完全是弊大于利。
    但是金田胜还是不死心，看向了一之濑菖蒲：“宫司大人，带我一起去？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那些怪鸟出现的时候你们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啊！”
    说话对象是一之濑菖蒲这位初次见面的宫司大人的时候，这小学生的态度倒是恭谨得很，比面对不知火凉这个任教老师时态度都更端正，果然还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不过一之濑菖蒲还没说话，叶月伊津奈先开口了，“一起？你想去哪？跟着来捣乱吗？”
    她冷笑一声，“一点礼貌都没有的小鬼，还是回幼儿园去。”
    金田胜脸色一黑就要骂回去，想起有求于人忍了回去，只是仍是对着一之濑菖蒲说话，不理会叶月伊津奈：“我…我很有用的！如果带上我，到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我在那里做过什么啊！”
    这点倒是没什么必要，照他刚刚说的那些地点，要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这两人过去看一眼大概就知道了，有他没他一个样。
    所以，在金田胜失望目光中，一之濑菖蒲婉言拒绝了他的要求，随后三人便离开了公园。
    走了一段路，叶月伊津奈忽然皱眉道：“那个小鬼跟过来了。”
    不用她说，其他人也早就发现了，金田胜跟得太明显，稍微留意一下就能发觉。
    “怎么做？要控制住他吗？”叶月伊津奈问道，“管狐可以附身，直到我们解决完问题。”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可以用的管狐还有不少，只是附身的话需要耗费灵力。”
    显然，是因为需要耗费为数不少的灵力所以她才会说出来找其他人一起决定，毕竟有可能需要战斗，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届时灵力不够用那就会害了所有人。
    一之濑菖蒲立刻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需要耗费灵力的话那就不要用了。”
    接着两人就看向了不知火凉。
    “他一定要跟着的话，赶是赶不走的，总不能绑住他？”不知火凉话音刚落，看到两个临时队友眼睛都是一亮，连忙打消她们的想法，“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真的，他远远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真的有战斗那妖怪的第一袭击对象也是我们这边。”
    叶月伊津奈悻悻地“啧”了一声。
    因为接下来要调查的范围是以金田胜家为中心的一个圆形区域，所以第一站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了圆心处。
    不知火凉去过两次，虽然不是现在走的这条路，不过对于地点已经相当熟悉了，带着两人直奔金田胜家。
    没过多久，金田胜家那栋一户建就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一户建”是一种由小院和独栋小楼组成的住宅模式，有院子有停车位，房子是两至三层的木质建筑，《哆啦a梦》里的野比大雄家就是典型的一户建。
    “什么味道？”稍微接近了点，叶月伊津奈就注意到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一之濑菖蒲吸了吸鼻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不知火凉默不作声。在他看来，这腐臭来源的问题很大，不过今天他是来当看客的，就不抢她们风头了，安静看着她们处理就好。
    随着距离的拉近，气味似乎也渐渐浓郁了起来。
    叶月伊津奈抬手招出了她的管狐，吩咐道：“去找出臭味来源。”管狐领命而去。
    但三人刚走了几步，那只管狐就飞了回来，对着叶月伊津奈穿胸而过。紧接着，叶月伊津奈脸上一青，作势欲呕。
    一之濑菖蒲连忙靠过去扶住了她：“怎么了？”
    “管狐发现邪气了。”叶月伊津奈眉头紧锁，“但是好像还未正式成型，看起来没有反应的样子。”
    “它不小心吸到了？”一之濑菖蒲拉开自己的双肩包就开始翻，“你等等，我给你净化一下……”
    “不是的，”叶月伊津奈按住了她的动作，“等下你看到现场就知道了。”
    她俩这对话听得不知火凉直犯嘀咕，不会真是杀人现场？一瞬间，巨人观之类的词语闪过脑海。如果真是目击了这种等级的场景还没有直接吐出来，那叶月伊津奈的心理素质看来还是过硬的呀。
    “邪气是什么？”不知火凉直接问道。他现在给自己立了一个“学得比较偏”的人设，有不懂的直接就问。
    一之濑菖蒲给叶月伊津奈顺着气，回答道：“不知火先生应该见过妖气？看起来跟妖气差不多，不过是黑色的。闻起来的话……据说比妖气恶心一百倍以上。一些邪恶的妖怪才会散发邪气，要是看到了邪气的话，基本可以判断为恶妖了。”
    恶妖么？不知火凉想起了之前在童守寺那棵树的幽灵上看到的那些几为实质的黑色丝带，那个干尸，已经是恶妖了么？至于闻，他还真没闻过，不过也没兴趣去闻这种东西。
    叶月伊津奈很快缓了过来，率先走过去按响了金田胜家的门铃。
    不过等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人出来，似乎是没人在家的样子。虽然今天休息日，但是现在是工作时间，社畜又不是学生，没有假期很正常。

 第七十八章 燃起来了

    叶月伊津奈这个招手并不管用，金田胜直接缩回了电线杆后面——尽管那并不能遮住他。不过管狐很给力，出来了八只过去把金田胜抬过来了。
    金田胜脸都白了，感觉有无数只小手在抓着自己，但是面对着叶月伊津奈还是硬撑着一言不发，看得出来他在用力咬紧牙关强忍着害怕。
    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金田胜有些不情愿地带三人进了家门——主要是对叶月伊津奈的。随后，在管狐的带领下，几人直奔房子后面的小院。
    说是小院，其实面积并不大，只是房子后面跟围墙之间的空地而已。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空地上些许杂草间稀稀拉拉散落着一些新鲜的、不新鲜的、乃至腐烂、甚至白骨化了的小动物尸体，有些挂在长高的杂草上已经风干了，有些躺在泥土间流着污黄的液体。
    显而易见，臭味就来自于这里。
    而在另一个有别于普通人的视角里，淡淡的黑气弥漫其间，有些地方隐隐在试图凝聚成一团，却又一瞬散开。
    三人或惊讶、或愤怒之际，天空中忽然呼呼飞来几道黑影，落在旁边的屋顶和电线上，冷冷看了过来，张嘴便叫：
    “要到几时”
    “要到几时”
    “要到几时”
    ……
    “哇哇哇哇哇！又来了！它们又来了！”金田胜惊慌失措，指着成群结队的以津真天大喊大叫。
    叶月伊津奈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指向杂草间，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
    金田胜看向她手指向的方向，很是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什么……我家的草啊，不拔草怎么了？”他这样回了一句，又挥手示意以津真天，“快看啊！你们快看啊！那些怪鸟！它们又多了！”
    “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叶月伊津奈强迫金田胜望向地上那一片让人反胃的景象，一只比先前她招出来的要强壮一倍的管狐悄然出现在她肩头，眼冒凶光。
    “什么尸体……”金田胜一脸迷惑，随即恍然大悟，“那些死了的虫子？因为它们死了啊，所以我就扔掉了……”
    地上可不止昆虫，青蛙蜥蜴鱼类什么的都有，连乌龟都有两只。
    “蠢货！”叶月伊津奈一把推开他，后者趔趄了几下一屁股跌倒在地，抬起头来就要张嘴，叶月伊津奈一步踏前，居高临下看着他，面无表情：“你把生命当作什么了？”
    顿了一下，她却又不屑地移开了视线，“算了，同你这种渣滓说了也是白费。”
    叶月伊津奈打了个响指，几只管狐冒出来，“把他拖出去。”
    看样子她正在气头上，不过不知火凉觉得自己还是必须站出来了，不然叶月伊津奈盛怒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
    但叶月伊津奈似有所觉，头也没回，闷闷道：“放心，把他带离这里而已，没准备伤他。”
    说完，她又对一之濑菖蒲道：“菖蒲，邪气净化就拜托你了，我的管狐沾上邪气会很麻烦。”
    一之濑菖蒲“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来上次那种白色粉末，开始在地上画阵。
    【鉴定】
    「净盐」
    「由明神神社宫司一之濑菖蒲所制作，以灵力浸透后的盐」
    「可以作为阵法基材；可以驱使游魂远离，比一般盐更有效果；对浮游灵有一定伤害效果；对一切不净灵均有细微驱逐效果」
    原来是盐吗？似乎自己也可以制作的样子啊，找机会试试好了。
    一之濑菖蒲在画阵，不知火凉帮不上什么忙；叶月伊津奈正抱胸怔怔站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大热天气，一路过来却不见她出半滴汗。在叶月伊津奈的身边，那只新出来的强壮管狐正安静地趴在那里，望着那片淡淡的黑气。
    闲着也是闲着，不知火凉顺手给它也丢了个【鉴定】。
    「三十六号」
    「叶月饭纲流秘传管狐，相较于原型进行了特化培养，配合叶月饭纲流的改良术式能够发挥出强大力量」
    「以《饭纲秘术-叶月改良版》所练出的特殊灵力进行定时喂养，存在进一步强化可能」
    「所有者为叶月伊津奈」
    「特性-好战：比普通管狐更强大，对于各种战斗技巧领悟得更快」
    「特性-突变：小概率获得新特性」
    咦？不知火凉来了兴致，又给叶月伊津奈身边绕着的剩下两只管狐丢了【鉴定】，得到的资料大同小异，分别是一号和二号，不过都只有一个「特性-突变」，也没出现“进一步强化可能”这条。
    一号二号三十六号，叶月伊津奈的管狐多到需要用数字排序才能记得住吗？这么看至少三十六只，还不排除她另外还有更多的管狐。
    打起架来人多势众啊！
    这就是术者吗？
    给叶月伊津奈鉴定出来的是“饭纲使”，应该是跟“通灵者”一样的术者称呼？不知道叶月伊津奈这个算不算是战斗侧的，问一之濑菖蒲又好像不太好……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知火凉尝试着给那些淡淡的黑气也丢了个【鉴定】。
    「邪气-未成形」
    「生前惨死、死后曝尸荒野的幼小生命的怨念集结在一起，被外来气息激化后孕育而成」
    原来真的可以连这个都能鉴定的。不知火凉不禁陷入了沉思，似乎不应该有什么思维定势，多去尝试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不知火凉走了过去，在指尖点燃了红莲业火，对着黑雾小心地戳了过去。
    接触到那些黑雾的一瞬间，火势骤然暴涨，瞬间沿着黑气弥漫的区域蔓延席卷了过去。
    一之濑菖蒲正在低头专心画着阵，听到声音抬头一看，立刻惊呆了，眼前是一片鲜红的火海。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过来，那火海忽然消失一空，连带着先前的淡淡黑气一并消失无踪了，只留下一只一只呆滞的小动物游荡灵。
    而在不知火凉的视角，他没带〖灵视水晶球〗出来，用百百目鬼视野看到的则是那些黑气在红莲业火烧过之后彻底消失了。
    红莲业火还能烧邪气的啊……那看来上次那棵树的干尸不仅仅是因为罪孽深重，那些浓郁的邪气也有一部分功劳？

 第七十九章 往生

    见一之濑菖蒲看了过来，不知火凉连忙作无辜状：
    “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着试一试，结果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易燃，一下子就烧光了，而且还把他的灵力都抽空了一半。
    一之濑菖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半把盐以及地上画了个雏形的第一个阵图，没在意，好奇道：“那就是不知火先生的红莲业火吗？好厉害……”
    她说着把剩下的盐放回了双肩包里，眨眨眼道：“不知火先生会超度亡魂吗？”
    “可以试试。”〖白衣观音经〗应该能起效？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叶月伊津奈的意见传来，两人便扭头看去，却见她仍然是抱胸呆呆站着不动。
    “叶月同学？”一之濑菖蒲叫了一声，还是没见反应，于是神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即便是不知火凉这种毫无经验的也看出来叶月伊津奈的情况不对劲了，所以暗暗做好战斗的准备。
    正当一之濑菖蒲摸出来一张符纸要甩过去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叶月伊津奈突然眼睛灵动起来了，奇怪道：“菖蒲？”
    一之濑菖蒲没放松警惕，“叶月同学，你刚刚在做什么？”说完眼睛紧紧盯着叶月伊津奈，似乎有什么不对就要出手的样子。
    叶月伊津奈脸色一僵，正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却发现两个临时队友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只好老老实实道：
    “我刚刚用管狐的能力进行了阳神出窍。”
    她说着招了招手，一只管狐从旁边飞了过来，乖巧地伏在她手上，“这是十三号，拥有让我进行阳神出窍的能力。”
    【鉴定】
    「十三号」
    「叶月饭纲流秘传管狐，相较于原型进行了特化培养，配合叶月饭纲流的改良术式能够发挥出强大力量」
    「以《饭纲秘术-叶月改良版》所练出的特殊灵力进行定时喂养，存在进一步强化可能」
    「所有者为叶月伊津奈」
    「特性-阳神出窍：能够让主人的意识附在身上，并且能够塑造一个可以耗费灵力维持的身躯」
    「特性-突变：小概率获得新特性」
    “阳神出窍？”一之濑菖蒲秀眉微蹙，“你使用阳神出窍去做了什么？”
    不得已，叶月伊津奈又招手把几只管狐叫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金田胜。
    “我去教训他了……”叶月伊津奈垂首小声道。
    好家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金田同学，她对你做了什么？”这次是不知火凉开口了。叶月伊津奈这家伙嘴上只说把他带走，没想到她自己也偷偷跟了过去，还“教训”了金田胜，不问清楚是不可能的。
    老实说，他对这个高中生已经有几分不满了，其它的事另说，私底下偷偷绕开自己去对自己的学生进行所谓的“教训”，这种程度已经太过了。
    不知火凉话音刚落，金田胜就跪下了，痛哭流涕：“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金田胜这表现实在令人惊异，不得不让人怀疑叶月伊津奈到底是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不知火凉于是又对他进行了进一步的询问，结论是金田胜思维清晰身体健康，仅仅是单纯地对自己玩弄致死了这么多的小动物这件事追悔不已，并且说要痛改前非……
    这个结果有点出人意料。
    不知火凉抬眼望向叶月伊津奈，后者正偷偷看着他和金田胜，这时候连忙扭过头去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嘴角得意的微笑怎么也掩盖不住。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绕开自己去教训金田胜这个行为还是不对。
    “叶月同学，这种事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想了想，不知火凉也只能这么说了。双方本来就不熟，他也不是对方长辈什么的，但是该有的态度还是必须表现出来。
    一之濑菖蒲旁观了全程，有意把这件事带过去，“叶月同学，不知火先生把邪气全部净化了，剩下的这些游荡灵，你要来帮忙超度吗？”
    “超度？不用。”对于一之濑菖蒲，叶月伊津奈还是很好说话的，“让这家伙安葬了它们，虔诚供奉七天，就可以令它们往生了。”
    她指了指金田胜。
    金田胜闻言也赶紧连连应是，“让我来，让我弥补一下！”他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
    “那……”一之濑菖蒲抬头看了看，却发现以津真天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了。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以津真天也因为邪气的消失全部飞走了，我同意这样处理。不知火先生意下如何？”
    不知火凉只是不认同叶月伊津奈的行为，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也点头赞同：“可以。”
    于是金田胜就在三人的围观下，小心翼翼一只一只地把那些小动物的尸体埋了起来。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
    他们是午后出来的，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金田胜家，剩下的都在看金田胜干活了。
    为防有变，也不好中途离开，又不能帮忙加快进度，所以硬生生拖了这么久。期间金田胜的母亲回来了，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应付了过去，学校老师和神社宫司的说服力还是有的。
    在嘱咐完金田胜每天都要供奉之后，三人就离开了他家。
    虽然三人基本同路，不过叶月伊津奈出门就要分开。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出来，结果在金田胜家里耗了一整个下午，现在还有点时间就天黑了，她是怎么都要去逛一次街的了。
    顺带，她还把一之濑菖蒲也一起带走了。
    虽然叶月伊津奈一脸不爽地也邀请了不知火凉，不过很明显是看在一之濑菖蒲的面子下不得不这么说的，所以被拒绝了之后她一脸的“算你识相”。
    于是，在一之濑菖蒲略有些歉意的表情中，三人分道扬镳，这次事件似乎就这么草草落幕了。
    但……不知火凉不这么认为。
    之前他把鉴定丢到那些黑气上的时候，那个“外来气息”就一直让他很是在意。虽然金田胜持续了这么久的行为应该是累积了不少的怨念，但是如果没有那个“外来气息”的激化，恐怕也是不会引来以津真天的。
    那么问题来了，所谓的“外来气息”，到底是什么？

 第八十章 我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不知火凉不得而知。
    但是他能猜到有可能的来源。
    金田胜之所以在那天被不知火凉留到这么晚，是因为什么？
    归根结底，金田胜曾经在厕所里确确实实召唤出来了一只幽灵，亲历了“幽灵骚动现场”，这“外来气息”，恐怕也是那时候沾上的。
    能够导致怨念激化成邪气，那只幽灵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当时不知火凉只以为是被那卷录音带重复诵念那句话所吸引来的普通幽灵，可是如果它并不是普通幽灵呢？
    现在来看，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不知火凉那时候急着救人没来得及往那些怪脸上丢鉴定，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它的底细，但是会被〖白衣观音经〗所惊吓走的话，那就证明不知火凉还是能够对付它的。
    一个特殊幽灵，对于不知火凉来说，价值不小。如果很有用，那就可以尝试使用精灵球；如果没用，解决它收获因果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此，不知火凉准备使用那卷录音带了。
    虽然不能确定招来的会不会是上次那个幽灵，但是即便不是，这件事也是不适合告诉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的。
    回到学校的时候，斜阳只剩半边还看得见了。
    尽管星期六不上课，还是有少数学生会在假期来学校的，这一天会呆在学校的老师也不少，不过这个时间基本都走光了。
    不知火凉掏出钥匙从大门进了学校，单杠处的工地基本完工了，不过还是围蔽着免得低年级的学生溜进去发生危险。
    一路先回了值班室洗漱，接着他才下楼进了职员室。〖灵视水晶球〗和录音带都放这里了，而且播放录音带也需要职员室里摆着的录音机，那是学校的公共财产。
    不过很意外的，不知火凉在自己的桌子上还发现了一个小袋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纸条上的笔触很是稚嫩，写着“不知火老师，非常感谢”几个字，落款是“爱美”，旁边还画着一张笑脸。
    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处理好杂事、全副武装前往三楼那个厕所已经是快要七点半了。
    在日光灯柔和的光线下，学生们认真清洁过了的男厕所倒没有多脏，空气里是淡淡清洁剂的味道，不知火凉松了一口气。
    先在几个关键处召唤了眼睛，确保能把厕所里基本看全了，不知火凉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关。
    瞬间，一个幽幽的女声响起：
    “暗子，暗子，请你来。”
    语速平缓，隔几秒就重复一次，现在这种情景下听得人心里发毛。
    厕所门正对的是一扇窗户，连同厕所门一起被不知火凉早早关紧了，免得声音传太远又闹出来什么鬼故事。
    等了一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不知火凉问出来的怪脸出现的时间了，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却没看到有什么。
    就在视线转移到那扇窗上的时候，一瞬间，因为外面没有光源而显得黑魆魆的玻璃上悄无声息露出一张脸来。
    饶是早有准备，不知火凉还是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在百百目鬼的视野里，一丝一丝的灰色烟雾从厕所隔间的蹲便器里漫了出来，沿着地面沿着墙壁蔓延着，组成了一张一张的怪脸出现在上面，张嘴说道：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暗子，暗子，请你来。”
    不知火凉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了它们仅仅是显露在地面和墙壁上的一张画，而不是实实在在地如同雕塑一样凸显出来，看起来有种墙面地面都是显示屏的感觉，只不过是黑白的。
    这样一想那就轻松多了，齐声的说话声是大合唱……
    就在他自得其乐的时候，厕所的第一个隔间的蹲便器里，漫出的灰色雾气突然浓郁了起来，随后一只脏兮兮的手攀上了蹲便器的边缘，一张眼珠子瞪得几乎要突出来的脸出现在蹲便器里，一点一点往上浮了起来。
    不知火凉立刻使用了〖灵视水晶球〗，确认这大概就是正主了，一个【鉴定】丢了过去。
    【鉴定】
    「长谷川仁美」
    「幽灵」
    「暴雨天失足掉进了下水道，最终永远留在了下水道里」
    「退治仪式：进入下水道，在六丁目段找到她的遗骸，用香蕉祭奠之，即可完成本仪式」
    看到最后一项，不知火凉不由得精神一振，鉴定出来了退治仪式，意味着可以交流了！
    走到第一个隔间，推开门，不知火凉问道：“晚上好，长谷川仁美。”
    这个名字出口的一瞬间，刚出来了一个头、正努力把肩膀拔出来的幽灵僵住了。
    半晌，她眨了眨眼睛，像是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眼神灵动起来，皮肤上的污迹尽去，露出底下白皙的半透明皮肤来。
    “你好，”这只焕然一新的幽灵语气有些怯生生的，“你认识我吗？”
    不知火凉一笑，“就在刚刚，我认识你了，长谷川小姐。”
    “啊……”长谷川仁美一呆，片刻后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别过脸去，“那个，你是……？”
    “不知火凉，是个老师。”
    “不知火先生，我这是怎么了，好、好像右手动不了，左手只有一半能动……”
    呃，不知火凉看了一眼长谷川小姐只从蹲便器里冒了出来的一颗脑袋和半截小臂，心说这是当然的了，你还没完全爬出来呢……
    不过直接就这么告诉她是不行的，需要先跟她说明一下她已经死了这件事。
    随后，稍稍花了些时间让长谷川仁美接受她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是只卡在蹲便器里的幽灵这件事，又通过以前跟一些幽灵打交道的经验告诉她该怎么变换形体从里面爬上来，不知火凉才正式跟她交流起来。
    长谷川仁美外表是一个一身白色裙子的赤足妙龄女郎，比不知火凉要小几岁的样子，长发湿漉漉地披着，脸上的无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有种知性的气质。需要说明的是，她身上的白裙子看起来是干爽的，然而头发却是湿的，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刚刚还卡在男厕蹲便器里的缘故，此刻她耳垂还有些发红，双足离地漂在空中，完全不敢看不知火凉。

 第八十一章 幽灵

    在得知了自己现在身处男厕所里之后，长谷川仁美的第一反应就是慌慌张张地要离开这里。
    但是，就在她拉开门要出去的一刹那，似乎是面前有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不知火凉看着她努力向外撞了几下也没能出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出不去。”长谷川仁美有些颓然，先前她对不知火凉说的“已经死了”、“是个幽灵”还没什么实感，但此刻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幽灵了，出门这种对常人来说极其简单的事，她却无论如何做不到了。
    “我好像不能离开水太远。”长谷川仁美转过身来，眼镜底下的双眸黯然地看着地面。
    “用水桶可以吗？”
    厕所角落里摆有用来搞卫生的水桶，是轮值到厕所的班级留下的。
    长谷川仁美摇了摇头，也不提离开男厕所的事了，不过目光还是尽量避开了小便池，“不行的，必须是连通着的水才行。”
    “这样的话，你能找到这栋楼的一个具体房间吗？”不知火凉把值班室的位置告诉她，无论如何和异性在男厕所聊天还是有点怪，虽然对方是个幽灵，“那里是值班室，有个卫浴间。”
    “我、我可以试试。”长谷川仁美握紧小拳头给自己鼓劲，随后向不知火凉挥了挥手以作道别，身体一飘就钻进水龙头里去了。
    随着她的离去，男厕所里自从她清醒过来就不再增加的怪脸尽数消失，没留下半点痕迹。
    不知火凉刚要开门出去，长谷川仁美的脑袋突然又从水龙头里钻了出来，有些兴奋地看着他道：“不知火先生，我做到了！”
    她这模样跟一年级那些试图得到夸奖的小学生差不多，因为物部老师的缘故不知火凉也没少见，所以他随口夸道：
    “很棒，长谷川同学……咳，长谷川小姐做得很棒，我现在就回值班室，等下我们再聊。”差点说漏嘴了。
    还好长谷川仁美似乎沉浸于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不知火凉的口误，高兴地应答了一声之后瞬间又消失在水龙头里。
    她头上顶着的被【鉴定】所标出来的名字是绿色的，大概是「退治仪式」带来的效果，初始好感就是友好以上了，所以交流难度才会减低了很多。
    尽管鉴定出来了「退治仪式」，但是该怎么让长谷川仁美去往生还是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行。
    一般情况下，死掉的人类在没有特殊情况下会在七天内慢慢失去自己的意识化作游荡灵，飘荡在世间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失。如果它们的家人为其举行葬礼、做了法事的话，那么就会在和尚的念经声中往生去了。但是如果这个人死前有着强烈的执念的话，那么普通法事是不管用的，只能推迟这个人成为幽灵的时间。
    幽灵成型之后，便会在本能下开始作祟，获取其他活人的“念”壮大自身。能够真正保有意识的幽灵是很少见的，无一不是特殊情况造就的产物。
    那么针对这种情况，让一只幽灵成佛就很简单了，帮其完成生前的执念，或者说让它“满足”，这样该幽灵就会自然而然地往生去了。
    强制让其往生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技术要求更高，而且一个弄不好就会直接消灭掉导致幽灵魂飞魄散；或者技术不过关、幽灵没消失反而被激怒了，化作力量更强的恶灵，届时就是弄巧反拙了。
    相比之下，还是完成执念要安全得多，而且鲜少会有进一步激怒幽灵的情况出现。
    而对于不知火凉来说，完成执念能够获得更多因果点，所以强制成佛这种方式暂时不在他考虑之中，况且长谷川仁美现在能够交流，进一步降低了完成执念的难度，明显是这个选择更优。
    从三楼走下来，不知火凉拉开了值班室虚掩的木门，一下子回到了充满光明的世界里。他之前留着这里的灯没关，多少能起到一点警示的作用。
    放好了几件道具——主要是死沉死沉的〖灵视水晶球〗——紧接着卫浴间的门就传来了“笃笃笃”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卫浴间的灯没开，从门上的毛玻璃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
    不知火凉走过去打开门，一袭白裙的眼镜黑长直长谷川仁美脚不沾地地出现在他面前，开心笑着小小挥手打着招呼：
    “晚上好，不知火先生。”
    “晚上好。”不知火凉随口回了一句，“怎么不开灯？”
    长谷川仁美一愣，随即疑惑道：“我看得见呀。”
    “……好，这里的话你能出来么？”
    “好像还是不行。”她有些沮丧。
    “那就这样聊好了。你需要椅子吗？”值班室内部建了日式的木地板，有坐垫没椅子，不过到学生教室里拎一把过来只是几步路功夫而已。
    “不，不用麻烦了，我就这样就好了。”长谷川仁美摆手拒绝，“这里是……？”
    “学校，童守小学，听说过吗？我是这里的老师。”
    “童守小学……？好像有点印象……”她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想不起来了。”
    “那童守町，这个有印象吗？”
    长谷川仁美迟疑了一下，“好像听说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的遗骸就在童守町，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吗？不知火凉皱了皱眉，一点记忆都没有的话有点难办啊。
    “你记得的，都有什么？”不知火凉换了个问法。
    这个问题让长谷川仁美开始努力回忆，片刻后她喃喃自语：“那天我撑着伞……”
    伴随着她的声音，一把长柄红伞出现在她手中，伞面破损伞骨弯折，但不一会儿便重新变得光洁如新完好无损起来。
    “拿着香蕉……”
    一个购物袋出现在她另一只手上，但里面空空如也。
    “我走在路上，天上下着好大的雨……”
    这回没再出现新东西，不过她白裙子的下摆慢慢濡湿起来，贴着小腿。
    “然后我踩空啦。”长谷川仁美原本幽幽的声音在说到这一句时突然变得欢快起来，她举起双手，红伞和购物袋消失了，“不知火先生有被吓到了吗？”
    她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脸即将伸出卫浴间的门框时像是撞上了玻璃一样，一下子被压瘪了。

 第八十二章 令人意外的下水道之旅伊始

    不知火凉看着她这番表演有些无语，似乎幽灵的情绪都有些难以捉摸的样子？还是说这是长谷川仁美自己的特殊之处？
    看着她有些艰难地把脸拔了下来，不知火凉问道：“踩空了之后呢？有记忆吗？”
    长谷川仁美摇了摇头。
    死前记忆到此为止吗……那执念会是什么？再吃一次香蕉？刚刚她那个购物袋里好像没有东西，是香蕉掉了吗？
    “你想吃香蕉吗？”
    闻言长谷川仁美眼睛一亮：“可以吗？”
    “一根香蕉的话，我还是买得起的。”樱岛水果很贵，不过香蕉是其中最便宜的了，因为几乎没有本土竞品。加之历史上樱岛本土不产香蕉，早期甚至贵到了被视作奢侈品的程度，在之后开放了进口之后又便宜到了极点，所以种种因素作用之下就成了樱岛人最常吃的水果之一了。
    “谢谢！”长谷川仁美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又好奇道：“不知火先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唔，”不知火凉观察着她的反应，“我想让你往生。”
    “诶？”长谷川仁美看上去有些惊讶，“就这样吗？”
    “就这样。你不想往生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可是死了的人好像就应该去往生……”长谷川仁美有些茫然。
    不知火凉精神一振，“想做的事，能想起来是什么吗？”
    长谷川仁美又摇了摇头。
    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不知火凉又换了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去找你的……‘身体’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火凉斟酌着用词，免得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
    “身体？”长谷川仁美歪了歪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看不到脚尖，过了一会儿才恍然道：“啊，是我的尸体吗？”
    她毫不忌讳地说出了这个词，“确实，不知火先生是除灵师，很容易就能知道我的尸体在哪里。”
    说着长谷川仁美忸怩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道：“一定要去找吗？”说完她立刻又摆手急道：“不知火先生想去找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可是，可是总觉得好害羞……”
    “……”害羞可还行。
    “那个，我都死了这么久了，尸体一定会很难看？”她偷眼瞧不知火凉，“不知火先生想怎么做呢？”
    当然是给你收尸啊，还有其他选项的吗？
    “帮你入土为安？”
    “诶，可以吗？我听说墓地很贵的……”她又偷眼瞧不知火凉了。
    ……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地方给你葬下去，你看我像是买得起墓地的人吗？你这样说的话，感觉我不买墓地都不行了呀。
    “我会想办法的。”不知道校长肯不肯处理这件事……
    如果只是咬咬牙买块墓地安葬了她的遗骸就能让她往生的话，这笔买卖好像还是划得来的。
    “谢谢！”长谷川仁美又开始道谢，“不知火先生真的没有别的需要我做的事吗？”
    你一个幽灵能干嘛……“你刚才说，‘死了这么久了’，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吗？”
    长谷川仁美立刻回答了一个年份。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旁边的日历，恰好是去年。去年出的事吗，那看来可以据此找一找她的资料了。
    嗯，这个也拜托校长？
    星期日。
    昨晚跟长谷川仁美聊了不短时间，不过所知甚少，她成为幽灵之后的记忆是从被不知火凉在男厕所叫出名字的那一刻开始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用。
    早上起来洗漱的时候，长谷川仁美就从水龙头钻出来跟他打招呼了，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长谷川仁美没办法离水太远，但是她好像能够模模糊糊感知到不知火凉在哪似的，不知火凉每到一处离水龙头近的地方她就钻出来跟不知火凉打招呼。
    拉面店、水果店、花店……
    唔，男厕所没有。
    六丁目街头，不知火凉找到了一个下水道井盖，正想着该怎么下去的时候，井盖突然从下面被顶开了，长谷川仁美一尘不染的白裙子出现在不知火凉眼前。
    “不知火先生，这边这边！”
    “……”
    不知火凉无语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钻进去。
    意外地，下水道里的空气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浑浊。不过盖上井盖之后就漆黑一片了，还好他带了手电筒。
    在这里长谷川仁美好像没有了行动范围限制，在不知火凉身边飘来飘去的，“不知火先生，这边这边！”
    原本不知火凉只确定了她的遗骸在这一片的下水道里，不确定准确在哪哪一点，所以准备用〖灵视水晶球〗和百百目鬼来确定位置的。然而长谷川仁美今早告诉他她自己能模糊确定不知火凉的位置，不知火凉觉得这应该是通过水做到的，于是就让她试着在这一片找一下她自己的遗骸。
    这本来不过是个提议，不知火凉也没报多大希望，结果还真的让长谷川仁美给找到了——据她所说，在这片区域里，她的感知中出现了一片圆形的空白位置，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感知到那个地方的情况，而且也接近不了，视觉里更是看不到那个区域，可是她却知道那里是确实存在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听起来像是什么限制一样，幽灵无法接近自己的尸体吗？还是说是长谷川仁美的特殊情况？
    不知火凉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在长谷川仁美的带领下走向了那片区域。
    下水道里很宽，中间是缓慢流动的水流，两边靠墙处则留有供维护人员行走的过道，轻轻的脚步声也会在这里回响得很远。
    前面长谷川仁美停了下来了。
    不知火凉走过去，“就在前面？”
    “嗯，”长谷川仁美神情困惑，“我过不去，也看不见……不知火先生，你要小心啊。”
    “我会注意的。”不知火凉点了点头。
    预防万一，他又丢了个【鉴定】。
    【鉴定】
    「长谷川仁美」
    「幽灵-凭依灵：水」
    「正在努力净化空气」
    名字是绿色的。
    不知火凉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去，彻底消失在长谷川仁美的一切感知里。

 第八十五章 校长先生的来电

    总觉得这个幽灵熟络得太快了点。昨天才初见，到了现在已经是坐在他家里面对着只穿着浴巾的他还能问别人刚送的礼物的程度了。
    不过不知火凉接触过的幽灵不算多，也不能确定这到底算不算正常。
    虽然确实是摸过了她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桌上那个点心给她吃也无妨，但是好歹是别人送过来的礼物，转身就拿来当供品有点不太好，“邻居送的，你能自己吃的话随便处置。”
    长谷川仁美闻言遗憾地长长嗅了一口香味。
    找诸行无常的行动很顺利，没费什么工夫就跟他说好了帮忙安葬供奉长谷川仁美的尸骨，他有熟悉的公司可以帮忙处理火化之类的事，不过一应仪式从简，况且不知火凉也不可能做到专门帮她举行葬礼这种程度。
    跟长谷川仁美说了之后她倒是欣然同意，似乎只要有块墓地她就很满足了，其它的并不在意。
    作为交换，今后不知火凉需要帮诸行无常在能力范围内做一件事。
    在解决了那棵树的幽灵作祟之后，诸行无常自觉已经对不知火凉的能力水平有了足够的认知。有祖上留下的人脉，他不是搭不上强大的灵能力者，不过他自己不在其中给不了对等的回报，真要请对方出手的话价格就有点让他肉痛了。
    相较之下，不知火凉这种有实力缺阅历的新人，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了。
    上次合作愉快，这次虽然要价贵了点，可是诸行无常还是觉得自己赚大了，以他的消息渠道，随随便便都能打听到哪家富豪有这方面的需求，哪怕他转手把这个要求用出去都能狠狠赚一笔。
    不过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只有不知火凉还活着，那就会越来越强大，这个要求的升值是必然的，还能以此为由继续保持着联系，这种投资，稳赚不赔！
    而在不知火凉的角度，虽然他清楚诸行无常答应得这么爽快必然是能从中获利不少，但是大家都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如果诸行无常真的给他找了个恶灵来，不知火凉反倒要谢谢他了，因果点他可不嫌多。
    于是，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出了童守寺的大门，沿着下山的石板路一直走到了马路上，不知火凉看到了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月伊津奈。
    她今天换了一身打扮，不过还是跟昨天类似的风格，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在现在这种天色即将暗下来的时间很是显眼。
    在她不远处，长谷川仁美飘在一个消防栓上方，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叶月伊津奈微微侧脸看了过来，见是他便扬眉道：“我先发现的。”
    不知火凉在旁边开了眼一看，叶月伊津奈身边绕着两只凶神恶煞的管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长谷川仁美看，仿佛随时会扑上去的样子。
    长谷川仁美这时候也发现不知火凉了，连忙想要飘过来，但没飞几米就撞在了什么上一样，再不得寸进：“不知火先生你终于出来了……”
    她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叶月伊津奈那边，尽量远离着对方。
    童守寺虽然接了自来水，但是长谷川仁美完全进不去，连接近山门都做不到，大概是寺庙有着和神社的“神域”之类的类似的概念，把长谷川仁美挡在外面了。所以不知火凉进去谈交易，她只能找了离得最近的一个消防栓等着他出来。
    结果还没等到不知火凉，倒是先等来了一个除灵师，一眼就看见了她，还随手叫出来了两只会飞的大狼狗说要让她往生。长谷川仁美不抗拒往生，但是她怕狗。
    正僵持之际，不知火凉终于出来了。
    听到这个女幽灵的话，叶月伊津奈一顿，蹙眉道：“这是你的灵？你是通灵者？我说怎么会有凭依灵这么不开眼跑到童守寺山下来了。”
    她说着愤愤“嘁”了一声，“管好你的灵，别让它到处乱跑！”
    “十号三十七号，我们走！”
    叶月伊津奈转身就走。
    两只管狐看看新来的男人又看看那边的幽灵，再看了看她，最后讨好地跟上去了。
    不知火凉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月伊津奈就这么自顾自地走掉了。
    “她要超度你的话，怎么不跑？”本来就是为了多点因果点才找的诸行无常来安葬，要是中途被无端端截胡，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的呀。
    “她好像也是除灵师，我这种幽灵不是应该被超度的吗？”
    “你明明就在害怕。”
    “我怕狗……”
    ……行，狐狸也是犬科，没毛病。
    诸行无常办事也需要时间，即使是以最快速度，他预估的完工日期也在三天后了。
    而且，尽管长谷川仁美没有明显的执念，无法入土为安也并不一定就是她成为幽灵的原因。
    她自己没有记忆，接下来就看校长先生能不能带来什么惊喜了。
    晚上八点刚过，值班室的电话就响了。
    等候多时的不知火凉拿起听筒，“你好，这里是童守小学。”
    “不知火老师，你要找的资料找到了。”正是校长先生的声音，“电话里方便说吗？”
    不知火凉拜托时就说了是一个幽灵的生前资料，所以校长先生也不清楚电话里说会不会被幽灵知道。
    “可以。”不知火凉看了一眼卫浴间，长谷川仁美正凌空坐着，值班室里的电视摆向此时面朝卫浴间，里面正播放着一档除灵师退治恶灵的综艺，主持人大呼小叫。
    “那我就直说了。”
    “我让人从各方面查找过了童守町里叫‘长谷川仁美’的人的资料，符合你描述的只有一个。”
    “长谷川仁美，女，三十一岁，未婚。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学业，以做侍应生、便利店店员之类的短期工为生，去年在警察局报了失踪，报案人为她的房东，因为房东连续一个月没见她出现所以开了门进去，发现房间落满了灰尘，于是怀疑出事了报警。”
    “但是因为没有明显的线索，又没有其他亲人在世了，所以短暂的三天搜索过后就被搁置。”
    “警察当时的询问记录还保存着，曾经与她共事过的数名同事提到她疑似患有精神类的疾病，偶尔会有神情不正常的情况，有人提到看见过她在午饭餐后偷偷服用药物的证言。”

 第八十六章 去相亲了

    精神病……吗？
    校长先生的电话已经挂了数分钟了，不知火凉仍在思考着其中值得注意的点。
    “长谷川小姐，你撑着伞出门买香蕉的那天，是穿着白裙子的吗？”
    “对呀。”长谷川仁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回答道。
    “那，鞋子呢？”
    “没有穿。”长谷川仁美看了看自己光光的脚丫子，动了动，自顾自地嘻嘻笑了出来，“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不穿鞋子出门呢？”
    暴雨天，打着伞，穿一身白裙子光脚出门……确实很像有精神障碍的表现。
    这就难办了，难道要放弃吗？长谷川仁美现在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又没有记忆，执念到底是什么要怎么猜？难道等她表现出生前的症状吗？这个就更不好办了，精神障碍有不少是确确实实的生理病变导致的，现在骨头都交给诸行无常去火化了，什么病变都不可能影响到灵异领域的幽灵体了啊……
    可是长谷川仁美现在这样子，不知火凉又下不去狠手将她强制超度。他是缺因果点，但是还没紧缺到需要对一个可以交流的友好幽灵进行攻击的程度。
    算了，暂时就这样，等等看安葬有没有效果。
    叹了一口气，果然心肠还是不够硬啊。
    “长谷川小姐，我去例行晚间巡视了，有事通知我。”这样说着，不知火凉拿起了手电筒，干电池在值班室常备的，学校会报销。
    “嗯嗯，工作顺利！”长谷川仁美挥挥手。她其实想跟着去的，奈何学校里她能够出没的区域就那几个地方，顶多在不知火凉走到那些地方的时候在里面打个招呼，门都出不了的那种。
    路过那几个七大不可思议所在地的时候，不知火凉特意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异常才离开。
    钢琴是确定了存在问题的，但是这段日子他值班时从来没见到在这里出没的幽灵的正体，这就很奇怪了。有对应的传闻，实地侦查后也确实发现了幽灵出没的迹象，为什么没见过对方的存在？
    白天出没？还是深夜出没？
    这两种都有可能，毕竟不知火凉平日里极少接近音乐教室；到了深夜时段他又不可能守着不睡觉，不然第二天他就别想正常工作了。
    嗯……让长谷川仁美守一夜看看？
    不知火凉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回想了几下，越想越觉得是可行的。
    幽灵应该不需要睡眠？对方应该也不至于强到足以秒杀她。再说，即使碰上了最坏的情况、对方是极具攻击性的恶灵，以长谷川仁美在水里的转移速度，第一时间回到值班室的卫浴间拍门叫自己也来得及。当然，后面这种情况的概率比较小，因为不知火凉闲暇时有打听过那架钢琴，并没有相关的恶性事件。
    如果没遇到对方，那就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等不知火凉巡完一圈，跟长谷川仁美提了一下，她立刻就兴高采烈应了下来：
    “交给我，不知火先生！我一定会抓到那个幽灵的！”
    长谷川仁美信心满满。
    “不用跟它战斗，你躲着观察它就好了。”不知火凉从她身上可没看出来有什么战斗能力，别到时候白搭进去一个，“如果它发现了你想要攻击，那就过来把我叫醒，由我来对付它，明白了吗？”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大半夜还要折腾的话明天妥妥的顶不住，所以不是万不得已的话，不知火凉不打算今天就对付那个幽灵。
    “我明白了。”长谷川仁美的热情被稍稍打击了一下，不过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此刻干劲满满的，似乎是高兴于自己终于能派得上用场了。
    不知火凉不太放心，又叮嘱了几句，长谷川仁美一一认真点头应下，就差拿小本子记下来了。
    “下周的土曜日（星期六）还没有预定？干爹准备带你去拜访这里的灵能力者世家。”
    童守寺内，诸行无常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对旁边的叶月伊津奈道。
    叶月伊津奈表面上正看着电视，心里却在想着刚刚遇到的不知火凉又来童守寺是要做什么，闻言一愣：“是明神神社？”
    “嗯，一之濑家，他们上代的宫司很有名，一之濑莲，听说过这个名字吗？他应该去过恐山的。”
    “奶奶一直带着我在乡下山里修行，我连秋田都没回去过几次了，哪里认识恐山本地的那些大家族。”叶月伊津奈瘪了瘪嘴，郁闷道，“既然很有名的话，也会是去拜访那些大家族，哪里轮得到我们家这种乡下土包子。”
    诸行无常看了她一眼，“这可不一定，我见过他用饭纲术，说不定还认识你爸爸妈妈呢。”
    “会用饭纲术的人到处都是，不可能跟我们家有关系的。”叶月伊津奈摆了摆手，“再说菖蒲也没说她会饭纲术。”
    “菖蒲？”诸行无常愣了愣，“你们认识了？也对，毕竟就在同一个学校，莫非还是同班了？”他是托人办的事，没有亲自手把手过问，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编到同一班里了。
    “不是的，前天我在大街上遇上她了，所以就认识了。昨天我们还去解决了一起以津真天聚集事件……对了，昨天干爹去哪了？问如月那家伙一直都不肯说。”
    “哈哈。”诸行无常干笑两声，摸了摸光头，“我去相亲了。”
    “相亲？干爹你？”叶月伊津奈上下打量了一下诸行无常，“说起来，干爹第一次离婚是因为什么？”
    “离婚？没有，我还没结过婚。”
    听了这话，叶月伊津奈一脸震惊，张嘴就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憋了回去，“干爹没有别的兄弟了？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准备结婚？”
    “要不是怕断代了被历代先祖骂，干爹不想结婚的。”诸行无常一脸唏嘘，“伊津奈你打算几岁结婚？早一点的话，多生几个孩子，过继一个来继承童守寺也可以，这样干爹就不用去相亲了。”
    “结婚那么远的事，我没想过，大概等我赚到大钱出了名之后？”叶月伊津奈下意识道，“不过童守高中里好像没什么合眼的帅哥……”

 第一百零一章 新的迷雾

    咖啡店里，一之濑菖蒲正在说着长谷川仁美的资料：
    “长谷川小姐在警方里比较容易查到的档案是去年七月二十日，她的房东报警说她失踪了。警察当时按照惯例进行了简单搜查，确认了她最后出现时是六月二十日在童守町北区七丁目的狩川庄，那里就是她所租住的公寓，同样租住在那里的铃村部乃乃叶回家时和她打了招呼。”
    一之濑菖蒲的渠道所能查到的资料比校长先生的明显要齐全了许多，“她平时以打短工为生，在她失踪后她打工处的店长曾经到狩川庄找过她，不过数次没有找到就放弃了。”
    “最后接触者铃村部乃乃叶重点调查过，排除了作案嫌疑。长谷川小姐社会关系相当简单，算得上熟人的就只有便利店和烤肉店打工的店员，但据称也仅仅是点头之交，平时没见有跟她特别来往的朋友。”
    “房东是她母亲生前的好友，但也仅限于平日里见面打招呼的程度，因为长谷川小姐似乎刻意保持着和所有人的距离。”
    “没有明显的线索，这起案件就此搁置，以下落不明草草结案了。”
    一之濑菖蒲秀眉微蹙，“因为房东不允许的原因，警方没有拿走长谷川小姐房间里的物品，只是在房东的监督下搜索了一下房间，并未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当时的经手警察在档案里写了一句话，‘六月二十日台风天暴雨，疑意外’，所以我又去找了一下当时的报纸，确实提到了台风的事，而且还有曾经和她共事过的人提到她似乎是患有精神方面疾病的样子，所以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很高。”
    昨晚的简单交流并没有涉及太多，不知火凉也只是提了一下长谷川仁美失去了记忆这件事，之后就分开了。现在既然确定了她是在六月就已经出事，那么就可以排除掉她的嫌疑了，原田香被咒杀是九月的事。
    “她的家庭情况呢？”不知火凉道，“警方应该会有这方面的资料？”
    “需要时间，”一之濑菖蒲顿了一下又道：“奇怪的是，好像最近有人调阅过长谷川小姐的案件卷宗，会不会——”
    “那是我托人干的。”不知火凉干脆地承认了，“长谷川小姐的遗骸我已经找到了，在下水道里。”
    一之濑菖蒲抿了抿嘴唇，没说话，神色有些难过的样子。
    不知火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模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遗骸交给诸行无常大师处理了，明天是下葬的日期，你要来吗？”
    “在童守寺吗？”
    “是，明天下午五点。”
    “我会准时到的。”一之濑菖蒲认真点了点头。
    叶月伊津奈在旁边托着腮听他们的对话。这件事上她插不上什么话，虽然长谷川仁美的遗骸处理涉及到了她干爹，但是她自己完全没参与进去，基本是啥也不知道的状态，就只能旁观了。
    “我也会去的。”叶月伊津奈说。
    说完这句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旁边的一之濑菖蒲注意到她的举动，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叶月伊津奈又用手撑着桌面托着腮坐了回去。
    不知火凉没在意她，“房东既然是长谷川小姐母亲的好友的话，葬礼需要通知她？”
    他最初是打算直接下葬的，能让长谷川仁美往生最好，不能的话也没多大关系，顶多再找其他办法。至于警察方面的悬案什么的，那个不关他事，牵扯越多就越麻烦，最起码他就没办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准确从下水道里找到长谷川仁美遗骸位置的，搞不好还要被当作凶手进行拘留调查，何必自找麻烦呢？
    而长谷川仁美生前的亲友什么的，也是一样的，顶多事后投个匿名信告诉他们长谷川仁美葬在了哪里，诸行无常那家伙也会先对好口供，比如什么“蒙面人带来了这些尸骨”啥的。
    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之濑菖蒲参与进来了的话，可以由她作背书并出面处理警察方面的一应事宜，对她来说应该不过是小事一桩。
    那么亲友方面就可以坦言告知了——当然了，说的是神社帮忙找到了遗骸——葬礼时还是有几个生前亲友参加为好。
    不过听一之濑菖蒲所说的，需要告知的也就只有那位房东了。
    “不是‘她’，是‘他’，”一之濑菖蒲纠正道，“房东是五十代的男性。还是通知他，不在人世了的友人的女儿也离去了，下葬时也没有得到通知，只是想想就足够令人悲伤了。”
    樱岛语里“她”和“他”是不同音的，而“五十代”指的是“50-59岁之间”，有别于不知火凉以前所习惯的用出生年份来区分的做法，是以当前年龄来进行区分的。
    “那我去一趟，顺便让长谷川小姐看一下她生前的住处。那个房间租出去了……吗？”不知火凉提议道，但说到最后时忍不住顿了一下。
    因为他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借着一对进店的情侣的掩护鬼鬼祟祟地溜进来了。
    一之濑菖蒲略有奇怪地看了他一样，不明白那个停顿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警方的档案只到结案时的记录。”
    早在进店坐好的第一分钟之内，不知火凉就在隐蔽处张开了数只眼睛监控着整家店的情况，其中店门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所以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这两人自以为隐蔽的动作早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从她们躲避的角度来看，很显然是知道不知火凉在店里哪个位置的，基本也可以确定是冲着他来的了。
    不用说，肯定又是细川美树这小鬼怂恿的。
    还好现在基本也接近尾声了，就当没看到好了。
    “童守町北区七丁目七番狩川庄307室，这是地址。”一之濑菖蒲从双肩包里掏出纸笔写了下来递给不知火凉，“房东叫大道寺茂实，53岁。”
    不知火凉接过纸条，纸张规格看起来跟她之前用过的符纸差不多的样子，上面的字迹清秀，“画符用的纸？”
    “包里只有这个……”一之濑菖蒲赧然。

 第一百零二章 大战开始了又结束了

    叶月伊津奈打了个响指，两只管狐出现在她身边，分别叼着纸笔，“我也去。菖蒲你是要分头行动吗？”
    如果不是要分头行动的话，没必要专门写地址出来，亲自带路就是了。
    “是的，”一之濑菖蒲说，“我回家整理情报，必须尽快找到使用‘丑时参’的施术者，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叶月伊津奈倒没提要去帮忙，她这点分寸还是有的，“那我就去狩川庄了。原田香的家庭，需要接触吗？”
    “不，”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几乎是同时开口，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知火凉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之濑菖蒲说道：“贸然接触他们的话有可能会惊动施术者，还是先暗中排查。”
    “好。”叶月伊津奈写好了刚刚一之濑菖蒲说的那个地址，卷起来给一只管狐吃掉了，“今天就到这里吗？”
    “嗯，明天见。”一之濑菖蒲起身，叶月伊津奈也跟着站了起来。
    “明天见。”三人离开了咖啡店。
    叶月伊津奈走在最后，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某个角落的座位，细川美树正抬眼偷瞄，被这一眼吓得脸色发白，瞬间低下头去，用菜单挡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办她好像发现我了！”细川美树六神无主。
    稻叶乡子坐在她对面，背对着店门口的方向，并没有看到叶月伊津奈最后回头的那一眼，不过还是安慰道：“我们只是来咖啡店喝咖啡，她，她应该不会怀疑的。”
    她也是心下忐忑，但两人都惊慌起来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你听见那位宫司大人说的地址了？”
    她们也是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还有个人跟童守寺那个高中生灵能力者并肩坐着，而且还是之前就见过面的熟人，明神神社的宫司大人。
    在发现是这三个人之后她们心中的好奇就更深了，三个灵能力者诶，他们在讨论的究竟会是什么呢？
    然而还没等听出来个仔细来，就看到对方要走人了，到手的信息也就几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大道寺茂实，丑时参，原田香……”细川美树没有回答稻叶乡子，念叨了一下这几个字眼，“原田香，应该是那个原田香？”
    “你是说那个捣乱鬼原田？”稻叶乡子迟疑着道。
    “对，就是她！”细川美树肯定了稻叶乡子的话，“我听说她去年死掉了，葬礼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去。会不会，是丑时参？”
    丑时参作为一种咒术，名声并不小，口口相传。也正是因为没办法阻止私下里的流言，所以索性就胡编乱造了一番记载在书上进行混淆视听。
    “可是丑时参不是女性才能用吗？”稻叶乡子反驳道。
    细川美树被噎了一下，立刻修改了说法，“那就是她进行了丑时参来恶作剧，结果反而把她自己害死了。”
    “那大道寺茂实是谁？附近好像没有姓大道寺的人。”毕竟从小就在童守町窜来窜去的，稻叶乡子对周围的人家大致也都有个印象。
    “肯定是被诅咒的那个！”细川美树信口道，“说不定还是个灵能力者，所以试图恶作剧的捣蛋鬼原田才会被反噬，把她自己害死了。”
    说着说着细川美树自己都信了，“嗯，没错，肯定就是这样的！不知火老师他们是要去对付大道寺……”
    “不知火老师是好人？那为什么要去对付大道寺？大道寺不是被诅咒的那个吗？”稻叶乡子反问。
    “呃，嗯，那个，”细川美树急中生智，“他是外来的邪恶灵能力者！”
    细川美树豁然开朗的样子，“所以捣蛋鬼原田才会被反噬死掉了，老师他们看到了捣蛋鬼原田的幽灵，于是发现了邪恶灵能力者大道寺，接下来就要去对付大道寺了，童守町北区七丁目七番狩川庄307室就是他的住所！”
    细川美树越说越激动，“精彩的灵能力者大战要开始了！”
    她一把抓住稻叶乡子的手，“乡子，我们去观战！一定会很精彩的！”
    “如果大道寺是邪恶灵能力者的话，我们跑过去会变成人质的？”稻叶乡子分析道，“然后不知火老师他们为了不伤害到我们，不得不放弃了抵抗，然后大道寺就开始折磨他们……”
    细川美树握住了稻叶乡子另一只手，“这时候宫司大人终于完成了最重要的工作匆匆赶到！原来她是去破解大道寺留下的邪术去了！她一来直接就救下了我们两个，接着不知火老师他们见我们安全了，立刻就站起来继续战斗，最终三人合力打败了邪恶的灵能力者大道寺……”
    她说了一连串的话，感到有点口渴了，“好渴，乡子我们叫东西喝？”
    “嗯。”稻叶乡子摊开了桌上的菜单。
    半分钟后，两人白着脸，故作镇定推开了咖啡店的门。
    然后拔腿就跑。
    一直到自觉对方看不到了的位置，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呼、呼、呼，他们没有追过来，乡、乡子……”
    “没、没有……”
    两人心有余悸地朝来路看了回去。
    那张菜单上面的饮料实在是太贵了！一杯清水的价格就要收四百円，而能被称为咖啡的最低的售价都在一千円以上！
    她们两人每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区区一千円，连里面的一杯咖啡都喝不起……至于清水，回家对着水龙头随便喝就是了，怎么可能会花四百円在那种店里喝一杯清水啊。
    嗯，樱岛的自来水是可以直接喝的，不少餐厅的清水就是直接接的自来水，管够。
    两人正扶着墙休息，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变声期的男声：“细川，稻叶，你们在等人吗？”
    抬头一看，一顶熟悉的反戴的棒球帽，正是木村克也。在他旁边，兴高采烈的木村爱美正抬手冲着两人打招呼：“两位姐姐下午好！”
    “木村？你带爱美出来玩吗？”
    “不是，我们要去买新发售的游戏。”
    木村克也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目光宠溺。

 第一百零三章 狩川庄

    “狩川庄……就是这里了。”
    叶月伊津奈招了招手，带路的管狐就欢快地飞了回来，绕着她飞了一圈，最后满足地停在了她肩头上。
    “这里就是……狩川庄？”不知火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栋公寓，目光犹疑。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大楼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外墙上留下了不少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痕迹，零零散散几个新旧不一的广告灯箱挂在上面，在夕阳照耀下能看到有些发白的表面。
    “我没有写错字，”叶月伊津奈伸手到肩头，那只管狐吐出来一个小纸卷到她手上，她摊开确认了一遍，“‘童守町北区七丁目七番狩川庄’，就是这里。”
    不知火凉倒不是怀疑她带错路了，只是觉得有点荒谬感——
    因为他的那间小公寓同样是在这里。
    他拢共也没回来过几次，认得路，但是具体地址称呼就不是那么清楚了，直到叶月伊津奈用法术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里是叫狩川庄。
    “走。”不知火凉摇了摇头，率先走向了公寓楼的玻璃门。
    叶月伊津奈没动脚步，“那是门禁？等住户回来开门的时候再跟着进……”话音未落，她便看见不知火凉直接推开了门，不由得“咦”了一声，疑惑道，“你会开门的法术？这可是电子锁……”
    “这门早就坏了，一直没人来修。”不知火凉回头冲她说道。当初他按着残余记忆走回来的时候，拿着门禁卡在门口刷了一阵没见有什么反应，结果有个住户直接推开了门，然后告诉他这门坏了很久了……
    叶月伊津奈恍然，几步跟上又问道：“你来过这里？”
    “我就住这里。”
    “……”
    进了门，两侧的墙上一边挂着数十只信箱，有几个塞得满满的，投件口挤出来了半截塞不进去的广告单；另一边是公告栏，上面贴着一些告示，大部分是些寻物启事。正前方七八米处是两部电梯，两侧是长长的走廊，走廊里有通向楼梯的通道——不过从他们进门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
    叶月伊津奈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种款式的公寓楼。
    她老家在秋田的偏僻乡下，之后被祖母叶月二千花带去更偏僻的乡下修行，尽管一直没中断上学，但是几乎没有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闲时间，能便捷接触外界的渠道就只有家里的小电视——杂志是买不起的，因为没有零花钱——所以关于大城市的一切都是电视里看来的。
    虽然童守町仅仅是东京城市圈边缘的、在城市里人看来只是乡下的地区，但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已经足够新奇了。
    这会儿她跟在不知火凉身后走进了这栋公寓楼，打量着这些只在电视里见过的事物，尽管并不如电视上看到的那样光鲜——虽然这时候的电视分辨率就只能看个大概而已——不过仍然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只不过她的注意力有大半都放在了不知火凉身上，生怕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动作。
    “管理员的话，应该是在一楼……”不知火凉对这里的格局还是有点印象的，带头走向一楼的走廊。
    “哦……哦！”叶月伊津奈被吓了一跳，紧走了两步问道：“找管理员做什么？不是要找房东吗？”
    “不找管理员怎么要到房东的联系方式？而且要进去长谷川小姐的房间的话，也要找管理员。”
    “菖蒲不是说了房东的地址吗？307室。”
    “那个不是长谷川小姐生前的房间吗？”
    “是房东……？”叶月伊津奈迟疑道。
    不知火凉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不确定了，一之濑菖蒲只说了地址，好像还真没说这个是谁的地址。
    “先去找一下管理员。”不知火凉很快做了决定，“不管那是谁的地址，管理员都是要见的。”
    叶月伊津奈在这种不熟悉的领域毕竟没什么底气，刚才的问题只是下意识问出来的，闻言点头道：“好。”
    管理室在一楼走廊的尽头，门开着，夕阳从窗户洒进了屋里。
    不知火凉走过去伸手敲了敲门，探头进去看到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年男性正坐在桌子前看报纸，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
    老人没抬头，视线从眼镜上方看了过来。
    “你好……”不知火凉一眼看到了老头身后墙上挂着的当值表，当即改了口，“大道寺先生？”
    “不知火老师？最近好像没怎么见你露面，学校的工作很忙吗？”老人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坐直了身体，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垂在胸口，上面是老人的照片，下方写着“管理员：大道寺茂实（53）”。
    “嗯，最近一直在学校里值夜班。”不知火凉谨慎着回答，似乎这位房东认识自己的样子……可能是认识这栋楼里所有住户？毕竟亲自当管理员……
    “原来如此。那今天是什么事？”
    “大道寺先生，你认识‘长谷川仁美’这个名字？”不知火凉直入正题。
    大道寺茂实眉头一拧，“不知火老师是听了什么谣言吗？那孩子虽然确实是在这里住过，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作祟。”
    呃，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尽管有些好奇，不过不知火凉还是说明了来意吗，“不，是明神神社找到了长谷川小姐的遗体，明天下午五点会在童守寺下葬，我是来通知大道寺先生这件事的。”
    “遗体……？”大道寺茂实一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沙哑道，“是……在哪里找到那孩子的？”
    “下水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大道寺茂实紧紧绷住了脸，一言不发。
    半晌，大道寺茂实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了。”
    气氛变得很沉重，但不知火凉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长谷川小姐的房间还保留着吗？我们想进去……看一下。”
    “你……们？”大道寺茂实疑惑道。
    不知火凉扭头一看，才发现叶月伊津奈站得有一段距离，完全脱离了他和大道寺茂实的视线范围，正在走廊里兴致勃勃地看着管理室里的摆设，注意到他视线的一瞬间脸色一僵，板着脸问道：“怎么了？”
    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几分慌张躲闪。

 第一百零四章 神隐事件

    开小差被抓到了会这么惊慌的吗这家伙？
    不知火凉把她让进来，介绍道：“这位是……”眼神示意她自己进行自我介绍。
    叶月伊津奈懵懵懂懂进屋，半鞠躬道：“你好，我是叶月伊津奈，十六岁，童守高中一年生。”
    谁让你说这个了……话说之前不是告诉我你是十七岁的吗！
    不知火凉赶紧踢了踢她的鞋子，快把你的管狐叫出来表明你的身份呀！
    “你踢我鞋子干嘛！”叶月伊津奈蹙眉不悦道。
    服了，这家伙怎么一直状况外？
    面对着大道寺茂实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不知火凉只好说道：“她是一之濑宫司大人的同级生。”
    “明神神社那位……？”大道寺茂实神情瞬间就变了，看到不知火凉默默点了点头之后更是脸色复杂，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孩子，无法成佛吗？”
    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不知火凉再度点了点头，“我们打算看看她的遗物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明白了。”大道寺茂实起身，“我带你们去。”
    于是不知火凉跟着他出了门，三人前后离开了管理室。
    大道寺茂实选择了走楼梯。说起来，明明他才五十三岁，放一些企业里正是年富力强的中坚管理年龄，但是大道寺茂实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在他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细小的金属片互相碰撞着吵吵闹闹的，回荡在整条楼道里。
    一路上无言到三楼，大道寺茂实走到门框上方写着“307”的一扇门前，取下了腰间的钥匙翻找起来。
    最外面是那种很普通的安全门，打开外面的金属安全门之后才是包铁皮的木门，木门布满了灰尘，上面嵌着一张纸，写着“长谷川”三个字。
    大道寺茂实推开门，昏暗的房间出现在三人面前。
    “去年警察来过之后这里就没人进来过了。”大道寺茂实说着按亮了照明，“我一直觉得那孩子总有一天会再回来，可是没想到……”
    在灯光的照射下，房间里一览无遗。各式摆设很简单，朴素得不太像一个女性的住处，地上落满了灰尘，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埃味。
    大道寺茂实走过去拉开了挡住落地窗的厚厚窗帘，外面的天光顿时映了进来。
    这房间格局上跟不知火凉的那间差别并不是很大，一室一厅独立卫浴，外面有个阳台，客厅的一侧隔出了一个开放式的小厨房。
    不知火凉回过头去，“叶月同学……”却见她又是一副被抓包的样子，不由得无奈小声提示道：“该你干活了。”
    虽然对这里的警察不抱什么信心，但是对方毕竟是专业的，这房间里该搜索的估计都被搜索了一遍了，在这种事上不知火凉不觉得自己会比他们更有优势。尽管还是需要逐一看一看了解一下长谷川仁美的生平，不过叶月伊津奈的管狐在这种时候就明显有优势得多了。
    另外……不知火凉走到关着的洗手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长谷川仁美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不看一下吗？这里似乎是你以前住过的地方。”
    长谷川仁美脸上很是有些肉眼可见的犹豫，神情也有几分惶惑，“我，我不知道。”
    “外面那个男人，叫大道寺茂实，据说是你母亲的朋友，也一直有在关照着你的样子。”
    “我听到了的。”长谷川仁美喏喏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子，“我现在这个样子，会吓到他的？幽灵什么的……果然还是不要告诉他。”
    好，尊重当事人意愿，而对于大道寺茂实来说，见到这个没有记忆了的长谷川仁美或许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不知火凉退了出去，叶月伊津奈正在房间里走动着四下观察，那只带路来的管狐正抽动着粉色的小鼻子在转来转去。
    见他出来，叶月伊津奈看了过来，不知火凉摇了摇头，“你去卧室看看。”
    好歹是独居女性的卧室，他进去的话万一看到什么比较私密的东西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叶月伊津奈没有说什么，一脸正中下怀地过去开卧室的门了。
    而不知火凉走到了阳台上正扶着栏杆往外看的大道寺茂实旁边，开口道：“大道寺先生，能跟我说一下你所知道的长谷川小姐吗？我听说大道寺先生和长谷川的母亲是朋友。”
    虽然可能会勾起大道寺茂实的伤心回忆，不过就这么错过这个情报源是不可能的，而且他已经给了一段时间让大道寺茂实平复心情了，等到了现在才来开口问。
    “朋友呢……”大道寺茂实声音低沉，“其实我和小夜子是青梅竹马来的。”
    他笑了笑，“小夜子就是那孩子的妈妈的名字，立花小夜子，长谷川是小夜子嫁给长谷川那家伙之后才改的姓，他们结婚没多久之后就生下了小仁美，那时候我还抱过她的。”
    “在小仁美快要一岁生日的时候，小夜子和长谷川就离开了童守町，听说是回了长谷川的老家，之后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他们走得急，什么话都没留下。”
    “之后又过了七年左右，小夜子一个人带着八岁的小仁美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问小夜子她又不肯说，只是她改回了自己的姓，小仁美还是姓着长谷川。不过小仁美那时候很活泼可爱的，总是‘叔叔’、‘叔叔’地叫我。”
    大道寺茂实脸上浮现出了怀念的微笑，“之后，小夜子又跟隆那家伙结了婚，不过小仁美的姓还是长谷川，没跟隆的姓，虽然那家伙也不在意，他是离过婚的，前妻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四个人就组成了新的家庭。”
    “小仁美十二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小仁美的弟弟，隆的儿子，失踪了。”
    “那时候大家都一起帮忙找，但是哪里都没有找到，就像是那孩子凭空消失了一样，老人们都说，怕是遇到了——”
    “‘神隐’。”

 第一百零五章 长谷川

    “可是小夜子和隆都不肯放弃。”
    “他们两个一直在找，一直在努力，就忽视了小仁美，她就是这时候开始慢慢变得内向起来的。”
    “后来，小仁美上高中的时候，小夜子和隆两个人先后都住院了，胃癌和肺癌。”
    “小夜子家里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亲戚了，临终前托我照顾小仁美；隆虽然有亲戚在，可是都不愿意管这个既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同姓的孩子。”
    “在小夜子的要求下，小仁美就搬进来了狩川庄。”
    “那孩子大学落榜，我虽然想资助她继续复读，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还说如果我要坚持的话，她就搬出去，我也只好同意了。起码，住在狩川庄的话，我还能就近看着点。”
    “那之后她就一直做着各种零工，我本来想让她帮我管理公寓的，也被拒绝了。”
    “我妻子去世得早，也没个孩子什么的，小仁美从家里人相继出事之后就越来越沉默，也没个正式工作，我就想着万一什么时候我死了，她以后还能有个地方住，没想到……唉。”
    大道寺茂实看着远方，眼神放空，“不知火老师，你问我这些，是打算让那孩子成佛？”
    “嗯。”不知火凉简简单单肯定了他的话，没多说什么。
    “我一把年纪了，也帮不上什么忙，那孩子一直不肯成佛的话，可能是想找到她弟弟……小夜子和隆都是这样没了，她可能也要继续他们没做完的事。”
    “她弟弟叫什么名字？”
    “慎介，吉冈慎介，失踪的时候是十一岁。”大道寺茂实在身侧比划了一下，“那时候就只有这么高，同班的同学都比他高。现在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有三十一岁了。”
    吉冈慎介，神隐。不知火凉暗暗记下了这个信息，又道：“长谷川小姐的亲生父亲呢？叫什么名字？”
    “雷藏，长谷川雷藏。那家伙是跟着父母调动工作来到童守町上学的，长得帅、又是大城市来的，很快就泡到了小夜子，两人高中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那时候还是大家眼里的模范情侣呢。”
    大道寺茂实说起来还有些感慨，“之后的事，谁又能想得到呢。”
    长谷川雷藏。
    不知火凉把这个名字也记了下来，长谷川仁美的执念有可能是想要再见生父一面也说不定，有可能的方向都记下好了。
    这时候，身后有人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不知火，时间很晚了，我们还有事。”
    叶月伊津奈先这样说了一句，又道：“大道寺先生，很感谢您的配合，事情有进展的话，会通知您的。”
    大道寺茂实连忙回过头，看叶月伊津奈的颜色先是有几分慈爱，随后又覆上了几分尊敬，“不必这么客气，既然您是那位一之濑大人的同级生，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的用语很是尊敬，叶月伊津奈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您是长辈……”
    大道寺茂实忙道：“不，是我该感谢你们才对，小仁美那孩子……”
    眼看着叶月伊津奈又要说话，不知火凉觉得自己不插手怕是今天都回不去了，立刻打断道：
    “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大道寺先生，明天下午五点再见。”
    叶月伊津奈瞪了他一眼，也道：“明天见，大道寺先生。”
    一番告别之后，两人帮着大道寺茂实收拾好了刚才被翻乱的一些东西，然后出了门。
    随着开关的按下，房间内的东西重新掩藏在了黑暗中。
    大道寺茂实一道道关上门，不知何日这些东西才会重见天日了。
    “大道寺先生是准备……一直留着这个房间吗？”
    叶月伊津奈忍不住开口问道。
    “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怀旧的。”大道寺茂实笑了笑，低头拔出了钥匙，“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反正，本来这个狩川庄我也是打算留给她的。”
    “现在是做不到啦，这间房子我也没准备再租出去。”
    大道寺茂实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出了好远，才转身回去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不知火凉问。
    叶月伊津奈招出来一只小一号的管狐，不知火凉也认不出来这是几号，只见那只管狐张大了嘴巴，粉嫩嫩的小舌头贴着下颚，叶月伊津奈一把伸手塞了进去，一整条手臂消失在小小的管狐身体里。
    这只管狐只有二十多厘米长，现在这努力张大嘴巴让主人塞得更深的模样看起来极是可怜。
    很快，她就把手拔了出来，上面干干爽爽的没见半点水迹。
    叶月伊津奈拿着手里的一张a4纸在不知火凉面前挥了挥，“这个，拿去。”
    她说着白了不知火凉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九号是空间能力，能轻轻松松放下刚刚那个房间所有的东西好不好。”
    不知火凉只是觉得那条小管狐有点可怜而已，接过那张a4纸的同时【鉴定】已经丢了过去。
    「九号」
    「叶月饭纲流秘传管狐，相较于原型进行了特化培养，配合叶月饭纲流的改良术式能够发挥出强大力量」
    「以《饭纲秘术-叶月改良版》所练出的特殊灵力进行定时喂养，存在进一步强化可能」
    「所有者为叶月伊津奈」
    「特性-六合：可容纳远超于自身体积的物体，单次通过物体体积受管狐口部大小限制」
    「特性-突变：小概率获得新特性」
    很实用的能力，但是嘛……这只名为“九号”的管狐体型实在是有点小了，按那个限制来算，让叶月伊津奈把手塞进去已经是有些勉强了，这还是叶月伊津奈肢体修长、并不是那种骨骼粗壮的类型，否则估计连巴掌都伸不进去。
    不过还是很有用，空间背包用起来不要太舒服，而且她这个还是随时能收起来的召唤物。
    不知火凉羡慕了一下，注意力回到了她刚刚递过来的那张a4纸上面。
    纸张说不上新，边缘处有些灰尘的迹象，看样子原本是在什么东西里夹着的，上面印着一张照片，写着些字。
    一张……寻人启事。

 第一百零六章 原来你……

    照片上是一个眉宇英俊的帅气男人，下面有他的名字，“长谷川雷藏（26）”。
    上面写的内容很简单，大致是说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在某天去上班之后就没见回来，请有看到这个人的好心人拨打下面这个电话联系，那一串数字还标在上面。
    “长谷川小姐卧室桌子上的一本书里夹着的，”叶月伊津奈说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没有找到日记之类的，不过总觉得她的房间里东西好少，城市里的女孩子房间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吗？”
    “那本书是什么书？夹着这张寻人启事的是哪一页？”
    “唔，是一本旅游地图册，好像是介绍奈良市景点的地方……”叶月伊津奈回忆着，终于反应过来了，迟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长谷川小姐的爸爸是在奈良失踪了？长谷川太太……不，立花小姐曾经在奈良找过他？”
    不知火凉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没错，这张寻人启事就是证据。立花小姐很有可能是在奈良一个人带着孩子找了一段时间，之后由于某种原因坚持不下去了才带着长谷川小姐回来了童守町。”
    “不过长谷川小姐在立花小姐改嫁之后却没有跟着改姓，这其中不清楚是长谷川小姐自身坚持还是立花小姐仍没有忘记前夫，但毫无疑问吉冈隆没有强求长谷川小姐改姓这件事打动了立花小姐。”
    叶月伊津奈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禁问道：“你……是打算去奈良？”
    不知火凉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就这些信息分析了一下而已。”
    “长谷川小姐的亲生父亲是在奈良失踪的，她小时候说不定也是在那里度过的，你不是想帮她恢复记忆吗？带她去一趟的话……”叶月伊津奈回答道。
    “可是按这个思路的话，长谷川小姐是在童守町出生的，之后的二十多年人生也是生活在童守町，而且她弟弟同样是失踪在童守町，这些还不是一样对她的记忆恢复没什么效果？”
    不知火凉边走边道，“何况，帮她恢复记忆只是手段，我的最终目标是让她完成执念往生成佛。”
    “啊……”叶月伊津奈似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火凉，狐疑道，“你喜欢长谷川小姐？”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然你花了这么大功夫，就仅仅是为了让她往生这么简单吗？”叶月伊津奈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不是喜欢一个人到某种程度的话，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
    不知火凉翻了个白眼，“我就不能是发善心做好事吗？而且长谷川小姐也算得上是我的朋友了，让朋友早日完成未了的执念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不知火凉斜乜了她一眼，“如果你死了变幽灵了，我也一样会试着帮你完成执念的。”
    “呸，我才不会死在你前面呢，我会活得好好的成为大名人，以后大发善心参加一下你的葬礼也不是不可以。”叶月伊津奈哼了一声，“喜欢她都不敢承认，你真是太软弱了。”
    看不出来这家伙竟然还是个恋爱脑，“如果帮个忙就算喜欢，那看来我喜欢的人非常多了。”
    “渣男。”
    “那你小心不要被我揸了。”
    叶月伊津奈愤愤瞪了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刚刚的意思是，我们是朋友？哼，明明是对手！”
    啊？什么跟什么？不知火凉被她突然的一句整糊涂了，回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这是对刚刚他的那句“如果你变幽灵了我会帮你完成执念”所说的，不由得无语道：
    “不，我那是在咒你早死。”
    “恶毒。”
    “彼此彼此。”
    叶月伊津奈气咻咻地不再回话，两人隔着一个身位并肩走在街上。
    过了一会儿，她低低开口道：
    “呐，不知火，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知火凉正想着事，冷不丁听见她这一句语气截然不同的话有点懵了，下意识扭头望去：“你……发病了？”
    却见这长腿jk垂着头，脸上是一种此前从未见她露出过的神色，还是心头一软，于是改口道：“喜欢啊，大概是想到对方时会开心，见到对方时会开心。”
    但下一刻，长腿jk抬起头来，得意冷笑道：“还说你不是喜欢她？分明就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特么就不该手软！
    不知火凉暗骂一句，“看你这样子，是从来没有被表白过？”
    “那、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可是美少女高中生，只是那些人眼睛都瞎了而已！”叶月伊津奈急急反驳了一句，才立刻醒悟，“等一下，那个跟你喜欢长谷川小姐没任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不知火凉轻轻一笑，“只有你这种毫无恋爱经验的才会以为别人也是跟你一样是第一次，我可是身经百战的。”
    虽然是galga。
    “不可能！”
    叶月伊津奈一脸的不可置信，“输了……”
    “木村，你不是说来买新发售的游戏的吗，怎么跑到中古店来了？”
    细川美树抬头看着店面上方的招牌，不由得无语道。
    ——中古店就是二手店，很多人会把用过的东西卖给中古店，而中古店会根据完好程度来给出收购价，然后摆在店里进行出售。因为售价往往会比新品低很多，所以中古店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太冷清。其中，游戏光碟就是中古店的热门商品之一。
    木村克也牵着妹妹的手，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游戏发售三天了，我想中古店说不定会有二手的光碟了……”
    毕竟是木村爱美在场，稻叶乡子不想让木村克也在他妹妹面前太过没面子，便附和道，“玩起来内容都是一样的，中古店的还便宜些呢。”
    她不是很经常玩游戏，对这方面并不怎么敏感。
    细川美树见稻叶乡子开口，也没再说什么，转而道：“也好，我们也去看一下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难得来一次中古店。”

 第一百零八章 救

    “砰”的一声，一包水泥砸在了地上。
    随后木村克也扑在了水泥上，但他丝毫不顾自己，慌忙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往前奔去，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身影：“爱美！”
    稻叶乡子发力过急，也没能站稳，跌坐在了地上，心中虽然焦急，但刚才那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最优选择了——细川美树能很好地缓冲冲击，不至于会让爱美再次受到伤害。
    从刚刚的手感来看，那包水泥应该没有砸实，她的努力并不算白费。
    而细川美树纯粹就是跟稻叶乡子多年的默契，她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爱美放了下来，用书包在爱美脑后垫着，紧张地查看爱美的状况。
    旁边已经有路人看见了事发经过，很快就行动起来了，几个热心的已经往这边聚拢了过来——受伤的是个小孩子，对于孩子也能事不关己的毕竟是少数。
    “这个孩子被车上掉下来的东西砸到了！”
    “喂，谁去叫救护车！”
    “有医生在吗？”
    “……”
    一连串的嘈杂声中，稻叶乡子站起身来，稳定两个朋友的慌张，“我去叫救护车，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爱美。”
    ——这种情况下外行人的乱动很有可能会造成二次伤害的。
    她说着往旁边的商店跑去，准备借用电话。
    这边木村克也惶急地跪倒在爱美边上，伸手就想去抱爱美，细川美树立刻制止了他：“等救护车来！”
    她虽然也慌，但还是记得刚刚稻叶乡子走之前说的话，况且木村克也平时也是毛手毛脚的，现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让他把爱美抱起来很有可能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细川美树说着伸手探了探爱美的鼻息，脸色顿时就是一变：“糟糕，爱美没呼吸了！”
    木村克也本来被她挡住已经缩回了手了，他不是不明白稻叶乡子的意思，但是地上躺着的那个毕竟是他妹妹，关心则乱。而现在听到细川美树的话，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细川美树又伸手去摸爱美的心跳，小小的身体软软的，但是指尖并没有勃勃跳动的感觉了。
    “胸外按压、对、胸外按压！这时候应该进行胸外按压！”细川美树平时看书颇多，有知道这种方式，但是完全没怎么看过，知道的也仅限于心脏停跳会很危险，所以需要尽快让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这时候周边围观的人已经不少，但谁也没敢上前接触——伤者是个孩子、边上的相关者也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真要出了什么事那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
    “没有医生在这里吗！”人群里有人喊。
    没有人应答。很正常，现在才不过四点多，正常医生下班还要一段时间，这种时间点会恰好有医生在这个地方的概率相当低。
    细川美树看了一圈，接触到她目光的人纷纷避开了视线接触。
    突然，一个男人挤了进来，满头大汗，急急跪在了旁边。
    两人大喜，正要开口，却听见对方沙哑的声音：“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我已经联络了公司和救护车、警察，这孩子没事？”
    原来这是卡车的司机。有看见了事发经过的人跑去截停了一无所知的司机，于是他急急忙忙把车停了下来跑过来谢罪了。
    两人的喜色一瞬变成了失望，谁也没想搭理这个司机。细川美树咬了咬牙，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她自己上了，不可能一直就这样等着救护车来。
    “细川同学？”又一个声音响起，“怎么是你？”
    细川美树抬头一看，是一个很眼熟的身影，但是她已经顾不得去回想了，跪着挪了两步就要伸手开始胸外按压，“双手交叠……”她拼命回忆着曾经看到过的只言片语。
    但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胸外按压不是这样做的。”
    细川美树扭头就要发作，你到底谁呀捣什么乱我当然知道自己做得不标准啊但是不做的话爱美她就、她就……
    然而那人动作相当迅速凌厉地在旁边跪倒，一手按在了爱美的胸口上，另一只手去探爱美的颈动脉和呼吸：
    “确认无呼吸，确认无颈脉，确认无心跳。”
    紧接着，那人一手扶在爱美的脑后，一手把垫着的书包推开，让爱美仰头躺下，随后按住爱美的额头扶了一下她的下巴：
    “确保呼吸道畅通完毕。”
    这一连串动作迅速而简洁，完全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细川美树在边上看着便骂不出来了，满满地只剩下揪心。
    很快，只见那人双手交叠，在爱美胸口虚按了一下，贴到了爱美胸口，却没有按下去，而是开始给爱美解开上衣。吊带的童装褪开，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白衬衫，那人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解下去，直接开始了胸外按压。
    等稻叶乡子赶回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跟接线人员确定具体位置费了一些工夫，挤进来就看到一个人正在做看起来很专业的急救动作，旁边细川美树和木村克也很担忧地在看着，还有个大叔汗出如浆、双手合十祈祷着的样子。
    稻叶乡子没敢干扰，正走到细川美树旁边蹲下来，那个急救的人就伸手探了探爱美的脖子，又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伸到爱美的鼻子下面，随后道：
    “确认心跳恢复，确认颈脉恢复，确认呼吸恢复，急救完成。”
    话音刚落，地上的爱美就悠悠醒转了：“嗯……”
    这一声轻轻的鼻音听在所有人耳中便犹如天籁一般，全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来。
    目睹了全程的细川美树和木村克也更是喜极而泣，忍不住伸手想去抱起爱美，却又缩手缩脚，看向了刚才施以援手的那人。
    “没事了，可以放心。”
    得到了这样的保证，木村克也终于忍不住抱起了爱美，哭了起来。
    细川美树擦了把眼泪，感激地看向了施救者：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鲇原前辈……”
    鲇原惠美子微微一笑：“不用谢。”

 第一百零九章 火曜日的开端

    星期三，火曜日，清晨。
    昨天跟叶月伊津奈在路口分开了之后，他直接回了学校，一路上零零散散遇到了几个结束社团活动回家的学生，倒是没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一之濑菖蒲的情报整理需要时间不会太少，而且前期的工作他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给出分析让她们参考一下罢了，不过这也正合他意，打酱油蹭奖励毫无疑问是相当轻松的，况且作为近战手他能亲手干掉施术者的概率也很大。
    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来调查“丑时参”的话，仅仅是前期确定目标这一项就要花费大量时间了，在此期间对方还不知道会再次出手杀掉多少人。
    原田香虽然做的事确实可恨了点，但是因此就下手咒杀她的话也太过狠毒了，这种底线极低的隐藏对手，还是早日找出来杀掉比较好。
    万一拖久了，那人杀得兴起，把一之濑菖蒲或者叶月伊津奈其中一个杀掉的话他直接就少了两个可用的助力，又或者更糟糕一点直接找上了不知火凉自己，他可不想到那种时候才来后悔。
    哪怕是自己认识的人被这样当虫子一样杀掉了，他觉得自己也接受不了。
    总之，为了爱与正义，“丑时参”的施术者，必须干掉。
    现在就看下午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在此之前，他觉得还是尽量提高一下自己的自保能力比较好。
    所以，抽奖时间到了。
    这段时间，也就干掉了引来以津真天的未成形邪气，但是收获相当惊人，足足给了三千因果点，因为没有特殊扭蛋也没有其它额外道具的缘故他也就没过多关注，不过点数给的这么多，能够引来以津真天的现象果然不是普通的邪气，说不定能够长出来什么高级大妖怪来……
    尽管有点无良，这样的大收获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有点希望多来几次，只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告诉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
    因为这样的邪气的出现，意味着发生了相当糟糕的事情，而这些事是在践踏他一直以来的三观。
    用来创收的长谷川仁美还只是有了点眉头，而原田香这个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发现了“丑时参”的缘故他早就当场念经强制净化她了。虽然同样是往生，但是执念未了的情况下这样做似乎会带给幽灵痛苦，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程度的痛苦。
    还是那句话，原田香做过的事虽然可恨但是用旗纹场直接斩到她魂飞魄散的话就太过严重了。
    长谷川仁美昨天听完了自己的生平，不过她自己似乎没有过多感受，仅仅是觉得“啊好可怜啊”的样子，昨晚也同样是帮忙在监视着钢琴的幽灵。
    其它日常不知火凉也照常进行着，自我锻炼必不可少。近些天灵力的增长程度喜人，净化旧校舍里存放着的河童骨骸的预期时间又缩短了，就是同样也消耗了不少因果点。
    不知火凉打开了系统栏。
    『姓名：不知火凉』
    『种族：人类』
    『掌握技能：
    【瞬步】★稀有
    【鉴定】★稀有
    【友情！努力！胜利！】★普通』
    『拥有物品：
    〖死者苏生〗☆超稀有（绑定）
    〖煮熟的鸭子〗☆超稀有
    〖小红帽〗☆稀有
    〖愚蠢的埋葬〗☆普通
    〖精灵球〗☆普通
    〖李代桃僵〗☆普通（15）
    〖红药水〗☆普通（22）
    〖纸〗55☆普通
    〖盐〗10☆普通
    〖注连绳〗3☆普通
    〖传说中的尻子玉〗★特异
    〖魂之玉〗★特异
    「神明之光」
    「弥都波之女」』
    『因果点：7123』
    『伴生奇物：【红莲业火】★唯一』
    『宠物：百百目鬼』
    『扭蛋数：0』
    七千点，可以抽不少次了。想了想，他兑换了三十三颗扭蛋，留下四千用于灵力的成长消耗。
    毕竟灵力量越高，他能动用的【红莲业火】的量也越大，时间上也越长。哪怕不动【红莲业火】这样的大招，也能用来使用需要消耗灵力的道具。
    孤注一掷大可不必。
    静心，凝神。
    片刻后，他直接来了个三十三连抽。
    〖纸〗45☆普通
    〖盐〗21☆普通
    〖注连绳〗11☆普通
    〖御守术〗☆普通
    〖希望〗☆稀有
    【小智的麒麟臂】★稀有
    以上就是全部收获了。
    嗯……好像脸黑了？平均每一千因果点能抽出来一个道具的样子。至于纸和盐和注连绳，那是素材，不能说毫无用处，但是目前来看价值算不上多高。
    “〖御守术〗：作为一位伟大的神明，怎么可以没有庇护自己信者的能力？诚心者，当可逢凶化吉！（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普通”
    “〖希望〗：此乃某位双生子之一所用过的武器。她曾言：‘小乔，要努力变强！’为此她打造了一对兵器，这便是其中之一，此后日日修行不缀。于是终于有一天，她，变强了，也……秃了。（注，‘希望和奇迹是存在的！’）☆稀有”
    “【小智的麒麟臂】：本能力来自于一位神奇的少年，在漫长的参赛路上，他练就了无视宠物体重的强大特殊能力。（注，此能力与雷电更配哦！）”
    〖御守术〗是和之前用过的灵力资料跟格斗资料差不多的样子，直接使用就行。
    【鉴定】
    「御守术：可以让人学会如何制作御守的知识类物品，本品等级为普通，重复使用将会增加对于此术的心得。（注，‘你的御守……不，是你的御守~）’」
    名为“术”，但似乎是个手工活的样子？
    “御守”不知火凉倒是知道，是神社里出售的护身符，一之濑菖蒲的明神神社估计就有不少。不过既然是抽到的，看来也并非凡品了，至于开出来时的信息，他觉得还是无视掉好了。神明用的法术，品级怎么也不会只有普通？还有那个注，感觉像是走错片场了一样。
    他这样想着，使用了〖御守术〗，脑海中便多出了些信息来。
    这是一个用特殊方法来运用灵力的法术，使用起来也很简单，材料只需要能够写上字的载体和写出字来的工具就足够了。
    比如白纸和钢笔。

 第一百一十五章 空白页

    “栗田同学，你……还好？”
    稻叶乡子迟疑着问道。
    栗田诚的妈妈把她带到了栗田诚的房间之后就离开了让他们独处，而躺在床上的栗田诚并没有睡着，坐了起来和稻叶乡子说话。
    听到她的话，栗田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嘶……”
    他脸上靠近嘴角处贴了纱布和医疗胶带，看不到底下的皮肤，不过这个笑容似乎扯到了伤处，一下子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
    稻叶乡子不由自主动了动。
    栗田诚的笑容被这一下扯得变了形，看起来反而有点可怜的样子，他继续道：“我本来想去学校的，可是妈妈让我在家休息，明天才可以去学校。”
    “唔，这个是今天的课堂笔记。”稻叶乡子想了想，先把这次来栗田诚家的要送的东西从书包里拿了出来放到旁边的书桌上，“可以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谢。”栗田诚看着她的动作，“今天早上我上学的时候被快递员叔叔的车门撞到了……”
    栗田诚把今天早上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之后快递员道歉、妈妈带他去医院检查的一系列事情，最后顿了一阵，神色有些无助道：
    “稻叶，其实在出门之前，那本笔记本就写了今天忘带的东西，那里写了我的……牙齿。”
    他现在有点害怕，又不敢告诉妈妈，能商量的就只有之前就已经知情、恰好来访的稻叶乡子一个人了。
    “你是说，今天早上那本笔记上写了你会‘忘了带牙齿’，然后出门就被车门打到，掉了一颗牙？”稻叶乡子总结道。
    “嗯。”栗田诚猛点头。
    “别慌，有可能是这个笔记本预言到了未来，所以在提醒你，如果你小心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稻叶乡子安慰道。
    但其实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并不大。只是面对栗田诚时她总会忍不住把他当低年级后辈来看待，这种时候提出那些糟糕的可能性的话很有可能会把他吓到，还是先让他镇定下来。
    “是、是这样的吗？”栗田诚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栗田同学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呀……稻叶乡子这样想着，又道：“说起来，今天我向不知火老师要来了童守小学的往届毕业生名录。”
    “诶？”栗田诚很惊讶，“稻叶你把这个笔记本的事告诉老师了吗？”
    “当然没有，”稻叶乡子摇了摇头，“我跟老师说我表哥要回来了，所以想查一下毕业生名录。”
    “喔。”
    “栗田同学不想告诉老师吗？”
    “也、也不是不想……”栗田诚吞吞吐吐的，“可是要是没了这个笔记本，我又会常常忘记带很多东西了，老师一定会很失望的……”
    “好。我查过了，往届毕业生里有姓吉冈的人，但是没有叫吉冈慎介的。”稻叶乡子皱眉道，她下午课间以及放学后还在职员室逗留了好久，就为了仔细翻一遍那本名录，为此还让细川美树先回家了，但最终还是没找到这个名字的存在。
    那本档案记载的是每年从童守小学毕业的名单，如果不在上面，那就表明要么这个吉冈慎介并不是童守小学的学生，要么……他没能从童守小学毕业。
    “没有？”栗田诚很困惑，“可是笔记本封皮上明明写着‘五年二班’的呀……”
    “这个就不清楚了，”稻叶乡子抿了抿嘴唇，“果然还是找不知火老师商量一下？他是灵能力者，可能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再说了，老师也不一定会没收这个笔记本的呀。”
    栗田诚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栗田诚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姨要进去了哦。”
    她是来送点心和茶水的。
    屋里的两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打算，应付走了热情洋溢的栗田纱之后，独处的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我看一下那个笔记本可以吗？”稻叶乡子终于率先打破了沉默。
    “哦、哦，可以，在那边桌面上。”栗田诚给她指了方向，内心还在矛盾着。
    稻叶乡子起身走过去，刚才她就已经看到了桌面上那个摊开的旧本子，不过没去碰，现在问过了栗田诚再拿起来仔细看。
    前面的部分昨天她就已经看过，重点是后面新增的部分，果然看到了栗田诚所说的那个“阿诚的牙齿”，铅笔的字迹不是十分工整，但写得很认真。
    本来她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现在起了疑心之后总觉得处处都是问题了，特别是最后被糊上打不开的那两页，尤其可疑。
    “呐，栗田，”稻叶乡子小心道，“最后的这两页，你没想过撕开看看吗？”
    “最后……？”栗田诚茫然地抬头看了过来，“哪里？”
    “就是这个啊，”稻叶乡子拿着本子走到他床边，把那两页指给他看，“喏，就是这里，你不好奇吗？”
    “你说什么呀，这不是一页空白页吗？”栗田诚迷惑地看着她，神情不似作伪。
    “空……白页？”
    稻叶乡子瞳孔骤然一缩，心脏也被什么紧紧攥了一下似的，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呐，你是开玩笑的对，栗田？”
    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没有，稻叶你是不是眼花了？身体有觉得不舒服吗？”栗田诚很是困惑，不过还是学着自己妈妈的样子关切地问了一句。
    稻叶乡子只觉得手里的破旧笔记本仿佛烫手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松了手，脚步也往后退了几步，笔记本轻飘飘地落在了床沿的地面上。
    “栗田，”稻叶乡子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电话借我打一下。”
    “啊？电话在一楼……”
    栗田诚话音未落，就被稻叶乡子紧接着响起的话打断了：“还有你，换上衣服跟我到一楼去。”
    这个要求没头没尾的，栗田诚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待再问，又被稻叶乡子再次打断：
    “快点！”

 第一百二十章 松尾芭蕉

    这个封皮上写着“吉冈慎介”的破旧笔记本，最后两页的的确确是被糊上了。
    粘住了纸张的液体在时间的加持下早已化作褐色的固体，将两边的纸张牢牢固定在了一起，再加上纸张的保存环境看样子不太好，估计需要费上一番心思才能一点点将它们分开，一窥其内容。
    幸好，从手感上来看，这两张纸仅仅是周边的部分被糊住了，中间没有液体。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在不打开纸张的前提下粗略看到里面的内容，那就是将纸张对准强光源，借着光线可以尝试着获取里面的信息。
    不知火凉在栗田诚家已经试着这样做过了，奈何长久的劣质保存环境将这个笔记本的纸张透光性也一并变差了，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有字，却看不清是什么字。
    他和稻叶乡子都能看到这两页被糊上的，偏偏栗田诚自己却看不见，很显然这里有问题，撕开的话能引来那只幽灵的可能性相当高。
    今天没有月亮。
    百百目鬼能够夜视，借着漫天的星光，不知火凉一路疾行，不多时就能远远看到童守小学的大门了。
    在童守小学的校门外不远处，一条河平行着校门缓缓流淌，一道桥横跨在河的上方，连接着两边堤岸。
    这是流经童守町最大的一条河“童守川”的支流之一，“露川”，取露水短暂之意；桥名则是“朝桥”，取小学朝气蓬勃之意。
    露川不大，枯水期不过五六米宽，但由于夏汛期的存在，两边都修筑了高高的堤岸。此时夏汛尚未开始，河面与桥面足有十数米的高度差。
    就在不知火凉走到朝桥的中段的时候，忽地心生警兆，身体一顿，瞬息间硬生生向后移开了数步，而就在这不过一眨眼的过程之中，原先他所站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两米余高上尖下粗的寒冰尖刺。
    紧接着，一只眼睛在他身体上张开又刹那间萎靡了下去，再度消失。
    【瞬步】。
    刚刚他心念一动就使用了瞬步，这才及时避开了被刺穿的结局；而处在瞬步提供的高速运动状态下，不知火凉清楚看见了那根寒冰尖刺是怎么从平坦而空无一物的桥面陡然生出，并在极短时间内就向上突起直到如今的程度的。
    那速度之快，并不输于他现在尚未熟练掌握的瞬步。倘若再慢上哪怕半点，现在他就已经被刺穿了。
    “啪、啪、啪”
    远远地，朝桥北端、也就是靠近童守小学的那一端，一个身穿大衣的身影接连鼓掌三声，从栏杆暗处走了出来，“果然是有点实力，连我埋伏多时的‘冷枪符’都避开了。”
    是个女声。
    对方长了一张魅惑的狐狸脸，尖而细长的眼角弯起，嘴角噙笑望着这边，稍稍有些遗憾道：“真可惜，明明只剩这一张了的，还准备依靠这最后一枚来结束战斗的呢。”
    她说着舔了舔嘴唇，“不过那个速度，绝对是你保命的秘术？不知道你还能用多少次呢？嘛，能逼出来这样的秘术，这样想想的话，这张符咒好像也不亏了。”
    “你是谁？”
    不知火凉站直了身体，能用的百百目鬼的眼睛在各处悄无声息张开，警惕着四周，以防再有偷袭。
    尽管他不想跟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多费什么口舌，但是最近的种种情况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最终汇总之后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目前来看对方似乎有点表演型人格的倾向，那么不妨多配合其倾诉欲，从而获取更多情报。
    “我？”女人咧嘴一笑，那张娇媚的狐狸脸配上这种大幅度调动脸部器官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癫狂，“你可以叫我松尾芭蕉。你接下来还会问为什么要攻击你对？芭蕉大人就宽宏地告诉你好了，这是决斗哟，赢家通吃，输者一无所有。”
    决斗？上来就偷袭起手的“决斗”？还有什么“松尾芭蕉”，一听就知道是假名，那是樱岛历史上一个有名的诗人，被誉为“俳圣”。
    不知火凉冷冷盯着她，而对方的声音仍在继续：“卜辞果然没错，在这里等着就会有收获……呐，把那只灵叫出来，让我看看你把它运用到了什么程度了。”
    灵？是指幽灵？他现在带在身上的就只有关在御神之管里的原田香，叫她出来恶作剧么？别闹了，就刚刚那种寒冰尖刺，只需要一发，原田香只怕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戳死了。
    尽管这个自称“松尾芭蕉”的女人——姑且暂时就叫她松尾芭蕉好了——说她只剩最后一张那种符咒了，但是能用这种等级的符咒起手，她身上绝对还有不少威力不输于“冷枪符”的东西。
    区区原田香，用来挡刀都嫌菜。
    再有就是迟迟没有往生、随叫随到的“长谷川仁美”和刚刚入手的基本可以确定会被笔记本招来的“吉冈慎介”了，
    而其中“吉冈慎介”的可能性相当之高，他刚刚才拿到这本笔记本，这个人就蹦出来了。
    不知火凉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眉毛一挑：“你是在说这个吗？”
    “嚯，那就是你用的寄物吗？”松尾芭蕉一手微微掀开衣襟，一手探了进去，淡淡星光下里面的紧身衣物在不知火凉的百百目鬼视野里纤毫毕现，“看上去不怎么样，你很缺钱吗？竟然用这种破烂……”
    似乎有些微妙的误会啊。
    不知火凉也不作辩解，同样伸手探入怀里，将笔记本贴身放好。眼看着要开打了，他还把这东西拿在手上的话挺碍事的。
    如果有得选，他更希望是继续就这么蹭着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的资源来退治妖怪慢慢增强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被个不知道哪来的疯婆子盯上导致不得不拼命。
    不是不能跑，但是对方显然是存了杀掉他的心思来的，这次跑了下次又不知道会在暗中搞什么小动作，冷不丁被那种“冷枪符”算计的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因此，此时正面迎战、一劳永逸地做掉这女人才是两个糟糕选择里不那么糟糕的一个。
    既然没办法后退，那就奋勇向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回合！

    松尾芭蕉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探向怀里的手并作剑指，夹了一叠长方形白纸出来。
    不知火凉眼神微微一凝，果然下一刻便见对面的女人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来：
    “缩”
    是一之濑菖蒲曾经用过的那种咒言！
    这个字眼代表着……
    一个眨眼间，十数米外的松尾芭蕉就已经出现在了不知火凉面前，整个身体微微下蹲，由下而上一拳轰向了他的腹部！
    “爆”
    不知火凉瞳孔骤缩，右手并指成掌，狠狠拍向了松尾芭蕉轰过来的手腕！
    这个字的威力必然不凡，正面接触太过危险！
    尽管是后发，但不知火凉这一掌倒还领先了不少，赶在对方触及自己身体之前击中了她的手腕，便听得“嘭”的一声，一团赤色的火焰在两人接触的部位骤然爆开。
    下一秒，不知火凉的左手已经上举，与此同时，右手向下一拉。
    却是在刚刚那一瞬的接触间，他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此时扯着松尾芭蕉的右手一并下落。
    他要折了这女人的胳膊。
    “锐”
    伴随着咒言的发动，松尾芭蕉的左手并掌如刀，斜向上恶狠狠地捅向了不知火凉的腹部。
    这个角度，正好避开了肋骨，能从胸腔下方直通心脏。
    假如不知火凉继续动作，那么她就将以一只手的代价插爆不知火凉的心脏！
    来不及多想，不知火凉左手一偏，抓向了她的左手，同时一抬左手手肘，还是要折了她的右臂。
    但松尾芭蕉已经获得了喘息之机。
    只见她嘴巴一张，不知何时叼在了嘴里的一叠符咒就被吐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射向了不知火凉。
    明明只是柔弱的纸质，却在松尾芭蕉这一吐之下快得有如箭支一般！
    “瀑”
    又是一声咒言！
    这个字的字面意思好理解，但是用出来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效果了。不知火凉不敢大意，两手一松，【瞬步】再度用出，整个人便向后退了开去。
    不同于先前的骤然遇袭，这次他没有留余地，足足退开了十余米，才停了下来——这已经是在不当场倒地的情况下的极限距离了。
    又一只眼睛出现在他身上然后萎靡合眼、隐没。
    刚刚他和松尾芭蕉短暂交手的地方，一大团水花凭空出现，直直砸落。激射的符咒顿时有一大半被笼罩在内，瞬间吸饱了水随着水花落在地上；而剩下不在范围内的小部分符咒，也在飞出数十厘米后无力飘落在地。
    “第二次……”松尾芭蕉笑嘻嘻地甩了甩手腕，“如何？被我这样一招小花招吓出来了保命的秘术。这一招我可是想了好久的呢！效果原来这么好啊！”
    小花招？地上的那些似乎确实只是普通的水，那些飞射的符咒也仅仅是徒有虚表的样子……而他又消耗了一次【瞬步】的使用次数。
    他目前的体质使用【瞬步】的后遗症太强，在这场战斗里就相当于用一次少一次的保命大招，这样看来确实是亏了的样子。
    但不知火凉内心并无波澜。
    因为他刚刚已经试出了对方的近战能力是不如他的。不仅如此，连动作也要比他慢上一线的样子，刚才松尾芭蕉与其说是主动用出那所谓的“小花招”，其实是被逼着用出来的。
    她在赌，赌自己不敢冒着被那些来势汹汹的符咒击中的危险从而会主动退开，这恰恰是那时候她无计可施了的表现。
    假如不知火凉莽一些，那松尾芭蕉就要断掉一只手并且承受不知火凉接下来的一连串贴身打击——这几乎已经可以奠定胜局了。
    “你的咒言就只有这种水平吗？”不知火凉注意力集中在松尾芭蕉身上，他已经发现了这女人刚刚的“缩”是干什么的了：她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没了。
    一开始不知火凉是在桥的中央的，松尾芭蕉在南端。但现在他已经是经过了刚刚的又一次【瞬步】后退，却又回到了桥的中央处，很显然松尾芭蕉是把两人间的距离缩没了来达成了瞬间近身的效果。
    松尾芭蕉妖媚地横了他一眼，开始脱衣服：“你对芭蕉大人的咒言水平有什么不满吗，我只是抢来了一本秘术，又不是从小练这玩意。”
    说话间她已经把大衣脱了下来，露出底下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物，腰间挂着一柄长刀，脚下的靴子足足裹住了大半截小腿。
    她把长发扎起，随手在腰上一抹，手上已经多了一根小短管，不知火凉这才注意到她腰带上原来别着不少小玩意：“荣幸，芭蕉大人要动真本事了！”
    松尾芭蕉大拇指一挑，手里的小短管的盖子飞起，“长谷川雷藏，鬼火模式！”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一缕白烟从小短管里钻出，转眼间在她手里凝聚成了一团蓝幽幽的鬼火，上面是一张合着眼的男性的脸。
    “凭依合体！”只见她抓着这团鬼火往胸前一塞，鬼火球消失在她身体里的一瞬间，她身上就多出了一股玄奥的气息，与先前妖艳的气质截然不同。
    “来，让我看看你的器量！”
    松尾芭蕉伸手拔出腰间的刀来，双眼神光湛湛如刀！
    但不知火凉更在意的，却是她刚刚喊出来的那个名字。
    长谷川雷藏……？那不是长谷川仁美的亲生父亲吗？疑似失踪，为什么反而会在这里出现了？而且，刚刚那个，是幽灵？所以长谷川雷藏原来是死了么？谁杀了他？为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里生出，又被他一一压了下去。
    现在，要击败她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他左手成掌，右手在掌前虚握，随后向外一抽，锈迹斑斑的旗纹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手里。
    看见他的动作，松尾芭蕉舔了舔嘴唇，“灵装？这样的话，这把袈裟拂就不够用了啊……”
    “唔，强化一下好了。”
    女人这样说着，又是在腰上一抹，拇指一挑——
    “长谷川仁美，鬼火模式！凭依、袈裟拂！”

 原来一号是零点五分上架的吗【上架感言】

    还以为是中午十二点的……
    先来感谢一波，谢谢【真的嘤嘤怪】、【笔笙saa不是god你不懂】、【芒果de幽默】、【不知道~?~isssnake】、【宋安酥李默加】、【did_of_your】、【我真的会爆炸ortirzhou】、【白勋宇万丈红尘~】、【我有一小胡子又不是我菜】、【菠萝味的七喜儿惊艳了我的时光】、【夜猫修仙党墨乞儿】、【豆蔻er昵称转换不明】、【无魂魄】、【证真】、【誉言论】、【锋不言】、【sty07】、【午夜怪客】、【书友】、【破晓月夕】、【春夏秋冬】、【oo小飞侠0o】、【病入膏肓的僵尸】、【书友】、【acite】、【】（这位空白的朋友的id真的是空白，助手没显示）、【黑色的照片】、【请勿☆打扰】、【未眠听涛】、【屋前那一点微光】等三十位大佬的推荐票支持！
    纯手打，网页端作家助手不显示这个名单，书页的又不显示以前的，app一个个翻出来手打的——该说还好这本书没有很多人投票么，不然名单得累死我……塞翁失马呀。
    另外会有加更，看能写出来多少……没有细纲，最近又是战斗，写起来比较费脑细胞，比其它情节慢不少，见谅。
    以后会慢慢补回来加更的。
    暂定是上架前的每一位投票的大佬多更一章这样子，不过明天上架日的更新就不要期待太多了，只能说会在四更以上，不清楚到时的状态。
    之后会在每天的双更基础上补更回来。
    再一次谢谢各位的支持。
    唔，心路历程啥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我写得是挺开心的，虽然斟字酌句时也很费劲，状态不好时更是想炸脑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凭依之术

    长谷川仁美？
    怎么回事？
    不知火凉眉头紧锁，看着对面的松尾芭蕉手里多了一团幽蓝的鬼火，上面正是长谷川仁美那张熟悉的脸，此时她双眼紧闭，任由松尾芭蕉握在了手中。
    之前一再确认过长谷川仁美是绿名的友方，应该不会是在自己身边当卧底这种戏码……是长谷川雷藏的原因？不知火凉从栗田诚家里离开还没过去多久，难道在这短短的一小段时间里，长谷川仁美就被这女人用长谷川雷藏拐走了？
    还是说，这是松尾芭蕉的某种拘禁秘术？
    “长谷川仁美为什么会在你手里？”不知火凉直接问了出来，同时迅速掏出〖希望〗给自己加了个buff。按照松尾芭蕉目前表现出来的性格，得到正面回答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这个女人？”松尾芭蕉晃了晃手里的刀，长谷川仁美的鬼火被她拍入刀里之后，那柄名为“袈裟拂”的刀就转眼间改头换面，化作了一柄通体晶莹的冰质长刀，在夜色下散发着淡淡的白雾，“当然是我打败了她，抢过来的呀。”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最初不就跟你说了吗，‘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有’……这是战利品喔战利品。”
    “她是你杀的？”
    如果长谷川仁美的死不是意外的话，那她那些凌乱的骨骸……
    “杀？”松尾芭蕉一挥冰刀，“我只是把她斩开了，她不是还好好地在这里吗？而且，你也得到了一半的？这个极品的灵，让我看看你把她运用到了什么程度！”
    乱七八糟的……但是看这女人口齿清晰神智清明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发疯……
    就在他暗自揣测的时候，旁边的护栏根部缝隙里忽然冒出来两只小手扒在桥面上，一张脸透过缝隙看了过来：“那个……不知火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无需多余动作，透过百百目鬼的视野不知火凉已经看清楚了她的样貌，正是长谷川仁美。
    又一个长谷川仁美。
    一瞬间，不知火凉就明白了松尾芭蕉的话。
    “斩开”原来是指灵魂……
    所以长谷川仁美才会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
    所以才会存在有两个长谷川仁美……
    “长谷川仁美。”
    “是！”长谷川仁美一激灵，忙不迭高声应答。
    “躲好，不要跑出来被那个女人抓到。”
    “是！”
    长谷川仁美慌慌张张地消失了在夜色中。
    松尾芭蕉目睹了全程，却没有要趁机动手的意思，“哦呀哦呀，这么自信吗？不用凭依之术的话，直接就死了也说不定哦？”
    “还是说，你觉得单凭那种基础形态的灵装就能够接下我的攻击了？”
    话音刚落，便见她脚下一蹬，整个人犹如猛虎一般扑了过来！
    不知火凉早有防备，但松尾芭蕉的身体素质在刚刚的法术过后似是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十数米的距离眨眼而过，她双手握着晶莹剔透的冰刀对着不知火凉直劈而下！
    “乒”的一声，不知火凉猝然挥刀，斩向了她这一刀的轨迹，两刀相击之后各自弹开，松尾芭蕉在空中一个后空翻卸力落了地，再度扑了上来！
    不知火凉挡下了她的第一刀胸口就是一窒，因为无处卸力只能硬生生用身体吃了大部分的反震力度，此时第一口气还没回上来，又不得不挥刀下劈迎向了卷土重来的松尾芭蕉。
    一刀击退了松尾芭蕉上撩的冰刀，他瞬息间换了一口气，紧接着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兔起鹘落间过了数招，夜色中只见刀光上下翻飞，两人身影交错数回，刀锋所过之处，尽是森然杀气。
    “嚯，没有凭依的状态下竟然有这么强的剑术……看来你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凭依灵啊。”
    在这种激烈的交锋中松尾芭蕉仍有余力说话，她已经隐隐占了上风了，开始压着不知火凉打。
    尽管不知火凉依然能防住她的每一刀，但这样继续下去终究只会是败亡的结局。
    松尾芭蕉的近战能力比最开始的那次交手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应该是刚刚的法术所提升的。不仅如此，随着交手时间的延长，不知火凉感觉他的身体似乎有种要变慢的趋势，这才是最关键的。
    是那把冰刀吗……？
    松尾芭蕉手里的冰刀袈裟拂在挥舞的时候会散发出森森寒气，两人交锋的短短数分钟里，这种寒气已经开始逐渐扩散笼罩住了周围。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要是〖希望〗的buff没了再加上这种寒气的拖累，跟不上这女人的速度的话……
    瞅准机会，他一刀斩向了松尾芭蕉的左手，同时不去理会对方挥向自己右手的刀。
    先前松尾芭蕉试图以一只手为代价杀他，现在用左手换右手她应该会直接斩下来……
    这样想着，不知火凉手里的刀越发坚定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松尾芭蕉这时候却陡然一扭，冰刀轨迹一变，拦向了旗纹场。
    不知火凉反应也很快，直接劈在了冰刀上，同时脚下借着反震力度向后退了开去，眨眼间就离开了寒气范围。
    换手他不亏，因为他还有一次〖李代桃僵〗的使用次数，瞬间毙命的致命伤用不上，但是用来替胳膊伤势的话还是可以的；现在这样他同样不亏，在那寒气范围里待下去他几乎是必败的，现在正好毫发无损退了出来。
    虽说百百目鬼能替死，用一只眼睛换松尾芭蕉重伤继而杀掉她的战术似乎是可行的，但长远考虑，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损失掉一只能发挥更大用处的眼睛是得不偿失的。相比之下，平时只能摆着、在受伤情况下才有用的〖李代桃僵〗的价值就小得多了。
    他现在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正当不知火凉站稳身体、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的时候，寒气中的松尾芭蕉的下一步攻击已经追了上来了：
    “流凌斩”
    她还在恢复身体平衡，但手里的刀已经挥起，茫茫寒气在冰刀袈裟拂的搅动下如同激流一般向着不知火凉汹涌扑了过来，一枚一枚细小的冰晶夹杂在寒气当中一同激射而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灵装解放

    寒气激流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不知火凉眼前，澎湃而凛冽，直欲择人而噬！
    “灵装解放”
    一股柔和的力场骤然从旗纹场上爆发而出，刹那间将不知火凉包裹了进去。
    力场挡在寒气激流的冲击方向之上，便有如屹立在河里的磐石一般，汹涌来袭的寒气激流无法动摇其分毫，只得向着两侧倾泄而出，混杂其中的尖锐冰晶擦着力场表面向外射出，飞出数米就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而在力场内部，不知火凉手里的旗纹场从刀柄末端开始向上，老旧的外层犹如飞灰般旋转着飘散在空气中，露出崭新的材质来。
    寒气激流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最后一丝寒气消散在空气中时，力场消失，而不知火凉手中的旗纹场已经焕然一新，不复先前锈迹斑斑的模样，刀身上锐气逼人，两面分别铭刻着“斩”和“锐”两个字。
    早在松尾芭蕉先前说“基础形态的灵装”的时候，不知火凉就注意到了这句话。尽管一直忙于战斗忙于分析没有多少精力思考她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但他还是忽然明悟了。
    “基础形态”，也就是说灵装是还有其它形态的，目前这个锈迹斑斑的状态还可以进一步变化。尽管【鉴定】没有给出来其它信息，但这并不意味着旗纹场就仅止于此了，还有可能是由于他【鉴定】目前的等级太低而需要等摸索出来才能显示更多。
    【鉴定】暂时没办法指望，那么其它的方法呢？
    比如说，「御守术」所附带的那种灵力探测法。
    一试之下果不其然，同直接【鉴定】反馈的简单信息不同，灵力探测得到的使用方法要更详细。
    「旗纹场：【灵装解放】-灌注灵力，口诵祷词」
    「旗纹场：【？】」
    第二个似乎是由于他现在的灵力量不足以用出来所以无法知道，而第一个则还附带了使用时会产生“基于灵装品级”的防御的信息。
    于是他直接在松尾芭蕉的追击临身时进行了【灵装解放】。
    而事实证明，这个“基于灵装品级”的防御还是相当强的，稳稳当当地挡下了松尾芭蕉的“流凌斩”。
    尽管时间不长。
    不知火凉看了看手里的刀，满意地挥了挥，手感一流，比之基础形态更胜数分。
    【鉴定】
    「旗纹场-灵装解放」
    「特性-【锐不可当】：对生物体之斩击必然击破其材质」
    「特性-【斩首必杀】：斩下生物体头颅必然终结其生命」
    唔，能鉴定出来些信息了，但是对当前战局好像没什么帮助。第一条的说明有些模糊，但是也能勉强猜到些；第二条没用的时候就是真没用，有用的时候就是确实强大。
    而且两条都是生物体限定，面对灵异目标的时候似乎用不上，幽灵之类的应该不算是生物体了——不过目前还没遇到过他正常情况下打不死的幽灵。
    松尾芭蕉明显是个人类，要是真的能砍到她身上的话好像有没有这两条特性都没什么区别。
    “终于解放灵装了吗。”松尾芭蕉手上的冰刃挥指向不知火凉，在淡淡星光下散发着熠熠蓝光，“你的灵力又能支撑多久呢？”
    她身周的寒气已经随着刚刚那一击全数涌了过来，而后又全都消散在了空气之中，此时冰刃上仅仅是缓慢地弥散着寒气，远没有和不知火凉搏杀时随手一挥就是大片寒气的模样。
    听她的口吻，维持灵装解放需要花很多灵力吗？可是不知火凉感觉他自己的灵力消耗仅仅是高了一点点，大致上是把旗纹场拔出来时的消耗翻了一倍。只是本来他这段时间灵力就一直在成长着，旗纹场的消耗已经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即使翻倍之后也不过如此。
    算了算，一直保持这样的话，他大概还能维持到明天早上……
    虽然不知道松尾芭蕉有什么误解，不过不知火凉可不会去纠正敌人，“在那之前砍掉你就行了。”
    他说着随手在背后拿出〖希望〗给自己续了个buff又放了回去。
    松尾芭蕉身体半躬，双手反握着袈裟拂垂在腰间，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摆了个姿势，“你这句话我很喜欢，等你输了，它就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她就化作一道黑影，猛然突袭而来！
    “乒”的一声，似曾相识的一幕，只是这一次挥刀下劈的人是不知火凉，而提刀上撩的换成了松尾芭蕉。在两刀相击之后，更是两人都寸步不让，双刀的刀刃抵在一起，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摩擦出了让人寒毛直竖的刺耳噪音。
    “寒光浸”
    松尾芭蕉抬头冲着不知火凉粲然一笑，袈裟拂上的寒气倏然浓郁起来，丝丝缕缕透过双刀相交之处染上了旗纹场，不知火凉甚至能听到冰霜蔓延时的细微爆响。
    眼看着茫茫白霜一寸一寸覆满刀身向着刀柄接近，不知火凉一咬牙，鲜红的火焰自双手生出，迅速沿着刀柄扑向了刀刃。
    在冰霜与火焰接触的一瞬间，只听得袈裟拂发出了一声哀鸣，已经占据了旗纹场整个刀身的冰霜一瞬褪去，凛冽的寒气骤然消失无踪。但汹涌的火焰沿着刀身攀援而上，向着袈裟拂逼近而去！
    一招失利，松尾芭蕉却并不担心的样子，看着眼前的赤红火焰很是好奇：
    “这就是刚刚击破了我护身术式的那种火焰？看来你身上好东西不少啊。”
    她舔了舔嘴唇，龇牙一笑，齿缝间向外溢着凛凛寒气——
    “冰雪风暴”
    以这女人为中心，一圈又一圈的粗大冰刺从地上向外凸起！
    不知火凉手上力度一松，借着松尾芭蕉刀上的压迫力向后退开，但冰刺向外扩散的速度远比他快，眨眼间就密密麻麻地占据了眼前的所有视野！
    【瞬步】
    不得已，他只能再用出了这一招。
    但是下一刻，一个手持冰刃的单马尾女人如影随形一般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猜，这一招为什么叫冰雪风暴？”
    伴随着轻笑声，冰刀袈裟拂一寸一寸捅进了不知火凉的腹部。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未完待续

    不知火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刀刃，剔透的冰刃上冷意直透骨髓。
    “在漫天的暴风雪里，两个人只有靠得极近才能互相取暖。”
    或许是想要在不知火凉死前把话都说给他听，松尾芭蕉的语速极快，“在我面前连续用了两次这一招，你觉得我会没有准备吗？再快的速度，只要直接提前锁定了你，那就足够了呀。”
    不知火凉紧咬着牙关，腹部的疼痛一股一股地传来，他从牙缝里挤出血沫子和声音来：
    “你这个术式，是双向的？那么——”
    他紧握刀刃的左手上涌出鲜红的火焰，顺着冰刃的刀身燎向松尾芭蕉握刀的手；右手则是挥动起来，旗纹场在他的控制下斩向了松尾芭蕉的脖颈。
    “没用的，”松尾芭蕉娇笑着松开了袈裟拂，双手一合就开始结印，“虽然术式结束前无法离开，但是拒金的法术要多少有多少——”
    “——不动明王、金刚”
    便见她皮肤上泛起淡淡金属色泽，似是霎时成了一尊金属人像一般，结完印的她甚至还有空余竖起剑指挡在旗纹场的轨迹之上，嘴角含笑：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下一秒转换成绝望就再美妙不过了！”
    松尾芭蕉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
    下一刻，旗纹场无声无息划过了她的手指，不知火凉甚至没有感受到半点阻力，寒光闪烁的刀刃速度不减，再次轻而易举划过了笑容还来不及收起的松尾芭蕉的脖子。
    一颗大好头颅骨碌骨碌滚落在地，旁边两根断指啪嗒坠地。
    半秒后，一股血泉自来不及倒下的无头人体上冲天而起，不知火凉直挺挺向后跌倒在地。
    他抓着刀刃把肚子上插着的刀拔了出来随手丢在一旁，赶紧用掉了物品栏里的〖李代桃僵〗——他下半身都没知觉了，应该是松尾芭蕉这女人把他的脊椎也一并捅断了，再不用道具怕是就真的要死球了。
    随着这张卡化作金光消散在空气中，不知火凉感觉身上的剧痛瞬间消失了，下半身的感觉也重新出现。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开始回想起刚刚拼刀对峙时用【鉴定】从松尾芭蕉身上获得的信息。
    一开始战况激烈，他根本没丢【鉴定】的空余，短暂的分开又距离太远，丢不了【鉴定】，最后那次格刀才找到机会，但也是忙于战斗没空分析这些信息。现在人都被他砍掉脑袋了，虽说信息的价值已经下降了，可还是有用的。
    「西园寺舞留」
    「通灵者」
    「凭依状态-长谷川雷藏」
    「名门西园寺家旁支，幼时杀掉了强暴她的西园寺重玄，获得了西园寺家秘传通灵术。其后依靠通灵术流窜作案，每到一地必杀掉被其诱骗之人，以防走漏行踪。通灵术小成之后转而开始猎杀灵能力者，夺取各类法术」
    信息量略大。
    但是其中并没有不知火凉最想知道的这个女人盯上了自己的原因。虽然现有信息可以分析出来几种可能性，但都做不到百分百肯定。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那边的无头尸体，过去捡起了那柄捅穿了他又被他丢掉的刀，丢了个【鉴定】上去。
    「袈裟拂」
    「以历经数百年妖气浸染且同时又以诵经之音外封的松木为材所制作成的上等通灵道具」
    「特性-【妖姬】：强行压制驱使灵类」
    「特性-【善哉】：极大提升通灵者与凭依灵之间的契合度」
    「特性-【逐邪】：击杀了其制作者而将未完成的制作步骤扭曲后获得的新特性，极大提升使用者术式强度但会诱使其心性扭曲」
    「特性-【饮血】：沐浴更多鲜血将得到进一步成长」
    「★特异·极」
    这把袈裟拂竟然是一柄木刀。
    而且，材料的说明那里似乎也很眼熟，这不是童守寺的那棵树么？被制作成了这柄木刀？按【逐邪】那条特性所说的，是这个叫西园寺舞留的女人用这把木刀把制作木刀的人杀掉了，那么是西园寺舞留委托制作者做了这把刀然后中途杀了制作者还是她在制作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抢走刀并杀掉了制作者？
    这个很关键，关系到诸行无常是否可信的问题。
    不过仔细想想，委托制作者的应该另有其人，按西园寺舞留的资料来看，她是当了一回强盗——唔，应该也不止一回了。
    不知火凉握着这柄木刀时手掌有些微微刺痛，这刀似乎并不适合他使用。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要这东西，尽管特性看起来相当强大，但是那条【逐邪】看起来就是副作用很大的样子，这种东西少碰为妙。
    袈裟拂能放进系统栏里，他便将它收了起来，以免拎在手上引得【逐邪】生效。
    西园寺舞留的尸体上找出来不少小玩意，但大多丢上去鉴定之后都显示了一条「【逐邪】侵染，扭曲使用者心性」，再加上又放不进系统栏，他又随手丢回了尸体上。
    不过有两个例外。
    「长谷川雷藏」
    「凭依灵-压制」
    「长谷川一刀流的嫡传，在热心询问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时被其骗到无人处以法术击杀，死后尸体被制成“纳灵筒”，灵魂被抹去神智制成劣质凭依灵，受品质所限无法支持高等级通灵术」
    「【剑豪】：为使用者提供长谷川雷藏生前八成的剑术实力」
    这是在西园寺舞留腰上找到的小管里的一个幽灵，应该是西园寺舞留被击杀之后她身上的凭依灵就脱离了回到了小管里。
    而另一个，则是先前所见的那个“长谷川仁美”。
    「长谷川仁美-恶念」
    「凭依灵-残缺」
    「被【斩魂术-善恶两断】斩出的恶念，神智被抹去制成了凭依灵，受另一半灵魂的影响显现了优异的力量，但不完整的魂体无法支持更高等级的通灵术发挥」
    「【变化】：为任意凭依物提供相应强化」
    这个“长谷川仁美-恶念”并没有神智，被不知火凉放出来也只是呆呆立在旁边，随着不知火凉的念头就重新回到了小管里。
    至于那些小管——
    「纳灵筒」
    「剑豪长谷川雷藏的骨骸所制」
    「“对西园寺舞留来说极具纪念意义的战利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十年前的旧事

    等了一会儿，字迹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火凉想了想，划掉后面的“汤姆·里德尔”，写上“吉冈慎介”。
    还是没有反应。
    确定了字迹真的不会自动消失、更不会再冒出来一行新的字迹之后，他颇为遗憾地翻到了笔记本的最后面，小心翼翼地开始揭糊在一起的书页。
    随着两张纸一点一点分开，长谷川仁美的心情也越发紧张起来。
    她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只是看着不知火凉的动作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发生的样子”。
    足足花了三分钟，纸页上的内容终于清晰地出现在了一人一幽灵的眼前。
    “忘记的东西我的身体”
    “忘记的地方污水沼泽”
    “忘记说的话对不起，姐姐”
    这个，就是那只幽灵一直不想让栗田诚看到的字？
    光从字面分析的话，似乎能得出一个相当沉重的故事。
    不知火凉不用扭头，就能看到身边探头过来一起看的长谷川仁美此刻脸上堆满了困惑，看样子是还没有想到那一层上去。
    他也不打算直接告诉她，毕竟还没办法确定，最后那句话并不一定就是需要跟前面连在一起的，意思上是分开的可能性同样存在。
    “怎么样，有想起来什么东西吗？”不知火凉问道。没见幽灵出现……是猜错了吗？
    长谷川仁美抬起头来，还在努力思索着：“还是什么记忆也没有……”
    她有些失落地按着自己的头，“为什么，慎介君要说‘对不起’呢？就算身体遗落在了沼泽里也还想要说这句话，可是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知火凉正想要安慰她几句，厕所里忽然出现了些灰色雾气。
    他精神一振，示意长谷川仁美安静下来，自己则是集中注意力盯着慢慢浓郁起来的雾气，同时也分了部分注意力在长谷川仁美身上。
    连西园寺舞留这种恶人都干掉了，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一如先前在这间厕所里他所召唤出来的长谷川仁美一样，灰色雾气浓郁到一定程度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在其中出现了。
    这是一个瘦弱的小孩，短袖短裤，微微有些驼背地站在那里，发型跟栗田诚如出一辙，正直勾勾地看着不知火凉手里的破旧笔记本。
    【鉴定】
    「吉冈慎介」
    「幽灵」
    「被人残忍地推进了污水沼泽里，每每要浮上来时又被踩回去，最终消失在了水底」
    「受到某种刺激从浑噩中苏醒过来」
    不知火凉的眼神在那行字上停顿了一阵，才认真打量起现身之后就毫无反应的吉冈慎介。
    在他头上被标出来的名字，是黄色的。
    旁边的长谷川仁美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看向不知火凉，等着他来处理。
    “吉冈慎介？”
    尽管没有鉴定出来「退治仪式」，不知火凉还是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小孩歪了歪头，木着一张脸看了过来，双眼一片混沌，看不清神色。
    有反应，但是没有应答……
    不知火凉想了想，把那个笔记本举到他面前，正对着刚刚不知火凉揭开的那两页。
    这下吉冈慎介终于有了更多的反应，他盯着笔记本，一字一顿：“对……不……起……姐……姐……”
    说完这句话，他浑身忽然发出一阵爆响，接着便看见他晃了晃脑袋，从笔记本后探出头来：
    “你是谁？”
    不知火凉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的名字是吉冈慎介，十一岁。”吉冈慎介自我介绍完，又道：“你是除灵师大人吗？是准备让我成佛吗？”
    见他神志清醒的样子，不知火凉说道：“是，你知道自己的心愿是什么吗？”
    “知道，我想跟姐姐说对不起，可是我淹死了之后一直都在沼泽里飘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吉冈慎介坦然道。
    “你指的是你的身体，还是幽灵？在沼泽里飘了二十年吗？”不知火凉追问道。
    “我的身体在沼泽底下，飘在上面的是我的幽灵。”吉冈慎介说道，“我死了已经过了二十年了吗？那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他们……”
    不知火凉把笔记本收了起来，道：“关于他们的情况我稍后会告诉你，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
    对方虽然表现得相当清醒，但是不知火凉不知道先把这个告诉他了之后他到底会怎么样，现在需要抓紧机会把能想到的都问一遍。
    “你说你一直在沼泽里飘着，那这段时间你也是一直在那里吗？”
    “除灵师大人是指我在那个本子上写字的事吗？那天我在沼泽里飘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把我的本子拿走了，那个人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气息，在那种刺激下我就开始每天晚上飘过来在本子上写字。”
    “特殊气息是指什么？”
    “就是很特殊的气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那个人开始在本子上写字之后，我也获得了能够在本子上写字的能力。”他说着迟疑了一下，“那时候我好像还不是很清醒，只是想要让那个人打开后面的纸页，就像刚才除灵师大人做的那样，我才会彻底清醒过来的。”
    “你指的是让你亲眼看见那些字然后念出来吗？”
    “嗯，那是我的心愿嘛。”吉冈慎介说着害羞地笑了一下，“我自己不能打开那里的，只有等别人来做，可是那个人一直都不去注意后面的……”
    “不是你让他看不见后面的纸页吗？”
    “我没有这样做过……”吉冈慎介茫然道，他想了想，“可能是那种特殊气息做的，我能感受到那种特殊气息一直在保护着那个人。”
    “这个本子上面黏住了纸页的，是你的血？”
    “对，那是我的血，”吉冈慎介笑了笑，“应该是鼻血，伊藤君他们打我的时候流下来的。”
    “伊藤君？”
    “是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他和几个其他班的同学总是在一起找我麻烦。最后一次找我麻烦的话，应该是把我推进了污水沼泽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恨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态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晚饭吃咖喱”一样。
    但他这种平静的姿态配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却更让人感觉脊背发凉。
    “你不觉得……生气吗？”考虑到对方的年龄，不知火凉没用“怨恨”这个词，尽管对方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十一岁的孩子。
    “生气？”吉冈慎介歪了歪头，神色依然平淡，“没有哦。”
    “哪怕他们杀死了你？”
    “只要我忍一忍就过去了呀。”
    “……”不知火凉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旋即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有点不对，深呼吸了一下平复心情，他转而道：“你说要跟姐姐道歉，是因为什么？”
    幽灵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他还是不要试图去理解了，不知火凉觉得自己应该以一个第三方的视角来看待比较好。
    虽然一样会对吉冈慎介所说的经历里的那几个人生出厌恶感。，而且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查一下这个所谓的伊藤君的情报。
    “那天我本来是想放学回家跟姐姐和好的，前一天我们因为一个布丁吵架了。”吉冈慎介有点遗憾，“姐姐一定会很伤心，我失踪了。”
    岂止是伤心……长谷川仁美之所以会患上精神病，大概率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你确定你的心愿就只是跟姐姐说对不起吗？”不知火凉确认道，“不需要把你的遗骨捞上来入土为安？”
    虽然这么说，但是不知火凉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从沼泽里把吉冈慎介的骨头捞起来。
    污水沼泽这地方他知道，是在童守町南边的一片低洼沼泽区，属于一户人家的私有土地，表面上看上去郁郁葱葱长满了水生植物，但水面底下是不知道多深的淤泥层。跟长谷川仁美在下水道里的那次不一样，污水沼泽里多少个不知火凉都不够填进去的。
    “忍一忍就好了。”吉冈慎介笑笑，“除灵师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可以告诉我爸爸妈妈姐姐的事情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隐有期盼之色。
    不知火凉想了想，好像暂时是想不到还有什么要问的了，死因问出来了，执念也不需要再一一试验。硬要说的话就是长谷川雷藏了，不过吉冈慎介慎介也基本不可能知道相关的情报。
    “你听说过长谷川雷藏这个人吗？”
    “这是谁？”吉冈慎介疑惑道，“姐姐的亲人吗？”
    好，果然没得指望。
    “我接下来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知火凉谨慎道，同时做好了随时制服吉冈慎介的准备。
    吉冈慎介认真地点了点头，有几分紧张。
    “据我目前所知，你父亲和母亲在你失踪之后一直没有放弃找你，后来先后病逝了。至于你姐姐，之后一直住在童守町，似乎是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去年出了意外。”
    不知火凉语速放得很慢，时刻仔细留意吉冈慎介，以防他突然生出什么变化来。
    但一直到最后，吉冈慎介也没发生什么异变，仅仅只是神情变得悲伤起来。
    等到不知火凉说完，周围一下子安静起来，吉冈慎介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中，一言不发。
    长谷川仁美飘在不知火凉斜后方，一直在观察着瘦瘦小小的吉冈慎介。她之前在狩川庄的时候就听到了大道寺茂实所说的话，但并不知道她自己原来生前还患上了精神病这件事，这下才终于恍然自己为什么会在暴雨天里出门了。
    过了好一阵，吉冈慎介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语气复杂地感叹了一句，又低低道：“那个，除灵师大人，我爸爸妈妈他们，请问您有见到过他们吗？我变成了幽灵，那，他们也会的？”
    不知火凉本想说都这样了你还不恨杀了你的伊藤他们吗，但还是放弃了，这样做弄得好像是在故意引诱吉冈慎介变成怨灵去报复那几个人一样。
    虽然他内心确实很希望那几个渣子出事。
    不过为此就故意把吉冈慎介引导成怨灵的话，不知火凉自己都过不去自己的那一关，因为变成怨灵之后就不是轻易超度得了的了，基本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抱歉，他们是十几年前去世的，当时也有好好举行过葬礼了，应该早就成佛了。”不知火凉只能这么回答他了。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才学到了一个知识类的技能【通灵术】，从字面上来看，似乎是有什么用也说不定啊！念及此，不知火凉开始想相关的事，看看能不能从这个知识类技能里得到什么信息。
    只是片刻后，他就失望了。召唤特定灵魂的术式确实是有，但是那不包括在通灵术里，通灵术只能作用于在面前的灵魂，却做不到召唤特定灵魂这件事，那是【降灵术】的范畴了，【通灵术】仅仅是提及了这一点信息。
    吉冈慎介微微沉默了一下，犹自不甘心追问道：“那我姐姐呢？她发生了什么事？意外的话，我家的亲戚不肯帮她举行葬礼的？我记得姐姐那边没什么亲戚了。”
    他对人心看得倒是清楚，完全不像是个死时仅有十一岁的孩子。
    “长谷川小姐她在暴雨天落入了下水道里，最近我意外把她的幽灵召唤了出来，才找到她的遗骨安葬了。”不知火凉看了长谷川仁美一眼，见她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接着道：
    “她的灵魂也出了意外，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记忆。”
    吉冈慎介听到这里，立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望向不知火凉身后的长谷川仁美，试探着说道：
    “姐姐？”
    长谷川仁美被他这一声叫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视线也移开完全不敢再看吉冈慎介，嗫嚅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弟弟。
    吉冈慎介上下打量着她，毕竟他记忆中的仁美姐姐还只是个小学女孩，可二十年的时光荏苒，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却是跟他记忆中的小夜子妈妈一般年纪了。
    世事变迁，造化弄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今天开始当替身使者

    不知火凉心念一动，一团水就出现在了他面前，随着他的想法变换着各种形状。
    接着，这团水变大了些，在他念头的操控下慢慢拉长，缓缓化作一把太刀的模样，刀刃朝上横着悬空着。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刀柄将太刀拿在手里，组成刀柄的水在他的约束下丝毫没有沾湿手掌，摸上去温凉顺滑，不过水化作的缠布上下分明，倒不需要担心脱手的问题。
    清水变出来的刀身清澈透明，在灯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刀锋一如真正的刀一样细长锋锐。
    不知火凉尝试着挥动了一下，破空之声也犹如真正的刀一般。只是当他试着劈在墙上的时候，只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这把水做的太刀就哗啦一下散开了。
    水还能控制，重新再凝成一把刀也毫无问题，刚刚是他对于这种掌控还不够熟练，因此在受到巨大的力度变化时就会维持不住刀的形态。
    其中也有他还不太适应骤然增强了的身体素质的原因在。
    单纯凭空召唤水的话，目前以他的灵力量能召唤出来的水足以填满两间这样的厕所绰绰有余，不过单纯用这些水去砸人也太过无脑了。除非他能一次性召唤出足以填满整个童守小学的水量，这样才能以量变引起质变，否则的话还是精确操控要来的更好。
    尽管在精确操控的同时也需要额外消耗灵力，但比起那种粗犷的运用方式还是好得多。假如对手是人的话，还可以尝试着控制水把对方的呼吸堵住，虽然想要精确跟着对方的挣扎动作来时刻微调难度很高，但是无疑是一条好用的思路。
    因为本身是通过凭依灵所召唤出来的水，因此对于各类妖魔鬼怪的灵异同样有着可观的杀伤力。只不过窒息战法对于不需要呼吸的灵类来说的话伤害效果等于零，还不如控制着大量的水给它来一记势大力沉的瀑布洗礼。
    而刚刚在他握住水太刀的瞬间，一股得心应手的感觉从上面传来，似乎突然就通晓了很多用刀的战斗技巧，这个应该就是【武斗】所带来的加成了。
    至于“心觉”，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如果下一秒有人在背后对他出手的话，毫无疑问不知火凉能够在对方做出动作的一瞬间心有所感而提前避开，其效果类似于“战斗感知”之类的东西，只要是目标针对他的攻击都会被察觉到。
    虽然不知火凉觉得自己的灵力量并不多，但是维持着凭依状态的话，能够持续五个小时左右。结合之前一次性凭依成功并且获得了超乎想象的术式效果的经历，再加上以前一之濑菖蒲所说的“灵力纯净度跟法术消耗成反比”，他隐隐有所明悟了：
    ——似乎他的灵力纯净度，非常之高啊。
    也对，毕竟是【红莲业火】烧着他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因果点所精粹出来的，纯净度极高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好歹一分钱一分货。
    这是好事，这样就意味着他的强大的速度会快上很多，能够完全自保的日子也不远了。
    别的不说，起码要达到能够稳妥压制住手上的鬼的程度。
    “长谷川小姐，听得到我说话吗？”
    话音刚落，半透明的长谷川仁美出现在他身旁，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火先生，我，我这是……？”
    看似跟先前还没进行拟灵式之前一样，但不知火凉知道，这个半透明的长谷川仁美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什么攻击都打不中的，真正的长谷川仁美其实还在他的身体里，维持着凭依合体的状态。
    “现在感觉怎么样？”
    长谷川仁美认真感受了一下，犹疑道：“好像感觉力气大了很多……”
    这是正常的，通灵术本来就脱胎自阴阳术里驱使灵魂附体的一类法术，自然也保留了很多原本的效果，比如说凭依在术者身上的幽灵和术者会达成感官同步，五感都能共通，同时也会共同分担伤害，不过这些对于战斗来说同样也是好事，这意味着凭依状态的术者的防御力也被增强了。
    “你试着控制一下这团水。”不知火凉把那团召唤出来的水控制着飘到面前，然后一点一点放开控制。
    水团晃荡了一下，险些洒在了地上，不过很快又重新凝成了一团。
    长谷川仁美困惑道：“刚才那股控制的力度就是不知火先生的吗？感觉比我强好多啊……”
    不知火凉没回答她，心念一动，尝试着强行控制由长谷川仁美接管了的这团水。几乎是瞬间，他感觉挤开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力度，再度将面前的水团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果然，术者对于能力的掌控是绝对凌驾于凭依灵之上的，不过看样子如果凭依灵有心捣乱的话也能制造些困扰。
    但凭依灵也能同时使用能力的话，也就是说……
    “长谷川小姐，你试一下召唤出来一团水。”
    长谷川仁美听了，抿着嘴唇用力憋了一下，一团水便凭空出现在了不知火凉召唤出来的那一团旁边。
    灵力消耗比自己稍高一点，不过可以忽视，这算是变相达成了一心二用？一加一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二，不过已经大于一了，再加上术式的增幅效果，通灵者确实很强啊。
    西园寺舞留跟他战斗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感觉完全是把通灵者这个职业玩废了，当时还觉得很强，现在不知火凉自己亲自体验了一遍通灵术之后，才发现西园寺舞留简直就是个废物。
    尽管其中也有她所使用的凭依灵不行的原因，但是那同样是她自己选择的，况且她明明学了通灵术很久了，进入凭依状态之后也仅仅是能够压着自己打，感觉她依然是停留在增幅零点几倍的程度。
    甚至于不知火凉还怀疑她之所以甘于使用无法支持高等级通灵术的凭依灵是因为她根本就用不出高等级的通灵术，因此支持不支持也就无所谓了。
    可惜，这也导致了不知火凉即使能够轻松掌握拟灵式和凭依式，却也找不到接下来更高等级通灵术的方向了。
    【通灵术】来自于西园寺舞留被红莲业火烧干净之后的遗留，应该是她所获得的通灵术相关知识，后面的通灵术她应该知道，只是没见过她施展出来的话不知火凉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去获得更高等级的通灵术了。
    想要触发【通灵术】的信息需要相关的事物，仅仅是思考通灵术更高级术式这样是不足以获得信息的，至少也要知道后面的术式是什么，或者看到别人使用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意料之中的局限

    通灵术作为能够令人类强到足以对抗各类大妖的术式流派之一，不可能仅有这么两式，虽然仅就这两式就已经很强了，而且其中的可拓展性也非常之高。
    比如说，拟灵式可以当做对于灵类的一个控制技能来使用，只要接近就可以强制将实力比自己弱的灵类压制成拟灵力团，比自己强的也能牵制一下。
    凭依式是在拟灵式的基础上使用的，不过作为一个复杂的术式，其中小部分的灵力运用方式单独拿出来也具有相当高的参考价值，只是由于不知火凉对于灵力方面的知识储备还不够深，所以暂时来说并不能派上什么用场。
    “凭依解除。”
    不知火凉一手按在胸前，解除了凭依状态，长谷川仁美的鬼火团重新出现在了他手里，充盈的力量感消退，一时竟有些不太习惯了，感觉处处受束缚。
    “鬼火释出。”
    长谷川仁美变了回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好奇地触摸了一下：“变回来了……”
    不知火凉把旗纹场拔了出来，然后再次用出了拟灵式：“长谷川仁美，鬼火模式。”
    长谷川仁美只来得及“诶”了半声，就再度化作了碧蓝的澄澈鬼火团，用这个视角看着周边，没有继续出声。
    “凭依、旗纹场。”
    没错，旗纹场也是可以用作凭依物的，理论上什么样的凭依物都可以，只要术者自己能够适应就行，只是有时还要看凭依灵带来的能力是什么来选择合适的凭依物以便最大程度上发挥其作用。
    随着鬼火团消失在旗纹场里，不知火凉手里的太刀爆开一团气浪，三枚十多厘米长的晶莹冰刺漂浮着出现在刀柄附近，其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鉴定】
    「旗纹场」
    「凭依-长谷川仁美」
    「【子母剑】：可生成冰剑，在心念操控下攻击敌人」
    「【碧波】：掌控水」
    凭依式提供的加成还在，跟凭依自身的时候基本一样，不过【武斗】换成了【子母剑】，不知火凉尝试了一下，那三枚冰刺操控起来不难，但是如果分别控制着向多个方向飞去的时候就很吃技巧了。
    顺便，冰刺的强度还算高，足以插穿人体，不过遇上强力攻击的话有可能会碎，虽然对他这个操控者没有影响，但是重新生成需要耗费灵力，灵力足够的话也可以催生出来更多冰刺，三枚是凭依时自动出现的，如果他变强了的话自动出现的会更多。
    跟之前凭依在他身上的时候一样，这些冰刺同样也可以让凭依灵长谷川仁美来操控。
    总的来说，一个偏向攻守均衡，一个偏向进攻。
    实验做得差不多了，收获颇丰，爆发战力上限又提升了不少，不知火凉压下心里想要一鼓作气测试红莲业火的冲动，解除了凭依模式。
    但是就在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反身又对身后的长谷川仁美使用的拟灵式：“长谷川仁美，鬼火模式。”
    长谷川仁美正目送着他离开，猝不及防之下就变成了他手里的一团鬼火，心中惊讶却没有抗拒之意，有之前的两次经验她对此已经开始熟练起来了。
    “凭依合体。”
    澎湃的力量再次回到身上，不知火凉迈步走向门口。
    然后，仿佛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再也不得寸进，他情不自禁地在脑内给自己配了音：
    “砰”
    但实际上并不是很痛，可能跟他凭依状态下防御也增加了有关，触感更像是密度一点点加大、阻碍力也随之增大加大的某种物体一样。
    “……果然啊，凭依之后还是会受到限制。”他郁闷了，“该不会以后要变成厕所战神了？”
    当然，这只是说笑的，河边或者消防栓也同样能够让长谷川仁美活动，只是被束缚了总归是令人不爽的。
    或许是这一下撞开了窍，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过去扭开了水龙头，只见水龙头里哗哗流出来的水在在半空中凝成一团，却就是落不下去。
    可以控制已存在的水，省去了召唤的灵力消耗……唔，还可以。
    今天就先到这里。
    木村家，时针指向了八点整。
    木村克也笑着跟爱美说了晚安，然后拉上了推拉门。
    以往她的睡觉时间其实是九点的，不过因为昨天的事，医生叮嘱要多休息，木村克也不敢忽视，就让爱美提早了一个小时睡觉，并准备这段时间都这样做。
    因为工作时间的缘故，他和爱美两人的爸爸妈妈很少有对得上的时间轴，不是深夜回家就是凌晨出门，连在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少，照顾爱美的责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他身上了。
    昨天是例外，今天那对夫妇又要深夜才会回来，所以爱美睡下之后，木村克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倍感无聊。
    平时这时候他要么在和爱美玩游戏，要么在和爱美看电视。现在一个人，又不想这么早睡觉，他想了想，把昨天买的那个游戏拿了出来，打开了游戏机。
    昨天一心扑在爱美身上，这游戏也是随手放一边了，还好位置比较显眼，不至于找不到。
    木村克也把音量调到最低，以免打扰到睡觉的爱美，然后进入了游戏。
    很快，电视机屏幕上就显示出来了游戏封面上的那个可爱洋装女孩，几秒后开始播放起了主题曲，画面上那个女孩的不同年龄的各种装扮一一闪过，三分钟的主题曲过后就是一个甜美的画外音，开始介绍起这游戏的玩法来。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把一位十岁女孩养育至十八岁的模拟育成游戏，期间玩家作出的各种选择会最终影响到结局时女孩的各项属性。
    对于木村克也来说，这种游戏还是挺新鲜的，尤其是他还刚好有一个十岁的乖巧可爱的妹妹，代入感一下子就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按动着游戏手柄，简单的新手引导很快就过去了，屏幕上显示出来了起名选项。
    “名字啊……那就叫‘爱美’好了！”
    木村克也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木村家的变故

    取完名，紧接着游戏界面就显示出来了女孩的初始属性值，这个是随机出来的。
    木村克也一向手气不好，人物属性值随机到的也平平无奇，基本上都在一百上下浮动，个别还低于五十了，而上限……
    是九百九十九。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在游戏过程中尽量把女孩的所有正面属性值提高到接近满值。
    木村克也自诩游戏力还是很强的，略一思索就决定先把女孩拉去打工赚取生活费了。
    游戏提供了些初始资金，不过金钱还是要多点才能更多地上课去提升其它正面属性，他觉得自己的策略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把十岁小孩拉去打工赚钱这种事嘛，毕竟只是个游戏，这种小细节就不用在意太多了，况且用劳动养活自己没什么不对的，而且打工还能增加“体力”和“力量”属性，一举多得。
    木村克也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上的洋装小女孩辛勤劳动着，浑然不觉时间飞逝。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快要十二点了，爸爸妈妈也快要回来了。
    要是被他们发现这个时间自己还在玩游戏，那可就惨了！
    他这样想着，把游戏界面调到了人物属性，准备存个档就去睡觉。
    “唔，力量值和体力值都翻倍了，资金也翻了几倍，果然去打工是对的。”
    “唔，疲劳值怎么这么高了……还有道德感，这都快跌破两位数了啊……”
    “算了，明天再继续，睡觉睡觉。”
    浏览了一遍人物属性，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按下了存档，然后关掉了游戏。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木村克也被窗外的明媚晨光刺醒的时候，瞄了一下闹钟，才发现已经快要到上学的时间了。
    他心里不由得一惊，赶忙坐了起来，匆匆忙忙跑下了楼，跑到饭厅门口的时候听见里面隐约有声音传来，便笑着拉开了门：
    “睡过头了……爱美，叫醒哥哥嘛……爱美……”
    他还有些迷糊，尚未看清里面的情形，就看到有什么东西刷地飞了过来，“扑”的一声插在了手中的推拉纸门上。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根筷子，稳稳当当地穿透了糊在门上的纸插在其中。
    这一下可把木村克也彻底吓醒了，赶紧扭头望向饭桌那边，恰在此时一个坐在桌边吃东西的身影也正冲他大叫出声：
    “吵死了！别给我‘爱美’、‘爱美’地叫得那么随便，你这个臭大哥！一定要我扁你一顿才明白吗！”
    那是一个健康小麦肤色的女孩，黑亮的头发蓬乱地扎在后面，一手拿着插了条啃了一口的秋刀鱼的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只穿着泡泡袜的脚顶着桌沿，嘴里还在大嚼着食物，看起来非常粗鲁的样子。
    女孩身上是白衬衫和短裙的组合，裙子揪得很高，毫不在意这种姿势之下露出的。
    木村克也眼尖，看见了对方衬衣胸口处的名牌，上面写着：
    “木村爱美”
    木村克也瞬间就呆住了。这是爱美？这竟然是爱美？
    就在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时候，大概是被刚刚的大声怒喝惊醒了，他爸爸木村纪夫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是怎么了，妈妈？”
    木村纪夫这是跟着两个孩子的称呼来叫的。他妻子木村鹤子也是一脸的大惑不解，听到丈夫的话，从半开放式厨房那边沿墙小心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
    “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她就是这样了……”
    木村鹤子难得一次在大清早起来给孩子做早饭，结果就发现自己的乖女儿变成了这样，很是有些措手不及。
    “是不是……”木村纪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示意道。
    木村鹤子也有这个怀疑，前天听说女儿出了事故，他们夫妻二人匆忙赶到了医院，然后接诊的医生说检查结果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需要细心观察一段时间云云。
    只是最近医院病床紧张，像他们女儿这种简单情况的话，留院是在走廊加床，再加上当时是匆匆赶过去的，工作还需要收尾，自家儿子又只比女儿大一岁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两个孩子孤伶伶地呆在医院里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所以就带女儿回了家。
    今天本来是打算最后给孩子做一顿饭就出差去的，结果突然就发现女儿这副模样，到现在木村鹤子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看到丈夫的动作，迟疑着点点头赞同了他的看法。
    “要不……再带爱美回去医院找那位医生看看？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木村鹤子说。
    木村纪夫看了一眼正在抱怨早饭难吃的女儿，叹了一口气：“早上帮爱美请假，我带她去，你等下继续睡一会儿。”
    他们夫妇是深夜回来的，凌晨才睡下，现在爬起来已经有些勉强了，中午就要去出差，接下来又是一段时间不在家，只能赶在出发前带女儿去治好，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女儿转到童守里医院去了。
    童守里医院是童守町的另一家医院，建立的时间也不短了，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外观上比童守医院要破旧一些，一般情况下童守町居民都是选择去童守医院的，童守里医院不是他们的首选。
    木村鹤子忧心忡忡地看着正在大吃大喝的女儿，同意了丈夫的安排。
    木村克也站在那里，终于回过神来了。
    父母的小声讨论他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禁又是自责又是悔恨，他那时候应该多注意着爱美的，要是带着她贴墙走的话就不会被砸到了……
    现在爱美这样子，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恶化下去，都是他这个哥哥的错！
    木村克也越想越是内疚，怏怏地垂着头往盥洗间的方向走去。
    性情大变的妹妹正在胡吃海塞，担忧女儿的父母正在关注女儿，没有人注意到郁郁寡欢的他。
    老天爷，请您一定要保佑爱美好起来呀……
    一向对神佛不感兴趣的木村克也，平生第一次如此由衷地祈祷。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自的早晨

    星期四，木曜日。
    清早不知火凉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回忆起昨晚似乎没有得到叶月伊津奈的传信。
    是没有发现？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他这样想着，一边做着每天早上的日常，一边看准时间给童守寺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叶月伊津奈。
    她的声音很容易辨认，不过或许是睡意尚未退去，声音里带着丝娇憨的鼻音：
    “不知火，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听到她一如既往的声音，不知火凉的担忧就去了大半，“是没有发现吗？”
    叶月伊津奈“嗯”了一声，嘴里咬着腌萝卜的脆响在电话里来来回回回荡，“派出去的管狐都完好，出意外了的话我会感应到的，昨天没有发现。”
    不知火凉也没在意这家伙一边吃早饭一边说话的行为，“有事通知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
    童守寺里，叶月伊津奈半眯着眼睛，听见忙音随手放下了听筒，嚼着腌萝卜又坐回了小矮桌边上。
    早饭是如月做的，不过这时候就剩她一个人在吃了，诸行无常正带着如月在大殿里做早课。
    她还没完全睡醒。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显现出些温柔本性来了。
    透过旁边一扇半开着的推拉门，可以看到两只管狐正帮她收拾今天要带到学校去的东西；边上挂在架子上的一排用绳子绑起来的细竹管中，正有两只幼小的管狐正从各自栖身的御神之管里探出小脑袋来看着叶月伊津奈，小黑豆一样的眼珠里洋溢着满满的孺慕之情。
    那是新生的小管狐。
    作为一种从阴阳术诞生之初就存在于其中的法术，饭纲术历经了漫长的迭代改进发展，其所役使的主要式神管狐更是在代代选育培养之下已经繁衍出了各种迥异的种类。
    叶月饭纲流的管狐，已然成为了无性别的半灵体生物，在叶月伊津奈手里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提升自身实力就能够让管狐数量提升，而管狐数量的提升又意味着她的综合实力也进一步提高了，饭纲术能够成就术式之名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不过她翘家跑路的时候虽然把家里的藏书打包带出来了，但是因为一直都是只从叶月二千花口里听到关于其他灵能力者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她自己学得也马马虎虎，是以只以为自家流派是个不入流的小门小户。
    毕竟，哪有只有师徒两人的高级流派的？
    叶月伊津奈半睡半醒在吃着早饭，脑海中却在思考着今天中午去找一之濑菖蒲一起吃饭的事了。
    作为她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同道朋友，身份更是贵为一位神社之首，一之濑菖蒲对她来说是需要带着敬仰的目光看待的追求目标。
    此追求非彼追求，叶月伊津奈跑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要出人头地，成为有钱人、成为大名人，而一之濑菖蒲恰好集中了她所梦寐以求的所有特点——拥有一家神社，在童守町里声名远扬。
    而且，一之濑菖蒲同她一样是jk灵能力美少女！
    所以，她总有一天也会成为那样的大人物的！
    加油，伊津奈！
    就在叶月伊津奈每日例行自我鼓励的时候，明神神社里的一之濑菖蒲已经准备好出门了。
    失去了供奉的神明的明神神社，上任宫司一之濑莲又花了大量时间外出并沉浸于自己的一意孤行之中，昔日的关系者早已疏于往来。
    ——关系者，也就是信奉神社的各大家族，其中有掌握了金钱的商界人士，也有掌握了权力的政界人士，更有以大神社为尊的小神社，以及信奉神社的大量升斗小民，还有依附着神社的家臣。
    这些，就是神社影响力的重要来源。
    如今继任的她，尚且处在上高中的年纪，本身就没有多少时间去参与这些事务。
    虽说已经给予了仍然信奉明神神社的关系者以回应，但数十年的荒废下来，早已有大批关系者另投别社，再加上明神神社现在实质上是处于半封社的状态，其实也并没有多少起色。
    能够一夜整理出来那份名单，已经是得益于灵能力者相关事务是最优先级别保障的情报了，至于进一步施加影响，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此刻，她在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同为童守町的灵能力者家族，执掌侍奉仓稻魂命这位有名天神的北山神社的二之宫家族，为什么会没有发现“丑时参”在童守町出现这件事？
    要知道，跟遭逢大难的一之濑家不一样，二之宫家可谓是人丁兴旺，光是血缘者便多达十数个，加上其配偶，那就是一个二十多人的大家族。
    虽然不是全员都有灵力资质，但大多都有稀薄的天赋，只需等到一位天才出现，便可横压一地。
    何况北山神社的香火一直兴旺，明神神社半封社之后，更是成为了大多数童守町居民新年参拜的首选，脱离了明神神社的关系者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转投了北山神社。
    当然，一之濑菖蒲无意指责他们，这是一之濑家自身的问题，何况就算他们现在再回来，她也给不了对方想要的资源，是以不必强求。
    她所想要的振兴明神神社，是令明神神社再度强盛起来，而不是外强中干地急着联络大批投机者。
    而第一步，就是先解决明神神社当前的首要问题：神明的眷顾。
    天津神或者国津神都好，没有的话唯独只眷顾明神神社的籍籍无名之神也可。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如果还是没有起色，她就会在把妹妹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出色之人后独自外出游历寻找。
    这是她所选择的道路。
    回到丑时参的问题上，北山神社如今在明神神社半封社、童守寺后继无人的童守町一家独大，没理由连丑时参这种大事都发现不了。
    那是人可共诛的禁术。
    昨天叶月伊津奈没有发来信号，也就是说没有发现……
    不能再拖了，下午放学后就去北山神社拜访一趟二之宫宫司。
    一之濑菖蒲这样想着，和妹妹一之濑结衣一起出了门。
    （题外话，此天津非彼天津，天津神是对在高天原的神明的称呼，地上的则是国津神。简介里写的“别天神”原称是“别天津神”，意思是特别的天津神，共五位，五柱神。）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小看我啊

    “听说了吗？二丁目那边，最近接连发生了好几起事故。”
    中午休息的时候，细川美树眉飞色舞道。
    在她旁边，立野广正无聊地在食指指尖上转着足球，漫不经心地听她说话。中午刚吃完学校统一提供的营养午餐，不好剧烈运动，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
    “事故？”立野广眼睛盯着足球，“车祸吗？”
    “不不不，”细川美树摆手否定，神秘兮兮道：“都是在晚上发生的事故，有的人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送去医院，而且基本都是胸口的肋骨骨折了。”
    “哦。”立野广兴致缺缺，忽然一眼瞄到了不远处的木村克也，疑惑道：“克也，今天不去找爱美吗？”
    细川美树对他这个反应很不满意，不过听见立野广叫了木村克也的名字，转眼就将这点情绪抛诸脑后了，同样好奇地看向了木村克也座位的方向。
    这种异常的事她可不能缺席！
    此时木村克也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一看就知道满腹的心事了。
    “爱美请假了。”木村克也回答了立野广一句，没有细说。
    细川美树立刻想到了前天的事：“是那时候的事吗？”
    木村克也含糊地“嗯”了一声。
    见他不想多说话，立野广看向了细川美树：“那时候？是什么事？”
    细川美树看了木村克也一眼，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前天我们在商店街那边的时候，发生了事故，爱美受伤了，然后六年二班的鲇原前辈帮了我们。今天应该是回去医院复诊？”
    当事人爱美的哥哥就在边上，细川美树也不好说得太详细以免勾起木村克也的痛苦情绪，毕竟看木村克也这样，很有可能是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让她不说是不可能的，何况立野广跟木村克也也很熟，既然木村克也不想说话，那自己代为告诉立野广也是一样的。
    “事故？”同样是这句话，不过立野广这时候的语气就不一样了，朋友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当然需要上心，“严重吗？放学后我们去看一下爱美？”
    后半句是对木村克也说的。他也看出来了，细川美树只知道点皮毛，具体情况还是问木村克也更好。
    细川美树对自己瞬间又失宠了很是不满，不过也是竖起耳朵等着木村克也的回答。
    爱美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比起她吊儿郎当看着就不靠谱的哥哥来说。
    木村克也犹豫了一下，还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都怪我，要是我再多注意点就好了……”
    他难受了一个早上了，现在一股脑跟朋友倾诉出来，终于是好过了一点点。
    立野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谁都料不到会在那时候发生事故的。叔叔说带爱美去医院检查，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说不定等一下就来上学了。”
    立野广虽然成绩不好，但也知道一个人突然间性情大变很有可能是撞到头了，俗称“脑子坏了”，这种情况真的就只能求神明保佑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稻叶乡子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脸担忧地往这边过来了。
    “木村，不知火老师找你，你爸爸来了，就在职员室。”稻叶乡子对木村克也说。
    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木村，是不是爱美……又发生什么了？”
    稻叶乡子总觉得那时候没能把爱美完整救下来是自己的责任。
    刚刚她在职员室里想办法问不知火老师昨天晚上之后的事情经过的时候，木村克也的爸爸突然就来了，说是要找木村克也，于是她便正好成了传话的小跑腿了。
    回教室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想是不是爱美出什么事了，所以木村叔叔才会突然在这时候来找木村克也，明明是一个工作非常忙的人。
    听见她的话，木村克也先是一愣，随即心里就是一紧，慌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出了教室：“抱歉稻叶，现在没空！”
    稻叶乡子担心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糟糕的方向去想。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回头一看，是细川美树，正拉扯着让她坐下，同时小声给她说着刚刚木村克也说出来的那些话。
    另一头，木村克也一路下了一楼进了职员室，他爸爸木村纪夫正在里面和不知火老师聊着什么的样子，他敲了敲门：“不知火老师，爸爸。”
    接下来的事就很让他惊喜了，木村纪夫告诉他医生说了爱美的检查结果显示爱美非常健康、无任何异常，至于性格方面的改变，那个医生建议平时多关心关心孩子。
    本来木村纪夫还是不太放心的，但是专业的心理医生需要提前预约，现在他出门在即当然是没办法了，因此就只能趁送女儿来学校的时候叮嘱一下儿子多注意着点了。
    听说妹妹健康无碍，木村克也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他坐立不安了整整一个早上，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美好起来了。
    再往后，爸爸跟老师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木村克也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妹妹平安回来上学了这个消息上，恨不得现在就多长几条腿飞奔过去，好好看看他可爱的妹妹。
    好不容易捱到两个大人的多余唠叨时间结束，离开职员室的一瞬间，木村克也拔腿就跑，轻车熟路地向着四年一班的教室跑过去。
    还没跑几步，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把心一横，继续迈动着双腿，一点没停顿。
    罚站就罚站，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阻挡不了他去见自己的妹妹了！
    很快，木村克也就快速越过无人的走廊，出现在了四年一班的后门处，满怀希望地望向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然后他就看见了蓬乱扎着头发的自家妹妹，正揪着一个男生的衣领哈哈大笑，小拳头举得高高的，作势欲打。
    木村克也愣住了。
    这，爱美她真的没事吗——？

 第一百四十章 来自深潭

    “日比野小姐，接下来我自己就可以了。”
    不知火凉冲日比野朝颜点点头，旋即便看见她抿了抿唇，消失在水面上。
    这地方围着高高的铁丝网，上面满是斑驳的锈迹，不知火凉绕了一阵都没找到入口，干脆在把日比野朝颜叫出来之后进行了凭依合体，直接跳了进去。
    铁丝网内部离着沼泽范围还有一段距离，岸边依稀可见有小路，只是杂草丛生，显然是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
    他张望了一下周围，然后把吉冈慎介放了出来，“吉冈同学，好久不见。”
    吉冈慎介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才道：“除灵师大人，好久不见。”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疑惑道：“这里是？”
    “污水沼泽，你对这里应该很熟悉。”
    吉冈慎介怔了怔，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火凉手上提着的东西，“谢谢你，除灵师大人。”他说着辨认了一下方向，“这边。”
    不知火凉跟在他身后，走起来也不算十分艰难，因为吉冈慎介专门挑的还能认出来路的地方走。
    走了一阵，吉冈慎介指着前面道：“就是那边了。”
    不知火凉放眼望去，从这里开始杂草开始渐渐变少，前方不远处是一片空地，上面只零星长了几根小草。再过去就是碧绿的水面，看不到水底，水面上三三两两冒着高高的苍翠植物，长势极旺。
    周围安静至极。
    “就在下面吗？”
    不知火凉走到水边，看了一下幽静的潭水。
    吉冈慎介飘着跟在他身后，“嗯，在底下，淤泥很深。”
    不知火凉没再言语，开始往外掏他带来的东西。
    一切从简，也就一根香蕉一个饭团，还有一炷香。
    他用袋子铺在地上，摆好祭品，点燃了这一炷香，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正要说话，忽然就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一步之外，正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短发娃娃，约摸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身花纹繁复的鲜艳和服，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捧着脸，嫩白的脚丫就这么踩在地上。
    不知火凉是站着的，对方蹲着只有他的小腿高，高高仰着头看他的动作，不时又看看地上摆着的祭品，圆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好奇。
    肉眼看不见对方，百百目鬼的视野才能清晰看到对方的存在，而边上的吉冈慎介似乎一无所觉。
    不知火凉不动声色地丢了个鉴定上去。
    「御影池落羽川」
    「神明」
    「苍翠森之主」
    短短的三条信息，险些就让不知火凉破功了。
    这位竟然是“神明”？
    他实在没想到偶然来一趟这里祭拜吉冈慎介竟然会碰上一位货真价实的神明。
    看吉冈慎介那样子，他似乎也丝毫不清楚这里存在有神明。
    这应该是是神明的特殊能力？让幽灵看不见……不过却是暴露在了百百目鬼眼里。
    但是，刚才这位小娃娃外表的神明出现的时候，不知火凉完全没察觉到对方的踪迹，只感觉一眨眼就看到祂蹲在那里了，足可见其能力。
    在他悄悄观察的时候，这位名为“御影池落羽川”的神明动了动鼻子，对着袅袅升起的香气吸了一口，便见上升的烟气霎时往祂这边一歪。
    不知火凉装没看到，这时候该进行下一步了，他沉声道：“吉冈慎介，吃饭了。”
    然后，旁边飘着看他动作的吉冈慎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感动，两眼都有些湿润起来。
    其实饭团只是普通的梅子饭团，香蕉也只是打折香蕉，吉冈慎介会露出这种表情，或许更多的是因为暌违二十年之久再次尝到了吃东西的滋味。
    然而在场的第三者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不知火凉看见地上蹲着的那位神明正要再吸第二口香气，但是无论祂怎么努力，涨得面红耳赤也好，这回香气都是不为所动，直直向上飘去了。
    就见神明大人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这时候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仰起头看着不知火凉，双颊鼓起，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火凉看得好笑，似乎这位神明大人的心智不太成熟的样子啊。
    他灵机一动，看着水面感慨道：“吉冈同学，你说要是有人能够帮忙把水面下面的东西捞起来，那该多好，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不知火凉重重强调了“报答”两个字。
    吉冈慎介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除灵师大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不过还是附和道：“是的，有谁能够安全地捞起来就好了。”
    他清醒之后只是不会因为葬身水底就作祟，能够安葬的话还是乐意的。
    于是不知火凉就很顺利地看到神明大人眼睛一亮，小小的身体站起来朝水里跑去，转瞬消失在了水面上。
    跟出现时一样，这回消失也同样是无迹可寻。
    等了一会儿，水面上忽然鼓起来一团，四下扭动了几下，紧接着变成了四脚的兽型，张嘴说话了：
    “我是神，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
    不知火凉再次确认了这位神明大人是真正的心智不成熟。
    面前这只水组成的四脚兽，怎么看都像条憨态可掬的金毛大狗。
    怎么说呢，要是整个二哈来，那看起来还是挺威武的，结果是条垂耳的金毛，除了体型之外毫无威慑力。
    而且，说话用词方面，自称语都是小女孩用的那种，明明咬字清晰，却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有种口齿不清的幼齿感。
    更重要的是，这位神明大人就坐在水金毛的背上，正努力做出一副威严满满的表情来。
    尽管肉眼还是看不到她，吉冈慎介也没有察觉这条突然冒出来的水金毛背上还有个身影，不过不知火凉已经将祂的动作尽收眼底了。
    不知火凉清了清嗓子，“神明大人，我没有需要帮忙的。”
    “怎么可能！”神明大人一听就急了，“你再好好想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诛！

    神明大人急起来都顾不得装威严了，双手按着水金毛的背就探身过来，身体颤颤巍巍的给人一种祂下一秒就会掉进水里去的感觉。
    边上的吉冈慎介看看狗，又看看除灵师大人，决定还是不说话了。
    不知火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一捶手作恍然大悟状：“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水底下落下了一件东西！”
    “快说快说，是什么？”神明大人激动了，急切问道。
    “我们掉下去的，是一具人骨。”
    一瞬间，冷场了。
    水金毛背上的神明大人用力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下子生气了，咬着小牙齿：
    “天诛！坏人都要天诛！”
    祂本体飘了起来，手一指这边，金毛就扑了过来。
    不知火凉侧身避开水金毛的扑击，又道：“我还没说完呢，神明大人！”
    “还有什么好说的！杀人的坏人都要天诛！”神明大人手指一挑，水面上瞬间又冒出四五条水金毛来，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蓄势待发。
    “杀人的不是我！被人杀害的是旁边的这位，我是来祭拜他的！没有被杀的幽灵还会跟杀他的人一起来祭拜他自己的！”
    不知火凉游刃有余地躲避着第一条水金毛的扑击。如果剩下的五条水金毛也加入战斗的话，他就不可能这么轻松了，因此这次对这位神明大人的秉性测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神明大人手指一动，制止了水金毛的动作，狐疑道：“真的？”
    祂看向吉冈慎介。
    吉冈慎介点了点头，“是的，神明大人，除灵师大人是想要帮我成佛，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
    神明大人来回看了看两人，忽然一挥手，水金毛纷纷化作一滩水消失在水里，只留下祂坐着的唯一一条：
    “我是神，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
    不知火凉决定无视这个槽点。
    “神明大人，我们需要把水底下的一具人骨捡上来。”顿了顿，他又朗声道：
    “请神明大人把金骨头、银骨头和铁骨头都拿上来。”
    神明大人明显是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止住了，道：“我下去看看。”
    说罢祂带着水金毛就消失在了水面上。
    吉冈慎介有心想问，但是因为除灵师大人的那句“神明大人”，他还是忍住了说话的冲动，继续在一边等着。
    不知火凉在心里遗憾地咂了咂嘴，要是这位神明大人跳起来接梗就好了，再不然问一下这些分别是什么也好，多点交流才便于更好地把握对方的性格，更何况这位神明大人明显是个老实神，当然要可劲套话了。
    等了好一阵子，才见神明大人两手空空地上来了，神情困惑：“下面没有金骨头，也没有银骨头和铜骨头，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吗？”不知火凉一脸意外的样子，“会不会是神明大人看漏了？”
    “不可能！”神明大人御影池落羽川斩钉截铁道，“我一眼就能看全整个苍翠森的水底了，不可能会漏掉金骨头银骨头和铜骨头的！”
    苍翠森？水底？不知火凉想起之前的那个「苍翠森之主」，莫非苍翠森就是这个污水沼泽吗？这么说，御影池落羽川就是这个污水沼泽的神了？水神？
    “这样啊……吉冈同学是二十年前死的，可能是被什么人拿走了……”不知火凉遗憾道，他叹了两口气，抬头望向水金毛——御影池落羽川依然保持着肉眼不可见的状态——又道：
    “那这样，请神明大人找一下底下的普通骨头，那个应该就是他的了。”
    他故意在话里留了破绽，但是御影池落羽川听后却丝毫不疑有他，只见祂低头数了数手指，然后才点头附和道：“在我诞生之前，可能就是被别人拿走了。我刚刚数过了，下面有三十七具骨头，哪一具是吉冈同学的？”
    三十七具……？不知火凉险些咬到了舌头，看来童守町当真是有够民风剽悍的啊，竟然丢了这么多尸体进去。
    还有，这位神明都不介意那些骨头的么？虽说这些骨头应该都是在御影池落羽川诞生以前丢进去的，也就是至少也在吉冈慎介之死的二十年以上了，否则的话按照祂先前听见恶人就要“天诛”的态度来看断然是不可能容忍有人在祂面前杀人的。
    或许神明的一些观念也跟幽灵那样是异于常人的。
    不知火凉这样想着，指着吉冈慎介道：“跟他一样体型的，有多少具？”
    就算御影池落羽川下一秒说三十七具都是他也不会意外了。
    还好，这样的情况总算是没有发生，御影池落羽川招手道：
    “只有一具。”
    很快，就看见一具洁白的幼小骨骸从水面下升腾起来，上面的淤泥应该是被御影池落羽川清理过了，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看到有明显的伤痕，也就是说……
    吉冈慎介是被活生生淹死的。
    不知火凉控制自己不去想当时的情景，对御影池落羽川诚恳道：“非常感谢，神明大人。”
    御影池落羽川嘴角忍不住翘起，小脑袋昂起：“我可是神。”
    【鉴定】
    「吉冈慎介」
    「完整无缺」
    确认了目标之后，不知火凉蹲下准备把这些骨头一一收拾进袋子里。
    他只带了一个袋子来，先前用来垫在祭品下面的就是这个，虽然袋子小不过吉冈慎介的体型本来也不大，勉强是够用了。
    现在需要将这袋子另做他用，他把香蕉和饭团拿起，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递给了御影池落羽川：
    “这是给神明大人的回礼，还请神明大人不要嫌弃。”
    御影池落羽川眼睛一亮，无声地做了个欢呼的动作，指挥着坐骑水金毛跑了过来：“我收下了。”
    等祂从不知火凉手里接过香蕉和饭团，不知火凉重新低下头去，把吉冈慎介慎介装起来。
    旁边的吉冈慎介有心帮忙，但是他似乎无法接触到自己的遗骸，所以只能看着了。
    正装了几根，不知火凉看见对方忽然间凑了过来，在他耳边道：
    “你……看得见我，对？”
    御影池落羽川一手拿着香蕉，一手往嘴里塞梅子饭团，正盯着不知火凉。
    目光灼灼。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谨记君之名

    不知火凉呼吸一顿。
    他立刻意识到了是怎么暴露的了：刚刚把东西递过去的时候，接过东西的是御影池落羽川本体而非表面上的那只水金毛，但是他却没有对此表现出哪怕一点疑惑来。
    对比旁边的吉冈慎介，差异就很明显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御影池落羽川在之前不知火凉的一系列有意无意的测试里的表现得分并不高，所以不知火凉才会在最后关头松懈了一下，而这一下小小漏洞又被御影池落羽川敏锐地抓住了。
    有着和外表以及处事手段不符的敏锐洞察力。
    不知火凉作了这样的判断，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慌乱。他眼神掠过御影池落羽川头顶上的名字，确认了它依然是绿色的，微微睁大眼睛，作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神明大人好厉害，我装得那么好，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御影池落羽川嘴里还在吃着梅子饭团，听见这种夸奖不自觉地就开心起来了，“刚才你露出破绽啦，就是在刚刚的时候你和吉冈同学的表情不一样。”
    祂语重心长道：“以后要注意啊，除灵师大人。”
    御影池落羽川的语气老气横秋的，偏偏声音听起来幼齿如孩童，再加上外表确实是个真正的三四岁小孩子模样，这句话听上去就令人有种忍俊不禁的感觉了。
    “是，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神明大人。”
    不知火凉点头应道，又低下头去干活。
    御影池落羽川蹲在他旁边，抓着饭团吃得不亦乐乎，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火凉的动作。
    祂的嘴巴小，即使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也没吃多少，因此一个不大的饭团吃了这么久其实也才只堪堪吃掉了一个角而已。
    这一小小的插曲似乎就这么被不知火凉糊弄过去了。但他不打算再主动问些什么了，一是刚刚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自己心态有点过于高高在上了，二是御影池落羽川毕竟是位神明，虽然目前来说祂的态度是友好的，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后，不知火凉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大道寺茂实所说的关于日比野朝颜的故事里，曾经提到过一件事，吉冈慎介失踪之后，有老人说那是——
    “神隐”。
    尽管从之前的只言片语里能够推测出御影池落羽川诞生的时间不足二十年，性情也是偏向于“善”的神明，可理智告诉不知火凉，过多接触神明，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哪怕这位神明对人类并无恶意。
    在“神隐”的传说里，有一种是说，神明过于喜爱某个凡人，于是就将她他带走了。
    即便没有到这种程度，也还有着名的浦岛太郎的故事。
    渔夫浦岛太郎机缘巧合下救了一只海龟，海龟为了报答他，就将他带去了海底的龙宫接受龙宫公主的款待。在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之后，浦岛太郎想家了，于是就向公主提出要离去。
    公主虽有不舍，却还是让海龟送浦岛太郎回去了，并且在临行前送给他一个“无论什么情况都绝对不可以打开”的盒子。
    但浦岛太郎到了家乡才发现，世上已经物是人非过去几百年了。他情急下想起了公主送他的盒子，便打开了它，结果里面冒出来一股白烟，浦岛太郎也转眼间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个故事也同样可以看作“神隐”，只不过浦岛太郎最后虽然回来了，却已经失去了一切。
    看似有恩必报实则恩将仇报的海龟、放浦岛太郎走却又给了他一个所谓“绝不能打开”的盒子的恶劣性格龙宫公主，就是这个故事里的神明。
    浦岛太郎这个凡人被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不自知，说不定龙宫公主和海龟还偷偷跟在了旁边看他绝望又获得希望再到绝望的神情转变以此为乐。
    不知火凉此时正处于自我反省期，自然是把最差的情况都算上了，哪怕那些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
    他手脚麻利地捡着骨骸，准备干完就走。
    很快，他就把吉冈慎介全装进了袋子里，满满当当的一袋子。
    不知火凉站起身，对吉冈慎介道：“我们该走了，吉冈同学。”
    吉冈慎介察觉到氛围有点不对，于是从善如流道：“好的，除灵师大人。”
    御影池落羽川跟着站起身来，呆了一呆，“你们要走了吗？”
    “是的，我们还有事要做，神明大人。”
    御影池落羽川想了想，掰了一半饭团递了过来：“给你一半，陪我玩……可以吗？”
    祂白里透红的脸蛋上还沾着米粒，神色里满是期待。
    这副可爱的模样换作常人多半就不忍心拒绝了，但不知火凉此时反而警惕心大起，沉声道：
    “我晚上还有很重要的工作，不能留在这里了。”
    他没有说谎，晚上确实要去北区二丁目附近看一下诸行无常所说的那个作祟事件。
    “哦。”御影池落羽川失落地把手缩了回去，也不吃饭团了，等到不知火凉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叫住了他：
    “那以后可以来陪我玩吗？”
    不知火凉没给确定答案：“有机会的。”他怕要是说了“会”说不定对方就根据这个跑过来找他了。
    走出一段路，又听见御影池落羽川在后面认真大声喊道：
    “除灵师大人，你是第一个能够看到我的人类，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我叫御影池落羽川，不叫神明大人，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啊！”
    “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不知火凉没回答，摆了摆手，在离开对方视线之后连忙加快了脚步。
    片刻后，先前跳进来的地方近在眼前，斑驳的锈旧铁丝网高高立在面前。
    想了想，他没有把日比野朝颜招出来，直接对着吉冈慎介使用了通灵术：
    “吉冈慎介，鬼火模式。”
    “凭依合体。”
    力量感瞬间充盈了整个身体，脚下只一用力，铁丝网便一跃而过。
    没有过多停留，一落地他就往马路飞奔而去，但因为手里的东西，速度没办法提到最高，不然就等着看吉冈慎介洒满地好了。
    公交车是不打算等了，这鬼地方的公交车半小时才一班，天知道下一班什么时候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起吧

    凭依状态的身体素质加成很是给力，不知火凉飞奔了十来分钟，路边的人气就开始多了起来了。
    他放慢速度，感受了一下仅有一丝疲劳的身体，继续快步赶路。
    吉冈慎介在他身旁飘了出来：“除灵师大人，那位……很危险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神明大人”四个字说出口，直接略过了。
    不知火凉注意着周围，回道：“你刚才应该是只看到了一条水变成的大型犬？”
    “是，听那位的意思，是只有除灵师大人看到了那位吗？”
    “那你有没有听见那位最后喊出来的名字？”
    “名字？”吉冈慎介疑惑地想了一下，最后才道：“……没有。”
    不知火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道果然如此。
    刚刚离开之前，恰好看到御影池落羽川头上的名字消失了，他当即就补了一记，然后就得到了以下信息：
    「御影池落羽川」
    「神明」
    「【尘世不染】：所有与神明接触过的普通人，都会在短时间内失去对于神明的所有接触记忆」
    「【彼岸之端】：？？？」
    吉冈慎介极像是在【尘世不染】的影响下失去了相关记忆。这个“短时间”真的是短到可怕，这才十来分钟吉冈慎介就忘掉一部分了。
    不知火凉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忘掉，但是在此之前他决定保持沿着道路前进，尽量远离污水沼泽——虽然那里的名字应该是“苍翠森”。
    现在回头细想，似乎御影池落羽川把“除灵师大人”当作他的名字了，难怪之前称呼时听起来怪怪的，吉冈慎介叫他“除灵师大人”也就罢了，御影池落羽川这位神明没理由也是这么叫，都是因为把这个当他名字了的缘故。
    至于要记住祂名字，不知火凉实在没办法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尘世不染】影响到，更不用说之后的去找祂了。
    ——尽管就算还记得，他也多半不可能在有自保之力前送上门去了。
    不知火凉没有继续提关于御影池落羽川的事，反正吉冈慎介的骨骸已经到手，接下来去找一趟诸行无常就行了。吉冈慎介的生母应该还在，按理说应该是要把他的遗骨交还给亲属的，但是似乎又会衍生出来很多麻烦事来。
    “吉冈同学，你想把自己的遗骨交给你亲生母亲吗？”不知火凉终究还是决定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
    “……除灵师大人，可以让我葬在我姐姐的旁边吗？”吉冈慎介迟疑着说。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吗？你应该还有亲戚在的。”
    “就这样就好了。”吉冈慎介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和那些亲戚来往，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会缠上除灵师大人的。”
    他这句话里的“我”应该指的是他的尸骨，不知火凉微微想了下才明白，吉冈慎介大概是有一帮子极品亲戚。
    “那好，等一下我就去拜托诸行无常大师。”不知火凉道。
    因为保持着吉冈慎介一直凭依在身上，他的体力变得极为悠长，似乎就这么一路跑过去也无妨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心思去体会吉冈慎介所带来的能力。
    首先是凭依式所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这个随着凭依灵的不一样也是有所不一样的，吉冈慎介提供的加成比日比野朝颜要弱了一成，不过无伤大雅。
    其次就是提供的特殊能力，只有一个，叫【忍耐】，效果是大幅削弱痛觉。
    而且削弱的只有痛觉。
    防御力没有额外提升，只有凭依式的基础分担伤害型防御提升，敌人该造成多少伤害还是多少伤害，唯一变的就是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这有个毛用啊！难道用来生孩子吗！再说我也不会这个啊！
    不知火凉实在是忍不住内心腹诽。
    他到之前为止也就用过日比野朝颜一个灵进行凭依，还以为哪怕比不上日比野朝颜的双能力也能给一个有用点的能力，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技能，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一路保持在正常人的范围内快步疾行，童守寺的山门没过多久就出现在眼前了。
    同诸行无常的商议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还是和日比野朝颜那时候一样的条件，谈妥后双方就皆大欢喜地告别了。
    诸行无常开心于又卖出去一个人情，也没有询问那桩道路作祟的委托，他相信不知火凉的能力。
    不知火凉开心于又套牢诸行无常一次还把杂务都给诸行无常去干了，反正诸行无常找妖怪来让他干掉他又不会有损失，简直就是一本万利，而且以后指不定还有像昨天那种别人找上门来送钱的委托，赚大发了。
    虽然他现在都还没去做。
    没办法，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哪里顾得上诸行无常的那个委托，而且还要等着协助两个队友做掉丑时参施术者。
    现在暂时转变策略了，他也可以趁机去实地查看一下了。好歹是一百万円，拖一天那公司就要损失一天的钱，就当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了。
    来来回回耽搁了这么久，眼看天色也快要黑了，不知火凉走下童守寺，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意外地，在大门处又碰上了兴致勃勃走回来的叶月伊津奈，她一见不知火凉就兴冲冲举手了个打招呼：“不知火，来找我什么事？”
    ……为什么默认是来找你的？
    “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相请不如偶遇，不知火凉干脆就直接向她发出了邀请，能顺便问点事就更好了。
    “吃饭？”叶月伊津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什么异常，“可以是可以……你等一下，我让一号给干爹说一下。”
    她说着随手招出来一只叼着纸笔的管狐，直接就开始写留言，接着那只管狐叼着她写好的纸条向着山上飞去。
    “走。”叶月伊津奈走到他身边，“去哪边？”
    童守寺门口的道路两边走上一段时间都能看到不少在开着的小酒馆，很多上班族下班后就喜欢在这些地方来回腾挪，喝完一摊又一摊。
    不过不知火凉不喝酒，直接带她去了拉面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不知道

    “又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
    一直到消灭了一大碗豚骨拉面，叶月伊津奈才在双手合十说了一句“多谢招待”之后扭头冲不知火凉发问，一副“我已经看透你了”的表情。
    不知火凉倒不意外她会这么想，毕竟她会应下这邀请跟着来就已经很能说明情况了，“叶月同学对于神明知道多少？”
    “要这个的话……”叶月伊津奈正从身上摸出来四根小竹管夹在修长指间，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不知火凉在说什么：
    “你疯啦？以神明作为凭依灵不是通灵术的禁忌吗？”
    禁忌？不知火凉一怔，他还真不知道这种事，虽然问神明信息的目的并非叶月伊津奈所说的那个，不过不妨碍他追问：
    “我没打算这么做……不过为什么这个是禁忌？”
    叶月伊津奈狐疑地打量了他一下，“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为好。以前有个通灵术的天才，在尝试过了幽灵和精灵之后，不满意自己的实力，于是就尝试了将神明凭依到他自己身上，然后他就死了。”
    “……原因呢？”不知火凉忍不住追问道。
    “我又不是学通灵术的，我怎么会知道。”叶月伊津奈理直气壮道，“我只是偶然听到过别人说的传闻而已。你才是学通灵术的那个？为什么这种事反而要问我啊！”
    “当然是因为我不知道啊。”不知火凉同样理直气壮道，“我要是知道那就不用问你了。”
    “嘁。”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叶月伊津奈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了，好一阵才恨恨道：
    “我不知道你问神明想干什么，不过我也只知道四十年前起神明就极少出现在世间了，现在亲眼见过神明的人屈指可数，哪怕是各地的神社，也只能感受到神明的力量而无法再看到神明现世。你想要找神明，除非你能回到四十年以前了。”
    她还是以为不知火凉想要找神明，言语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知火凉按了按额头，能选择的话他可不想跟什么神明纠缠上，奈何现在是先一步遇到了，现在不过是亡羊补牢来尽量收集一点信息罢了。
    而且叶月伊津奈的话里提到了一个很熟悉的时间点，“四十年前”，正是明神神社失去神明的那个时候，其中极大可能有着某种联系。
    “四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叶月伊津奈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你指望我一个十七岁的jk灵能力美少女会知道这种陈年旧事么？”
    不知火凉无视了她的自夸，“除了这些呢？关于神明都是有什么特点之类的……”
    叶月伊津奈再次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知道。”
    顿了顿，她忍不住道：“大家都是研究怎么对付妖怪，现在又没有神明现世了，你想了解神明，有什么用？”
    问题是他遇到神明了啊……
    在没有了解清楚神明之前，不知火凉并不打算把御影池落羽川的存在告诉叶月伊津奈，万一害她出了什么事那就不好了，好歹大家关系还过得去。
    不知火凉打着哈哈把她这个问题糊弄了过去，便提出了今天差不多就到此为止的道别用语。
    他要问的就只有这个，现在天色已晚，叶月伊津奈这个学生打扮走在路上可是要被巡警敦促早点回家的，再加上不知火凉等一下还有事，早点结束也好。
    只是叶月伊津奈跟他说完再见之后，临别时又瞪了他一眼，道：
    “我不会替你收尸的。”
    说罢才转身离去。
    她这一句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不知火凉略一想就明白了她还是觉得他是准备去找神明作死。
    对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明明说了不是的……
    原本找叶月伊津奈不过是临时起意，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生出来这样的误会。
    按理说应该找一之濑菖蒲问这方面的事才对，但是宫司大人毕竟是侍奉神明的，万一让她看出来点不知火凉对神明的不敬之心什么的，那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所以才先顺便找了叶月伊津奈问一下看看。
    现在嘛，更让不知火凉坚定了不能告诉一之濑菖蒲的心思。叶月伊津奈都这样以为了，换了一之濑菖蒲那还得了？
    相信叶月伊津奈也不会贸然把他询问神明这件事告诉一之濑菖蒲的。
    不知火凉沿着路边慢慢向北区二丁目走去。
    吉冈慎介还凭依在他身上，之前就一直没有解除。消耗比日比野朝颜要高一些，不过并不要紧，正好试试适应长时间凭依的状态。
    拉面馆离着二丁目不算远，即使是不知火凉这样慢慢踱步的速度，也在在十多分钟就抵达了立了黄色隔离带的街口。
    这边到了晚上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了，最近更是由于作祟的传闻小范围传开，能绕路的都选择了绕路，因此不知火凉到这里的时候，街面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说是二丁目，其实范围不算小，包括了五六条街道和其间联通着的道路，整体上是一片狭长的地带，而且正处于居民区跟半野地的交接处，一路走过去能看到两种风景的渐变交融。
    他在外围绕了一周，大致确定了范围，同时借着天上的淡淡月光看清楚了外围的情况，但并没有看到黑烟和灰烟的存在。
    想了想，不知火凉顺着施工的痕迹找到了正在一处临时搭起来的小房子里值班的两个工人，并道明来意。
    两个工人差不多的敦实身材，看到不知火凉时还有些警惕，不过听了他的话再看看他手里拿着的念珠和经文，最后终于在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打开了话匣子。
    “最初出现意外的是三班的藤野。”留着络腮胡子的工人道，“听说他是听到有人在说话，以为是在叫他，但是那个人一直在说，然后他才走过去准备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后藤野就遇到那个妖怪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魔法师威力莫名的强力道具

    络腮胡工人神色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偷偷去医院看过藤野，他躺在床上没法动，说是两条腿都骨折了，人也受到了惊吓，我去的时候他嘴里一直在小声说着‘人头’、‘人头’的。”
    旁边和他一起值班的另一个工人稍年轻一些，胡子刮得很干净，一双小眼睛看着不知火凉，接着同伴的话茬道：“组头不让说是妖怪，只说是那几个人操作不当出了事故，他会报上去按照工伤进行处理。”
    小眼睛工人嘿嘿笑了几声，“可是私底下早都传遍啦，这几天晚上值班的谁不心惊胆战的？只是组头说他已经找人处理了，所以大家才准备看看再说，没有传到其它组去。”
    络腮胡工人抖搂出一支烟递了过来，不知火凉说了不抽烟之后他又塞回了口袋里，倒没有当着不知火凉的面点烟，“除灵师，你说，那是什么妖怪？”
    “我叫不知火。”不知火凉道，“具体是什么还要先看过才知道，关于这件事你们还知道其它的什么吗？”
    “二班的加藤、四班的山口、六班的小岛，这几个人都是晚上遇到了那个妖怪。”
    络腮胡工人道，“我打听过，伤势都是差不多，不过只有藤野是双脚骨折的，他们三个是只有肋骨骨折。其中加藤说是只听见了那只妖怪来来回回只喊一句话，然后就感觉到背上有什么东西压上来了，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他就晕过去了。”
    “山口说看到了那只妖怪只有一颗头，但是却能追着人跑，没跑两步他就被追上压晕了。”
    “小岛说是那个妖怪很生气，但是他不知道那只妖怪为什么生气。”
    他说着凑过来压低声音：“也有人说是不是藤野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他的伤特别严重。”
    这时候小眼睛工人也凑了过来：“我听说，藤野被发现的时候，裤子是脱掉了的，所以有人猜是不是藤野被妖怪迷了，才会害得大家都跟着倒霉……”
    “除灵师，你有把握的？”两人期待地看着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不好打包票，不过同样也没有多少担心，按照他们所说的，作祟的妖怪并没有杀人，危害性应该不是很大。
    “你们公司的值班配置，都是两个人的？”
    “对，两个人轮流来，晚上在工地上巡视一下就行。”
    “值班的两个人，只有一个人会受伤？”
    “是的，另一个人发现同事受伤就直接打急救电话了。”
    不知火凉沉思着点了点头，又道：“等一下我会一个人去周围看一下，你们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一个小时后如果我没有回来，那你们就直接打电话给医院。”
    “好，好。”两人忙不迭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什么声音都不会出来。
    接过两个工人递过来的一只手电筒，作别他们，不知火凉迈步走向里面的道路。
    他有百百目鬼本来是不需要手电筒的，不过为了模拟工人们出事时的情景，他还是拿上了手电筒。
    按照这两个工人所说，这似乎是一个喜欢压在人背上的妖怪，但是却没有哪怕一个人因此死亡，其中是不想杀人还是做不到杀人尚有待商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能对不知火凉造成的伤害应该有限。
    这一带的路灯已经有几盏彻底暗下去了，不知火凉拿着手电筒走过，四下打量着周围。
    一连逛了三条街道，都没有发现异常。
    正当不知火凉走进第四条街道的时候，远处隐隐约约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来了！
    不知火凉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往那边走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
    等不知火凉走出这条街道、顺着声音来到一条两边有着大片荒地的道路上时，终于听清楚了那声音在说的什么：
    “背我……背我……背我……”
    这声音浑厚而低沉，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又有些像毫无声调变化的喃喃自语一般。
    不知火凉关上手电筒放回怀里，直接抽出来了旗纹场。
    他现在还保持着吉冈慎介凭依在身上，在确定目标情况之前他不打算进行灵装解放。
    随着他的缓步接近，路的那头一个一人高的敦厚身影慢慢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整个身体只有一张巨大的脸的怪异生物，鹳骨两边延伸出一块一块的小圆块组成了两只只有三指的短小手臂，巨脸下方的嘴角两边则同样是延伸出来了一块块的小圆块组成了两只短小的脚。、
    从色泽来看，组成这只巨脸怪物的东西，全都是石头。
    这似乎是一具石雕。
    巨脸石头怪眉头半皱，巨大的双目呆滞，鼻梁高耸，一张嘴巴耷拉着，看起来就是一副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没见它的嘴巴有任何动作，但是那低沉的声音正在周边回响着：
    “背我……背我……背我……”
    一边说着，它一边在路上一步一步向着不知火凉接近过来。
    在不知火凉打量它的这点时间里，它啪嗒啪嗒又接近了两步。
    不知火凉主动上前两步，丢出了鉴定。
    「人面石」
    「神明」
    「童守町古道的道祖神，以道路为居」
    「本体为存在于道路旁的一块酷似人面的巨石，千年间受人类断续香火，受到一泡童子尿刺激，终于化身成为神明」
    这信息刚跳出来不知火凉就是一呆，接着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叶月伊津奈你个坑货！不是说神明都消失了吗！为毛这又来一个啊！
    接下来两条倒是稍稍浇灭了他的火气，因为从这两条来看，似乎这位“道祖神”是刚化身神明不久的，联想到先前两个工人告诉他的“藤野被发现时裤子脱掉了”。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是为什么神明会是因为一泡尿就成神了啊！就算那是积年童子尿也不应该威力这么大喂！
    还有这位神明为什么刚醒过来就开始天天晚上兴风作浪找人玩背对背的游戏啊！
    不知火凉看着眼前这位呆头呆脑的神明，额上青筋忍不住勃勃跳动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跟屁虫

    第三条第四条在御影池落羽川的身上鉴定出来过，当时还看不到第四条的内容，现在倒是一览无遗了。
    而人面石估计是才诞生不久的缘故，所以这两条能力还没有成型，现在成了自己的宠物之后直接就变成了另外两条。
    【神体自净】看起来像是个没什么用的自我清洁能力，【固守坚壁】看似能在某些时刻起奇效，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轮到这个起效的情况并不会多，更何况是“阻挡部分”，应该算是一个特殊减伤能力？
    总而言之，比起百百目鬼来说，这只神明宠物似乎要弱得多。
    尽管不能完全以人面石的信息去判断御影池落羽川，不过管中窥豹，这个世界的神明也许并没有不知火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不过，这并不是就可以掉以轻心的理由，还是继续保持警惕为好。
    脚边的人头石头人仍在试图抱住他的脚。不知火凉蹲下去，按着它的额头推开一段距离，看着它的那张雕刻脸道：
    “人面石？”
    人头石头人似乎知道这是在叫它，两只小石子手一晃一晃的，耷拉着的嘴角也缓慢地拉平、再翘起，变成了一张笑脸。
    之前不是会说话的么？
    “说句话来听。”
    小石头人微笑，晃手，想要去搭不知火凉按着它额头的食指，但是因为手太短，伸到了极限也够不到。
    “躺下。”
    小石头人一愣，向后一躺，整个身体就倒了下去。虽然身体上的面孔没有动静，但是能感觉到它的双眼在看不知火凉。
    “站起来。”
    小石头人的小短手小短腿一转，撑着地板把身体支起，然后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小手一推，整个身体便弹了起来，晃了几下重要站稳了，愣愣地看向不知火凉，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能听懂命令，但是不会说话了，难道是因为第一条特性的变化，导致了它的力量衰退得厉害吗？
    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解释最有可能了。
    所以体型才会变化这么大么。
    不知火凉点开系统面板，选择了使用人面石的那一次改名机会。
    ——得到了新宠物之后，会附带一次给宠物的重命名机会，百百目鬼的那次还在，因为不知火凉对它的名字没什么感觉，同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就没换。
    现在的话，“人面石”这个名字实在不怎么样，不知火凉就准备给它换一个。
    “就叫……‘御途守’。”
    随着不知火凉的想法敲定，“人面石”三个字迅速模糊起来，随后再度慢慢变清晰，成了“御途守”三个字。
    接着，在「御途守」这个名字下面，新显示出来了一栏。
    「亲近度：八十八」
    这个……应该跟“友好度”、“好感度”之类的是一样的？不过精灵球不是强制重置好感度到六十么，怎么这个新宠物一上来就是八十八？
    不知火凉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给宠物换新名字会显示出来“亲近度”的数值。思考了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之前在捕获它的时候已经背过一次它了，还得到了它的谢礼。
    也就是说，高于六十的好感度不会被重置掉的意思吗？
    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很可惜的是，不知火凉手上已经没有精灵球了，知道了这种信息也没什么用，总不能指望再抽到一个？
    百百目鬼没有自我意识，知道了亲近度好像也没用。
    不同于本体是不可见的虚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在视线内任何地方召唤眼睛的百百目鬼，御途守本体是一个小石头人，不知火凉并没有办法让它隐形，因此需要考虑怎么把它藏起来才行。
    而要把它藏起来的话，又需要考虑到第一条特性【大地苇牙】，如果它必须跟在不知火凉脚边的话，那怎么藏也不好使的。
    为此，不知火凉立刻开始了测试，在半个小时后基本摸清了【大地苇牙】的限制。
    范围是……两百米。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大了，一个半径两百米的圆形，要不是考虑到御途守并不会飞也不会遁地，这个范围应该是一个以不知火凉为圆心的半径两百米的球体的。
    而且，因为【大地苇牙】是以不知火凉的实力为基准变化的，很有可能等不知火凉继续变强之后这个距离还能进一步增长。
    这已经足够令不知火凉满意了，两百米的范围，以御途守的体型在童守小学里可以藏的地方实在太多，并不需要怎么担心被发现的问题。
    只要它机灵点的话……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又试图趁他不注意悄悄过来抱他脚的御途守，忽然觉得好像并不是那么的保险。
    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察觉到了，小石头人立刻就僵住了，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大概是童守小学内部不算道路范围，所以【童守世途】并没有起效，不知火凉让御途守用这个能力，它捏着小拳头努力了好几次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就又呆呆地抬起头来看不知火凉。
    算了，明天找机会再继续，今天已经很晚了。
    不知火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过去敲了敲卫浴间的门：“日比野小姐。”
    门悠悠打开，日比野朝颜一袭白裙飘在里面，眼睛止不住地往外瞟：“不、不知火先生……”
    “吉冈同学不在。”
    听到这句话，日比野朝颜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今天继续看守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对，我现在就去……”
    “不是的，”不知火凉打断她，“我刚收了个式神，想让日比野小姐照顾一下。”
    ——式神也可以通指阴阳师的所有法术仆从，不知火凉用这个称呼纯粹是为了方便日比野朝颜理解，不然他怕是还得面对日比野朝颜“原来不知火先生养妖怪作为宠物”这种想法。
    反正宠物是系统给的定义，不知火凉捕获它们可不是为了纯粹养起来玩，正式的用途还更多一点。从这个角度来看，更近于阴阳师的式神。
    “式神？”日比野朝颜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知火凉招手把御途守叫了过来，小石头人欢快地迈着小短腿啪哒啪哒跑了过来：
    “有什么事需要做的，你吩咐它就行。”

 第一百五十章 看不见的幽灵

    日比野朝颜努力睁大眼睛朝不知火凉所指的方向看了好一阵子，才唯唯道：
    “那个……不知火先生？这位式神大人……是隐形的吗？”
    “嗯？”不知火凉微微一皱眉，扭头看向地上的御途守。御途守也后仰着身体看了过来，呆着一张脸，一只小石子手正抓着不知火凉的裤腿以保持平衡。
    “你看不到它吗？”不知火凉给日比野朝颜比划了一下御途守的具体位置。
    日比野朝颜缩了缩脖子，小心道：“看不见……”
    “那声音呢？能听到它的声音吗？”不知火凉问道，又给御途守下了命令：“跳舞。”
    御途守呆了一呆，挠了挠额头，径直往地上一躺，纤幼的四肢够着地面开始笨拙地让自己整个身体原地旋转起来。
    不知火凉看不出来它这是什么舞蹈，不过也制造出来了些动静，时不时“嗒”地响一下。
    日比野朝颜虽然看不见那里有什么，但还是看向了那个方向，连连点头：“听见了！”
    不知火凉先让地上旋转的小石头人停了下来，然后又道：“那它就交给你了，有什么要做的就吩咐它，它的名字叫御途守。”
    说罢他给御途守下了新的命令：“我不在的时候，听这位日比野小姐的命令。”
    “哦、哦。”日比野朝颜有些茫然地应了下来，仍在努力看着那个方向，试图找到那位式神大人的踪迹。
    而她所看不见的那个式神，笨拙地冲着不知火凉敬了一个礼。
    这对组合似乎不是那么令人放心得下，不过干些小事应该是足够了，比如说让御途守来帮日比野朝颜把水管拖出收回这种事。
    “哥哥，天亮啦！”
    随着这声软软的叫唤，一团圆润的物体从天而降，直直砸落在了躺在被窝里的一个人影身上。
    一声闷响，被窝里的身影陡然惊醒，“噗”地吐出一口气，险些去了半条命。
    他眯缝着眼睛喘了两口气，颇有些神志不清地打量了一阵身上坐着的圆润物体——一半是没睡醒，一半纯粹是被砸的——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爱美？”
    身上那个圆润物体果然一动，从最上方探出来一张胖乎乎的脸蛋来，开心道：
    “哥哥再不起床，今天就又要迟到啦！”
    木村克也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张涨起来的脸，依稀从上面找出来了自己妹妹的五官，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上，哥哥现在就起床给你做早饭……”
    “我已经做好了，哥哥快点起床吃饭上学！”
    胖了不止两圈的爱美这样说着，身体一扭，跳下了床，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感觉整个屋子都有点抖动起来了。
    她原先坐在了木村克也的肚子上，那一扭险些把木村克也的腰也给坐断了，还好随后就离开了。
    木村克也揉着肚子缓了一阵，目送着爱美脚下发出“懂懂懂”的声音出了自己房间，这才艰难地撑着床板坐了起来。
    身体上的痛苦只是一时的，木村克也此刻心里满满的都是兴奋——
    ——他果然没猜错！那个游戏真的可以帮爱美变得更好！
    昨天因为太过于想要给爱美更好的美食，结果不知不觉就把“爱美”喂成了一个胖妞，今天爱美真的就变成了一个胖妞。
    所以说，如果把“爱美”的各个学科成绩提高上去，那么爱美也会变成一个天才！
    木村克也越想越觉得干劲满满，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去打开游戏。不过他还是有点分寸的，不敢逃学，只能强压着这股心思准备去上学。
    至于胖起来了的爱美，根本不用担心，只要在游戏里帮她减肥，那就可以再变回来了。
    等着，爱美！哥哥一定会让你变成最优秀的人的！
    星期五，金曜日。
    不知火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对“御影池落羽川”这个名字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昨天短暂相处的种种细节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是那个【尘世不染】尚未没起效还是对自己无效？
    不知火凉躺在被窝里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爬了起来。
    连吉冈慎介这种幽灵都有效，难道自己已经不算凡人了吗？
    不知火凉举起左手，想来想去，他身上最特殊的，好像也就【红莲业火】以及被【红莲业火】封印在里面的鬼了。还是说……是系统的能力？
    未知的事情太多，也分析不出来个所以然，要是抽到魔镜一类的东西就好了……
    吉冈慎介看不见御影池落羽川，日比野朝颜看不见御途守，也不知道是幽灵无法看见神明，还是会被神明的能力影响到的都没办法看见神明。
    要验证这个倒是好办，随便在校内找个学生测试一下就能知道了，至于灵力的影响因素想要排除的话，还需要叶月伊津奈或者一之濑菖蒲。
    今天和一之濑菖蒲她们的行动还没定下来，一之濑菖蒲应该会去拜访北山神社的二之宫宫司，昨天让叶月伊津奈重点监控北山神社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不过多半是没有，不然按她那脾气怕是大半夜就让管狐把他抓去干活了。
    至于不知火凉自己最近需要做的，也就日比野朝颜和吉冈慎介两姐弟的超度了，这个需要排在解决掉童守小学里那架钢琴的幽灵之后，不然到时候用不出来通灵术的话不知火凉的实力要下降一大截。
    原田香的超度则要等到丑时参这件事解决之后……说起来，她好像还不知道她爸爸也和她一样去世了，有心的话似乎可以去她家附近找一下原田修的灵魂。
    只是这种时候贸然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的话，基本上等于在额头上写上“可疑”两个字再把自己送进警察局了，所以这个可以放弃，原田修这边入手感觉不会有什么收获。
    还是要等一之濑菖蒲的行动结果出来。假如真的排除掉了北山神社的嫌疑，那才需要去接触原田修，前提是他的灵魂没有在短时间内就往生或者堕落成了无意识的游荡灵。
    总之，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狐狸神

    ……要不是知道一之濑菖蒲的性格，不知火凉真的就认为她是故意的了。
    先夸了一句四岁觉醒的二之宫优衣是天才，结果转眼就爆出来她自己是更小的三岁觉醒，多么经典的情节啊。
    叶月伊津奈顿时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着一之濑菖蒲不住夸道：“好厉害！菖蒲果然是天才啊！”
    面对她这毫不掩饰的热烈夸赞，一之濑菖蒲耳垂都有些红起来了，连忙打断她道：
    “叶月同学的话，是几岁呢？”
    叶月伊津奈有些遗憾道：“奶奶没告诉过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火凉在旁边听着她俩的对话，默不作声。
    总不能主动说他其实没有灵视……
    按照一之濑菖蒲的说法，似乎这个世界只有觉醒了灵视的人才能成为灵能力者，像他这种至今肉眼看不到幽灵、只能等幽灵妖怪主动显形才能看得见的完完全全就是在普通人的范畴里。
    可事实上他到现在为止已经拥有了不算特别弱的灵力、用掉的〖灵能力学习资料〗给的启灵仪式也没提到过对于灵视的要求，所以具体是“没有灵视就无法修行灵力”还是“没有灵视的人没有培养价值”就值得商榷了。
    似乎是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啊。
    残酷的世界。
    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没有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不知火凉也乐得轻松，在边上听着她俩的对话收集信息。
    按照一之濑菖蒲的说法，也难怪她会放心二之宫宫司了。她是比二之宫优衣更强的天才，等到十几年后二之宫优衣准备继位的时候，她必然已经坐稳了明神神社宫司之位，实力也跻身本地前列，有她帮忙的话届时二之宫优衣成为宫司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悬念。
    所以在现在这种时候，时日无多的二之宫宫司卖她人情是很正常的选择。
    稍后，三人约定了今晚八点在三人住处中距离北山神社最近的明神神社外集合，便各自散去。
    现在时间还早，不知火凉找地方解决了晚饭，回了童守小学，养精蓄锐。
    因果点还有三千五百多，如果今晚解决掉了丑时参，应该会有所收获，顺便之后还可以把原田香也超度了，又会是一笔收入。
    所以，战前临时抽一波扭蛋，即使没增强多少，也不会耽误之后的灵力成长。
    就抽三千点。
    晚上七点半，不知火凉出了门，骑着童守小学的一辆老旧自行车往明神神社那边驶去。
    下午他已经测试过了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对于御途守的目视，答案是看不到。
    也就是说，目前只有不知火凉一个人能看得到御途守和御影池落羽川。
    所以这次去赴约的时候，御途守也是跟在了他身后，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它能不能进入北山神社的神域范围内了——不过这个等下也可以在明神神社先测试一下。
    等他慢悠悠转过拐角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明神神社最外面的巨大鸟居下方已经站了两个身影了。
    他紧赶几步走了过去，都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的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便映入眼帘。
    一之濑菖蒲依然是不变的单马尾，上半身是贴身白色短衬衫和蓝色小马甲，下半身是宽松的卡其色短裤和短袜球鞋。
    叶月伊津奈同样学着一之濑菖蒲的样子束起了马尾，黑白相间的短外套里面是一件黑底白字的紧身短背心，露出了纤细的腰肢。一条粗粗的腰带束在腰间，上面插着一列列的御神之管，红色的束脚长裤把一双长腿遮得严严实实的，脚下蹬着一双厚底板鞋。
    相较之下，依然是一身黑西装白衬衣的不知火凉就显得很格格不入了。
    没办法，他衣柜里就只有黑西装，平日里上班也需要穿得比较正式，他也就不折腾了。
    “抱歉，我来晚了。”不知火凉抢先道歉。
    叶月伊津奈按亮手电筒，看了一下她右手，“没有，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我们也是刚到。”
    这不是应该是一之濑菖蒲的台词吗……叶月伊津奈突然不说怪话了总让不知火凉有点不习惯。
    他因为有百百目鬼能够夜视的缘故，下意识地就没带手电筒，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夜间视距的事，同时也发现了叶月伊津奈新戴了个小巧的女式手表。
    一之濑菖蒲递过来一只手电筒：“不知火先生，这个。”
    “你呢？”
    “我还有。”她说着取下双肩包，从里面又掏出来一个手电筒。
    一之濑菖蒲今天依然是背着她那个大大的双肩包，叶月伊津奈则是在身上绑了一个腰包，唯独不知火凉两手空空。
    灵视水晶球太过累赘，用处又不大，他就没带来。白衣观音经在怀里，龙眼菩提十四德在手腕上，吉冈慎介和原田香都带在了身上，剩下的全在系统栏里了。
    不知火凉伸手接过手电筒，不远处御途守在他之前的命令下踩着草地小心地往明神神社里移动着，这时候正好越过了鸟居所代表的神域边界。
    什么都没有发生，御途守很顺利地跑进去了。
    不知火凉暗暗松了一口气，“现在出发？”
    “嗯，我们走。”
    三人踩动自行车，沿着道路离开了这里。在他们身后，御途守又悄悄退了出来，回到道路上之后便瞬移着跟在了后面。
    北山神社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节省时间起见，这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了，而且也不会扰民，动静降到最低。
    ——唯一的缺点就是骑着自行车赶去为民除害的逼格实在是太低了点。
    借着路灯的光线，三人一路接近着北山神社。
    骑行了约二十分钟之后，远处一座巨大的鸟居遥遥在望了。
    路边隔着数十米就有一座尖嘴兽型端坐的石制雕像，不知火凉连着路过了三座，才隐约认出来那似乎是狐狸雕像，三座的神态都不一样，而前方的路边还有六座。
    狐狸神吗？这就是仓稻魂命？
    等到三人停在了那座高大鸟居的前方，叶月伊津奈抬头望着鸟居，问道：
    “这是稻荷神的神社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意想不到的关系

    十多分钟后，随着原田香在停在了一棵大树的前面，三人也放慢了脚步，缓缓接近了过去。
    “原田香。”见她停住之后一直没有动静，不知火凉不由得叫了她一声。
    旋即，原田香飘在空中的瘦小身躯转过身来，看着不知火凉，却怔怔地一言不发。
    她这一转身便露出了先前被她挡住的那棵树，只见树身上有一个十多厘米高的稻草人在上面，一枚粗长的铁钉刺穿了稻草人上的一张纸条，再穿过稻草人的胸口部位，将它牢牢钉在了树身上。
    在稻草人身上，双手双脚以及头部腹部各有一枚小一些的钉子钉着，留在外面的部位很短，稍不留神便会忽略掉。而纸条上浸着褐色的污迹，透过没被污迹染透的部分，勉强能辨认出来那是原田香的名字以及生辰。
    不知火凉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施术残留之后的痕迹，视线就再度回到了原田香身上，见她没有要崩溃的迹象，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原田香，回来。”
    丑时参的痕迹已经找到，剩下的就到了一之濑菖蒲主导的时刻了，还是把原田香关回御神之管里。
    原田香迟疑了一下，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随后向着这边飘了过来。
    一之濑菖蒲默不作声地从双肩包里找出来了一台相机，看样子是要给现场拍照；叶月伊津奈用力抿了抿嘴唇，盯着那边钉在树身上的稻草人，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叮”的一声，在现在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无比引人注意。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飘到一半的原田香忽然僵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连眼神也一并呆滞住了。
    三人齐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一个身穿素白和服的身影走了出来，足下蹬着一对木屐，一手抓着柄圆木锤一手握着枚长钉子，脸上一张狐狸面具将其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
    “哦呀，这不是从妾身手里跑掉的小鬼吗，竟然主动回来找妾身啦。”
    那人左钉右锤看了过来，狐狸面具下发出了略带些嘶哑的女声，“既然回来了，那就为妾身效力。”
    狐面女手里锤钉一碰，那锤子看上去明明是木头材质的却在这时候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叮！”
    便见僵住的原田香身体一转，就要向着狐面女那边飞去；说时迟那时快，不知火凉右手猛地一挥：
    “原田香，鬼火模式！”
    于是刚转了个身的原田香再度回转，整个人化作一片浅黄色的光芒，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不知火凉虚握着的手掌上，聚成了一团浅黄色火焰，原田香回复清明的虚幻脸庞出现在上面，望向了不知火凉。
    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都有些惊讶地看了一下不知火凉，转瞬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对面的白衣狐面女身上。
    而狐面女见了这情况，声音里没多少意外：“果然是灵能力者……可是妾身还有呢。”
    接着便看见她连敲四下，每一声敲响之后就有一个神态各异的幽灵在她身边浮现出来：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黄毛耳环的小混混、花衬衫的纹身男、面容愁苦的眼镜男。
    叶月伊津奈如临大敌，又招出来四只管狐护在三人周围。
    不知火凉手里的鬼火原田香却在这时候失声叫了出来：“爸爸？！”
    “哪个是你爸爸？”
    “戴眼镜的那个！”原田香焦急道，又冲着那边喊道：“爸爸！爸爸！”
    但是她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不知火凉掏出御神之管：“你留在外面太危险了。”随即就要把她塞进去。
    原田香哀求道：“除灵师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看情况。”
    不知火凉没胡乱许诺，将原田香装好就放回了怀里，又掏出另一根御神之管放出里面的幽灵：
    “吉冈慎介，鬼火模式。”
    一团浅绿色的鬼火瞬间出现在他手里，被他按进了自己的身体：
    “凭依合体。”
    微微的绿光在他身上一闪即逝，凭依式已经全面生效。
    一之濑菖蒲手里的手电筒向着狐面女晃了晃，说道：
    “二之宫一华，你使用禁术杀人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禁术？这个？”狐面女晃了晃手里的锤子钉子，“我现在也是灵能力者，不能用灵能力吗？”
    “丑时参是禁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找到了这个法术，但是既然你使用了这个来杀人，就做好承担后果的觉悟。”
    一之濑菖蒲说着，单手从包里掏出来了几张符纸夹在指间，法术已经蓄势待发了。
    “啊啦，妾身好怕呢。”二之宫一华抱着双臂抖了几下，“骗你的~”她说着就要开始敲钉子，另一个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
    “一华？”
    不知火凉微微侧首，说话的竟然是凭依在他身上的吉冈慎介，此时他的虚影正浮现在了不知火凉旁边，略带错愕地看着对面白衣木屐的狐面女人。
    而二之宫一华听了这声音忽然顿住了。
    不知火凉想了想，示意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先停一下，问道：
    “你认识她的吗？”
    仔细想想，二之宫一华今年三十一岁，二十年前吉冈慎介死去的时候她正好是十一岁，和当时五年级的吉冈慎介同岁数，这两人认识也是很正常的，或许是同班同学也说不定。
    但吉冈慎介的回答更惊人：“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她真的是一华的话。除灵师大人，这里还是童守町？童守町的二之宫一华，是我的朋友。”
    他试探性地道：“除灵师大人，我不知道她和您有什么过节，可以的话，能让我来沟通一下吗？”
    “可以试试，先听听你的青梅竹马怎么说。”
    老实说，不知火凉对于吉冈慎介能说服二之宫一华乖乖去死并不抱多少希望，不过让他尝试一下也无妨，毕竟二之宫一华手里还控制着四个被她杀掉的人的幽灵。
    得到许可，吉冈慎介连忙冲那边喊道：
    “一华，是我，吉冈慎介，你还记得吗？以前和你一起……”
    “慎介……君？”
    二之宫一华语调一变，不复先前的装模作样，听上去反倒有几分难以置信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二之宫一华。”
    不知火凉低头看她。
    只是这女人显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
    【鉴定】
    「二之宫一华」
    「生灵魈」
    「过度使用外道方术“丑时参”而导致自身妖化」
    「【丑时之女】：持锤子与五寸钉，口念名字敲击钉子，即可实施诅咒」
    「【缚魂】：使用特殊的“丑时参”咒杀目标之后即可拘役其灵魂，并操控之」
    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人类了。
    不知火凉正要动作，便听到身后的一之濑菖蒲朗声道：
    “二之宫宫司，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不知火凉眉毛一挑，布置在周围隐秘处的百百目鬼在一之濑菖蒲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捕捉到了有人缓缓靠近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穿狩衣的干瘦老头，双手背负于身后，鹰视狼顾。
    只见他踩着木屐，从林荫深处一路走出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自信而从容。
    “一之濑宫司，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女儿供认她杀了十几个人，而你这位正牌宫司说自己半点不知情，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果然，在这里除掉你的决定是对的。”干瘦老头二之宫宫司走到众人侧面，一之濑菖蒲、叶月伊津奈和不知火凉、二之宫一华还有二之宫宫司各站一个角，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一之濑菖蒲看着这个老头：“你患上癌症的消息也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二之宫宫司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患上这种绝症，你我也不必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不待一之濑菖蒲说话，他主动道：
    “去年六月我发现自己患上了癌症之后，就开始担心我走后北山神社的将来。”
    “论天赋，二之宫家除了优衣没有一个及得上你的，论心性论手腕，也都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就算是优衣，现在也还太小，我根本没有时间将她培养起来了。”
    “十年后等她继位，北山神社必然不及你领导下的明神神社。”
    “要是你学学你父亲，一心追求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那该多好？可你偏偏不是。”
    一之濑菖蒲冷冷道：“所以，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设局杀掉我？”
    “不，”二之宫宫司摇头道，“这是天意。”
    他看向了呆坐在地上的二之宫一华，厌恶道：“我住进医院之后，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暂时接掌了神社，但就在短短一个月之后，我就发现了她使用了‘丑时参’。”
    “这种邪术开始之后就没有几个人停得下来的，更别说是我这个连灵视都没有的女儿了。”
    “于是，我决定将计就计，暗中引导她杀了些社会渣滓。”
    “我刻意封锁消息，停止了对童守町小妖怪小幽灵的处理，等着你找我。”
    “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她第一次开始使用‘丑时参’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了半年，再不处理，她就真的要化作妖怪了。”
    “还好你总算是发现了端倪，找了过来。”
    “只要你死在这里，北山神社就能再度和明神神社回到同一，优衣那孩子性格虽然有些柔软，可天赋作不得假。”
    “今夜之后，童守町将会传闻二之宫宫司大义灭亲，把使用禁术杀害了一之濑宫司的亲生女儿亲手击毙，然后引咎隐退的故事。”
    “这个剧本，我已经筹划了半年以上了，现在演员终于齐聚，是时候正式开场了。”
    二之宫宫司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场间众人，“多了两个小鬼，不过不要紧，多死两个跟班而已。”
    听这家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叶月伊津奈已经不大耐烦，蹙眉瞥了他一眼，问一之濑菖蒲：“菖蒲，这个唧唧歪歪的老东西是谁？”
    一之濑菖蒲意会：“二之宫家的老不死，二之宫信夫。”
    “二之宫信夫，”叶月伊津奈抱着双手轻蔑地看着他，“你没完没了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在害怕？”
    “真是没礼貌的小鬼呢，等你死掉之后，你还能不能嘴硬得出来呢？”二之宫信夫笑容不变，双手一合，快速结了几个手印：
    “乾、坎、离、兑、坤，合！”
    并没有什么异象出现，但不知火凉感觉周围冥冥中有了些变化。
    “你花了这么大工夫拖这么久，就为了把神域封闭起来吗？”一之濑菖蒲道。
    二之宫信夫淡然一笑：“毕竟是三个人呢，我这老人家腿脚不便可不好追，关起来再慢慢炮制。”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接下来，就开始这场演出！”
    不知火凉打量着他掏出来的这个看上去像个温度枪的手持机器，警觉地注意着他的动静。要不是距离不够，他就丢【鉴定】上去了。
    他布置在周边的百百目鬼将所有人的动静都尽收眼底，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也是略带疑惑地看着二之宫信夫的动作，似乎她们也不清楚这个老头想要做什么。
    在三人的注视下，二之宫信夫嘿嘿一笑，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
    “式神！”
    随后他将手里的“温度枪”平举到面前，用大拇指按在那个“温度枪”上一推，旋即一个小机构“咔嗒”响了一声横移开来：
    “降神！”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一道推拉门凭空出现在他的身边，“啪”地打开，紧接着里面又是一道推拉门“啪”地打开，再里面又是一道推拉门……
    如此十数道推拉门一一打开只用了一秒不到，最后一道门打开之后，一个藏身于其中的身影从里面飞了出来：
    “玉立狮子歌，参上！”
    这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句末还响起了一声摄人心魄的狮吼之声。
    等到那些推拉门隐没于空气之中，这个身影身上的光芒也消去，现身于众人眼前。
    狮子头上是翠碧色的乱发，龇着满嘴尖牙，浑身肌肉虬结，就连脖颈也是一道道粗壮的肌肉。双手双脚依然保持着兽爪，人形的身体上覆盖着一身银色铠甲。
    这是一只足有两米余高的狮头人。

 第一百六十章 狂暴

    这一发来势汹汹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面前，眼见下一刻就要临身，不知火凉手腕一动，旗纹场上随着他的诵念爆开了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场将他牢牢护住：
    “灵装解放！”
    缭绕着火光电芒的粗大气柱狠狠撞在了这力场之上，瞬间便炸成几道更小的气柱往四周飞溅开去，半点不得寸进。
    不知火凉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二之宫信夫在那边结印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能继续拖着让他多用几种再好不过了。
    不过叶月伊津奈的管狐刚雄起了没几秒就被二之宫信夫的那种黑狐狸压着揍了，一之濑菖蒲应该还会有后手的……？
    要是没下文了，不知火凉就得过去救场了。
    就在他分心关注另一边战场的时候，技能被挡掉的玉立狮子歌已经再度扑了上来，而二之宫信夫又是一个印：“离、巽、离、！”
    于是乎，玉立狮子歌双爪挥起：
    “必杀！爆炎爪！”
    两道熊熊燃烧的爪击破空袭来！
    这老家伙，怎么没完没了了啊！是想速战速决吗？该不会这么点时间就撑不住了？也对，毕竟是个癌症老东西，看上去也不像有多强的身体……
    不知火凉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准备改变战斗策略。再让这只狮头人这么一招“必杀”接一招“必杀”地轰下去，他还真的没多少把握能全部避开。
    万一真的翻车那就搞笑了。
    是时候进行反击了，最起码不能让它这么舒舒服服地一直开技能狂轰滥炸。
    不知火凉用掉刚冷却好的【瞬步】让开玉立狮子歌的这记必杀，身形刹那间出现在了狮头人的身侧，手里的旗纹场无声无息地往前一递。
    玉立狮子歌身上各处都披着银光闪闪的盔甲，但并不是全金属覆盖的，为了不牺牲灵活性在关节处连接的是一层延展性极佳的柔软皮甲，此时不知火凉这一刀便是刁钻地对准了这层皮甲。
    下一瞬，旗纹场锐利的刀锋没有遇到半分阻碍，犹如切豆腐一般轻易地捅进了玉立狮子歌的右肩膀之中。
    玉立狮子歌肩膀一痛，却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反而是用伤臂向着不知火凉的头部就是一记凶悍至极的爪击，尖利的爪刃划过空气发出了高亢的鸣音。
    不知火凉却是身形一矮，这一击便落了空；同时手里的旗纹场向下一拉，在玉立狮子歌的肩膀中来了个旋转，轻而易举地切掉了玉立狮子歌这只右臂与身体的一半连接。
    而剩下的一半，被玉立狮子歌那一记凶猛的回手爪击硬生生扯断，这只右手在这股巨力之下斜斜向着后方飞了出去，四根长长的金属爪刃深深刺入了一棵树的树身之上，仅仅在玉立狮子歌身上留下了一个参差不齐露着骨头茬子的断口，鲜血汹涌喷出。
    不知火凉早已拖着旗纹场后撤离开，鲜血喷涌在地上，溅起了无数血雾，很快空气中就弥漫开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骤失一臂的玉立狮子歌双眼都泛起了血色，丝毫不顾正在喷血的伤口，一声嘶吼后就再度扑了上来。
    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它不仅速度大降，身形也难以再时刻保持平衡，连不知火凉的衣角都摸不到了。
    但它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连连怒吼着扑击过来，鲜血很快就流了一地，不知火凉闪转腾挪间能看到它反关节的双脚在泥泞的血土上踩出来一个又一个坑。
    要解决它随时可以，但不知火凉还存着见识更多神操机结印的心思，是以又回到了纠缠状态，况且按它这个喷血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它就得把自己玩死了。
    但这时候二之宫信夫已经顾不上这边了。
    他正忙着和一之濑菖蒲法术对轰。
    说是“对轰”，其实也不过是你来我往地互相拆解法术罢了，阴阳术里声势浩大的攻击性法术极少，多数都是些加持状态的辅助性法术，在改进之后倒也不需要太过复杂的结印，一两个印再丢出符咒辅以咒言即可发动。
    “缚！”
    “定！”
    “静！”
    “默！”
    一之濑菖蒲和二之宫信夫两人遥遥相对，手中不停结印后丢出符咒，同时喊着各种咒言。一之濑菖蒲双手结印，二之宫信夫由于一手拿着神操机只能单手结印，但他多年浸淫于此，结印速度稍胜一筹，因此两人一时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叶月伊津奈在旁边指挥着管狐和对方的玄狐战斗着，还有些空余关注这两人的咒言对拆，空气中不时响起一声爆响，那是两道咒言双双抵消的余音。
    叶月伊津奈也学过咒言，虽然仅限于最基础的一些，但也看得清楚这两人互相间的无形攻伐激烈到了什么程度，只要有一方慢上半拍，那就是瞬间被制服的结局。
    至于为什么是被制服，那是因为使用破坏性的咒言需要更复杂的手印，在这种时候的释放速度比不上单纯制服目标的咒言，被打断的后果可不好受——虽然简化到这种程度的咒言已经很难被打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二之宫信夫注意到了自己的式神吃了亏也没办法将心思移到那边去，再年轻几岁他或许还有足够精力一心二用，但是近半年以来急剧衰弱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这样做了。
    这小鬼竟然成长得这么快……
    二之宫信夫心中暗恨，下一刻再探手入怀，掏出来的却是几张与先前那些截然不同的红色符咒。他把这几张同神操机一同得来的珍藏符咒灵力激发后往前一丢，瞬间便有几重半圆护罩将他牢牢保护在了其中。
    而一之濑菖蒲用出来的咒言击打在上面，仅仅是荡漾出了几道水一样的波纹，便再无声息。
    趁此机会，二之宫信夫开始结印念咒：
    “宇迦之御魂，常元如一，行好……”
    正当他念到一半，忽然目光一直，瞬间失去了神采，手里的东西再也握不住，洒落了一地，整个人也软软瘫倒在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善后

    接下来就是毫无悬念的善后环节了。
    一之濑菖蒲直接带着叶月伊津奈和不知火凉去了北山神社后殿，留下叶月伊津奈的管狐们看守着现场。
    她在继任之后曾经正式登门拜访过北山神社，二之宫家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对于她告知的二之宫一华使用丑时参以及二之宫信夫试图伏杀她这两件事没人敢不当回事。
    由于二之宫信夫和二之宫一华双双殒命，少宫司还只是个小孩，二之宫家一时间群龙无首，一之濑菖蒲便提议让他们先推出来几个人来处理了两个人的尸体。
    尽管是在二之宫家的地盘上，但一之濑菖蒲丝毫没有露怯，把一帮人指挥得团团转的。
    期间不是没有脑子犯蠢的看着一之濑菖蒲露出危险的目光来，毕竟只要干掉她，这件事想要怎么炮制就由他们来作主了。
    但时刻守在一之濑菖蒲身边不知底细的叶月伊津奈和不知火凉两人还是让他们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自家人有多少斤两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连最强的宫司都不是对手的话，他们就是绑一起上也没用——单单对上一之濑菖蒲一个人用人数堆可能还有点用，但是灵能力者的数量增加到三人之后他们这点人还是老老实实受着。
    一直到了快十二点，这些杂事才算是处理完毕，三人在二之宫家的恭送下离开了北山神社。
    至于剩下的，那就是一之濑菖蒲之后要处理的领域了，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都只是临时给她站个台而已。
    而不知火凉的收获，算是预料之内。
    首先是二之宫信夫的尸体，这东西无论怎么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交由他来焚毁，毕竟二之宫家那一群人可都还在，哪怕他说服了一之濑菖蒲，强行带走二之宫信夫的尸体也是弊大于利。
    同样，他们这次来又不是杀人越货，属于二之宫信夫的那些东西也是没法带走的，不然他在一之濑菖蒲那里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人设就崩掉了。
    所以那个“役神术”是没可能到手了，不过他倒是通过【鉴定】有了点信息上的收获。
    关于那个“神操机”的。
    【鉴定】
    「神操机-通常式」
    「待契约」
    「阴阳术最高结晶之一，内部封装了各种阵法，可以通过神操机快速启动原本需要长时间布阵的各种大型阴阳术」
    虽然简短，不过已经能够判断出来些东西了。有后缀，也就是说很可能还存在其它款式的神操机，下面标明了是“阴阳术最高结晶之一”，再怎么也弱不到哪里去。
    先前二之宫信夫用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各种有用的能力——比如异空间什么的。
    只是副作用也很大——契约的式神被杀会导致使用者瞬间失去战斗力，任人宰割。
    而那只狮头人的实力似乎不值得承受这种严重代价。
    有机会可以搞一个来研究研究，但是用来战斗的话就免了，凭空给自己制造一个死穴。
    除此之外，二之宫一华的那些东西也不能动，不过那些都是普通的物件，只是是因为实施过“丑时参”而有了些特殊性，并没有什么用，一之濑菖蒲拿走去销毁了，剩下的幽灵也被她当场超度掉了。
    而关于“丑时参”的来源问题，不知火凉问过，一之濑菖蒲给的回答是几乎所有历史久远一点的家系都可能收藏有这玩意，所以她并不能因为“要找到‘丑时参’来源”这种理由就去翻二之宫家的仓库。
    因为没人能保证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做出这种事的话就一定会被其他家族所忌惮。
    不仅如此，由于没有证据表明二之宫家其他人参与了此事，所以也不能对二之宫家展开清洗，顶多是进行一定的监督，比如说在挑选二之宫家继任者时有一定的话语权。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跟不知火凉也没什么关系，现阶段他不打算贸然插手进这种事情当中去。
    何况虽然没能拿到“役神术”，但他的收获也并不小，接连斩杀了二之宫信夫的式神和二之宫一华，因果点的收获足有一万多，还爆了两个稀有扭蛋出来。
    另外还有一件相当奇怪的事。
    玉立狮子歌，二之宫信夫的那只狮头人式神，它的类别，是“神明”。
    不知火凉一开始也不太敢相信，这样的竟然也会是神明？但【鉴定】给的信息就在那里摆着，“玉立狮子歌”的的确确就是“神明”。
    他动手杀掉了它之后还感慨了一句自己也算是“弑神”了，然后这位狮头人“神明”就给他爆了一颗稀有扭蛋出来。
    当时他就把那点矫情抛诸脑后了。
    这件事也勉强算是圆满结束了，就是吉冈慎介全程目睹，估计心里不会太好受，不过不知火凉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接下来他恢复一下就要准备研究帮日比野朝颜找回记忆的事情了，到时候这姐弟两个一起超度了事。
    至于今晚，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童守小学里钢琴的那只幽灵。
    原本就预定了是今天干活的，只是两个临时队友临时给他加了工作，不过收获足够丰厚，各取所需，他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现在收工回来，消耗小于预期，今晚再接再厉把这个也解决掉，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了。
    钢琴幽灵凌晨两点才会出现，而现在才不过十二点。
    先小睡一会儿好了。
    木村家。
    把自己吹气球一样涨起来了的同时脾气也莫名变好了的妹妹哄去睡觉了之后，木村克也按捺不住兴奋打开了游戏机。
    现在要做的就是减肥，要不然天天早上给自己来一下木村克也可真是受不了，他还没把爱美培养成天才，可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突击训练了一下，屏幕上胖乎乎的女孩很快就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匀称身材。
    接下来，开始给她多培养一下学习方面，科科都考了满分的爱美！现在就来了！
    木村克也脸上露出了可疑的笑容，手里的手柄不停按动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特殊能力

    不知火凉醒过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两点零五分。
    晚了一点，但在预期内。
    他起床洗了把脸，沁凉的自来水浸湿脸庞，驱走了几分尚存的睡意。
    日比野朝颜这时候应该正在御途守的协助下监视着钢琴幽灵；吉冈慎介之前回到童守小学后就被他收了起来装回了御神之管里，免得在他安睡的时候发生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来——二之宫一华和二之宫信夫的灵魂被一之濑菖蒲收走，说是善后程序需要用到他们，不知火凉对此无感，但吉冈慎介就不好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该做的措施还是要做的。
    说到御神之管，原田香仍然还被装在里面，不知道她父亲已经在红莲业火的焚烧下魂飞魄散了。
    当时原田修沾上了红莲业火，而不知火凉正警惕着二之宫一华，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很快他就在哀嚎中一点一点化作虚无了。
    对于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不知火凉没有亲自动手已经是看在自己对原田香说过的那一句“看情况”上了。不知火凉不会亲自动手杀他，但也不会特意救他。
    至于原田香……不知火凉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抛开这些无谓的思绪，不知火凉出了值班室的门，向着音乐教室走去。
    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半夜的学校显得格外静谧。等他转过拐角，鬼鬼祟祟趴在门边偷偷往里看的日比野朝颜就出现在了前方。
    在她脚边，御途守矮矮的身形同样扒着门缝往里瞧，地上躺着一根软水管，细细的水流正从里面缓慢地往外洇染着，地上已经摊开了一小片水迹。
    不知火凉安静地走过去，伸手在浑然不觉的日比野朝颜眼前晃了晃，没有出声，先是往里看去。
    只见在昏暗的教室当中，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女孩正坐在窗边的那架钢琴前，双手灵活地在琴键上游走着，身体随之轻柔律动，飘飘长发轻轻晃动着。
    单看这幅画面，任谁也会不由自主地觉得某种美妙的旋律正飘荡在空气中。
    但是很可惜的是，那旋律并不存在，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因此眼前的场景看起来就很有些诡异了。
    日比野朝颜察觉到他的到来，尽管早有所知，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她自己的嘴巴。
    观察了一阵，确定这只幽灵只是来来回回地无声弹奏着，不知火凉随手将日比野朝颜进行了凭依，紧接着猛地一手拉开门，一个箭步上前丢出了【鉴定】。
    来不及细想，得到对方名字的一瞬间，拟灵式已经对准水手服女孩用了出来：
    “羽衣石千寻，鬼火模式！”
    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水手服幽灵轻晃了一下，似有所觉，身形立刻就开始变淡，但不知火凉这时候拟灵式脱手而出，硬生生将即将消失的水手服女孩抓了回来，化作一团粉色的火焰握在了手中。
    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回想刚刚瞬息间所发生的事。
    就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不知火凉意识到不对劲，因为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在童守小学当了这么久老师，他对这些完全做不到静音的推拉门再熟悉不过了，他明明用了这么大力气去拉门，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箭在弦上，不对劲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不赶在对方消失前抓住对方，很可能打草惊蛇接下来再难寻到她的踪迹了。
    因此一直等到尘埃落定，那些念头才重新浮现了出来。
    很显然，根本就不是什么无声弹琴，而是这只幽灵有什么特殊能力把周围的声音消去了，这才使得一点声音都没响起来。
    日比野朝颜并没有发觉这一点，只以为是这只幽灵弹钢琴不会发出声音，殊不知是声音全部被消除掉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是不知火凉要求她尽量不要惊扰到对方，是以她在对方出现的时候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结果就导致了一直没发现对方能力的真相。
    不知火凉心念一动，一丝灵力已经朝手中的粉红色火焰团探去，很快就有信息反馈了回来。
    而与此同时，粉红色火焰团却慌慌张张“啊~”了一声，声音娇媚至极，听得不知火凉都忍不住心神一荡。
    他往后瞄了一眼，御途守正艰难地一步一步迈了过来，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身形摇摇晃晃的却就是不肯倒下。
    有御途守在，【固守坚壁】生效，应该不会受到多少心灵干涉，而且反馈回来的能力似乎也没有心灵类的能力啊。他皱起眉头，再一次用出了灵力探测法，灵力向着火焰团探了进去。
    这回没再听见粉色火焰的声音，只是颜色越来越深，粉色慢慢地就往红色发展了。
    不是干涉？这样想着，这只幽灵的部分信息已经出现在了他心里。
    「羽衣石千寻」
    「【无声系女子】：消去以自身为中心二十米范围内任何声音」
    信息有些简略，不过没办法，先前【鉴定】用过了，现在这团粉红色火焰团上正顶着“羽衣石千寻”这个名字，所以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鉴定一次了，灵力探测也凑合着用一下了，而且这个是灵力的一种延伸应用方式，没冷却时间，随便用。
    先前鉴定出来的信息也有，只是运气不太好，只得到了名字和一些非常简单的信息：
    「羽衣石千寻」
    「幽灵」
    「享年一十八」
    就只有这些，实在是乏善可陈，要分析也无处入手。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幽灵的名字是绿色的，也就是说她对不知火凉并没有敌意，而且连中立都不是，直接就是友善了。
    “羽衣石千寻？”不知火凉看着手里的幽灵问道。
    有转变成红色火焰团倾向的粉色火焰团上出现了一张虚幻的脸，细如蚊呐地应了一声：“是~”
    名叫羽衣石千寻的十八岁幽灵拟灵力团两眼低垂着，一副完全不敢直视不知火凉的样子。
    “你认识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羽衣石千寻

    “不、不认识……”
    似乎不是在说谎。
    既然不认识，那为什么是绿色的？难道这只幽灵对所有人都是友善吗？
    这时候日比野朝颜在不知火凉身后现出身形来，好奇地看着不知火凉手里的粉色火焰团：
    “不知火先生，这位是羽衣石小姐吗？”她刚刚听到了不知火凉说出来的名字，不过还是确认了一遍。而且明明她的年龄比羽衣石千寻要大得多，却依然对羽衣石千寻用了敬语。
    不知火凉“嗯”了一声，又问了羽衣石千寻一句：“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知道。”羽衣石千寻老老实实回答道。
    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的状态……这样想着，下一个问题已经出口：
    “那你是怎么死的，还记得？”虽然对方已经是友善状态，不过多些交流有助于他把握对方的性格，能顺势问出来执念就最好不过了。
    “心脏病。”羽衣石千寻声音很轻，“遗传性心脏病，医生说我活不过十五岁，但是我一直活到了十八岁。”
    不知火凉沉默了一下。这个幽灵似乎并不是意外死。但是既然成为了幽灵，那就必然会有原因——执念不是唯一会导致成为幽灵的原因，但是绝大部分幽灵都是由于强烈的执念才导致滞留不去，像羽衣石千寻这样神志清晰的，如果是因为执念，那么她的执念必然强烈无比。
    说实话，听了她的话，不知火凉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但他还是问道：“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心愿？”羽衣石千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是指我想做的事情吗？”
    “是，也不是，是你生前最想做却没做或者做不到的事。”不知火凉解释道。
    羽衣石千寻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想活下去。我想活到八十岁而不是十八岁，我想看到更多漂亮的风景，我想吃到更多好吃的美食，我想学到更多好玩的事，我想认识更多有趣的人。”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果然，是这个执念。这就难办了呀……
    不知火凉有〖死者苏生〗，但是他显然不可能将珍贵的复活卡用在这只素昧平生的幽灵身上，况且他的目的是要超度对方获取因果点，复活了对方他能得到什么？
    这买卖可划不来。
    “这个不行，如果你的执念就是这个的话，那我只能诵经超度你了。”不知火凉说道。
    “是吗……”羽衣石千寻眼帘低垂，沉默了一阵又道：“你是……除灵师大人？我还有话想说，在超度我之前可以听一下吗？”
    “嗯。”不知火凉含糊地应了一声，既是对那句“除灵师大人”，也是对后面的“听一下”。
    “在这间小学的后面，”羽衣石千寻眼神示意了一下旧校舍的方向，“那边的校舍里，有一个废弃的教室，里面摆满了小孩的骨头，肯定是这个学校里有坏人放在那里的，请除灵师大人务必调查这件事。”
    “……”我能说什么好？你所说的那个“坏人”，他的名字就叫不知火凉，正是把你捏在手里的这个人啊。
    不知火凉无语了一下，决定还是就这么应承下来好了，反正他肯定是会去做的，赶紧超度了这只幽灵他好早点回去睡觉。
    “嗯，我知道了。”
    日比野朝颜在后面听得很是惊讶，因为没办法离水太远，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知火凉也没告诉她的打算。
    “那就这样……”不知火凉伸手去掏怀里的白衣观音经，却听见羽衣石千寻又开口道：
    “还、还有一件事。”羽衣石千寻连忙道，“这是最后一件了，我保证。”
    “你说。”
    羽衣石千寻声音加快了些许：“还是在那边的校舍里，有一间放着一架旧钢琴的教室，那架钢琴上依附着一个音乐老师，我就是被她抓来学弹钢琴的，本来我也不介意跟她一直学着弹钢琴，但是前几天有一个女孩因为想要弹钢琴就被她的能力吸引了过来，除灵师大人超度了我之后，请一定要去超度了那位老师，老师失去了陪她弹钢琴的我之后很有可能会把那个女孩留下来陪她的。”
    她这段话说得又快又急，不过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不知火凉很容易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旧校舍还有一只幽灵，而且有害人性命的倾向。
    艺高人胆大，不知火凉当即就出了音乐教室，回到值班室带上了钥匙，步伐匆匆地往旧校舍赶过去。
    按照羽衣石千寻的指引，不知火凉穿过过道，来到了一扇门前。
    门上的锁已经有些生锈，上面积满了灰尘，证明很久没有人打开过这把锁了。
    门上的观察窗从里面放下了帘子，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不知火凉找到对应的钥匙，捅开了铁锁，伸手拉开推拉门，许久未曾开启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不知火凉的巨力之下缓缓打开。
    顿时，一阵熟悉的旋律就闯入了他的耳中。
    而在教室中央，一架笨重的钢琴摆在那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正在吃力地弹奏着，在她身后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女人，正在喝斥着眼镜女孩的失误之处；而女孩在这厉声喝斥之下唯唯应着，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艰难起来。
    那旋律是——
    《野蜂飞舞》。
    自然，那个在钢琴前显得无比笨拙的女孩，便是筱崎爱。
    此时听到不知火凉开门的动静，那个中年女教师抬头望过来，怒气勃发，一边让筱崎爱不要停，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棒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是谁？授课时间闲杂人等不要随随便便进教室！”
    不知火凉随口回道：“我是她老师。”【鉴定】已经向着这中年女幽灵丢了过去。
    「绪方惠理子」
    「幽灵」
    「死于一次醉驾司机冲红灯的事故之中，责任心太强并未意识到自己的亡故，日复一日重复着生前未能完成的重要授课。」
    听到不知火凉的话，绪方惠理子推了推眼镜，悻悻道：“找她有什么事？”
    “马上就要比赛了，现在的训练时间很重要。”
    她如此强调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后看一次日出

    “你不想成佛的？”
    “可是不知火老师就是来让我成佛的？”羽衣石千寻满脸笑容，“说不定来生我会是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岁……”
    她这样说着，却慢慢垂下头去了：“……不用担心大一点的声音或者情绪激动一点都会引发病症，不用担心今天睡着之后或许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不用活在‘明明不喜欢独处却也不能够和朋友打闹’的矛盾世界里……”
    羽衣石千寻声音渐低，忽然一把捂住了脸：“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便，可是我还是好喜欢这个世界，怎么办？……呐，不知火老师，三途川会不会很可怕？转世了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再记得了？可是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爸爸妈妈，不想忘记邻居的大家，不想忘记学校的大家……”
    “不知火老师，可不可以安慰我一句？”
    她最后低低说了一句。
    “可以，那就……”不知火凉过去扶起了脸色苍白的筱崎爱，往门外走去，“……暂时保持现状，如何？”
    “诶？”羽衣石千寻错愕地抬起头来，眼里的泪花还在打转，收不回去却也落不下来了，看着不知火凉的背影开始思考那是什么意思。
    “事先声明，我还没有完全相信你，所以你最好尽量保持待在我视线内，免得会发生些什么让大家都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不知火凉继续道，带着筱崎爱已经走到了门口，“再发呆的话，意思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安慰吗？”
    “……不不是的！”羽衣石千寻连忙跟了上来，飘到不知火凉的眼前。惊喜来得太快，她有些不知所措，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想了又想，看着锁门的不知火凉，最终只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火老师的意思是，我可以等到明天再成佛吗？”
    “如果我说是呢？”铁锁咔嗒一声复位，不知火凉对靠在旁边的筱崎爱直接来了一个公主抱——没办法，扶着她走的话动作实在太慢了，还是干脆这样快得多。
    筱崎爱耳垂都忍不住开始发热起来。从刚才起，她模模糊糊地只是看到不知火老师在和什么人说着话，对方声音很好听，只是偶尔有只言片语会传到她耳中，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不过也能猜到那应该是幽灵。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又被幽灵缠上了，才会半夜跑到旧校舍弹一架走音的钢琴。不过那个幽灵虽然很凶，可是确实是有在认真给自己上课的，她的钢琴能力的确有所提升了，最后和那架钢琴一起成佛了，应该是一件好事？
    起码，筱崎爱是这样觉得的，也是这样希望的。
    尽管那个幽灵老师缠上了自己，可她心里意外地对此没有多少恐惧厌恶。
    是因为……不知火老师的存在吗？
    她忍不住偷眼看了一下不知火老师认真的面部线条。
    此时他们正经过旧校舍与教学大楼一楼的连接走廊，暗淡的月光照在周围，漫反射下不知火老师的脸庞看得不甚真切，而周围存在着的那位幽灵小姐和他的交谈仍在继续。
    “那我想去……”羽衣石千寻还没有说完，看着不知火凉毫无波动的神情，想起了之前他说的话，便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改了，“最后看一次日出，可以吗？”
    “仅仅是这样吗？”
    羽衣石千寻试探性地看向不知火凉，却没能发现什么端倪。
    “就……就这样。”她咬着嘴唇道。
    不知火凉不置可否，转而问起筱崎爱：“筱崎同学，通知你的爸爸妈妈来接你吗？还是老师把你送回家去？”
    “不！”筱崎爱下意识地叫出声拒绝了这个提议，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接着呐呐道：“那个，老师，可以……不告诉他们吗？”
    “可以告诉老师为什么吗？”
    “我……可以相信不知火老师吗？”筱崎爱小声道，不过没等不知火凉回答，她又接着低声说道：“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会模模糊糊感觉周围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但是却总是看不见，可是问别人时，他们又都说会不会是我的错觉，然后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母亲大人那边的家族，其实有遗传病史，是精神方面的疾病，虽然艺术方面的天才很多，可是因为这种遗传疾病的缘故，能够安然到老的其实没有多少个人。”
    “后来我上学之后，意识到我很可能也会在某一天发病，变得跟大家不一样，就一直在努力去靠近大家……可是就因为我家里一直在把我往音乐方面培养，老师们也因此对我有所期待，总是让我代表学校去参加各种比赛，大家因此也总是用不一样的眼神看我……”
    “对不起，不知火老师，之前那次偷便利店里的东西，就是因为我想要变得和大家一样，所以才会做出来了那种事情，之前交给老师的检讨上面没有告诉老师这个。”
    “如果，老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的话……所有的一切，就会全都暴露了的？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筱崎爱紧紧捏着衣角，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如果不知火老师拒绝的话……她无法想象自己到底会怎么样。
    可是将藏在心底里这么多年的心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之后，筱崎爱忽然觉得畅快了许多。
    不知火老师是不一样的……她只是有这种预感，但选择了相信它。
    听着筱崎爱的倾诉，不知火凉也是滋味复杂。
    老实说，在听到筱崎爱主动提出不要告诉她父母时，他内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要面对的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他有个女儿，半夜跟异性从外面回来，哪怕这个异性说破天，他也绝不可能相信对方是没有任何企图的。
    这是人之常情。
    为了取信于对方，需要花的工夫有多大，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与之相较，直接隐瞒着，什么也不说，结果上似乎对大家都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教师失格

    但是——
    还是换位思考，假如他有个女儿，半夜跟异性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然后还一直瞒着他，那么又会怎么样？
    痛心？愤怒？
    似乎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假如作为被瞒着的那一方，他是绝对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出现的。
    严于待人，宽以律己，何如？
    此乃双标也。
    即便有着“说出来的话有可能会导致自己目前的社会关系状况崩坏”、“说不定筱崎爱的父母是女儿控知道后誓要搞死自己”这些理由，但不对的事就是不对，这些理由并不能改变事实。
    从另一个角度说，作为筱崎爱的监护人、她的亲生父母，对于她被幽灵缠上并从家里带出来这种事，也应当有知情权。
    可是筱崎爱这位当事人并不希望被知晓。
    虽然如此，尽管这样，不知火凉为了避免麻烦，选择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同意筱崎爱“隐瞒此事”的提议，仍然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而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却还是决定这样做了，还是在学生面前，不免内心自我谴责起来。
    他这算是……教师失格了。
    “可以，老师在不让你父母发觉的情况下悄悄把你送回你房间里？”
    不知火凉叹了一口气，这种明知不对却还是因为图省事就选择了这样做的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说起来，绪方惠理子老师……就是刚才那位幽灵老师，她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你在旧校舍和卧室往返的？”
    筱崎爱先是点头同意了不知火凉的提议，然后回忆道：“原来是叫绪方老师吗……绪方老师她是让我直接穿过门的，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是这样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说到声音，应该是羽衣石千寻的功劳？不知火凉探询的眼神看向羽衣石千寻，她正心有戚戚焉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完全没有要贸然插嘴的意思。
    此时见到不知火凉的眼神，羽衣石千寻连忙道：“那个，是我把声音变消失掉的，绪方老师可以让人类穿墙。”
    好么，私人教师跟她的学生亲自护送另一名学生上下学，听起来就非常贴心的样子——如果这位老师跟她的学生都是正常人而非幽灵的话。
    事不宜迟，不知火凉带着筱崎爱就出了校门，抱着她健步如飞——羽衣石千寻正凭依在他身上，【无声系女子】在他的控制下把他所发出的一切声音全部消除掉了，是以他并不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人会发现这种狂奔。
    由于还有顾及到怀里的筱崎爱，速度并不能提到最高，但是这也足够让人吃惊不已了。
    筱崎爱躺在他的怀里，看着旁边的景物飞逝，忽然觉得有些梦幻起来。
    一直到不知火凉放慢速度，再到进了她家的大宅，再到从窗口进了屋，一直到最后躺在了她的床上，她都有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这是梦吗……
    筱崎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安眠之中。
    回去的时候，不知火凉可就能全力放开了，【无声系女子】更让他无所顾忌，噪音扰民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偶尔掠过一两个躺倒在路边的醉汉也毫不在意，对方顶多只会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只怕对方自己都会当做那是酒后的幻觉。
    羽衣石千寻飘在空中随着不知火凉前进的身影一同突进，两眼睁得大大的，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速度：好厉害！这就是灵能力者吗？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三点多了，不知火凉洗漱了一番之后重新躺倒在了被窝里，就算明天——准确来说已经是今天了——是休息日，但是该睡觉还是得睡，何况明天还有约……
    对了，忘了问筱崎爱还要不要到她家去了，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应该不会还有心情招待他了？
    关于旧校舍的事他明天还得告诉一声校长，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也没发生什么大碍，不过这是两人的默契所在。只是可能需要略去筱崎爱的存在了，毕竟跟她约定了不会把这件事暴露出来，这方面就只能瞒一下校长了……跟他说有一个学生但是不说学生的名字吗？校长先生应该会体量一下自己的难处的？
    日比野朝颜……
    正当他整理着思绪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声音又把他唤醒了：
    “不知火老师……”
    眯着眼睛看去，羽衣石千寻正蹲在他旁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什么事？”
    刚才他有意顺势在她面前展示了一下实力，免得她生出些什么小心思来——尽管他觉得她不会，不过震慑一下还是要的，他又不可能大半夜再去找叶月伊津奈借御神之管，要多了他也会不好意思的，何况是这种时间。
    吉冈慎介先前遭遇的情况有不稳定的风险不可能放任他在自己睡觉时夜游；原田香更不用说了，要吓住她不趁机搞事太难了。相比之下，反倒是羽衣石千寻这个今晚刚认识的幽灵比较靠谱的样子。
    “那个，”羽衣石千寻神情有些为难，“那边校舍里的那些小孩子骨头，您不打算处理了吗？还是说……”她偷偷看了一眼不知火凉，“是要等明天之后……”
    “好。”对方既然问起这件事，不知火凉也已经改变了最初的主意，干脆就这时候告诉她好了，“你没有进去亲自看过？”
    “我进不去。”说到这个，羽衣石千寻忍不住蹙眉，“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我了，只能从外面看到却进不去。”
    听了她的话，不知火凉不禁挑了挑眉。先前听她说起时他还以为是这女孩害怕得不敢进去，没想到是进不去。当初他在摆放那些尸骨时曾经随手在外面布设了个结界，聊胜于无权当心理安慰，毕竟对上幡门场那次是半点用都没起到，这次却意外地挡住了羽衣石千寻。
    不过只能防止进去而隔绝不了窥探吗，还有待进步，嗯嗯。
    但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她了。不知火凉继续维持着躺在被窝里的姿态，对羽衣石千寻道：
    “如果你进去过，就该知道那些根本不是人类的尸骨了。”

 第一百七十章 我很好奇

    “诶？”
    羽衣石千寻眨眨眼睛，对这个答案很是意外，“这个……难道那是……妖怪？”
    “对，河童，那些是河童的尸骨，全部都是。”不知火凉打了个呵欠，“那是我放在那里准备慢慢超度的。”
    羽衣石千寻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小嘴慢慢张开，期期艾艾：“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那——”
    她震惊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换作以前，她是绝对不敢让自己太过陷入这样的情绪当中去的，因为那随时有可能终结掉她的生命。但死后倒是随便了，可没有听说过还有幽灵会因为心脏病再次挂掉的，这也是她生前所绝对享受不到的情绪波动了。
    不知火凉没在意她的惊愕，“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没有我要睡觉了……对了，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去洗手间敲门找一位叫日比野朝颜的幽灵，就说是我让你找她的，我睡觉的时候不要进我房间，要进来也请你先敲门。”
    倒不是担心她做点什么，而是个人隐私总归是要有的，虽然对方是幽灵。先前他没给羽衣石千寻介绍日比野朝颜，因为没必要，现在就无所谓了。
    “哦哦哦，对不起……”羽衣石千寻傻乎乎地直点头，很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她死掉的时间也不短了，刚才进来的时候虽然有做出敲门的动作，但其实并没有真的敲响，因为平时那样做会吓到普通人，是以这次也没注意到。现在被当事人提起，自然是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十分失礼了。
    “还有，别乱跑，你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校园之内。”最后补上一句，不知火凉合上双眼。
    “诶？”
    羽衣石千寻这时候已经退出来房间，忽然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抬起头来，但小小的一声惊呼之后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吵到不知火凉。
    她有心想问清楚，但是转瞬又想起不知火凉的话，此时此刻实在是没脸再去打扰不知火凉睡觉了，只好把这个疑问憋在心里，安静地离开了卧室门前。
    周围很安静，这间小小的值班室里并没有窗户，光源全靠灯光，此时在当值人员已经睡下了的时间里，灯光自然是不会有的了，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自从死去以后，羽衣石千寻已经很适应黑暗了。而安静，在她生前就需要保持周围安静，所以现在这种环境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经历了刚刚的那些事情之后，再回到这种境地，反而总有些觉得不习惯了。
    果然，我喜欢热闹呢。
    黑暗中，羽衣石千寻像生前一样，于榻榻米上的矮桌前正坐，单手托腮，慢慢回想着今晚所接触到的这前所未有的一切。
    “不知火老师”……要是还活着的时候遇到就好啦，那样一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灵能力者诶！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可能做出来什么剧烈运动的，就算是情绪起伏过大都不行，遇到了也没什么用。反倒是现在这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还能飞能跑，除了吃不了东西、很难和人说话以外，其实比活着还要更好。
    但是身为幽灵的自己，遇到了灵能力者要被超度的，也一样不可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二选一呢？
    她烦恼了一会儿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全浪费在这种烦恼上就太可惜了。
    这时候她想起来刚刚所听到的那个名字，虽然她不觉得无聊，但是去找那个人应该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羽衣石千寻起身往洗手间飘去。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用很小很小的力气敲在了洗手间的门上。
    “笃、笃、笃。”虽然是这样小的力度，但在这静谧的环境下仍然是显得刺耳无比。
    羽衣石千寻吓了一跳，连忙惴惴地望向卧室门。
    就在她担心之际，门被拉开了——但并不是她所盯着的卧室门，而是刚才她敲响的洗手间的门。
    “不知火先生，找……”
    响起的是一个女声，音量在此刻的羽衣石千寻听起来只觉得响如轰雷，她下意识地就伸手过去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然后，羽衣石千寻才反应过来，细细打量着这位从洗手间里现身的女性。
    皮肤很白，容貌也足以当得起一声“美人”的称赞，身上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赤足飘在空中。只是她鼻梁上无框眼镜下的双眼正惶惑不安地看着羽衣石千寻，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抱歉……”羽衣石千寻连忙松开手，小声道歉，“那个，请问您是日比野朝颜小姐吗？”
    对方一看就比她的年龄要大，羽衣石千寻很是自觉地用了敬语。
    虽然之前在不知火老师身边见过这位幽灵小姐，但是羽衣石千寻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好直接认定。
    “是！我是日比野朝颜！”日比野朝颜赶紧点头应是，不过声音在对方的示意下也压低了许多，同时也带上了她内心的紧张不安——这个明明是她跟不知火先生约定的暗号，为什么开门之后会是这位高中生幽灵呢？
    “那个，是不知火老师让我来的。”羽衣石千寻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便看到对方的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这才道，“不知火老师老师说‘无聊时可以到洗手间敲门找日比野朝颜小姐’，所以冒昧打扰您了。”
    日比野朝颜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原来是不知火先生让你找我的啊……那，是要一起玩吗？”
    “不……”羽衣石千寻自觉没多少时间了，不能浪费，想了想道：“可以……陪我聊天吗？”
    没等日比野朝颜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不知火老师的事……啊，我不是想要对不知火老师做什么，我只是很好奇……”
    羽衣石千寻越是想要解释，反而越是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了。
    啊，我要成为可疑的坏幽灵了吗……
    这位日比野朝颜小姐一定会对我出手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进医院了

    不知火凉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羽衣石千寻的兴奋激动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缩了回去，最后她缩了缩脖子，小心道：
    “怎、怎么了吗？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知火凉移开视线，手上的红莲业火一点一点蒸发着那具河童骨，完整的骨骸此时已经消失过半了，“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我现在需要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
    “哦哦。”羽衣石千寻连忙点头。
    “首先，平时不要离我太远，因为随时有可能需要战斗。”
    “嗯嗯！”羽衣石千寻又是点头。
    “如果有其他事需要离开，一定要先跟我说。”
    “嗯嗯！”羽衣石千寻继续点头。
    “如果……”
    “嗯嗯！”羽衣石千寻还是点头。
    眼看羽衣石千寻有化身叩头虫的倾向，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认真点，没在跟你开玩笑。”
    “嗯……”羽衣石千寻惯性点了一下头，赶紧停了下来，不好意思道：“我有在听的！平时随时准备战斗、有事请假，我记住了！”
    她总结了一遍，意思没差，不知火凉便点了点头：“暂时就这些，其它的想到了再跟你说。”
    “嗯嗯！”羽衣石千寻又连连点头。
    “……”不知火凉没再接话，专心对付着手里的骨骸。
    安静了一会儿，羽衣石千寻慢慢举起一只手：“那个，老师，我有个问题……”
    “羽衣石千寻同学，请讲。”不知火凉伸手示意。
    “战斗，是指和妖怪的战斗吗？”说这话的时候，羽衣石千寻两眼放光。
    “算是。”不知火凉想了想，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遇到过比较强力的妖怪，最强的反而是西园寺舞留和二之宫信夫这两个人类，便补充道：“有时候也需要跟人类战斗。”
    “人类？”
    “嗯，灵能力者。”
    “哦哦。”
    接下来在结束今天的烧河童骨日常之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阵，不知火凉回答了不少羽衣石千寻的好奇心提问，同时也了解了些她的性格。
    然后，就是童守小学的正常开放。虽然周末不需要上课，但是学校依然是开放的。
    之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不知火凉给校长打了个电话，把昨晚旧校舍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其中筱崎爱的部分含糊过去了，不过还是说明了是那个学生不希望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校长先生表示清楚了，同时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但是再三确认了两只幽灵的名字，随后才结束了这通电话。
    “羽衣石，你听说过田中俊伯这个名字吗？”再三犹豫，不知火凉还是问了出来。
    “田中？这个姓氏的好像听过，不过叫田中俊伯的不认识。”羽衣石千寻摇了摇头，“怎么了吗？”
    “刚才和我通电话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他的名字就叫田中俊伯，好像对你和绪方老师的名字很在意的样子。”
    不知火凉简单说了一下，但羽衣石千寻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样子，有关这个的对话于是到此终结。
    差不多上午九点的时候，职员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是另一位同样在职员室的老师，他的座位离电话稍近一些，拿起话筒讲了几句之后便叫了不知火凉的名字：
    “不知火老师？找你的。”
    不知火凉正在伏案工作，闻言起身跟接电话的老师闲聊了几句，然后才拿起了听筒：
    “我是不知火凉。”
    “不知火老师？那个，我是筱崎爱……今天下午的……”电话里筱崎爱的声音有些断续，还有些气喘的样子。
    她打电话过来是来道歉的，因为她感冒了，在这种时候自然是不可能继续约定了。
    只是不知火凉提出要去探望一下她的时候，被她婉拒了，同时表示改天再找机会继续这个约定。
    不知火凉自是无可无不可，本来就是随口答应下来的事，没抱有什么期待，仅仅是当作人情来往去做的，即便取消了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然后到中午的时候，他正要出门找个拉面馆吃一顿，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一个急匆匆从远处跑来的身影叫住了他：
    “不知火老师！”
    是立野广。
    他穿着短袖短裤的球衣，奔到不知火凉身前停下来的时候只是喘了几口气，额头上一层微汗：
    “老师，有时间吗？”
    “立野同学，跑得这么急，是有什么紧要事吗？”不知火凉直接问道。他下午也不过是在学校里看书而已，虽然是小学，不过要吃透好几门课的课本还是要花点时间的。
    “有件事想找老师帮忙……”
    “你还没吃饭？边走边说，老师请你吃拉面。”
    立野广一听就眉开眼笑地答应了下来，不过旋即又回复了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个一根筋的学生十分好懂，心思全摆在脸上了。
    诸行无常接下来的那件委托的报酬还没到账，不过一碗拉面不知火凉还是请得起的。
    接着，在拉面馆里，立野广把事情和不知火凉说了一遍。
    他是童守小学足球队的主力成员，同整个足球队的成员都很玩得来。
    今天因为是放假的缘故，所以他就去了医院探望足球部另一名主力，对方已经入院快一周了。
    最初说是普通的感冒，但是之后一直没来上学，听说升级成肺炎了。
    立野广去了医院，结果那个学生趁独处的时候小声问他可不可以把不知火老师找来看看。
    “所以呢？事情是什么？”不知火凉对这个学生的表达能力也是绝望了，扯来扯去都还没扯到正题上去。
    立野广摸着头讪笑，“入院的是风间，风间守，律子老师那一班的，他说他之前见到奇怪的事情。”
    这不是能好好表达么，一句话就说了这么多信息。
    “然后呢？是什么？”
    “这个没问……”见不知火凉要瞪眼，立野广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风间他说他害怕单独告诉我的话会把我也牵扯进去！所以他想亲口告诉不知火老师！”
    于是不知火凉下午的行程就改到医院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来了来了来了！怪物——来了！！！

    不知火凉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出了房间，在黑暗的值班室里拎起了唯一发出亮光的电话：
    “童守小学值班室。”
    “不知火老师吗？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是石川老师。
    不知火凉一动不动，听筒上张开了一只眼睛，看清楚了墙上挂着的时钟，六点十分，“嗯。”
    “……日下部老师的父亲昨天晚上去世了，葬礼会在明天举行，地点是……”
    电话那头的石川老师声音没停，不知火凉心里却多出来了几个想法：
    ——风间守，今晚会有危险……
    ——“昨天晚上”，会跟北山神社那件事有关吗？
    “……明天晚上是通夜式，六点开始，记得提前半小时左右到……”石川老师继续絮絮叨叨。
    樱岛的葬礼一般分为通夜式和告别式两场，通常是先举办完需要守夜的通夜式然后在次日举办告别式。一般亲友参加其中一场即可，两场都参加的是关系很亲密的那种。
    不知火凉作为日下部新一的同事，简单过去参加一下就行。
    大概是怕不知火凉年轻出错，石川老师把需要他做的事情在电话里都详细说了一遍，然后才和不知火凉道了别。
    放下听筒，不知火凉睡意已经基本消失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出门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快要暗下去了。
    叶月伊津奈还没有回家么……
    日比野朝颜还没有消息传来，现在应该还没发生什么，不过天黑之后就不确定了，风间守看到那个怪影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间段。
    虽然有心等一下叶月伊津奈的回应，但不知火凉还是决定先去医院再说。
    不过，在出发之前，先来把上次的稀有扭蛋开了。
    原本他是打算延续一下仪式感的，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解决学校的钢琴幽灵时遇到了羽衣石千寻这个适合成为随身灵的，结果就这么顺势达成了约定，多了一个助力。
    系统这事很显然是不可能告诉她的，干脆就趁现在她不在的时候直接开了。
    “【少女折寿中……】”
    “你的【鉴定】升级了”
    第一颗稀有扭蛋开出来了这样的提示。
    这个模式不知火凉有过一次经验还算适应，但是为什么跟第一次一模一样？该不会稀有扭蛋只能开出来这个？
    不知火凉捏了捏关节，感觉有种要活动筋骨的冲动。
    把在门外遵守他睡前命令进行警戒的御途守喊进来测试了一下，最终确定【鉴定】的距离提升了两米，现在是六米了，两层楼的高度，还可以。
    另外友好度的颜色范围也扩展了，现在是九阶，黑赤橙棕黄绿青蓝粉，分别对应死敌、仇恨、厌恶、反感、中立、善意、亲近、尊敬、崇敬。
    御途守现在的名字就是蓝色的尊敬，由此可以推测这个换算成“亲近度”大致就是在九十左右，御途守在系统里显示的亲近度已经到了九十一了。
    这个结果差强人意，还算是有提升的，只不过由于和上一次的稀有扭蛋重复了同一种收获，不知火凉对接下来的第二枚稀有扭蛋的结果也不太乐观。
    但意外往往是这种时候来的。
    “【少女折寿中……】”
    “「商店」已开启。”
    不知火凉一挑眉，商店？氪金变强的那种吗？正好有即将到账的一百万，或许可以……
    但很快他这个想法就被打破了，系统栏多出来了一个「商店」的页面，但是里面要用的货币是因果点，拒收金钱。
    他现在有一万多因果点，自觉算是小富了，不过商店现在还是空空如也的，右上角有个刷新倒计时，算了算是今晚十二点刷新出来商品。
    唔，可以期待一下了。
    临出门前，不知火凉往童守小寺打了一通电话。
    他打算通知一声如月改地点，只是电话占线了，不知火凉便直接在语音信箱留了言，随后挂了电话带上龙眼菩提十四德和白衣观音经出发了。
    高桥律子正在看书。
    风间守毕竟是病人，她来陪夜当然不可能一直和他说话，所以她就带了本书来，准备在风间守休息的时候看。
    病床上的虚弱少年正在小憩，身上的被子微微起伏着，呼吸声几不可闻。
    正当高桥律子轻轻翻过一页时，一声咳嗽声在病房内响起，打破了宁静。
    “风间同学？”高桥律子马上抬头望去，轻唤出声。
    只见风间守眉头皱起，咳嗽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凶，痛苦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
    他已经醒过来了，但是接连的咳嗽让他没办法说出话来，只能难受地看着高桥律子，用眼神表达求助的意思。
    高桥律子连忙上去扶起他，轻抚他的后背，试图帮风间守减轻一下，但是似乎半点用也没起到，风间守越咳越凶，到后来竟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在内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高桥律子正准备去按铃叫医生护士，风间守猛地咳了一下，咳出些血色来，终于是停下了这催命一般的咳嗽。
    但高桥律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直接按下了紧急呼叫器，随后一手扶着风间守，伸手去够纸巾，想要帮风间守擦一下。
    “哇啊啊啊啊啊——！”
    高桥律子的动作被风间守的惊恐大叫打断了，她回过头来试图安慰风间守：
    “风间同学，老师在这里，不怕不怕……”
    话音未落，她就看到了风间守正指着窗外，满脸的惊恐。
    只见在昏暗的暮色当中，这栋“l”形大楼另一截的楼顶上，一个奇怪的黑影正在上面手舞足蹈。
    奇怪，这么晚了，谁会在医院楼顶跳舞呢？
    这个疑问只是一闪而过，高桥律子就俯首柔声安慰风间守：“不怕不怕，风间同学，那只是一个怪影，老师这就把窗帘拉上……”
    “它、它在外面！”
    风间守慌张大叫，紧紧攥着被子，高桥律子的安慰半点作用也没有，“老师！老师！那个妖怪来找我了！”
    “老师在这里，不怕……”高桥律子想要伸手握住风间守剧烈颤抖的手臂，但是下一刻就被风间守推开了：
    “不知火老师……那个诅咒我生病的妖怪来了……”
    高桥律子愕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风间守会在这时候叫他的名字，但是还没等她想到什么，一股清亮的液体忽然喷到了她身前躺在病床上的风间守身上。
    顺着这股液体喷过来的方向看去，一张足有一米直径的怪脸出现在窗外，隔着关闭的玻璃窗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对准了风间守，清亮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中喷向了风间守。
    玻璃窗明明是关着的，然而这怪物的喷吐却视其如无物，直接就喷到了风间守身上，也并不见打湿屋内除了风间守以外的任何事物。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感同身受

    不知火凉皱着眉看着眼前隐隐有些波动的护罩，还是反手捞起了地上躺着的高桥律子，纵身一跃，向后退开。
    在百百目鬼提供的多视角视野补充控制下，不知火凉恰到好处地退至天台上的角楼处，让高桥律子靠着墙坐了下来。
    在此过程中，他持刀的右手一直警戒着，只要对方有追击的意图，随时都能再劈出一刀将其拦下来。
    但意外地，那只身高足有五米多的妖怪警惕地看了一眼不知火凉手里的刀，没有动作。
    刚才他一个瞬步及时赶到，用旗纹场的护罩救下了即将在面前妖怪挥击下化作肉泥的高桥律子——这并非夸张，对方的力度相当强，连旗纹场的护罩都有些波动的迹象，高桥律子一个普通人如果被打到的话就只有当场化身肉泥的下场了。
    【鉴定】
    「天井下」（橙色）
    「念思妖」
    「嗜好于夜晚从屋顶阴暗处出现接近吸食人类生气，在没有被目视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进行移动，骤然出现将目标吓倒之后会更方便其吸食生气」
    「被作为目标吸食的人类会衰弱而死」
    是橙名的厌恶；又一个传说成妖的妖怪。不过看资料所提到的，不知火凉此时有百百目鬼，正好可以克制住它那个极快移动的能力，不至于会出现眨个眼就被接近过来残忍分尸的结果。
    面前的妖怪身高五米有余，头顶一双短粗向前弯的尖角，在尖角的根部，密密麻麻白中泛黄的毛发覆盖了半个脑袋，额上长着层层叠叠的哑色黑鳞，往下是一对极粗的巨大眼睛，其中的眼球上泛着黄光的眼白占据了极大部分的位置，中间一点极小的瞳孔正死死盯着不知火凉，一动也不动。
    再往下，是一双冒着淡淡白烟的鼻孔，下方则是一张占据了大半张脸的血盆大口，此时正咧着，看上去是一个凶残的狞笑。
    在它身体上同样披着哑色的黑麟，双臂在身体比例中显得极长，只有三根带着尖锐爪子的手指，骨节嶙峋。
    最下方的一双短腿仅有手臂的一半长度，但三根脚指张开，稳稳地支撑着它站在那里，中间部位处裹着硬甲，看不出来明显的性征。
    不知火凉站直了身体，缓缓挥刀指向了天井下。
    天井下仍然是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不知火凉，没有要先冲上来的意思。
    这东西，是在等我眨眼吗？不好意思，我眼睛多，轮流眨轻轻松松啊！
    不知火凉脚下一动，整个人便持刀合身而上！
    战！
    只见天井下面对着只有他短腿高的不知火凉，看着不知火凉手里的旗纹场眼中闪过了一丝畏惧，双脚情不自禁地往后踉跄退了几步，一双长爪胡乱挥舞着，既不想去挡刀，也不想被砍到，便试图仗着手长抢先一步打中不知火凉。
    但这种愚劣的应对丝毫没有给不知火凉造成什么障碍，他只是身体微微一侧就轻松避过了爪击，同时一刀轻易削掉了这只巨大妖怪的一根爪子。
    因为这过程太过流畅，天井下甚至都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大步后退了两下，然后才发现自己少了一根爪子，顿时双目充血，鼻子猛地喷出一阵白烟，张嘴就对着不知火凉吐出了一口什么东西来。
    要躲开这种攻击并不难，不知火凉仅仅是往边上一让，它吐出来的东西就砸在了地上，在不知火凉的注视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吐的什么痰？无污染无公害特浓款？
    不知火凉一刀插在了地上那根干巴巴的断爪子上将其挑了起来，继而抬起下巴看着天井下，眼里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羽衣石千寻虽然凭依在了他身上，但是不知火凉并没有发动【无声系女子】，然而对面的天井下一连串动作下来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安静得就像它并不存在一样。
    同样有消除掉自身声音的能力吗？
    不知火凉暗暗推测着，手中旗纹场已经将断爪分尸成了几截。
    天井下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开始连连吐口水，但是一口也没有击中不知火凉，反倒是把它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趁此机会，不知火凉再度逼近，挥刀斩向天井下的一条腿。
    天井下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它的能力被克制住了速度提升不起来，但也不是缓慢如同蜗牛的，眼看躲不开不知火凉的刀，一发狠就挥出了长臂向着不知火凉砸去，全然不顾被攻击的腿了。
    它要以伤换伤！
    不知火凉瞬间就看明白了它的意图，妖怪砍掉一条腿未必会死，可人类要是被它砸中那可就死定了。他凭依状态下防御虽有加强，也没有必要去挨这一下。
    他出刀时留有变招的余地，此时便双脚一拧，整个身体一转，已经离开了天井下的攻击路线，而手中旗纹场放弃了原先的攻击目标，拦向了天井下挥过来的长臂！
    无声无息地，天井下一只手掌就这么单独落到了地上，切口平整光滑，肉纹条理分明，当中是惨白的骨骼断口，平滑如镜。
    天井下一爪抓着断臂仰头张开大嘴，但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看着就像在演默剧一样。不过它显然是个好演员，剧痛、哀嚎、恐惧、愤怒种种情绪尽皆表现了出来，哪怕没有声音也能让人感同身受、仿佛自己也断了一只手一样——
    不对！不知火凉猛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感同身受，而是真真切切的诡异攻击！
    不知火凉紧咬着牙关，旗纹场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额上瞬间就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不是他握不住刀了，而是他的右手就像是齐崭崭切掉了手掌一样，再没办法感觉得到手掌的存在，手腕处传回来的就只有几乎让人要失去理智一样的剧烈疼痛。
    这是什么攻击……
    剧痛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冲击着试图打断他的思绪，不知火凉牙齿咬得嘣嘣响，转移注意力看了一眼正守护在高桥律子身边的御途守。
    一张面孔占据了大部分身躯的小石头人正担忧地面向不知火凉，但先前不知火凉让它守护高桥律子的命令又让它止步在原地，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心电感应

    洗漱完，再嗦了碗面，不知火凉把羽衣石千寻叫了进来。
    “羽衣石千寻，我准备对你使用一件道具，可能会产生些不可知的效果，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是不知火大人的随身灵，请尽情使用我！”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看样子是还没从刚刚不知火凉的那句中二发言中缓过来，不过说完之后她又弱弱地小声问道：
    “那个，都会有些什么效果呀？”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么？不知火凉取出了道具栏里的〖令咒〗，展示给她看：
    “要用的是这个。”
    〖令咒〗是一颗鲜红色的指头大小的圆润珠子，表面触手光滑但却是哑光的，【鉴定】丢上去也只有「令咒-未激活」两个字，不过灵力探测之下倒是有些额外收获，获知的信息是使用之后会在使用者与指定者间建立起无形联系，但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羽衣石千寻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颗红色珠子，走近了一步，“要怎么做？吃掉吗？”她做了个张嘴吃东西的姿势，露出丝兴奋神色来。
    “不用，记得等一下不要抗拒。”不知火凉说道，然后看到羽衣石千寻认真地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动作。
    不知火凉手指用力，使用了〖令咒〗。
    鲜红色的珠子一瞬化作液体一般，沿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手背，向着小臂缓慢进发。
    接着，他顺着感觉，指定了眼前的羽衣石千寻，立刻就感觉冥冥中有种玄妙的感觉指向了羽衣石千寻。
    而羽衣石千寻同时也是一个激灵，略有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不知火凉点了点头之后，她选择了同意。
    于是，本已缓慢下来了的红色液体在羽衣石千寻接受了锚定的同时又迅速动作了起来，但只攀到了不知火凉的小臂中段就停了下来，形成了一个个图案，最终在其中一个图案上停了下来，所有蔓延开的红色液体刹那间收缩，最后只余一个一寸长的小图案，线条清晰，再无余物。
    那是一个等边三角形，同时在里面三个内角又分别被三根红线对半分开，三根红线汇聚到了等边三角形的中心处的一点上。
    同一时刻，羽衣石千寻光洁的锁骨窝处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鲜红等边三角图案。
    不知火凉看着这一切，同时体会着心里多出来的一些信息。
    首先是他可以在心里和令咒锚定的对象进行直接交流而不需要开口，不过需要耗费一定的灵力，并且是可以无限次使用的，仅仅只需要支付灵力作为消耗。
    其次是可以潜移默化地持续提高双方的实力，虽然速度不会有多快，但会一直生效，并没有额外消耗。当然，双方提升的速度和幅度并不会完全一致，总的来说是越弱的提升越快、幅度也越大。至于提升到什么程度会停下来，这一点的信息并没有说明。
    最后就是可以主动消耗掉令咒，将其当做一次性物品使用，大幅度强化被锚定的对象的实力，至于这个“大幅度”是什么程度的，也是没有详细说明，具体效果有待验证。
    总的来说，五千因果点非常划算，物有所值。
    不知火凉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羽衣石千寻，她此时也看了过来，一脸的迷惑不解。
    然后，她的声音在不知火凉心里响起：“不知火大人？听得到吗？”
    “听见了。”
    不知火凉尝试着回道，同时瞬间就感觉有一部分灵力被消耗掉了，大概是五十分之一左右。
    与此同时，不知火凉面前的羽衣石千寻脸色一白，瞬间就虚幻了不少，看上去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不知火凉连忙开口阻止道：“等一下，你不要再用这个能力了，我怕你把自己抽干了。”
    他还真怕羽衣石千寻用这能力把她自己给玩死了，看样子是主动说话的那一方会提供消耗，而羽衣石千寻刚刚那一句话怕是花费了她大部分力量了。
    “嗯……”羽衣石千寻声音都虚弱下去了。
    不知火凉想了一下，递过去一颗洁白的拇指大的珠子：“你会用这个吗？”
    正是他除掉佐佐姬之后得到的〖魂之玉〗。鉴定得到的信息是“对灵类有极大强化作用”，但是他并不清楚是一次性用品还是可以多次反复使用，当时也没有合适使用的对象，所以就一直放到了现在。
    递过去的时候，他顺手试了一下灵力探测，结果效果拔群，〖魂之玉〗的效果跟用法清清楚楚地展示给他了。
    这颗白色珠子是可以被灵类吸收的，也就是说吸完就没了。同时，因为是极其纯粹的灵魂之力，所以可以直接吸收而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唯一的缺点就是因为太过纯粹导致吸收速度也会慢很多，尤其是羽衣石千寻这种特别弱的新丧幽灵。
    按照这颗〖魂之玉〗里蕴含的力量，完全吸收之后羽衣石千寻大概可以强化到现在的一百倍左右，这还是因为佐佐姬的执念混合灵魂之力部分被红莲业火完全烧掉了只剩下一部分的缘故。
    羽衣石千寻接过魂之玉，然后惊讶道：“不知火大人，好舒服！”
    “……”
    不知火凉捂脸，“我不舒服，你就这样拿着慢慢吸收里面的力量，有想吃掉它的冲动吗？”
    “不知火大人，你不舒服吗？要吃药吗？”羽衣石千寻关切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吃掉石头呀。”
    不知火凉感觉再说下去要被她气到了，同时又暗自欣慰。灵力探测带回来的信息，这种高等级的〖魂之玉〗对于灵类是有极大的吸引力的，心志稍有不坚定就有可能会被引诱着做出些常人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就比如说试图吃掉〖魂之玉〗这种事。
    羽衣石千寻没有那种冲动，这也证明了他的决定没有错，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力量，有培养的价值。
    就在这时候，羽衣石千寻的视线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她连忙伸手过来拉不知火凉：
    “不知火大人，危险！”

 第一百九十八章 羁绊

    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不知火凉就发动了【瞬步】，同时周围的眼睛注意力直接集中到羽衣石千寻注意到的方向上去，试图发现她所指的危险。
    但一直到他在开阔的操场中央停下来，也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他手臂一屈，被他移动出来时顺手发动了拟灵式化作一团粉色火焰的羽衣石千寻就拍进了胸口：
    “凭依合体！”
    不知火凉一边警戒着四周，一边伸手去拔旗纹场，同时快速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还是没找到异常之处所在。
    虚幻的羽衣石千寻在他身后显现出来，低声道：“我刚才看到一个奇怪的人脸妖怪站在不知火大人的身后，肯定是飞头蛮妖怪！”
    人脸妖怪？飞头蛮？难道是会隐身的吗？
    不知火凉慎重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试图听到什么不一样的响动。
    很快，远远地就听见教学楼那边响起了细微而连续不断的“啪嗒啪嗒”声，正有向这边接近的趋势。
    不过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加深了戒备，力求能从这声音中找出来其它不一样的响动来。
    因为这是御途守从教学楼里追过来的声音。
    刚刚移动出来的时候实在来不及拖上它，唯一带上的羽衣石千寻是因为拟灵式发动极快、几乎是念头一动就完成了，所以才做到的——不过之前发动还没有这么迅速的，是〖令咒〗的作用吗？
    现在御途守感应到不知火凉已经来到了这边，但它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就急急忙忙跟了过来。
    尽管这并非不知火凉的本愿，但是还是要利用它的脚步声充当一下扰敌诱饵了。
    “啪嗒啪嗒啪嗒……”
    御途守匆忙交替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响起，可不知火凉依然是没有找到“飞头蛮”的所在。
    “你现在还能看到它在哪吗？”
    “看不到，但是我听到它的声音了，一直在响……它在往这边过来！”羽衣石千寻紧张地回答着不知火凉，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教学楼的方向。
    既然他看不到，那就只能依靠羽衣石千寻的指示来对付了。
    “报告它的方位动态，不要停。”即便知道是徒劳，但不知火凉还是在戒备着周围。
    “是！它就在那边教学楼里，声音正往这边接近着……我看到它了！它在移动过来！贴着地面，高度只到不知火大人的小腿，一直在向这边移动……”
    耳畔响着羽衣石千寻紧张的通报声，不知火凉按照她的指示，紧紧盯着前方他膝盖以下高度的路段，但除了摇摇晃晃跑过来的御途守，其它移动的物体一概没有。
    等一下——！
    “你看到的那个，一个脑袋就是全部身躯，手脚都很小看起来就像是小石子拼凑起来的吗？”
    不知火凉试探性问道。
    “是，越来越近了，不知火大人小心。”羽衣石千寻紧盯着前方回答道。
    为了避免误判，不知火凉动作没变，向前喊了一句：“停下。”
    羽衣石千寻以为是对她说的，让她停止报告方位，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命回答了一句：“是。”
    而御途守听到不知火凉的命令，立刻就是一个止步，险险就要滚倒在地，不过来回晃悠了一阵还是站稳了。
    “羽衣石，你看到的那个‘飞头蛮’，是停住了吗？”不知火凉问道。
    羽衣石千寻在停下报告之后看到那个人脸妖怪也停下来了很是惊讶，立刻就想再次开口，但想起先前“停下”的那个命令，又止住了说话的冲动，但心里却在默默惊叹着是不是不知火大人用了什么法术。
    听见不知火凉的话，她赶紧说道：“是，它停了下来，是不知火大人的法术吗？”
    ……我倒是想会这种言出法随的法术。
    不知火凉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闹了个大乌龙。不过羽衣石千寻居然可以看到御途守了，是因为令咒的影响吗？
    “它叫御途守，”不知火凉招手让御途守走过来，“是我的……算是我的一个式神。”
    小石头人迎着羽衣石千寻惊奇的目光欢快地跑了过来，试图去抱不知火凉的裤脚，但很快就在不知火凉的眼神警告下委委屈屈地停了下来。
    “之前它一直是处在不可见的状态的，所以我就没给你介绍，因此也难怪你突然看见它的存在会被吓到。”
    不知火凉冲她笑了笑，解除了凭依状态，走向教学楼。刚刚他单凭自己的身体素质发动了【瞬步】，而且还是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虽然有做卸力动作，不过负担依然是让又一只眼睛陷入了萎靡状态，暂时是派不上多少用场了。
    羽衣石千寻跟在他身后，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所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不知火大人受惊了……”
    “你做得很好。”不知火凉回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就当作是一次预演了，以后再发生类似事情的时候差不多就这个流程。”
    虽然是虚惊一场，不过也算是增加了点处理危机的经验，不能打击到羽衣石千寻的积极性。
    “嗯！”羽衣石千寻重重点头，但看得出来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适度的自我鞭策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过了一会儿，她犹豫道：“不知火大人，我能看到御途守大人，是因为这个吗？”
    羽衣石千寻纤手按向自己锁骨处的印记。她能感觉到自己锁骨中央的令咒印记，刚才出现的时候就有些发热，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特殊感觉，只是依然可以随时感知得到这里有枚特殊印记，心神聚集其上还可以主动向不知火大人说话。
    不知火凉点了点头，挽起袖子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同样的印记，“应该是。”
    羽衣石千寻眨眨眼，眼底仿佛生出光芒来，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以指端感受着印记的存在。
    回到值班室里，不知火凉在榻榻米的一个坐垫上直接坐下，调整了一下呼吸，从系统栏里取出了一团光芒，抓在手里完全没有实体的触感，但却又能看得到这是一团光芒被抓在了他手上，正是「神明之光」。
    【鉴定】一直不得其法，不过不知火凉又有了新的探查方式，便想着在这东西上试着使用一下。
    羽衣石千寻学着他的样子在旁边坐下，拿出魂之玉开始吸收，又用余光好奇地注意着不知火凉的一举一动，但并不出声打扰。
    随着不知火凉的念头催动，一丝灵力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手移动，向着那团光芒探去。
    不过片刻，这丝灵力便在其中探查完毕，往不知火凉的体内折返回来。

 第二百章 袖割

    比起淬炼「弥都波之女」，淬炼袈裟拂对于灵力的消耗要小得多，但一直源源不断从中渗出来的“杂质”却又将这一过程延长了数倍。
    虽然剩下的灵力不多，不过因为消耗小的缘故倒还撑得下来，半小时后灵力即将见底的时候终于是把“杂质”全都清除干净了。
    然后，袈裟拂的刀身开始在火焰当中缓缓变形，一寸一寸缩短，其中锋芒之感却随之一分一分提升着，等到不知火凉的灵力终于耗尽难以为继之际，袈裟拂的回炉也到了一个临界点之上。
    继续下去的话，就要动用红莲业火本身的力量了，也就是不知火凉还没有学会灵力之前的那种使用模式，能用但是需要时刻担心会不会使用过度导致封印削弱。
    没有过多犹豫，不知火凉直接停下了催动红莲业火。
    用光灵力就是他的底限了，继续动用红莲业火自身储备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本身他试图回炉道具就是为了更好地增强实力以自保，要是封印太弱导致手里的鬼破封而出的话，那再回炉多少也没用了，人都没了还要什么道具？
    在这种问题上他拎得可清了。
    尽管功亏一篑有些可惜，不过也没办法，下次继续，半成品也不是不能用。
    想到这里，他看向了手里的木刀。
    是的，依然是木刀，只是比起原先的款式要短了不少。原版袈裟拂全长在一米二左右，在打刀里算是中等长度；现在不知火凉手里的木刀仅有半米，就是柄肋差了。
    但比起袈裟拂，现在的短木刀锋芒极盛，光是看着就有着要被刺伤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一柄木刀，可拿在手里的触感又明明白白告诉不知火凉这的的确确就是一柄木刀。
    「袖割」
    「以一柄未成的妖刀为材、历经特殊淬炼而成的锋锐之器」
    「特性-【阴阳之合】：使用者与凭依灵之间为异性时，契合度翻倍」
    「特性-【斩魂之刃】：发动本能力之后，刀刃将会化为只斩灵魂的灵刀」
    「特性-【坚不可摧】：历经特殊淬炼，材质强度极大提升，绝大部分攻击都无法摧毁此刀」
    细细体会着灵力探测从刀里带回来的信息，不知火凉看着手里的木刀「袖割」。
    也许是因为只是半成品、也许是因为“杂质”被排除掉了，比起「袈裟拂」来说，「袖割」失去了继续自我强化的能力。同时，其它方面的能力也削弱了不少，不过对不知火凉来说没什么可惜的，反正「袈裟拂」他也不会去用。
    第一条【阴阳之合】没什么好说的，他现在的随身灵也就羽衣石千寻，一般情况下还是用得上的；第二条【斩魂之刃】这个好像就只有部分情况用得上了，不过似乎可以在拼刀的时候发动来个意外突袭。
    至于第三条【坚不可摧】……一般情况下也很少有战斗会激烈到把武器都击碎掉的？
    总的来说有点鸡肋，不过可以试试玩二刀流了，一手旗纹场一手袖割。
    因为灵力耗光了的缘故，所以他没立刻发动通灵术进行凭依来测试那个“契合度翻倍”的效果，只是挥了挥体会了一下袖割的手感之后就把它放回了系统栏里。
    看看时间，也十二点多了，再不睡明天就得打瞌睡了。
    交待了一声羽衣石千寻让她独自修行，不知火凉就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他取出了「神明之光」和「水」，犹豫片刻，还是放了回去。
    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反而有些瞻前顾后起来。
    也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对于未知的一些顾虑，何况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非常好，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多了一些。
    唉，还是缺少点一往无前的勇气，想得太多也是自寻烦恼的根源之一啊。
    算了算了，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慢慢进入了梦乡之中。
    翌日，月曜日，星期一。
    普普通通的上午一晃而过。
    中午时分，不知火凉送走了来送作业的稻叶乡子之后，正在伏案制作御守，便看见叶月伊津奈的管狐又来了，嘴里叼着信。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驾轻就熟地拿下那封信，但那只管狐这次并没有立刻飞走，而是绕着他飞了几圈，一双小黑眼紧紧盯着他。
    “回信？”不知火凉轻声问道。
    管狐连忙点头，幅度之大让它整个身体都上下飞来飞去。
    没办法，不知火凉只好展开信匆忙看了一遍，然后直接在下面写了三个字“知道了。”
    因为这封来自叶月伊津奈的信的内容本身也非常短，只有“放学后老地方一聚”几个字。
    不知道叶月伊津奈又搞什么，这样的信也要求回信真是离谱……
    “你说是，小管狐，明明送到就行了她还要求回信，你主人真是过分。”不知火凉把信折好递过去，随口逗弄着这只管狐，“对了，你是几号？”
    不料飞在半空的管狐听了他的话之后立刻就炸了毛，气呼呼地瞪着他，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看到不知火凉递过去的信，它恶狠狠地咬住，将信从不知火凉手里抢了过去，露出两只小爪子，在不知火凉面前摩擦了一下，这才扭头飞走，消失在窗外。
    看着这只管狐的人性化表现，不知火凉实在忍俊不禁，连心情都变好了几分。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直接就宣布了下课，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走出了校门。
    与此同时，栗田诚也背着书包走出了校门。
    五天前那件事已经过去，那本作祟的本子也被不知火老师带走除灵了，不过直到现在栗田诚都还是心有余悸的，所以总是不敢一个人上下学，一定要看到有人在路上走着才行。
    因为这个缘故，他上学时需要妈妈送一段路，放学时也要趁着刚放学人多的时候赶紧回家才行。本来他想找阿爱陪自己的，可是她总是要留在学校练习到很晚，所以栗田诚也只好尽量在放学后第一时间就回家了。
    但是今天，他在经过上下学路上的那间零食屋的时候，看到有不少身高和他差不多的后辈正在围着中间一个穿着高中生制服的人，出于好奇心理，他忍不住就靠过去听了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这是发生在邻镇的真人真事。”
    “有个中学生，她在过铁路的时候，因为贪玩，结果一不小心，她就把自己的脚卡在铁路里了，过了没多久，拦路的栏杆就放了下来，警钟的声音也‘铛铛铛’地响了。”
    “你们猜怎么样了？”

 第二百零三章

    北山神社的内部事务话题点到即止。
    “那你们的意思是，找我一起研究这架神操机吗？”不知火凉问道。
    一之濑菖蒲摇摇头，“不，我和叶月同学都觉得，应该由不知火先生来保管这架神操机。”
    “我又不会役神术，要这个做什么？”不知火凉道。他是想要研究一下这东西，不过总得问清楚才好。
    “神操机虽然是专为役神术而制作的特殊道具，但是其中有些法术是不需要配合役神术也可以使用的，当做普通道具使用也是可以的。”
    一之濑菖蒲说着，拿起那架神操机——不知火凉再次近距离确认了这东西真的很像手持式红外温度计，除了细节上有些差异——然后她举着神操机开始挥动，每次停顿都念出一个字：
    “金、木、水、火、土。”
    五个字喊完，神操机的轨迹刚好划过一个五角形，也就是“晴明桔梗印”。
    “神隐！”
    随着一之濑菖蒲的低喝声，不知火凉发现世界一瞬间就不一样了。
    景物还是那些景物，肉眼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但是看着它们就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异样感来；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所有其他人都完全消失了，找不到半点踪影，再听不见不远处人类的声音。
    “这是用神操机展开的神隐空间。”一之濑菖蒲握着神操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声音里多了丝疲惫，“在这个空间里，无论怎么做也不会影响到真实的世界，是神操机上搭载的最重要的大型阴阳术之一。”
    呃，封绝？
    不知火凉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某个动漫里的法术。不过他看了看四周，又把这个念头排除了。除了没有人，无论怎么看，这里根本就是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
    叶月伊津奈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空间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不知火凉四下打量的动作，欣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用看了，这里和现实世界是完全一样的，除了所有东西都是左右相反的以外。”
    在她提醒之下，不知火凉才发现桌面上的菜单上的文字全都是反转过来的，要认清楚还挺费事的。
    “我对这个阴阳术不熟悉，现在能展开的也只有这间咖啡店大小的神隐空间。”一之濑菖蒲主动说道，“所以打开门是出不去的。想回到现实世界的话，可以找一面镜子，默念着‘离开’直接撞过去；或者我主动结束掉这个阴阳术，那样的话原本不属于神隐空间的东西都会回到现实世界去。”
    她说着向下一挥神操机：“归还！”
    不知火凉只听见耳畔响起“乒”的一声，犹如玻璃被打碎了一样的声音，随即那些人烟、那些嘈杂之声，重新回到了他的耳中。
    在这一瞬间，先前消失掉的所有人都重新出现在了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一切如常地有说有笑，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有三个人曾经消失了几分钟。
    一之濑菖蒲放下神操机推了过来，“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阴阳术，其它还有更多的术，我灵力不是很够就不一一演示了，神操机即便是在不会役神术的情况下也依然是很有用的。”
    “虽然确实很有用，但是为什么给我？”无功不受禄，在经过了一之濑菖蒲的简单演示之后不知火凉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这神操机的价值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是不太好意思收下了。
    叶月伊津奈探身过来：“当然是因为你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了啊！二之宫家的那群人信不过我们，我们也信不过那群人，所以保管这东西的重任就交给身为最强者的你了！”
    一之濑菖蒲没说话，不过眼神表明了她和叶月伊津奈是一样的想法。
    最强者……吗？
    老实说，不知火凉还真没有这个自觉，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有点道理，她们两个都不是擅长正面战斗的类型，对付二之宫信夫那个老东西的胜负手还是因为他砍死了神操机契约的玉立狮子歌才导致二之宫信夫被反噬；而在三人当中，他就是战力拔尖的那个了。
    那么，要接下来么？他确实是想要研究一下神操机，可伴随着这东西的，还有被人暗中觊觎的风险。
    思考了三秒，不知火凉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神操机揣入怀里，“好，那我拿去玩了。”
    叶月伊津奈白了他一眼。
    一之濑菖蒲忍俊不禁，“不知火先生跟学生的关系一定很好。”
    这是在说我孩子气么。
    不知火凉不以为意，“可能会盯上神操机的，都有哪些人？”
    虽然凶险了点，不过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也是移动的经验包道具库来的，就跟莫名其妙找上门的西园寺舞留那个疯子一样。
    祸福相依，这是一条快速变强的捷径。
    况且，神操机这东西已经到了他们手里，二之宫家那群人如果真的想要报复的话，即便他不拿也一样有可能会被盯上神操机的人找上门，那还不如先趁机研究一段时间这个“阴阳术最高结晶之一”呢。
    “不知火先生，我需要先声明一点，我对于其它地方的灵能力者势力的认知来自于我父亲，而他在我出生前就回来了童守町再没有离开过，所以这些信息的时效性不一定会有多么准确。”
    一之濑菖蒲先是郑重其事地说出这些话来，然后才继续道：“首先就是一些零散灵能力者，他们可能是偶尔得到了某些奇遇于是学到了法术、又或者是得到了一些效果稀奇古怪的道具，这些人常常也会自称是灵能力者、超能力者、魔法师、气功师等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可能正面战斗力会很弱但是总是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做法，不过因为相当偏科的缘故所以比起正统的灵能力者来说找到弱点就很容易打发掉。”
    “其次，就是一些小家族的游历子弟，有可能会根据传闻跑去挑战有特殊道具的人，赢了拿走道具输了就当增加经验，不少大家族的游历子弟也会这么做，神操机对他们来说算不上十分贵重，更多的就是找个理由和人进行战斗。”

 第二百零五章 罪徒

    “以上说的这些人，动手时一般都会留有余地，不会随随便便就杀掉别人。”
    一之濑菖蒲先给前面的话做了个总结，接着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是犯下过错而被通缉的灵能力者，他们因为没有办法再从正常渠道获得灵能力道具，所以基本都是靠抢夺其他灵能力者来补充消耗的。”
    “这些人当中，既有来自我前面所说的零散灵能力者的，也有各个家族的被除名的人，其中大部分身上都带有悬赏金，抓到他们带给开出悬赏的家族就可以领取赏金了。”
    “不过最后一类灵能力者虽然存在，但是很少会来抢夺神操机这类道具，因为不会对应的术式的话拿到神操机也只是多了个普通的道具，使用起来还非常消耗灵力；而懂得对应术式的也都有了他们自己的神操机，再抢一台也派不上用场，何况拥有神操机的人都不会是好惹的。”
    “所以，即便二之宫家真的把消息散布出去，会来的也只会有前面两类人。如果真的有人来挑战不知火先生了，请一定要告诉我。”
    等到一之濑菖蒲把话都说完，不知火凉才终于开口问出她话里的几个点：“你说的‘犯下过错’，指的是什么？”
    “杀人，没有正当理由地杀害他人，或者是间接导致其他人的死亡，在被明确证据指认之后拒绝接受惩罚而叛逃的，都会被除名并且被开出悬赏。”一之濑菖蒲说明道，“这是最通常的情况，还有些是因为一些其它事的，比如私自盗取家族秘术这些。父亲大人曾经随口提到过他知道的几个罪徒，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可信度了。啊，‘罪徒’就是对那些犯下过错的灵能力者的称呼。”
    她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张a4纸推了过来，上面是几个名字和他们的简单资料。
    【两仪镜：灭门结城家，仅剩一旁支幼童因为藏在水井下躲过一劫。已被两仪家除名】
    【有栖川一夏：利用灵能力对普通人实行诱奸等罪行持续十一年，事发后打伤其姐遁逃无踪。已被有栖川家除名】
    【踯躅森休：长期以活人饲养式神。已被踯躅森家除名。】
    不知火凉一眼就瞄到了最前面的那个“两仪镜”，不禁心中一跳，这人跟“两仪式”会是同一个家族的么？
    “当时父亲大人只是随口一提，我知道的也只有这几个罪徒了。”一之濑菖蒲说。
    她父亲是在她出生前就回了童守町，也就是说至少是十六年前的罪徒了么，那这时效性还真的有待验证啊。
    不知火凉收起这份简单的资料，准备回去就销毁掉，上面的信息他已经记住了，留着这份东西没什么用。
    这时候叶月伊津奈也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不知火凉一看，是一根御神之管。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他不由得疑惑问道。才借的那两根他都还没用上呢。
    叶月伊津奈努努嘴示意了一下他刚收起的那份资料，“这是我的一只管狐，你要是遇到了来抢东西的，就把里面的管狐放出来，它会赶过来给我报信的。”
    “你……御使管狐监控人的那个法术是不是很累的？”
    叶月伊津奈奇怪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同时支撑六十只确实会有点累。”
    在旁边听着的一之濑菖蒲倒是听明白了双方的意思，主动帮叶月伊津奈解释道：“叶月同学是不想放管狐跟在不知火先生的周围，那样就变成监视了。”
    不知火凉这才明白自己想岔了，他还以为叶月伊津奈是觉得那样太累了所以才不那么做的。他记得御神之管是可以隔绝里面灵体对于外面的感知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把管狐放出来的话，管狐是完全不会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的。
    “谢谢啦。”不知火凉扬了扬这根翠绿色的御神之管，将它揣进了怀里。
    叶月伊津奈别过脸“哼”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就算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知火凉笑了笑。
    一之濑菖蒲看着这两人，也是莞尔一笑。
    “今天约不知火先生出来，要说的就只有这件事了。”一之濑菖蒲说道。
    不知火凉听懂了她想要结束这次会面的意思，便道：“我有了个新的随身灵，想让宫司大人认识一下。”免得派她去做什么事的时候被一之濑菖蒲顺手超度了。
    他说着解除了凭依模式：“凭依解除，鬼火释出。”
    一身水手服亭亭玉立的羽衣石千寻出现在他身边，颇有些局促地看着不知火凉面前的人行礼：“一之濑大人，叶月大人，我是不知火大人新的随身灵，羽衣石千寻，请多多指教。”
    来的路上不知火凉虽然还不清楚是叶月伊津奈独自约的他还是和一之濑菖蒲一起来，不过依然是给羽衣石千寻简单介绍了一下一之濑菖蒲，所以羽衣石千寻听了这么一阵已经是可以认出来这就是那位年轻的宫司大人了。
    一之濑菖蒲轻轻点头回道：“你好，我是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
    紧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不知火凉：“不知火先生，总是这样保持着凭依状态的吗？”
    叶月伊津奈立刻愤愤然说道：“菖蒲，这个家伙实在太气人了，就算是在不需要战斗的时候也一直都保持着凭依状态的！”
    “很抱歉没有提前和宫司大人说明。”虽然有先前和叶月伊津奈在医院楼下的经历，不过不知火凉还是先这样道了歉，然后才道：“我在进行修行。”
    他是想尽量提高和羽衣石千寻的契合度，增加处于凭依状态的时间算是个笨办法了，不过笨办法的好处就是必然有效，虽然效率比不会很高。
    同时，也可以同时增进一下对于【无声系女子】的使用熟练度。
    一之濑菖蒲恍然大悟，神情又有些微微吃惊，“不知火先生的灵力，真是厉害。”
    “对了，”听到一之濑菖蒲的话，叶月伊津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提醒道：“不知火，你记得给我的管狐喂食，输点灵力进去就行了，御神之管会根据灵力的量而变换颜色，蓝色是灵力不足，绿色是刚刚好，橙色是饱和，红色是极度饱和，变橙色就不要再输入了，不然会爆的，管狐吃不了那么多。”

 第二百零六章 人体自燃

    因为先前的表现，不知火凉这一声相当有效，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
    不知火凉正要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了叶月伊津奈的声音：
    “不知火，你过来……”
    但是百百目鬼的数只眼睛都没有捕捉到叶月伊津奈的身影。
    短暂的几秒过后，不知火凉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坐着的那个浑身都被裹在了白色的干粉里的身影：
    “叶月同学？”
    “过来！”声音带上了些羞恼急切，正是那个着火的受害者所发出来的。
    这回可真是完完全全地出乎他意料了，不知火凉怎么也没想到起火的那个人竟然就是他疑惑到哪里去了的叶月伊津奈。
    隐约有些记忆翻了上来。
    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上前两步，半蹲下去小心道：
    “你感觉怎么样？很痛的话哭出来会好一点……”
    刚才那凶猛的火势，烧伤怕是不轻，没想到叶月伊津奈还有这种强大的忍耐力，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也不知道红药水对这种烧伤有没有效果，看样子生命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你，让他们都走开，我没事……衣服给我！”
    被粉末裹得完全看不出来样子的叶月伊津奈抱着自己蜷缩起来，声音里满是恼意。
    衣服？不知火凉一怔，烧伤过后应该尽量散热的，不然会被人体自我反应进一步加剧烧伤的症状。
    “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他一边劝说着一边挥手示意人群都散去，有他的眼神加持，效果还算可以，围观人群看到他眼神的无不噤若寒蝉地退开。
    “衣服！笨蛋笨蛋笨蛋！”叶月伊津奈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带上哭腔了。
    病人情绪第一位，虽然这不是正确的处理步骤，但不知火凉也只好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同时用眼神再度逼退一批人。
    “警察，警察说马上就过来！”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正是之前那个被他呵斥去报警的黄毛青年，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谢谢你了。”不知火凉冲他点头致意，又说道：“可以麻烦你去买几件衣服过来吗？我来给钱……”
    不知火凉伸手去摸钱包，但一下子就顿住了——他钱包现在就是个样子货，里面就一些零钱，买衣服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局促的声音传来：“我，我来付钱，我带了很多……”
    开口的却是那个先前站出来作证的眼镜胖子，他攥着衣角满头大汗，看过来的眼神中期盼夹杂着哀求。
    不知火凉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我今天没带多少钱出门，之后还你，我叫不知火凉，在童守小学任教。”
    眼镜胖子仿佛得了什么恩赐一样，手忙脚乱地掏着钱包，结结巴巴说着话：“我我我我叫重命兼定！三十二岁！无业！”
    黄毛看看不知火凉又看看重命兼定，突然一个立正，也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甘池大地！二十岁！便利店打工！”
    看样子这是个人来疯的性格，“甘池先生，那就麻烦你和重命先生帮忙买一些宽大透气的衣服回来了。”
    考虑到救护车估计很快就会来，要做的也就稳定一下叶月伊津奈的情绪，不知火凉在和这两人说完之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感觉怎么样？疼吗？”
    叶月伊津奈糊满干粉的脸扭头看过来，“说了我没事！你刚才是通知了警察和医院？快让他们都回去，我一点事都没有！”
    随着她说话嘴巴一动一动，脸上的干粉也止不住地扑簌扑簌往下落。
    她这张脸看起来很可笑，但不知火凉笑不出来，严肃道：“刚才是被袭击了吗？”
    才刚交接了神操机，然后紧接着分开之后叶月伊津奈就在人群里被烧了，由不得他不这样想，百百目鬼也已经在发现受害者是叶月伊津奈时就全数召唤了出来监控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以防可能的第二波袭击到来。
    叶月伊津奈摇头，粉末飞散，“不是！没有人袭击我！我没事！”
    她说着在手上捋了一把，干粉褪去零零散散露出底下沾着黑灰的皮肤，“没受伤，只有衣服没了！”
    看她这样再三声明，不知火凉稍稍放下心来，看样子应该是没受到什么伤害，估计是用了什么避火的法术或者道具，不过他还是劝道：“警察很快就会到，救护车也快来了，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通知一下宫司大人……”
    “不！”叶月伊津奈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沾灰的纤手在他的白色衣袖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印，“不用通知菖蒲，我没事。”
    顿了顿，她妥协了一般，“我会去医院检查的，警察那边你就说是天气太热不知道怎么就起火了，总之，不要通知菖蒲……”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生出丝央求的意味来。
    不知火凉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为什么不让通知一之濑菖蒲？难道……
    【鉴定】
    「叶月伊津奈」
    「童守高中一年生」
    「特殊状态-【灵躁】：精神不稳定致使自体产生的“念”过度累积而导致出现灵力难以自控的症状，无法控制的灵力会自发以各类外显特征进行自我消解」
    看到这个，倒是打消了不知火凉的怀疑，他还以为是【附身】之类的情况呢。不过【灵躁】这个状态，描述得这么佶屈聱牙的，意思应该是说心理压力过大？然后导致了灵力暴走之类的情况。
    这样看来，刚刚叶月伊津奈还真就是自燃的了……等等……
    不知火凉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先前抛在脑后的那点记忆又泛了上来了。
    叶月伊津奈、人体自燃……
    这两个关键词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似的，不知火凉模模糊糊又想起来一些记忆来。
    他是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某本动漫里来的，只不过他看过的那些相关情节都忘得七七八八的了，前几天遇到了“两仪式”之后察觉到这似乎是个综漫世界，而此刻这两个关键词则是把他关于“叶月伊津奈”这个人物的一些记忆翻了出来。
    在漫画里的情节，好像是叶月伊津奈喜欢上了一个男高中生，然后一直憋着不敢说出来，然后就在某天导致了她的人体自燃。之后的解决办法似乎是她去告白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看到了对方跟女朋友的亲密kiss，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情绪激动之下当场烧了这两人都有可能的。
    不过最终收场是她自我发泄了一下就调整好了，然后因祸得福学会了灵力发火。
    虽然记不太清，但基本过程就这样。也就是说，不知火凉可以照葫芦画瓢，按着这情节处理就可以了，有惊无险的事。

 第二百零九章 不知火，衣服

    学校大门没锁，仅仅是拉上了。
    不知火凉提着东西拉开伸缩门，叶月伊津奈拘谨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童守小学。
    大概是受随时可能自燃的影响，叶月伊津奈明显束手束脚了不少，离不知火凉也远了几分，但稍远之后又是小碎步跟了上来，接着又放慢脚步离远一点，如此循环。
    这个时间点校内已经是空无一人，两人拖着长长的影子越过操场，走进了教学楼。
    “我还有些工作要做，你怎么样？”
    不知火凉按亮一楼职员室的日光灯，把东西放自己的桌子上，回头给她递了个热便当，“先吃饭。”
    “什么什么怎么样？”叶月伊津奈接过，只看了一眼就皱起小脸，“不要炸鸡饭，还有一个呢？”
    于是另一个被不知火凉换了上来，叶月伊津奈这回更失望：“鸡排饭，为什么买的是这两种啊！”
    “因为比较贵啊。”不知火凉无辜道，他就看的价格拿的。
    “算了，还是给我炸鸡饭。”叶月伊津奈把黏糊糊的鸡排饭又推了回来，比起这个，炸鸡饭起码卖相还是可以的。
    不知火凉自然是无所谓哪份，反正便利店的便当味道好不到哪去，他也只是因为营养均衡才买的，总比泡面要好些。
    “我的意思是我要忙没时间陪你玩，你要不在这里看看书？”不知火凉回头看了一下他桌子上摆着的书，“起火的时候记得丢开书就行了。你这火对你应该是没伤害的？话说烧起来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会疼么？”
    叶月伊津奈用力掰开一次性筷子，拒绝道：“不看，你那个随身灵呢？让她陪我逛一下这个学校。会感觉到热但是不会痛，我只是灵力暴走，又不是自爆。”
    “灵力暴走的话，能不能主动消耗掉控制不了的那部分？”不知火凉想了想道。
    叶月伊津奈白了他一眼，“会被先消耗掉的是我还能控制的那部分，消耗过多反而会抵抗不了暴走的灵力引起的火焰的。”
    “所以你现在不能动用任何灵力吗……”不知火凉若有所思。他还真不了解，能知道的也就是【鉴定】给出来的那些信息，也正是这个他才确定了她对于自己的态度是“青蓝色”，大概应该是介乎“亲近”和“尊敬”之间。
    “这种情况，会随时间慢慢变严重？”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等到她无法控制的灵力过半时，就会开始伤害到她自身了，必须在那之前让她解决掉才行。
    说到这个，她忽然沉默了下去，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这个模式的叶月伊津奈让不知火凉颇感不习惯，只能也跟着沉默下去，免得一不小心说错话刺激到心情低落的她。
    就在这时候，一丝焦糊味飘到了不知火凉的鼻子里。
    他脸色一变，赶紧道：“伊津奈！往外跑！”
    职员室可是储存着大量纸质资料的，要是点着了童守小学少说也得停课好几天。
    听到他的话，叶月伊津奈一愣，抬头看见他脸色焦急，立刻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跨步出了门。
    紧接着，“轰”的一声，门外火光大炽，织物被点燃的味道顿时飘散开来。
    墙角有灭火器，但不知火凉没打算用，因为这火不是这些灭火器能够对付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它自己熄灭——它点燃的其它物体倒是可以上灭火器，但叶月伊津奈身上的是纯粹灵力转化成的，灭火器没用，反而会给事后清理增加难度，在医院的时候叶月伊津奈可是洗了好久才出来。
    这回火光来得凶去得猛，不过十来秒就已经燃烧殆尽。叶月伊津奈背对着他抱着自己，弱弱道：“不知火，衣服……”
    不知火凉脱下外套出门给她披上，“值班室在二楼，上去洗一洗？”
    这外套之前给她披了一次，他还只是抖掉了上面沾的一些干粉黑灰就穿回来了，现在也不用穿了，可以直接丢脏衣服篮子里了。
    “嗯……”
    带她上了二楼的值班室，把之前便利店买的那袋生活用品给她带进了浴室里，然后不知火凉又回到了一楼，开始清理叶月伊津奈留下的那堆黑灰。
    大概是因为火焰温度非常高的缘故，剩下的灰烬相当琐碎，完全看不出来原物品的影子。
    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差不多六点的样子，之前商店街的那次起火应该是四点左右，前后误差是半小时，两小时左右起一次火么？
    当然，这个数据还只是初步猜测，作不得准。商店街那次据叶月伊津奈自己所说是第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仅凭这点个案下断论未免太武断，还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叶月伊津奈的那个便当还只是吃了几口，然后她就起火自燃了，当时捧在手上一直没放开的便当也随着她的衣服一起化作了灰烬。
    打扫完之后，不知火凉把那份未开封的鸡排饭拿上了二楼，然后开始煮开水。
    他准备继续吃泡面了，便当就给叶月伊津奈，刚烧过的这段时间应该是安全的。至于再出门去买一份，那太麻烦了，还是泡面更方便。
    开水呜呜呜响起来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叶月伊津奈湿漉漉红扑扑冒着热气的半张脸冒了出来：
    “不知火，衣服。”
    之前甘池大地和重命兼定去买回来的衣服就三套，长裙大t恤被烧了，还有两套是白衬衣黑短裙和粉色蕾丝公主裙——前一套还好说，天知道那两人为什么会整一套公主裙回来。
    不知火凉拿了白衬衣黑短裙的那套递了进去，回来开始泡面。
    等到叶月伊津奈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嗦上了。
    “吃饭。”他把鸡排饭推了过去。
    叶月伊津奈瞄了一眼，确认是那份鸡排饭，脱口而出：“你呢？”但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皱眉道：
    “你……在学校值班的时候就吃这个吗？”

 第二百一十章 诱拐

    “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火凉说着又嗦了一口面。
    这声音听着耳熟，叶月伊津奈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你上次说在吃晚饭，也是吃这个？”
    “嗯。”
    用力抿了抿嘴唇，她默默在矮桌边坐了下来，撕去便当的外包装，掰开一次性木筷，然后拿着筷子双掌合十小声说了句“我开动了”，接着就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她在边上安静吃着饭，不知火凉不禁放轻了吃面的动作，生怕嗦面的声音吵到她——主要还是怕她情绪波动一大然后提前起火把这里也烧了。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谨慎些好。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各自的晚饭，屋外的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叶月伊同学，你不回家这件事，告诉诸行无常大师了吗？”
    饭后消食时间，不知火凉打开了电视，直接问道。
    “哦，电话借一下。”叶月伊津奈一边用干毛巾搓着头发一边说道，起身走向角落摆着的固定电话。
    值班室里没有电吹风，她头发又特别长，现在还没法过多动用管狐，也只好这样辛苦自己了。
    因着她的动作，洗发水的味道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明明是不知火凉自己日常使用的那一款，但是香味飘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就说我去朋友家了。”
    “那明天跟学校请假的理由？病假的话宫司大人很可能会找到你家里去的。”
    “啊……”她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回头看向不知火凉：“那该怎么说？”
    “尽量让诸行无常大师也帮忙瞒着。”不知火凉好歹也当了一段时间的教师，对其中关窍也算清楚，“两头瞒的话操作不当容易穿帮，两边沟通一下就完蛋了，尤其是你不在家接不到电话。”
    “我不想告诉干爹。”叶月伊津奈当即说道。
    不知火凉想了想，“让他帮忙向学校请假未必要告诉他实情，你只要找到恰当的理由跟他说，然后他直接跟学校请假就不算是骗学校了，充其量也就是骗你干爹。”
    罪过罪过，明明是为人师表现在却沦落到教别人骗家长骗学校了，唉。
    “那……我跟他说要和你花些时间去退治妖怪，这几天没办法回家上学？”叶月伊津奈征询他的意见，“他好像很相信你的样子。”
    利益关系应该算是比较稳固的……但是再怎么相信，把干女儿交给对方几天不闻不问也是不可能的？
    “你奶奶那边呢？说你回家一趟什么的……”
    “我的管狐大部分都放童守寺了，要是回老家不可能不带上它们，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去？万一要是烧起来……”
    说得也是，回去拿东西的时候要是烧起来了，那就不可能瞒得住了。
    “可是退治妖怪也要带你的管狐的？而且你几天不回去喂它们，没问题么？”
    “就说用不上那么多。干爹和如月天天都会诵经的，有香火喂饿不到。”
    “香火？”不知火凉微微有点好奇，“除了灵力还可以用别的东西喂的吗？话说香火具体是什么？”
    “当然可以，管狐哪有那么挑食，喂普通食物也吃的，只不过灵力最方便，而且也不会拉粑粑，要是有什么宝物也可以喂给管狐的，说不定能生出厉害的小管狐来。”说到这里她有些憧憬，“我奶奶就有一只刀狐，据说是她年轻的时候和人斗法赢回来了一把刀，然后她把那把刀喂给管狐了，就生出来了那只又帅又强的刀狐。”
    还有这种操作？不知火凉真是大开眼界了，原来管狐这么杂食的吗，“什么都可以喂？妖怪呢？幽灵呢？连刀都吃，这些应该也不在话下？”
    “可以是可以，但是御使者能力不足的话会拉肚子的……我以前给自己的管狐喂过一次在同学身上抓到的动物灵，然后它们整整拉了一个月，臭死了。”
    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叶月伊津奈满脸嫌弃，“那之后我还被奶奶笑话了半年，所以就没有再随便乱喂东西了。”
    啊这。
    不知火凉被她说得忍俊不禁，只好别过脸去不让她看到，“那香火是什么？喂这个没事么？”
    “嗯，香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和尚在寺庙里念经的时候就会产生这种东西，放寺庙里供奉的东西也常常会因为一直受着香火生出灵性来。香火比灵力差一点，不过也说不准的，有的寺庙的香火很差，也有的寺庙的香火很好，就像灵力也有纯净度的差别一样。”
    听起来有点像“念”啊，会是“念”的一种么？
    “生出灵性来，是指付丧神吗？还有，给管狐喂的灵力，对纯净度也有要求？”
    太高了会不会直接撑死……
    叶月伊津奈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的头发还没干，现在正在折腾着，听了他的问题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付丧神，和尚们都说是他们寺里佛祖降下来的护法，一般也没人会去招惹他们，反正童守寺里我是看遍了，没有那种东西，除了干爹不让进的仓库以外，就是一间旧寺庙。喂管狐的话，一般的灵力都可以，不过纯净度太低的话要吃多一点才能饱。”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道：“你担心自己的灵力纯净度不够？你能维持凭依状态那么久，灵力量肯定很大？还是你施展术式可以达到非常高的完成度？不管怎么样，喂一喂管狐应该是够了。”
    听到她说起这个，不知火凉想起来今天在干粉堆里捡回来的那九根御神之管，里面应该是平时她随身带着的管狐，念及她现在轻易不能动用灵力，便跃跃欲试主动提议道：
    “那这几天你的那几个管狐我来帮你喂？暴走的灵力应该不能喂管狐？”
    要是可以的话，她这么多管狐，个个嘬一口就没有灵力暴走自燃的危机了。
    不知火凉现在对自己的灵力喂给管狐会出现什么反应有点感兴趣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抛瓦！

    “啰嗦！”
    叶月伊津奈骂了一声，火烧得更加炽烈了。
    这次是十秒左右，不知火凉默数着时间，对比了一下第二次，快了少许。
    看来情绪波动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助燃？不过变量太多，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不知火凉当然是故意的了，六点到现在九点半是三小时半了，中途叶月伊津奈却没有起火，也就是说基本可以排除掉定时起火这个推测了——但不能排除“最低冷却时间”。
    这个“冷却时间”应该是跟叶月伊津奈的灵力恢复速度挂钩的？烧掉那部分暴走的灵力在两小时左右就能回复过来。也就是说，如果起火冷却时间长了，反而需要担心了，因为那意味着暴走灵力增加了，而每一分暴走灵力的增加都代表着能控制保护她自身的灵力的减少。
    当然，这次增加到三小时半才起火未必就是冷却时间从先前的两小时变成三小时半了，因为即便灵力回复满了，起火自燃也需要一个情绪波动的契机。甚至乎，之前的两小时也不一定就是最低冷却时间。
    总之，现在主动诱发她起火一次，那么短时间内大概就可以不需要担心了，剩下的就是让她在此期间睡着。当然，还要预防一下她做噩梦的可能……还有，应该、可能、大概不会做春梦？
    但是考虑到她是暗恋压在心里不说所以导致【灵躁】的，后一种可能还是存在的。
    “要衣服吗？”不知火凉现在就一件衬衫在身上，而且还是脏的。
    “不要！”叶月伊津奈愤愤地骂了一句，赤脚踩着地面走了出去，到隔壁值班室洗澡去了。
    等她走了出去，不知火凉才转过身，开始找工具打扫她留下的灰烬。
    眼睛已经被他预先撤除了，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现在才重新召唤出来。往好处想，其实也算是间接锻炼一下快速召唤撤除的熟练度了？
    明天除了给她买衣服，鞋子也要再多买几对了……话说能不能找诸行无常报销？说起来那家伙的钱还没送过来呢，再不找他要不知火凉就要弹尽粮绝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放好工具，从系统栏里取出了【神明之光】和【水】。
    没有过多犹豫，不知火凉使用了【神明之光】。
    那团光芒瞬间洇入了他的手掌之中，让他整个手掌都由内而外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来，皮肤下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紧接着，光芒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前进，路过的每一寸身躯都开始向外散发柔和的白光，伴随着淡淡的温暖，不知火凉整个人都沐浴在了光芒之中。
    这光芒越过不知火凉身体中线向着左半身蔓延过去的时候，不知火凉只觉得自己飘飘欲仙一般，似乎有什么正在试图脱离身体往外飞去，而且随着光芒的进一步蔓延而在迅速加剧着。
    这是……什么？
    不知火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但是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头顶，两边是沾着些许污迹的肩膀。
    我……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他陡然生出了这样的明悟。
    就在这时候，光芒尚未抵达的左手手套之上，鲜红的火焰骤然迸发，一下将整只左手包裹在内，随后主动沿着手腕攀援而上，恶狠狠地扑向了正在蔓延过来的柔和白光！
    两者无声无息地就碰撞到了一起。下一瞬，光芒加速流动，由最初的右手手掌开始寸寸退去，全都迅速向着鲜红的火焰流动了过去。
    而鲜红烈焰来者不拒，将流过来的白光尽数吞没，颜色越发鲜艳起来了。
    待到过半的白光被吞噬掉，不知火凉恍然间发觉他又再度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内。
    扭头看向左臂，白光正在快速消失在红莲业火当中。他连忙伸手握住了左手小臂，于是白光流动之势顿止。
    僵持了一会儿，红莲业火乖乖退去，重新露出了其中的黑色手套。所不同的是，在手背的位置上，多了一个淡白的印记，形状是一朵正在燃烧的火焰，光看着便能感受到其中的雀跃活泼之意。
    而剩下的白光悄然没入了不知火凉体内，暗淡了无数倍，再度布满不知火凉全身的时候只剩下几不可察的微光了。
    不知火凉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体素质大致上是翻倍了，感官都灵敏了许多。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空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为完整的神明似乎是会舍去肉身？但那个时候他连抗拒的心思都没有——虽然可能的确会比现在要更好，但是不知火凉并不想就这样失去自己的身体。
    还好红莲业火关键时刻起了作用，看样子是把【神明之光】的大部分力量都吸收掉了，让不知火凉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而且【红莲封印】似乎也得到了一波加强。
    「红莲封印」
    「强化次数二，可通过取出强化物取消强化」
    「其之一【旗纹场】：刀型灵装；所有者【不知火凉】；召回」
    「其之二【御神】：释放后可获得神明之力，上限三分钟；间隔时限二十四小时」
    确实是加强了，连同【旗纹场】也得到了部分强化，多了一个【召回】的能力。
    【御神】的“获得神明之力”还不清楚是什么，有待测试，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可以押后再说，推测应该是某种类似爆种的能力？
    至于他自己，信息里多了一个【神明预备役】的标记，这次总算是没有白费。要是被红莲业火全部吃光了，他接下来的【水】可就用不了了，也就全部白搭了。
    不知火凉是打算用掉这个看看成为【神明-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能力可以对当下的情况起作用的，反正迟早都要用的，就趁现在直接用掉好了。
    叶月伊津奈是“自燃起火”，众所周知救火需要用水，那么获取“水”的力量就很顺理成章了。
    虽然已经是有了解决办法，但多一个备用的办法总是好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用上了。
    狡兔三窟，未雨绸缪，错不了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其数为七十五

    接下来，就是下一步了。
    如同先前一样，不知火凉将那团神奇的水握在了手心，不过同时左手也燃起了红莲业火，免得再出什么意外情况。
    不过这回没有再出状况，沁凉的水直接浸入了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而他多了一种可以掌控水的感觉，只是并不多，也就一杯水的量，在三百毫升左右。
    是大部分力量被红莲业火吸走了的缘故么……好。
    后悔倒没有，要是没有红莲业火他刚刚就已经升天了。只不过这点水量很显然是帮不上忙的，还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让她烧起来更猛烈一些。
    召唤水可以源源不断，可速度实在太慢了，放弃控制全力召唤虽然能做到一秒一杯水，但是想要控制这杯水的话再召唤的速率就直线下降了。而且，召唤水出来也不是凭空生成的，而是将空气中的水蒸气液化，跟日比野朝颜凭依时的那种消耗灵力召唤水并不一样。
    好处是不需要消耗灵力——坏处是这点水派不上什么用场。
    唔，也许可以用来泼人一脸？不过这水太干净，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给对方洗脸了。
    即便是控制现成的水也是只有三百毫升左右的量，不过在水里混杂其它东西也可以同时控制，但必须是能溶于水的，比如说沙子就不可以，所以控制一杯混凝土砸人的想法破灭了。
    换成糖水盐水——那是想要齁死对方么？
    总有种白忙活了的感觉啊。
    他叹了口气，然后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敲响了门：
    “不知火，到你了。”
    是叶月伊津奈，她只伸进来了一只穿着白衬衫的手臂，其余掩在墙后，“我从你的衣橱里拿了一件衣服。”
    “哦。”他的衣服还算挺多的，虽然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衫西装，即便烧一件两件的也不算什么。
    出门左转，背对着叶月伊津奈，不知火凉走向值班室，同时说道：“麻烦你铺一下被褥了。”
    他要去洗澡。
    叶月伊津奈在他身后闷声“嗯”了一声。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值班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好，童守小学值班室。”
    “不知火凉，你知道我打给你是什么事。”
    “诸行无常大师？哦，一百万？”
    “是九十万！不对，是伊津奈！她还是个孩子！夜不归宿！第二次了！就算你真的很喜欢她，现在也不行！怎么也要等她高中毕业了再说！”
    诸行无常咆哮的声音震得听筒都有些失真了，不知火凉不得不把话筒拿得离远了一些，刚刚才提升过的灵敏感官对这咆哮声感受起来尤其敏锐。
    他叹了口气，心道你这个干女儿才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男生呢，但嘴上自然不可能告诉对方，“放心，她不在我的狩猎范围，太小了。”
    “罩杯？”
    “是年龄。”不知火凉翻了个白眼，“麻烦你有点长辈的样子好不好？”
    电话那头诸行无常哼哼唧唧了几下，转移话题道：“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几天不回家还上不封顶？”
    呃，上不封顶？叶月伊津奈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顶多三天就必须解决掉了。
    “真的是因为那方面的相关事件，对了，这件事不能让宫司大人插手，大师你注意一下。”
    “完全不能跟她说的那种？”
    “对，连让她察觉到什么都不行，绝对不行。”
    听他说得郑重其事，诸行无常也不禁认真了起来，沉吟了一下，“我知道了，学校方面我会应付过去的，伊津奈就麻烦你照顾了。”
    顿了一下，他强调道：“是这几天！”
    “麻烦大师了。还有，一百万尾款什么时候结清？”
    “是九十万！明天我会让如月上学的时候带给你。”
    “如月也是童守小学的学生？哪个班？”
    “国民义务教育，不读书要被政府上门的。哪个班？我、算了，你明天自己问他，现在他已经睡下了。”
    “好，那就这样了，我挂了。”
    “等一下，还有件事，两天前，金曜日那天晚上，北山神社的那件事，你也参与了？”
    “是，和宫司大人一起去的。”
    “你在现场的话，觉得伊津奈的实力如何？我想听实话。”
    不知火凉迟疑了一下，回想起那天叶月伊津奈那几只管狐围攻二之宫信夫那只黑色狐狸的场景，委婉道：“还有进步空间。”
    “果然啊。”诸行无常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叹息道：“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忙敦促一下她的修行态度？就算……就算是那个人情的一半了。”
    这种事也能砍半？这和尚抠疯了？
    不知火凉没好气道：“金曜日那天我不是又送过去一个吗？还没好？”
    “快了快了，葬仪社那边需要排期，烧来路不明的尸体要注意着点才行……”
    诸行无常在那头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难处，不知火凉有心辩解一句这不是来路不明的尸体，但想想还是放弃了，是他自己嫌麻烦没去警察局过明路，对方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倒是可以想想要不要找一之濑菖蒲帮忙了，把名声安在明神神社身上应该是可以服众的，质疑声也会小得多，反正虚名他也不怎么在乎。
    “好了好了，她也算我朋友，你那半个人情就自己收好。”
    听到他这么说，诸行无常反而是狠下了心来，咬咬牙道：“不，就当是用掉那个人情，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伊津奈，让她的实力提上来。起码……让她达到七十五只的出师标准，还有不要告诉她这件事。”
    “七十五只出师标准？管狐吗？”
    “嗯，叶月家的人要到拥有七十五只才能出门游历，伊津奈是翘家出来的。”诸行无常痛快地把叶月伊津奈的底细说了出来。
    不知火凉之前还在为叶月伊津奈的六十只管狐惊讶，结果人家的出师标准是七十五只，这家伙还是不及格翘家跑路的……
    “我不会饭纲术，只能说尽量帮忙，你确定要用掉那个人情？”
    于是诸行无常又开始犹豫起来了，但最终还是决断道：
    “就这样决定了，到她拥有七十五只管狐为止，我相信你。”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准看！

    挂了电话回到这边临时卧室的时候，叶月伊津奈正背对着门口裹着被子在搓头发，湿头发一缕缕地在干爽的毛巾里滑动着，宽大的白色衬衫穿在她身上反倒显得她有几分娇小。
    旁边不远处，铺着另一床被褥。
    不知火凉走过去，伸手在她长长的黑发上抹了一把。
    “你干什么……”叶月伊津奈扭过头来，大概是才洗完澡不久的缘故，脸上带着浅浅的绯红色。
    “干了，现在可以睡觉了。”不知火凉伸手示意了一下，回到门边的开关旁，“我关灯了？”
    叶月伊津奈抓了一把头发，又摸了几下，呆呆地看向他：“你……怎么做到的？”
    “一个小法术。”不知火凉按下开关，教室里立刻就暗了下来。
    他摸黑信步走到另一床铺好的被褥边上，“晚安，守夜就拜托你了。”后半句是对羽衣石千寻说的。
    “晚安……不对，那个……”
    不知火凉刚钻进被窝，就听到叶月伊津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她说了前面之后就没了动静，不知火凉便问道：“怎么了吗？”
    “就是那个……”叶月伊津奈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问道，“那个烘干头发的法术，可不可以教我？我，我会用我知道的法术跟你换的！”
    黑暗中她略为急促的呼吸声在不知火凉的听觉中尤为明显。
    “可以是可以，不过能教给你的跟我用的可能不太一样，我这个你学不了，但是思路都是一样的。”
    不知火凉这一手自然是用刚刚到手的控水能力做到的，只要在摸头发的时候在手掌上召唤水就可以了，自然而然地就把头发上容易吸收的“水”给凝了出来，同时在取走这部分水之后就转为凝结空气中的水蒸气了，这样就不会过度吸收水分导致头发干枯。
    当然，要是他想，也可以强行继续吸收，但那样一来太费劲二来没必要，还会伤害到叶月伊津奈。
    如果要教叶月伊津奈，那就只能用通灵术让日比野朝颜凭依来获得控水能力达成这种效果了，只是那样的话需要控制头发上沾的水，无疑要难上不少。
    “没关系，简化版的也可以的！”叶月伊津奈急忙道，语气中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不是简化版，嗯……今天很晚了，明天教你。”
    “嗯！”
    黑暗中，叶月伊津奈欣喜地盖上被子，合上了眼睛。
    不知火凉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晨光熹微，耳畔万籁俱寂。
    同处一室的叶月伊津奈正抱着被子安睡，气息平稳而悠长。
    他只粗粗扫了一眼就蹑手蹑脚起身回了隔壁值班室。进浴室之前，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五点三十分。
    等他出来的时候，叶月伊津奈穿着粉色蕾丝公主裙坐在榻榻米上，一手撑着矮桌托着粉腮，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早上好。”
    一见到他，叶月伊津奈就举手打了个招呼，“东京人都是这样的吗？早上也洗澡……”
    还说上方言了，不过勉强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知火凉没回答她，看向了旁边咕噜咕噜响着的电热水壶：“你煮的开水吗？”
    “是啊是啊，吃泡面要先煮开水？”叶月伊津嘻嘻一笑，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你的泡面放哪了？快拿出来。”
    可我早上也不吃泡面啊……
    不知火凉默默叹了口气，也没提醒她，免得她激动一下把这里也烧了，毕竟那可是积攒了一晚上的呢。
    “在里面卧室的角落里……我去收拾那边教室。”
    不知火凉冲她挥了挥手，出了门。在他身后，叶月伊津奈举手喊了一声“了解！”然后就欢快起身往卧室走去。
    怎么感觉傻了好多的样子……那火还能烧掉智商？
    当然，这只是不知火凉小小的恶意揣测，真实情况多半是这家伙睡傻了，等她睡醒就好。
    两床被褥搬回壁橱，然后再复原教室的桌椅摆放并没费多少时间，终于忙完的时候，叶月伊津奈拍了拍她边上的位置，“这边这边！”
    不知火凉默默在她对面坐下，叶月伊津奈丝毫不以为意，把泡好的面推了一杯过来，“等下我们做什么？”
    “学生们很快就要来上学了，你到旧校舍挑个教室，我会让羽衣石陪你的。”
    闻言，叶月伊津奈“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中午我会去找你的，对了，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等如月送钱来，他准备去给叶月伊津奈买十几套衣服备着先，免得尴尬。
    说到这个，叶月伊津奈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没了兴致：“普通，普通的就好……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确实，买再贵的也一样穿不了多久就烧了。
    短暂的早饭时间很快结束，两人各自收拾妥当，不知火凉走到门口，但叶月伊津奈却蹬蹬蹬跑到值班室的桌子前猫腰抓起笔开始写字。
    “怎么了？”不知火凉问了一句。
    “等一下……”
    但还没过多久，不知火凉就闻到了焦糊味。
    紧接着，叶月伊津奈风风火火从背后推开了他跑到走廊上，火焰腾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瞄了一眼值班室里，一支笔被丢在了地上，旁边是一个本子，上面还只写了几个字，看着像数字。
    “不准看！”叶月伊津奈羞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知火凉举手作投降状：“没看你，我怕万一值班室被你点着了，我还能找灭火器努力一下……”
    “那里也不准看！”
    “是是是……”不知火凉收回了目光应付道。
    火焰升腾的声音很快消失，身后的热量也降了下来。
    “我去洗澡，你，你不准看！”她说完这句话，紧接着便是向着值班室走去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
    不就是三围之类的数据么，用得着这么害羞吗……这样的话，要怎么才能鼓动她去目击那个男生的kiss现场啊。
    他这样想着，去找来工具对叶月伊津奈留下的黑灰进行打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大清早的

    十来分钟后，值班室的门打开，叶月伊津奈穿着不知火凉的一身西装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红扑扑地塞给不知火凉一张折好的纸条：
    “直接给店员看，你不准看！”
    这身西装穿在她身上明显要大了不少，看起来松松垮垮的，裤脚被她挽起一截，露出了白皙匀称的半截小腿和脚踝，拖鞋里的粉嫩纤足在不知火凉的注视下缩了缩晶莹的脚趾：
    “怎、怎么了！因为没有衣服了！我也不想穿成这样的呀……”
    她越说越委屈。
    不知火凉随手把纸条放进口袋里，又给她捋了一把头发，湿漉漉的发丝随着他手指的划动瞬间变得干爽顺滑起来，“我该去开门了，有事就让羽衣石来找我，注意不要把旧校舍烧了，那边应该有灭火器的。”
    他刚要离开，叶月伊津奈又叫住了他：“等等，昨晚说的那个……”
    “哦，法术？”不知火凉恍然，又道，“那我先教你基础，这个不用动用多少灵力，应该不会影响到你的自我保护。”
    说罢他把拟灵式的使用方法给她详细说了一遍，接着说道：“日比野小姐和羽衣石都可以充当你的陪练，你先练习一下感受她们的存在。”
    这算是通灵术的正规训练流程，但比起那些传统方式来说，不知火凉这个无疑是简化了许多，同时上手难度也要高不少，因为去掉了那些由实入虚的流程。
    叶月伊津奈认真一一记住，等他说完之后问道：“你想学什么法术？我会的有……”
    不等她说完，不知火凉打断道：“有空再说，我上班要迟到了。”
    他说着冲她挥挥手，“躲好不要被人看到。”然后转身匆匆往楼下走去。
    “可是你上班的地点不是……”叶月伊津奈疑惑的话只说了一半，不知火凉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她视野里了，“……就在这里吗。”
    喃喃说完后半句，她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和羽衣石千寻一起走向了旧校舍的方向。
    不知火凉说的“上班”当然不是到哪去了，他指的是去给来得早的学生开门。
    虽然正式上课是早上八点半，但在那之前学生们就会陆陆续续来了，最早的甚至六点就到校了。
    所以，作为值班教师，不仅夜里在学校里值夜，第二天还得负责给学生们开门，而不知火凉的上班时间就从开门的这一刻起。
    “早上好，中岛同学。”
    不知火凉急匆匆赶到校门口，先是笑着和门外等待的一个学生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掏出钥匙来。
    经常六点到校的学生中，就有这名学生，不知火凉所教的五年三班的一个女生，中岛法子。
    “早上好，老师。”中岛法子细声细气地问好。
    “等久了？抱歉抱歉，老师今天有点睡过头了。”不知火凉刚刚就是瞄到了门口有人影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现在差不多是六点十分了，中岛法子估计是在外面等了十来分钟。
    “没，没有，我也是刚到。”中岛法子捏着双肩书包的背带，紧张得有些结巴了。
    不知火凉拉开伸缩门，冲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好了，今天也要努力哦，中岛同学！”
    中岛法子平时都是不太自信地缩着肩膀低着头走路的，听到这话抬头想要说话，却见不知火老师已经转过身去冲另一个刚来的同学打招呼了，只好又低下头去，低低地“嗯”了一声，回头走向校内。
    清早的校园十分静谧。她一路走过操场，上到三楼五年三班的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好书包，然后拿起教室一角的简陋的自制花洒，去厕所接了水，再回到班里浇花。
    那是她和菊池静一起种在班里的花盆里的，路边捡到的一株花，小小的植株上长满了青翠的嫩叶，顶端挂着两个嫩白的花苞，将舒未舒。
    “小绿小绿，你要多点喝水哦，开出漂亮的花朵来！”
    中岛法子一边浇水一边絮絮叨叨说话，“小绿”是她给这株花起的名字，连好友菊池静都没告诉，只属于她一个人知道的名字。
    这时候窗外一阵清风吹过，两个花苞悠悠晃晃，似是在点头一般。
    浇完花，中岛法子放下花洒，下了楼，往校园东北角的兽舍走去。
    那边养着七只兔子、四只鸡，是由全校轮流值日来照顾的。中岛法子并不是今天的值日生，但她每天早上都会来喂一下兔子，也不喂太多，免得当天值日的同学不知情喂太多导致兔子撑死——她看到书上说兔子会不停吃不停吃直到撑死自己，所以一直都是很注意这一点。
    七只兔子，她能清楚分辨出来哪一只是哪一只，还分别给它们都起了名字。
    今天她走近兽舍的时候，一眼看到喂食槽边上，“春树”正趴在“美纱”的身上耸动，小小的尾巴剧烈抖动着，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来。
    而“春树”的妻子“美耶”就在旁边看着，嘴巴动来动去的。
    “‘美耶’已经怀孕了，‘春树’你怎么可以……”中岛法子下意识说道。
    但旋即她就想起，半个多月前，“春树”也是这样看着“和树”和“美耶”在做这样的事。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夫妻关系只是她自己私下加的设定。
    而且，三只公兔子“春树”“和树”“优树”，四只母兔子“美耶”“美纱”“美香”“美希”，真要配对也总有一只会是孤孤单单的，况且七只兔子总是搅来搅去的，她配的婚姻也未必就准确了。
    中岛法子脸色微红，几步走到了旁边的鸡舍前。在这个时候，她不想去围观“春树”和“美纱”的事。强忍着心底里的好奇，她在鸡舍前蹲了下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只个子最大的母鸡正瞪着她一动不动。
    “我，我不怕你！”
    仿佛是为了给自己鼓劲一般，中岛法子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胸脯，冲那只母鸡小声喊道。
    四只母鸡，因为曾经差点被啄的缘故，中岛法子不给它们起名字，以示惩罚。
    她拈起旁边的饲料，隔得远远地、一颗颗小心地丢进了喂食槽里。
    中岛法子早已经练出来了一手精准的抛物能力，直径只有一毫米大的饲料，一颗也没有掉到喂食槽外面去。
    “中岛同学？又来喂兔子吗？”
    身后一个声音远远响起，中岛法子手一抖，正在抛的饲料差点就歪了，还好她手腕一扭，勉强赶在抛出之前修正了一下角度，这才没浪费掉。
    回头一看，是一个认识的前辈，今天好像正是她值日。
    “早上好，鲇原前辈。”
    中岛法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夜袭

    第二节课之后是一个长达二十分钟的长课间，不知火凉原本以为如月会选择在这时候来找他的，但是左等右等等不到，眼看上课铃马上又要敲响，他也只好在心里放弃掉在第三节课时翘班去买东西的打算了。
    第三节不是他的课，下午的一节体育课才是他的，所以翘班也就是打声招呼的事，没谁会较真。
    如果如月是中午午休过来的话，那时间就略显不足了，那点时间只够他到附近的便利店去给叶月伊津奈买便当。
    就在他摊开书准备老老实实工作的时候，职员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客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打扰了……”
    职员室里只有零星几个老师和他一样没有的还在这里，而不知火凉是背对着门口坐的，也没太在意，但下一刻就听到自己被点名了：
    “请问，不知火老师在吗？”
    不知火凉扭头一看，却是一个穿着僧袍的油亮光头，正笑眯眯地扫视着职员室里的人，见了不知火凉的脸立刻就大步迈到了他桌边，一边挥手向其他老师告罪“打扰各位了”，一边单手按在了不知火凉的桌面上，沉声道：
    “不知火君，小僧待你如何？”
    一听这家伙的自称，不知火凉就知道他有求于己了，当下没好气道：
    “别的先不说，尾款麻烦你结一下，我一分钱都没收就干活了，下次麻烦你把预付款先给我。”
    诸行无常鼠头鼠脑张望了一番，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讪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叠崭新的万円大钞，按在了不知火凉摊开的书上，“九十万，一円不少。”
    不知火凉伸手去拿，诸行无常却还有点依依不舍似的，微微用了几分力按压在上面，但不知火凉稍微用上点劲就捏着拔了出来。
    他用大拇指感受了一下九十万的厚度，这才靠着椅背问道：
    “说，又什么事？伊津奈的话就不用再提了，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回去，就算你亲自来也是见不到她的，不在这里。”
    “这说的什么话，我难道还信不过不知火君么？”诸行无常义正辞严地叹息一句，随后又道，“昨晚电话里说好的事已经约定了，今天小僧亲自来找不知火君是另有要事的。”
    不知火凉看着他，等待下文，一叠万円大钞在他手里“刷刷刷”响着。
    “其实是这样的……”诸行无常终于说出来了今天来童守小学的目的。
    昨晚跟不知火凉打完电话之后，诸行无常就睡下了。但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忽然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
    他徒弟如月是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即便要找他也会是敲门得到他允许才敢开门，再加上诸行无常为了防盗，童守寺里那些老旧的推拉门都是不进行润滑保养的，那样开门的声音会大很多，所以综合下来这个突然的开门声直接让本来就睡得浅的诸行无常醒了过来。
    等到吱吱呀呀的推拉门被完全打开之后，他就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爪子从外面伸了进来，这时候意识到不妙的他连忙连滚带爬地试图逃往角落。
    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只大爪子的主人迅速探身进来，对准了他的被窝就是两爪，直接撕开了布料掏出了里面的棉花。
    诸行无常捂着嘴滚到角落，惊恐地看着那只尖喙尖耳的妖怪彻底毁掉了他的被窝，生怕对方发现角落里的他。
    但好在这只妖怪抓完被窝之后就转身消失在了门外，可被吓到的诸行无常却不敢再入睡，一直熬到天亮太阳出来了，才昏昏沉沉地在向阳的屋子里睡了一阵。
    接着，被噩梦惊醒之后的诸行无常想起来昨晚的那通电话，于是就亲自上童守小学来了。
    以上，就是不知火凉从诸行无常充满了自吹自擂和诸多无用絮叨里的叽叽歪歪里总结出来的事情全貌。
    “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知火凉狐疑道。
    要知道，童守寺可是确实有结界的，一般的幽灵小妖都进不去。上次的佐佐姬和被她迷惑惨死的那个武士是本身就和童守寺有因果在，所以才来去无碍的。
    而不存在关系的羽衣石千寻，就只能通过通灵术凭依在不知火凉身上才能穿过结界，又或者是躲在御神之管这种专门道具当中才行。
    所以，如果突然有妖怪能在童守寺来去自如了，想来想去也只有是诸行无常惹到什么东西了。至于如月，在排除掉诸行无常的嫌疑之前，还轮不到那个小和尚。而叶月伊津奈昨天是在童守小学过的，如果是她惹上的也没理由会跑去杀诸行无常。
    “怎么可能！”诸行无常断然否认道，“我这种高僧大德，也只会是常年为逝者诵经慰灵，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妖怪？”
    只能发发死人财没半点降妖本事还能说得这么高大上，也亏得这家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等一下……？
    “你再描述一下你昨晚看到的妖怪是什么样的，细节也都全说出来。”
    “刚刚不是说了……好好，四肢看着是像人一样的，但是手掌脚掌是跟鸟一样的大爪子，每只手只有四根爪子，嘴巴是又扁又尖的鸟一样的嘴巴，两只耳朵又尖又长，整个看起来就像是骨架上只贴着层皮一样，可是还是很大只，身上穿着白色的経帷子，头上戴着天冠……”
    诸行无常越说越慢，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惊疑不定起来，最后更是干脆停了下来。
    “你有发现了？”不知火凉看他，这和尚面色凝重，额上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我，我可能知道那只妖怪是谁变的了……”诸行无常声音干涩，颇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不知火凉眉毛一挑，“是日下部先生？”
    他指的是才举行了葬礼的日下部新一的父亲。
    経帷子和天冠都是死者穿的衣服，経帷子是白色的简单衣服，天冠则是在头上戴着的白色三角状头巾，另外还有头陀袋、六文钱、木杖、手甲、脚绊、草履、编笠、念珠等配套穿戴的东西，通常是以跟活人左右相反的方向来穿着的。
    虽然诸行无常没提到那些琐碎的东西，不过経帷子跟天冠已经足以让人联想到死人身上去了，再加上时间上离得最近这个条件，诸行无常办的法事大概就那么一桩。
    “是…是……”诸行无常面色难看地回忆着，“肯定就是他了，那张脸我看过……”
    “那你之前怎么没认出来……”不知火凉伸了个懒腰，既然确定目标那就好办了，刚死的幽灵强不到哪去，即便是已经有妖怪化的特征了，“你对他做了什么搞得他怨气这么深要夜袭你？”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占便宜

    紧赶慢赶，不知火凉终于是赶在午餐开始之前带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童守小学。
    樱岛的小学中午是会提供一顿午饭的，“营养午餐”，每个月要交四千円左右的“给食费”，算是材料的费用，贫困家庭不需要交钱；至于人工的费用则由学校方面来承担。
    童守小学自然也不例外，中午的时候班主任要和学生们一起吃饭的，不知火凉不在的话影响就有点恶劣了，能自由翘班的前提是不干扰正常工作，否则对校长那边也不好交待。
    回想起刚刚把纸条递给女店员的时候对方犹豫了好一阵然后伸手拒绝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件事不知火凉就有点郁闷，各种意义上来说，那都是挺让人无语的。
    他挑着人少的小路走，然后在一处无人的角落翻墙进了童守小学。对于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做得还算轻松。
    落地之后，仔细听了一下周围的动静，似乎还没有下课的样子。
    贴着墙根找着各种视野死角盲点移动到了旧校舍后面的门边上，然后掏出了钥匙。
    开锁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劲，大概是很久没人动过这把锁了，锁眼有点涩，不知火凉不得不来了一次大力出奇迹。
    找到叶月伊津奈的时候，她正倚在一个空房间的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得入神，脸上有几分寂寞之色，连不知火凉接近的声音都没发现。
    旁边的羽衣石千寻虽然发现了不知火凉，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言提醒，安静地隐去了身形。
    想了想，不知火凉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
    “笃笃笃”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叶月伊津奈明显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看到淡淡青烟袅袅升起来了。
    “叶月同学，火。”不知火凉提醒道。
    叶月伊津奈原本发现来人是不知火凉已经松了口气了，但是听到不知火凉的话之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紧，连忙向前扑去。
    而不知火凉已经背过身去了。
    十数秒之后，身后的燃烧之声敛去，不知火凉放下手里提着的各种袋子，提醒道：“我买了毛巾。”然后迈步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这时候他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传来，心想应该是第三节课上完了，便隔着门和里面的叶月伊津奈说话：
    “东西应该都齐了，你等一下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有，有的话让羽衣石来找我，里面有个袋子里装着便当，趁热吃，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到里面叶月伊津奈的声音急急忙忙响起：“等一下……啊！”
    她说到一半，不知火凉就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她摔地上了，大概是衣服穿到一半被绊倒了。
    “我还在，什么事？”
    等了好一会儿，叶月伊津奈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丝鼻音，估计是摔出泪花来了，“你今天早上教我的那个，我练习了一阵之后发现好像不对劲，你……”
    她没说下去。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你教我的，是不是通灵术？”隔着门，少女闷声道。
    才教了个开头就能认出来？她的感觉有这么敏锐吗？
    “是，日比野小姐的凭依能力是控水，等你学会了就可以去除多余的水分了。”不知火凉如实道。
    “那，我不学了，谢谢你。”听起来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为什么？是太难了吗？好像挺简单的啊。”
    “我，我没有可以和你对等交换的法术。”
    原来她纠结的是这个，不想占便宜么？不知火凉忍不住嘴角一弯，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没事，这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如果你觉得我亏了的话……”
    他想了想，提议道：“多拿几个法术来换？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够就四个，加起来凑一块就差不多了？”
    “那怎么可以！术式跟普通的法术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多几个也……”叶月伊津奈反驳道。
    不知火凉本来也没太在意她说要拿来交换的法术，有固然好，没有也无妨，只是她这不想交易而自己劝她多加筹码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奸商逼迫老实人，明明她是因为不愿意占便宜才拒绝的。
    可不知火凉能帮她提升实力的方式也不多，教她通灵术虽然是顺势而为，但是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了，其余的……
    “那这样，我一直觉得管狐很有用，你帮我获得一只管狐作为式神怎么样？然后再教我怎么喂养它……不用教你家的饭纲术，那个不能传给外人对？”
    她不研究通灵术，那不知火凉反过来去研究管狐也是一样的，而且这时候提出来算得上一石二鸟。
    “你喜欢管狐？”里面沉默了一下，“普通的饭纲术我也会，那个可以教你。我家的，也不是不可以，如果……”
    她后面的声音细如蚊呐几不可闻，不知火凉这提升过的听力硬是没听出来说的什么，“如果什么？”
    “没什么！”叶月伊津奈匆匆道，“那我帮你培养出一只跟奶奶的刀狐那样的强大管狐来作为交换，是你的话肯定可以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走了，你努力练习，注意不要把旧校舍烧了。”
    不知火凉这样说着，又听见里面“咚”的一声，多半是叶月伊津奈又摔地上了。
    普通的饭纲术，应该就是二之宫信夫的那种了？那倒是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了，黑狐狸还是有点帅的，虽然比起白狐狸要差了点。
    锁上门离开，不知火凉面不改色地回了职员室，路上还跟几个认识的学生打了招呼。
    他不知道叶月伊津奈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说要帮他培养一只强大的管狐，但要花的时间肯定不短，那么在此期间他就可以多扶持一下她的实力，倒是跟他的目的不谋而合了。
    因为这件事，不知火凉反而是多了几分提升她实力的迫切了，哪怕是作为投资，花在她身上也是值得的。
    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想通，主动告诉不知火凉关于她灵力暴走的根本原因。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每日的午餐时间过后，就是休息时间。
    除了今天的“给食当番”以外，五年三班的学生们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给食当番”就是当天负责取餐、分发、收拾的一组学生，全班学生轮流担任。
    不知火凉走到一颗蘑菇头边上，敲了敲桌面，“栗田同学，跟老师来一下。”随后转身就走。
    被他敲到的人自然是五年三班个子最小的那个，各方面都不像五年级的栗田诚同学。
    栗田诚唯唯看着不知火凉的背影，起身跟了上去。
    他的同桌菊池静将过程看在眼内，有几分担心这个平素就像她弟弟一样的男生，但又觉得不知火老师应该不会对栗田太过严厉的，肯定只是想问一下他今天早上在课上睡觉是不是因为生病了之类的。
    旁边不远处的细川美树本来正在和几个女生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但是不知火凉走下来的时候她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这边，看到栗田诚被叫了出去，当即忍不住幸灾乐祸道：“肯定是因为老是不交作业所以才会被叫去训了。”
    菊池静听到之后皱着一张小脸看过去，驳斥道：“栗田又不是没做作业，他只是经常忘了带。”
    “哦呀，那可说不定，没准是因为没做才故意说忘带了，过后又偷偷补回来呢。”细川美树一听到有人跟她开始扯就不由自主地来劲了，随口就是一个恶意揣测。
    菊池静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就开始了和细川美树的言语对战，两人就在教室里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
    偏偏这时候作为今天“给食当番”一员的稻叶乡子又不在，中岛法子性子太软，这种时候就只敢给予眼神支持；男生个个作壁上观都不想掺和进去，女生们也不太想参与这种吵架，于是这两人就将整个教室吵成了一锅粥。
    带着栗田诚回了职员室的不知火凉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他今天就没使用百百目鬼。
    “栗田同学，是不舒服吗？一元老师怎么说？”
    回到他的位置上，不知火凉温声问道。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才开始没多久，他就发现了栗田诚趴桌子上呼呼大睡了，叫醒了两次都是这样，就让立野广送栗田诚去了保健室找保健老师一元好美，一直到午餐开始之前栗田诚才回来的。
    “一元老师说我是睡眠不足。”大概是睡了一上午、又刚刚吃饱，栗田诚精神了许多，老实地回答了不知火凉的话。
    “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我，我害怕‘沙加沙加’来找我……我不知道答案，肯定会被拿走双脚的！”
    栗田诚说着就开始抽噎，“老师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什么跟什么啊……“沙加沙加”是什么？处女座黄金圣〇士？话说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
    不知火凉听得一头雾水，连忙学着物部老师那样给栗田诚抹去了眼泪，安慰道：
    “不怕不怕，‘沙加沙加’不会来的，老师就在这里，一点也没有生你气呀……”
    安慰了好一阵，栗田诚才稍微停下了抽噎，泪眼涟涟地看着不知火凉，鼻头红红的，“真的？老师真的没有因为我不告诉老师那个本子的事生气吗？可是为什么都不管我交没交作业了？”
    “……”这不是上周的事了吗？这学生怎么现在还在耿耿于怀？而且他暂时搁置是因为事情太多了啊，健忘这种问题又不是天天叫过来训一顿就能解决掉的，怎么没有被训的那个反而疑神疑鬼觉得他是生气了？
    即便要生气也不会用冷暴力对待一个小学生好么。他好歹是个老师，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学生？
    同时，不知火凉也暗自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西园寺舞留的突然来袭而有些忽略掉那天的两个学生了，以至于栗田诚觉得是“老师生我气了所以不理我”。
    没办法，人无完人，只能说以后多注意一下不要再犯同样的错了，回头还要找稻叶乡子谈谈心才行，免得这个学生也有这样的心理问题。
    “老师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不知火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的作业，老师都有看的哦，稻叶同学每天都有跟我汇报的。”
    他说着故意板起脸来：“栗田同学，你这次数学考试又是零分，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栗田诚没想到话题转到这上面去了，立刻就心虚地低下头去，也忘了哭了，“我，我不会做。”
    那么多判断题你是怎么做到全错的……不知火凉腹诽了一句。话说小孩子的注意力真是太容易转移了，这就将先前的事抛诸脑后了。
    不知火凉趁热打铁道：“这次的试卷，要拿回家给爸爸妈妈签名，知道吗？”
    “……哦。”栗田诚沮丧道。
    到了这时候，不知火凉才终于问出了之前的问题：“栗田同学，‘沙加沙加’是什么？”
    栗田诚一听到这个马上就抬起头来了，不过经过一番情绪起伏，他现在的声音听上去也轻松了不少，“‘沙加沙加’是一个女孩的名字，那个……”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老师，如果我把这个故事告诉老师的话，那个女孩可能会来找老师的。”
    那不正好么。
    听上去像是幽灵的样子。不知火凉曲肘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老师会解决掉她的，栗田同学就放心地告诉老师！”
    栗田诚破涕为笑，高兴地“嗯”了一声，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包括那个男高中生和木村克也兄妹俩的事也都说了。
    小学生的表达能力毕竟有限，说话不免有些颠三倒四的，不过不知火凉对此经验还算丰富，很快就把事情脉络捋清楚了，也明白了栗田诚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因为一直在担忧我生他气所以才等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吗……小孩子啊小孩子，真是又可爱又可怜。
    不知火凉忍不住揉了一把栗田诚的蘑菇头，“栗田同学相信老师吗？”
    “相信。”栗田诚懵懂地点点头。
    “那老师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的，栗田同学就安心回去上课！”
    “嗯！”

 第二百二十章 异常

    目送栗田诚高高兴兴地离开，不知火凉陷入了沉思。
    他已经鉴定过栗田诚了，果不其然多了一个“处于念力锁定中”的状态。
    跟风间守那次的在具体描述上并不一样，应该是“沙加沙加”并非妖怪？但精蝼蛄分明就是“祸津神”，却还是“妖气锁定”，这其中有点让人搞不明白啊。
    不过按描述来看，这个故事传播得稍微广一点的话，是很容易就会从中诞生出“念思妖”的，实力弱小与否且不论，但终归是有极高的可能性存在。
    但栗田诚是“处于念力锁定中”，盯上他的应该是原型么？那个惨遭列车腰斩的女生，是她变成了恶灵吗？
    可不知火凉完整听完了这个故事，却没有感受到被锁定的感觉，是那恶灵欺软怕硬？还是说只找小孩子？
    可能性太多，已知信息又太少，实在不好排除。
    另外还有那个拿这种故事半强迫骗钱的男高中生，实在是有够可恨的，“沙加沙加”是恶灵的话，也不知道他这举动害死了多少人。
    当务之急是救下栗田诚再说，今晚“沙加沙加”就有可能会袭击栗田诚了，所以晚上得找个合适理由把他从家里带出来才行……
    今晚还要去救诸行无常那个和尚，而在童守寺那边总比在栗田诚家里要更施展得开，毕竟诸行无常这个童守寺的主人家面对灵异事物的接受度以及自保能力都明显比栗田夫妇要高上一筹不止。
    不知火凉在这件事上作了决定，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木村克也，和他的妹妹木村爱美。
    按照栗田诚的描述，那个四年级的小姑娘揍了那个男高中生一顿。虽然其中有先偷袭的部分原因，但是之后她将比她大了六七岁的发育期男生揍了一顿是事实。
    一开始听到这个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不是栗田诚看错了，反复确认才确定那个小女孩真的不知怎么就化身格斗高手了。栗田诚这个学生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昨天他一定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那么，不久前可可爱爱跟着哥哥姐姐一起逃跑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成了武〇高手的呢？不排除她一直都是，只是遇上妖怪幡门场时派不上用场，但是不知火凉更倾向于她是突然有了什么遭遇。
    木村克也对她的重视程度有目共睹，既然他对此没有大惊小怪，也就是说他可能也参与其中，甚至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也未必，最低也是乐见其成。
    假如是木村爱美被附体了，那么木村克也会是被操控；假如是有了什么别的奇遇，那么木村克也必然知情，否则他早就求救了。
    所以，只要先看看木村克也是个什么情况，那就可以大致判断一下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直接询问的，先装不知情查一下，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话明天再说，今晚已经堆了两件事了，灵力还是节省着点的好。
    话说为什么事情都凑一块了啊！虽说多获取因果点是好事，但是这样同时袭来不免让人有种忙不过来的感觉啊。
    对叶月伊津奈的培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初见成效，她说的管狐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实际用上，不知火凉现在就感觉分身乏术了，以后类似的情况怕是不会少，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助力对他的帮助极大。
    要是多几个精灵球就好了……
    这只是想想，抽扭蛋随机性太大，几万下去打水漂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去北山神社之前全丢进去结果颗粒无收的结果已经足以警醒他了。再说，他也不一定就能在这段时间内遇得到合适的妖怪。
    而且商店里的那个四魂之玉实在让他眼馋，还是攒一下点数看看能不能买得起。况且，商店里也有可能刷出来类似的物品的，还是老老实实地攒点数等待要好一点，留在身上的点数也可以充作灵力成长的食粮。
    体育课的时候，不知火凉观察了一下木村克也，只见他心情愉快并没有什么郁结之色，又丢了鉴定确定他一切正常，便收起了心思，认真上课。
    不能够让木村克也发现什么异常。
    拖拖拉拉到了放学时分，不知火凉靠着百百目鬼，在视野死角卡着六米的距离给木村爱美来了一下【鉴定】，随后径直离开。
    他不能被木村爱美发现。
    一直等到回了职员室，不知火凉才开始慢慢查看收获。
    「木村爱美」
    「童守小学四年级一班学生」
    「特殊状态-【离魂】：部分灵魂离体，对离体部分灵魂的任意行为将会反馈影响到本体」
    又是一个特殊状态。
    但是部分灵魂离体是什么？是三魂七魄吗？还是别的？印象中三魂七魄离体好像会导致各种异常的，可是刚刚不知火凉对木村爱美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表面上没看出来有任何异常——当然，他本来对这女孩也不熟悉，前后对比是做不了太多，不过木村爱美确实很正常。
    还有后面那个，木村爱美的格斗能力就是因为这个么？但是到底是谁、又对她的那部分灵魂做了些什么？
    说起来，有点像日比野朝颜的情况啊，只不过日比野朝颜已经没有了身躯，但依然是影响到了另一半的灵魂。西园寺舞留已经死了，难道是她的什么同伴摸过来了？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又排除掉了这个猜测。
    木村克也虽然成绩差，但并不傻，甚至算得上是精的，如果有可疑人物对他妹妹做了什么，他不可能会是那副愉快的模样，再加上又排除掉了他被超自然力量影响的因素，可以断定木村爱美的变化有他参与其中，但是【离魂】状态这种事他肯定不知情。
    对不知火凉来说把灵魂分开两部分这种做法都是听起来就深觉不妥的，对木村克也这种普通人小学生来说那就更是会畏之如虎了，而且对象还是他的宝贝妹妹，没疯都不可能同意这种事。
    所以，是意外？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万一实现了呢

    能推测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剩下的有待进一步获取更多信息。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拿起外套就出了门。
    到晚上之前，他还有些时间，正好可以尝试一下跟在这两兄妹身后暗中观察。
    栗田诚走出了教室。
    菊池静在他身后看着，有几分不开心。今天栗田诚回来之后，她问了一下是什么事，但是对方支支吾吾地只是说不能告诉她，这一度让她不由为之气结。
    不过到了现在，那份不快感已经消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到底不知火老师和这位同桌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前后的表现判若两人。
    但好奇归好奇，以她的性格是不会主动去打听的，既然栗田诚不愿意说，她也不打算去问了。
    “静，你……还好吗？”
    说话的是中岛法子，菊池静在五年三班的好朋友，此时这个弱气女孩脸上有几分忧色，正担忧地看着菊池静。
    “没事。”菊池静展颜一笑，走到她身边，“我们回家。”
    “嗯！”
    而栗田诚出了教室之后，径直向着音乐教室走去。
    规规矩矩地同林檎老师问了好，他坐在教室后面，听着林檎小百合和筱崎爱师生二人的课后练习，耐心等待着结束。
    一个多小时后，林檎小百合终于放筱崎爱离开，栗田诚便跟筱崎爱一起出了校门。
    “阿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筱崎爱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脸上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闷的。
    往日里栗田诚总是会兴高采烈地和她说着各种或有趣或普通的事，比如危危乎战队，比如不知火老师，比如考试……
    但今天的栗田诚格外安静。
    “我不能说。”栗田诚捂着嘴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呢？”筱崎爱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因为‘沙加沙加’会来的。”栗田诚说，“虽然不知火老师说会解决她，但是我还是不可以告诉别人。”
    “不知火老师？”筱崎爱听到了个在意的名字，呼吸一乱，“跟不知火老师也有关吗？是不知火老师说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吗？”
    “不是。”
    栗田诚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筱崎爱等了一阵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又问道：
    “跟不知火老师有关吗？”
    “嗯。”
    筱崎爱这下弄明白了是栗田诚自己决定不告诉别人的，于是说道：“‘沙加沙加’是妖怪吗？”
    栗田诚回想了一下那个故事，“不是，她是幽灵。”
    “那阿诚是全部都告诉了不知火老师吗？”
    “嗯，中午不知火老师找我的时候就全部告诉不知火老师了。阿爱，原来不知火老师一点都没有生我气诶。”
    说到这里的时候，栗田诚终于是雀跃了一下，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模样。
    “不知火老师当然不会生你气呀。”栗田诚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格，筱崎爱常常放学后和他一起回家，所以对于栗田诚持续了将近一周的烦恼自然是心知肚明。
    本来她是想着在邀请不知火老师到家里的时候帮忙旁敲侧击一下的，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她在那之前又被幽灵缠上了，尽管又被不知火老师救了一次，可是她却在那一晚之后生了病，实在是不好意思拖着病体招待客人，于是就只好把这件事往后推一下了。
    所以，她自己的事没处理好，帮栗田诚自然也无从谈起了。这几天还有点轻微的感冒症状，昨天请了假，她也就没去找不知火老师，此时听到栗田诚的话，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心想不知火老师果然不是那种小气记仇的人。
    “‘沙加沙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筱崎爱说。
    “她被列车夺走了……”栗田诚的声音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唔唔唔唔唔！”
    然后栗田诚转身就跑。
    筱崎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生出了几分气馁来。果然是有些太急了吗……应该再多聊几句别的才对的。
    她有点失落地埋怨着自己的心急，回想着栗田诚最后的半句话。
    ——“沙加沙加”被夺走了什么呢？手？还是脚？
    还是……头？
    栗田诚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然后才放开手，“呼呼”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糟糕了，阿爱听到了，“沙加沙加”会不会去找她？一定要告诉不知火老师才行，今天晚上老师来的时候说应该还来得及？阿爱的家不是很远……
    栗田诚喘匀了气，看了一下四周，由于对筱崎爱的担忧太盛，却是把独自一个人回家的害怕挤到脑后去了。
    他沿着路边走了一阵，很快就拐到了一段小路上去了。
    这是一段土路，路边长满了各种杂草，脚下的路面也冒出了各种嫩黄的草芽来了，显然是久无人至。
    往里走了一段，前方道旁就出现了一座小小的神社，建筑只比栗田诚高一个头，距离神社建筑只有短短十来厘米的鸟居看起来非常单薄，用的木材也就和栗田诚的小腿一般粗细，高度上更是栗田诚踮起脚就能摸到顶了。
    ——栗田诚身高不到一米二，可想而知这神社以及所属的鸟居矮成什么样了。
    这路边神社虽然还算完整，但看上去就饱经风霜摇摇欲坠的样子，连可以辨认出这是供奉着什么的标志都认不出来了，一个矮矮的奉纳箱就摆在神社前面、鸟居后面。
    栗田诚走过去，找出来一枚五円硬币，放进奉纳箱里，拍手开始了祈祷。
    神明大人，请保佑阿爱不会被“沙加沙加”找到……
    不行的话，就让“沙加沙加”来找我……
    栗田诚在心里默念着。
    从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这个神社了，因为奶奶教育他要对神明大人有礼貌的缘故，所以他在发现这个神社之后就时不时过来祈求一下，比如让神明大人保佑他可以考高分点。
    虽然一次也没起效过。
    但栗田诚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每次都说“保佑一百分”。
    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
    万一实现了呢？

 第二百二十二章 路上小心

    无功而返。
    这就是不知火凉的尾随行动的结果。
    唔，严格来说也不算无功而返，起码确认了这两个小家伙没有到处乱逛，在天黑前就回了家。
    看着这两人回了家，不知火凉便没再跟着了，他今晚可还有得忙。
    回童守小学的路上买了两个便当，这回换了清淡一点的。
    到了学校，天色差不多就暗下来了。他匆匆赶到旧校舍的时候，叶月伊津奈正蹲在中午的那个房间里画圈圈碎碎念，见他终于出现之后刚要开口，整个人就一下子着了火。
    “啊啊啊啊啊！不知火你个混蛋！跑哪去了！千寻说你根本就不在学校里了！”
    也难怪她这样，不知火凉临时决定的跟踪，所以也没来得及告诉她，直接就把她晾在了这里长达几个小时之久，任谁也会心情不爽的。
    不知火凉背对着她举了一下手里的袋子，“抱歉，有事要忙。先吃饭？”
    身后火焰的声音消去，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衣物穿戴声，然后就是叶月伊津奈接近过来的脚步声。
    她拿过不知火凉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看，“两份？你也还没吃？”
    “对呀，最快速度赶回来了……”不知火凉边说边转身看她，这时候他的肚子突然响了一声。
    叶月伊津奈撇撇嘴，“这次就原谅你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这个时间应该没人了。”他说着带头走了出去，叶月伊津奈提着便当跟在他身后，两人前后出了旧校舍，走向教学大楼，“有件事要告诉你，等一下我要去一个学生家里把他接出来。”
    “来这里吗？妖怪？”
    “不是，是童守寺，那个学生似乎被恶灵缠上了，我要把他带出来除灵。你干爹今天上午也来找我帮他除灵，所以今晚我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干爹？他又怎么了？”叶月伊津奈紧跟几步走到不知火凉边上，探头看他表情，“为什么他都不找我啊，明明我才是他干女儿。”
    不知火凉想了一下，诸行无常好像没要求保密，于是便道：“日曜日那天他给人家做法事的时候，念错经文了，结果当事人就回来找他了。”
    “哦，阴摩罗鬼啊。”叶月伊津奈了然，“那天你参加的葬礼就是这个吗？”
    “嗯，”不知火凉点点头，“对了，阴摩罗鬼就是鸟山石燕的书上记载的那个吗？一模一样？”
    “不好说，最初的阴摩罗鬼是很难缠的。”叶月伊津奈摇头道，“现在诞生的阴摩罗鬼多半会受到书上记载的影响，失去部分能力变得没那么难缠，但也有出现各种意外的情况，不过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小心一点就能对付了。”
    果然如此，所以留着那些传说记载就是为了用看了书的人产生的“念”去扭曲掉妖怪的实力么？或许还有其它原因，但是肯定有这条在内。
    书上记载的“阴摩罗鬼”是脸看起来像个老人，双目如灯，能吐人言，还会喷出来蓝色的火焰，群聚到墓地吸取尸气——但这些似乎都跟诸行无常遭遇的这只不一样。倒是诞生原因上吻合了，下葬时和尚没有虔诚祭拜，以至于死者心生怨念，化身成了阴摩罗鬼。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值班室，叶月伊津奈兴冲冲地把便当取了出来，两个都看了一下，当即就有些失望：“怎么全是蔬菜的？”
    “你不是不吃肉吗……”不知火凉无辜道。
    “我是不想吃得那么油腻！不是不吃肉！”叶月伊津奈咬牙切齿道，随手拿了一盒出来，“天妇罗，那么好吃的你都不知道吗！”
    “哦，下次一定。”
    “哼。”叶月伊津奈气鼓鼓地开吃了。
    时不时拌两句嘴吃完晚饭之后，不知火凉带上了羽衣石千寻，“我们出门了，叶月同学你一个人小心点不要把值班室烧了，日比野小姐会陪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叶月伊津奈摆手让他快走，“几点回来？”
    “凌晨，具体的也不太好确定。”
    不知火凉挥手，“走了。”
    叶月伊津奈背对着他，盯着电视看，只是挥手示意听到了。等到再听不到声音，她才小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抵达栗田诚家的时候，栗田夫妇正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今天白天的时候，不知火凉就告诉了栗田诚，让他对爸爸妈妈说今晚老师会来一趟。
    尽管对老师为什么会选择在晚上家访有些疑惑，但他们还是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不过，不知火凉这次到访的目的，是准备开诚布公地把“栗田诚可能被恶灵缠上了”这件事告诉他们，然后请求他们让自己带栗田诚到童守寺去进行除灵。
    编理由蒙骗他们、又或者夜里偷偷带走栗田诚这些不是做不到，但是他在栗田诚的眼中是一名教师，行事终究还是要堂皇一些的，尤其是栗田诚还只是个小孩子，作为教师就更需要以身作则了。
    上次牵涉不大还好说，但这次需要把栗田诚在夜里带走，隐瞒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谈话持续了半个小时，过程有些波折，不过最终栗田夫妇还是选择了相信他，把栗田诚交给他了，同时不知火凉又送了两个御守出去。
    夜色下，不知火凉带着栗田诚往童守寺的方向走去。
    “老师，”栗田诚小声说道，“我有事想告诉老师。”
    “嗯，老师在听。”
    “我，我今天下午的时候，不小心把‘沙加沙加’的事告诉了阿爱……”栗田诚嗫嚅道。
    筱崎爱？怎么又扯上她了？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栗田诚，摸了一把他的头，“那老师去看看筱崎同学。还有告诉别的人吗？”
    栗田诚赶紧摇头：“没有了！”
    于是两人换了个方向，由栗田诚带路向筱崎爱家走去——考虑到栗田诚的小胳膊小腿，没走多久就换成了不知火凉背着栗田诚往筱崎爱家飞奔。
    按栗田诚所说，除了他以外当时还有一群小学生听那个男高中生讲故事，那些人也有可能会成为“沙加沙加”的目标，照理说不知火凉是应该也去看一下他们的。
    但是，一来不知火凉并不认识他们，栗田诚恐怕也记不住几个，要找也无从谈起。
    二来，其实不知火凉并不是很想去救栗田诚描述里的那个小胖子。他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力所能及的拉一把也就罢了，不值得救的、救不了的那些，就当作没听过好了。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什么英雄，没必要做得那么大义凛然大公无私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人行

    找筱崎爱的行动并没有费多少工夫，主要花的时间还是在通传上面了。
    是的，筱崎爱家养了仆人，要进门还得说服仆人去找能作决定的人。
    不过之后倒是顺利不少，筱崎爱的父母都不在家，主人家就她一个，于是不知火凉两人被女仆们毕恭毕敬请了进去——话说童守町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养女仆么？
    见面丢了个鉴定确认她没事，不知火凉就准备走了，但还是耐心喝完了一杯茶陪她聊了一阵没营养的对话才提出告辞。
    筱崎爱对于不知火凉的来访很是惊喜的样子，之后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猜到了什么的，不过不知火凉没打算告诉她什么，只是说今晚有事要走了。
    她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在最后隐晦地问了一下是不是女仆们惹得不知火凉不愉快了，被不知火凉否认了。
    直到离这套灯火通明的大宅远些之后，不知火凉才加快了速度。
    该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么？即便从小孤僻了些，想要学习接人待物也是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样了。
    伴着这样无意义的感慨，不知火凉带着栗田诚进了童守寺。
    如月领着不知火凉两人找到诸行无常的时候，他正在佛殿里装模作样地念经敲木鱼，但不知火凉刚打了声招呼，这和尚就扑了过来，连声说着“你终于来了不来我不敢睡觉啊”之类的话，可见真的是装出来的虔诚。
    不知火凉一脚抵住他不让他抱上来，嫌弃道：“现在才还没九点，你这是作的哪门子秀？”
    “万一呢？现在可是天黑了，他要是想要早点睡觉特意来得早了一些……”
    诸行无常说到这里忽然注意到多了一个小孩，面容顿时一肃，姿势也摆正了：“这位是……”
    “我的一个学生。”不知火凉拍了拍躲在他身后的栗田诚的背，“栗田同学，这位是童守寺的住持诸行无常大师，来给他介绍一下你自己。”
    栗田诚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小声道：“晚上好，我叫栗田诚，是童守小学五年三班的学生，今年十岁，兴趣是危危乎战队……”
    他低着头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诸行无常听得有些茫然，不由得看向不知火凉，用眼神问不知火凉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火凉耐心等到栗田诚全部说完，然后才对如月道：“如月，接下来的事不适合你知道，所以……对了，这个你拿着，有发生什么怪事记得大声叫人。”
    如月接过不知火凉递过去的御守，点了点头：“是，家师就拜托施主了。”说完，他冲几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也不知道诸行无常这和尚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徒弟的，希望以后不要跟他学歪了。
    直到这时候，不知火凉才把“沙加沙加”的事情给诸行无常说了一遍，然后又给他丢了个鉴定，确认了诸行无常并没有多出来一个跟栗田诚一样的“被念力锁定”状态。
    阴摩罗鬼日下部先生并没有给诸行无常身上加什么锁定状态，所以鉴定不出来什么异常，或许也正是因此诸行无常昨天夜里才得以躲过一劫。
    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等着“沙加沙加”出现，又或者是阴摩罗鬼的到访，亦或是两者同时到来——希望不是最后这种。
    有栗田诚在，诸行无常正经了许多，处处表现得像一个高僧一样，只有偶尔栗田诚的目光所看不见的地方才会露出些许本性来。
    比如这样——“不知火君，刚才你给如月的是什么？小僧也……嘿嘿嘿。”
    不知火凉摔过去一个御守：“一万円，谢谢。”
    诸行无常顿时烫手一样弹开：“一张白纸你收一万，抢钱啊！”
    “一次性御守，应该可以挡一下幽灵的攻击，一万我觉得挺便宜的了。”
    “一之濑宫司做的？”
    “我做的。”
    诸行无常犹豫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不要。”
    于是不知火凉又收了起来。
    快要十点的时候，栗田诚揉着眼睛扯了扯不知火凉的衣角，小声道：
    “老师，我想去厕所。”
    “老师陪你去。”不知火凉这样说着，回头提醒正在看电视的诸行无常：“我们去厕所了，你有事就大声叫。”
    诸行无常本来看得正乐，听到这话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也去！”
    于是上厕所的就变成了三人。
    童守寺的厕所单独建在院子的一角，三人就着淡淡的月光越过院子，走向了那边。
    不知火凉看了一下周围，确认了上次那棵树在另一边，从这里看不太清楚，不过可以确认的是那边已经没有了那棵树高耸的枝桠。
    目送着两人分别进入了一个隔间，不知火凉眼神微凝，已然做好了准备。
    一般来说，这种上厕所的时候通常都会是幽灵出手的最好机会——
    毫无预兆地，眼前厕所的灯光瞬间灭了！
    一左一右，厕所里的两个人同时“啊”了一声，紧接着诸行无常那边“扑通”一声闷响，而栗田诚这边则是带着哭腔的惊叫声：“老师——！”
    没有犹豫，不知火凉一个箭步冲向了栗田诚的隔间，而御途守则是奔向了诸行无常那边。
    它是去拖延时间的。
    隔间的门关着，考虑到里面的狭小空间，不知火凉没有踹门，而是伸手扒着隔间上方猛一用力，整个人便跃了起来，准备从上方进入。
    与此同时，数只眼睛已经悄然张开，监控着这个小空间里的一切动静。
    隔间里，栗田诚的裤子还穿得好好的，背靠着门正恐惧地看着他面前的半透明幽灵。
    那幽灵披头散发，一双狭长的眼睛冒着凶光，嘴巴咧开露出了满口尖齿，粲然一笑：
    “还给我……”
    它穿着水手服，下半身空荡荡的不知所踪，断面隐约可见半截脊椎和几条晃荡的肠子，两只干枯瘦长的手正探向栗田诚！
    情况紧急，不知火凉手里骤然出现了一柄木刀，而后对着那个幽灵就是一掷！
    【袖割】！
    【斩魂之刃】！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念缚灵

    幽灵两只眼珠一动，双手迅速按住地面一推，半趴着的身躯往边上歪去，于是【袖割】便险险擦着她沾满污迹的水手服插进了地面，直没至刀柄。
    它的脑袋一仰，向后折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来，直勾勾地盯向了不知火凉，咧到耳根处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几个字来：
    “灵能力者？”
    这个幽灵……是有神智的！
    在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火凉单脚在隔间的墙上一点，调整了一下身体姿态，紧接着红莲业火在他脚上燃起，直挺挺地对着它一脚踩了下去。
    幽灵一只干枯的手抓向旁边的墙壁，五根长长的指甲无声没入其中，坚硬的瓷砖在那五根尖利的指甲下便犹如豆腐一般脆弱。它把自己的身体向边上一扯，让开了不知火凉的攻击，同时另一只手也抓向了墙壁。
    等到不知火凉一脚踏空落到地上的时候，它已经速度极快地两手交替着向上爬了两米，在墙壁上留下了两列互错的小洞。
    不知火凉双手一合一拉，旗纹场便被抽了出来，带着鲜红的火焰横劈向了那只幽灵的后腰！
    便见它插在墙上的双臂用力，将它的身体抬了起来，以手指插墙处为圆心划出个扇形来，旗纹场又是挨着她的水手服下摆劈了空。
    但它并没有完全躲开。
    它只有半截身体，此时悬在半空中，不知火凉已经能够完全看清楚它身体断面的情况了，半截白惨惨的脊椎外露着，断口粗糙凹凸，周围是参差不齐撕裂的肌肉脂肪以及皮肤断口，中间半根脏兮兮的肠子耷拉了下来。
    而不知火凉这一刀，便劈在了这半根肠子上，带着它斩在墙壁上，发出“叮”的一声来。下一瞬，升腾而起的鲜红烈焰争先恐后地顺着这根肠子往幽灵的身上攀去！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数秒之内，幽灵的身体躲开了旗纹场之后便又迅速上爬，然而红莲业火极快地在它身上蔓延了开去，等它爬上隔间的墙头之时，鲜红的火焰已经覆满了它大部分的身体。
    它翻过墙头，然后就再顾不得爬行，两只手不住地往身上拍打着，试图灭掉这带给它痛苦的火焰，然而一切努力都是无济于事，反倒使得火焰更快地覆满了它全身。
    便听得它哀嚎着从墙头往外落了下去，摔在地上开始打起滚来。
    不知火凉拎着刀，弯腰拔出地上的袖割，地面上没留下半点痕迹；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一小截被他切下来的肠子正在熊熊燃烧着。
    他将栗田诚护在身后，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冷冷看着满地打滚的半身幽灵，右手旗纹场左手袖割，一长一短两柄刀都冒着赤色的火焰。
    “大师，你遇到了什么？”
    他头也没回，紧盯着在火焰中翻滚的半身幽灵，大声问道。百百目鬼的眼睛张开之后，他看到诸行无常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旁边御途守正四下张望找不到可疑目标，而不知火凉同样没在诸行无常周围看到疑似敌人的目标。
    隐身的？还是中了什么法术？
    不知火凉脑海中闪过这样两个念头。栗田诚瑟瑟缩缩躲在他身后，完全不敢看“沙加沙加”。
    “我，”诸行无常满头大汗，“我脚抽筋了！”
    “……”
    不知火凉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不由得一阵无语，“那你等一下，我处理完这边再去帮你。”
    他说着便要提刀上前砍下“沙加沙加”的脑袋来，却见红莲业火的火势慢慢小了下来，而其中的半身幽灵仍然是活蹦乱跳的完全没有断气的迹象。
    没被烧死？
    不知火凉略一迟疑，立刻便用出了灵装解放，手里焕然一新的旗纹场就向着地上的半身幽灵的脖子砍去。
    然而，只见幽灵龇着牙举手往下一拉，一道若隐若现的半透明锁链便出现在了旗纹场的轨迹上，拦下了这一刀，只发出“叮”的一声来。
    紧接着，它身上的红莲业火迅速弱了下去，它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扒拉，整个身体就往前滑了出去，脱离了不知火凉的攻击范围，到了厕所外开阔的后院里。
    不知火凉没有追上去，而是皱着眉丢了个【鉴定】。
    「琴寄亚衣」（棕色）
    「幽灵-念缚灵」
    「丧生于一次意外当中，在冬夜里被列车拦腰碾断，但并未即时死亡，而是在爬行了数十米之后才死去」
    「家庭过于贫穷而未能为其做法事，仅仅是裹着席子草草下葬在荒山里，兼之报纸上将其死亡事故当作奇闻登载，广泛传播后遂令其化身念缚灵，不得往生」
    「【桔梗印】：阴阳术印记，使用对应术式可激发此印记，对被印记者产生各类效果」
    嗯？这是什么？
    看到最后一条，不知火凉一愣，这东西，是其他灵能力者的？这个幽灵难道是被故意放出来杀人的吗？
    名叫琴寄亚衣的幽灵稍离远了些后马上就翻过身来了，双手撑着地面，俯着半截身体昂着头，幽幽地盯着不知火凉，似乎想要转身离去，但又微微抖着向前靠近了些，看起来有些进退维艰的样子。
    经过红莲业火的一轮灼烧，这只幽灵已经不复先前状如怪物的模样，整个身体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之前干枯的皮肤此时已然充盈起来，由内而外透着病态的苍白。
    只有上衣的水手服裹在身上，上半身虽是俯着的状态，胸前却依旧紧绷着。披肩长发柔顺地垂在脸侧，稍稍遮住了一张眉目如画的漂亮脸蛋，却挡不住她脸上的害怕神色。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她眉心处的一个线条简单的红色五角星。
    ——【桔梗印】。
    不知火凉盯着那个小小的五星印记，叫出了她的名字：“琴寄亚衣？”
    同精蝼蛄那次并不一样，这只幽灵明显是可以交流的，情况也没那么紧急，他想试试能不能获取些情报。敌明我暗，必须尽量收集情报。
    “我，我知道了……”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幽灵声音颤抖着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如你所愿

    “然后呢？他做了什么？”
    “他……”琴寄亚衣缩了下脖子，“他只是一伸手就把我抓了过去，我怎么都反抗不了……之后他就带我去了一个大房子里，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然后用法术把一些东西从我身上带走了，接着我就清醒过来了，也可以控制自己了……”
    “我和他说话，可是他完全没有理我，只是说什么‘资质不错’，然后就又用法术在我身上画了一个图案……这个，是叫印记吗？”她说着摸了摸眉心，小小的桔梗印只比她的指头稍大。
    “之后，他就放我走了，什么都没对我说。”琴寄亚衣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印记’，就是那时候他画上去的。”
    不知火凉追问道：“他只给你下了这个印记吗？没给你下别的命令？”
    “没、没有……那之后我都没再见过他了，他也没有给我下什么命令。”
    不知火凉皱了下眉头，“那你为什么叫他‘高贵的灵能力者大人’？按你所说的，他从头到尾只对你说了一句话？”
    这句“资质不错”指的是什么？灵魂资质？下了印记又没再找过她是什么意思？
    种种疑问在不知火凉心头划过。
    琴寄亚衣听到这话颤抖了一下，回答道：“有个男人找到了我，用了个法术然后这个‘印记’就开始发热，然后我就动不了了……他折磨了我一段时间，要我称呼他为‘高贵的灵能力者大人’，还命令我见了所有灵能力者都必须这样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距离你被那个‘头发很厉害’的老人家下印记过了多久？”
    “我，我不知道，他是我离开之后第三个找到我的人，他们都会用法术让这个‘印记’发热然后我就动不了了。”
    “‘他们’？‘他们’指的是谁？”
    “是、是我身上有了‘印记’之后来找我的人，到现在为止是二十一个……”
    听到这里，不知火凉不由得挑了挑眉。二十一个，全部是灵能力者，而且极大概率全部跟最初打下印记的那个老人有关，“他们找到你之后都做了什么？一般都是隔多久找你一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人？每个人只找过你一次？”
    “我，我不知道多久，但是每次我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找到我，用法术从我身上带走一些东西，然后我就清醒过来可以控制自己了。我，我没见过重复的人，他们有的会和我说几句话，有的一直很冷淡什么都不说，还有的会折磨我，让我学狗叫，在地上爬来爬去，让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琴寄亚衣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小小声地“嘤嘤”哭了起来。
    西园寺舞留那种神经病原来并非个案么……这个幽灵会定期无法自控？是因为“念”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缠上来的念影响神智？然后那些灵能力者就来带走那部分“念”？把“琴寄亚衣”当成“菜地”了？但是为什么要每次都换人？
    “你现在能自由控制自己，上一个用印记控制你的人，离开了多久？”
    “我不知道……我最近已经开始控制不了自己了，可是刚才那些火烧过之后，那种身体不按自己想法行动的感觉就消失了……”她说着偷偷瞄向不知火凉，神色莫名。
    红莲业火？不知火凉看了一下系统栏，果然看到因果点增加了，大概在一千左右。
    烧的是那些纠缠过来的“念”？不是她的罪孽么？
    沉吟片刻，不知火凉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没错，不知火凉准备送她往生去。无辜惨死，死后还被当作聚集“念”的“菜地”来定期收割，还被一些恶心的灵能力者折磨，琴寄亚衣的遭遇实在太过悲惨。
    不知火凉能做的，也就是送她往生去，不用再遭受往后接下来无止境的折磨。
    但那些灵能力者，他无能为力——起码现在是无能为力。至少二十二个相关者，哪怕干掉其中一个，也肯定会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蜂拥而出，且实力未知。
    况且他现在连找到任意一个都难。做是可以做得到，比如把琴寄亚衣圈禁起来，那么下一个来收割的灵能力者就会按着定位送上门，然后就可以顺着查下去了……但那同时也会暴露他的信息。
    至少二十多人的灵能力者势力，能动用的资源有多强大，无法估量。
    以他现在的实力，无疑是以卵击石。
    最为明智之举，就是什么都不管，任由琴寄亚衣继续她的既定命运。
    但是——不知火凉做不到。
    即便是基于理性考虑不去主动猎杀那些灵能力者，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琴寄亚衣的遭遇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即使是作出了让琴寄亚衣往生去的决定，他也仍然觉得心底里一把火正在闷烧着，让他忍不住愤怒起来。
    人的愤怒，来源于他的无能为力。
    还是要变得更强才行！
    “所以，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看着沉默不语的琴寄亚衣，不知火凉再一次问道。
    “我想要死去……”琴寄亚衣低声道，片刻后抬起头来看向不知火凉，她说：
    “我想要死去。”
    听见她的话，不知火凉沉默了一下，“往生成佛？魂飞魄散？”
    琴寄亚衣用力支直了身体，昂首道：“我想要死去。无论是往生成佛还是魂飞魄散，我都不想留在这个讨厌的世界上了。不管你问的那些问题是不是想要用来折磨我取乐，我都可以接受，请你做完之后——”
    “——让我死去。”
    此刻，言语是苍白而无力的。
    不知火凉走过去，反握着袖割，一刀点在了她眉心的桔梗印上。
    “如你所愿。”
    【斩魂之刃】！
    刀尖接触到桔梗印的瞬间，鲜红的火焰骤然生出，侵蚀着那个小小的五角星印记。
    琴寄亚衣脸色瞬间惨白，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但却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惨叫出声，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火凉感受到体内的灵力迅速消耗着，红莲业火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灵力，鲜红的火光跟桔梗印接触的地方剧烈消磨，一点一点磨去那个印记的痕迹。
    很快，桔梗印最后一点痕迹也被抹去的瞬间，红莲业火猛地一窜，刹那间席卷吞没了琴寄亚衣。
    与此同时，一处山巅上盘膝坐着的一个白发地中海发型老人张开了眼睛：“我的印被破了……”
    他喃喃自语着，从身上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来，一手捧着一手在上面摩挲，片刻后移开手掌，却见水晶球里生出一抹红色火光，继而这颗伴随了他数十年的法器便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沙子从他指间迅速流一地。
    老人胸口一闷喉咙一甜，竟就此喷出一口血来！
    “有东西干扰了我的占卜……！这个力量，比地狱里的鬼族还要更强？是什么？”
    他絮絮自语着，却是没敢再拿出占卜的器具来。
    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他又摸出来一面镜子，随手在镜面上一点，便见得镜面如水一般漾开，缓缓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容来。
    “祖父，请吩咐。”中年人恭敬道。
    “去找到最近‘净化’三十一号‘灵柱’的人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最近对三十一号‘灵柱’进行‘净化’是半年前今久留主家的一个女孩今久留主真理子实施的，我马上去找到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知火凉看着随红莲业火的熊熊燃烧而不断上涨着的因果点数，却是开心不起来。
    此刻支撑着红莲业火燃烧的，并没有多少他的灵力在内，烧的是那些先前被桔梗印封住了的念。
    这个印记效果相当强，不仅可以使用其它对应的术式对印记携带者进行定位、禁锢等，还可以将缠绕在琴寄亚衣身上的“念”转化为“静态”，这种状态下的“念”比正常状态下要安静得多，起码妖怪是无法吸收这种状态的“念”的。
    转化成这种状态之后，那些“念”就会被储存起来，一层一层地束缚在琴寄亚衣身上，也就是先前琴寄亚衣用来挡住旗纹场的那根“锁链”——旗纹场之所以被挡住了，是因为这些“锁链”上面携带着那个印记的力量，而旗纹场对这一类型并没有攻击加成。
    这种储存是有限度的，满了之后就不会再转化，之后再缠上来的多余的“念”就会开始影响到琴寄亚衣对于自身的控制。
    这就是为什么琴寄亚衣会定时失控的原因，因为“念”溢出了。
    不知火凉在消耗了一半灵力击破了这个桔梗印之后，就大致获得了它的部分信息，是关于它的作用方面的，不过对他来说在灵力使用方面也得到了些启发。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术式，而且是高等级的术式，里面不仅嵌入了一些其它作用的法术，还可以对另外的法术进行响应，从而激活在打下这个印记时刻印在其中的一些法术。
    先前隔开了红莲业火的自主燃烧的，确实有这个印记的一部分功劳，其余的却是因为琴寄亚衣本身就不是罪大恶极的那种，所以在烧掉了外溢的“念”和她的一些恶意之后，红莲业火就失去了燃料停了。
    现在，不知火凉破了这个桔梗印，那些念烧起来却是相当的旺盛。
    数不胜数的锁链在红莲业火的燃烧中显出形状来，一头缠绕在琴寄亚衣身上，另一头却是没入了虚空中，向着来源处延伸过去。这些锁链相当耐烧的样子，不知火凉不想过多耗费灵力就没再催动，任由它自己燃烧。
    他伸手一条一条握住了这些锁链，感受其中的来源，想要找到他要的那一根。
    很快，他就有了收获。
    不知火凉抓住这根锁链，上面的红莲业火随着他的控制迅速退去，露出其中半透明的虚幻锁链来。
    “琴寄亚衣，帮我做一件事。”
    闭着眼等着魂飞魄散的琴寄亚衣听见他的话，略带茫然地睁开眼，“是。”
    “你应该可以顺着这些锁链找到来源？这条锁链，找到那个人，按你的心意惩罚他。”不知火凉说着，把蔓延到所有锁链的红莲业火都收了起来。
    琴寄亚衣感受了一下他所指的那根锁链，瞬间意会，“我明白了。”
    随即，便见她双手攀上了那根锁链，然后顺着锁链迅速爬行，速度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不知火凉眼前。
    不知火凉深呼吸了一口气，难得地生出几丝迷惘来。
    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
    但是，毋庸置疑，那是他发自内心想做的。
    “正确的”和“想做的”两个念头在他心里斗争着，迟迟分不出胜负来。
    对于琴寄亚衣是否会就此一去不返，不知火凉却是没有担心过。
    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身后不远处的厕所里却是响起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不知火君！不知火君！解决掉了吗？”
    不用转身，不知火凉已经看到了诸行无常战战兢兢探出来的光头。
    他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还没有，你和栗田同学躲好一点，绝对不要向外看，这个幽灵很特殊，看一眼也不行。”
    “是！我明白了！”诸行无常悚然一惊，光头立刻就缩了回去，紧紧抱着栗田诚不松手，两人躲在了墙背后完全不往外看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火凉就看到了琴寄亚衣又爬着锁链出现了，这次的锁链的方向是……
    厕所。
    是连接着栗田诚的那一根。
    琴寄亚衣爬到不知火凉面前就松手落了下来，微微快意地看着不知火凉：“我完成了，我把他……”
    “不用告诉我，我不想听。”不知火凉摆了摆手，“现在就让你往生，准备好了吗？”
    听到不知火凉的回答，琴寄亚衣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就像是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没获得预期中的反应一样。
    “我准备好了。”她闷闷道。
    不知火凉没理会她的反应。
    他让琴寄亚衣去找的那根锁链，来源自然是那个用怪谈骗钱的男高中生。他让琴寄亚衣按她的心意惩罚那人，本就不怀好意了——琴寄亚衣在故事里是拔掉人的双腿，而她的复仇是拔掉人的下半身，无论哪种都有可能。
    即便这两种都不是，光看琴寄亚衣脸庞上多出来的那些还在流淌的鲜血和身上水手服上新鲜的血迹，也可知道那个男高中生的下场不会太好。
    但是不知火凉仍然是不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
    他内心还在矛盾着。
    在琴寄亚衣应答之后，不知火凉抓起袖割，发动了【斩魂之刃】，一刀就劈在了一根锁链上，“叮”的一声，那根锁链断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厕所里的栗田诚感觉口袋里一阵发热，连忙伸手摸去，发现是老师送给他的那个御守。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诸行无常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异动，立刻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出声。
    ——外面可还在除灵呢，要是这个学生出事了，不知火那家伙不肯给我解决那个老头就麻烦了。
    诸行无常如此想道。
    院里的一人一幽灵自然是不清楚厕所里发生的事情的，不知火凉正在一刀一刀地劈断那些锁链。
    这些是来自于别人的“念”，被他劈断了之后，灵魂强韧的顶多是不舒服一下，灵魂虚弱的也就是感冒几天的事，并不会有什么大碍。
    双手撑着地面站着的琴寄亚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小心问道：
    “那个，不烧我了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头火起

    “不烧了。”
    “哦。”
    不知火凉叮叮当当劈着锁链，琴寄亚衣无事可做，只好看着他的动作。
    不烧自然是有不烧的理由的，不知火凉才刚让她去办了件事，他担心使用红莲业火的话会连同琴寄亚衣一起烧得魂飞魄散。
    先前自然是无需担心的，她没做下多少恶事；但不知火凉让她去了一趟之后就未必了。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她魂飞魄散的话，不知火凉是怎么也过意不去的。
    所以，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将所有束缚住琴寄亚衣这个“念缚灵”的“念”全部斩断，然后超度。
    正常情况下“念缚灵”是很难超度的，因为要对抗那些束缚着它的“念”，但不知火凉手动一根一根砍断那些“念”之后就会容易得多了。
    这件事通常情况下很难做到，不过袖割在此刻凭依状态下的不知火凉手里对付起这些“念”来好用得出奇，随手挥过就是一刀两断，在失去了桔梗印的阻挡之后，它们完全经不起不知火凉的攻击。
    旗纹场切起“念”来有些费劲，毕竟并非特攻加成，不过同样可以做到一刀两断的效果。
    随着为数众多的锁链一根根被斩断，琴寄亚衣慢慢看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了，因为她失去了对断掉的锁链的另一头的感知，这意味着她没办法再通过爬锁链的方式快速抵达锁链连接着的那个人了。
    “我，我不会跑的了……”
    不知火凉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马上就好。”
    在他劈断锁链的同时，又有数根新的细小锁链试图出现，继而连接在琴寄亚衣身上，但不知火凉念动经文驱使着白衣观音经将琴寄亚衣团团围了起来，完全阻断了新的锁链形成。
    过不多时，随后一根锁链断开，不知火凉掏出了龙眼菩提十四德，盘膝坐下，开始诵念白衣观音经：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
    淡淡的毫光从他手里捻动的念珠上生出，向着圈住琴寄亚衣的白衣观音经飘去，甫一接触便令后者白光大炽，经文源源不断地从中涌向了琴寄亚衣。
    琴寄亚衣不知所措地看着白光、经文将她淹没，看向了不知火凉，试图从他那里获得解答，却见他神色肃穆地念着经文，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稍顷，她感觉身体微微刺痛起来，有血红色的光芒从中渗出，涌向裹住她的白光经文，然后又被白光经文一点一点吞没。
    随着血色光芒的渗出，琴寄亚衣恍然生出丝后怕来——
    她刚才，在向不知火凉回报的时候，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样子了，可她那时候却丝毫没有察觉。
    是那些血一样的光的影响吗？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肯定和她之前去做的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十来分钟后，血色光芒尽去，琴寄亚衣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气球一样，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有种控制不住飘飘欲仙的感觉。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尽管只能看见水手服被撑起的领口而看不到下方腰部可怖的断口，可她仍然是可以感觉得到腰上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在长了出来。
    犹豫了一下，她身手摸向死掉之后就从来不敢去碰的腰部，然后很快就触碰到了光滑的肌肤。
    这是肚脐，这是小腹，这是……嗯，那里，这是大腿……
    琴寄亚衣摸到了自己的下半身，一点一点地在长出来，那些白光聚集在最下面，慢慢慢慢凝聚成了她的身体。
    她怔怔看向不知火凉，对方目不斜视，诵念经文的声音丝毫没有波动。
    等到她终于感受脚尖传来土地上粗糙温凉的触感时，琴寄亚衣缓缓爬起身，再一次久违地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她心里充盈着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站直身体，她虚按着小腹，缓缓地向着不知火凉鞠了一躬，“谢谢你……”
    伴随着这一声缥缈空灵的感谢，琴寄亚衣的身体一寸一寸变得透明起来，徐徐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她往生去了。
    不知火凉手一顿，轻轻叹了口气，过去捡起了琴寄亚衣往生后留下的一颗淡黄勾玉。
    「念之玉-惧」
    「“念缚灵”琴寄亚衣积攒二十一年的“念”，因为被封印无法被其吸收，但却在其体内堆积起来，来源于人类的“【惧】”」
    「需要额外处理才能使用」
    随手将这颗勾玉收入系统栏，不经意间他却看到了因果点数那里。
    『因果点：』
    等一下，怎么忽然多了两万多？刚才红莲业火烧的时候也没涨多少啊，解决了琴寄亚衣给这么多的吗？琴寄亚衣的因果关联有这么广？
    之前因为怕把琴寄亚衣烧得魂飞魄散所以他改成了念经超度，本来还以为会失去了那些锁链部分的因果点，但是没想到转眼就是这么大一笔收入。
    至于那颗〖念之玉-惧〗，应该是那些听了她的事之后产生的害怕恐惧担忧等等情绪，不过却意外得知了琴寄亚衣死了至少二十一年了，也就是说，那些灵能力者固定是一年一次进行“收菜”么？
    不知火凉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感觉左臂微微发热起来，等他注视过去，袖口忽然升腾起了橙黄色的火焰，顺着他的袖子往上烧去。
    没有丝毫犹豫，他把刀往地上一插，空出来的右手开始凝聚起水汽来。
    火焰燃烧的速度并不快，是以不知火凉赶在它烧到身体之前凝聚出了足够的水量，一把按在了左手肱二头肌的位置上，打湿了袖子。在烧完半只袖子之后，火焰蔓延到沾湿了的部位，终于是弱了下去，只剩一道轻烟飘起。
    深深看了一眼烧剩的半只袖子，不知火凉收好两柄刀，走向厕所：
    “大师、栗田同学，除灵完毕了，可以出来了。”
    率先出现的，是御途守，它站在门口的一角，奋力地向不知火凉点了点“头”——它的整个身体就是一颗大脑袋，所以它实际上是前后上下晃了晃身体，险些把自己晃倒在地。
    它的意思是，那两人没事。

 第二百三十章 怨怼

    再次回到童守寺，已经是万籁俱寂了。
    “好了，睡觉。”不知火凉随口道。
    诸行无常屁股刚沾上榻榻米上的坐垫，听到这话腾地就跳了起来，“啊？”
    “现在才十一点，我明天还要上课呢，昨天阴摩罗鬼来的时候是半夜？你有没有看到是几点？”
    不知火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注意……睡着了的话，万一……”诸行无常求助地看着不知火凉，“刚才那样不是挺好的吗，看看电视等它来……”
    “我要睡觉。”不知火凉重复了一遍，“你也睡，等他来了我会叫醒你的。”
    “可是……”诸行无常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是没有说出来，悻悻地回了房间，然后拖出来两床被褥。
    “睡觉，睡觉。”他腆着脸道，殷勤地指给不知火凉其中一床，“都是干净的，放心！”
    不知火凉本来只是想着和衣凑合几个小时算了，他没打算在这里过夜，准备解决完就回童守小学去的。但是既然能睡得舒服一点，那就更好了。
    他脱掉外套，正准备睡下，却见诸行无常又从屋里拿出来了一套衣服：“那个，你的衣服……”
    先前一番剧烈动作，不知火凉出了不少汗，之后又被烧掉了半个袖子，现在看起来确实不甚雅观，诸行无常都说出来了他也没办法继续无视下去了，于是道了谢拿着衣服去洗澡了——穿着脏衣服睡人家的被褥的确挺尴尬的……
    诸行无常跟着想进来搓背，然后就被不知火凉严词拒绝了。
    开玩笑，如果要在诸行无常被阴摩罗鬼打死和同这家伙一起洗澡里挑一个，那还是请他自求多福。
    最后诸行无常只好眼巴巴地等在浴室门口，“不知火君，你动作快一点啊。”
    不知火凉翻了个白眼，无视了这货。
    十分钟左右，他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
    再次无视掉诸行无常，半个小时后他进入了梦乡。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被子，立刻就被惊醒了。
    睁眼一看，御途守那张石刻脸出现在他面前，见他醒了过来，连忙开始做手势。
    不知火凉当即意会，深呼吸两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些，蹑手蹑脚起身并拿起了睡前放在枕边的道具。
    首先当然是羽衣石千寻了，之前再次回到童守寺的时候他就解除了凭依，然后将她收入了一根御神之管当中。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的灵力所剩无几了，超度琴寄亚衣的消耗有些过头，以至于他接下来必须节省着用。
    在维持凭依状态带着羽衣石千寻进了童守寺的结界之后，单独将她放出来不是不可行，但是据她说在童守寺里待着会有种“要被佛祖感召”的感觉，于是不知火凉当时就决定将她收入了一根御神之管里。
    虽然灵力不多，但解决掉阴摩罗鬼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刚收拾妥当，便看见有个半透明的身影穿过关着的推拉门出现了。
    最先出现的，是两只嶙峋的爪子，指甲尖利颜色灰黑皮肤粗糙，每只手只有上三下一共四根爪子。骨节粗大的手臂随后出现，皮肤紧紧箍着内里的骨骼，看起来皱巴巴的。紧接着，是白色的衣物，被宽大的骨架撑得略为绷紧，随后短扁的尖嘴也出现了，形状上看起来有些像不知火凉之前见过的河童的嘴巴，但尺寸上要大得多。
    不知火凉所见的那些骨骸里最高的河童也只有一米左右，而眼前这个枯瘦的妖怪即便是佝偻着身体，也有近两米高。
    接下来，圆瞪的双眼、凸起的没有毛的脑壳顶、脑壳四周干枯的毛发、长而尖的耳朵也接连出现，脖子粗长地向前探着，嘴巴微张发出了轻微的“嗬嗬”声，粘稠的液体从它嘴角滴落着。
    等到这妖怪全身出现在不知火凉眼前，果然是如同诸行无常说的那样，穿着経帷子戴着天冠，除此之外再无余物。
    【鉴定】
    「阴摩罗鬼」
    「原生种」
    「日下部明因为在葬礼上被怠慢了而产生怨怼之气，令其灵魂化身为阴摩罗鬼，嗜好袭击懈惰的僧侣」
    「退治仪式：诚心为其诵念《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
    阴摩罗鬼的双腿虽然同样是两只爪子，但是走在这屋子的木地板上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诸行无常那家伙不是说拉开门进屋的吗，怎么是直接穿墙的……？又变强了？这才一天时间啊。
    在观察对方的时候，不知火凉轻轻一脚踢在了旁边睡着的诸行无常身上，但这和尚咕哝了几句梦话之后又睡了过去。
    眼看着阴摩罗鬼大步进了屋，径直向着诸行无常的被窝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旁边已经拔出刀来了的不知火凉，不知火凉揪着这和尚的衣领一把就将他扯了出来，往旁边甩了一下。
    下一刻，阴摩罗鬼高高举起爪子，便要向着诸行无常的被窝砸落；不知火凉双手握持着旗纹场，一刀向着阴摩罗鬼的爪子劈了过去，伴随着一声闷响就架住了它的攻击。
    他用的是刀背。严格来说，这件事就是诸行无常惹出来的，这位“日下部明”先生也是受害者，不管不顾地就要砍了它的话无论如何也太过分了。而按照诸行无常的经历，这只阴摩罗鬼破坏了被窝之后就会消失，所以要缠着它拖时间才行。
    在不知火凉挡住它之后，阴摩罗鬼就如同终于是发现了他一样，扭头一瞪，一只爪子就顺势挥了过来。
    “诸行无常！你清醒了没有！”不知火凉大喝一声，抽刀回防，拦住了阴摩罗鬼抓过来的爪子，同时袖割也出现在他手里，同样是以刀背劈向了阴摩罗鬼。
    阴摩罗鬼的力气大得出奇，不知火凉现在凭依状态下的力量竟然还稍逊一筹，不过虽然手掌因此被震得有些不适，但维持均势还是足够了。
    这边以刀对爪打得激烈，那边诸行无常滚了几圈终于是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当即就吓得精神一振。

 第二百三十一章 惊人的猜测

    屋里没什么光线，不过今晚月光不错，透着纸窗映进来的些许光线已经足以看清楚是两个什么东西在战斗了。
    其中一个挥舞双刀的当然是不知火凉，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妖怪了。
    诸行无常哆嗦着，睁大双眼，努力看清楚屋里的摆设，好确定自己处在什么方位。
    他想开灯。
    就算不提什么帮忙提供视野什么的，开了灯也方便他见势不妙自保啊，不然要是跑路的时候被绊倒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不知火凉喊的那一句话，吓得一抖，连忙回答道：“醒了醒了，我醒了——！”同时左右摸索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用来当盾牌的东西。
    他以为不知火凉轻轻松松地就能解决了这只妖怪，但是没想到听声音打起来这么激烈，而且好像还一时分不出胜负来的样子，那他也只能寻求自保了。
    “拔一切业障根本……什么什么，会不会，赶紧念！”不知火凉刚才只是扫了一眼那疑似经文名字的拗口文字，凭印象说了几个字之后就卡了壳，再加上阴摩罗鬼连着十数次攻击都没奏效已经开始有些发狂的迹象了，他完全抽不出空来回忆或者再看一遍。
    “什么？”诸行无常摸着墙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但离着开关还有些距离，又没找到可用的物品，随口回问了一句。
    “刚刚我说的那是经文的名字！”不知火凉说着又同阴摩罗鬼拼了两记。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尽管破绽也越来越大，但不知火凉顶多也就是看准时机用刀背劈上一两刀让它少许退却，建功甚少。
    阴摩罗鬼完全就是不要命地抡王八拳，偏偏还皮糙肉厚奈何不得它，又不能真的砍死它，打起来就麻烦了许多。
    “经文？”诸行无常一愣，开始回忆刚刚的那几个字，试探道：“你说的是《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吗？”
    “念！”
    诸行无常连忙开始念经：
    “南无阿弥多婆夜……”
    虽是在念经，可他摸索的动作却是没停，扶着墙根一直走。
    这念经声听起来像模像样的，但是不知火凉却感觉到面前的阴摩罗鬼好像开始暴怒起来了，喊道：“你是不是念错了！怎么起了反效果啊！”
    “不可能有错的！”诸行无常说道，“这经文早课晚课都要念的，我都念了几十年了！你找如月来也一样是这样念的！”
    等一下，你这个做师父的为什么会主动用徒弟来为自己提供佐证啊！
    不知火凉寻机一脚踹在阴摩罗鬼的膝盖侧面，将它身形带得一歪摔倒在地，终于是得了空喘了两口气，“你在找什么啊！给我坐好老老实实念经！你这个态度也太敷衍了，背课文吗！”
    诸行无常终于摸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电灯开关，“啪”地按亮了日光灯，双眼在骤然亮起的光芒前忍不住一缩，“好了好了！马上马上！”
    当即熟络地盘膝坐了下来，习惯性地想要敲木鱼捻念珠，但是摸了个空，只好咂巴咂巴遗憾地双掌合十，“南无阿弥多婆夜……”
    这经文很短，就刚刚那几句话的空隙他已经念完了一遍了。
    不知火凉已经注意到了他按开关的动作，瞬间闭眼但还是被闪了一下。就在这时候，倒地的阴摩罗鬼爪子在木地板上深深地划出了几道沟，木材嘎啦嘎啦碎裂的声音传到了不知火凉耳中。
    他暗道不好，双刀立刻在胸前一架，旋即就感到一股极大的力度撞了过来，将他整个人都往后击飞了出去，撞在屋子里摆放着的一些杂物上面，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怎么又强了……
    “诸行无常！你这经文怎么一点屁用没有啊！”
    不知火凉怒喝一声，双刀支着地面站起身来，目眩已经消了不少，马上又向着阴摩罗鬼扑了上去。
    “我……肯定是因为没有趁手的道具的缘故！我平时念经都是有念珠和木鱼的，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这样！”诸行无常急中生智辩解道。
    不知火凉咬着牙，手里的刀转了一圈，反手狠狠地向下一插，钉住了阴摩罗鬼的一只脚，另一柄刀架住它的爪子向外一挥，这才抽出手来向后退了一步，掏出来龙眼菩提十四德甩过去：
    “用这个！木鱼你自己想办法！不行就敲你的光头！”
    龙眼菩提十四德砸在诸行无常的脸上，又落到他合十的双掌上面。诸行无常拿起来一摸，入手温润，触感极佳，显然是上好的极品念珠。
    “我，我尽量！”
    他拈着念珠，又开始念经：“南无阿弥多婆夜……”
    诸行无常只念了几句，不知火凉就看到阴摩罗鬼张嘴嘶哑地叫了一声，被牢牢钉在地上的那只脚试图拖动起来，但起不到多少效果。
    它向后一扑仰面倒在地上，三只爪子在木地板上拼命划拉，想要把脚拔出来，锋利的刀刃将那只脚一点一点切开也在所不惜，嘴里胡乱叫着些什么。
    “以……津……真……天……”
    不知火凉本来还皱着眉看它这副凶狠的架势，冷不防却听见它发出了这样的叫声，连忙凝神细听。
    “以……津……真……天……以……津……真……天……”
    他没听错，这只阴摩罗鬼叫的就是“以津真天”。
    但——那不是以津真天的叫声吗？这明明就是阴摩罗鬼啊！而且以津真天是成群……等等！不知火凉忽然想起，书上对阴摩罗鬼的记述，同样有着群聚在墓地的记述，这跟以津真天何其之像？
    怨气，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极其亲密的联系，说不定阴摩罗鬼就是以津真天的早期形态，或者是人类化身以津真天的一个过渡形态，属于以津真天的多种亚种之一？
    这猜测让他不由得暗暗心惊，仔细一看，这妖怪跟河童也有几分像，难道河童也是有一定的亲缘关系么？毕竟都是“原生种”……
    呃，妖怪进化论？

 第二百三十三章 饲养幽灵

    『因果点：』
    回童守小学的路上，不知火凉就查看了一下收获，解决掉阴摩罗鬼大致给了一千四百的因果点，明明已经不少了，但经过先前商店的一轮大数字轰炸，再到琴寄亚衣的四位数奖励，这个数字就让他不太满意了。
    之前几百点都能开心好久的日子已经远去了……
    咳，矫情是不对的。总之，忙活了一晚上，收获不少，解决阴摩罗鬼因为是完成了「退治仪式」的缘故，给了一个奇怪的道具。
    「重铸」
    「将一件道具进行重铸，从三件同等级道具里选择获得一件全新道具」
    「注：【重铸】有概率获得被重铸的道具」
    这是一件卡牌模样的道具，只要拿在手里默念“使用”就可以了，看效果描述应该是用把一件道具作为代价，然后从三件道具里选一件作为报酬，但是这三件里有概率出现作为代价的那件道具？
    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这是一件看脸的道具，先收着好了。
    在先前诸行无常拿着龙眼菩提十四德念经的时候，不知火凉这个旁听的大活人竟然隐隐有种要被一起超度的感觉，还好他醒悟得快，没有沉湎在那种感觉当中。
    “羽衣石，你刚才在我身上听那个和尚念经，有什么感觉吗？”
    思来想去，似乎问题还是出在通灵术上面，被这种方式克制了？
    “有，”羽衣石千寻飘在他身旁，认真地点头回答：“那个经文听着我好想成佛，可是我想到我现在是不知火大人的随身灵、不能背叛不知火大人之后，那种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呃，也没有背叛那么严重，你想要成佛的话我撑过这段时间找到合适的随身灵也不是不能帮你成佛……
    不知火凉默默道。果然，他应该是在凭依状态的时候会和羽衣石千寻这个幽灵达成一定的同步，然后《往生咒》这种经文就会效果拔群了。《白衣观音经》应该也有这种效果，只不过他自己念的时候肯定是伤不到自己的，不然“我杀我自己”么？
    而单纯的经文肯定也起不到动摇不知火凉的效果，毕竟诸行无常只是个不通灵力的杂念和尚，念经都能念错的那种，在其中起了大效果的必然是〖龙眼菩提十四德〗。
    先前不知火凉一直都只是把它当做辅助道具用，使用频率还没〖白衣观音经〗高，没想到在配合经文的时候效果竟然会这么厉害，更没想到第一次体会到它的强大是自己差点被超度，这结果就很让人哭笑不得了。
    诸行无常当然是看出来了这是件宝贝，否则嗜财如命的他也不会说出“童守寺有的都可以开价”了，不过他这句话多半也只是吹牛罢了，不知火凉要是开价“整间童守寺”呢？
    这和尚怕是要当场翻脸的？
    但是不知火凉倒是对诸行无常之后说出来的手抄本《往生咒》很感兴趣。他现在持有的《白衣观音经》同样是手抄本，并且有着令他满意的效果，诸行无常说的那个不知道会不会是同类的道具；即便是差了点，那也是好东西。
    诸行无常还欠着他两件道具呢。今天也就是太晚了，不然不知火凉得让他当场兑现报酬。
    明天放学后过去找他要。
    这样想着的同时，前面童守小学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知火凉走过拐角，到了大门前掏出钥匙规规矩矩开门——他现在不在凭依状态还是不翻墙了——不经意抬起头，便看见远远隔着一整个操场的教学楼那边，二楼值班室的灯还亮着。
    他不由得怔了怔，心里生出丝暖意来。
    有人开着灯等你回来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走过空荡荡的操场，进了教学楼，上了楼梯，轻手轻脚推开值班室虚掩着的门，入目便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坐在矮桌后、正用手撑着粉腮浅眠的叶月伊津奈，长长的黑发在灯光下亮着光泽，柔顺地掩着脸侧垂到了桌面上。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就这么坐着睡着了。在她面前，摆着一杯泡面，筷子压在杯盖上，看样子已经没了热气。
    许是不知火凉进屋的动作大了些，伊津奈抖了一下，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不知火？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轻得有种迷幻的感觉。
    “嗯，我回来了。”不知火凉轻声道。
    伊津奈看了看她面前的杯面，伸手摸了一下侧面，“啊，已经凉了……”
    “不要紧，凉的我也喜欢吃。”
    听到他这话，伊津奈又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吸了吸鼻子，精神了些：
    “哦，那你吃这个，我去泡新的。”
    “……这是你泡好还没来得及吃的？”
    “嗯，我刚刚一不小心睡着了。”她说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改口道：“是十一点的时候泡的，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知火凉也看了看挂钟，那上面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所以那是一桶泡了两个半小时的泡面，不，泡糊糊。
    可恶，把我的感动还回来啊！
    不知火凉心中呐喊着，面无表情道：“那你慢慢泡，我洗澡去了。”
    “不先吃吗？”
    “不了，你倒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洗澡了。”
    不知火凉说着向卧室走去，跟阴摩罗鬼的一番搏斗又出了一身汗，还是先洗个澡再说。
    叶月伊津奈伸了个懒腰，“我是想说，不知火你为什么穿着一身僧袍？你的衣服呢？”
    不知火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僧袍，这是诸行无常那家伙给他的，而他的衣服因为烧掉了一边袖子所以就扔掉了，免得被叶月伊津奈发现什么端倪。
    “哦，一只存在了二十多年的幽灵，还有一只阴摩罗鬼，退治过程激烈了些，就换掉了。”不知火凉敷衍过去，又问道，“对了，你听说过有饲养幽灵的人吗？”
    “幽灵？”叶月伊津奈闻言看向一同进了屋但一直不说话在旁边默默看着的羽衣石千寻，又看看他，“你不就是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神操机

    喂饱这些管狐也就花了一点灵力，转眼就回复上来了，倒是没有出现不知火凉所担心的消耗过多的情况出现，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之后两人同样又是在隔壁教室里过的夜，在他回来之前叶月伊津奈就已经独自按照昨夜那样做好了布置，这时候直接过去就行了。
    次日，不知火凉起床的时候用了凭依，接着开了【无声系女子】，然后就出门去买早饭了，附近有家连锁的牛肉盖饭店，一份早餐便当也就两百多円，还挺丰盛的，比吃泡面要好多了。
    等他带着两份热便当赶回来的时候，叶月伊津奈还没醒过来，似乎是昨晚熬夜导致的。
    叫醒她吃早饭，然后收拾教室，接下来就到了上班时间了。可喜可贺的是，今天这个早晨没有起火事件发生，不管是他还是叶月伊津奈。
    将她送进了旧校舍，不知火凉刚转过身，忽然注意到有个小脑袋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那好像是……中岛法子？她看到了？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
    是他疏忽了，往常都是出门买早饭回来然后就开着校门，结果今天习惯性地没有锁上，来得早的学生自然就进了学校。
    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应该没事的，要先和校长说一声么？
    这个学生的性格他多多少少知道些，胆小、迷糊，还有就是温柔——但其实更偏向于“懦弱”了。对这种性格他欣赏不来，不过也不会区别对待，顶多就是注意一下不让班里出现霸凌现象，但太过细致的地方他就鞭长莫及了，不知火凉毕竟不是万能的。
    这些学生在这个年龄段已经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要塑造性格的话晚了些，只能侧面影响一下了，正面硬扳只会起反效果。
    权衡了一下，确定中岛法子应该不会是像细川美树那样的大嘴巴，不知火凉就没了追上去和她谈一下的心思，反正他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解决掉这件事了。
    径直回了职员室，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这里就他一个人。想了一下，他掏出了一直顾不上研究的神操机，对它分别用了一下鉴定和灵力探测法，然后又将其收了起来，再慢慢体会着得到的信息。
    不出所料，鉴定获得的信息就只有「神操机」几个字，完全没有多余信息。
    而寄予厚望的灵力探测法也没让他失望，获得了不少有用信息。
    首先就是之前一之濑菖蒲展示过的那个大型阴阳术，“神隐之术”，效果是以神操机为中心展开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的一切行为都不会影响到外界，不过这个空间能容纳的力量上限是有限的，超过了之后会造成空间不稳定、甚至直接破碎掉。
    但是，这个术是可以组合的，附近有其它神操机启动这个术的话，可以加固已展开的神隐空间，并且提高容纳上限和空间范围，而且这种叠加没有上限。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神操机启动，那么就可以创造出一个强度足以接近真实世界的神隐空间出来。
    是的，只是接近，阴阳术毕竟是人类模仿已存在的现象创造出来的，并不能超越被模仿的现象。想要做到超越，那就必须先超越阴阳术的框架，也就是——
    ——术式。
    作为人类目前掌握的最强力量之一，术式仍在推陈出新，一代又一代的术者都在为提高术式的强度而努力着。
    唔，以上这些是跟那些大型阴阳术一并被刻写在神操机里的内容，更像是制作者在制造的时候展望了一下未来，却又什么有用的都没提到。
    不过依然是拓展了一下不知火凉的见识。
    除了“神隐之术”，神操机里还刻印着为数不少的各式大型阴阳术，都是些需要长时间准备场地、道具，甚至乎等待时辰的阴阳术，但是被刻印在这台神操机里以后，只需要输入灵力就能够直接发动它们。
    不过，除了“神隐空间”这个不需要前置条件的，其余的想要发动都需要耗费巨量的灵力，所以不知火凉也就无从得知它们的效果了——其实“神隐之术”估计也是消耗提升过的，只不过不知火凉足以提供提升后的消耗，所以能直接用了出来。想要免除这种可怕的消耗的唯一途径，就是使用神操机契约一名式神。
    在契约了式神之后，通过神操机里刻印的部分术式，可以极大地减轻使用这些阴阳术时的灵力消耗；同时还有诸多辅助式神战斗用的术式，但后者无一不是需要役神术来配合启动的。
    不会役神术，想要契约式神也没问题，但是效果并不会太好，式神不服从、乃至噬主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所以要么用实力压服契约到的式神，要么用役神术驱使式神慢慢进行磨合。
    当然，也有那些刚契约就看对眼了的存在，还是得具体事例具体分析，毕竟脾气好的式神和讨式神喜欢的斗神士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不知火凉可没打算去赌，他还是老老实实研究通灵术好了，神操机那个“式神被击败就会当场反噬导致失忆”的缺陷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失败一次就当场暴毙，他接受不了。
    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便是有着这么严重的后患，役神术和神操机仍然是被诸多人使用着的话，那就说明了它的强大足以让人无视掉这个缺陷么？可二之宫信夫那个老匹夫用出来的实际效果，却又让人不得不对此产生怀疑。
    除了这些有的没的，不知火凉实实在在得到的收获，就是其中那些阴阳术的排布方式了，能够给他使用灵力提供些参考。当然，他并不会多少阴阳术，通灵术的运行也比它们要简洁有效得多，但是并不妨碍他在其它方面获得启发。
    比如说，御守术。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阳术，观摩那些大型阴阳术对于不知火凉体会御守术不无小补。
    嗯，大致是制作御守时的成功率提升了百分之二左右。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日常

    虽然小了点，但毕竟是增加了嘛。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咳，还是想想怎么搞更多的因果点。
    原田香的事，也该是解决的时候了。还有日比野朝颜，她被分成两半的灵魂的问题解决掉才好决定接下来的事情。
    不过这三个幽灵的超度多半是给不了多少因果点的，跟琴寄亚衣那种特殊情况没法比。
    所以，一万多的缺口该从哪来？
    日下部老师已经开始正常上课，所以六年二班的鲇原惠美子那边暂时没什么正当理由接触了，关于她的半妖身份有待探究，一时半刻也没什么方法深挖下去；而躺在童守医院那边的两仪式，似乎是出身于灵能力者世家的样子，同样是因此也不好表露出他注意到了对方的样子，不清楚她背后的两仪家会作出什么反应来。
    不过倒是可以试着去探望风间守时继续观察一下，想要深入调查的话，不知火凉实在不好下手。
    放学后走一趟好了。
    还有诸行无常那边，放学后也需要去一趟。
    在不知火凉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一天的课程也正式开始了。
    只是平淡的上午过后，中午休息时却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童守寺的小和尚，如月。
    他敲门进屋的时候不知火凉还有些不敢认，因为他戴着一顶针织帽，身上是短裤t恤，唇红齿白外形颇佳，看起来跟不知火凉印象中一贯的僧袍打扮在风格上相差得有些远。
    直到他站在不知火凉面前，规规矩矩地问了一声好，不知火凉才惊讶问道：“如月？”
    “是，不知火老师。”如月点点头，“我在学校里叫童守如月，四年一班的学生。”
    童守如月……这名字还真是好懂。
    “找我有什么事吗？”
    “师父说请不知火老师放学后到寺里去一趟。”如月恭谨道。
    这和尚这回这么爽快的么，该不会是要我跟他共同分担维修费用？话说直接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么，还让如月特地跑一趟……
    不知火凉狐疑想道，对如月点了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童守同学。”
    如月似乎真的就是专门为了这件事跑了这么一趟的，说完了之后就告辞离去了。
    目送着这小学生和尚离去的背影，不知火凉倒是有些弄不懂诸行无常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安然度过了下午的两节课，不知火凉去了旧校舍找叶月伊津奈。
    中午他只是匆匆过来送了一趟便当，和她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下午有事要忙，总不能再跟昨天一样直接丢下她什么也不说。
    “我等下要去一趟童守寺，然后到童守医院去探望之前的那个学生。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干爹又找你有事吗？”叶月伊津奈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快，“那个光头是不是故意的，天天找你。”她噘着嘴，手里仍然在练习着拟灵式，羽衣石千寻就在一旁努力配合着她的动作，但显然收效寥寥。
    “应该不是的……？”她这么一说不知火凉也有些不太确定了，那和尚毕竟是叶月伊津奈的干爹，想要借此暗暗警告不知火凉似乎也是正常做法。
    “那你几点可以回来啊？”
    “现在是三点多，五点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回来了……”不知火凉本想去完医院之后再去看一下原田香家的，但是那样就要到六点多七点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到明天再去。
    “五点……”叶月伊津奈重复了一下，“那我在这里等你。”
    她这样说着，无意识地练习着拟灵式的手虚握着，忽然间多了一团粉色的火焰团。
    “千寻，那你就先……诶？千寻？”叶月伊津奈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羽衣石千寻的身影，然后她手上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个……叶月大人？我在这里……”
    叶月伊津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你在哪？”
    不知火凉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提醒道：“恭喜你了，叶月同学，第一步成功了。”
    叶月伊津奈还没反应过来，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不知火凉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团粉色的鬼火，轻声道：“鬼火释出。”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粉色的鬼火瞬间拉长变大，在他身边变回了羽衣石千寻。
    “就是说，你已经学会了通灵术的第一步，接下来保持练习提高成功率就可以了。”不知火凉微笑道，“咒语是喊出你想要使用术式的对象的名字，然后说‘鬼火模式’，记住了。”
    叶月伊津奈这才有些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问道：“我？学会了通灵术？”
    “是的。”不知火凉看得清楚，她刚刚是在没有口头自我暗示的情况下用出来的，也就是说，她已经脱离了一般初学者的范畴了。
    看来她在通灵术方面挺有天赋啊。
    不知火凉看着她开心地跳了一下，然后……就起火了。
    “……”
    这个结果真是不出所料。
    不知火凉转身出了门拉上，然后隔着门跟她说话：“羽衣石我先带走了，我走之后你和日比野小姐试试拟灵式，尽量提高一下成功率。”
    虽说初学者尽量适应一个比较好，但是多尝试几个也有多尝试的好处，能更好地总结出来其中的通性。
    里面传来叶月伊津奈掩饰不住高兴的“嗯”的一声，以及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
    等她穿好衣服开门出来，不知火凉又跟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羽衣石千寻和她道别了。
    绕着圈回到教学楼前，他往校门口走去，途中和几个认识他的学生打了招呼，毕竟早上天天开门，认识他的外班学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至于他所教的五年三班，同样遇上了几个。
    “路上小心，中岛同学，菊池同学。”不知火凉挥手笑道。
    “不知火老师……”菊池静刚要说什么，便被她身边的中岛法子生硬地打断了：
    “不知火老师，我们先回家了，您、您保重！”中岛法子结结巴巴说完，拉着菊池静匆匆离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宝库”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不知火凉的好心情。
    因为这更加让他确认了这个学生并不会胡乱说出去这件事，看菊池静那样子分明就是完全不知情的；她作为中岛法子最好的朋友尚且如此，没理由其他人会从中岛法子这里听到什么臆想的传闻。
    带着这份好心情，他很快就来到了童守寺，并且遇上了刚好放学回家的如月。
    “童守同学……”
    “请施主称呼小僧为如月，童守寺内，小僧即是一介僧人。”如月双手合十，冲他行了一礼。
    他此时还穿着t恤短裤，头上戴着针织帽，背后是大大的双肩包，但看起来却是多了几分出尘的僧人之意。
    “……好，如月。”不知火凉改口道，“你师父现在应该在家的？”“”
    “小僧不知道。”如月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不知火凉有心说些什么，但还是憋了回去，摇摇头和如月并肩一同进了童守寺的大门。
    上了山，跟着如月找到诸行无常的时候，这和尚正侧躺在一个房间里吃着零食看着电视，时不时发出些意义不明的笑声来。
    这个房间离昨晚打斗的那边隔着数个房间，但布局几乎一模一样，不知火凉险些就以为诸行无常是不是找了什么超级厉害的施工队一个上午就修理完毕了。不过他对着门外的景物再三对比，确认了这并非昨晚的那个房间。
    “师父，我回来了。”如月说道，摘下背后的书包往里走去。
    诸行无常头也没回，双眼还在盯着电视机屏幕，“等下打扫一下院子，然后去做晚课，完了之后洗一下衣服，还有收拾一下那边房间……”
    他絮絮叨叨地就布置了一大堆活给如月干。
    “知道了，师父。”如月应下，正要给诸行无常说不知火凉来了的消息就被不知火凉按住了肩膀，示意他做自己的事去。
    如月犹豫了一下，乖乖离开了。
    不知火凉走进屋，伸手拿起一旁矮桌上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
    看得正入迷的诸行无常当即翻身去找遥控器，但刚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知火凉，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找我来是要兑现报酬？”不知火凉直接问道。
    “反正也是闲着嘛……”诸行无常回答道。他一骨碌坐了起来，“要喝茶吗？”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半点也没有要去倒茶的意思，直愣愣地坐在那里。
    “我还有事，快点开始。”
    不知火凉也没了应付他的心思，直入正题。
    “好，跟我来。”
    两人出了这间屋子，走过长长的缘侧走廊，然后又下了地，一通七拐八绕之后到了一栋看起来就饱经风霜的古朴石制建筑物前，踏上了木制的短楼梯。
    这建筑物不算十分高大，跟不知火凉印象当中的那些工业时代的仓库完全没法比，不过充满了历史的年代感气息，脚下的木地板踩着也吱呀吱呀作响的。
    诸行无常从身上找出一圈叮叮当当响着的钥匙，然后在上面翻找着，边找边道，“我跟你说，自从本寺五百年前建立起来了之后，这个仓库就建好在这里了，历代统治此地的大名多有拜谒本寺，所赐下的宝物都会收藏在这里……”
    他唠唠叨叨地翻找出一根颜色老旧的铜钥匙，将它捅进了仓库门上的那把锁里。
    “你之前不是说童守寺有近千年历史吗？”不知火凉冷不丁插了一句。
    诸行无常捅了几下没捅开，听到他这话就回答道：“不知火君是教师，那应该知道四舍五入？”
    “……”五百年能吹到近千年，啧。“你这个‘五百年’，该不会也是四舍五入出来的？”
    诸行无常振振有词：“四百多年跟五百年差不了多少……啊，开了。”
    他终于把锁给捅开了。
    接着，便见诸行无常推开一人高的门，然后伸手按亮了日光灯——
    “等一下，你这仓库怎么还装了电灯的？”不知火凉顿感不妙。
    “为什么不装电灯？”诸行无常诧异地看着他，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用油灯和蜡烛多不安全啊，万一烧了怎么办？”
    问题是这个吗！不知火凉只觉得一口老槽憋着吐不出来，这次的期望度还得再往下降啊，这和尚总不能够把这么大个仓库里的东西全给折腾没了。
    所幸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在灯光照耀下的仓库里有着三面墙的架子，上面满满当当摆着各种款式的木盒子。
    “来，不知火君，这里的宝物你可以随意挑两件！”
    诸行无常自豪地冲他张开双手，配合着他那颗油光发亮的光头反射的灯光，看起来竟有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但下一秒他就现了原形，搓着双手谄笑道：“需要我为你介绍吗？”
    “说说看。”不知火凉随手打开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盒，里面是一个可一手掌握的小圆金属，他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可以打开的镜子，镜子的周围分别刻着八卦的符号，另一边是天干地支。
    “这是平安时代的魔镜，只要诚心念出咒语就可以向它提出问题得到回答！”诸行无常卖力地介绍着，“咒语是‘魔镜啊魔镜，请你告诉我’，一次可能不行，但是多试几次就一定可以的！”
    你当我没看过白雪公主吗？不知火凉丢了个鉴定上去。
    「劣质的辉夜镜」
    「童守寺第二十一代住持制作的灵力道具，因手艺不佳，效果未能达到设计初衷」
    「往其中注入灵力，在满月下可以通过镜面的反射看见幽灵」
    “……”
    这东西，怎么说呢，是真的没用。按照一之濑菖蒲的说法，这个世界需要觉醒灵视才能修行灵力，也就是说有灵力的人并不需要用这东西看幽灵，而用得上这东西的人又没有灵力激活它……
    不知火凉反手就将它折好放回了木盒里盖上。
    不用说话，诸行无常已经知道了不知火凉看不上这东西，不过他居然还能厚着脸皮问出来一句话：
    “不知火君，这个镜子有什么用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贺茂役君小角

    这家伙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么，鉴定？
    不知火凉翻了个白眼：“我告诉你的话，你就额外把它送给我吗？不算在那两件的限制里。”
    诸行无常当即就打了个哈哈混过去了。
    这仓库里的东西并没有标号排序，仅仅是摆在架子上一个挨一个地放着，不知火凉就一个一个地看过去。
    但接下来的那些，最好的也不过是跟第一面镜子并驾齐驱，最差的干脆就是诸行无常以前放这里滥竽充数的了，关键是他还得意洋洋地自称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收藏品。
    “这个是魔人笛子，吹一次，魔人的儿子就会飞来；吹两次，魔人身材出众的漂亮妻子就会飞来；吹三次，面无表情、满身裂痕的大魔人就会飞来……”
    飞来做什么？母子丼？父子丼？夫妻丼？还是全家盖饭？
    ——「盗版的动画周边笛子」
    “……”
    浪费头发，下一个。
    接连又看了十几个，诸行无常仍然在卖力介绍着，只不过并不直接问有没有用了，而是仔细观察不知火凉的神色变化以确定这件物品是否有价值——反正，看起来就很值钱的那些他早就单个拿出去卖掉了，只不过因为不敢随便让人知道这个地方的缘故所以才一直就这样放着。
    第一面墙的架子看完，一个看得上的也没有，不知火凉有些心疼他失去的头发了。
    第二面墙的第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用绸布垫着的一个色泽古朴的手镯。
    「御鬼轮-伪」
    鉴定只得回一个名字。不过这种情况不知火凉已经见多了，在刚刚看完的那几十件物品当中，不乏只有一个名字的，其中还有些名字特别唬人的，不过用灵力探测法一测就露馅了，明明白白地就是个现代工艺制品，普通到完全没故事的那种。
    不知火凉熟络地探出缕灵力在其中转了一圈，但这回终于让他忍不住激动了一下。
    这件道具配合相应的法术，可以对妖怪进行控制！而且控制的幅度相当大，几乎是完全命令的程度了！
    虽然对妖怪的力量上限有所要求，也只能控制一只，但是无疑是相当实用的道具了。
    “这个呢，这个有什么故事？”不知火凉仔细打量着这手镯。
    「御鬼轮-伪」上雕刻着一张狞笑着恶鬼的脸孔，恶鬼上方还延伸出来了一长一短两对弯角，处处是云纹的图案，延伸出去的两段刻着麟纹的镯体并未合拢，在即将接触的地方是一个云纹状的回旋，整体上有些像是不知火凉印象中那些影视剧里孙大圣头上的“紧箍”，但比起“紧箍”的简洁来却要繁复得多，那张恶鬼面孔更是让这手镯多了几分狞厉之意。
    “施主，你知道役行者吗？”诸行无常换上了一副严肃脸。
    “安倍晴明的师父的祖先？”这个不知火凉倒是有所耳闻，不少书籍都会有意无意提到一句这个人，据说是很强大的咒术家——不过因为被弟子诬告，于是就被当时的朝廷流放了。
    “对，就是他，”诸行无常点头道，“他曾经降服过一对鬼，这个就是他用来降服鬼的厉害道具。”
    役行者，书上说他叫役小角，全名是贺茂役君小角，他的后代里有个人叫贺茂忠行，而贺茂忠行就是安倍晴明的师父。所以，役小角应该是姓“贺茂”，而“小角”是一种乐器，所以不知火凉顾名思义猜他会不会是使用这种乐器所以才被叫“役小角”的，但因为资料太少了因此也没办法弄明白了。
    役小角……还是叫他役行者，传说他身边有一对恶鬼，“前鬼”和“后鬼”，又叫“善童鬼”和“妙童鬼”，是非常强大的鬼，但是不知火凉没能找到它们的事迹。
    “然后呢？”不知火凉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了，多半是谁仿出来的，鉴定都告诉他这是“伪”了，不过似乎也保持了和原版类似的效果，就是不知道能比得上原版的几分，听听诸行无常怎么吹的就当是开心开心了。
    “役行者把这个手镯戴在那两只鬼的手上，然后就可以任意地操纵它们了。”诸行无常道。
    不知火凉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再出声，诧异道：“还有呢？”
    “没了啊。”诸行无常摊摊手。
    “你该不会是怕我选了它所以故意不说？既然是役行者的鬼身上戴的，那这手镯又是怎么会在童守寺的？而且，两只鬼，不是应该至少有两只手镯、或者四只八只十只镯子的吗？剩下的呢？”
    不知火凉反问道。如果真的是像他猜的那样，来上一套十只，那就收获大了。
    “既然小僧应承了施主，那就不会反悔，无论施主是不是选择这只手镯也好。”诸行无常拍着胸口道，“它是怎么来到本寺的，小僧也不清楚，祖师们并没有留下太多关于它的记录，盒子里的绸布底下有当时一同留下的文献，施主大可自己一观。”
    不知火凉伸手一翻，果然在下面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不少字，不过破损的地方有些多，导致缺失了一部分文字，以至于本来就看不懂的记载更加难猜了——它用的是微言大义的文言文，缺几个字就非常难猜本义了，更何况还是用草书写的，即便是不知火凉最熟悉的全汉字，也极难看明白。
    连蒙带猜看了好一阵，不知火凉才折腾明白了上面的一些信息，不过基本就是诸行无常说的那一套，这手镯叫御鬼轮，是役行者所用来降服妖鬼的。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好意思，没提。
    不过上面记述的是御鬼轮是成对的，也就是说真的是有两只御鬼轮，就算这只是一只仿品，那也该是按照原版仿出来一对才是。
    不知火凉有点可惜不是十只御鬼轮，毕竟两只手腕两只脚腕加一个脖子都可以套上嘛，只套一个多浪费啊。然而古人并不会按照他的想法来行动，所以他也只能接受只有两只的事实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干尸

    因为存了或许还有一只「御鬼轮-伪」的心思，所以不知火凉接下来翻得更起劲了。
    但是又是和第一面墙时一样的遭遇，而且这回更过分，大半是纯现代工艺制品了，到后面不知火凉干脆直接上灵力探测了，反正到目前为止灵力探测对上灵能力道具极其好用，消耗还低——灵力恢复的速度，可比他长头发要快多了。
    诸行无常在一旁继续介绍，看到不知火凉应该是确定要拿走御鬼轮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不通灵力，所以确定不了这是真的假的，但是他不傻，役行者的名声他是知道的。作为如今盛行的阴阳术体系的开创者，役行者基本能算是绝大部分灵能力者的祖师爷了。
    可以说，没有役行者，就没有后来让安倍晴明名震天下的阴阳术——当然，究竟是阴阳术成就了安倍晴明还是安倍晴明成就了阴阳术还不好说，但役行者的名声并不会小多少。
    所以役行者留下的资料虽少，但依然出名至极，尤其是在灵能力者当中。
    而假如童守寺持有役行者的御鬼轮这个消息传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诸行无常可不笨，他不清楚祖师们为什么要收藏着这个东西，可这东西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他自己又用不上，在可预见的将来也没亲近的人用得上，还不如干脆送出去做个人情，他自忖已经摸清楚了几分对方的性格，送出去绝对是利大于弊。
    以往诸行无常私下卖掉的都是那些没什么名声的东西，御鬼轮这么有名的道具他也怕被连人带货一同吞了，毕竟他没什么自保之力，何况这还是只有其中一只，要是买家怀疑他私藏怎么办？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就只有找一个合适的人选送出去了。
    明神神社的上代宫司一之濑莲就曾经在诸行无常的理想人选当中，可惜对方执着于神明的事迹他也有所耳闻，犹豫再三还是没送出去。
    而在一之濑莲死后，他的目标就成了一之濑菖蒲，本打算再观察几年看看她的性情的——要是像一之濑莲那样的话，给她也不过是祸水东引——但眼下却出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不如干脆就趁此机会放下一个负担了。
    他也不怕不知火凉知道，按照他的判断，就算不知火凉知道了这件事，也一样会欣然收下这件道具的。
    不过能名正言顺地巧妙送出去，那就更好了。
    怀着这种小心思，诸行无常更加卖力地介绍了。他说的也不全是他自己编的，因为这些藏品下面都有着当时将它放入仓库的祖师和后来的一些祖师留下的文献，他不过是润色了一下而已。
    能赶紧让这位痛痛快快地把东西收下走人，那就是诸行无常今天最大的目标了。
    很快，第二面墙也查看完毕，没有一件被看上的，而且诸行无常也没从对方表情里看出来有哪件是有点价值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保持饱满的情绪进行推销。
    不知火凉无视了诸行无常的啰嗦，用灵力探测法加快着检查的速度。他等下还有事呢，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第三面墙很快过半。下一个木盒尺寸上有点大，不知火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皱巴巴的人形物体，看上去灰扑扑的。这人形物体看上去已经完全风干了，一双手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张着嘴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但是明明是这副风干的样子了，一双眼珠看上去却犹如黑色的宝石一样深邃光滑，光是看着便有种吸人心神的诱惑力。
    而在这具“干尸”的下半身，则是它最大的异常之处——那是一条风干的鱼尾巴，其上鱼鳍鳞片清晰可见。
    “这是人鱼干尸？”不知火凉随口问道，顺便伸手去触摸了一下那双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
    在这之前他已经开过一个里面装着据说是“河童干尸”的盒子了，不过那个的做工就要粗糙许多，连接处依稀可见长长的大头钉——这玩意怎么看怎么像是不知火凉当初第一次来童守寺时看到的那个所谓的“河童干尸”，他还记得当时诸行无常是用胶水粘的，估计是出事之后换成了稳当些的大头钉。
    既然那个东西诸行无常都能恬不知耻地放这仓库里作为藏品，再多一具“人鱼干尸”也没什么出奇的，就是这用来做眼睛的宝石应该不是诸行无常的手笔，他肯定舍不得，多半是以前童守寺祖师的作品。
    “正是！”诸行无常舔了舔嘴唇，说了这么久他也有些口干了，“人鱼的生命力极强，吃了它的肉的人会长生不老……怎么样？要不要拿回去料理？”
    哟，长生不老！这是做出来骗高官显贵的？难怪不惜成本用上了宝石，做工也好到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不知火凉对这两颗宝石倒是有点兴趣，而且还感觉它们对他的灵力有种亲切感，想来应该是什么灵力亲和度高的材料。
    这样想着，他往那两颗宝石里输入了缕灵力，准备看一下是什么材料——是特殊材料的话，接下来要是没找到什么更好的东西，就拿这个了，就算上半身的猴子干尸和下半身的咸鱼干尸不值钱，这对宝石也可以留着以后用。
    但他送进去的灵力仿佛泥牛入海，半点回音也没有，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应该是送进去的灵力被消耗光了的缘故，所以没能带回来半点信息。
    灵力探测法是会消耗送进去的灵力的，要查探物体体积越大、越特殊，对灵力的消耗就会越高，刚才他查探「御鬼轮-伪」的时候就险些消耗光了，还是最后剩回来的一点点灵力带回来信息。
    这对宝石比「御鬼轮-伪」的体积还要更小，但却消耗光了送进去的灵力，也就是说它们比「御鬼轮-伪」还要更特殊！
    是以不知火凉不惊反喜，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向里面输入了更多的灵力。
    赚到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幸福

    不知火凉放轻脚步，向着记忆当中的3a03病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3a03”的门牌号就出现在他眼前，门上的观察小窗没拉上，不过他还是先敲了敲门。
    “请进。”是风间守的声音，听起来没之前那么虚弱了。
    不知火凉推门进去，便看见风间守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脸色红润了不少，正探询地看了过来，在看见不知火凉的一瞬间转为了惊喜：
    “不知火老师！”
    他的声音压低了很多，但依然掩盖不住其中的高兴。
    围着风间守病床或站或坐的，是五六个身姿挺拔的男孩，也能称得上一声少年了。他们也都是看向了门口这边，见进来的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还有些不解，下一刻就听见了风间守的称呼，于是眼里纷纷换成了退缩之意。
    其中有个坐床边背对着门口的男孩，也听见了风间守的声音，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嘴里还叼着半颗苹果，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完全听不出来说的什么——这人是立野广。
    “你好，风间同学。”不知火凉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另外两张病床上安睡着的两个病人，冲风间守笑了笑。
    这时候围在风间守病床边上的少年里有人弯下腰，压着声音和风间守说时间晚了他该回家了，然后便向着门口这边走了过来。
    剩下的几个人纷纷反应过来，也都各自找理由告辞离开。
    立野广用力咽下嘴里的苹果，愕然道：“不是说六点吗，现在才五点……”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吐出后面一个字：“……半。”
    那几人便背对着不知火凉的方向冲立野广挤眉弄眼，但什么也没说，走过不知火凉身边的时候喏喏问好，出了门之后脚步声就陡然加快，不过还是听得出来已经是有意放轻脚步声了。
    风间守明白几个朋友的意思，也都理解，每个人和他告别时他都说了句“路上小心”。
    不知火凉心里却是忍不住哑然失笑，看来是自己的到来把这群学生都吓跑了。不过也难怪，读书时和老师在课堂以外的地方相处，总是会感觉到浑身不自在的。
    立野广愤愤地咕哝了一会儿又开心了起来，小声提醒不知火凉道：“老师，这里不能太大声说话的，我们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一个很凶的护士阿姨揪出去骂了一顿，说不可以在这里吵闹。”
    不知火凉把果篮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去，“风间同学，他们是你足球队的朋友？”
    “嗯。”风间守点点头，解释道：“他们不是对老师有什么意见，他们只是……”
    他绞尽脑汁想了个词出来：“……只是因为太害羞了所以才……”
    不知火凉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打算记仇什么的，听见风间守的话忍不住一乐，“你这句话应该对高桥老师说的。”
    立野广这时候在旁边插了一句话：“老师你怎么知道风间跟高桥老师说过这句话。”
    “……”
    两人都忍不住齐齐看了立野广一眼，看得他情不自禁脖子一缩，茫然道：“怎么了？”
    不知火凉叹了口气，风间守也叹了口气，于是两人又是对视失笑，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只有立野广糊里糊涂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风间同学，那之后没再发生什么事了？”不知火凉拿起颗苹果开始削皮，他的刀工还算不错的。
    “没有了，高桥老师说——”风间守看了一眼不知火凉的表情，没看出来什么。“——是不知火老师把妖怪杀掉了，所以我的病不会再恶化了。”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不知火凉的表情，但还是没发现什么，“医生也说我好转得很快，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
    “恭喜。”一条完整的苹果出现在不知火凉手里，“老师上次给你的那枚御守，有没有发热的情况出现过？”
    “没有。”风间守扯着脖子上一根细绳，从衣领底下扯出来一枚透明塑料纸缝在里面的白纸御守来，“我跟妈妈说是老师专门为我做的，她就帮我缝好了，我一直戴在身上的。”
    风间守说到后半句微微有些紧张，因为其实是他跟妈妈撒娇求她这样缝好的，免得洗澡的时候打湿了。告诉妈妈那句确实是真的，只是当时妈妈脸上的些许怀疑风间守一眼就察觉出来了。
    他当时有心跟妈妈说一下不知火老师的事迹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已经到明白了有些事情强求无益的年龄了。
    立野广又拿起了一颗苹果开始吃，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风间守拿出来的那枚御守，他还是第一次知道风间守原来戴着这个，之前来了好几次都没见过。
    不知火凉接下来又和风间守聊了下他的近况之类的，顺便也给了立野广一枚御守，并叮嘱他如果御守发热了一定要告诉自己；时钟将将六点的时候，不知火凉上次见过的风间守的妈妈出现在门口，不知火凉便适时告辞了。
    一番客套之后，他和立野广一同离开了病房。
    稍微有些令不知火凉惊讶的是，立野广大概是来得比较勤的缘故，跟风间守的妈妈已经混得很熟了，风间守的妈妈见到他在吃那些水果也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是笑眯眯地又递给他几根香蕉。
    两人走到电梯边上，不知火凉按完按钮之后，发现立野广还在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
    “天要黑了，明天再来吃呗。”不知火凉笑着调侃了一句。
    这个学生心思简单，跟他相处没那么多需要注意的，换了其他任何一个班里的学生不知火凉都不会这样说，容易被误会。
    但立野广就不会，跟他相处起来心情都轻松不少。
    “啊？”立野广茫然回过头来看他，“吃什么……哦，我不是在想水果。”
    “明天放学也可以再来看风间同学的。”
    “不是风间……不对，是风间，我在想，风间真是幸福啊。”
    立野广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不知火凉一顿，想起来面前这个似乎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傻乐的学生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是由他父亲一手拉扯长大的。

 第248章 人鱼的报恩

    “你说的吃……是吃掉你的肉？”
    不知火凉确认道。
    “凉君是喜欢吃骨头吗？”速鱼疑惑道，“那尾骨？肋骨？指骨？头骨好硬的，会不会硌到凉君的牙？”
    是这个问题吗！
    不知火凉忍不住扶额，“为什么让我吃掉你？”
    “可是凉君不是已经准备好工具了吗？”速鱼指着不知火凉手里的旗纹场道，“是不是等太久了？对不起，凉君给了速鱼灵气之后，速鱼本来想吸空气里的灵气加快复活的，可是凉君送给速鱼的这个饰物好像挡住了外面的灵气……”
    她说着又用力嗅了嗅，“凉君不用担心，速鱼现在是只靠着凉君的灵气复活过来的，没有吸到外面的那些混杂的灵气，肯定很干净的……还有，速鱼已经完全复活了，肉肯不会像‘鱼干’的那时候那么难嚼的，凉君请安心！”
    她还特意用了刚刚不知火凉形容她持续了两百年的那种状态的那个词。
    也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不知火凉忍不住捏了一把自己的脸，想要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某些奇怪的梦，按理说他明明就没有这种癖好不应该发这种梦的，要发也是另一种才对……
    “你为什么要让我吃掉你的肉？”不知火凉把旗纹场收了起来。
    速鱼眨了眨眼，“因为凉君救了速鱼呀，所以请吃掉速鱼！”
    “不是，为什么我救了你，就要吃掉你？”不知火凉完全弄不明白其中的逻辑所在。
    “因为吃掉速鱼的话，凉君就可以长生不老了……”速鱼怯怯道。她已经看出来不知火凉好像是生气了，虽然她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但既然不知火凉生气了，她觉得那就肯定是因为她哪里做错了，这种时候应该顺着他的话回答而不是自作主张再说别的。
    那张放一起的纸上面写的是真的？长生不老……
    不知火凉打量了一下速鱼，一想到要吃她的肉就本能地反感起来，这可是会说话、反应与常人无异的类人生物，他得多丧心病狂才下得去手？
    对于长生不老，他现在才二十几岁，完全没有那种迫切的需求，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个目的就杀掉眼前这只人鱼，更不可能在那之后将她的肉送进嘴里。
    “我不会吃你的。”不知火凉说道，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吃掉你的。”
    想到吃人肉，他就打心底里生出反感来——尽管这是“人鱼肉”，而非“人肉”。
    速鱼不知道不知火凉的心路历程，但是她看得见不知火凉打量了她一遍之后脸上出现的反感之色。
    她忍不住缩了缩尾巴，“凉君讨厌这条尾巴吗？速鱼，速鱼可以把它变掉的……”
    她说着橙金色的尾巴就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其上的鳞片化作光芒片片没入其下的身体里，不一会儿就露出了嫩白的皮肤来，更是从中间分开，变成了一双粉嫩的玉足长腿。
    然后，速鱼转过身子正面面对着不知火凉，张开双腿给他看：“应该是和人类一模一样？应该没有鳞片了。”
    她吸了吸鼻子，怯生生地讨好道，“这样凉君就不会感到恶心了？”
    何止一模一样，简直是完美。
    我……
    不知火凉痛苦地闭上双眼，只感觉脑袋一股股热血上涌“你把腿合上！不要给我看这个啊！”
    与此同时，他左手传来一股惊人的热意聚集，但因为之前已经把袖子烧掉了，现在并没有可供燃烧的东西，温度便只能不断上升。
    我就知道……
    不知火凉右手开始凝聚水汽，然后将水球按在了左手小臂上，但这些流淌的水打湿了手臂之后完全没能带走其中的热量。
    他只得迅速起身找来一条毛巾，擦干左手小臂上的水迹后将其搭在了手上，随即便有火焰窜了起来，快速布满了整条毛巾。
    只能用火焰的形式消耗掉到达临界被触发的暴走灵力吗……
    不知火凉皱着眉头忍受手上的灼痛感，看着火焰慢慢由炽盛转为衰弱，继而熄灭，然后拍了一个水球在小臂上，这次能清晰感受到凉意了，手上的余热很快被水带走。
    他又拍了两个水球上去降温，扭头看向刚才他说完之后就抱着双腿缩坐在桌面上的速鱼，又移开脸：“我不是因为你长得不像人所以不吃你，而是我不会吃你，明白吗？”
    他不想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她跟人类一模一样所以不吃她的，那样的话以目前她的表现来推测多半是会立马把她自己搞得不像人，然后再问他要不要吃。
    但本质上其实是因为不知火凉内心接受不了，可是这根本掰扯不清，干脆就这样直截了当表示不会吃好了。
    速鱼从刚刚开始就不明所以地抱着双腿缩着脚趾看不知火凉把他自己的手烧了一遍，又看他凝聚出水球来，忍不住嗅了嗅，接着就见他望过来，于是立刻讨好地笑了起来，随后又见他移开视线，便有些沮丧。
    等到不知火凉明确说“不会吃她”，速鱼扁了扁嘴，“对不起，都是速鱼的错。”
    不知火凉叹了口气，对她这性格是无可奈何了，“你是想要报恩吗？”
    “嗯。”速鱼闷闷不乐道，“可是凉君不吃速鱼的话，速鱼就没办法报恩了。”
    “你的报恩就是让我吃掉你？那复活还有什么意义？”不知火凉实在想不通她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明明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却又立刻为了报恩直接丧生？
    “只要不被割下头来的话，人鱼是不会死的……”速鱼说道，“速鱼可以花时间慢慢再长出来，所以以后凉君还想吃的话速鱼还可以……”
    “说了我不吃，”不知火凉恼火道，“不被割头就不死，那你刚刚还说让我吃头？割下来你不就死定了？活过来就为了寻死？”
    “是凉君的话，速鱼，速鱼愿意……”速鱼脸色微红，偷偷看了不知火凉一眼。
    “我不需要！”不知火凉断然拒绝，他又不是食人族，更没有什么猎奇的癖好。
    “哦。”速鱼黯然地低下头去。
    犹豫了一下，不知火凉道：
    “我确实有件事你可以帮上忙，你听我说完再确定要不要帮我。”

 第250章 “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怎么感觉像是他在拐骗对方一样……
    不知火凉生出种负罪感来。
    “不是小宝宝……”不知火凉解释道，“只要做一次那种事就可以了，不用到生小宝宝那种程度。”
    怎么办，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色情变态狂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一次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大海里去了。”
    好，现在是胁迫色情变态狂了——妈妈，我不干净了……
    “不用生小宝宝？一次？”速鱼重复着他的话，坐了回去，有些失望的样子，“没有了吗？”
    “……”
    怎么感觉她比不知火凉自己更希望这种事态发展的样子？
    不知火凉心里一跳，该不会是她复活的时候被不知火凉的那些暴走灵力影响到了？那里面混杂了他的情绪，而速鱼这种超自然生命又是极容易受到“念”的影响的，越想越像啊。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速鱼眼睛一亮，期期艾艾道：“速鱼……可以不回海里去吗？”
    “你不是住海里的吗？再说留在岸上你不怕又被晒干了？”
    “不怕不怕！”速鱼急忙摇头，“在凉君身边的话就不会！速鱼想留在凉君身边！”
    她这态度让不知火凉不由自主地怀疑起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来，但旋即他又放弃了这种想法，并且开始检讨起自己来——无论如何，速鱼头上粉色名字的颜色是不可能骗人的，而且……
    他对速鱼“居心不良”，反过来说，速鱼就不能对他“居心不良”么？她也不是要害他性命的样子——她都恨不得把她自己切开煮熟摆上桌了。
    他可以容许自己的“图谋不轨”，为什么又要对速鱼的“图谋不轨”严加防范呢？
    虽然不知火凉觉得这么想应该是对的，可是心里却总会冒出来另一种想法来：
    明明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吃亏，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内心臊得慌呢？
    不知火凉内心天人交战着，而速鱼看着他不断变幻的神色，慢慢地就开始心虚起来：
    “不，不留在凉君身边也可以，速鱼可以每天远远地看着凉君吗？速鱼不会打扰到凉君的……”
    她低下头开始对手指，偷偷观察不知火凉的神色。
    不知火凉长长叹了口气，探身过去取下了她脖子上套着的「御鬼轮-伪」，说道：“你之前说这个东西挡住了你吸取空气中的灵气，那现在呢？”
    “啊？”速鱼本来见他探身过来就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的，却感觉脖子上的环被取走了，同时还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不由疑惑出声，继而央求道：“凉君希望速鱼回海里去的话，速鱼会回去的，不要把这个收回去好不好？”
    “你喜欢留在这里的话，我不会赶你走的。”不知火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至于这个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有别的用处，有机会再送另外的东西给你。”
    听见他的话，速鱼一瞬变得欢喜起来，听到后面，瞄了一眼离开她脖子之后就重新变小了的那个饰物，决定放弃它。
    只要可以留在凉君身边的话……
    她满心都是喜悦。
    “如果你要走的话，不用告诉我，直接离开。”不知火凉继续道。
    “不会的不会的！速鱼哪里都不去！”速鱼顿时摇头否定。
    那可说不准……不知火凉把「御鬼轮-伪」收了起来。
    没了这个的话，速鱼可以吸收外界的灵气，就会慢慢脱离他的灵力的影响了……然后就会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堵。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真是犯贱，连占便宜这种事都会有心理负担，接受也接受不彻底，决定了放手之后又开始舍不得，真的是个贱骨头。
    内心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坦然地看向速鱼，“那边是我的房间，里面有个衣橱，你去挑几件衣服换上，我先带你出去吃饭。”
    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他可还没吃晚饭，就算要开始，也先去吃了饭再说。
    第一次总要有点仪式感的。至于被烧伤的问题，他还有个〖红药水〗，问题不大。
    “好~”速鱼开始地跳起来，赤着双足“咚咚咚”跑进了卧室。
    不知火凉目送她进了屋，起身过去敲响了浴室的门。
    “不知火先生？是找我吗？”
    里面响起日比野朝颜的声音，不知火凉推门进去，“日比野小姐，麻烦你转告叶月同学，我今晚有事回不去了。”
    “诶？”日比野朝颜有些不解，不过她知趣地没有问出来，“我知道了。还有别的需要转告叶月小姐的事吗？”
    “唔，在值班室的书桌抽屉里我放了些钱，她要是有需要的话可以拿去用。”不知火凉这样说着，拉开门往外走，“就这些，麻烦你了日比野小姐。”
    在他身后，日比野朝颜道了别之后就消失在空气中。
    不知火凉找出几条毛巾准备带上，这时候速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样可以吗？”
    她找了件宽大的t恤套在了身上，长长的黑发拨到一侧用一条布带轻轻束着，下面是条略显肥大的五分裤，裸着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和玲珑的玉足。
    明明这样一身普通至极的打扮，此时却显出她几分娇小可爱，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她俏丽的脸上噙着明媚的笑意，眼波流转间生出几分期待之色，“怎么样？”
    “好看。”不知火凉老实道。
    因为速鱼没有鞋子，所以趿拉着不知火凉的一双拖鞋就跟着他出了门；拖鞋显得有些大，她走不快，两人的速度就放慢了下来。
    一般来说穿着拖鞋出门吃饭挺没礼貌的，不过不知火凉不在意这个，同时由于是晚上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人能看见对他们进行目光注视，因此两人很是顺利地就找到了一家餐厅。
    等到再次回到狩川庄这里，已经是快要到八点了。
    进了门，不知火凉分别给速鱼和自己倒了杯水，休息了一下，然后道：“我去洗澡了。”
    片刻后，他刚打开淋浴，门就被敲响了，速鱼正站在浴室门外。
    “凉君，速鱼可以进去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被听到了

    经过一番谨慎交流，不知火凉才哭笑不得地确定那其实是中岛法子的出众想象力。
    不过难得她这么积极，不知火凉也不好直接拒绝，便道：“中岛同学可以帮老师打听一下一般的高中生情侣都会选择在哪里约会吗？”
    “我会努力的！”中岛法子认真点头。看她的样子，多半是又把这个添加进她的想象素材当中去了。
    跟中岛法子分别，不知火凉走进值班室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指着六点十分。
    值班室里空无一人，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旁边的教室同样摆好了课桌。
    不知火凉没找到叶月伊津奈的踪迹，就提着便当往旧校舍走去。
    “叶月同学？”
    不知火凉一边开锁，一边先朝里面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楼道里，没有半点回应。
    奇怪，人呢？
    他打开门，看见羽衣石千寻从走廊深处飘了出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不知火凉心里微微一沉。
    羽衣石千寻的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没，没事，叶月大人她，她在里面，还没睡醒。”
    没事的话，你怎么这个反应？
    不知火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迈步往里走去，不过刻意放轻了脚步。
    羽衣石千寻跟在他身后，犹豫良久，小声道：“那个，不知火大人？”
    “我在听。”
    “那个，就是，那个……”她支吾了一阵，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
    “直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羽衣石千寻咬咬牙，把心一横：“那个，昨天晚上，日比野小姐回来转告了叶月大人不知火大人的话之后，叶月大人让我去不知火大人身边帮忙……”
    她后面没再继续，欲言又止。
    “……”
    所以，这是被听墙角了么？好尴尬……
    终究还是要知道的，再说不知火凉已经决定正面面对自己的本性了，他轻咳了一声道：
    “我毕竟是个正常男人，所以……”
    他毕竟脸皮薄，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转而道：“那你是又回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叶月同学吗？”
    感觉社死了啊怎么办……
    “没有！”羽衣石千寻急急否认，“未得到不知火大人的允许，我没有把不知火大人的事情告诉叶月大人，我，我不敢打扰不知火大人，就在一直在外面……”
    羽衣石千寻脸红如血，“今天早上不知火大人回来的时候我才先一步回了这边……”
    “……”
    听完全程……
    “好。”不知火凉强自镇定下来，“叶月同学在哪个教室睡？”
    “日比野小姐说叶月大人很晚才睡……”
    跟着羽衣石千寻的指引，不知火凉很快就到了一个教室的门口。
    他轻轻推开门，失去润滑的推拉门吱呀吱呀作响，一床摊在地上的被褥随着门被打开映入眼帘。
    叶月伊津奈似乎睡得很死，这时候也还是没有醒过来，静谧的睡容看上去竟有几分睡美人的味道。
    “叶月同学？叶月同学？”不知火凉走过去蹲下试图叫醒她。
    不管怎么样，早饭还是要吃的，等她自然醒的话怕是饭菜已经凉了。
    “唔……”叶月伊津奈睫毛颤动几下，悠悠醒来，伸手挡了一下照向眼睛的光线，从指缝间确认了不知火凉的存在：
    “不知火？你回来啦……”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现在是几点了？”
    “早上六点十几分。”不知火凉直接席地而坐，“怎么跑这边睡了？”
    “反正你又不在……”叶月伊津奈又合上双眼，“我怕被人发现嘛……”
    好。
    “下午放学之后，要不要出去玩？”
    “出去？”叶月伊津奈一怔，“去哪？我现在这样在外面万一又起火了很麻烦的？”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觉得闷吗？”不知火凉道，“至于起火，只要保持着情绪稳定的话，就没有起火的风险？你这么多天了都没见好转，就当是情绪特训也好，我和你一起出去。”
    叶月伊津奈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是可以……去哪里？”
    “我来安排。”不知火凉都还没确定在哪呢。直接带她出去转一下，要是直接遇见了那就最好不过，没遇到的话也可以顺便套一下她的话，总比一直憋在这里要强。
    叶月伊津奈思考了一下，忽然有些开心起来，“嗯！”
    “便当，还是热的。”
    不知火凉举起手里的便当示意了一下。
    “我……先去刷牙了。”
    结束了跟叶月伊津奈的聊天，不知火凉回到教学楼这边，远远陆续有几个人正从大门走进来。
    时间还早，不知火凉想了一下，拿起钥匙往天台走去。
    一般来说，没什么人会上天台，而且门也可以反锁，所以想要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的话，天台算是最佳选择之一了。
    他要进行淬炼道具。
    现在灵力量大涨，又是满值，接下来也没什么地方需要花费大量灵力，正是使用红莲业火淬炼道具的好时机。
    上一次尝试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结果是耗空灵力被迫中断，只获得了半成品的「袖割」，之后就一直没什么机会补上。
    不过现在的话，比起完成「袖割」，还有个更值得期待的物品。
    「御鬼轮-伪」。
    这东西放不进系统物品栏，不知火凉只能带在身上，因为没有配套法术的缘故，也用不出来完整的效果。
    如果用红莲业火进行淬炼的话，应该可以获得相当有用的东西——上一次的时候不知火凉就发现了，对这种人类打造出来的物品进行淬炼的话，可以一定程度上对其施加影响使获得的物品尽量呈现想要的效果，只是限制颇大，越高级的就越难影响，并且影响之后获得的物品往往会比原品稍差，也不一定就是完美地获得想要的效果，结果会有偏差。
    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金属环，不知火凉手上开始涌出赤红的烈焰。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尝试对红莲业火淬炼物品施加影响。
    因为并非自用的缘故，所以需要控制红莲业火不能完全把所有它不兼容的“杂质”去掉，反而是要从中挑选出想要的、又或者是接近的将其加以改造……
    这无疑要消耗更多的灵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新道具的诞生

    所幸不知火凉现在的灵力相当充裕，完全能够支撑得起这种挥霍。
    他手里的火焰并没有热浪逼人的高温，然而被包覆其中的「御鬼轮-伪」却开始慢慢软化，丝丝缕缕难以形容的东西从中渗了出来。
    不知火凉小心地控制着火力，开始尝试透过直接接触「御鬼轮-伪」的火焰对其进行感知，重点则是那些正在往外渗出来的东西。
    这一过程进行得相当顺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清晰地感知到了「御鬼轮-伪」的存在。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经历，巨量超越了五感之外的信息正在源源不断地向他涌现，让他对接下来的淬炼能做到了然于心；而红莲业火似乎对这种感知有着相当的加成，在这种状态下想要控制红莲业火的话更加得心应手了。
    他闭上双眼，沉下心神，完全投入了对「御鬼轮-伪」的淬炼当中去。
    在他的操控下，从「御鬼轮-伪」当中渗出来的东西有一部分被化作虚无，一部分被原封不动送了回去，还有一部分被他细细调整着力求获得想要的效果……
    这个过程对于灵力的消耗还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因为需要时刻全神贯注，所以极耗心神。
    毕竟是第一次这样操作，比起之前简单地燃起红莲业火然后让它自己随意淬炼物品要麻烦得多，有时候一不小心做错了还得想办法弥补回来——被化作虚无了的部分，可是没办法无中生有再变出来的。
    终于，随着红莲业火缓缓消失，一个温凉的银色金属环出现在了不知火凉的手心。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
    只不过，比起开始淬炼前的「御鬼轮-伪」，淬炼完毕后的这个银色金属环似乎小得有些过分了。
    「御鬼轮-伪」是一个七八厘米直径的手环，上面还有着称得上精美的雕刻，颜色古朴一看就是有年代的老物件；而现在的这枚银色金属环嘛，充其量只能说是一个指环了，直径不过一厘米左右，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小环。
    这尺寸，用来当戒指也只能勉强给小指戴一下。
    看着新鲜出炉的自己的第一枚作品，不知火凉忍不住老脸一红，不过旋即又自我安慰——
    银色比古铜色好看多了！而且看起来也非常干净！还是简洁风，去除了一切不必要的繁杂装饰……
    咳。
    事实上就是淬炼过程中时有失误，为了保持各成分间的制衡，他不得不跟着把相对的另一部分也烧去了点……跟“水多加面面多加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外观虽然有差距，效果应该是达标了！
    不知火凉忽略掉外观，使用了灵力探测法。
    「五蕴皆空」
    「【识】：隔绝外来探知」
    「【附骨】：跟随使用者肢体变成合适尺寸」
    「【恶鬼】：对低等妖怪有一定威吓效果」
    “……”
    好像搞废了啊。
    除去「五蕴皆空」这个意义不明的名字不说，第一个「【识】」勉强算是达到了不知火凉最初想要的效果，他是打算淬炼出一个防止别人知道速鱼是人鱼的能力的，毕竟她是传说中的人鱼，“长生不老”对于人类的诱惑力有多大他可再清楚不过了，古往今来多少权贵扑在这个上面？
    不得不预防啊。
    第二个能力，「【附骨】」，这名字实在是太差了，尽管也是他从作为原材料的「御鬼轮-伪」当中保存下来的类似效果，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名字？听起来跟个恶劣诅咒物品一样……
    而第三个，「【恶鬼】」，可有可无的废物能力，名字也完全不适合，这明明是要给速鱼的道具，结果附带的能力竟然是这种名字，让他都不好意思送出手了。
    可惜，不知火凉只能控制一下效果的生成，名字什么的他没办法按自己的意思改写。
    在淬炼「御鬼轮-伪」的时候，详细效果他已经了解了一番，虽然不清楚原版的御鬼轮是什么样的，不过就这枚「御鬼轮-伪」而言，是可以配合法术将戴上它的妖怪当作奴隶一样使唤的，就算是要求对方去死都可以轻易做到，更别提其中各种折磨妖怪的效果了。
    然后不知火凉把不需要的效果都去掉了或者是试图扭转成想要的效果了，「御鬼轮-伪」本身没有隔绝气息之类的效果，他只能从中硬生生造出来一个，更多的就无暇顾及了。
    比起「御鬼轮-伪」，这枚「五蕴皆空」太差，不知火凉实在是很不满意，不过既然想要的效果有了，勉强也能接受。
    他带上这枚指环试了下实际效果——主要是第二个能力的，另外两个单独一个人试不了——还算满意，就是不太智能，只拿着想让它变大变小是做不到的，必须先往手指上套，它才会跟着手指尺寸变换自身的尺寸。
    不过可以套进手腕脚腕，有需要的话，套在腰上也不是做不到……好，最后这个猎奇了点，这又不是乾〇圈。
    收起「五蕴皆空」，不知火凉走到天台边上的铁丝网旁往下看了一下操场，通过来上学的学生人流大致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觉得还有时间让他进行第二次淬炼，体内的灵力也还还剩三分之二，足够使用，便回到了天台中央。
    然后，他拿出了「袖割」。
    上次因为没有灵力被迫中断了，这回补上，正好刚刚经历了一次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尝试，其中获得的经验应该可以对接下来的淬炼起到不小作用。
    随着他的意念催动，红莲业火迅速涌现，将「袖割」彻底包围起来。
    但是几分钟之后，他感受着在红莲业火当中纹丝不动的「袖割」，皱起了眉头。
    又过了一会儿，他加大了火力，这才终于让「袖割」开始进入可打磨的阶段。
    在第一次淬炼之后，进行第二次淬炼会需要更高的消耗吗？“装备强化+2比装备强化+1时需要花费更多资源”？
    也就是说，第三次第四次乃至更多次对同一物体进行淬炼虽然是可行的，但是消耗会逐渐提升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蜕变！

    这个理解起来还是相当简单的。
    为了更好地集中注意力，不知火凉这回同样是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开始了对「袖割」的淬炼。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这回已经熟练了不少，失误的地方相当程度上减少了。不过他这次没有刻意去生造能力出来，因为「袖割」本来就不是十分强力，要是因此也被废掉了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上次中止之前感受到的是「袖割」到达了某个临界点，但这次再次开始淬炼，却没有那种感觉了，似乎要继续打磨一阵才行。
    为此，他仅仅是感受着「袖割」在红莲业火淬炼下的种种变化，没有主动去干预什么，任凭红莲业火肆意淬炼「袖割」。
    随着时间推移，「袖割」当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又未能突破“界限”，只能停留在原处，蠢蠢欲动。
    在不知火凉的密切关注下，「袖割」的反应越来越强烈，开始慢慢冲击起无形的“界限”来。
    一次，两次，三次……
    冲击越发激烈，终于，在不知火凉的感知当中，「袖割」猛然一炸，随即一收！
    时刻关注着它的状态的不知火凉忽然生出丝明悟来——这柄刀，在渴求着什么！
    这种时候，该往里投入材料了！
    来不及多想，不知火凉手腕一动，超度了琴寄亚衣之后获得的「念之玉-惧」出现在他手里，然后又被投入了火焰当中，触碰到「袖割」的瞬间，直接没入其中。
    还没到上限……还可以继续加入材料……！
    于是，「神明之光-伪」也出现在他手里，又加入了即将蜕变的「袖割」当中去。
    这回在把「神明之光-伪」吞没了大半之后，「袖割」当中终于传出了满足了的信号，而剩下的小半「神明之光-伪」被排了出来，仿佛水一样滴落到不知火凉手上，继而悄无声息被他吸收掉了。
    与此同时，不知火凉感觉到体内的神明之力又壮大了些许。
    而处在淬炼当中的「袖割」，在获得了充足的材料之后，真正开始了由内而外的质变。
    先后投入其中的两件物品在红莲业火的作用下分解而后融合，在此过程中又和「袖割」寸寸糅合在一起，产生出各种奇异的能力来，每一个侧重方向都不一样，其中有些没能达到稳定状态开始自我解离，残余再度融入其它能力当中去，对那些能力进行冲击，又有部分能力在这种冲击下失去平衡且没能重新稳定下来，继续自我解离的进程……
    如此循环往复，等到最后终于达成了基本的平衡状态之后，就只剩下了五个能力。
    「【常世极乐】：握持此刀者将全面体会“佛”的加持，所有攻击中将额外附带【超度】属性」
    「【森罗万象】：发动后挥出一刀无视除锁定目标以外任何存在的攻击」
    「【往生净土】：发动后以当前位置为中心向外展开属性为【佛土】的【神域】，压制范围内一切未带有“佛”属性的力量，为范围内所有带有“佛”属性的力量主体提供全面加成」
    「【皈依我仏】：发动后在指定位置召唤一尊佛像，其实力依照发动时消耗的灵力程度而定，同一时间仅存在一尊佛像」
    「【第六魔天王】：范围内一切存在对持此刀者的畏惧将为持刀者提供全面加成」
    这五个能力各自维持在同样的强度上，没有哪个能够把其它能力泯灭吸收掉。可是随着「袖割」慢慢稳定下来，过多的能力又使得「袖割」开始颤抖起来，它们似乎并不能全都留存在「袖割」里，否则很可能会撑爆「袖割」，最终只留下一堆废品。
    略略犹豫了一下，不知火凉明白这个时候该由他来主动干预了。
    强度上来说，五个是一样的，否则稍有差异，弱的就会被强的击溃了。所以，选择单体的应该会比群体的更好，因为总体强度一致的话，单体技能想要媲美群体技能，那就只会是效果出众到足以持平群体技能了。
    因此首先被排除掉的，是【往生净土】。虽然配合【常世极乐】能够形成连锁发动，但是“压制范围内一切未带有‘佛’属性的力量”这个看描述是敌我不分的，他可没打算以后跟一堆光头组队，而且他以后的敌人说不定也有会带有“佛”属性的，那种时候这能力就是资敌了，即便不发动那也是无端损失一个技能。
    在将【往生净土】挤出了「袖割」之后，它便在红莲业火当中化作虚无了，但是「袖割」的颤抖只是暂缓了些许，看样子去掉一个还是不够。
    【第六天魔王】是个群战技，虽然不知道范围有多大，但是这类技能往往是基础低上限高的，目前来看好像用不上，不知火凉目前为止的敌人都是少量几个，而且这能力生效前提还要对方“畏惧他”，对方完全不怕、甚至毫无理智的话这能力就废掉了。
    【第六天魔王】，化作虚无。
    「袖割」稳定了些，但是依旧有些颤抖。
    不会，怎么还要继续……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我看这些能力啊！
    不知火凉感觉心在滴血。
    先排除掉的两个能力不是说没用，而是在五个当中相对来说比较次要的，而剩下的这三个，就实在是难以抉择了。
    【常世极乐】，为自己提供buff，“佛”属性和【超度】属性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效果，但应该弱不了。
    【森罗万象】，无视一切锁定目标的攻击，五个当中的唯一一个攻击类技能，这个只会是最后一个排除的。
    【皈依我仏】，名字挫了点，不过毕竟是个召唤类技能，很多时候能起奇效，而且召唤物一般来说都会比召唤者在某些地方有特长，要么实力强，要么有无可替代的特殊能力。
    眼看「袖割」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知火凉一咬牙，又剔除了一个能力。
    【常世极乐】，永别了，我会想你的。
    不知火凉心痛极了。
    终于，「袖割」稳定了下来，当前的火力已经没办法再让它进入淬炼状态了。
    要想进行下一次淬炼，那就必须再加大火力。
    不过暂时是不会继续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皈依我仏

    「袖割」
    「以一柄未成的妖刀为材、辅以奇物历经特殊淬炼而成的锋锐之器」
    「特性-【阴阳之合】：使用者与凭依灵之间为异性时，契合度翻倍，维持凭依状态所需灵力减半」
    「特性-【斩魂之刃】：发动后刀刃将会化为只斩灵魂的灵刀，对灵类伤害提升」
    「特性-【坚不可摧】：历经特殊淬炼，材质强度极大提升，绝大部分外力都无法摧毁此刀」
    「特性-【森罗万象】：发动后挥出一刀无视除锁定目标以外任何存在的攻击」
    「特性-【皈依我仏】：发动后在指定位置召唤一尊佛像，其实力依照发动时消耗的灵力程度而定，同一时间仅存在一尊佛像」
    新生的「袖割」多了两条特性，刀身维持原样，材质依然是木材，不过原本的信息有些许的变动，整体上把原有的三条特性也强化了一遍，已经可以算是一件相当强力的武器了。
    虽然稍嫌短了些，但是不知火凉还是很满意的。
    淬炼过程当中获得的新能力几乎全是佛门相关的，可能跟它原本的材料有关，毕竟是在童守寺封印了那么久幽灵的。
    他在心里稍稍总结了一下刚刚淬炼过程当中的得失，然后就准备尝试一下新获得的能力，【皈依我仏】。
    ——【森罗万象】没法试，这种摆明了是强力攻击技能的往自己身上使就太憨了点了。
    没有刀鞘，不过他也不在乎，握着袖割，发动了能力。
    【皈依我仏】！
    在消耗了最小限度的灵力之后，他忽然生出种奇妙的感觉，可以选定以自己为中心的三米内任意一个位置。
    不知火凉目光一扫，直接在前方确定了一个位置。
    随即，便看见一尊素白的雕塑凭空出现在不知火凉眼前两米外、离地一米多的半空中，紧接着往天台地面坠落下去。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这尊仅有十余厘米高的小佛像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昂首向不知火凉看了过来。
    「白观音-童子形」
    提供过来的信息就只有这样单薄的一个名字。
    它外形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小型观音像，但精致度要高得多，仿如等比缩小的真人一般，但又多了几分神圣之感。
    只不过，这尊佛像的外形完全是釉彩刻画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布料，似乎是陶瓷的材质，可光凭刚刚那个从半空掉落依然不损分毫的表现，便可知道它坚固度不一般了。
    定位在半空是不知火凉故意的，算是一个小测试，而结论是他释放技能时确定的位置就是佛像出现时脚底的位置，并且佛像出现时必然是正常姿态，而不会随他所想变换出各种姿势来——召唤出来之后倒是可以，直接命令它就能听懂，不过智能水平也仅限于此了，主动回应什么是做不到的。
    而神奇的是，一般的观音像都是不雕刻出双腿的，这尊「白观音-童子形」也不例外，但是它偏偏就能跑起来，而且健步如飞，完全看不懂它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看到它下半身那一坨陶瓷扭啊扭的，然后它就跑出去了……
    然后，它还会放激光……光线？动〇光波？反正就是这类的，从它额头上的红点直接射出红色的光线，把地板打出来一个几厘米深的小洞来，接着就进入冷却了，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放出来第二发。
    至于射程……目前测不出来，但是从天台的一头打到近百米外的另一头毫无压力。
    近身搏斗就指望不大了，毕竟体型太小，只能做到一拳把墙上的瓷砖捶出来一道裂纹这种程度。
    唔，不会飞，被踢飞倒是可以做到。
    做完这一系列基本测试，不知火凉便取消了召唤，于是这尊十来厘米高的小佛像就这么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灵力没有返还，是一次性支出，不过佛像的续航相当坚挺的样子，种种测试下来丝毫不见萎靡的迹象。
    好了，最小出力已经足以带来惊喜了，那大一点的呢？
    不知火凉又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召唤。
    正玩得兴起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好像快没时间了。凝神一听，楼下学生们的喧闹声清晰入耳，看来已经大半到校，很快就要开始上课了。
    他只好停止了测试，正好体内的灵力也让他耗得七七八八了，先下去上课。
    总的来说，经过他一系列的测试，这技能还是很不错的，按照消耗的灵力程度可以召唤出来大小不一的各类佛像，光是「白观音」这个型号他就已经召唤出来了【童子形】、【天女形】、【菩萨形】三种，多半还会有更多形态。
    顺便，他这轮测试召唤出来过的还有「如意轮观音」、「准提观音」、「马头观音」，而且还都是不同形态的，【比丘形】、【佛形】、【畜形】……
    话说，怎么全是观音？
    在不知火凉印象里，观世音菩萨就只是观世音菩萨而已，万万想不到光一个“观音”就有这么多种型号，模样还各不相同，有的形态根本就是找不到半点共通点的，偏偏还真就叫“观音”。
    截止到他中止测试，他所召唤出来过的最大体型的是两米高的「马头观音-畜形」，外表也是跟另外的俊美白衣形象的观音相差最大的，是一尊通体赤红、三面八臂，长着獠牙与胡须瞪着眼，头顶上顶着马头的粗壮半人马……
    要是消耗更多灵力的话，估计还能继续往上召唤更大体型的佛像。
    下次有机会再玩。
    锁好天台的门，一路回到一楼的职员室，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八点了，再过二十来分钟就是早会时间，他还没迟到。
    “不知火老师？今天有点晚呢。”说话的是五年级一个班级的班主任，一个瘦瘦弱弱的中年人，他手里正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跟刚坐下来的不知火凉打了个招呼，不等不知火凉回答，他又说道：
    “最近有空吗？我这里有件事想找不知火老师商量一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区区一只钝子

    中年人是五年一班的班主任，名叫照井理一郎，看起来有些瘦弱，实际上已经年过四十了，发际线挺高，不过他刻意把前面的头发留长了些盖住，因此看起来并没有脑门特别宽的感觉。
    说实话，不知火凉觉得要是自己再继续滥用鉴定的话，怕是很快就会和面前这个人一样了——说不定岁数还没赶上他，头发就已经追上去了。
    因为同为五年级班主任的缘故，两人互相之间也说得上几句话。
    这次照井理一郎来找不知火凉，是他新近买了一栋房子，最近就要搬进去了，结果昨天他妻子刚刚查出怀孕了，他怕会不会有什么讲究，就特意来找据说懂得除灵的不知火凉问一下。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不知火凉没有当场应答，而是问清楚了地址，说会帮忙去那栋房子看一下。
    尽管如此，照井理一郎还是连连感谢着回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老实说，不知火凉对民俗这方面并不是很懂，尤其是樱岛的民俗，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抓幽灵他倒是会，可是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直接抓了了事的，像那些传统的灵媒一样搞出来大阵仗他完全就不会。
    看照井理一郎那样，多半是因为初为人父所以患得患失想要求个心理安慰而已，这种情况下那些传统灵媒搞个仪式出来——不管有没有抓到幽灵赶走厄运——对于心理方面的助力还是很大的。
    不知火凉就算是去走个过场，那也要像模像样的才行，照井理一郎之前没少关照他，也从不摆前辈架子，这点举手之劳的小忙，能帮就帮一下好了。
    照井理一郎离开后，很快上课铃声就敲响了。
    今天依旧重点关注木村克也，这个学生一如既往地在走神想入非非，不过情绪高昂心情很好的样子。
    上午三节课结束，趁着休息时间不知火凉匆匆出了学校给叶月伊津奈买回来了便当，然后再赶回班里和学生们一起吃午餐。
    接着，午饭后的休息时间，稻叶乡子过来送作业的时候，不知火凉主动问道：
    “稻叶同学，你知道高中生们一般会在哪里约会吗？”
    “诶？”稻叶乡子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疑惑为什么不知火老师会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回答道：“一般是在商业区那边？”
    她说着忽然想起之前和细川美树在那边的一个咖啡店里看到的，不知火老师和明神神社的宫司大人还有童守寺的伊津奈姐姐一起聊天，那两人就是高中生……
    她心里不由得就是一跳。但很快她又醒悟过来，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美树那家伙同化了，竟然会往那种八点档的方向去想。
    不知火凉不知道眼前这个在他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脑回路发展，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加上附近靠海这个条件呢？”
    他知道童守镇靠海，并且是有着一个码头的，不过港区那边都是些仓库之类的，正常人约会都不会选那种地方，然而他隐约记得原来剧情里叶月伊津奈最后是在海边控制住自己的，所以那个地方不可能离海太远。
    原本他想着等叶月伊津奈主动开口，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先打听一下。
    “海？”稻叶乡子想了想，“那就是中央大街了，那边人气也不错。”
    “中央大街？”不知火凉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不过还是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稻叶同学。”
    “对哦，老师不是本地人所以不清楚？”稻叶乡子一看不知火凉的反应就明白他对此毫无印象了，“童守中央大街和商业区差不多在两个方向上，只要顺着路直走就可以从商业区走到中央大街那边去了……”
    她详细给不知火凉说了一遍该怎么走，然后又道：“据说以前隔壁镇也是属于童守镇的，所以中央大街才会靠在两个镇的分界线不远处，商业区是两个镇分开之后、童守车站建立起来才在附近新开发出来的，时间很短……”
    稻叶乡子不自觉地就用了书上看到的口吻，事实上商业区的开发历史其实比她的年龄还要大的。
    童守镇周围挤着四个邻镇，还靠着海，靠中央大街那边的是岩海町，和污水沼泽接壤的则是野原町，另外两个挨着的镇子则分别是上町和下町。
    四个镇子都是从童守町分出去的，所以历史遗留问题不少。
    稻叶乡子给不知火凉详细介绍了一遍之后，又带着“不知火老师为什么要问这个”的疑惑回了教室。她本就不是喜欢多嘴的人，既然不知火凉没有主动开口，她也就不打算问了，顶多在心里猜测一下，然后把事情闷死在心里。
    她回了教室刚坐下，同桌的细川美树就忙不迭地凑到了她耳边嬉笑道：“喂，乡子，钝子好像谈恋爱了！”
    “嗯？”稻叶乡子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细川美树。
    “你听我说，刚才你不在的时候，钝子跑过来问我知不知道一般的高中生情侣会在哪里约会，她肯定是谈恋爱了！准备和对方去约会！”细川美树轻捂着嘴，满脸笑容，心情大好，“我告诉她之后，她刚刚遮遮掩掩地就走出去了，肯定是去见小情郎了！”
    稻叶乡子闻言看了看中岛法子的座位，果然不见了那个文静得有些懦弱的女生。
    她不由得好奇地问细川美树：“那你怎么没跟上去看看？”
    稻叶乡子对自己的这个好友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的。
    “不急，放学后跟着钝子就知道了。”细川美树嘿嘿笑道，“留点惊喜，到时候我们跳出去的话，她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的。”
    “你疯了？”稻叶乡子没好气道，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只是嘴上说说的，“中岛同学会哭出来的。”
    “区区一只钝子，怎么可以比我先找到男朋友？”细川美树哼哼道。
    稻叶乡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不是要等着钓凯子么？”
    细川美树顿时语塞，张了张嘴，恼羞成怒道：“总之我就是看不惯那个钝子比我先找到男朋友！你去不去？”
    “要我陪你去的话，你不准破坏中岛同学的约会，也不准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可以。”
    细川美树一口答应，反正她也只是说说而已，能看八卦她就满意了，可以带上稻叶乡子一起的话，这种条件允诺就允诺了。
    稻叶乡子当然知道这家伙就是嘴上说得欢而已，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盯紧点细川美树比较好，更何况……
    她也很好奇中岛法子到底是喜欢上谁了，竟然会这么主动。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非卖品

    不知火凉正摊开一本作业准备批改，就看见中岛法子有些畏缩紧张地敲响了职员室的门。
    嗯？她过来……哦，是今早的跟她说的那个？
    他不禁有些讶异，按照中岛法子平常表现出来的寡言少语样子来看，对她来说打听约会地点这种事应该挺难的才对，这么快就有收获了？
    果然，中岛法子情绪有些激动地期期艾艾一口气说出来了七八个不一样的地点，除了不知火凉之前从稻叶乡子那里问到的商业区和中央大街以外，还包括了童守公园、童守沙滩、童守图书馆等好几个地方。
    说完之后，她解释道：“那个，这些都是细川告诉我的，应该是最全面的情报了。”紧接着她又紧张补充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细川！”
    细川美树？看不出来那个小鬼在班里还挺有地位的啊，连中岛法子这种安分的孩子都对她有这种评价，明明就是个嘴臭的恶劣性格……
    不知火凉之前也有考虑过问细川美树，不过考虑到对方的不安分程度之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想不到意外地通过中岛法子获得了这些信息——至于稻叶乡子，在这种有些敏感的问题上，她不会随便往外乱捅的，尤其是对细川美树这种自爆卡车。
    想到这里，他便表示了对中岛法子的感谢，同时应允了解决之后会告诉她一声，然后就送走了为自己能帮上忙而感到开心的中岛法子。
    话说，对这种内向的学生而言，自己这个老师主动拜托对方帮忙的话，似乎有助于改善一下对方的性格？中岛法子都敢主动找细川美树帮忙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思路已经跑偏了。
    下午两节课一晃而过，转眼间又到了放学的时间了。
    不知火凉正准备去找叶月伊津奈，便听见职员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离得最近，两步过去顺手就拿起了听筒：
    “你好，童守小学。”
    “不知火？你人呢？说好的晚上过来拿东西！我在家里提心吊胆等了一晚上！你人哪里去了！”
    呃，是诸行无常，咆哮得都破音了。
    职员室里其他人都注意到了这话筒里的咆哮声，有几个老师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不知火凉示意完全没事，是找他自己的，再对被他见势不妙就放远了的话筒道：“抱歉抱歉，昨晚突然有要紧事，所以一时忘了……今晚我就去拿。”
    “赔偿！必须赔偿！我可是守了一夜，天亮了才敢睡的！精神损失费、健康补偿费……”诸行无常在电话那头林林总总数出来了一大堆收费名头，末了咂咂嘴道：
    “我也不多收，一万円，这件事就扯平了。”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结果图穷匕现的时候就报了个这么挫的价格？是你口水不值钱还是我时间不值钱？
    不知火凉忍住满腹的吐槽欲望，应付道：“行行行，今晚就……”
    “我不要现金，就拿之前的那种御守来抵账！”
    “……给你的那个触发了？”他遇上幽灵了？
    “没有，还好好的，我就是想多要一个。”
    “这东西带多了没用，就一个会生效。”
    “哦，那不碍事。”
    “行，我晚上过去的时候给你，要哪种？”这东西对不知火凉真的不值钱，因为有空就做这东西的缘故他现在已经攒了好多御守，成功率也大大提升了。
    “什么，还分种类的？”诸行无常一听就来了劲了，“都有哪些种类？”
    不知火凉给他报了一遍现在已经做出来的十个种类，本以为他会选“招财猫御守”，结果诸行无常听完之后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家内安全御守，就这个。”
    “知道了，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你之前给我的那个是哪种？还有给那个小学生的又是哪一种？”
    “都是家内安全御守。”
    诸行无常听完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又道：“所有御守报价都是一万円？你一个月能做多少个？”
    一个月？三百个不在话下……这家伙问这个想干嘛？
    “你问这个做什么？拿去兜售？这是非卖品。”不知火凉没好气道，送给认识的人也就罢了，他可没打算真当作商品来卖，至少也得当面确认过对方值不值得他卖。
    “一万五千円也可以啊！”
    “不卖，再见。”
    不知火凉直接挂了电话，又应付了一番几个好心过来询问的老师，这才拿上钥匙出了门，往旧校舍走去。
    他平时也常往旧校舍跑，倒是不用担心会被议论为异常行为，更何况旧校舍里的河童骨骸在校长那边也已经挂上号了，要是有什么传闻估计校长还会主动帮他打掩护。
    只不过想要把叶月伊津奈在这种时候带出来就有些麻烦了，才放学不久，学校里到处都是做着自己事的小学生，至少也得半小时后才会少上许多。
    但这不意味着他现在过去就是浪费时间，叶月伊津奈一个青春少女在这里孤零零地呆了快三天了，早点过去陪她说说话也好；况且他灵力已经回复满了，顺便去再烧几具河童骨骸也行，争取早点处理完毕。
    进了旧校舍然后从铁栅栏门的缝隙伸手出来锁上，接着一路走到今早叶月伊津奈睡觉的那个房间，敲门却没见回应。
    他开门进去，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叶月伊津奈不知道又跑到哪个房间去了。
    考虑到声音有可能会传到外面，他没开口喊，而是向着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火先生是找我吗？”
    敲完门之后，里面响起了日比野朝颜弱弱的声音。
    “叶月同学在哪？”
    “她在三楼的图书室……”
    于是谢过了日比野朝颜之后，不知火凉又往三楼走去。
    旧校舍跟现在的教学大楼的各类型教室基本一致，只不过那些教室里面很多可以用得上的东西都被搬到教学大楼那边去了，向图书室这种地方更是基本被搬空了，就剩些用不上的旧的桌椅书架之类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加速狐

    “叶月同学？”
    “不知火？”屋里的声音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是开心：“现在已经放学了吗？我们现在就……哎！”
    随即就是把什么东西丢开到地上的声音，随后是跳起来又落下的声音，还有叶月伊津奈紧张的声音：“等一下！你先不要进来！”
    光听声音，不知火凉就能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肯定是叶月伊津奈又烧起来了。
    里面窸窸窣窣响了一阵，接着脚步声就接近过来了，随后门被拉开，叶月伊津奈干干净净的脸出现在不知火凉面前：
    “不知火，我们现在就走吗？”
    不知火凉仔细看了她一下，又看了看图书室里面的情况，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不远处丢着一本封皮发黄的旧书。
    “你不用洗澡吗？”
    “这个啊……”叶月伊津奈注意到他的目光，听到了这句话才恍然大悟，于是捋了一下长长的黑发，然后伸出手来给他展示自己依旧白净的掌心，“看，一点灰都没有了，一点都不脏。”
    这……之前不知火凉见她起火的时候明明会留下一堆烧剩下的黑灰的，现在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不知火凉买的都是普通的衣服，价格也非常普通的那种，那么就只能是叶月伊津奈身上的问题了。
    情况已经开始恶化到这种程度了吗……汽化衣服材料需要多少度高温？
    可已经是那种温度了，却对周围的环境完全没影响，对叶月伊津奈本身也没影响，被毁掉的仅仅就只有她的衣物。
    要是失控了……
    不知火凉不由得在心里深深担忧起来。
    叶月伊津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呆呆的没反应，连忙收了手掌，稍稍加大了些声音：
    “不知火？”
    “……等外面人少一点了我们再出去，对了，多带几套衣服。”不知火凉把手上的双肩包递过去。
    ——这个是学校的，他的那个还在狩川庄的那个家里放着呢，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忘了拿了。
    叶月伊津奈脸上表情顿时垮了，她正满心期待呢，结果不知火凉这句话瞬间就让她想起来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默默接过背包，忽然道：“要不还是不出去了？我好像越来越容易起火了。”
    那不是更得出去了？你又始终不开口，不带你出去，难道光等着么？
    不知火凉在心里这样说，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件东西：“有这个在，不用太过担心起火的问题。”
    ——神操机。
    叶月伊津奈看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是用神隐之术，便问道：“安全界限是多少秒？”
    “安全界限？”不知火凉有些奇怪她的用词，“我现在可以支持三十分钟左右。”
    “就是保有最后脱离战斗的灵力或者解决敌人的灵力的量，除此之外可以维持持续型阴阳术的时间。”叶月伊津奈解释了一下，又狐疑道：“你用它契约式神了？驯服了吗？”
    “没有，”不知火凉听完后想了想，“安全界限的话是三十分钟。”
    其实他预计得还充裕了些，这是使用【皈依我仏】召唤一个目前他测试过的最大的佛像之后全力战斗的持续展开神隐空间的时间。
    “怪胎……”叶月伊津奈喃喃自语道，“你知道菖蒲是多少秒吗？极限是五十六秒……你的灵力量难道是她的三十倍？”
    她边说边摇头，怎么也没法相信这个结论。
    “她研究得久一点的话也可以慢慢把消耗降下来、提升持续时间的。”不知火凉道。对神隐之术了解得足够深的话，确实可以把消耗降下来。
    不知火凉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有神操机在的话，你就可以放心了？要是起火了我就把你拉进去。”
    “嗯。”
    接下来自然是再无波澜，她利索地装了几套衣服塞满了那个包，然后不知火凉将其背上了身，两人离开了图书室。
    “要等多久？”叶月伊津奈跟在他身后问道。因为怕起火的缘故，她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带，连管狐都交给了不知火凉。
    “半小时，我们先去这栋楼里的一个地方，我有事要做。”
    “什么事？”
    “你在这里住了三天，应该注意到那个房间了？”
    “哪个？哦，是那个贴了几张画着驱邪的花纹的纸的房间？”
    “……”
    什么叫“画着驱邪的花纹的纸”啊！那是符！是我细心研究了好一阵的符好不好！画出来还费了我不少工夫呢！
    不知火凉腹诽着，嘴上却解释道：“你应该进去看过了？我在里面封了些河童的尸骨，准备慢慢净化掉的。”
    “我没进去过……”叶月伊津奈回答道，“千寻说你在里面放了重要的东西，我就没看。你退治了一整个河童家族？我记得河童的头骨可以用来作为一些阴阳术的材料的，一些秘药也可以用这个来作为添加材料，还有你有没有阻止它们自爆尻子玉？那个东西用处也不小……”
    怎么感觉这家伙说到这个话题就变成了知识渊博的专家一样？
    “不是河童家族，是附近的一个遗留问题，三十多具河童的骨骸，大半是很多年前的了，这些日子我已经清理了不少，至于尻子玉，没找到。”
    他系统栏里倒是有一颗〖传说中的尻子玉〗，不过“传说中的”这个名头有点唬人，他没敢直接拿出来给叶月伊津奈看，准备了解清楚了再说。
    “没有尻子玉啊，那可惜了。”叶月伊津奈感慨道，“这个也算可以喂给管狐的材料来的，书上记载以前就有人这样养过管狐。”
    “结果呢？”不知火凉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那个人的管狐里诞生了一只会放屁的管狐。”叶月伊津奈说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乐不可支的样子，“可以放屁加快飞行速度。”
    “……”
    不知火凉顿时感觉身边的空气都是有味道的了。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让管狐吃一下那些河童的骨头，说不定会出来一只能游泳的管狐，你要试试吗？”叶月伊津奈怂恿道。
    “你认真的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借形法

    当然是开玩笑的了。
    排除掉那些可疑的用河童的骨骸作为添加材料的秘药和阴阳术，不知火凉比较关心的是“尻子玉”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他直接问了出来：
    “不是说河童喜欢吃尻子玉吗？”
    “对。”
    “那尻子玉被它们吃了之后，不是应该会消化的么？该不会尻子玉是跟结石一样没办法排出体外又没办法消化的东西？”难道是以前看过的“舍利子是结石”那种情况吗？这不是个灵异存在的世界么？
    “会消化，但是……等等，”叶月伊津奈刚说了个开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似乎是从不知火凉的问题里有了什么新发现，“喂，不知火，有可能你说的是对的诶，尻子玉说不定就是这么种东西……”
    她进一步解释道：“书上说河童喜欢吃尻子玉，但是它们自己身体里也会产生一颗尻子玉，就在屁股那里的位置，有些猜测是说河童放屁飞行的能力有可能就是来源于尻子玉。另外，因为河童身体里有尻子玉的缘故，所以也有关于河童互相残杀的记载，胜利者会吃掉失败者的一切，包括尻子玉。”
    “人类体内没办法直接找到尻子玉，但是如果是河童的话，能够从人类身体里掏出来尻子玉，失去尻子玉的人会变成一个废人，有种说法是‘尻子玉是灵魂的一部分’，失去尻子玉的人灵魂就不完整了。”
    叶月伊津奈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不过不知火凉听得津津有味的也没提醒她，最后还是她自己察觉的，“咳，回到之前你的那个问题，尻子玉在人身体里没办法直接找到，而在河童身体里是实体化的，所以有可能尻子玉是河童没办法消化的东西，只能堆积成尻子玉的形式留在身体里，至于为什么不排出来，可能是它们不愿意？”
    这个解释勉勉强强，只是不知火凉想到【传说中的尻子玉】那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圆球状，反而是觉得有可能是河童根本就排不出来……
    而且，排出来了的话，河童喜欢吃尻子玉，那岂不是……
    抛掉这些无关的思维发散，不知火凉问道：
    “除了可以喂给管狐，没人研究过尻子玉还有什么用吗？”
    “有啊，”叶月伊津奈兴致勃勃道，“尻子玉还可以喂给犬神，喂给犬鬼，喂给……”
    “等等，怎么全是喂的？”犬神和犬鬼都是跟管狐一样，是阴阳术里的传统式神种类，这个不知火凉是知道的。
    “借形法呀，‘仿照已经存在的事物形式进行创造’，很多法术都是基于这个原则开发出来的，既然河童吃尻子玉，那么把尻子玉喂给式神不就是顺理成章了吗，而且实际这么做了之后也确实有了些效果，喂食给式神之后在一些方面有了突破。”
    “是放屁的方面吗？”放屁加速的管狐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叶月伊津奈白了他一眼，“是水啦，吃过尻子玉的式神普遍在控水以及水下活动方面的能力有了提升，不过这些是很久以前的记载了，我家没有术式崭露头角之后的其他流派的书籍，由于那个放屁管狐的影响，我们流派也没人去研究尻子玉这种东西，因为传出去实在太丢脸了。”
    那还真是可惜，要是有已存在的使用方法就好了。不过提升控水能力的话也算是一种提示了，淬炼「袖割」那时候如果选择投入尻子玉的话，可能会出现控水类型的能力？不过放屁这个不得不顾虑到啊，而且几率还不小……
    两人在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进了不知火凉存放河童骨骸的那个房间。叶月伊津奈对这些尸骨有些兴趣，不过也仅止于这点兴趣了，翻看了一下之后就没在意了，反倒是对不知火凉用来净化它们的红莲业火兴致勃勃。
    只是她也不开口，就在那里看着不知火凉干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具骸骨的净化很快完成，不知火凉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喧闹声，手上火焰一收：
    “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叶月同学。”
    叶月伊津奈似乎在走神，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
    外面确实没什么人了，不过不知火凉还是带着叶月伊津奈从旧校舍的后门出去，然后找教学大楼的视野死角贴着墙根走，没多久就到了学校大门。
    操场上足球队正在训练，边上几个人在看，倒没人注意他这边的情况。门口遇到了几个准备离校的不认识的学生，只是好奇地看了下叶月伊津奈这个漂亮姐姐，多半是以为是某个同学的家人了。
    出了学校，又走了一段路，两人上了出租车，往中央大街的方向驶去。
    要是不知火凉自己一个人出门的话那就是公交车了，不过叶月伊津奈现在的情况特殊，还是出租车好一点，虽然很贵，不过这样哪怕在车上临时起火了，不知火凉把她拉进神隐空间换衣服再出来也不用那么多顾虑。
    ——神隐之术还是可以确定进去出来时跟随运动物体的位置的，不至于出现在车上进去结果出来之后车已经开走了这种情况。而且，进去时在行驶中的车上，那么出现在神隐空间里的这辆车也会是行驶状态的。
    同时，使用神隐之术的时候会有个令普通人忽视被拉进神隐空间的人的效果，不知火凉在大略了解了一下效果之后就想着能不能对神操机进行一下逆向工程，把实现这部分效果的法术摸清楚，然后他可以脱离神操机用出来这种效果的法术——只不过到目前为止，进展十分缓慢。
    出租车司机人狠话不多，不知火凉钱包大出血了一番之后，两人在一处路边下了车，前面不远就是中央大街了。
    童守沙滩离这里也不远，如果这里没收获的话，徒步过去沙滩那边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考虑到这种放学时间应该不会有学生情侣在沙滩约会，不知火凉就把它作为了备选。
    这个消息的来源还是中岛法子，要不是她，不知火凉今天就只有中央大街一个选项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撞大运

    “不知火，还有多久才到？”
    这边逛街的人不少，两人路过一家又一家店都没停下，走了十来分钟后叶月伊津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到哪？”话一出口，不知火凉就反应过来了，他好像犯了个错误。
    他只想着把叶月伊津奈带出来，然后等待着撞大运一样地“恰好”看到那个她看上的男生和对方女朋友的会面，可是却忽略了在“把叶月伊津奈带到中央大街”和“叶月伊津奈看见暗恋对象名草有主”之间该怎么自然地衔接下去了。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带着她在这里到处看看？
    “你不是说你来安排……”叶月伊津奈下意识回道，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他，惊讶道：“你该不会还没想好？”
    “看现在的心情决定接下来想做什么。”不知火凉不置可否，“此时此刻，身处此地，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有什么事情想做的吗？不管是什么也好，我就在这里，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他前半句还能算是急中生智，但是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为啥开始往外蹦出来些听起来像是中二神经病的话来了，说完之后十分想抽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差不多是委婉地摊牌明示了，就是不知道叶月伊津奈会不会如他所愿地说出来了。
    叶月伊津奈听完之后果然是皱眉上下打量他，表情几次变换，最后鼓起脸颊盯着他：“这个步骤不是应该在约会的最后才做的吗……明明知道了还要我亲口说出来，太狡猾了……”
    听这意思，似乎是让自己来开口？她知道我知道了？唔，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不过既然互相理解了就好说了，“那我们现在开始找他，他一般会在哪个地方出没？”
    “谁？”叶月伊津奈听得一懵。
    “就是你喜……”不知火凉说了个开头，感觉她语气似乎不太对，连忙改口，“……希望看到的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叶月伊津奈越发地茫然了，“什么我希望看到的那个人？你约我出来，不是……不是要那个吗？”
    那个？哪个？
    不知火凉心里一跳，看样子是闹误会了，叶月伊津奈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而是另有所指。再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表现，一个此前他从未想过的想法浮现在脑海。
    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就不太适合在这个地方了，不知火凉探手入怀掏出了神操机：
    “金、木、水、火、土，神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除了他们二人以外的所有人瞬间消失，附近商铺的各种招牌标识上的文字图案也在同一时间左右对调了过来。
    “叶月同学，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自燃的状况在变严重？”
    神隐空间展开把两人拉入，不知火凉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
    叶月伊津奈看见他展开了神隐空间，也感觉到现在的气氛变化了，“你想说什么？”
    “我约你到这里来，其实本来是想着试试看会不会正好撞大运把你的起火问题解决掉的。但现在看来……”
    不知火凉叹了口气。
    “撞大运？”叶月伊津奈奇怪于他的用词，“我不是说了吗，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也差不多准备好了解决它了……不过，你想到的解决办法跟我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的确不是同一个，我发现我好像一直都想歪了，之前我一直觉得不可能的，可是排除掉我的主观想法，客观来说好像这又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了。”
    不知火凉一边说一边摇头，然后看着叶月伊津奈认真道：
    “叶月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啊”
    叶月伊津奈虽然听他之前说的一通话听得有些糊涂，不过又好像听明白了些什么，也隐隐有预感不知火凉接下来会说什么了，但真正听到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手足无措慌乱起来：
    “啊哈哈哈，谁、谁会喜欢你啊，真是好笑，一把年纪了还说这种笑话……”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别开脸急急忙忙摆手摇头极力否认，完全是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了。
    而不知火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叶月伊津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烧起来了。
    他背过身去，解下身上的背包提在手里，然后又叹了口气。
    他这举动倒让叶月伊津奈的窘迫无措消去了几分，身上燃起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把剩下的几分也烧去了，安静了好一阵，等火焰熄灭，她伸手从他手里扯了一下背包的带子，很轻易地就接了过来。
    “不许转身。”
    她干巴巴地警告了一句，低头往外掏衣服。
    趁着她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当儿，不知火凉背对着她蹲了下去，以手托腮，无奈道：
    “叶月同学……”
    他本打算说“为什么会喜欢我”的，可似乎有洋洋自得的自夸感，便咽了回去，又想不到该接什么，于是就没了下文。
    他实在是很郁闷，这剧情不对劲啊，怎么是自己在其中插了一脚？虽然叶月伊津奈是很漂亮，也很符合他审美观，性格方面也还好，但是她才高一啊，这不是早恋……
    等等，樱岛不禁早恋啊，那没事……
    呸，师生恋更加不行好！
    他情不自禁又叹了口气。
    想来想去，也只有按原剧情那样给她表演一个名草有主了，她应该会因祸得福……的？
    有些不确定起来了啊，变动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化险为夷就说不准了。
    不知火凉瞄了一眼系统栏里的〖死者苏生〗，这张道具指不定要用上了。
    他倒没有心疼道具的意思，该用就得用，只不过之后还有一大堆麻烦后续必须处理，想想就觉得真是一团乱麻。
    “不知火，我……就像刚才你说的那样，我，”叶月伊津奈穿好衣服终于是镇定了下来，此刻不知火凉背对着她，她的压力也小了许多，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二百六十章 当然会啊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啊。
    而且拒绝了的话，你就会死心么？
    “叶月同学，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都一把年纪了……”
    他还没说完，叶月伊津奈就涨红了脸急急忙忙辩解道：“那个不算！那是我乱说的！不准用这个理由拒绝我！”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么。
    “好，”不知火凉捏了捏眉心，头痛道：“虽然你是慌乱下才那样说的，但是也证明了你其实是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对？你才十六岁，我已经是人老珠黄的二十五岁……”
    “十七！我已经十七了！”叶月伊津奈立刻纠正他。
    “……就当你十七好了，那年龄差也足足有你年龄的一半了，”不知火凉说道，“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所带来的人生差异——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就好像现在你十七岁，然后邻居家刚搬来半个月的八岁小弟弟跟你说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会是什么感觉？”
    “那不一样！”叶月伊津奈大声反驳，“那种小屁孩的一时冲动只是因为好色而已！我又不是小孩了！”
    “可是年龄差是不会变的啊。八岁的小弟弟会贸然地对十七岁的你说喜欢你，你却会因为这多出来的九年人生而不会跟他一样用男女之情的眼光看待对方；同样是九年，人生才刚刚开始的你只是因为还没有经历过这九年的人生所以才会觉得比你多经历了九年的我与众不同？其实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成年人，甚至会在某些地方比你还要幼稚的家伙而已。这样的我，哪里值得你喜欢呢？”
    他这一长串话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叶月伊津奈努力试着体会其中的意思，“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子吗？我明明是大人了！跟你一样的大人！”
    这就是典型的还没成熟的心态啊，只有小孩子才会一直强调自己是“大人”。
    他腹诽着，叶月伊津奈的话还在继续，“就算你不喜欢我，那就直接说出来啊！贬低自己算什么！”
    明明是不知火凉在正常地自我评价，可叶月伊津奈却表现得像是有人在骂她自己一样。
    不知火凉当然是想直接拒绝了，可是之后不是还是一样得说服她么？不过还好，叶月伊津奈还没到那种“你不喜欢我什么地方，我可以改啊”的程度，看来她比较少看情感纠纷剧。
    “叶月同学，假设，你是我，一个穷得要命的普通小学教师，隔壁邻居的漂亮女高中生跑过来告白，你会接受么？你能接受么？你敢接受么？”
    叶月伊津奈嘀咕了声“哪里普通了”，听到不知火凉说“漂亮女高中生”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嘴角翘起，听完之后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
    “当然会啊。”
    “理由呢？”
    “男人不是都是喜欢青春美少女的吗？我觉得我就是……再说教师哪里不好了？你穷又无所谓，我来赚钱就好了……”
    “……”
    她还有几分自恋啊，虽然是事实。不知火凉说这话的时候单纯地以自己以前的经验去判断小学教师这职业了，忽略了在樱岛教师的社会地位挺高的；可一般来说，心比天高的高中生不是都应该看不上小学教师的么？当个资本家赚大钱啥的……至于最后那个，实在无力反驳，软饭确实香。
    不过，不知火凉最后的三连问她没听出来其中意思，他又觉得有些遗憾了。
    感觉快要被反过来说服了，怎么办。
    “叶月同学，重点是，我是教师，而你是学生。”不知火凉只能祭出了最后的这张身份牌。
    他实在是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对叶月伊津奈完全没感觉，只不过他觉得视觉动物对于美好事物有所向往虽然是正常的，但是利用对方的年少无知选择答应她的话，那就太过龌龊了。
    即便是他已经决定了诚实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本性，可多年以来养成的观念终究还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为了生存选择去占有速鱼已经是目前他能够接受的最底限了。
    况且，在不知火凉的心里，也是觉得随着速鱼对外界灵力的获取会慢慢地替换掉他输送的灵力，然后她最终一定是会选择离开他，回到海里去的——他从来不觉得那样倾国倾城的绝世姿容会是他的所有物。
    自己不过是一个卑劣之人罢了。
    而这样的自己，何德何能，能够让叶月伊津奈这样的青春美少女说喜欢他呢？
    “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叶月同学。”不知火凉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应该找一个阳光帅气的男高中生，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而不是找上我这样的咸鱼教师，遮遮掩掩地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走在阳光下都会人人喊打。”
    叶月伊津奈听不明白不知火凉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但是她直觉地听出来了话里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情绪，更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假如此时此刻她退让了的话，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触及得到眼前这个人的心了。
    “你不是老鼠。”叶月伊津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只是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感觉，下意识地说了出来，“绝对不是。”
    她这样说着，绕到了不知火凉的前面，微微昂起头，盯着那张沉默以对的脸，目光灼灼：“你喜欢我吗，不知火？”
    不知火凉侧开脸，有种不敢与她对视的感觉，头一次生出了退缩之意，只想离这个仿佛光芒四射一样的女高中生越远越好。
    “看着我，回答我——不知火凉，你喜欢叶月伊津奈吗？”
    她靠近一步，伸手扶着不知火凉的脸侧，将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你喜欢我吗？”
    力气不大，不知火凉明明可以挣开她的束缚，却有种古怪的感觉让他不去这么做，只能看向了那一双剪水般的明眸。
    他勉强一笑，“我不……”
    “你喜欢我吗？”
    他说不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渣男！

    “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不知火凉自暴自弃道，“好色，卑劣，虚伪，恶毒，双标……到底哪里值得你喜欢了？”
    昨晚之后由道德感自我谴责所产生的一系列负面情绪，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假如一直没有得到宣泄的话，这些将会成为新一次暴走灵力成形的根源，届时想要解决，只会更加麻烦。
    叶月伊津奈只是顺着直觉在做，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在她眼里聪明而缜密的人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而又会对于她的告白有着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选择松开手，抱了上去，用力抱紧了怀里的身体。
    “不是的，这些都是人类的本能之一哦。真正卑劣虚伪恶毒双标的人，是不会说自己有这些缺点的。”
    “你能够亲口说出来这些，其实本身就证明了你并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么？”
    “不知火很优秀，非常非常优秀，我看见了这份优秀，所以才会从心底里喜欢上了这样优秀的不知火。”
    “你绝对不是老鼠，你是奔腾草原的狮子，是咆哮山林的老虎，是翱翔天际的龙，唯独不会是阴沟暗道的老鼠。”
    叶月伊津奈轻轻说道。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选择了用力回抱住她。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互相拥抱的姿势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持续了许久，一直到叶月伊津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道：
    “不知火，能不能……放松一点点？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不知火凉连忙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
    他已经平复过来了。
    叶月伊津奈得了空，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阵，然后看着不知火凉的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魇如花。
    “不知火，现在我们是情侣了？”
    “什么情侣，我没答应啊。”
    “喂，你明明就也喜欢我的！还想狡辩吗！”
    “可并不是互相喜欢就会是情侣了？”
    “可恶，刚才还抱了我的！现在就不认账了吗！渣男！”
    叶月伊津奈露出一口银牙，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咬死他的架势。
    “抱归抱，情侣归情侣，这是两回事……”眼看叶月伊津奈就要爆发了，不知火凉赶紧加快了语速，“等你十八岁……不，樱岛的成年年龄是二十岁对，等你二十岁了，到那时候再说。”
    “法律规定女生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叶月伊津奈气道，“你就是想不认账！”
    “……那等你毕业了再说，就算我是小学教师，学生和老师谈恋爱的话，社会舆论也不可能会接受的。”
    “我现在就去退学！”
    “别闹，你干爹会杀了我的。”
    “他又打不过你。”
    “他可以把你奶奶叫过来。”
    说到她奶奶，叶月伊津奈立刻就蔫了下来了。
    见状，不知火凉换了个话题，“你的暴走灵力全部消除掉了吗？”
    叶月伊津奈点点头，“说出来之后就没事了。”她说着忍不住又狐疑地看了两眼不知火凉：“你不会是想拖时间？”
    “怎么会呢，你可以去找找师生恋的新闻，主角最后都是很惨的。”不知火凉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好，他的确存有拖延的心思，三年之后说不定叶月伊津奈已经看不上他了呢，反正他现在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成年人的自己和一个未成年高中生谈恋爱。
    尽管他确实对叶月伊津奈有好感，但似乎还够不到现在就想和她在一起的那条线上。
    叶月伊津奈想不到可以反驳的例子，又不可能只为了不知火凉可以和她谈恋爱就开口让他辞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不知火凉转身过去拿起了地上的包，“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没有的话我就把神隐空间收起来了。”
    “等一下。”叶月伊津奈在街边找了个橱窗，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回头说道：“出去之后陪我在这里玩总可以？我还没来过这边。”
    我也没来过啊……不过刚刚总归是承了她的情，这点小要求不知火凉还是可以满足她的，点头道：“你想玩什么？”
    “全部！”叶月伊津奈示威一般攥紧了小拳头挥了挥，“你不是说你身经百战的吗？这个时候该带女生去玩什么？”
    “什么身经百战……哦，你说那个啊，我玩过的galga里没有男主角在拒绝了女生的告白之后还带她去玩的剧情，所以我也不清楚。”
    不知火凉摊了摊手，“要不去吃东西？拉面怎么样？”
    “什么galga……等等，你说的身经百战，是在游戏里谈恋爱？”叶月伊津奈吃了一惊，听到后面又下意识地说道：“怎么又是拉面！就没有浪漫一点的吗，不去法式餐厅，吃西餐也好啊。”
    “不然你以为呢？”他无辜道，“你看我像是能够交往过上百个女朋友的人吗？法餐西餐太贵了，吃不起……再说也不怎么好吃。”
    叶月伊津奈气鼓鼓地盯着他，很想说一声“像”，但想到自己被他骗了这么久、还担心过会不会因为没有恋爱经验被嫌弃，就一点都不想夸他了。
    “拉面就拉面！我吃穷你！哼！”
    童守中央大街这边还是很多地方可以玩的，两人出了神隐空间之后，在找拉面店的过程中发现了不少诸如“南极体验馆”之类的可供游玩的地方。
    在叶月伊津奈饱含期待的眼神催促下，不知火凉不得不每次都主动邀请她要不要去逛一下，而叶月伊津奈每次都欣然答应——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小情节，可她来来回回玩不腻，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不知火凉都快养成肌肉记忆了。
    一直到天色开始暗了下来，叶月伊津奈才意犹未尽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我们下次再来。”
    她极有眼色地见好就收，总不好真的惹怒了不知火凉。除了还不是情侣，她已经把可以做的都做了，今天也算是满足了。
    ——就是不知火凉不肯和她牵手，怎么都不肯，她只好换成了扯袖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怀孕了

    下午三点四十一分，中岛法子独自走出了童守小学的大门。
    她的好友菊池静轮到值日还需要在学校待一段时间，她又担心她妈妈一个人在家，所以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了——她妈妈怀孕了，最近肚子越来越大，中岛法子实在是放心不下。
    走过横跨校门口的露川的朝桥，中岛法子沿着河岸公路走了一段时间，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渐渐少了下去。
    又拐了个弯，进了童守公园。她平时都是穿过童守公园回家的，这时候忽然想起细川美树告诉她的，“童守公园是情侣约会的圣地”，于是下意识地张望了一下，但周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看不到，就跟往常她回家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火老师……会带幽灵小姐来这里吗？
    中岛法子想起刚才在学校里看到的，不知火老师好像朝着旧校舍去了。
    希望幽灵小姐可以顺顺利利成佛呢。
    她孤零零地走在林荫小道上，不期然前面树后转出一个身影来：
    “中岛同学，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戴着发箍的披肩长发女生笑吟吟说道，举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中岛法子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鲇原前辈，下、下午好……”
    “不用这么紧张，中岛同学。”来人正是鲇原惠美子，她身上还背着书包，看样子也是才放学还没回家，直接就过来找中岛法子了。
    她说着往前迈了一步，中岛法子情不自禁地同样往后退了一步。
    鲇原惠美子于是停下了脚步，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中岛同学，现在是要回家吗？”
    “是、是，鲇原前辈。”中岛法子拘谨地回答道，微微低着头看鲇原惠美子脚上一双小皮靴的脚尖，心里有几分慌乱。
    她跟这位高一个年级的前辈的交集就只有学校的兽舍，并且也只是在早上她去看兔子的时候遇到过几次，然后对方很主动地和她攀谈；中岛法子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人，往日里总会护着她的菊池静又不在身边，于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告诉了这位鲇原前辈了。
    “那个，‘美纱’已经怀孕了，明天早上中岛同学会去看她吗？”
    鲇原惠美子看着中岛法子问道。
    “是‘美耶’……”中岛法子小声纠正道。“美耶”和“美纱”都是童守小学兽舍里的母兔子，中岛法子私下给它们起的名字。
    “什么？”鲇原惠美子没听清楚，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中岛法子连忙摇头否认，还是没敢看鲇原惠美子的脸。
    鲇原惠美子愣了一下，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个，又说道：“那个，我记得中岛同学的妈妈，也有小宝宝了？”
    中岛法子低着头，“嗯”了一声。
    鲇原惠美子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一个大嗓门远远响起：
    “喂，钝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在那边集合的吗！”
    紧接着，两个身影从林荫小道的一头出现，很快就赶了过来，接近了中岛法子。
    一个波波头、一个双马尾，身高都和鲇原惠美子自己相差仿佛，短发的波波头和自己一样戴着发箍，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她那超常发育的胸口，鼓鼓囊囊地裹在衣服里，跑起来的时候上下颠动得厉害。
    鲇原惠美子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自己正常发育的同样部位，心里竟然生出些自愧不如的情绪来。
    不过另一个双马尾的小美女空有一张还未完全长开的漂亮脸蛋，身材却是贫瘠得很，除了纤细的肢体以外，说是男孩子也多半会有人信。有她作对比，鲇原惠美子总算是对自己的身材找回了几分信心。
    只见那两人跑到中岛法子身边，波波头一把揽住了中岛法子的肩膀，语气不无埋怨：“真是的，害得我们一通好找，下次不许这样了哟。”
    她说着不经意地将中岛法子往自己身后藏了藏，抬起一张挂着灿烂笑容的脸来，笑眯眯地看着鲇原惠美子，“鲇原前辈，又见面啦！最近还好吗？我家的钝子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双马尾则是正正经经地朝鲇原惠美子点了点头，“初次见面，鲇原前辈，我是美树的同班同学，我叫稻叶乡子，我们和中岛同学约好了的。”
    鲇原惠美子看了看这两人，又看了看吃惊地看着这两人、身体在波波头的手臂下缩起来的中岛法子，脸上挂起笑容，“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拜拜。”
    她说着挥了挥手，“中岛同学，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罢转身离开，同时心里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个波波头看起来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看着鲇原惠美子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离开的背影，稻叶乡子松了一口气，放下了些心里的戒备。
    她们两人本来是打算跟踪一下中岛法子看看她要和谁约会的，而且中岛法子也确实没等形影不离的好友菊池静就独自离校了，于是两人就远远地缀在了后面，跟着中岛法子进了“约会圣地”童守公园。
    然后，她们跟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中岛法子正在和一个女生在说着什么，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经细川美树辨认，那个女生正是六年二班的鲇原惠美子，那个把录音带卖给金田胜、把钱仙硬币卖给细川美树的六年级前辈。
    看到这幅情景，两人当即就脑补出了柔弱可怜的钝子被虎视眈眈的幕后黑手私下强迫干坏事的来龙去脉，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立刻就冲了上去，准备从大魔王手里解救可怜村姑——后面这个形容是细川美树想出来的。
    “钝子，你说的约会，就是跟这个女人？”细川美树不满道，“真是的，不要把事都藏在心里啊，那个女人不是好人来的，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你就要被她骗了。”
    中岛法子下意识否认道：“不是的！”旋即想起幽灵小姐的事答应过了不知火老师不能跟别人说，于是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稻叶乡子推了一下细川美树的肩膀，“你先放开她，美树。”
    “哦。”细川美树乖乖依言而行，松开了揽住中岛法子肩膀的手。
    “中岛同学，那位鲇原前辈找你什么事，方便告诉我们吗？”稻叶乡子又问道。
    中岛法子小心地看了她一下，慢吞吞地把兔子怀孕还有对方提了自己妈妈怀孕的事说了一遍，不过略去了自己给兔子们起的名字——她放慢语速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幽灵小姐的事说出来了。
    “怀孕……？”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两人同时陷入了思考当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个普通的故事

    和叶月伊津奈吵吵闹闹地一路将她送回了童守寺，不知火凉挥手和她告别。
    那个背包被她拿走了。
    那些衣服毕竟是给她买的，不知火凉留着也没用，所以她说要带回家去的时候不知火凉没反对，顺便还让她找时间到童守小学去把剩下的也拿回去，或者他什么时候送过来也行——唔，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想的是让如月顺便带一趟就行了。
    结果叶月伊津奈听完之后忽然就有些生气了的样子，气鼓鼓地看着他。
    不过，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又忍不住主动开口找他说话了，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一番让他看，再问他的感想。
    所以这一路上是完全安静不下来。
    等到了童守寺的山门，不知火凉没打算跟着上去，结果要离开的时候叶月伊津奈叫住了他，让他在这里等一下。
    看着她恳求的神色，不知火凉同意了。
    于是在漫长的数分钟等待后，叶月伊津奈风风火火地从山道上跑了下来，奔到不知火凉面前时险些刹不住脚步，被不知火凉按着双肩截停下来之后，气喘吁吁地把手里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不知火，这个给你。”
    她脸上红扑扑的，大概是一路疾行所致的气血翻涌，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几分期待几分担忧。
    “这是什么？”不知火凉松开她，接过信封瞄了一眼，里面是一叠万元大钞，“钱？”
    “这不是什么感谢费！”可能是怕他不肯收下，叶月伊津奈急急忙忙解释道，“那个，你之前不是帮我买了好多衣服吗？刚才在那边也花了好多钱，所以，这个是我的那一份，包括那些衣服的钱……”
    不知火凉一直没反应，她越说心里越没底，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偷偷看他，试探性地小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不知火？”
    不知火凉只是有些惊讶。他把信封放入怀里，说道：“那我就收下了。对了，你的钱不是全部带在身上被烧光了吗？这是哪来的？”
    虽然没细数，但粗略一眼之下，三十万円是少不了的。
    见他没拒绝，叶月伊津奈松了一口气，“我跟干爹借的，等我赚到钱了再还给他。”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有这个的话，你就不用再吃泡面了？当然了，我不是说吃泡面有什么不好，只是毕竟不是很健康……”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忐忑，害怕被嫌弃多管闲事。
    在她看来，虽然泡面味道不错，可是有得选择的话，一般人肯定都不会选择吃泡面的，而在童守小学的那间值班室里储存了相当多的泡面，不知火凉肯定是时常以此度日，生活拮据；但却又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大笔钱给她买衣服和各种生活用品，说不定还是找同事借的钱……
    她实在是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看着不知火凉为了她而低声下气地去求同事借钱，一想到这个她就心疼，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知火凉哪里知道她竟然联想了这么多，他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晚上有时候用来当宵夜的，大批量进货会比较便宜……便利店又不远，买个便当费不了什么事，去自助的投币洗衣店洗衣服的时候顺便买就可以，顿顿泡面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嗯，我尽量少吃。”
    不知火凉无可不可应了一句，挥了挥手，“回见。”
    “回见。”
    叶月伊津奈跟着说了一句，看着他转身离开，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句：“明天我去找你。”
    “哦，对，那个包是学校的，你记得带过来还，丢了的话我要赔的。”
    不知火凉也说道。
    “不知火！你这个笨蛋！”
    不知火凉于是哈哈大笑着跑远了。
    叶月伊津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自顾自笑了起来，然后哼着歌转身往山上走去。
    天色已暗，不知火凉离开童守寺之后先是回了趟童守小学，确认了一下学校的情况，然后才出发前往西区三丁目。
    没错，他要去解决原田香的事了。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超度她了。
    西区三丁目十七番五号，这个地址不算难找，一路顺着找过去就行了。
    有百百目鬼在，虽然已经天黑了，不知火凉看各种标志牌也还足够清楚；就算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有点光线就足够了。
    费了点时间找到那栋一户建，房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亮光透出来，在邻居家窗户里透出来的温暖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凉。
    失策了……之前一之濑菖蒲就提到过原田香的父亲原田修死亡，她母亲原田花子已经精神失常了，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政府机构就算再怎么效率低下也早该介入其中处理完毕了。
    何况，原田家应该有亲戚在，哪怕是为了找名头处置财产，也不可能再让一个疯子带着一个小学生继续住在这里了。
    原田花子估计是被送精神病医院去了，原田香的弟弟原田刚则多半是被某个亲戚带回家收养了，现在想找这两人的话，最直接简单的办法就是求助于一之濑菖蒲。
    找了个投币的电话亭，不知火凉往明神神社打了个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您好，明神神社。”
    这是一个成熟的女声，有别于一之濑菖蒲的少女音，也不同于一之濑结衣的童音，不知火凉一时有些惊讶，没有及时出声。
    “您好？”那边又问了一声。
    “你好，我找宫司大人。”不知火凉回过神来，直接说明来意。
    “请问您是……？”
    “童守小学的不知火老师，你这样跟她说。”
    “好的，请稍等。”
    那头电话被放下，然后是远去的脚步声，看样子是去找一之濑菖蒲了。
    之前明神神社来来回回好像就一之濑菖蒲姐妹二人，连电话都是她们亲自接的，偌大一个神社竟然要宫司和她年幼的亲妹妹亲自接电话，实在是有些寒酸窘迫了。
    现在似乎是有了重新振作的迹象了？足足增加了一半的人手……是一周前北山神社那一战的影响么？
    也不知道这个接电话的人是她们家的谁，该不会是亲戚？这么晚了还在她家里的，关系应该不会太疏远。
    说起来，好像没听说过她妈妈的消息？

 第二百六十四章 占事略决

    “晚上好，不知火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原田香的。”
    不知火凉把准备超度原田香的打算告诉她，然后问起能不能帮忙查一下原田花子和原田刚的下落。
    一之濑菖蒲很干脆地应了下来，说很快会有结果，她等一下会打回来，让不知火凉先不要走开。
    于是挂了电话之后，他就在电话亭这里等了起来。
    数分钟后，电话如约响起，不知火凉接起，一之濑菖蒲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知火先生，原田花子现在在西区三丁目十七番五号。”
    “嗯？”不知火凉很意外，“她没有被遣送走吗？”
    他高估了樱岛政府部门的工作能力了？
    “正常来说她应该是已经被送到了最近的精神病医院去了的。”一之濑菖蒲轻声道，“但是我刚才起了一卦，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比以前我占卜的时候获得的结果都要清晰得多，明明按我的水平来说应该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疑惑不解，接着又解释了一下：“这个时间安排人去查的话可能会有点慢，我就想试一下先占卜她的大概位置，这样不知火先生就不用再等那么久才能出发了。”
    原来她还想到了这个么……真是有心了。
    不知火凉先感谢了她，又道：“原田刚呢？”
    “他的位置不在童守町了，收养他的亲戚不在童守町常住，占卜结果是在山形县那边，这个结果……”一之濑菖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太模糊了，我要占卜的事形式上相近、这两人还是母子的亲密关系，普通来说不应该会出现这样差别悬殊的结果才对……”
    “可以猜测到有哪些原因吗？”
    “能够确定的是有东西干扰了占卜结果，但是可能性太多了，很难排除。”
    一之濑菖蒲先是这样说了一句，又道：“不过，危险性应该不会多大，可能会触及生命危险的话我现在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和不知火先生说话了。而且，只是原田花子这边的话，应该会非常顺利，这样清晰的占卜结果本身就是一种预兆了。”
    “占卜类法术这么危险的吗？”不知火凉有点惊讶，这样的话每一次占卜岂不是都是在赌？
    似乎是猜到了不知火凉在想什么一样，一之濑菖蒲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也不是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啦，一般来说被干扰了的话顶多就是会占卜不到任何结果、或者占卜用具被毁掉，危及到占卜者本身的情况还是非常罕见的，除非干扰的力量要远远超过占卜者的占卜水平，所以这门法术才能这么顺利传下来的。”
    确实，要是暴毙概率高的话根本就传不下来了，法术再强，那也得有人学、有人指点才行，哪有那么多照着书就能学透并且推陈出新的天才。
    “那极其明显清晰的占卜结果的话，不会有什么古怪吗？”不知火凉不了解占卜法术，这只是正常范围内的合理怀疑。
    “想要误导占卜类法术是不可能的，占卜类的法术只会得到或者得不到结果，有结果的情况下必然是正确答案，区别只在于这个答案的详细程度。”一之濑菖蒲解释道，“曾经因为术式改造的盛行，当时众多的阴阳术天才们也将目光投向了占卜类的法术，但是他们前赴后继地投入其中研究，得出的结论就是占卜类法术无法解析，没有人能够将其术式化。”
    “正统阴阳术里的占卜类法术来源于安倍晴明的《占事略决》，而这本书实质上是安倍晴明的个人经验总结，他那个时代尚有为数不少的外道方术盛行，他本人也不可避免地对此耳濡目染，所以比较统一的说法是占卜类法术的根源是外道方术，跟阴阳术的框架在本质上是格格不入的，所以那次盛大研究的唯一有用成果就是‘占卜类法术是无法被误导的’。”
    唔，外道方术吗……不知火凉想起了之前的“丑时参”，战力不强，但是奇奇怪怪的效果特别多么？
    不过既然不会被误导的话他就放心了，只是还是确定一下为什么会得到超乎一之濑菖蒲占卜水平的结果为好：
    “那么这种非常明确的、超出占卜者水平所及的结果，一般原因是什么？”
    “有力量在干扰。”一之濑菖蒲说，“是正面的‘干扰’，虽然没办法误导，但是通过一些手段还是可以让占卜类法术的结果变清晰或者变模糊的，不过如果这股干扰的力量如果是带有敌意的话，却会反过来让占卜结果朝着干扰力量想要的方向的相反方向偏移，所以这么清晰的结果足以证明危险性十分低了。”
    她说得有些拗口，不知火凉思考了一下才弄明白，“也就是说，占卜类法术就算施展的时候准备占卜的并不是危险程度，但是危险程度会相当程度上干扰到占卜结果，因此看占卜结果的清晰程度就可以侧面大致确定相关的危险程度？”
    “对。”一之濑菖蒲肯定了不知火凉的总结，“不知火先生不放心的话，警察那边的查询应该再有半小时就可以了，他们那边的案宗记录应该会提到这两人分别的处理结果的。”
    半小时？不知火凉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都已经亮堂堂的了，在这里干等半小时的话……
    不知火凉决定相信一之濑菖蒲的占卜结果。
    “不了，我现在就去那栋房子里找原田花子，如果半小时后我没给你打电话的话，帮我收尸。”
    “啊？”一之濑菖蒲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不知火先生，你不是去超度那个女孩的吗？收尸什么的……”
    “开个玩笑。”不知火凉一本正经解释道，“总之，顺利的话，出来之后我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给你打电话，那就证明是出了意外了，你谨慎一点。”
    虽然他不觉得会出什么意外，不过以防万一总是没错的。话说回来，一之濑菖蒲这个正经的性子，多半是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玩笑”搞懵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探原田家

    结束跟一之濑菖蒲的通话，不知火凉取出御神之管，放出了其中的羽衣石千寻。
    “不知火大人，已经晚上了吗？”
    羽衣石千寻一出来，首先就是看了看天色，然后和不知火凉问好。
    可以选择的话，不知火凉也不想让她回到御神之管里去，可惜在做一些事时有第三者在场的话就会显得十分别扭，而随身灵本来就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的，又不可能让她远离，只能用御神之管作为折衷之法了。
    “等下我要去超度一个幽灵，有可能需要你。”
    不知火凉点了点头，迈步往原田香家的房子走去——这电话亭离那边还是有些距离的。
    “我明白了。”羽衣石千寻顺从地跟在他身后，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这个时间段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那些暗着的住宅就很明显了。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三丁目十七番五号附近，那栋黑魆魆的一户建立在夜色里，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一样。
    “羽衣石千寻，鬼火模式。”
    “凭依合体。”
    确认过周边无人，不知火凉尽量躲着灯光走，很快就进入了原田家。
    在这种时候，【无声系女子】就显得特别好用了，完全不用担心会发出什么多余的声响来。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些许光线，不知火凉一步步往里走去。
    原田花子不明原因地回到了这房子里，也不知道现在会在哪个地方，因此他行进得还算谨慎的，不过有百百目鬼在，对周围的搜索速度并不慢，很快就完成了一楼的检查。
    袖割就握在他手里，持续地维持着【阴阳之合】的效果，减少维持凭依状态的灵力消耗并且提高了他和羽衣石千寻之间的契合度。
    二楼的布局与一楼并不一样，他上了楼梯之后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很快就在一个虚掩着房门、门上写着“香的房间”的房间里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怔怔地看着一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小床的原田花子。
    与先前不知火凉所见的那张拍摄于去年原田香去世时的照片上的仅仅是形容憔悴的妇女相比，如今出现在不知火凉眼前的这个女人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头发散乱得像个疯子一般了。
    「原田花子」（黄色）
    「精神失常」
    鉴定出来的仅有寥寥数语，不过已经足够让他确定对方的身份了，毕竟对方相貌变化太大，实在是看不出多少原本的相貌来了。
    原田花子似是未看到推门而入的不知火凉，又或者是看到了也不在意，只是抱着膝盖直直看着那张铺好的小床，嘴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不过以不知火凉的听力也只能听清楚是些古怪的音节，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下，他先撤了【无声系女子】，然后念动白衣观音经驱使着这本经文活动起来，在半空游动着等待他的指令。
    随后，他拿出了存放着原田香的那根御神之管，将她放了出来。
    原田香出现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焦急地喊道：“除灵师大人，我爸爸怎么样了？”
    “他被我超度了。”不知火凉含糊道。
    死在红莲业火下，也算是他超度的，只不过不是送其往生，而是魂飞魄散，但那也是原田修咎由自取的，不然也不会被红莲业火烧到魂飞魄散那么严重。
    原田香闻言松了口气，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除灵师大人~”
    她这刻意装可爱的样子看得不知火凉眉头微皱。不等他出言，原田香却是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十分眼熟，立刻扭头四顾，确认了这就是她的房间，状态一如她从前每次放学后回到家里时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眷恋，也不由自主放松了几分心情。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注意到角落里还蹲坐着一个形容枯槁状如疯子的人影，立刻就暴怒起来了——这疯子竟然敢跑进了她的房间！
    她尖叫了一声，高亢的童音震得不知火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随后原田香就转身往那个进了属于她一个人的领地的疯子扑了过去：“滚出去你这个肮脏下贱的疯子！”
    不知火凉没有阻止她，只是对那声尖叫觉得十分刺耳，同时已经做好了驱使白衣观音经缠上去压制她灵魂不让其崩溃的准备——之前第一次把原田香召唤出来时的“叫出名字约束灵魂”的方法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所以他准备好了备用的方法。
    原田香虽然已经幽灵化了，不过对人的直接攻击能力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需要符合“恶作剧”这个条件的才能实质对现实世界产生明显的物理干涉，所以不知火凉并不担心她这个直接扑过去的动作能对原田花子造成什么影响。
    但意外的是，先前一直没有反应的原田花子却在这时候抬头看了过来，视线似乎直接与不知火凉接触。
    “香，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都是妈妈的错……”
    她说着就伸手前扑，想要把什么拥入怀中的样子，可是却直接扑了个空，然后又转身四下寻找，想要找到刚刚感受到的“香”的气息。
    而在不知火凉的众多百百目鬼组成的多角度视野里，便是扑向原田花子的原田香猝不及防地和她撞到了一起，然后双双直接互相穿了过去，谁也没能碰到谁。
    在此过程中，原田香又尖叫了一声，分开后就急急忙忙嫌恶地拍打着自己，看向原田花子的目光里满是鄙弃与怒火。
    在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干涉到那个“疯子”之后，原田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自己珍视的房间里踩来踩去的，想扑上去，可看着对方那副模样又不肯再上前，于是转而避开“疯子”，小跑着到了不知火凉跟前：
    “除灵师大人，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疯子从我的房间里赶出去？”
    她努力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谄媚。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观音－天女形

    “疯子？”
    不知火凉深深看了原田香一眼，“你已经认出来了的？”
    “什、什么？”原田香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又稍稍露出丝疑惑的样子，问道：“除灵师大人在说什么？香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疯子……”
    “原田花子。”不知火凉偏了偏头，看向正在原地徘徊着寻找她“臆想”中的女儿的女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原田花子只是自顾自伸手焦急徒劳地捞着空气，几滴浑浊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落到她干裂的嘴唇时洇了进去——光看这模样，便可知她已经是数日水米未进了。
    她没有灵视，也没有灵力在身，却不知为何敏锐地察觉到了原田香在这屋子里的存在，刚才抬头看的那一眼，分明就是在看向着她扑过去的、本不应出现于她视野里的原田香的灵魂。
    “不准叫那个名字！”有反应的人却是原田香，她怒气勃发地尖叫了一声，“这个疯子才不是那个女人！”
    不知火凉嗤笑一声，手腕一抖，戴在手上的龙眼菩提十四德就到了手中，摩挲着佛珠，他捻动着念出了经文：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身旁飘着的白衣观音经顿时微微一亮。
    “原田香，显现。”
    在他的驱动下，白衣观音经上飘出一道白光，在原田香惊慌的眼神中向着她涌了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香不是故意要吼除灵师大人的！”原田香吓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拼命向后退想要躲开这道白光，“不要惩罚香……”
    她的这番话没起半点作用，白光一下子就追上了她，没入其体内。
    原田香浑身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可却只等来了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她迷惑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那个“疯子”双眼亮得吓人，紧紧盯着她，嘴里叫嚷着“香，都是妈妈不好……”然后就伸出双手想要接近过来。
    原田香又尖叫了一声，一脚就踹了出去，这回竟然结结实实地踹到了面前披头散发的疯子的身上，将其顶得往后倒去。
    她力气并不大，可毕竟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了的，对方的体重又意外地轻，于是“疯子”就这样倒摔了出去。
    原田香也很意外自己这一脚的效果，略略有几丝惊慌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摔在地上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疯子”，眼里露出几分后悔，但下一瞬就被隐去，她恨恨道：
    “活该！知道痛了？滚出我的房间，你这个疯子！”
    不知火凉眉头一皱。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他只是想让原田花子能够看到原田香，本来为原田花子附加一个临时灵视就足够了的，可惜他不会，就打算反过来让原田香能够显现在普通人眼里。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尺寸没掌握好，给了原田香实体。
    “定。”
    不知火凉一言出口，正准备继续发骂的原田香就被瞬间定住了，半点动弹不得。
    “原田香，本来我带你过来，是打算让你了了遗憾才走的，现在看来，好像你并不懂得珍惜机会啊。”
    他说着发动了【皈依我仏】，一尊十余厘米高的佛像出现在他脚边，安静地站着等待他的命令。
    「白观音-天女形」
    这是一尊白观音像。所不同于他上次召唤出来的「童子形」，它的外表犹如一件精妙绝伦的手办，身着轻纱骨肉匀称，分明就是个等比缩小的绝妙美人，可身上萦绕着的淡淡佛光却又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治疗一下她。”
    不知火凉指的当然不是原田香了。原田花子被一脚踹倒之后，到现在都还挣扎着爬不起来，不叫个佛像给她奶一口不知火凉怕今晚她就得进急救室了。
    是的，「白观音-天女形」是个治疗型的佛像。
    只见它裸足款款而行，走到了原田花子的身边，双掌举起拍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了跳舞，边跳边绕着原田花子移动，随着它曼妙的舞姿，它身上源源不断地涌出了白光，向着原田花子飘去，每一分白光入体都让原田花子的气色有了微妙的改善。
    “原田香，你其实并不讨厌你妈妈的，对？”不知火凉手指对着原田香一划，就像切开了什么一样，“相反，你一直都想要得到她的关注。”
    “不是！我讨厌那个女人！非常非常讨厌！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
    原田香下意识地反驳出口，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头可以动了，只是身体的其它部位仍然是僵直着一动也不能动。
    “‘死’这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该说出口的。”不知火凉声音冷了几分，继续道：“你和你妈妈的矛盾来源，是你弟弟。他的出生，让原本独占家人宠爱的你感受到了落差，于是你开始捣蛋，开始惹祸，这样妈妈就会赶过来对你的行为加以关注。”
    “可是——在这之后，妈妈的视线又会重新回到弟弟的身上去。为了谋求那片刻的关注，你开始变本加厉，甚至乎到后来，看着你妈妈给人道歉赔罪时点头哈腰的背影，你都能感觉到快意。”
    “为此，你故意在每次恶作剧之后都留下自己家里的地址，就是想让对方尽快找上门来，这样妈妈就会在对方来的时候，多看你两眼。”
    “但那些人竟然敢这样责骂你最喜欢的妈妈，你于是开始恨上了那些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对他们进行着程度更深的恶作剧。”
    这些，自然是不知火凉编出来的，他又不是原田香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原田香都经历过怎么样的心路历程？
    只不过，通过已知的信息，不知火凉很容易就可以拼凑出来这样一个叛逆小孩的成长历程，他能确保其中有八九成的一致性。
    “不对不对不对！”原田香拼命摇头大喊，“我才不是这样想的！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有人骂她我不知道多高兴！报复他们只是想多看几次他们骂那个女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撒由那拉

    虽然是这样嘴硬着，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彻底暴露了不知火凉完全说中了的这个事实。
    “那么你弟弟呢？明明妈妈是因为弟弟出生了才分走了一半对你的关注，可是你却从来不对弟弟进行恶作剧。”
    不知火凉幽幽道，“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了，假如你从小就很讨厌他，那么你弟弟不可能会喜欢你这个姐姐，更不可能会特意在生日那天因为想要和‘讨厌’的姐姐分享蛋糕而独自想方设法艰难地从窗外爬进姐姐的房间。”
    “对了，你还不知道？他那天之所以会发现你的死亡，是因为他想要和你分享蛋糕。以前的每一年生日，他都是这么做的？饱含期待地想看到姐姐吃到好吃的蛋糕时的开心表情，可是却发现了姐姐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那之后他就休学了，你知道吗？因为这件事的打击，他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闭嘴闭嘴闭嘴！”原田香尖叫，“那个小鬼最讨厌了！他就是想要炫耀自己的蛋糕！”
    不知火凉无视了她的口是心非，看着她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担忧，继续开口攻破她的心防，“还记得一周前你看到的你爸爸吗？那个状态，你也察觉到了？那是幽灵……”
    “也就是说，你爸爸已经死了。刚才你那样说‘谢谢’，其实心里很想问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其实很担心家里人到底怎么样了？”
    “你爸爸，死因和你一模一样。”
    “去年你死了之后，你妈妈就一直非常自责，你弟弟也因为打击太大办理了休学。”
    “然后，一周前，一直支撑着他们的，你的爸爸，和你一样的死状。”
    “你妈妈那之后就疯了。”
    “一个疯子是不可能抚养小孩的，你弟弟在你爸爸的葬礼之后被亲戚带走，从此寄人篱下。”
    “但是，本该在某处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的你妈妈，却出现在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家里。”
    “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房间，在你死了之后，还能一直保持着你在的时候的样子，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你明明很清楚的。”
    “你妈妈，其实一直在爱着你。”
    一句又一句，仿如锤子一般，一锤又一锤地敲打在原田香的心防上，将其彻底击溃，剥去了她的伪装，让她再也无法逃避。
    “既然你这么恨他们，那就带着这份恨意，往生转世去。”不知火凉叹气道，“有些话，就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说出口了。”
    这句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原田香情绪瞬间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其实最喜欢妈妈了……呜呜呜……”
    她泪如雨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地忏悔认错，要是能够动的话，多半已经扑到躺在地上喘着气的原田花子身上去了。
    终究还是个中学生，说实话，她能撑到现在才崩溃已经是相当令人意外了。
    在不知火凉对原田香进行言语敲击的时候，「白观音-天女形」已经绕着原田花子跳了三圈的舞蹈，每一圈的完成都能看到原田花子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不过她却没再想着要起身了，而是开始哼起了一段旋律，时不时还傻笑两声。
    不知火凉手一挥，解除了原田香的定身，于是她一下就扑到了原田花子的身上，涕泗横流。
    可下一刻，骤然受袭的原田花子用力推开原田香，然后双手撑着地面靠墙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她：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随随便便就往陌生人的怀里抱？”
    “妈妈，我、我是香啊，你的香子，我、我知道错了……”
    原田香努力止住哭声，抽噎着说道，举起小臂用力擦去脸上的眼泪，好让她妈妈看清楚自己的脸。
    “我家香子才不会像你这样随便抱人呢，她可要强了，摔倒了都不肯要我扶起来的，掉眼泪也是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你这种爱哭鬼怎么会是我家的香子。”
    她数落了一通面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又喜滋滋道：“我家香子就在……”她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于是脸上变得慌张起来，“香？你在哪？妈妈在这里，妈妈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原田花子说着就开始站起身往周围寻找起来，看看床底又看看桌子底，还往角落里的一只废纸篓里面看了看，嘴里叫着原田香的名字，丝毫不再理会跌坐在地上哭的原田香。
    看着她这模样，原田香想要停下哭声，可是却反而越哭越厉害了，心里难受得厉害，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这一幕持续了一阵，原田香终于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便连滚带爬扑了过来，哀求道：
    “除、除灵师大人，求求你帮帮我妈妈好不好？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妈妈什么也没做错……”
    “我帮不了你。”不知火凉说道，“你妈妈不是因为灵异原因才精神失常的，她是受了刺激，只有精神病医院的医生能帮她。等超度了你，我会打电话报警的。”
    原田香闻言顿时不知所措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忽然起身去抱了下原田花子，又被对方推开了，接着她走过来，深深地鞠了个躬，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我准备好了，请您开始……”
    她这话说得结结巴巴的，显然并不想就此离开，但似乎已经做好决定了。
    “那个，我成佛之后，请您快一点把医生叫来……”
    原田香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火凉深深看了她一眼，推门出去，“出来。”
    他当然不可能在原田花子面前处理原田香了，毕竟场面可能有些残忍，虽然原田花子已经疯了，但是还是避开她。
    看着原田香乖乖跟了出来，不知火凉一指点出，红莲业火在他指尖接触到原田香眉心的瞬间蔓延开来，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这个身材瘦小的幽灵的全身。

 第二百六十八章 鬼故事

    与此同时，早已预备好的【无声系女子】展开，彻底消去了这里包括原田香的惨叫在内的一切声音。
    隔着房门，可以听见里面原田花子依旧兀自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一门之隔的过道里，原田香正在无声地惨嚎打滚，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渗了出来，又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当中，看不真切。
    虽然是要超度原田香，但并不意味着就要让她就这么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去往生。
    做坏事，是要受到惩罚的。
    即便她已经认错了，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也并不会凭空消失，而是一早就已经化作业力紧紧缠缚在了她的灵魂之上，就让红莲业火清理一遍好了。
    ——如果她承受不住魂飞魄散了，那只能说明她所犯下的“罪孽”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的承受极限。
    先前最初召唤出原田香的时候不知火凉就用红莲业火烧过她了，那时候不知火凉稍微控制就可以止住红莲业火的攻势，侧面证明了原田香罪不至死。
    不过现在是要超度她，不知火凉就任由红莲业火对她进行荡涤了。
    事实也没出乎他意料，火势慢慢弱下来的时候，原田香尽管虚弱了许多，但并没有要魂飞魄散的迹象，灵魂看上去澄净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他留在一楼门外的一只眼睛看到了一辆救护车远远驶来，慢慢减速，似乎目的地就是这里。
    医院的人？是一之濑菖蒲叫来的？
    不管是不是，他的动作都必须加快了。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收起【无声系女子】，直接开始念经。
    原田香身上的火焰尽去，此时正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看向不知火凉的眼里却没有怨恨，只有平静与淡然。
    等到念经声响起，她半透明的灵魂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来，接着慢慢飘散隐没在空气当中，一点一点消失在了不知火凉眼前。
    往生的最后，不知火凉却注意到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柔和光芒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向着旁边的房门飘了过去，没入了房门中。
    不知火凉眉头一皱，伸手推开门，却见那团光芒往原田花子的方向飘了过去。
    【鉴定】！
    「？？？」
    没能获得有用信息，不知火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挥出手里的袖割。
    然后，光芒消失在了原田花子体内，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他又给原田花子来了一次鉴定，同样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知火凉便收起「白观音-天女形」，拉开窗户跳了出去，免得被抓个正着。
    医院来的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女护士，手里拿着各式拘束用具，大概是原田花子没什么攻击性的缘故，这几人的动作都不大，甚至乎不知火凉留在房间隐秘角落处的眼睛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是不是太温柔了点。
    指挥的男医生时不时就扶一下眼镜，要求这几名护士动作轻点，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女仆捕捉翘家大小姐”的氛围，而不是“精神病医院抓捕外逃病人”。
    看着这群人带着原田花子上了救护车离去，不知火凉才从花圃后面出来，往之前的电话亭那边走去。
    投入硬币，拨通电话，不到两秒就被接起来了，电话那头响起一之濑菖蒲急切的声音：
    “不知火先生，没事？”
    看样子是等很久了。
    不知火凉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去闯什么龙潭虎穴，能出什么事？”
    “你、你刚才说回不来……”一之濑菖蒲支支吾吾的。
    咳，玩笑开大了么？
    不知火凉有些惭愧，下意识地岔开话题：
    “对了，刚刚医院的人来带走了原田花子，是你叫来的么？”
    “啊？”一之濑菖蒲思维没跟上，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不知火凉在说什么，“是我，打扰到不知火先生了吗？那个医院离西区三丁目那边有点远，我以为还要过十几分钟才能到的……”
    看来是医院的人也一直有在找原田花子，刚好到了附近？不然按一之濑菖蒲的估算，没理由会差这么远。
    “打扰倒没有，我刚好完成了。对了，刚才我超度原田香的时候，最后有一团光没有消失，而是进了原田花子的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被红莲业火洗过一遍，按理说不会再有什么危害残留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问一遍一之濑菖蒲的好。况且，不知火凉对那种情况也有点好奇。
    “光？”一之濑菖蒲沉吟了一下，“刚才原田花子的资料查到了，她已经怀孕了，两个月左右。”
    “嗯？”不知火凉不明白她说起这个是为什么，不过刚才完全看不出来原田花子有怀孕的迹象，瘦得可怕。还有，那些医护人员对她这么温柔，原来是因为原田花子是个孕妇？
    “不知火先生看到的那团光，我想应该是原田香还会再投胎成为她妈妈的孩子，她们之间的缘还没尽，所以原田香往生的最后才会有一部分灵魂回到了她妈妈的身上。等原田香走过三途川，把所有记忆都洗去了，她就会顺着这部分灵魂，回到她妈妈肚子里了。”
    “缘”……吗？
    不知火凉心情有些复杂，同时也感觉怪怪的。虽然已经知道了死后往生，然后就会再度投胎转世，不过孩子死了之后又成为了自己的下一个孩子，怎么听都有种鬼故事的诡异感。
    好，这本来就是鬼故事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跟一之濑菖蒲又说了几句，谢过了她的帮忙，这通电话便就此结束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心思开始查看起自己的收获来。
    『因果点：』
    嗯？好像有点多了……是帮助叶月伊津奈解决暴走灵力，还是超度原田香？
    等等，说起来，该不会“丑时参”的一部分奖励，是在原田香身上？不然区区一个原田香应该是拿不到这么多的，就算红莲业火把她平时那些“恶作剧”积累的业力洗了一遍，也没理由会多出这么多来。
    这个可能性很高啊，原田香毕竟也是受害者之一。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鱼肉

    除了大量的因果点之外，就没有其余的了。
    今天已经是星期四（木曜日），系统商店刷新的时间也快到了，剩下近九千的缺口得想想办法，不然就要错过四魂之玉了。
    想着这些，他使用了【无声系女子】，在街上狂奔起来。
    目的地是狩川庄。
    速鱼还在家里……他早上出来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速鱼不跟着出门，又保证了晚上一定会回去，才得以顺利出门的。
    虽然经过了之前和叶月伊津奈在神隐空间里的一番开解，但是他始终对回狩川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怯意，害怕见到速鱼。
    不过总归是要面对的，再拖下去就太不像话了。
    路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不知火凉进去买了两份便当，都是带有鱼肉的，不过种类不一样。
    提着加热过的便当，他一路回到了狩川庄的五楼，站在505的门前，掏出了钥匙。
    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不太对劲——屋里没开灯！
    他早上教过她了的。
    不知火凉慢慢弯下腰，放下便当，袖割无声无息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同时一只眼睛在门框上睁开，借着楼道透进去的些微光线看向黑漆漆的屋里。
    能看到的地方摆设有些乱，没有可疑目标存在。
    他单手握着门把缓缓推开，袖割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劈出去，攻击、亦或者是挡下攻击。
    随着门慢慢打开，身后楼道里的灯光倾泄而下，照在了玄关地面上，一只素白的手出现在灯光下，伸出了一根食指，一道斜斜的血迹顺着食指的方向延伸出一小段距离。
    速鱼？！
    不知火凉心里一紧，百百目鬼的眼睛毕竟是固定视角，太近的地下的物体反而被忽略掉了。
    【鉴定】
    「速鱼」（粉色）
    「神明【】的眷属」
    「假死状态」
    假死状态……不知火凉心里生出更大的警惕，数只眼睛在屋里各处睁开，但并没有找到半点可疑之处，仅有的便是速鱼穿着衬衫短裤趴在地上，只伸出了一只右手来，似乎是想要写什么的样子，可血迹只划了一道竖杠，并且早已干涸。
    在可见的地方，没看到有外伤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冲着速鱼来的话，没理由会任由她躺在这里；可是又不像入室抢劫，毕竟门好好地关着，也没有异常痕迹，狩川庄虽然破旧了些，但治安还是相当良好的。
    不过速鱼还活着就好，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救醒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火凉蹲下去握住了她的手，灵力往她体内输送了过去，同时依旧警戒着周边动静——虽然没发现敌人依然存在的痕迹，但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在源源不断的灵力的润泽下，速鱼终于发出一声鼻音，悠悠醒转。
    “凉君？”
    她的声音很轻，比同时响起的吸鼻子的声音还要小些。
    “是我，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火凉保持着灵力的输送，问了一句。
    速鱼昂起略略有些苍白的俏脸，一手撑着地面起身，然后身体往前移动了一下单手抱住了半蹲在地上的不知火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凉君成分不足，所以速鱼就用了假死减少消耗……”
    说这话的时候，她被不知火凉握住的那只手反过来握住了不知火凉的手。
    “……”
    等一下，“凉君成分”是什么东西？不要把别人说得像某种能量一样啊！
    “那地上这道血痕是怎么回事？”
    “速鱼想要做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剁下来了……为了长回来，凉君成分就不足了……”
    所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惊悚片现场吗？“做菜把手指切下来了”，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口啊！
    不知火凉一瞬间生出了满腹吐槽，如鲠在喉，但面对着速鱼又实在是说不出口，憋了一阵，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没有敌人来袭击？单纯就是你做菜的时候不小心把食指切下来了？”
    “不是的。”速鱼摇摇头，随着不知火凉的灵力越来越多地进入她体内，她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力起来，不再像刚刚那么虚弱了，“速鱼是把四根手指都切下来了。”
    “……”
    你真的是要做菜吗？材料该不会是你自己喂！
    不知火凉瞥了一眼速鱼嫩白的五指，它们柔软而细腻，丝毫看不出来被切断过的样子。
    “疼吗？”他只能问出来了这样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
    “速鱼习惯啦！”速鱼贴着他的胸膛嗅来嗅去的，很开心的样子。
    她在海里那八百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切手指都能习惯了？
    “先起来，吃晚饭了吗？”不知火凉扶着她起了身，回头按亮了灯，又去拿放在门边的便当。
    速鱼依依不舍地松开他，“速鱼想做菜等凉君回来一起吃的，可是长手指的时候消耗凉君成分太多了，就只好假死等凉君回家了。”
    她跟在不知火凉身后向屋里走去。
    “你做的菜呢？”吃是不可能吃的，混了四根手指能吃得下去才有鬼了，不过也不能随便丢，必须处理掉才行。
    那可是人鱼肉，谁知道会催生出什么东西来，又或者是引来什么妖魔鬼怪。
    “它们沾上了速鱼的血，凉君说不吃速鱼，速鱼就把它们丢掉了。”速鱼诚实道，“在那边的垃圾桶里。”
    不知火凉把便当在桌子上放下，让她先吃着，然后过去看了一下厨余垃圾桶，然后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碎了的方便面面饼。
    “……”这就是她说的“做菜”？
    他翻了一下，没找到血迹或者手指之类的惊悚物件，回头问道：
    “你切下来的手指呢？”
    “消散掉了呀。”速鱼手里抓着一片煎鱼肉，眨了眨大眼睛道：“人鱼的肉割下来不尽快吃的话，很快就会消散掉了的。”
    她说着噘了噘嘴，露出丝不开心来，“速鱼已经很努力想要把里面的凉君成分吸回来了，可是一点也吸不到，空气里只有很淡很淡的凉君的味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千寻君

    “速鱼，这个是给你的。”
    不知火凉取出【五蕴皆空】，速鱼见状连忙把手递了过来，嫩白修长的五指张开，期待地看着不知火凉。
    犹豫了一下，不知火凉没有直接给她戴上，而是抓住她的手掌，将五指并拢起来，然后才把这个银色的圆环套了过去。
    随着缓缓在速鱼并拢的手指上移动，【五蕴皆空】也一点点变大，时刻贴合着速鱼的手，最后恰到好处地套在了速鱼纤白的手腕上。
    速鱼开心地看了又看，抚摸着这个手镯道：“这是凉君送给速鱼的礼物吗？速鱼好开心！”
    “嗯。”不知火凉含糊了一下，“记得不要脱下来，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你不是人类了。”
    “诶？”速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凉君是要带速鱼出去玩吗？速鱼不用再一直呆在这里了吗？”
    “带你去我工作的地方。”
    两人说话间，饭菜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的了，由于昨天出去吃饭时速鱼不吃蔬菜，也不吃米饭，所以不知火凉顺便就把她的那份也包揽掉了——她只吃肉。
    因为她不是人类，因此不知火凉也没提什么膳食平衡，只是问到了她以前一直都是这种饮食结构，所以就放任她的做法了。
    当然，她以前在海里也不可能吃到熟食。
    考虑到如果在学校里工作的话，很可能会和学校的职工一起用餐，不吃米饭和蔬菜也太怪了，不知火凉就让她尝试了一下吃少量的这两样，目前来看似乎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她的食后感也还好。
    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要是有明显的不良反应的话，那就不太适合了。
    饭后两人休息了一下，然后就一起出去买衣服了，赶在了普遍关店之前给速鱼买了些日常穿的衣服，都是比较朴素的风格。
    ——毕竟速鱼太过漂亮了，稍微好看一点的衣服在她身上都会凸显出她的美貌，只能这样遮盖一下了。
    这一点也是不知火凉没有想到的，他之前是打算让速鱼在狩川庄呆着的，自然不用为与人群相处进行考虑，【五蕴皆空】也不过是为了防止被某些灵能力者发现她的存在才特意做的。
    现在情况有变，先前的准备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他手头又没有合适的道具，即便是用红莲业火进行定向淬炼，那也得有能力相近的原材料才行，凭空歪曲难度太大了，「御鬼轮-伪」那种强力道具为了要造出一个遮掩气息的能力都被他硬生生玩废，稍微次一点的道具怕是撑不到弄出想要的能力就变成不可回收废品了。
    不过没想到的是，羽衣石千寻却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真的是要掩盖一下速鱼大人的美貌吗？”羽衣石千寻再三确认。
    “是的，原因已经跟你说过了，她想要稍微正常一点留在学校里的话，太过出众的外貌会带来很多麻烦的。”不知火凉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童守小学，在职员室里进行聊天。
    羽衣石千寻看着乖乖坐好等着她动作的速鱼那张绝色容颜，心中生出了一股不舍来，即便是要将其遮掩分毫，似乎都是一种亵渎。
    但是不知火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
    羽衣石千寻咬了咬牙，终于是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各式化妆用具，开始第一次尝试。
    没错，羽衣石千寻要给速鱼进行化妆，不过是要往相反的方向进行化妆，让她的颜值下降些，起码不能够漂亮得像现在这么过分。
    “千寻君，拜托你啦。”速鱼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
    羽衣石千寻连忙跳开，“不不不，速鱼大人，这是我应当做的。”
    ——之前不知火凉给她们互相介绍的时候，羽衣石千寻知道了眼前这位绝色美人就是先前被她听到的那位，虽然想起来就很害羞，但是她在心里把速鱼的地位也提到了仅比不知火凉低点的位置上，同属她的侍奉对象。
    大河剧入脑，没救了这是。
    而速鱼……不知道为什么恰好和羽衣石千寻对上了脑电波，她对于人类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武士侍奉主君的那个时代，自然而然地就把羽衣石千寻放到了不知火凉的重要部下的位置上，于是对羽衣石千寻客客气气的，称呼其为“千寻君”。
    说起来，羽衣石千寻以前也是有学过化妆的，只不过并不常用，都是用来在某些时候稍微遮掩一下自己的病容，免得老师们总是过来嘘寒问暖的。
    因此，她的化妆技术是往“化了妆也看不出来化过妆”的方向努力的，毕竟学校是禁止化妆的，虽然她有特殊原因，但是明着违背学校规定始终不太好。
    总的来说，她对自己的化妆技术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只不过，在对上速鱼的倾城绝色时，就显得过于捉襟见肘了。
    从不知火凉进去洗澡到他出来为止，羽衣石千寻和速鱼已经尝试了不下十遍了，但总是以失败告终。
    不得已，羽衣石千寻只能放弃“不能让速鱼大人看上去奇怪”的自我要求，退而求次选择了“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奇怪也可以”的道路。
    然后她给速鱼画上了两道粗眉毛。
    倒没有做到连成只有一道眉毛那种程度，仅仅是把速鱼原本的细柳眉盖住了，又加粗了不少的样子。
    不过效果似乎相当之好，虽然还是很漂亮，但看上去已经是普通的美女了，而不是速鱼本身的那种超凡脱俗的美貌。
    速鱼自己对这个也很满意，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然后高兴地对不知火凉说：
    “凉君，速鱼长了和你一样的眉毛诶，好开心！”
    “……”
    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不知火凉本来只是凑过来看看她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结果速鱼直接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实在是让人心情复杂。
    羽衣石千寻偷偷观察了一下不知火凉的表情，有些慌张地道：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模仿不知火大人的，只是刚好发现这样很适合速鱼大人掩盖容貌的要求……”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于是急急忙忙又补了一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知火大人和速鱼大人的情侣眉……”
    情侣眉是什么鬼啦！

 第二百七十三章 保健室

    花白头发的老头名叫山田国寿，据说在童守小学工作很多年了。
    听到他的话，不知火凉把身后的速鱼让出来，“这是舍妹，从今天开始就拜托各位照顾了。”
    “你们好，速鱼的名字是速鱼，从今天开始就请多多指教了。”速鱼认真说道，眼光一直定在高个子佐藤信吾修理桌子的动作上。
    在不知火凉过来的时候，校长已经打了内线电话过来通知会有个新人来了，并且也说了是女的，但是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因此各自都很是惊讶。
    “呃，你好，我是大泽忠生，叫我大泽就好，不知火小姐。”大泽忠生挠了挠头道。
    佐藤信吾话不多，“佐藤信吾，叫我佐藤就可以。”
    山田国寿只是扫了一眼速鱼，目光又回到不知火凉身上，“正好保健室那边缺人手，把你妹妹带过去交给那边的老师。”
    不知火凉对这老头的脾气也有所耳闻，不以为忤，点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离开校工部，走了一段路之后，速鱼小声问道：“哥哥，他们是讨厌速鱼吗？”
    “没有。”不知火凉也不好给她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派给你的是只有你能做到的工作。”
    应该算是种照顾？保健室那边应该没什么难干的活，看来山田国寿也明白速鱼就是来混日子的。
    不过还是要拜托保健室的一元好美老师看顾一下速鱼。
    到达保健室的时候，门开着，里面一身灰色西装套裙的一元好美老师正背对着门口往身上套白大褂。
    不知火凉敲了敲门，等一元好美老师回过头来的时候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一元老师。”
    “不知火老师？早上好，又要借用保健室吗？”
    一元好美伸手到颈后撩了一下被压在白大褂里的头发，稍稍有些卷的长发抛起、又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不，校工部那边说保健室缺人手，让我送个人过来。”不知火凉言简意赅，准备确认一下某些情况。
    “校工部？”一元好美眉头皱起，“虽然我这边有时候确实很忙，但是校工部的话，那三人过来是添乱的？等等，他们比你还熟悉这学校，没理由会让你带路，是新人？”
    不知火凉让出身后跟着的速鱼，“今天第一天上班，”他说着拍了拍速鱼的头顶，对她说道：“速鱼，这是一元前辈，自我介绍一下。”
    “好~一元前辈，速鱼的名字是速鱼，初次见面，今后就拜托一元前辈啦！”
    速鱼元气十足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好可爱……”一元好美情不自禁喃喃道，看着速鱼的笑容片刻失神，紧接着回过神来，努力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不知火凉：“不知火老师，这、这是你妹妹？”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余光仍然是不由自主地被速鱼牢牢吸引住了。
    ——是的，一元好美老师，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对一切好看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不知火凉干脆地点头承认了，“请一元老师多照顾一下舍妹，她还不太成熟，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尽管找我。”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直接骂速鱼，有什么冲着我来。
    不过一元好美完全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目光完全定在了速鱼脸上，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长了这样两道眉毛呢……”
    不知火凉脸色一黑。
    “不准你这样说哥哥！”速鱼气呼呼地跳出来维护不知火凉，“我觉得哥哥的眉毛很好看！和速鱼的是情侣眉！”
    “……”最后那句是多余的！
    一元好美立刻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对！我也觉得很好看！”
    于是速鱼便眉开眼笑起来了。
    “马上要上课了，不知火老师你快点回去上课，速鱼交给我就行了，我绝对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
    虽然是对不知火凉说的话，但是一元好美的目光半点都没从速鱼脸上移开。
    不知火凉看着她这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的痴女模样，忽然有点担心带速鱼来保健室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了。不过又想到一元好美老师已经结婚了，取向应该是正常的，便压下了心里的情绪，笑道：
    “那就拜托一元老师了。”
    他摸了摸速鱼的头，“速鱼，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速鱼又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这才点头应答道：“速鱼都还记得，哥哥放心！”
    离开保健室之后，上课铃声很快就打响了。
    上午的三节课一晃而过，中午休息的时候，不知火凉和听明白了他暗示来了职员室的中岛法子在职员室说了几句话，于是得知“幽灵小姐”已经成佛了的中岛法子就暗自高兴着回了教室。
    而惯例过来送作业的稻叶乡子在楼梯口遇上了中岛法子，看她似乎是刚从职员室回来的样子，马上就想到了些什么，在把作业交给不知火凉之后就有几分不满地开口了：
    “不知火老师，要调查鲇原前辈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不知火凉看了她一会儿，不明白她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他的确是准备调查一下鲇原惠美子，但是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稻叶同学和细川同学猜出来的吗？”想来想去就这个可能性最高了。
    “我看到了，”稻叶乡子蹙眉，压低了声音注意不让其他老师听见，“中岛同学，是不知火老师让她去和鲇原前辈接触的？中岛同学完全不适合做这种事，她也不可能会主动要求去做这个，昨天她那么害怕……”
    “昨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详细告诉老师。”
    光听前面，不知火凉还不知道为什么中岛法子又跟鲇原惠美子扯上关系了，他从来也没对中岛法子说过鲇原惠美子的事，更别提找她当眼线了。
    听到后面，他瞬间意识到中岛法子昨天似乎除了帮他从细川美树那里打听事情之外，还遇到了些什么他并不知情的事，是以发问。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既视感

    稻叶乡子没有耽搁，小声快速地把昨天下午跟踪中岛法子时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强调道：
    “恋爱是自由的，老师绝对不可以干涉中岛同学！”
    呃，她显然是多虑了，中岛法子之所以会问细川美树这种问题还是因为他呢，哪里存在谈恋爱的可能性？
    不知火凉的关注重点当然是鲇原惠美子了，她找上中岛法子是为了什么？金田胜那一次，据他说是他自己主动找到对方买的录音带，原因是鲇原惠美子本身就声名在外了。
    而细川美树那一次，他是从鉴定里得知那东西来自鲇原惠美子的，过后又因为金田胜引来了以津真天、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找他共同处理这件事而忽略掉了对细川美树的询问，以至于现在由于缺失了部分信息而没办法清楚地作出判断。
    现在，她又主动接触了中岛法子。
    与金田胜和细川美树这两个十分活泼的学生并不一样，中岛法子一向安静得毫无存在感，鲇原惠美子找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和中岛法子的谈话中提及了怀孕的兔子和中岛法子同样怀孕的妈妈，到底是仅仅是展开话题的聊天套路，还是她准备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
    这似乎是个不太好的信号，必须重视起来了。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抬头看向稻叶乡子，“稻叶同学，能帮老师把细川同学叫来吗？老师有些事想问问她。”
    “啊……啊？”稻叶乡子见他久久不语，还以为他在想着怎么处理中岛法子的事情，心里正拼命思考要怎么说服老师不去干预这件事呢；至于“老师派中岛同学去调查鲇原前辈”，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一回事，那个可以稍稍往后放一放。
    结果不知火凉开口说的却是要找细川美树，直接就打乱了她刚开始的思绪，她不得不试图一边拖延一下时间一边想对策：
    “那个，老师，昨天的事情我也有份，你直接问我就好了，就不用……”
    她说到这里就卡了壳。倒不是想不出来词了，而是这个怎么听都像是要包庇同伙的说辞，继续说下去的话只会更严重。
    “你也有份，”不知火凉有些好笑道，“老师很欣赏你的勇气，但是这不会影响到老师的判断的。”
    “哦。”稻叶乡子悻悻地点了点头，明白自己已经被看穿了，继续试图拖延下去的话太过羞耻她实在做不出来，只好转身就出了职员室，回教室去找细川美树了。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不知火凉隐隐有些既视感，他过去拎起听筒，“你好，这里是童守小学。”
    “不知火凉！你人呢！骗子！”
    ……诸行无常。
    就说怎么好像忘了些事呢，原来是又放了诸行无常一次鸽子啊。
    没办法，昨天叶月伊津奈告白对象忽然就成了他自己，这件事带来的震撼感实在是太强烈了，以至于哪怕是送叶月伊津奈回到了童守寺的门口外，他都硬是没想起来晚上还有要拜访一趟童守寺这回事。
    唔，也可能是潜意识里想着逃避面对诸行无常？毕竟说好的不会对叶月伊津奈出手，结果莫名其妙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事态——虽然是叶月伊津奈主动出击的，但是他也没冷漠拒绝啊，不管怎么说都有些理亏。
    或许其中还有丝想要逃避叶月伊津奈的想法。
    不知火凉这头没作声，诸行无常那边又喊起来了：“人呢！说话！打个电话你也要晾我吗！太过分了！”
    “在呢……咳，”不知火凉连忙道，他险些就把“亲”字说出口了，幸好反应及时，“昨天有事耽搁了，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你能换个借口吗！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今晚又准备丢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在这里等吗！”
    “不会不会，今晚一定去。”
    “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诸行无常似乎词穷了，把这话又说了一遍，不知火凉于是主动道：
    “说，多少个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少于三个免谈！”
    “……”不知火凉沉默了一下，槽点太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边不说话，诸行无常那头反而瞬间开始动摇了，“两个也行，包括昨天你说的那个一共三个……不能再少了！”
    “……”不知火凉都快要被这家伙逗笑了，“行行行，今晚带过去给你，我有事要忙先挂了。”
    “等一下我还有……”
    不知火凉直接挂了电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两人正垂头丧气走了进来。
    等她们走到不知火凉跟前，两人都是沉默着谁也没先开口。
    不知火凉敲了敲桌子，“怎么不说话了？主动一点，老师可能会不那么生气的。”
    “那不还是要生气嘛……”细川美树嘀咕道。
    “悔悟得足够好，认识得足够深，老师也有可能感到欣慰的。”不知火凉转了一下手上的笔，“谁先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鼓起勇气异口同声道：“我先——”
    意识到对方在说着和自己说的一样的话的时候，两人又都同时停了下来。
    安静了一下，稻叶乡子主动道：“昨天中岛同学来问美树约会地点的问题，我们觉得很好奇，所以就擅自决定跟踪她了，对不起，我们错了。”
    细川美树也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非常对不起，请老师随便怎么罚我也好，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钝子。”
    “随随便便跟踪同学确实不对。”不知火凉似笑非笑道，“但是，‘钝子’是什么？”
    “哦，这是中岛的外号，大家都叫她钝子的。”细川美树解释道。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是她自己给自己起的外号吗？”
    “不是，大家都是这么叫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先这样叫她的。”
    “那你觉得她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不知火凉面无表情。
    细川美树终于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小心道：“我不知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绝不原谅

    “那你认为，这个外号是什么意思？”
    “应该，大概，可能是说她太笨了？”细川美树小心翼翼道。
    “所以你喜欢别人一直叫你傻子吗？”
    “不喜欢。”细川美树摇头老实道。
    “那你怎么天天这样叫别人？”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叫她的……”细川美树委屈道。
    这时候，稻叶乡子主动开口了：“对不起，老师，美树会这样我也有一部分责任，请老师连我一起罚。”
    “是你教她这样称呼人的吗？”
    “不是。”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身为她的朋友，没有及时纠正她，所以我也有责任。”
    细川美树并不笨，现在稻叶乡子都暗示到这种程度上了，她再看不懂就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是以，她也连忙开口道：“对不起，老师，我不应该叫中岛同学作‘钝子’的，我知道错了，请老师惩罚我。”
    “错了？错哪里了？”
    细川美树拼命在脑海里搜刮着关于刚刚不知火凉问过的问题，硬着头皮道：
    “我……不应该用不好的外号称呼中岛同学。”
    不知火凉盯着她看了一阵，又扫了稻叶乡子一眼，这才轻飘飘道：
    “关于这件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再有下次的话……”
    “我知道了。”细川美树闷闷不乐道。
    她平时没个正形的，不知火凉也懒得和她计较，但在这件事上，叫对方不喜欢的外号也算一种隐性霸凌了，他必须要管住了，况且看不知火凉问她这件事时的表现，未必就是性格恶劣，只是因为没这个意识而已——大环境如此，每每只指望个体自我觉醒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所以他必须先指出来，让她清楚认知到有这么一回事，至于具体的进一步后续，要看她后续做法来调整。
    “今天找你们来，还有另外一件事。”不知火凉找出来之前没收的那枚十円硬币，示意给她们看，“还记得这个吗？”
    细川美树瞥了一眼，噘着嘴不说话。
    稻叶乡子连忙回答：“是我们玩钱仙时的那个硬币吗？”
    “对。”不知火凉也不在意细川美树的对抗性沉默，有点小情绪很正常，他是教学生不是训奴隶，逼得太狠只会适得其反，“这是哪里来的？”
    稻叶乡子扯了一下细川美树的衣服下摆，见她不肯开口，便回答道：
    “这个是从六年级的鲇原前辈那里买的，花了五百円。”
    她说着想起自己最初来的时候要问的事，再想到不知火凉现在问的，明白了他关注的重点是鲇原前辈，于是道：
    “听说鲇原前辈也是灵能力者，经常会在学校里卖一些据说是灵异道具的东西。”
    经常？但是之前好像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是刚好金田胜和细川美树不走运买到了真货，还是鲇原惠美子有意为之？
    不知火凉不想阴谋论，可这种可能性的确是存在的，而且也不算太小。
    “这个硬币是她来推销给你们的，还是你们主动跑过去自己挑的？”
    稻叶乡子看了一眼细川美树，“主动买的……”
    就她所知的应该是细川美树主动去找的鲇原惠美子，不过也没法排除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就和金田胜的情况基本一致了。
    放出风声，然后等待别人找上门买走物品，接着就引发灵异事件，差不多是这么个流程。
    但是鲇原惠美子的目的是什么？赚那五百円？还是引发灵异事件对她有什么特殊意义？
    找个机会和她当面对质，涉及到一位孕妇，他不可能坐看事态随意发展。
    “谢谢你们告诉老师这些。”不知火凉点了点头，“接下来老师还有事，你们也快点回教室，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
    “那我们先回去了，老师。”稻叶乡子这样说着，拉着细川美树的手准备离开，但是这随手一拉却没拉动对方，细川美树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嘴噘得老高，很委屈的样子。
    稻叶乡子怕她在这里发脾气，赶紧冲不知火凉说道：“老师，我和美树先走了。”
    说罢她走到细川美树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腰，稍稍一用力，直接就单手把细川美树直挺挺地抱了起来、双脚离地，然后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带着细川美树大步走出了职员室。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稻叶乡子感觉到被她抱在身边的细川美树身体微微颤动起来，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到了她肩膀上。
    她暗暗叹了口气，脚步一拐，没上楼梯，而是走到了楼梯下的僻静角落里，放开了细川美树。
    然后，细川美树直接就抱住了她，埋头在她肩膀上呜呜开始哭了起来。
    “明明、明明大家都是这么叫的……凭、凭什么只骂我……呜呜呜……”
    “不公平……臭不知火老师……呜呜呜……”
    细川美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涌出来，洇湿了稻叶乡子的肩膀。
    稻叶乡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以后改正就好了。”
    “我不！我就要叫！呜呜呜……我多叫！臭不知火老师……”
    “好好好，臭不知火老师……”稻叶乡子顺着她的话轻轻骂了一句，心里默默给并不知情的不知火老师道了个歉。
    “呜呜呜呜呜……”细川美树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引来其他人，“乡、乡子，臭不知火老师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稻叶乡子连忙安抚她，“老师是想让你改正才会说你的，真正讨厌一个人的话，是完全不会理会、一句话都不想和那个人说的，你看老师不是还和你说了这么多吗？”
    “呜呜呜……以前我说话他也不理我……刚才也只和你说话不和我说话……肯定是很讨厌我了……呜呜呜……”
    “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了……呜呜呜……不道歉我就不会原谅他……”
    细川美树哭得涕泗滂沱，“就算、就算道歉……我、我也不原谅他了……呜呜呜……”
    “好好好，不原谅不原谅。”
    稻叶乡子轻声细语安慰她。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可以说的话

    “我、我有情报要告诉他的……可是、可是他都不问我……呜呜呜……”
    细川美树抽泣道，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抱着稻叶乡子继续哭。
    “我一直藏在心里……没、没敢说……呜呜……你、你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对那个人的态度忽然变了吗……呜……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因为鼻子堵了，她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然后呛到了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稻叶乡子连忙加大了顺气的幅度，“慢慢来，慢慢来，不要急。”
    细川美树咳了一阵，稍微好一点了，“不行……不可以说……呜呜……不可以在这里说……臭不知火老师……为什么不问我……呜呜呜……”
    因为情绪失控，她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稻叶乡子也没在意，“嗯嗯，不说不说。”
    两人在这个小角落里呆了十来分钟，铃声早就响过了，不过两人都没在意。
    “乡子，我不想回教室。”
    细川美树闷闷道，才哭完一场的她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我们去保健室，一元老师不会多问的。”稻叶乡子提议道。
    “嗯。”
    不知火凉是下午两点半之后才知道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两人没去上课这件事的。
    当时他正在职员室里做着自己的工作，刚刚看完一年级生放学——一年生下午只需要上一节课——的林檎小百合老师意犹未尽地从门外进来，问了他一句：
    “不知火老师，那两个学生做了什么事，你和她们说了这么久？”
    不知火凉自然是满腹疑惑，林檎老师没头没尾的就来了这么一句，他哪里知道是什么？
    不过他反应不慢，很快就想到了中午离开职员室的稻叶乡子两人：“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吗？”
    林檎小百合推了一下眼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整整一节课我都没看到她们两个，能给我个理由吗？”
    五年三班刚刚结束的下午第一节课是林檎小百合任教的音乐课，她注意到少了两个人，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去了找班主任不知火凉，结果等了一节课也没见那两人回来，因此她上完课之后回来才会那么问。
    “哦，在保健室。”不知火凉面不改色道，“她们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就让她们去保健室了。”
    “我知道了。”林檎小百合点点头，离开了。
    不知火凉自然是胡诌的了，要是直接说这两人翘课了，那她们肯定得再挨一顿骂，林檎小百合老师为人严肃，骂起人来可不会像他这样嘴下留情的。
    他只是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两人被他说了几句之后就受不了翘课了，难道是他刚刚语气太严厉了吗？
    总之，先去找一找好了。
    不知火凉刚才脱口而出保健室并非随意乱说的，那里算是可以名正言顺逃课的最好选择了，如果那两人是在保健室，那就表明她们还是有所收敛的；要是跑到旧校舍、仓库、乃至于校外，那就另当别论了。
    根据最后找到她们的地方，对待她们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万幸的是，她们确实是在保健室。
    “下午好，各位。”
    保健室的门开着，不知火凉一眼就看到里屋里的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她们正围着速鱼在说什么，旁边一元老师托着腮，宠溺地看着三人，眼神迷离——准确来说，是在看速鱼。
    四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出现，以至于他不得不敲了敲门表明自己的到来。
    “啊，哥哥！”
    速鱼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雀跃而起，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用力嗅嗅，“哥哥是来看速鱼的吗？速鱼好开心！”
    呃，其实并不是。
    这话他只在心里默默说了一遍，低头笑道：“速鱼有听话吗？”
    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在问小孩，实际上是在问速鱼有没有好好遵守他之前说的那些话。
    况且速鱼心理年龄并不大，所以这句话听上去也并不是那么的违和。
    “有~”速鱼举手乐呵呵答道。
    不知火凉摸了摸速鱼的脑袋，挣开她的怀抱，对一元好美点了点头，“下午好，一元老师。”
    一元好美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她一眼就看出来不知火凉是来干嘛的了，那两个女生是五年三班的，她有些印象。
    平素因为她脾气好，尤其是对长得好看的孩子脾气特别好，所以保健室在学生当中也算是人气前列的了，不少学生都喜欢往这边跑，她对此并不在意。
    翘课跑到保健室来，总比满学校躲、甚至跑到校外去要好，起码有她看着要好得多，况且她也有心理辅导的能力。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一元好美沉溺在速鱼的美貌中不可自拔，而且这两个学生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她就没计较她们敷衍的“身体不舒服”的理由了。
    旁边稻叶乡子不知火凉的到来早已有心理准备了，毕竟翘的是林檎老师的课，不知火老师是一定会知道的，甚至乎她心里其实没有多少担心，更多的反而是想知道不知火老师什么时候才会找过来，隐隐期待着他出现的那一刻。
    而不知火老师的妹妹……说实话，稻叶乡子是看到了速鱼胸口挂着的工牌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叫“不知火速鱼”的，再看看对方那一双异常熟悉的眉毛，心里就有了猜测了。
    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之后，发现对方果然是不知火老师的妹妹，而且性格十分好相处，让人忍不住就想亲近，于是三人就这么在保健室里聊了起来。
    在稻叶乡子身边的，是细川美树，她抱着胸坐在床上，用力“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一副“我很生气绝对不理睬你”的样子。
    当然，在不知火凉眼里，这家伙满脸写着的都是“我有小情绪了你不哄我就好不了”。
    他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货明目张胆翘课就算了，居然还敢给班主任脸色看，真是胆儿肥了！
    “一元老师，我的这两个学生，是哪里不舒服？”
    一元好美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脑袋。
    “……”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绝不退让

    很显然，一元好美并不想掺和进来。
    不过不知火凉也就是想借她给个台阶下，虽然没能达到最优解，但是也可以往下接了。
    “老师。”见不知火凉走过来，稻叶乡子连忙站了起来。至于细川美树，稻叶乡子这回没去强行拉着她也站起来。
    “稻叶同学，好点了吗？”虽然不知火凉知道她们大概率是翘课了，但上来就直接说“逃课”的话，那就是把话都堵死了；况且，万一真的是身体不舒服，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呃，好多了。”稻叶乡子估摸着一节课下来，美树的情绪应该是缓和得差不多了，经过和不知火老师的妹妹的一番聊天，美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所以，她想着差不多见好就收，顺着老师给的台阶下，乖乖回去上课。
    但细川美树的想法显然和她不一样。
    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又“哼”了一声，只给不知火凉看一个侧脸——可是耳朵竖了起来非常仔细地在听别人的对话。
    速鱼原本打算给不知火凉介绍她新认识的朋友的，结果走近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好像她的新朋友们和不知火凉原本就是认识的，于是惊讶道：
    “哥哥，你认识乡子妹妹和美树妹妹的吗？”
    不知火凉之前并没有给她解释过自己的工作，她看不明白也情有可原，“我是老师，她们两个是我班上的学生。”
    速鱼知道武士和主君的话，应该也知道老师和学生？虽然称呼好像不太一样。
    果然，在听完不知火凉的话之后，速鱼看向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的眼神也变了，十分认真地道：
    “非常抱歉，乡子妹妹……不，乡子君，美树君，速鱼之前不知道你们是哥哥的弟子，失礼了。”
    “啊……啊？”稻叶乡子被速鱼的话搞得有点懵了，感觉称呼上一下子就疏远起来了，后面那个词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用在她自己身上。
    她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速鱼姐姐……啊，不知火姐姐。”她这样叫了一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好了。
    速鱼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乡子君叫速鱼速鱼就好啦！”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人称呼她时用了和不知火凉一样的姓，她其实觉得非常高兴。
    “哦。”稻叶乡子讷讷应了一声。
    这时候，不知火凉扭头对一元好美说道：“一元老师，借用一下保健室可以吗？”
    一元好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留下一句话：“快点。”
    “速鱼，稻叶同学，你们也先出去，老师要和细川同学单独聊一下。”
    “哦。”
    “嗯嗯。”
    于是她们也紧随着一元好美的步伐出了门。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传来，细川美树也明显地坐不住了，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几丝慌张之色，但还是强忍着不动。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和你了，细川同学。”不知火凉慢条斯理说道，然后去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细川美树几步之外。
    细川美树一直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先是悄悄松了口气——坐下来的话，应该不是要动手打人——接着又提心吊胆起来，脑海中止不住地冒出了各种猜测。
    不知火凉静静看了她一阵，直到她显出些局促不安来，才慢悠悠开口道：
    “细川同学，不打算和老师说些什么吗？”
    闻言，细川美树想也不想，又“哼”了一声。
    “你是喉咙不舒服吗？所以只能用鼻子来回答老师？”
    不知火凉一脸关切的样子，“这不行啊，得赶快治，不然就可能出现咽喉炎。扁桃体炎、声带炎、声带息肉、腺样体肥大、病毒性咽炎、哮喘……”
    随着他慢吞吞数出来十几个不重样的喉咙疾病名来，细川美树真的感觉自己的喉咙在发痒了——是被气的！
    “你才有病！”细川美树咬牙切齿冲他大喊，“你就是恨不得我立刻生一大堆病进医院！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在班里对着我了！”
    “原来细川同学没事啊，那就好。”不知火凉抹了一把汗的样子，欣慰道。
    “我当然没事了！我好得很！”细川美树怒目而视。
    “细川同学为什么会觉得老师希望你生病呢？”不知火凉疑惑道，“虽然你调皮、捣蛋、撒谎、爱惹事，但是你还是有救的呀，不要放弃自己。”
    细川美树目瞪口呆。
    “生病并不能治好你的缺点，细川同学。”不知火凉语重心长，“放过医生们。”
    “你你你你你——！”细川美树话都说不全了，气得直哆嗦。
    不知火凉认真看了她一阵，严肃道：“你这个症状……是帕金森？好像还是找医生靠谱一点，不要慌，老师这就送你去医院。”
    “你去死臭不知火老师！”细川美树随手抓起一个枕头就丢了过来。
    不知火凉一手接住，然后是被单、床单……细川美树把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都抓起丢过来了。
    一直到被她坐在屁股下的床垫，她抓了几下没能提起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连你都欺负我……”
    她说的是床垫。
    不知火凉从旁边找了一包抽纸，贴心地递了过去：“来，用这个。”
    细川美树抓起抽纸直接丢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长达五分钟的涕泗横流了，不知火凉拿着抽纸观察着她的哭相，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哭声渐弱，细川美树抽噎着朝他伸出手来：“给我。”
    不知火凉把抽纸又递了过去。
    细川美树一把抓过去，随手放在床上，抽出来一张捂在鼻子上，然后就开始擤鼻涕。
    “细川同学，为什么不去上课？”不知火凉冷不丁问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细川美树委委屈屈道，把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又抽出来一张继续擤鼻涕。
    看到？他又没用百百目鬼追踪她们，看到什么……哦，原来是跑保健室里哭了一场？
    不知火凉叹了一口气，“老师的语气可能是严厉了点，这个是老师没注意，老师向你道歉。”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之前老师跟你说的，不可以用同学不喜欢的外号称呼对方，这个确实是你做错了，关于这个老师是不会退让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蜕变

    下午三点三十分，铃声响起。
    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一般，周遭顷刻间变得人声鼎沸起来，背着红色书包的学生们接连走出了教室，汇合进走廊的人群当中，顺着人流涌向楼梯口、涌向门口，散入操场。
    在这背景当中，一个用发箍束着披肩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的女生身边的同伴说说笑笑走出了教室，毫不起眼。
    而她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一个难以注意到的隐秘角落当中，一只眼睛正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忠实地把所有收集到的信息传递给了其主人。
    职员室里，不知火凉正在批改着一个本子，同时透过百百目鬼观察着鲇原惠美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适应，他已经可以做到分心二用了，尽管专注力的分散会导致处理事情的效率下降，不过尚在可接受范围内，而且熟练度提升还可以挽回部分。
    眼看着鲇原惠美子出了教学楼，不知火凉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几个老师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职员室，远远地吊在了她身后。
    他要带在身上、或者说能在这种时候带在身上的东西并不多，没有达到像叶月伊津奈和一之濑菖蒲那样需要专门取一趟的程度。
    出了校门口不远，鲇原惠美子就一一和那几个一起的女生挥手告别了，然后独自沿着大路移动。
    因为正值放学时分的缘故，路上随处可见背着红色书包的小学生们，不知火凉混迹其中有些显眼，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在鲇原惠美子没办法直接看到的后方跟着。
    百百目鬼的极限距离是二十米，而且在这个距离上只能支持着张开一只眼睛，遇到这种情况就不太够用了，有些路段视野开阔，一百米开外都能看得到。
    还好，这个时候御途守就派上用场。
    「特性-【大地苇牙】：诞生于大地之上的神明，力量来自于大地，仅可活动于在诞生之地范围内（捕获后固化为仅可活动于其主人周边）」
    「特性-【童守世途】：身为诞生于童守町道路之上的神明，可随意来往于童守町道路所及之处」
    在不知火凉成为「水神」之后，【大地苇牙】原本的限制范围就从两百米扩展到了四百米，而【童守世途】则可以让御途守在童守町的道路范围内随意瞬间移动。
    两者组合起来，也就是御途守能够在不知火凉周围半径四百米的范围内所有道路上进行任意瞬移——当然，瞬移只在童守町范围内生效。
    有御途守的通风报信，不知火凉轻轻松松地就吊住了鲇原惠美子。
    很快，前面的路口一拐，御途守站在那里两只小短手挥动着示意一个方向。
    顺着它指示的方向，前面道旁的绿化多了起来，很显然是个公园。
    童守公园。
    这就是稻叶乡子所说的，她和细川美树两人遇到的中岛法子被鲇原惠美子找上的地点所在。
    在不知火凉身后上方，属于叶月伊津奈的管狐正跟着他移动，时不时就有一只飞走，然后又有一只飞了过来补充进去。
    顺着道路走进去，这里视野就狭小得多了，不知火凉加快了脚步准备跟近一点，有御途守和百百目鬼双重保险，倒也不用担心会露馅。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头顶上三三两两飞着的太过明显的管狐群。
    随着距离拉近，鲇原惠美子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百百目鬼的视野里。
    只见她脸上挂着一副商业微笑，手里拿着一支铅笔，正轻声细语地和她面前比她矮一个头的一个小学生说着什么。
    那个男生眼里有些渴望，垂在身旁的拳头紧紧攥住，盯着鲇原惠美子手里的铅笔沉默不语。
    这是在做什么？推销？不知火凉想了想关于她的那些传闻，觉得应该不是勒索。
    半晌，男生似乎终于意动，举起手摊开，里面是一把零零散散的硬币，汗津津的。
    鲇原惠美子满意地笑了笑，数了数硬币的面值，丝毫不在意上面的汗液，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然后把铅笔递给了男生，转身离开。
    这是交易现场啊……那支铅笔，又是一件灵异物品？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多闹鬼物品？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冲天上的管狐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只飞了下来，等待他的吩咐。
    他跟管狐说了几句，于是这只管狐学着他的样子招了招小爪子，又叫下来两只管狐，三只齐齐往那个小学男生那边飞过去了。
    而不知火凉自己，继续在御途守的指示下跟在鲇原惠美子身后。
    没走多远，鲇原惠美子就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看样子是在等人。
    一两分钟之后，不知火凉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间杂着几个词语，“……铅笔……钱……一百分……”
    抱歉了小朋友。
    不知火凉默默说了一声，旋即就看到三只管狐向他飞了过来，邀功一样捧着那只铅笔递了过来。
    他拿过铅笔，学着叶月伊津奈的样子给三只小家伙挠了挠下巴，于是它们在他手上摩挲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回到同伴当中去了。
    【鉴定】
    「一百分铅笔」
    「来自【半妖-鲇原惠美子】，其上沾有微弱的妖力，与人类的“念”混合之后将会使【一百分铅笔】蜕变」
    「“这是一个每次考试都能拿一百分的乖孩子用过的铅笔，他生病死了之后这支铅笔就被处理掉了，上面沾有那个乖孩子想要继续拿一百分的怨念。只要把这支铅笔放在铅笔盒里认真学习，考试的时候就能够提高分数。”——鲇原惠美子」
    「“售价五百円”」
    “……”
    这东西就是拿来骗小孩的！认真学习了当然可以提高分数啊！这不废话么！
    不知火凉吐槽了几句，又看了看这支外表普普通通的铅笔，想了想把它放到了地上。
    他担心这东西有可能会被鲇原惠美子定位，毕竟都鉴定出来它上面沾有“微弱的妖力”了。
    话说，之前的录音带和硬币，难道也是本来没什么效果，被使用之后就产生了“蜕变”吗？可能性很高啊。

 第二百八十章 锁定

    旁边不远处有块大小盖得住这铅笔的石头，不知火凉将它搬了过来，压住了铅笔，免得有什么后续的麻烦；又把周边的落叶搅了搅，挡住了石头原来位置上的痕迹。
    在这过程中，鲇原惠美子一直坐在长椅上半点没动静，乍一看还觉得没什么异常，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她在这段时间是一点点都没动，显得极为怪异。
    她没动静，不知火凉却是绕着她做起了圆周移动，换了个位置继续用百百目鬼观察。
    又过了七八分钟，一只管狐飞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吸引到他注意力之后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然后往一个方向飞去。
    不知火凉跟了上去，很快就看到了双双穿着水手服带着各自东西的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正站在公园外的路边往里看了过来，见到他出现之后都是明显的精神一振。
    他快步走过去，和她们打了个招呼，主动道：“目标就在公园里的一张长椅上坐着，现在没什么特殊举动。”
    “下午好，不知火先生。”一之濑菖蒲先是问了声好，然后才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叶月伊津奈则是招手把管狐都叫回了身边，“直接杀掉吗？”
    ——从小她所受的教育就是绝不能对妖怪心慈手软，尤其是残害人类的。
    在之前的信件交流当中，不知火凉已经把他所知的跟鲇原惠美子有关的事件都说了一遍，为了防止主观认知造成的偏差会误导她们两人的判断，他已经尽量客观了，不过因为信息确实太少的缘故，信里聊天也不太方便，所以两人没能确认是哪种妖怪的半妖。
    “看情况。”不知火凉示意她们跟上自己，“我跟踪到这里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个小学男生进行交易，卖的是一支铅笔，上面沾染有微弱的妖力。”
    虽说鲇原惠美子的确是半妖，但目前来看也没有到罪无可恕的程度，不知火凉要对她动手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还是要确认过她的目的才好决定怎么处理，推测毕竟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支撑的话，杀错了可是后悔不了的。
    “那就是以制服为首要目标。”一之濑菖蒲点了点头，“不知火先生应该把神操机带来了？我来展开神隐空间的话，你们干扰一下她的行动，我用咒言来定住她就可以了，时间不会超过三十秒。”
    说到这个，不知火凉就想起来之前叶月伊津奈说的一之濑菖蒲使用神操机展开神隐空间的安全界限是五十六秒，在三十秒内结束战斗的话她还能剩下一半的灵力。
    “我来用，”不知火凉斟酌了一下言辞，“我现在可以支持三十分钟左右，而且我没什么能轻易控制住她的手段，主要还是看你们的。”
    “三十分钟？”一之濑菖蒲明显被这个时长惊到了，“不知火先生使用神操机契约式神了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毕竟，在无契约的情况下支撑展开三十分钟的话，那需要的灵力量未免也太过庞大了。
    “没有。”和一之濑菖蒲也算是交情匪浅了，这点情报透露给她也无妨，“我觉得契约式神会给自己增加弱点，所以没有契约。”
    听到这话，一之濑菖蒲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觉得不知火凉这句话十分合理——能在无契约的情况下支撑神隐之术三十分钟的可怕灵力量，用其它术式确实要比役神术更好，毕竟使用神操机需要专门占据一只手，不及其它术式那样灵活。
    她没有怀疑不知火凉能不能获得役神术，毕竟在这个年龄能有这种程度的灵力量的话，除了一些秘传的术式以外，绝大部分术式都是花点心思就能学习到了。
    “以不知火先生对神隐之术的熟悉程度，可以展开多大的范围？”
    “现在的话，以我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左右的圆。”
    一之濑菖蒲又是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那就足够了。”她说，“不知火先生可以在远处直接展开神隐空间锁定她，然后把我们和她一起拉入神隐空间里，这样她就逃不了了，这个阴阳术最初就是为了对付妖怪诞生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她和现实世界的联系。”
    “可以远距离锁定的吗？”不知火凉还真没尝试到这种地步。
    “锁定的距离和展开的神隐空间的范围有关，对这个阴阳术足够熟悉的话，一瞬间锁定整个童守町都是可以的。”
    不知火凉听得心向往之，可以想象得到以前使用神操机作战的斗神士们展开神隐空间时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一幕，瞬间把汹涌来犯的妖怪全部拉进小黑屋，然后开始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想到这里，他掏出了神操机，回想着一之濑菖蒲的话，在使用神隐之术的时候心神沉浸其中，果然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鲇原惠美子的存在，连带着还确认到了范围内零零散散的其它几个人。
    神隐之术，发动。
    一刹那，微妙的异样感一闪而没，眼前景色没变，身旁依然是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但不知火凉知道神隐空间已经成功展开了。
    “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拉进了神隐空间里了，从现在开始就要谨慎了。”一之濑菖蒲提醒道。
    不知火凉递过去一枚御守，“虽然不知道有多大效果，不过还是带着有备无患。”
    一之濑菖蒲一怔，用灵力确认了一下，立刻说道：“是很有用的一次性御守，大多数情况都可以起效。”
    叶月伊津奈伸过来一只素手：“我的呢？”
    “上次不是给过你了吗？两个一起带会干扰的。”不知火凉说道。
    “那给我换一个新的。”她从身上翻出来之前的那个御守，递给了不知火凉。
    “……”
    不知火凉无语了一下，还是接过她还回来的御守，给了她一个同类型的新御守，她这才满意地收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灵能力者

    根据御途守传回来的情报，从刚才开始，即便是神隐空间展开带来的明显异样感，也没能让鲇原惠美子动容，她一直都是保持着等待的姿态，安稳地坐在长椅上。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丢被耍了。
    带着这丝疑虑，他走了出去，“鲇原惠美子。”
    安坐着的鲇原惠美子扭头看了过来，脸上有些惊讶：“不知火老师？原来是你？”
    似乎有先聊一下的余地，不知火凉双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先别出来。
    “你做了这么多，难道还觉得不会被我发现吗？”不知火凉冷冷道。
    “哈哈，也是呢。”鲇原惠美子挽了一下鬓发，干笑了两声，“其实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把亲手做的灵能力道具卖出去之后一段时间就会增加自己的灵能力，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你故意做这种事，就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
    鲇原惠美子愕然：“变强有什么不对吗？五百円是多了点，可是那些确实是我亲手做出来的灵能力道具呀！又不是普普通通的假货！”
    她理直气壮说完，看了看不知火凉的脸色，心虚了点：“顶多，顶多把你们班的钱退了，道具我就当送给他们了。”
    不知火凉简直要气笑了：“你以为退钱就没事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嘛！我卖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灵能力道具！最多就是效果会差一点点而已，都送给他们了还不够吗！我自己发现的提高灵能力的方法也都告诉你了！”
    鲇原惠美子紧张地抓着书包的带子，“大家都是灵能力者，你不要太过分了！”
    “所以，你觉得是他们自寻死路？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知火凉冷脸道。
    “什么自寻死路……”鲇原惠美子满脸困惑，“你在说什么啊？”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不过不知火凉没敢掉以轻心，“那种道具，根本就不能交给普通人，你难道不知道？”
    “什么意思？那些不就是单纯的灵能力道具吗？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效果……那些故事都是我想出来的，又不是真的。”
    鲇原惠美子辩解道，“再说不是什么事都没出过吗？”
    呵呵，光他发现的就有两起几乎出事了的，要不是发现及时他已经去参加过金田胜和细川美树的葬礼了。再有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说的木村爱美遇到事故这件事，之后她又想接触中岛法子，疑似目标是中岛法子怀孕的母亲，还有刚刚那支铅笔，鲇原惠美子这话听上去完全就是在狡辩。
    套话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还是要来点猛药才行。
    不知火凉向后招了招手，让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准备动手，然后从左手掌心拔出了旗纹场，一挥刀身：
    “看来不让你死心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话音刚落，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一左一右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一个手里捏着一把符纸，另一个身边绕着几只飞舞的管狐，表情严肃认真。
    看到这副场面，鲇原惠美子似乎是彻底懵了，小嘴微张，惊愕地望了过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等……等一下！不知火老师，你你你这是想做什么？我，我不是已经都告诉你了吗？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
    她慌慌张张地取下书包，掀开正准备掏东西，冷不丁一之濑菖蒲眼神一凝：
    “缚”
    一瞬间，鲇原惠美子彻底动弹不得了，保持着在书包里找东西的姿势，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紧接着，一之濑菖蒲双手一合，接连结了几个手印，嘴里念念有词，然后手腕一翻，往地上丢出了手里的符纸，落到地面的一刹那，那几张符纸立了起来，化作几个剪纸小人，蹬着小短腿噌噌噌地就往鲇原惠美子那边跑了过去。
    叶月伊津奈则是指挥着管狐们游弋在三人周围，警惕地看着鲇原惠美子的动静，随时准备作出应对。
    不知火凉同样戒备着，等待一之濑菖蒲的处理结果。
    一之濑菖蒲后面丢出去的那些剪纸小人就是式神的一种，完全贯彻施术者的意志，并没有什么生命可言，就是用来当作触发某些反击法术的炮灰的。虽然一之濑菖蒲的咒言似乎是成功了，不过还是用式神扫过一轮放心点。
    五个小纸人跑到长椅边上，三个顺着长椅的一头爬了上去，再从长椅椅面接近鲇原惠美子；另外两个则是移动到了鲇原惠美子的双脚，然后顺着她光洁的小腿往上爬——大概是无处着力的缘故，这两个进度缓慢，哼哧哼哧爬了好一阵才到了小腿中间的位置上。
    “咒言成功束缚住她了，不过这个感觉……”一之濑菖蒲秀眉微蹙，“她的实力好像很弱，仅仅是同龄女生里稍强一些的水平。”
    鲇原惠美子这个年龄段的女生往往会比同龄男生发育要早一些，也就是说她在同龄人里也只是稍占优势的等级？
    一之濑菖蒲疑惑的也正是这里，一般来说半妖都是很难发现的，要么是外表异常显露妖怪特征，要么是实力过强显露妖怪特有气息，但是眼前的鲇原惠美子却是这两样都不沾，似乎仅仅是个普通人。
    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知火凉竟然还能准确判断出这个女生是半妖，这份洞察力实在是太强了。
    殊不知，不知火凉也在惊讶当中，一之濑菖蒲的判断自然是可信的，那么鲇原惠美子这个搅风搅雨的半妖真的就只是普通人水平的实力？是能力过于特殊么？
    叶月伊津奈倒是没想那么多，她一心一意执行着自己的职责，防止一个不慎被反杀了，毕竟妖怪里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有很多，混血的半妖也不一定只混了一种妖怪，再加上人类本身也会诞生各种奇怪天赋，综合下来在半妖身上出现什么能力都是有可能的，做好防护总没错。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不想死

    “唔，这么简单就能制造吸引幽灵的道具的天赋，好难猜，该不会她的祖先里有出名的大妖怪？”
    叶月伊津奈苦恼道。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是怎么处理的？”不知火凉问道。
    “半妖吗？”一之濑菖蒲说，“基本上，当成人类来处理，利用能力残害人类的，直接杀掉，也就是‘为祸者斩’；其它的可以视情况适当处理。”
    她说完看向不知火凉，“不知火先生的意见呢？”
    “适当处理的话，是怎么样？”
    一之濑菖蒲想了想，“鲇原同学的话，目前来看她没有主观要杀害人类的行为，不过不知火先生提到的那两件事确实几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会禁止她再继续主动使用能力，要是被发现违反禁令又没有适当理由的话就会加重处罚，最严重的情况下，即刻处死。”
    “也就是说，现在是仅限于口头警告，不会使用法术对她进行限制吗？”
    “想要进行法术限制的话也可以，不过考虑到她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危害性，所以没必要限制。”一之濑菖蒲顿了顿，“不知火先生有其它的想法吗？”
    不知火凉沉默了一下，摊开右手，一朵鲜红的火焰悬浮在他掌心处安静燃烧着，“红莲业火之前给你们看过了，除了可以用来战斗以外，它还可以判断善恶。”
    他说，“所以，我想用红莲业火测试一下她。”
    “判断善恶？”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之濑菖蒲试着问道：
    “不知火先生，这个，就是地狱里的那种吗？”
    之前几人还不是很熟，她没细问，现在不知火凉主动开口，她于是问了出来。
    “我只能说我也不清楚。”不知火凉回答道，“不过我确认过它确实可以判断善恶，而且……”
    他直接给一之濑菖蒲鞠了一躬，“很抱歉，我之前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你使用过了这个能力。”
    “诶？”一之濑菖蒲下意识地往边上跳开然后过来扶不知火凉，“使用过？什么时候？”
    她说着忽然想起来了，“是在地下的那时候吗？”
    “是的。”不知火凉点头，“直到现在才跟你说，对不起。”
    道歉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除此以外他能做的实在不多，一之濑菖蒲现在好像也不是很需要他的帮助。
    “原来是这样啊……”一之濑菖蒲喃喃自语，“所以不知火先生才会忽然就相信了我吗？”
    “啊，不知火先生选择了相信我，也就是说我是通过了这个测试的？”一之濑菖蒲展颜一笑，但怎么看都觉得这笑容里有种受伤的感觉。
    “对不起。”不知火凉只能重复这句话。
    “不，不知火先生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一之濑菖蒲有些勉强地道，“说起来，我因为不知火先生猜中了代表着‘缘’的硬币而选择相信不知火先生，与不知火先生因为我通过了红莲业火的测试而选择相信我，这两者其实是一样的，所以不知火先生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不一样的，”不知火凉有些愧疚地看着她得知这件事后的反应，“如果没有通过红莲业火的测试，是会被红莲业火伤害到的，跟猜硬币完全不一样，而且是我同意了猜硬币，而你没有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接受测试。”
    旁边的叶月伊津奈最开始还想问地下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两人接连开口，她怎么也找不到插话的时机，眼看着对话走向了莫名其妙的、她完全弄不明白的方向，而且总感觉会越来越不妙的样子，她不由得连忙强行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停！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刚刚不是在说怎么处理那边那个半妖的事吗！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道歉了啊！”
    她看了一眼不知火凉，又看了一眼一之濑菖蒲，有点担心他们会无视自己继续那个她听不懂的话题，但是还好两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各自沉默了一下，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对鲇原惠美子的处理上。
    “我会问她要不要进行这个测试，”不知火凉道，“无论她选择同意还是不同意，接下来都按照宫司大人的做法来。叶月同学，你的意见呢？”
    两人看向叶月伊津奈，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要退缩的感觉，现在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可是她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强自镇定了一下，叶月伊津奈说道：“我，我没意见。”
    她还是没忍住停顿了一下。
    两人都没注意到她的这点小细节，一之濑菖蒲点头道：“我也没意见。”
    全票通过，于是一之濑菖蒲撤去了隔音的法术，不知火凉上前一步：
    “鲇原同学，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对你的处理方式了。”
    鲇原惠美子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她能动的也就头部以上了——咽了口唾沫，紧张道：“是、是什么？”
    刚才她第一次主动用完能力之后感觉到十分疲惫，然后听到那位神社的宫司大人说了一句“我明白了”，之后就只能看见他们在那边说着什么，却半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尽管状态不好，但她还是担忧地睁大了眼睛观察，看到中途好像出了什么状况一样，那位一直给她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的宫司大人神态似乎不太对劲，而不知火老师则是给她谢罪一样鞠了一躬，鲇原惠美子的心当时就悬起来了：
    该不会，自己把道具卖给不知火老师班上的学生，不知火老师就决定“处理”掉自己？所以要和那位宫司大人谢罪吗？她想保下自己却没做到，因此才神态有异……
    不知火老师的身份原来这么厉害的吗？就连神社的宫司大人和寺庙的大小姐都阻挡不了他的决定……
    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怎么办，谁能救救我？
    在她这样想的时候，身体的虚弱情况慢慢好转，而那三人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说是决定好处理方式了——
    ——而且正是由不知火老师来宣布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鲇原惠美子只能尽量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询问了一句，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不知火凉只当是她正常的紧张，“接下来是我个人对你的一个小测试，你可以选择做还是不做……”
    “做！我做！”鲇原惠美子连忙拼命点头。
    “这是测试你以前有没有做过坏事的，如果罪大恶极的话，可能会死。”不知火凉说道，“不做也可以……”
    “……死？”鲇原惠美子情绪明显地波动了一下，自己想象的和亲耳听到别人说出来的终归是两码事，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边的两个女高中生，又看了回来，咬咬牙道：
    “我……做！”
    “那好，”因为刚刚才插曲不知火凉有点心情欠佳，加上基本可以确认鲇原惠美子并没有什么问题了，对她使用红莲业火不过是保险起见，所以他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一指点在了鲇原惠美子眉心，鲜红烈焰汹涌而出。
    鲇原惠美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不过很快就发现并没有预想中的剧痛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有如暖风拂面一般的舒适感。
    她困惑地微微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模模糊糊看到一种鲜红的、跃动着的无形之物正覆盖在她的眼前，而不知火凉的手就在这层无形之物之外，距离她的眼睛极近。
    不知火凉观察着她的反应，鲜红的火焰舔舐着女孩的脸庞，但半点没有要主动依附其上的意思，而鲇原惠美子脸上只有担忧，他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
    五秒之后，他收回了手，“好了，鲇原同学，测试结束了。”
    鲇原惠美子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不知火凉转身冲那边的两个高中生点了点头，然后那位宫司大人就走了过来。
    “等一下！结果呢？”她不由得脱口而出这句话。
    “你通过了。”不知火凉摆了摆手，然后对她使用了【鉴定】。
    「鲇原惠美子」（黄色）
    「【混血】：【人类】-【青行灯】」
    「【灵感体质-c】：简单训练后即可开启【灵视】」
    「【青灯路引】：参与进【传闻】当中，将会从对应【传闻】的每一次流传当中获得微量的“念”对【青行灯之血】进行强化，程度视在【传闻】当中的分量而定」
    「【青行灯之血】-【极弱】：【超微量预言】【不定项异物】【多加一点火】【虚无缥缈光】」
    「相性-【火】」
    首先是鲇原惠美子的黄色好感，意料之中，被这样对待了还能感恩戴德的话不知火凉倒要怀疑她是不是有潜在的斯德哥尔摩心理了。
    往下的信息，几乎是彻底更新了一遍，上一次对她使用鉴定还只是获得了她有「极其稀薄的原生种血脉」，但这次是判明了种类是【青行灯】，而且还获得了相当详细的能力说明。
    暂时不清楚是因为她在这段时间内所做的事情令她的血脉增强了，还是因为不知火凉所要验证的那个“获得足够的资料之后再用【鉴定】会进一步获取更多未知信息”。
    【灵感体质-c】应该是来自于她人类部分的天赋，往下的三条则是妖怪血脉带来的能力。
    【青灯路引】中提到的【传闻】，结合不知火凉所知的鲇原惠美子做的事情，应该是指那些会被口口相传的故事一样离奇的事情，比如说录音带真的把幽灵叫出来了之类的，从中获得“念”反过来强化妖怪血脉并不意外，毕竟妖怪对“念”的利用完全不同于人类自身。
    而「【青行灯之血】-【极弱】」，这一条里面的三个能力是可以进一步点开来看的——
    「【超微量预言】：偶尔会被动获得对自身有益的极其模糊的预言」
    「【不定项异物】：主动使用能力浸透普通物品，将会令其获得产生随机【蜕变】的可能性」
    「【多加一点火】：对任何【火】属性力量都有高额的适应性，可从中获得增益」
    「【虚无缥缈光】：主动目视【不存在之光】」
    这四项都还好理解，不过看到第三个【多加一点火】的时候，不知火凉用余光瞄了一眼那边正在和一之濑菖蒲她们交谈的鲇原惠美子，赫然发现就在刚刚他手指点中的眉心处，多了一个若隐若现的鲜红火焰标记。
    红莲业火也在这个能力的增益范围内吗……
    至于鲇原惠美子的信息的最后一条，「相性-【火】」，这个暂时不清楚是什么，可能是指契合【火】属性力量？不过跟【多加一点火】好像有重叠了。
    在他查看这些信息进行思考的时候，一之濑菖蒲已经把三人之前讨论出来的结果告诉了鲇原惠美子，不过她没有告诉鲇原惠美子关于半妖的消息。
    一来鲇原惠美子本性不坏，又通过了不知火凉的测试，而且还坚信自己是灵能力者，再加上年龄尚小，直接告诉她她其实是个半妖的话，可能会造成某些不可预知的后果，况且鲇原惠美子本来也难以被察觉到半妖的身份，没必要直接戳破。
    一之濑菖蒲毕竟是她父亲理想化地教育出来的，在这种方面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坚持，要不是明神神社如今失去了神明，她其实是想把鲇原惠美子带回明神神社进行教导的。
    虽说其中有觉得鲇原惠美子有潜力、想要振兴明神神社的原因在，也有方便可以及时纠正、不让鲇原惠美子误入歧途的原因在，但是她对鲇原惠美子没什么恶意，被庇护在明神神社名下对鲇原惠美子没有坏处。
    也因为没有告诉鲇原惠美子她是个半妖，所以对鲇原惠美子的说辞是“由于随意对普通人散播具有危害性的灵能力道具，所以在成年前禁止再随意使用能力”。
    鲇原惠美子还以为要被杀了，结果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才高兴了一会儿，想到以后被禁止使用能力了，又忍不住失落起来。
    她之前一直以身为不同于普通人的灵能力者这个身份为荣，可是不能使用能力的话，那就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你

    因为一之濑菖蒲之前一直公事公办的样子，所以鲇原惠美子壮着胆子喏喏问了一句：
    “如果，如果突然有了预感呢？”
    想了一下，一之濑菖蒲道：“你可以去，但是绝对禁止再随意散播有危害性的灵能力道具，尤其是对普通人。”
    这是考虑到鲇原惠美子的预感能力目前唯一的案例就是去救了一个人，虽然不能就此确定每次都是救人，但是不让她去的话弊大于利的可能性要更高。
    “遇到特别的事情的话，你可以找不知火先生，他会进行处理的。”一之濑菖蒲继续道，“另外，禁止你再对任何人透露自己是‘灵能力者’这个身份的消息。”
    后面这个是担心万一引起了其他正牌灵能力者的兴趣，然后暴露了鲇原惠美子的半妖身份，进而对她做些什么事——毕竟，对于灵能力者来说，妖怪就是原罪，半妖同样在打击范围内，随手杀了也没人能指摘什么。
    不过要是她托庇于某个神社之下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对她出手必然要面对其背后的神社。
    但是北山神社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一之濑菖蒲对他们实在放心不下；而明神神社自身难保，即便一之濑菖蒲贵为宫司，没有神明许可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接纳一个半妖——她父亲已经是罪人了，她不可能再走她父亲的道路。
    ——一之濑莲壮年而亡，一之濑菖蒲总觉得其中有天谴的因素在。
    “不知火老师？”鲇原惠美子不由得看了不知火凉一眼，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明明刚才还在担忧受怕，直接来源就是不知火老师，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自己隐隐对不知火老师有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与此同时又觉得他身上有讨厌的气息，令人排斥，实在是矛盾得很。
    不知火凉冲她点了点头。
    他对半妖没什么意见，但是鲇原惠美子做过的那些事实在让他生不出来多少好感。不过既然能在红莲业火的燃烧中安然无恙，那就表明她的确不是个恶人，甚至连小孩多多少少会有过的捣蛋都没有。
    至于鲇原惠美子的对【火】属性力量适应的能力，就算能够对应红莲业火产生自我增益，那也不可能免疫其中的灼烧罪孽效果。
    想了想，他说道：“出现预感的话，在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来找我。”
    老实说，他对这个也有点好奇。
    “我也是我也是！”叶月伊津奈也说道，“我家就在童守寺，可能的话就来找我……对了，我让六十号跟着你，有需要的话你就让它回来找我。”
    她说着找出来一根御神之管，放出其中的一只普普通通的白毛管狐来，吩咐几句，然后那只管狐就人性化地敬了个礼，飞到鲇原惠美子那边去了。
    “六十……号？”鲇原惠美子茫然道，看着叶月伊津奈一系列的动作，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见状，一之濑菖蒲意识到了什么，“你看不见管狐吗？”
    “管狐？”鲇原惠美子老老实实摇头，“看不见。”
    “不会？”叶月伊津奈惊讶道，“你不是……”她说到这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唔唔唔唔唔。”
    “……”不知火凉无语地看了叶月伊津奈一眼。
    他看到鲇原惠美子那个灵感体质的属性时就知道她没有灵视了，但是他以为半妖本身就可以看得见各种幽灵妖怪的，再说她还自以为是灵能力者了，看见幽灵不是应该是最基本的吗？
    既然鲇原惠美子看不见管狐，那也不好让管狐跟着她了，毕竟她连管狐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都察觉不了。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一之濑菖蒲说，“鲇原同学，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不知火凉意会地举起神操机，“归还！”
    一瞬间，四人周围仿佛被更新了一遍一样，长椅的一头“刷新”出来了一个拿着罐装啤酒独自喝着的黄毛青年，他浑然不觉身边突然多了四个人，只是眼神放空地喝着酒。
    三人正要转身离去，鲇原惠美子忽然叫道：
    “等等！”
    旁边的黄毛冷不丁地被吓得跳了起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四个人，“什、什么？！”
    鲇原惠美子背对着他，顾不得身后多了个声音，她焦急道：“我怎么办？动不了……”
    她急得快哭了。
    一之濑菖蒲面露窘态，“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解开你了！”她连忙念了句咒语，伸手朝鲇原惠美子一指：“解！”
    便见鲇原惠美子僵住的身体一松，直接趴了下去。
    一之濑菖蒲慌忙过去扶她，“鲇原同学，有哪里不舒服吗？”
    鲇原惠美子很想说一句“哪里都不舒服”，不过还是喘了两口气，小声道：“有点累……”
    “那我送你回家？”一之濑菖蒲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鲇原惠美子沉默了一下，没有拒绝。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不知火凉过去应付起那个黄毛青年来了：“甘池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啊，是你，我记得是叫……”黄毛青年甘池大地抓了抓头发，尴尬地回想着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不知火凉，”不知火凉顺着他的话说道，“四天前在商业街，我们见过，谢谢你的帮忙了。”
    “哦哦，是那个用灭火器的人！你还让我买衣服了！”甘池大地恍然大悟，他终于想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叶月伊津奈慌慌张张地跳了过来，发出怪叫试图掩盖甘池大地的声音，“那个时候谢谢了！”
    “诶？”甘池大地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漂亮女高中生，“你是……？”
    他的眼神又移回了不知火凉身上，“不知火君的女朋友？”
    “不是。”不知火凉干脆地否定，“她和那边的高中生是一起的。”
    叶月伊津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下不知火凉的手臂，有些气恼。她刚才认出了这个黄毛青年，生怕自燃的事情被他说出来，情急之下就跳过来了，结果这个人好像没认出她来。
    再然后，黄毛说她是不知火凉的女朋友，她才开心了不到一秒，就听见被当事人否认了，实在气恼，很想揪着不知火凉的耳朵喊上几句“渣男”。

 第二百八十七章 【离魂】

    不知火凉没在意她的小动作，继续道：“这边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到那边去？”
    甘池大地在之前警察到场的时候帮不知火凉作证，那时候就知道不知火凉是教师了，他对这个职业还是有些敬畏的，这时候便应和道：“好的好的。”
    随后两人便走开了。
    叶月伊津奈既对甘池大地的离去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回想刚才不知火凉走的时候给她打的那个手势到底什么意思。
    正想得入神之际，一之濑菖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叶月同学？”
    “啊！”叶月伊津奈被吓了一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之濑菖蒲正看了过来。
    “你没事？不知火先生呢？先回去了吗？”一之濑菖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我我没事！”叶月伊津奈慌乱摆手，“不知火他……对！他先回去了！菖蒲你也准备回家吗？”
    她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可疑，不过现在一之濑菖蒲也没心思探究，“我先送鲇原惠同学回家去，叶月同学要一起吗？”
    “我？”叶月伊津奈愣了愣，“现在就走吗？”
    “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那我们走！”
    当不知火凉结束了和甘池大地的扯淡回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你主人她们呢？”
    被他问到的是一只留在这里等他的管狐，就是之前叶月伊津奈交给他用来报信的那只，是……咳，是多少号来着？
    算了，这个不重要。总之，就只剩下这只管狐还留在这里等着他。
    被他问到的管狐比划了一阵，用尾巴和爪子配合着大概比划出了两个人搀扶着一个矮个子离开的样子。
    “你是说，她们扶着鲇原同学离开了？”
    管狐立刻点头。
    “还是你有良心，知道等我，不像你主人……”
    听到前半句，管狐开心地抖耳朵；听到后半句，它立刻就冲着不知火凉龇牙，不许他骂它的主人。
    不知火凉哈哈大笑，揉了揉管狐的小脑袋，往之前他藏铅笔的那边走过去。
    管狐连忙跟了上去。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根铅笔，不远处的哭声已经听不见了，不知道是还在找还是死心回家去了。
    录音带和硬币一之濑菖蒲已经还给他了，虽然想观察一下这支铅笔会【蜕变】成什么样子，不过还是直接处理掉好一点。
    想到这里，他催动红莲业火，直接淹没了这支外表平平无奇的铅笔，转眼间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火焰中化作了虚无。
    再看铅笔，已经没有了“沾染了微弱妖力”的属性了，连名字都变成了「铅笔」。
    红莲业火对这种有效，那么【蜕变】之后的呢？
    不知火凉拿出了那枚十円硬币，红莲业火涌出。
    同样的，眨眼间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化作虚无，硬币也变回了普通的硬币。
    红莲业火，应该可以确定有【净化】的能力了？
    录音带他没处理，实验一个就足够了，这卷录音带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他现在还缺八千多的因果点……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系统，突然发现好像多了点因果点，大概在几十点左右。
    因为他的灵力增长需要消耗因果点，所以正常来说应该是在慢慢减少的，现在多了，也就是说有进账——是刚刚处理的这两个东西吗？这种也给？
    要不要……找鲇原惠美子刷点数？
    咳，算了，还是不做这种事了，拿录音带招幽灵强制超度都好点，就这么一丁点因果点，找鲇原惠美子得整到什么时候去，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现在，解决完鲇原惠美子这个隐患，该去处理木村兄妹的事了。
    木村爱美身上有个特殊状态【离魂】，之前他猜会不会是跟日比野朝颜差不多的情况，但现在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因为鲇原惠美子在救下她的时候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这种状态的产生。
    之所以说是无意，是因为鲇原惠美子刚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瞒过三人进行说谎，所以可以认为她对此毫不知情，不知火凉在她的能力信息里也没找到类似的相关能力。
    说起来，他对这个【离魂】状态一无所知，似乎还是请教一下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为好，可是之前一直忽略了，现在想起来想找她们已经找不到了。
    他引开甘池大地是因为叶月伊津奈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自燃的事情，那么甘池大地这个目击者就很有必要不让他和叶月伊津奈的熟人碰面了，尤其是那天刚分开不久叶月伊津奈就自燃了的一之濑菖蒲。
    “那个多少号，你知道你主人在哪吗？带我去找她？”
    他尝试着问管狐。
    小狐狸于是点点头，指向一个方向，随后率先飞去，回头示意他跟上。
    它飞的是直线，不知火凉这个还需要在在地面上跑的就辛苦了，不得不跟着翻阅各种障碍物。还好他早在跟踪鲇原惠美子的时候就静悄悄地发动了凭依，强化过的身体素质足够支持着这些颇有些难度的行为了。
    十来分钟后，他翻过一个花圃，远远看见了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正在一栋一户建前跟鲇原惠美子挥手告别。
    不知火凉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往那边走去。
    “不知火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月同学不是说你……”一之濑菖蒲回头看见他。
    “啊不知火！你回来得好快啊！”叶月伊津奈赶紧打断她的话，顺便避开一之濑菖蒲的视线冲不知火凉挤眉弄眼地暗示他。
    “呃。”不知火凉一听就明白叶月伊津奈这家伙不知道又编了什么谎话了，不过还是得给她圆回来，“我想起一个问题，所以让这只小家伙带我回来找你们问一下。”
    那只管狐早已经乖巧地飞到叶月伊津奈面前邀功去了，正在享受叶月伊津奈的挠下巴服务。
    “我想请教的是，你们对于【离魂】这种情况有什么了解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离魂！

    “离魂？”
    一之濑菖蒲想了一下，“是那种灵魂不在身体里的情况吗？”
    “对，具体来说是只有部分灵魂不在身体里，并且那个人本人还能维持正常生活状态，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周了。”不知火凉说明道，“处在【离魂】状态的人是木村爱美，也就是一周前在商业街被鲇原惠美子救下来的那个女孩，鲇原惠美子对那孩子的【离魂】状态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然她刚才也不会强调这件事了。”
    叶月伊津奈原本还在担心露馅，现在却已经被他们讨论的事情吸引住注意力了，插嘴道：“人类的灵魂很复杂的，只有部分灵魂不在身体里的话，必须确认缺少的是哪一部分才能确定该怎么做。”
    她说着捏着下巴开始进一步说明，“部分灵魂不在身体里，但却能正常生活，听起来像是一灵四魂论的情况，缺失的应该是和魂，缺失其它三魂的话非常容易就会被发现前后有所差别……”
    叶月伊津奈喃喃说完，忽然发现两人都在看自己，吓了一跳，“怎么都在看我？是哪里不对吗？”
    “你的分析没有错，”一之濑菖蒲道，“神社不被允许对灵魂进行研究，所以对这方面的书籍收集得也很少，我知道的一些还是父亲大人这一代才收集到的，叶月同学应该了解得比我更清楚，我想听叶月同学的看法。”
    叶月伊津奈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叶月同学，接下来的呢？”不知火凉问道，“是荒、幸、和、奇四魂吗？”
    “对，就是这四魂，统合起来就是【灵】，灵就是人类的内心，这是一灵四魂论的说法。”叶月伊津奈回答道，“你说的那个孩子，除了正常生活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特征吗？灵魂学说有很多种，根据多种特征才能确定最符合的是哪一种，然后才好对应处理。”
    不知火凉回忆着当时鉴定给出来的信息，“对离体那部分的灵魂的行为，会反馈影响到本体，就这些了。”
    “那就不是一灵四魂论了，可能是三魂七魄论。”叶月伊津奈道，“唐国《玄怪录》提到的一个记载，有个叫崔环的人生病时被带到地府受罚，里面提到他站在外面，带他来的人却说他的一个魂已经在里面受罚了，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伤痕，痛得无法正常行走。”
    “这种状况，跟你提到的相当一致，而且三魂七魄论里有部分灵魂离体表面上也是难以看出来前后差异的。但是，三魂七魄论又有很多种论述，而且各不相同，我所知道的很少……”
    叶月伊津奈说着声音弱了下去，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没关系，叶月同学，说你知道的那些就好。”不知火凉安慰她。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的那几种三魂七魄论的论述，都对应不上那个孩子的情况。”叶月伊津奈弱弱道，“所以在这里我帮不上忙了……”
    一之濑菖蒲连忙打圆场：“不如我们先去找到那个孩子亲眼确认一下？单单这样讨论也用处不大，说不定看到那个孩子的情况之后就可以确定解决方法了呢？”
    “他们兄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外面玩，”不知火凉迟疑道，“他家地址我倒是知道，可是可能要等到天黑他们才会回家。”
    “我来我来！”叶月伊津奈抢着说道，“我来让管狐找到他们！”
    她说着掏出来白纸和笔，找了个花坛就蹲了下去埋头写字，“是叫木村爱美对？”
    水手服的上衣有些短，在这种姿势下微微露出了一小截纤白的后腰。
    不知火凉还真没想起来她原来还有这一手，补充道：“这是妹妹的名字，哥哥叫木村克也。”
    “了解！”叶月伊津奈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刚刚有心无力的失落感一扫而空。
    她写完后照例给不知火凉确认了一下，然后就把名字喂给了管狐，吩咐它们去找人。
    吃掉木村克也名字纸条的管狐顺利出发，而吃掉木村爱美名字纸条的管狐却是迷茫地晃了晃小脑袋，接着向着叶月伊津奈撞了过去，穿过了她的身体。
    “怎么了吗？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吗？”
    该不会木村爱美已经……
    不知火凉的心猛地一沉。
    叶月伊津奈秀眉微蹙，“一号说它感觉到了两个方向都有这个名字的人，让我多派一个管狐。”
    她说完又补充道：“没事没事，可能是重名了，我毕竟不认识那个孩子，虽然写下名字的时候已经限定是在童守町内了，但是有重名的人也很正常的。不知火你来写，写名字的时候记得在心里想象那个孩子的模样。”
    叶月伊津奈说着递过来纸笔，于是不知火凉便学着她那样，在花坛边上蹲了下去写字。
    很快他就完成了，把纸条交给叶月伊津奈，便见她将纸条合在掌心，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随后把在旁边待命的一号唤过来，手掌半握顺着它的身体捋了一下，解释道：
    “这是为了解除刚刚的法术。”
    然后，一号咳了两下，在叶月伊津奈摊开的掌心里吐出来一个小纸条，正是刚刚喂给它的、由叶月伊津奈写的那一张有“木村爱美”名字的纸条。
    紧接着，叶月伊津奈又把第二张纸条喂给了一号，“去找出来这个人的所在。”
    然而，一号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飞走，而是和先前一样迷茫地晃了晃小脑袋，又向着叶月伊津奈撞了过去。
    “一号说，有两个方向都有目标，它独自完成不了这份工作。”
    在叶月伊津奈困惑复述一号的话的时候，一号也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两只小爪子在身前对手指。
    “不知火你应该是确实有按照我的话来做了的，这个法术我也用了很多次了，而且还重复了两遍，出现错误的可能性太低了，一再出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在童守町里，真的有两个不知火你认识的木村爱美存在。”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另一种使用方法

    两个……
    “叶月同学，你这个法术在判断目标的时候，是以什么为基准的？”
    叶月伊津奈一愣，“基准？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会用，没研究过里面的原理。”
    “……”
    好，这也很正常，没道理用冰箱的人也一定就会制冷。
    不知火凉自我安慰。他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之前鉴定出来木村爱美的【离魂】状态的时候，他就将其和日比野朝颜被斩开的灵魂联系起来了；现在确认叶月伊津奈的法术会出现两个目标，他就怀疑会不会是以灵魂特征来判断的，所以把两半灵魂都辨认出来了。
    既然如此，其中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木村爱美失去的那一部分灵魂的所在！
    “叶月同学，就如一号说的那样，再派出一只管狐，我们跟着两只寻找木村爱美的管狐中的一只。”
    “好。”
    说干就干，叶月伊津奈依样让不知火凉再写了一遍，然后又放出一只管狐让它吃下施加了法术的纸条，三人就跟在它身后出发了。
    至于一号，被叶月伊津奈打发去另一个方向了。
    因为有叶月伊津奈这个主人跟在身后实时指挥，所以这一趟走得比不知火凉先前一路翻阅各种障碍要顺利得多，只不过绕路也导致了前进速度的大大下降。
    没办法，这是值得的。
    花了二十多分钟，前面带路的管狐终于是带着三人在一处公寓楼的五楼最边上的一处房间的门口停了下来。
    这个五楼当然是不知火凉的认知，在这栋楼的实际标记上，这是“609”，也就是六楼，往下是五楼、三楼、二楼、一楼，没有四楼的存在。不光如此，每一层的房间号没有“04”的存在。
    虽然同样是公寓楼，不过这个跟不知火凉所租下的狩川庄不一样，是可以随便出入的，信箱之类的也都是挂在每个房间的门口边上的墙上，推销员可以直接进入公寓楼往每一户的门底下塞小广告；要找管理员的话需要拨打楼下贴在楼梯边上的电话号码。
    “好像还没回家。”叶月伊津奈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以及边上写着的这一户人家的姓氏“木村”，“二号说就在里面了。”
    她说着看向不知火凉，显然是在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破门而入……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新问题的，况且一之濑菖蒲正在谋求扩大对童守町的影响力，被人知道了她参与了随便对一户普通居民的家破门而入的话，影响很恶劣的。
    又不是什么紧急状态，还是收敛点。
    结果不知火凉还没说话，一之濑菖蒲也看向了他，“不知火先生，神操机。”
    神操机？怎么了吗？
    不知火凉有些茫然地掏出神操机。他目前能随意使用的也就其中的“神隐之术”这一个法术，一之濑菖蒲提醒他应该指的就是这个。那么，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要使用神隐之术呢？
    眨眼间，不知火凉就恍然大悟了。
    “金、木、水、火、土”
    晴明桔梗印。
    “神隐！”
    神隐空间瞬间展开，笼罩了这一整栋居民楼，将三人纳入其中。
    不知火凉一手拎着神操机维持法术，抬脚就踹在了面前的房门上，包铁皮的木门在巨力之下应声倒了下去，连带着门框一起。
    叶月伊津奈看得目瞪口呆，她还在疑问一之濑菖蒲提神操机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没有战斗的需要，没想到紧接着就看到不知火凉直接展开了神隐空间，更是直接把门都踹倒了。
    “不知火，你你你拆人家的门干嘛？！”叶月伊津奈哆嗦着结结巴巴质问道。她就想着要等还是转头去找人，万万没想到还有第三个拆家的选项。
    “当然是进屋啊。”不知火凉理所当然道，踩着门板走了进去，“拖鞋在这里，来，都换上。”
    一之濑菖蒲跟在他身后默默进了屋。
    叶月伊津奈要气疯了，“不知火！我们是来找人的！那是你学生！有必要拆了他家的门吗！菖蒲你怎么也跟着他胡作非为啊！”
    “我又没钥匙又不会开锁，再说了，直接拆门最方便啊。”不知火凉换上一双拖鞋，把自己的鞋子留在玄关处，“你快点进来啊，不然就留你一个人在外面了。”
    一之濑菖蒲回头冲她解释道：“叶月同学，神隐空间里的东西是带不出去的，被破坏的东西也不会影响到现实。”
    “……”经她这么一提醒，叶月伊津奈也想起来了这件事，但还是忍不住犟嘴道：“那你们拆了他们家的门是想做什么？”
    嘴上这样说着，她却是老老实实跟着进了门给自己换上了一双拖鞋，鞋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他们两人的鞋子边上。
    “这样可以直接进门啊。”不知火凉带头往屋里走去，“叶月同学，你的管狐还记不记得具体是在哪个位置？神隐空间里的布局跟现实应该是一样的。”
    一之濑菖蒲则是进一步给她解释说明：“解除神隐空间的时候，可以选择在现实世界里的同一位置出现的，不是必须回到刚才进入神隐空间的位置。”
    她怕叶月伊津奈没听懂，开始举例，“比如说，在现实世界的地点‘一’进入神隐空间，那么对应的就会出现在神隐空间里的地点‘一’；而移动到神隐空间里的地点‘二’之后，解除神隐空间，可以选择返回现实世界的地点‘一’，也可以选择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地点‘二’。”
    经过一之濑菖蒲的一番说明，叶月伊津奈终于是明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了，不过她还是气鼓鼓的——这是在跟她自己生闷气。
    见叶月伊津奈不说话，不知火凉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去找了，而是继续问一之濑菖蒲：
    “宫司大人，假如返回现实世界的时候，在要出现的对应位置上有人在，会怎么样？”
    “会死。”一之濑菖蒲如此回答道。

 第二百九十章 异物

    听到这个回答，不知火凉不禁一时失语。
    虽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这是不是一之濑菖蒲在开玩笑”，但是依照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来看，并不是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人——而且不如说从来就没见她开过玩笑，她这种认真性格跟“开玩笑”这种事完全就是格格不入的。
    便是一旁暗自生闷气的叶月伊津奈，也被这个干脆利落的“死”字惊到了。她不由自主地结结巴巴道：
    “死、死？”
    “没错，就是死。”一之濑菖蒲严肃地点了点头，“从神隐空间返回现实世界的时候，如果在对应位置上存在有人类的话，会导致那名人类直接死亡；而返回现实世界的人，则会因为有神隐之术的保护而安然无恙。”
    这个消息委实惊人，不知火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话，神隐之术岂不是非常危险的一种法术？”
    一之濑菖蒲知道这种资料的话，之前就不会让他用这个才对。
    “没有那么可怕，因为神隐之术里还有部分组成的法术起到的效果是在进入神隐空间的现实位置上令普通人无意识地避开那个地方，灵能力者一定程度上可以免疫这种针对普通人的效果，不过也会在神隐之术结束的时候心生警兆从而避开；至于妖怪……神隐之术最初就是为了退治妖怪而诞生的，而且绝大部分法术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开发出来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个法术不会带有针对妖怪的保护措施，这就是一之濑菖蒲想说的。
    “保护效果只针对进入神隐空间的那个位置的话，那解除法术的时候选择了回到神隐空间当前位置对应的现实世界位置的话，还是会很危险？”
    “没错，所以想要避免这种危险的话，有另外一种方法。”
    一之濑菖蒲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离开神隐空间的另一种方法吗？”
    不知火凉回忆了一下，“镜子？”
    “对，镜子在各种仪轨里都是代表着可以沟通两个世界的通道，通过镜子可以安全地返回，即便镜子前有人在，也只会是撞开对方而不会杀死对方。”
    一之濑菖蒲说着看向叶月伊津奈，“叶月同学有带化妆的小镜子吗？”
    “没有……”叶月伊津奈下意识摇头，“我是准备出来战斗的，带那个做什么？”
    “那我们就只能借用一下这家人的了。”
    不知火凉惊讶道：“化妆镜那么小的，也可以吗？”
    “只要有‘镜子’这个属性就可以，无论大小，只是太小的话可能撞不中需要多次尝试。”
    那也太滑稽了！
    不知火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想象一下，拿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镜子，一次又一次地默念着“离开”往上面撞……这种情况到底是人撞镜子还是镜子撞人，有待商榷啊。
    木村家的镜子倒是不难找，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卫浴间，洗手台上的镜子擦得很干净。
    虽然洗手台的存在有些碍事，但是在头部接触到镜面的一瞬间，不知火凉直接就感觉到世界转换过来了，脚下一凉——在神隐空间里穿上的拖鞋，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到现实世界，尽管有穿袜子，可瓷砖地面还是太凉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叶月伊津奈也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了，她很主动地带着路：
    “这边。”
    说着就在管狐的指路下打开了门，率先往目标的方向走去。
    木村家还算整洁，三人跟着管狐来到客厅里，紧接着就看见它往一处抽屉飞过去，然后趴在那里望了回来。
    这客厅里干干净净的并没有看见有灵魂的存在，不知火凉没带灵视水晶球出来，不过也清楚游荡灵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进入人类家庭当中的，因为没有得到明确的“允许”——幽灵在一定情况下可以无视这种效果，比如说附身在人类身上；但是即便是妖怪，有时候也会被这种效果拒之门外。
    密闭的“家”本身就是一种小型仪轨场。
    这时候叶月伊津奈看向两人，“二号的意思是目标就在那个抽屉里。”
    事实上，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也都看明白了，只不过对于不知火凉来说还是感觉到有些惊悚的意味。
    有个“人”在抽屉里……这放哪都妥妥是个恐怖片了好！
    一之濑菖蒲则是看了叶月伊津奈一眼，于是叶月伊津奈又放出来四只管狐，指挥着它们去和二号打开那个抽屉。在这种时候，还是谨慎些为好。
    随着抽屉缓缓打开，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游戏也展露在了三人眼前。
    二号指着最前面的一个游戏盒子，上面画着一个穿着蕾丝公主裙的漂亮女孩，写着“大小姐物语”。
    【鉴定】
    「生魂光碟」
    「承载着一份纯净灵魂的光碟」
    「对此光碟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将如实反馈到灵魂所属的肉体之上」
    「灵魂离体被塞回体内时，部分截留在了光碟之内」
    “就是这个？”
    叶月伊津奈把那个游戏抽了出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封面，“‘大小姐物语’……”
    她没敢轻动，又看向了两人。
    “灵魂在盒子里面的光碟中。”不知火凉道，“有办法安全取出来放回那孩子身体里吗？两半灵魂，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合为一体？”
    一之濑菖蒲从叶月伊津奈手里接过那盘游戏，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光碟来，“似乎确实有种特殊的感觉……”
    她秀眉微蹙着，看向了叶月伊津奈，“叶月同学，你觉得呢？”
    “啊？我？”叶月伊津奈打量着那张光碟，“的确有种奇怪的感觉，要不是不知火说里面依附着灵魂，我察觉不出来是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感觉。”
    “不，我的意思是，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一之濑菖蒲解释道，“在叶月同学知道的那些灵魂学说里，有针对类似的情况的处理方法吗？”
    叶月伊津奈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又看了看不知火凉期待信任的眼神，忽然觉得压力好大：
    “我，我想想……”

 第二百九十一章

    她这回苦思冥想了好一阵，才看着那个光盘吭哧吭哧道：
    “按照不知火所说的，那个孩子目前是可以正常生活的，这一部分缺失的灵魂并没有在短期内令她表现出明显的异常来，这其中可以看出来被分离出来的两部分都是相对完整的，不会特别脆弱……”
    叶月伊津奈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沉思，话语也变成了喃喃自语，显然是在专注进行着思考各种可能性。
    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在旁边看着，谁也没有说话，以免打扰到她的思路。
    几分钟之后，叶月伊津奈抬起头来，认真道：“把这个里面的灵魂取出来，然后直接放回那个孩子身上！”
    呃，她想到的就这个做法吗？感觉好草率啊。
    “不用做什么仪式之类的吗？还有用什么法术粘合之类的……毕竟是分开两半了，塞回去就足够了吗？”
    迟疑了一下，不知火凉还是问道。
    叶月伊津奈摆了摆手，“她这个本来就不是按照特定理论严格操作进行的分离，所以那些理论只能提供一下参考，我想过了，那个半妖女孩当初绝对是在急救的时候无意中把那个孩子的灵魂塞回了她的身体里，这才把她给救活过来的。”
    “那个半妖女孩的能力，就是能够轻易制造效果不明的奇怪道具对？她应该是在急救的时候按着灵魂触碰到了这个光碟，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奇怪的局面。”
    “她本人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但是分离的过程是由她的能力造成的，所以也可以继续由她来对当时的情景进行复现，再来一次把剩下的这部分灵魂也塞回去。”
    她解释完了之后，现场一下子陷入了安静之中。
    好一会儿，不知火凉看了看一之濑菖蒲，见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继续说道：“听上去好像有几分道理的样子……可是这样真的够了吗？那可是灵魂啊，就用这么简单的办法吗？”
    “不知火，你是不是把灵魂当成什么一碰就碎的脆弱鸡蛋一样的东西了？”叶月伊津奈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会通灵术的么？平时用来凭依的那些也是灵魂啊，有没有那么脆弱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可那又不一样，是……”不知火凉下意识反驳道，说道一半忽然意识到是不是自己关心则乱了。诚然，使用羽衣石千寻她们的时候是有拟灵式这种专业的术式作为转化手段的，并且目标也是完整的一个灵魂，可是叶月伊津奈的建议未必就真的是那么不靠谱，她毕竟是祖传的灵能力者家系，就算是翘家跑路出来的，专业素质也还是应该有的……
    等一下，怎么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了呢？
    “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不知火凉强行转移自己的思绪，免得自己吓自己。
    “需要注意的？没有。”叶月伊津奈想了一下，“非要说的话，就是我们自己动手也是可以的，只是按照当时的情景复原的话会好一些。”
    不知火凉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按照叶月伊津奈的办法来了。一之濑菖蒲一直没表现出要说话的意思，可见她在这方面是真的给不了什么意见，不然的话怎么也会帮点忙的。
    决定了做法，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三人先是带上那个光盘通过神隐空间依样离开了木村家，随后在回来报信的管狐的带路下找到了正在玩耍的木村兄妹。
    在不知火凉的询问下，木村克也一开始还想着隐瞒，但是等到不知火凉把木村爱美的灵魂被分成两部分了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他顷刻间就陷入慌乱之中了，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你在发现了游戏会令爱美也一样改变之后，就想利用这个游戏把爱美培养成出色优秀的美人？”
    不知火凉很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痛哭流涕的学生。
    “是的！”木村克也抹了一把眼泪，“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是爱美的灵魂就在这个游戏里面，我以为是买到什么厉害的灵异道具了……老师，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爱美！”
    厉害的灵异道具……这不就是电视上那些灵异节目的桥段之一吗？诸如某个人偶然获得了某件厉害的灵异道具，于是从此逆袭一路起飞走上人生巅峰之类的，因为深受观众好评于是电视台也经常往这个方向去制作节目了。
    电视真是害人不浅啊，连木村克也这种亲自经历过幡门场追杀的都没有对此抱以警惕么？
    ——常常在夜里收看灵异节目的不知火凉毫无自觉地想道。
    “有过一次教训还不够吗！”不知火凉呵斥道，“接触灵异事件对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偏偏你还自以为聪明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害死爱美！”
    “我、我知道错了！”木村克也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在这边忏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爱美脸上满是忧色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可又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再加上训斥自己哥哥的是她所尊敬的不知火老师，只好站在那里干看着，一双小手紧紧地绞着裙子，不知所措。
    在她旁边，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冷眼旁观，都对木村克也没什么好观感，尤其是在亲眼看到木村爱美的可爱之后，对木村克也的反感之情又多了几分。
    “接下来，你先回家去等着。”不知火凉皱眉道。
    木村克也一愣，马上急道：“那爱美怎么办……？”
    “老实说，能不能救下爱美，老师也没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你参与，赶紧回家等着，最迟天黑之前应该就能结束，到时候老师会去找你。”
    不知火凉确实没有把握，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纯粹是相信叶月伊津奈的能力；而且也的确不方便让木村克也参与，鲇原惠美子是半妖这件事目前就他们三人知道，木村克也跟着去也没什么用，不过勒令他回家就是打算顺带以此惩罚一下他。
    不用多做什么，单单是坐立不安的心忧如焚就能让木村克也对此记忆尤深难以忘怀了——以他对妹妹的感情，到天黑为止的这一段单独在家呆着的时间只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难熬，特别是在目睹到家里和爱美共同生活过的各种痕迹之后。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解决方式

    把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木村克也打发走了之后，不知火凉对木村爱美道：
    “爱美，接下来老师要带你去见一个姐姐，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那个姐姐的事情哦。”
    木村爱美有些紧张，她本来也想跟着回家去的，可是哥哥哭着让她听老师的话，她只好听话了。
    “哥哥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这是老师和爱美两个人的秘密。”
    “爸爸妈妈呢？”
    “不可以哦。”
    “那……”木村爱美伸出小指来，“拉勾！”
    不知火凉对哄小孩子不是十分擅长，都是学着物部老师在职员室里的一些言传身教做的，难免有所不足，还好有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在旁边安抚着木村爱美——主要是叶月伊津奈——这才好了不少。
    在和木村爱美进行了一系列小孩子间的对话模式之后，三人便带着她，踏上了去找鲇原惠美子的道路。
    因为都是以童守小学为中心的一个大圈，所以绝对距离上倒也没有多远，就是绕路挺麻烦的，不知火凉对路也不算很熟，而一之濑菖蒲虽然是本地长大的，但很少出门，都是在神社里接受她父亲、以及家庭教师的各种训练。
    结果到最后，三人当中对附近道路最熟悉的那一个，反而是才来童守町没多久的叶月伊津奈——据她说是因为每天都在附近推销她的护身符，不知不觉中就把童守小学周边的路大体上都走了一遍了……
    某些隐蔽的小路捷径她可能不清楚，不过具体到哪条街该怎么走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三人在她的带领下，带着木村爱美很快就到了之前来过一遍的鲇原惠美子家的附近。
    而鲇原惠美子大概也是还没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来，门铃才响了两下她就迅速地从二楼飞奔了下来打开门，一脸惊慌地磕磕巴巴道：
    “还、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不是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送她回来的吗？怎么她好像比他离开的事还要更加害怕了……这两人都不是凶神恶煞的性格，没理由会吓到鲇原惠美子……难道是他？
    “鲇原同学，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既然威慑力都在他身上的话，那不知火凉也不介意小小利用一下，“你家里还有人在吗？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鲇原惠美子犹豫再三，侧身让开了位置，“请进。”
    “打扰了。”x3
    “打、打扰了……”这是木村爱美在三人说完之后才小小声响起来的声音。
    鲇原惠美子这才注意到还多了一个孩子，而且看上去也莫名地眼熟。
    木村爱美紧紧抱着叶月伊津奈的手，拘谨地跟在她身边，四人进了鲇原家。
    鲇原惠美子关了门，引着他们进了客厅，又忙前忙活斟茶递水的，看起来活像个第一天上班的餐厅服务员。
    不知火凉望了叶月伊津奈一眼，看到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才对鲇原惠美子说道：
    “鲇原同学，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这次来找你，是关于上周你在商业街救下的那个孩子的事的。”
    “我没有骗你们！”鲇原惠美子快要哭出来了的样子，“我真的是救了那个人！”
    “我们确认过了，你的确是救了人。”不知火凉双掌下压示意她镇定下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说着招手让木村爱美过来，“爱美，这位姐姐之前救过你一次，来，跟姐姐说谢谢！”
    木村爱美依言走到他跟前，对着鲇原惠美子一个鞠躬：“谢谢姐姐！”
    她身上的书包之前已经让木村克也带回家了，这一个鞠躬虽然快，不过下弯的角度快成四十五度了。
    鲇原惠美子这才明白这个女孩就是她救的那个，之前对方的父母已经专门来过一趟了，但是没有带上这个女孩，而且说的是下次有时间会带上被救的女孩来一趟的，结果到了今天也没见人影，没想到反而是不知火老师带着对方过来了。
    “不、不用客气……”鲇原惠美子下意识地摆手客套。
    “好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不知火凉正色道，“鲇原同学，你应该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做的？”
    在路上的时候三人就已经商量过流程细节了，具体目标是要让鲇原惠美子以与当时尽量贴近的状态做基本一样的事情，以便在最大程度上再现当时的情景。能够一模一样完全再现当然是最好，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退而求次尽量让她贴合当时的情景了。
    有三人在一旁盯着，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作出应对来。
    “当时？”鲇原惠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是救这位爱美同学的时候的动作吗？”
    “差不多。”不知火凉道，“包括你的位置、爱美的位置，还有你当时心里的想法和具体的动作细节，你还能记得多少？”
    “大体上……都还记得。”鲇原惠美子迟疑道。
    “那就麻烦鲇原同学回忆酝酿一下，等一下我们来再现一次当时的情景，要最大程度上和当时一模一样，鲇原同学能做到吗？”
    “大概……应该可以……”
    “那么就拜托鲇原同学了。对了，鲇原同学，洗手间在哪？”
    鲇原惠美子有些困惑地给他指出了位置之后，不知火凉便起身离开了客厅，留下一句“回来就开始进行”。
    不知火凉当然不是要上厕所了，他是找个地方避开鲇原惠美子和木村爱美，使用拟灵式把光碟里属于木村爱美的那一部分灵魂取出来，然后在鲇原惠美子下压手掌的时候放到她的手底下。
    之前对话开始前他看向叶月伊津奈的那一眼，就是要确定这间房子里、乃至周边一定范围内只有鲇原惠美子一个人存在，叶月伊津奈的管狐已经提前搜索过一遍了，因为鲇原惠美子没有灵视的原因倒也不用担心被她发现。
    进了卫生间关上门，不知火凉静下心来，拿出了那份游戏光盘：
    “木村爱美，鬼火模式。”
    目标正是光盘！

 第二百九十三章 融合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活人的生魂使用拟灵式，紧张是在所难免的，所幸一次就成功了。
    随着一缕虚幻的木然灵魂从光盘当中飘出来，不知火凉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他手心缓缓成型。
    比起幽灵的呼之即来，这次对生魂的掌控要慢得多了，而且在不知火凉掌心凝聚出来的并不是如幽灵那样的单色鬼火，而是一团无色的半透明鬼火，也不知道是木村爱美的灵魂特殊还是生魂都是这样的。
    不过这并不在不知火凉的关注重点当中，眼看着木村爱美的灵魂真的被他从光盘当中完整取了出来，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在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可行之前，哪怕下手坚定，心里也总还是有些虚的。如今既然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那么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了。
    光盘已经变回了普通的光盘，不知火凉将它重新收好，握着木村爱美的灵魂鬼火团就往客厅走了回去。
    鲇原惠美子正在努力回忆着各种细节，旁边叶月伊津奈正在和木村爱美小声说话，一之濑菖蒲则是满脸严肃地坐在那里看着鲇原惠美子的一举一动——拜此所赐，鲇原惠美子反复回忆着同样的细节，生怕漏了什么。
    “我们开始。”不知火凉这样说着，示意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按计划行事。
    于是，在叶月伊津奈的协助下，木村爱美乖乖地躺在了地板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而鲇原惠美子局促不安地走到旁边，跪在了木村爱美的身边，伸出手去准备按在木村爱美的胸口上。
    不知火凉眼疾手快，顺势跪倒在另一边，伸手挡在了鲇原惠美子的手掌下，另一只手趁机把那团半透明的灵魂鬼火放在了木村爱美的胸口，同时解开了拟灵式：
    “鲇原同学，你确定这就是全部流程了吗？”
    鲇原惠美子僵了一下，忽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伸手探向木村爱美的脖子和鼻端：
    “确认无呼吸，确认无颈脉，确认无心跳……”
    不知火凉本来不过是打算单纯找机会把灵魂放好位置而已，没想到还真的提醒到了鲇原惠美子；不过他已经缩回了手，任由鲇原惠美子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在他解开了拟灵式之后，那一团半透明的灵魂鬼火瞬间便恢复成木村爱美的模样，叠在了木村爱美的身体上方，因此他从百百目鬼的视野里看到的情形就有点奇怪了，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小女孩叠在了一起一样；而从他本身的视角看上去，那里就只有木村爱美一个人孤伶伶地躺着，并没有叠在上方的另一个木村爱美存在。
    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的灵视视角看到的应该和百百目鬼视角相差无几，也不知道她们这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鲇原惠美子则是浑然不觉，一板一眼地重复着她记忆中当时的动作，甚至心里所想的事情也尽量向着当时所靠近，力求做到一致。
    她的动作一看就非常专业，再加上她所模仿出来的当时的神态动作，让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都不禁看得入了神，对这次急救的结果揪心起来——其中也有对于木村爱美的灵魂能否顺利恢复的担忧的原因在。
    随着鲇原惠美子的动作进行到胸外按压这一步，叠在木村爱美上方的那部分灵魂便在鲇原惠美子一下一下的按压之下一点一点地被压进了木村爱美的身体里，直至重合如一。
    看到这个结果，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眼中都明显露出喜色。
    不知火凉则是看着鲇原惠美子一板一眼地做完了剩下的动作、最后说出了“确认心跳恢复，确认颈动脉恢复，确认呼吸恢复，急救完成”之后，才给木村爱美丢了鉴定。
    【离魂】状态彻底消失了。
    叶月伊津奈的规划，毫无疑问，成功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微笑着对鲇原惠美子说了一句：
    “谢谢你的配合，鲇原同学。”
    叶月伊津奈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跪倒在边上，把还在乖乖闭眼躺着的木村爱美抱了起来，“爱美，结束啦！”
    “伊津奈姐姐……”木村爱美睁开眼甜甜叫了一声，正要继续说什么，却只是“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
    被叶月伊津奈抱在怀里的木村爱美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开始增大，很快就长大到了身上的衣服承受的极限，快要追上叶月伊津奈的体型了。
    不知火凉当机立断掏出了神操机：“金木水火土、神隐！”
    神隐空间刹那间展开，把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还有木村爱美都一同拉了进去，鲇原家的客厅眨眼间就只剩下了鲇原惠美子独自一个人在。
    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四个茶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刚刚的确是有四个人曾经存在在这里，而现在又彻彻底底消失在了她眼前。
    神隐空间里，布局一如外面的现实世界，唯一消失的就只有在旁边刚刚察觉到木村爱美的异变的鲇原惠美子。
    叶月伊津奈怀里的木村爱美依然在增大，片刻不到就已经成长为何叶月伊津奈相差无几的高中生体型了，并很快就超越了这个体型，继续向着更为成熟的女性身体进发着。
    叶月伊津奈不知所措地抱着木村爱美，她能够感受到怀里的小可爱正在成长的身体，可完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的方案应该没有错误才对，明明灵魂已经很顺利地融合为一体了，为什么身体会出现异常成长的情况？
    一之濑菖蒲同样是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木村爱美快速成长，这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情况，所看过的书籍、父亲教导的经验里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木村爱美的气息相当旺盛，并不像是发生了危险的样子。
    等到木村爱美的成长结束，和叶月伊津奈抱在一起的，已经是一个拥有完美的成熟女体的超级大美女了。
    白色短衬衫被雪白双峰从中间涨开了纽扣；短裙绷得撕裂开来，露出其下的修长玉足；长长的黑发披在身后，一张柔美的脸蛋上是懵懂而纯真的迷茫。
    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仅有眉目间的些许熟悉感，能看出来这是曾经的木村爱美。

 第二百九十四章

    “爱美……？”
    叶月伊津奈难以置信地微微侧首看向怀中之人，但入目一片雪白。
    ——此刻她正近乎埋首在怀里的成熟女性的胸前，即便努力往后昂首，也只堪堪看到了对方的素净下颌。
    “伊津奈姐姐？”木村爱美听见她的叫声，顺着声音低头看过去，很是疑惑：
    “伊津奈姐姐，你为什么变小了呀？”
    她原本是被叶月伊津奈抱着的，但现在体型大增的她跨坐在叶月伊津奈身上，反而像是叶月伊津奈被她抱在了怀里。
    “衣服……好紧……”木村爱美苦着脸。
    叶月伊津奈终于是回过神来了，她把木村爱美推开了一些，稍稍从对方的体重压迫下解放出来，喘了两下，急切道：
    “爱美，你没事？身体感觉怎么样？”
    “爱美没事，”木村爱美低头看向叶月伊津奈，“伊津奈姐姐，爱美的衣服好紧呀。”
    叶月伊津奈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涨得裂开了，连忙道：“爱美，先从姐姐身上起来好不好？姐姐帮你换衣服。”
    她不是挣不开木村爱美，只是心里始终还觉得对方是那个小女孩，哪怕外表看上去比她自己还要成熟了，可言行举止依旧是和先前一样，甚至还有些更幼了的感觉，所以处处束手束脚的不敢用力。
    一之濑菖蒲过去帮忙让两人分开，不知火凉则是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眼前刚刚发生的事情，很不科学，但是很玄学。
    叶月伊津奈的方案明显是成功了，只是在完成之后因为不明原因导致了木村爱美的快速长大，说是功亏一篑不至于，但是他们最初的目标是想让木村爱美恢复如初，现在得到的结果却是获得了一个大号的成人版木村爱美，这就有点不尽如人意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来木村爱美异常长大的原因，然后解决它。
    可是该从哪做起？
    不知火凉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找叶月伊津奈交流一番才行。
    这时候带着木村爱美离开客厅找房间帮她换衣服的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回来了，身边是风华正茂版的木村爱美，此时她正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在两人中间，明显看得出来肢体不是很协调。
    其中原因，一方面大概是不适应骤然长大的这副身体，另一方面则是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有点小了，绷得有些紧的样子，不过意外地有了另一种极其凸显其完美身材的效果。
    看到不知火凉看向这边，叶月伊津奈辩解道：“这是我最大码的衣服了！找不到更大的了！”
    哦，是她那只可以装东西的管狐带着的？
    不知火凉点点头，“叶月同学，我有事要和你说。宫司大人，爱美就先麻烦你了。”
    一之濑菖蒲应了下来，带着木村爱美在沙发上坐下来，而不知火凉则是和叶月伊津奈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找了个地方独处。
    “之前我就一直想问你了，”不知火凉背靠着墙壁，“不过那时候想着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再请教你，既然现在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还是要问出来了。”
    “什么？”叶月伊津奈不明白他说这一堆前言想干什么，但还是感受到了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的气氛。
    “叶月同学，之前提到灵魂的时候，你说过灵魂学说有很多种对？”
    “是的……”叶月伊津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你当时说要看具体情况最符合哪一种理论才好照章处理，那个时候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了——那些各不相同的灵魂学说，每一种都是正确的吗？”
    “那当然了。”叶月伊津奈奇怪道，“不正确的理论会被驳倒的，而且严格按照书上的步骤来做是一定会得到同样的结果的，可能有点细微差别，但并不会偏离得太远。”
    “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明明是截然不同的理论，单纯用你之前提到的一灵四魂论和三魂七魄论来作对比，都能发现它们之间完全就是格格不入的，为什么它们能够同时成立？不是应该其中一个正确一个错误，或者两者都是错误的吗？”
    听完不知火凉的话，叶月伊津奈想了想，回答道：
    “确实，你说的这个我以前也苦恼过，但是每一种被记载在书上的灵魂学说，都是无法被证伪的。”
    “用一灵四魂论去对灵魂进行观察，那就会看得到荒、幸、和、奇四魂。”
    “用三魂七魄论其中的古论去观察，那就会看得到胎光、爽灵、幽精三魂以及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
    “用幽体之玉论去观察，那就会看得到理玉肢玉视玉听玉等各种组成幽体的‘玉’……”
    “基于这些灵魂学说，又各自衍生出来了各种针对灵魂的法术——如果它们是错误的，这些法术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每一种法术却都是切实存在并且能够成功用出来的，这就证明它们必然是正确的。”
    “所以，到最后，我反过来问自己——灵魂的奥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完全探明，为什么就觉得这些学说不能同时成立呢？世界不会出错，这些学说经受住了考验，那么需要革新的，就只有我自己的既有观念了。”
    她侃侃而谈，不知火凉听着却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是叶月伊津奈所说的这样，那么灵魂在本质上，到底是什么组成、才能让这些各不相同的灵魂学说同时成立？
    这个问题短期内大概是得不到结果了，不过不知火凉的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我想，关于爱美的异常状况，我已经有了些思路了。”他说。
    叶月伊津奈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当中，闻言不由得“诶”了一声，瞬间回到当前要面对的问题上来：
    “你知道了？原因是什么？要怎么才能救爱美？”
    “别急，我还只是有些思路了，更多的需要验证过才行，在那之前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正确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阳神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也都往木村爱美望了过去。
    木村爱美听得出来他在说自己，可完全听不明白，只能有点紧张地缩了缩身体，小声叫了一声：
    “老师？”
    不知火凉笑了笑，“爱美，再忍耐一下，老师和姐姐们马上就好了。”
    这样安抚了木村爱美一句，他又对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道：
    “我对阳神之术没什么了解，检查爱美是不是类似【阳神之术】的情况这件事，就看你们的了。”
    “我不会阳神之术。”一之濑菖蒲摇摇头，“父亲大人没有获得过阳神之术。之前的先代祖先们，也因为阳神之术跟灵魂沾边了，所以没有学。”
    于是两人的目光便落到了叶月伊津奈身上。
    叶月伊津奈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会啊！我是靠着十三号才用得出来阳神之术的！”
    “我们当中唯一用过这个法术的人就只有你了。”不知火凉语重心长道，“即使你不是学会了这个法术，但是至少对它的了解要比我们都深，检查确认一下爱美的情况跟你使用阳神出窍的时候是不是类似的，应该还是可以的？之后的我们再讨论。”
    “可以……”叶月伊津奈勉强点了点头，只是检查一下的话她还是可以做的。
    说到底，她的确是没有学习过阳神之术，真让她来试着用阳神之术的相关方法尝试救治木村爱美的话，心里打起退堂鼓是在所难免的。
    她觉得还不如让不知火凉出手她在一旁辅助，起码不知火凉是灵魂相关的通灵者，总比她这个翘家出来的管狐使用者要好得多。
    便见叶月伊津奈一边轻言安慰着木村爱美，一边握住了木村爱美的手，将灵力慢慢地送了过去。
    为了避免打扰到她，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都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数分钟后，叶月伊津奈松开手，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掩盖不住的激动之色：
    “我找到了！爱美真的就在里面！”
    她说完之后眼神注视着大人版爱美的身体中央，仿佛能透过这副外表看到其中的幼小躯体一样，“感觉上跟我借着十三号使用阳神出窍时差不多，十三号也是这样沉睡在【阳神体】里面的，这个真的是爱美的【阳神体】！”
    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听到她的话也都是松了一口气，能确定是什么原因的话，总算是在解决这个问题上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了，接下来的方向也有了。
    “那么让爱美解除这副【阳神体】就行了？”不知火凉说道，“话说，阳神之术应该是需要灵力来维持的，爱美并没有拥有灵力，她现在的这副【阳神体】是怎么维持着的？”
    “木村同学确实是没有灵力，但是她这个也并非是真正的阳神之术，而是类似阳神之术的特殊现象。”一之濑菖蒲缓缓道，“所以维持这副类似【阳神体】的躯体的，未必就是灵力了……”
    “那是什么？”叶月伊津奈没听明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紧张道：“不会是爱美的生命力？”
    “有可能，但是……”不知火凉听懂了一之濑菖蒲言下之意，“除了爱美自己，除了我们，刚刚可是还有一个非普通人参与了这件事的。”
    这话已经相当于是明示了，叶月伊津奈立刻就明白了，“是鲇原惠美子？是了，她是半妖，虽然没有灵力，但却有妖力，而且能力也很特殊……爱美现在的情况是和那些被她制造出来的道具一样吗？”
    “不确定，但可能性很高。”不知火凉已经站了起来了，“现在就回到现实世界找她。”
    因为鉴定在之前就已经用过了，现在木村爱美头上还顶着她的名字，所以不知火凉确认不了她身上的特殊状态，而且也未必就是能显示出来的异常状态，因为先前不知火凉是在鲇原惠美子把灵魂按回了木村爱美体内才丢的鉴定，那时候木村爱美一切正常。
    而之后鲇原惠美子就没有再接触到木村爱美，应该也不存在再施加影响的可能，所以之后木村爱美身上发生的事在【鉴定】的判断里很可能就是正常状态的一种。
    说起来，好像是叶月伊津奈抱住了木村爱美，之后她才开始陷入这种类似阳神出窍的异常状态的，会不会是叶月伊津奈身上的气息激化了什么？
    鲇原惠美子应该没有那胆子在木村爱美身上留什么暗手，可她无意中的举动都引发了这些麻烦，还是要多留意一下才行。
    因为考虑到鲇原惠美子毕竟是没有灵力的半妖，就这样结束神隐之术的话很有可能会发生点什么悲剧，所以三人带着木村爱美回到了洗手间，穿过镜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再回到客厅时，鲇原惠美子正在刚才他们消失的地方坐立不安的，见到门口进来的几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知火老师，宫司大人，大小姐，还有……”
    她看着几人当中的那个多出来的倩影，迟疑道：“……木村同学？”
    先前虽然不知火凉把人都拉走了，但在那之前鲇原惠美子就已经看到了被叶月伊津奈抱着的木村爱美在快速长大，面容尽管比现在这个年轻不少，却还是能认得出来极为相似。
    而且消失又重新出现的人当中，唯一不在的便是木村爱美，即便鲇原惠美子怀疑刚刚看到的长大的木村爱美是自己眼花了，现在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了。
    “鲇原同学，你能做到把你制造出来的道具还原回原本的样子吗？没有半点破坏的那种。”
    不知火凉直接开口问道。
    红莲业火可以【净化】已经【蜕变】的道具，可是木村爱美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确定能不能对她起效——尽管找鲇原惠美子这个还做不到足够了解她自己能力的道具制作者来解决这件事和他亲自动手这两者间在安全程度上也不过就是相差无几。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尝试

    “还原……？”
    鲇原惠美子吃了一惊，磕磕巴巴道：“我、我以前没试过……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似乎是生怕被责怪，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尽量试试！”
    她也不过是不久前才开始制作道具卖的，还很艰难地才能做出来一个，哪里考虑过把道具还原回普通物品的事？
    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了，虽然他们并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可她心里始终存着三分畏惧，尤其是在公园里动弹不得的恐惧才过去不久的现在。
    鲇原惠美子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不知火凉的预料，他点了点头，把一盘录音带递了过去，“你先用这个试试。”
    还好刚才没有选择把这些道具都净化掉，不然现在就需要让她直接先感受一下木村爱美的情况再看情况决定了，哪里比得上在这种不重要的东西上先试试手？
    鲇原惠美子接过录音带，又看了看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见她们都默不作声看着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不安情绪，开始感受手里这盘录音带。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屋外远远传来小孩子的嬉闹笑声，木村爱美紧张地抓着叶月伊津奈的手，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声——她看不懂，但能感受得出周围紧张的气氛。
    片刻后，鲇原惠美子惴惴不安地怯怯道：
    “我，我可以把它继续加强，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让它变回来。”
    不知火凉想了想，“你应该能感受得到上面属于你自己的力量？能试着控制它们吗？”
    “控制？”鲇原惠美子闻言一愣，“还可以这样的吗？”
    果然，鲇原惠美子对这方面的东西根本是一窍不通，不过不知火凉了解的也只有灵力方面的部分，鲇原惠美子是半妖，不一定适合这种经验，于是不知火凉便看向了一之濑菖蒲。
    一之濑菖蒲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说道：“像鲇原同学这样的，想要学会天赋以外的东西的话，难度很大，而且精细控制方面的问题会很大。”
    她没有明说是“半妖”还是“妖怪”，但现在都无甚差别了。天赋带有的，鲇原惠美子尝试之下就会无师自通快速上手，一如她发觉自己可以制造出来这种“道具”；天赋没有的，那么学习起来就会很困难，并且也很难达到类似灵力的精细控制效果。
    这就是一之濑菖蒲话里的意思。
    鲇原惠美子只听明白了表层的意思，以为是说自己这种没有人教导的灵能力者不如有人教导的，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些自惭形秽，但同时也有丝不服气夹杂其中。
    “鲇原同学，你先试试能不能把这个里面的属于你的力量完好地抽出来。”
    听到不知火凉的话，鲇原惠美子马上就再次开始感受录音带，按照不知火凉先前提供的思路开始进行动作。
    又是数分钟的沉默，被鲇原惠美子拿在手里的录音带上忽然传出来了一个幽幽的女声：
    “暗子，暗…子……请……请……请……”
    前面开头还跟不知火凉之前所使用时一样，到了后面声音渐渐地就开始了变调扭曲，仿佛卡带了一样磕磕绊绊的，最后更是戛然而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便彻底沉默了下去。
    紧接着，录音带“咔”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丛磁带猛地喷了出来，乱糟糟地扭成了一团，看样子是彻底损毁了。
    不用多说，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失败了。
    鲇原惠美子不知所措地拿着坏掉的录音带，感觉拿着也不是丢开也不是，如同拿着一块正在升温的铁块，偏偏又不敢将其丢开，内心实在是忐忑到了极点，最后只咬了咬牙，惶恐地小声说出来了一句“对不起”来。
    不知火凉自然是没有要怪她的意思。毕竟，一之濑菖蒲已经提醒过他了，要鲇原惠美子继续尝试只不过是他不死心罢了。
    现在寄希望于鲇原惠美子身上的打算彻底破灭，那就只有他自己来……嗯？
    不知火凉正打定主意使用红莲业火，却发现木村爱美眼睛一闭身体一歪，软软靠向了她身边的叶月伊津奈，后者虽然同样在注意鲇原惠美子的尝试结果，但也留了三分心思在木村爱美身上，发现异常之后赶紧抱住了木村爱美，没让她滑落到地上。
    就在叶月伊津奈抱住了木村爱美之后，木村爱美的身体直接就开始了快速缩小，不一会儿就变回了高中生，接着是初中，再然后是小学，很快就变回了原先的娇小可爱模样，身上的衣服也失去支撑变得松松垮垮的起来。
    与此同时，低着头站在不知火凉身边的鲇原惠美子同样是身体一歪，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不知火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没让她真的倒在地上，随后挽住她的肩膀，伸手检查了一下她的呼吸颈脉，发现平缓有力，似乎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这两人同时倒下，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分别各自接住了一个，一之濑菖蒲则先是检查了一下就在她身边的木村爱美，然后又过来对鲇原惠美子做了一样的事情，最后得出了结论：
    “她们……是脱力睡了过去。”
    “脱力？”不知火凉忍不住皱眉，鲇原惠美子的呼吸有力，可不像是脱力的虚弱表现。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力’。”一之濑菖蒲点了点头，“就是生命气息、活力、元气之类的，可以统合涵盖妖怪、灵能力者和普通人的一种概念，一般来说，跟实力息息相关，但不完全代表实力强弱。”
    “可以称之为‘气’。”
    “她们两人的‘气’现在都十分衰弱，应该是维持木村同学的‘阳神体’会同时耗费她们两人的力量，现在到了极限了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解除掉了。”
    “不用担心，睡一觉就会好了。”
    听完一之濑菖蒲的话，不知火凉这才放下心来，将心思放在一之濑菖蒲说的这番话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有心无力

    “气”吗？
    这应该是七〇珠的？那接下来是不是会出现〇派气功舞〇术之类的……
    不知火凉胡思乱想了一下，又问道：
    “如果爱美是因为她们两人共同作用下才会变成那样的，有办法阻断这种联系吗？”
    虽说木村爱美现在因为力量耗尽变回了她原本的样子，但是说不好会不会等睡醒之后就再次变身为大人版，毕竟之前她的变身也是突然开始的；唯一存疑的就是有没有可能是由于叶月伊津奈接触到她才导致了这种现象；如果是的话，那么在其中起作用的，是“念”还是“灵力”？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想在木村爱美身上实验用红莲业火【净化】活人的效果。
    “我做不到。”一之濑菖蒲蹙眉，“要做到这种事，对阴阳术的修习必须非常高深才可以，现在这种人已经很少了，我对阴阳术的修习也还只是停留在表面，达不到这种程度。”
    顿了顿，她又道：“神明的力量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但是……”
    ——但是明神神社没有了神明，北山神社的宫司之位暂缺。
    “我可以试试联络一下其它神社，但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帮忙。”
    一之濑菖蒲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明神神社过去确实和不少神社有过交流，不过在那场大旱之后所有来往都停止了，她父亲又一心扑在他认定的道路上不问外物，而她继位以来尽管想要振兴家业，可几乎是毫无头绪，直到最近才有了点曙光。
    恢复和其它神社的来往，在她的规划里本该是在明神神社重新获得神明青睐之后的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接近过去的话……
    她心里实在难以抉择，可牵涉到一个孩子的安危，她终究还是在最后说了出来。
    不知火凉不清楚她的思想斗争，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她的为难的，联系到“明神神社没有神明”的现状，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点，便道：
    “先观察一下，如果情况严重的话，再去试也不迟。”
    目前来看木村爱美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就是突然变身这种事情不好解释，不过有一之濑菖蒲这位宫司背书的话，跟木村夫妇沟通应该不难。
    至于鲇原惠美子这边，也还只是昏睡一下而已，问题不大，这件事顶多两三天估计就能有结果了。
    叶月伊津奈听他们商量出了结果，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菖蒲你把爱美带回神社去照顾吗？”
    她对木村爱美的那个不靠谱的哥哥实在没多少好感，她们又不可能在他家守着，还是先把爱美带走好了。三人当中，也只有明神神社家大业大人手充足了——嗯，这是叶月伊津奈猜的。
    ——之前诸行无常说要带她正式拜访一之濑菖蒲，但那天他们三人要去北山神社，就给推迟了，之后发生的事让诸行无常也不好短时间内再上门了，所以到目前为止叶月伊津奈其实还是没有正式去过明神神社里拜访过的，她只以为偌大一个神社怎么也不至于像童守寺那样大猫小猫三两只，毕竟是能和北山神社并驾齐驱的。
    “好。”一之濑菖蒲应道。她同样是对木村克也没什么好印象，况且刚刚才出于各种原因延后了联络其它神社这个办法，她总归是有几分愧疚在心里的。
    “那就由我来去和爱美的哥哥说，他们的父母那边可能会要宫司大人这边来应对一下。”不知火凉点头道。
    讨论好处理方法，三人先是安置好熟睡的鲇原惠美子，给她留了张纸条大略说了些安抚的话，然后就带着木村爱美离开了鲇原家。
    接着就是前往木村家，在玄关处找到了忧心如焚的木村克也。
    他们到的时候门没有关，木村克也正席地坐在玄关地上，愣愣地看着门外。在见到他们的出现之后，这个十一岁的男孩忍不住喜极而泣，然而接下来的对话又将他的心打入了谷底——爱美要被带走了。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立刻就哀求着可不可以把他也带上，他想看着爱美。
    说实话，三人并没考虑过把他也带走的，毕竟这件事里木村克也除了能提供点事发讲述就帮不上别的忙了，再加上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两人对他观感都很差，撇开他顺理成章。
    不过，他始终是木村爱美的哥哥，痛哭流涕忏悔的样子也挽回了几分印象分，再加上他说最近这几天他们兄妹的父母都不在家，单独留木村克也一个人在家、又是这种状态的话，万一出什么别的事节外生枝就不好了，因此他接下来也会跟着去明神神社住下。
    不知火凉之前就隐约知道明神神社好像是没什么人手的，不过昨晚打电话给明神神社的时候总算不是一之濑菖蒲的妹妹亲自接电话了，似乎是多了些人手。
    为此他还跟一之濑菖蒲确认了一下照顾两个孩子的话会不会有人手方面的问题，得到的答复是无须担忧这方面的事情，因此他也就放宽心了——好歹一之濑菖蒲参与进这件事中也有他的原因在，总不能过于麻烦她。
    接下来三人便带着木村兄妹回了明神神社，在那个高大的鸟居外互相道别，一之濑菖蒲带着木村兄妹进去，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结伴离开。
    “不知火，爱美不会有事的？”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叶月伊津奈还是没忍住开口这样问了出来。
    “有宫司大人看着，不会有事的。”老实说，他也没办法对此做出什么保证来，能说的就只有这样苍白的话语了。
    要不是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他其实是想把明天的计划挪到现在的，这样总比无力地等待结果要好受些。
    “也是，有菖蒲在。”叶月伊津奈道。
    于是又安静了下来。鲇原惠美子的事情基本算是解决了，后续留待观察；但木村爱美这件事几乎就是留了个大手尾，还是有心无力的那种，两人谁都没什么好心情。
    一之濑菖蒲现在估计也是如此，不知火凉想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寻常事

    又安静走了一段路，不知火凉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毕竟把自己困在这种情绪中也无济于事。
    “叶月同学。”他叫了一声旁边默默走着的高中生少女。
    “嗯？”叶月伊津奈扭头看了过来，眉宇间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宫司大人刚才说的‘气’，你清楚这个吗？”
    在离开鲇原家之后去木村家的时候不知火凉问了一下关于“气”的事，一之濑菖蒲告诉他她也是在接任宫司之后突然就能够感知“气”了，在那之前她也不过是听她父亲语焉不详地提起过寥寥数次，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
    ——但成为宫司之后，她突然就可以感知到这种相当虚无缥缈的概念了，而且立刻就明白了那就是她父亲说过的“气”，只不过感知的时候需要靠得相当近才行。
    所以，她也没办法把怎么感知“气”的方法教给不知火凉，甚至连描述出来都难以形容。
    两人聊到这个的时候叶月伊津奈背着木村爱美正在走神，完全没注意他们的交谈，故此不知火凉便选在了这时候再问一遍她。
    “气？”叶月伊津奈愣了下，回忆起刚才的事，摇了摇头，“不清楚，有记载提到过这个，是那些讲述出名的人类强者和大妖怪战斗的书籍，但是没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只说了他们的‘气’很强。”
    她说完又问：“你很在意这个吗？”
    “的确有点在意。”这是事实，不过他这时候提起来更多的是打算转移一下叶月伊津奈的注意力，“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她肯定了不知火凉的问题，“不知火，你知道附近几个町还有什么神社吗？”
    “你想自己去拜访他们？”
    “菖蒲的身份不方便的话，我来做的话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那你到时候打算怎么说？”不知火凉给她分析，“首先，你是童守寺住持的干女儿，佛寺跟神社，你出面的话你干爹那边不方便？”
    “我才不管他！”话虽这么说，但叶月伊津奈声音已经有些低落下去了。
    “其次，如果请那些神社的人出手，双方初次见面，前因后果不说出来的话就太可疑了对？可要是说出来，鲇原惠美子的身份就保不住了，她住在童守町，最终还是要牵扯到明神神社身上去，宫司大人最终还是会被卷进来，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了，那你自己去的意义何在？”
    叶月伊津奈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无力地低下头去，垂头丧气的。
    看她这样，不知火凉忍不住道：“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可以妥善解决了。”
    “为什么？”
    她这样问，不知火凉却是不好回答她了，在事成之前他不打算透露消息，免得徒生变故，刚刚那一句纯粹是不忍心看她这样没精打采的，出口之后就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
    “明天爱美就醒了，说不定事态没那么糟糕。”不知火凉搪塞了一句，岔开话题道：
    “前面分岔路口我先回学校去了，有事。”
    “哦，明天见。”叶月伊津奈有气无力挥了挥手。
    “明天见。”
    跟叶月伊津奈挥手道别，不知火凉独自往童守小学走去。
    此时路上小学生大多散去，偶尔路边会走过一两个提着袋子的家庭主妇，傍晚将近的街道，安静中带着股闷热之意。
    刚才他跟叶月伊津奈说的那句话，是因为他明天打算做的事情。
    ——他准备帮明神神社找来一位神明。
    以前他说过会帮一之濑菖蒲一个忙，但一直没有兑现。直到在公园里把那时候做过的事情坦白相告的时候，不知火凉才终于下定决心，尝试着去完成一之濑菖蒲的这个愿望。
    而目标，正是曾经吓得他落荒而逃的那位神明，御影池落羽川。
    去祭拜吉冈慎介的那次，他遇上了这位「苍翠森之主」，然后用一根香蕉一个饭团让祂帮忙把吉冈慎介的遗骨捞了上来。
    过程虽然有点儿戏的感觉，不过那时候他判断出来这位神明对人类应该是善意的，只不过之后不知火凉有点玩脱了，于是自我反省下就溜之大吉了。
    说实话，让祂眷顾明神神社的成功率如何不确定，不过全身而退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因此他打算尝试一下。
    警惕一点，神明应该是不至于强行留人的，故事里大多都是用各种美好事物诱惑人类留下的，思想坚定一点的话……
    话说，吉冈慎介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处理了，昨晚超度了原田香，今晚就着手超度日比野朝颜和吉冈慎介这对姐弟。
    心里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不知火凉进了童守小学的大门。
    足球场上学生们的训练已经到了尾声，几个男生正往边上的书包走去，边走边聊着什么，足球在他们的脚边滚来滚去的。
    不知火凉穿过球场，和那几个学生打了声招呼，往教学大楼走过去。
    现在差不多快五点了，速鱼应该等急了……虽然跟她说了有事要做，但是等一个半小时的话总归是太久了点。
    他刚走进教学大楼，旁边职员室里窜出来两个身影，急匆匆往他走了过来。
    稻叶乡子和细川美树。
    “你们怎么在这里？”不知火凉率先问道。
    他之前交待稻叶乡子的是把御守给中岛法子和她妈妈以防万一，现在尽管解开了查清楚了鲇原惠美子的事，但是这三人在学校等他的话，是没有按照他说的把东西交给中岛法子妈妈吗？
    “不知火老师，我们是先去了中岛同学家里，然后才回学校来的。”稻叶乡子解释了一句，又问道：“结果……怎么样了？”
    不知火凉交待给她和细川美树做的事早已经妥帖做好了，又因为不知火凉的警告的缘故她们不敢跟着，所以最后就只能回了学校等着不知火凉回来。
    细川美树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她对不知火凉的信心很足，回学校等的原因是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详细结果。

 第三百章 周末

    【请勿订阅，未写完】
    整理了一下c盘，结果发现一直用的qq拼备份出来一千八百多份共三十多gb词库文件……
    我他妈都没写出来这么多字呢，这破输入法备份出来这么多重复的文件占了我c盘三十多g
    我说怎么c盘莫名其妙就没空间了，害得我专门买了个1t的固态拆了笔记本换
    ++++++++以前的废稿++++++++++++++++++++++++++++
    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第三百零一章 我会努力变强的

    “除此之外呢？有没有感觉到不愿意接近它之类的？”
    不知火凉把问题细化了一下，他可不想贸然把这个给了速鱼之后导致她反被其所伤——毕竟，按照他之前探测的结果，尽管速鱼看起来有血有肉的，但本质上其实是一团特殊的灵气，听起来就有种脆弱感。
    速鱼眯着眼睛凑过来仔细感受了一番，又嗅了嗅，露出满脸惬意：“好舒服。”
    看来是无害了。
    他便递了过去，“速鱼，把这个带在身上，感觉到它发热的话就告诉我。”
    “嗯嗯！”速鱼开心地收下御守贴身放好，又期待地看向他，“速鱼可以继续补充凉君成分吗？”
    “呃，速鱼能把上面的……吸出来？”不知火凉问道。
    速鱼摇了摇头，用手比划出来一个圆球形，“是那个可以喝的，速鱼再来一个吗？”
    喜欢喝水吗……还是因为她一直乖乖按照自己的吩咐在其他人面前装得很普通所以需要额外补充水分？
    不知火凉又凝出来了一颗水球，顺便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速鱼一气喝完，然后才回答，肯定了这两者都有，不过她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要补充水分，只知道想要获得更多的水。
    他顺势问了一下是不是什么水都可以，结果速鱼的回答是不知火凉给她的水排第一，然后是深海里的海水，然后是雨水，再到河水。至于自来水……她不喜欢那个，当然实在没选择的话补充自来水也是可以的。
    不知火凉也不清楚她这个排名是怎么来的，可能是因为水里的灵气程度？
    整理了一下，他带着速鱼出去找地方吃饭了，羽衣石千寻默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
    因为今晚大概需要耗费一定程度的灵力，所以他早已解除了凭依状态。
    “羽衣石，”不知火凉示意兴奋地向他说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的速鱼先暂停一下，然后侧首回头问羽衣石千寻，“你喜欢吃什么？”
    “诶？我？”羽衣石千寻显然没料到不知火凉会在这时候跟自己搭话，片刻的惊讶后答道，“好吃的都喜欢。”
    “唔，我知道了。”
    “千寻君以前一定是个好养活的孩子呢。”速鱼也回头笑道，她还不清楚羽衣石千寻生前的事。
    羽衣石千寻闻言脸色有点复杂，转眼释然道：“速鱼大人，恰恰相反，我以前是个麻烦的孩子……”
    她把自己的病弱简要说了一下，即便如此还是引来了速鱼怜惜的眼神，“对不起，千寻君，速鱼不知道……”
    “不用道歉的，速鱼大人，我现在这样也很好，不用再担心会随随便便给别人拖后腿了。”羽衣石千寻摇了摇头，“唯一遗憾的，就是早早死去，引得爸爸妈妈伤心。”
    “那你想再见他们一面吗？”不知火凉斟酌道，“有机会的话。”
    “我……”羽衣石千寻张了张嘴，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说道，“我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死的了，爸爸妈妈的名字，我家在哪里，这些全都想不起来了。”
    她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来，“以前我不会去在意这个，但是自从侍奉在不知火大人身边之后，特别是不知火大人把这个给了我之后……”她伸手摸向锁骨，一颗拇指大的透白珠子挂在那里，正是不知火凉给她的〖魂之玉〗。
    她捏住这颗被她化为吊坠带在身上的珠子，“……我去回想自己的具体死亡时间死亡地点的时候，就会有种感觉告诉我那不是我现在该去想的，否则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说完之后，她看向不知火凉，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对此的回答。
    “可怕的事情”吗？而且得到〖魂之玉〗之后才开始变得强烈起来……
    不知火凉想到原田香之前的情况，生出几分明悟来，那恐怕是普通幽灵所无法触及的固有缺陷之类的，触及之后多半就会出现类似崩溃之类的情况。而羽衣石千寻得到了〖魂之玉〗之后实力在慢慢提升，所以避开这个缺陷的本能就会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就是不知道等到她的实力提升到量变引起质变之后会不会弥补这种固有缺陷。
    他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羽衣石千寻之后，不出意料地看见后者在短暂的思索后露出了坚定的神色：“我会努力变强的，不知火大人。”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等他们从一处小酒馆出来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了，陆陆续续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结伴在街上走动着，在各家小酒馆进进出出的。
    三人聊着天，往童守寺那边走去。
    昨晚忙着忙着就把去童守寺取棋盘的事情忘了，今天还是趁着天黑在开始晚上要做的事情之前就去取回来。
    十来分钟后，童守寺的山门出现在眼前，不知火凉拿出一根御神之管让羽衣石千寻钻了进去，然后看向速鱼：
    “速鱼，你对前面有不愿意靠近的感觉吗？”
    虽然速鱼之前就是他从童守寺里带出来的，但毕竟不太一样了，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五蕴皆空】也不知道能不能对结界起效。
    速鱼在他的指挥下先是试探着接近了门口，没有什么异样，随后又伸手探进门，依然是没有半分异常情况。
    看来不会被童守寺的结界排斥。
    不知火凉放下心来，带着速鱼走进了童守寺。熟门熟路地走到后面供僧人居住的建筑，径直走了进去，循声在一处房间找到了正在看电视的诸行无常、一之濑菖蒲和如月三人。
    “不知火？”叶月伊津奈被一只管狐拉了拉袖子，回过头来看见了不知火凉站在门外走廊上，有些惊讶，“又有什么事吗？”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听到不知火凉否认道：
    “晚上好，我是来找诸行无常大师的。”
    旁边的诸行无常直到听见叶月伊津奈喊出不知火凉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连忙站了起来，“找我的找我的，伊津奈你和如月呆在这里，我有事要和不知火君聊。”

 第三百零二章 不可说

    【请勿订阅，未写完】
    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他不太想让她们也牵涉进这些事件当中，不过考虑到她们好歹也帮忙跑腿了，冷冰冰地拒绝就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想了想便道：
    “处理完毕了。”
    很显然，这种敷衍的回答不可能满足得了这两人，尤其是细川美树，在他面前哭过一场之后那种自来熟的样子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杀掉了吗？”
    她五指并掌在自己脖子前划拉了一下示意。
    不知火凉无语道：“你这想的都是什么……老师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吗？鲇原同学以后会收敛了。对了，警告你啊，不要去惹人家，也不要把这件事到处传，不然神社那边不会给老师面子的。”
    他半真半假恐吓了一下这个胆大包天的早熟女生，免得对方又在这件事上惹出什么事情来。至于稻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对于叶月伊津奈，细川美树记忆犹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叶乡子，她一直都很有分寸，不用他多操心什么。
    细川美树悻悻地撇了撇嘴，“乡子说宫司大人也参与了，那童守寺那个也是吗？”

 第三百零三章 火葬

    「不可说」
    「标记」
    「由童守寺仪轨【不可说】积蓄二十五年的绝大部分地脉之力转换而成，因缺少步骤，未能附带上【佛】属性并变温和，但具备了更多可能性」
    「将在某事某刻发挥出其应有的作用」
    「佛曰：不可说」
    这是不知火凉在自己的状态里发现的，他对此完全没感觉，但系统清清楚楚地把它标了出来。
    “缺少步骤”、“未能附带上【佛】属性”，指的应该是没有僧人居住在那个阵里所以不能把地脉之力附加上【佛】属性？话说童守寺原来还有个抽取地脉之力的大阵啊，可惜目前来说似乎是后继无人了。
    下面的那句，怎么看都有种宿命论的感觉，不过佛门的东西带宿命论似乎很正常，神神叨叨的看似说了什么但其实啥也没说。
    “你以前获得的‘庇佑’是什么？”
    问一下诸行无常心里也好有个预期值。
    “其实，我也想知道。”诸行无常扯了扯嘴角，“以前历代住持在使用仪轨之后获得的‘庇佑’都没留下相关记载，所以……”
    所以这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胡萝卜是？
    不知火凉也懒得跟他计较了，听到这里他就明白这和尚拉自己过来多半还存着想让自己试一下这个大阵有没有用的心思，他便直接挑明了：
    “这个大阵还在运作，仪轨也还可以运行，但是会在什么时候起作用我就不知道了。”
    诸行无常讪讪一笑，“谢谢不知火君了。”
    “你要的「家内安全御守」。”不知火凉把三个御守递过去，“有效期是一年，多个同时带着会全部不起效，你自己看着办。”
    诸行无常喜滋滋接过，翻来覆去爱不释手看了好一阵才收起来，然后急急追上不知火凉离开的背影：“不知火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回到刚才的那个房间的时候，屋里电视开着，但没有人在看，叶月伊津奈正和速鱼沉默对视，旁边如月虽然看似在看电视，可注意力全在这两人身上，完全没看进去半点。
    “速鱼，我回来了。”
    刚才不知火凉和诸行无常两人单独离开，就把速鱼简单介绍给了叶月伊津奈然后让她在这里等自己回来，她也乖巧地应了。而叶月伊津奈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的样子，但是也没来得及问出口不知火凉就和诸行无常一起离开了。
    现在不知火凉刚回来，速鱼的一声“哥哥”都还没说完，叶月伊津奈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咚咚咚跑了出来，扯着不知火凉的袖子就把他拉到一边去了，避开了速鱼的视线，小声问道：
    “这真的是你妹妹？”
    “咳，是的。”认的妹妹，也算妹妹？
    叶月伊津奈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你妹妹怎么突然来了？”
    “她现在是童守小学的校工。”不知火凉答非所问，避开正面回答让叶月伊津奈自己脑补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可能还会在童守镇住下来。”
    “校工？”叶月伊津奈的注意力很顺利地被转移了，她不由得探头看了一下速鱼的样子，“这哪里像个校工了？”
    “凡事都可以学的……”不知火凉这样回了一句，转移话题，“对了，等下我准备超度日比野小姐，你有什么想和她说的就把握好机会。”
    叶月伊津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日比野小姐不是还没找回来她的记忆吗？”
    “我有一定把握可以帮她解决掉这件事。”不知火凉含糊了一下，没说出来日比野朝颜的另一半灵魂这件事。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相关的事情，忙过头了到现在才想起来，便扒着门边探出半个身体看向优哉游哉坐回了坐垫上正在喝茶的诸行无常，“说起来，我上周送过来的那具遗骸呢？还没办好吗？”
    上周星期四，遇见御影池落羽川的那天，他就把吉冈慎介的遗骸送了过来，拜托这和尚火化并且下葬，结果到了现在还没个消息。
    “啊，那个啊，最近葬仪社那边的排期很满，找不到机会……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排期少一点就可以了！”
    这像样吗？他这边都准备好超度这两姐弟了，结果弟弟吉冈慎介的尸骨到现在都还孤伶伶躺在葬仪社的盒子里没能下葬……
    话说，吉冈慎介的遗骸已经白骨化了，有必要火化么？小孩子的体型骨骼小，找一个大点的骨灰盒装着，应该可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知火凉直接就说了出来，结果诸行无常赶忙赔礼道：“我知道是慢了点，但是还是请不知火君多等一下可好？葬仪社那边这几天排期确实很满，我所知道的好几家寺庙的僧人都被请去做法事了……”
    他满脸的歉意。
    身后叶月伊津奈一把将不知火凉扯了回去：“不知火，你……”
    她看起来一脸无奈，“我说，这可是正统灵能力者的常识啊，你以前也太过投入在术式的修行上了？‘必须进行火葬’，这是减少妖怪数量的一个重要环节。”
    “人类能够产生‘念’，所以人类的尸体和‘念’的相性极高，假如不进行处理直接下葬的话，极其容易附着了‘念’从而催生出妖怪来。在千年大战的后期，灵能力者们开始大规模从各个方面断绝妖怪产生的来源，严格火葬制度就是那时候的产物之一。”
    叶月伊津奈详细给他介绍了一遍，“据说千年大战的前期，之所以会产生大量妖怪，跟各个大名的厮杀也有一定的关系，处处都是战场，饿死的、被杀的，许多尸体被草草掩埋，在这种环境下就催生出来了不少大妖怪。”
    “所以，你的那个想法绝对不可行，除非你想在哪天看到那个下葬的人又爬起来出现在你面前了。”她严肃教育道，“越是大家族，针对这个人产生的‘念’越多，越要进行火葬，以断绝尸体化为妖怪温床的可能性。”

 第三百零四章 生火，发火

    不知火凉还真不知道这些，不过叶月伊津奈应该是已经习惯他的孤陋寡闻了。
    他暗自反省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等一下，你妹妹，该不会也跟你一样没常识？”
    叶月伊津奈追问道。
    咳，不知火凉自己缺少的是灵能力者的常识，而速鱼缺少的，是人类常识……
    不知火凉点头，“她的情况比我严重些。”
    “难怪……”叶月伊津奈忍不住扶额，“我说她怎么来来回回都是只会傻笑呢。”
    她说道这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对你妹妹有什么意见，只是我刚才问她的时候她总是不回答我，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多个妹妹的感觉也不错，我以后一定会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的。”
    叶月伊津奈保证道。
    你不喜欢她也不打紧，反正也没想让你们多接触……不知火凉在心里默默道。
    让速鱼在叶月伊津奈面前少说话是他吩咐的，只是没想到速鱼理解成了不说话只做表情，不过也算是曲线达成了初衷。
    毕竟，就算有【五蕴皆空】在，也还是减少她们的接触比较稳妥。即便不知火凉相信叶月伊津奈知道之后也不会把速鱼的身份暴露出去，可“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这道理他还是懂的，知道的人越少暴露的几率就越低。
    两人聊到这里，叶月伊津奈解决了心里的疑惑，这才注意到不知火凉带回来一个超大的木头盒子，“这是什么东西？干爹和你去拿的就是这个？”
    “要处理的道具，危险度可能有点高。”不知火凉想了想这样回答她，接着又探身招手道，“速鱼，要走了。”
    “诶？这么快吗？”叶月伊津奈惊讶道，“有急事？啊，对了，你刚才说有把握帮她找回记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不知火凉的神情，见他露出几分为难，当即换了口风，“好，你小心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让十七号来找我。”
    不知火凉身上还带着一只用来报信的她的管狐的。
    “嗯，”不知火凉点头，尽快回童守小学也好多回复些灵力来为接下来的事情保驾护航，但正要转过身他却注意到了叶月伊津奈脸上的迟疑，于是问道：
    “还有事？直说。”
    叶月伊津奈犹豫了一下，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的……”
    她说着转身往走廊一旁走去，“我们单独聊一下。”她刻意加重了“单独”两个字的读音。
    不知火凉便又探出身去，“速鱼，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速鱼本来已经起身欢快地跑了过来了，到了一半又听见他让自己继续等，于是“哦”了一声往回走，迎上了满脸堆笑问长问短的诸行无常，但她只是笑，一句也不回答。
    这头不知火凉跟上了叶月伊津奈的脚步，在她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房间里，见她打开灯很正式地坐到了小矮桌的边上，就走了过去顺势在对面坐了下来。
    安静地对坐了一会儿，就在不知火凉心想这两父女怎么都喜欢打哑谜的时候，叶月伊津奈伸出一只手来，慢慢摊开给他看掌心。
    皮肤很白，手指修长……
    不知火凉冒出来这样的想法，紧接着就看见在她白皙的掌心中央，凭空冒出来了一朵小小的橙色火焰，安静地悬空燃烧着。
    他第一反应就是拟灵式，但旋即反应过来叶月伊津奈跟他不一样，应该还没达到随手就能使用这个术式的程度。而且这团火焰未免也太过微小了，也就小拇指头大小的一丁点火，跟一次性打火机的火焰相差仿佛，与拟灵式化出来的足以填满手掌的火球截然不同。
    随后，他就想起来了叶月伊津奈先前的自燃，继而想到叶月伊津奈原本应该是会从中获得掌控这种火焰的能力的，便试探性问道：
    “你学会了用灵力生火？”
    叶月伊津奈正颇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听到这话不由得被呛了一下，“什么叫生火啊！这是发火！灵能力发火！我现在可是什么法术都没有使用，直接就可以变出火焰来了！”
    “生火和发火不是一样的吗？”不知火凉疑惑道，“而且明显是生火比较贴切，发火听起来像是在生气一样。”
    “我不管！这就是发火能力！才不是生火啊！不许叫我的能力为那种土名字啊！而且你不是也会发出火焰吗，你也叫自己的能力作生火？”
    叶月伊津奈气呼呼地瞪着他。
    “……”
    这两者还真不一样，红莲业火是他的所有物，而不是像叶月伊津奈这样在某些事件之后无师自通学会的类似超能力一样的东西。
    不过不知火凉也没打算解释，“好，发火能力发火能力……对了，你之前是不是在你家里练习这个能力？”
    “诶？童守寺吗？我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多了这个能力，是用过几次。”叶月伊津奈道。
    所以原来诸行无常那家伙看到的是这个吗……就离谱，用错误的条件还能推出来正确的结论。
    不知火凉无语了一下，“你这个能力应该不会再伤害到自己了？”
    “不会，”叶月伊津奈手掌一收，火焰瞬间消失，“顺带的，其它的火对我的伤害好像也小了好多。”
    她两眼亮晶晶的，“不知火，你说我什么时候会觉醒控制水的能力？”
    “哈？”不知火凉完全没弄懂她的脑回路，“我们在说的不是火吗？”
    “你会控制火，然后我就觉醒了控制火的能力；你还会控制水，那我说不定很快也会觉醒这个能力啊！”她畅想着未来。
    “……”不，其实你已经会了……
    好，还是思想太肮脏了，不知火凉揉了揉自己的脸，“日比野小姐往生之后，你可能就用不了我之前说的那个方法了。”
    很显然叶月伊津奈还是记得自己最初想找不知火凉学法术的初衷的，就是想快速让头发变干，不知火凉一说她就反应过来了，“对哦，那怎么办？”

 第三百零五章 随身灵

    先不让日比野朝颜往生……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虽然日比野朝颜日常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她其实也是想找回自己的记忆的。
    幽灵是因为执念未消才得以成为幽灵停留在世间的，而日比野朝颜这个幽灵却记不起来自己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了，本该往生的她只能茫然彷徨地徘徊在这个世界上，更是被束缚在水边无法远离。
    尽管知道她存在的几人日常会和她交流一下，但就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把她一直置于这种处境当中，不管是不知火凉还是叶月伊津奈都不可能选择这样做。
    即便可以安慰叶月伊津奈说或许日比野朝颜在找回记忆之后会愿意暂时成为她的随身灵，可单纯寄希望于此就有点太过天真了，况且这个可能性也很小，按照目前所知的日比野朝颜的经历来看，她生前过得并不快乐，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愿不会多高。
    更何况，按照不知火凉所知的，日比野朝颜的控水能力极大概率来自于她被补完的那一半灵魂，剥离再修复之后，这个能力很有可能会不复存在了——而这一步恰恰是让她恢复记忆所必须的。
    所以这个问题似乎注定是无解的。
    不知火凉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说道：“我试着帮你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随身灵。”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而且也需要这么做。日比野朝颜往生之后，叶月伊津奈的通灵术练习就会因为没有合适的目标而停下来，给她找一个合适的随身灵也势在必行，最好还是智力比较低的弱小灵体，所以先排除掉幽灵——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日比野朝颜和羽衣石千寻这样各方面都合适的幽灵的，幽灵中绝大部分都会是原田香这种问题多多的类型。
    “随身灵？我吗？”叶月伊津奈有些吃惊，她潜意识里还是没把自己也当作可以拥有随身灵的通灵者，直到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在学通灵术，本来也需要有属于你自己的随身灵的。”不知火凉道，“你要是有合适的目标的话，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确认一下。”
    主要还是需要确定对方是无害的，他不太放心叶月伊津奈在这方面的眼光。
    “哦。”叶月伊津奈呆呆点了点头，她还沉浸在自己也可以拥有随身灵这个消息的讶然当中。
    真要说起来，其实她的管狐某种意义上同随身灵定位差不多，只不过她从小就和管狐在一起了，因而对此习以为常，反而是刚刚才开始接触的随身灵让她感到非常新鲜，尤其是日比野朝颜和羽衣石千寻这两人都是适合成为随身灵的性格，交流起来的感觉跟管狐大不一样。
    不知火凉等了一会儿，看叶月伊津奈差不多回过神来了，直接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还有别的事吗？”
    这回叶月伊津奈很痛快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没了，想起来再找你。”
    “……”想说什么，但是无话可说。
    再回到那个开着电视的房间的时候，诸行无常正在喋喋不休地试图讨好速鱼的样子，但速鱼只摆着一张笑脸什么也不说，不知火凉终于目睹到了叶月伊津奈说的“来来回回只会傻笑”是什么样子的了。
    说是“傻笑”有点勉强，毕竟在速鱼这副即便被遮掩了一部分但仍然显得漂亮夺目的容貌上，普通的笑其实也显得赏心悦目了——不过看久了之后，一点都不变的笑容确实有些呆板。
    旁边如月一副专心看电视的样子，其实注意到不知火凉回来了的时候内心已经羞愧至极了，小孩子脸皮薄，自己师父现在的表现让他实在是有点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躲着的感觉。
    不知火凉并未在意这些，拿起靠着墙壁放着的巨大木盒，冲速鱼道：“速鱼，回去了。如月，大师，打扰了，我们先回去了。”
    如月僵硬地回应，诸行无常却是神色如常，还招呼了一句：“下次再来啊！”
    他一想到怀里的三个御守就喜不自胜。
    目送着心不在焉的叶月伊津奈送不知火凉和速鱼往山下走去，诸行无常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御守，抽出来一个递给小徒弟：
    “如月，把这个护身符带在身上。”
    如月虽然还残留了些难堪在心里，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双手接过，“是，师父。”
    诸行无常没提这是御守，他毕竟是佛门的，而御守是神道教的常用手段，尽管现在各个派别间表面上没有那么泾渭分明了，可还是注意些为好。
    他在心里盘算着剩下几个的用法，呷了一口茶，忽然心有所感，陡然扭头往山门的方位看去，紧接着起身匆匆奔向厕所。
    如月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见是往厕所的方向去，心想师父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晚上一起吃的饭，自己要不要也过去蹲一下？
    而诸行无常急匆匆奔进厕所，关上隔间门，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就算是外人，也就说了一句话啊，而且我还同样开口说了一句来抵消，虽然我没什么资质，可这反噬也太严重了？都吐血了……”
    他喃喃自语道，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感觉应该不会继续恶化了，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又冲干净了吐在蹲便器里的血，心想得赶快带伊津奈去一趟把剩下的力量接收了，不然还得继续反噬他。
    只要有童守寺的血脉的伊津奈接受剩下的力量的话，这种反噬就该停止了……还是得赶快找个人给自己生个孩子，把住持这破位置传给下一代才行……唔，还是多生几个，一帮老东西不喜欢生孩子，这责任竟然要自己来背，我也不喜欢结婚生孩子的啊！
    至于血脉摊薄，谁管那个啊，我都是个没灵力的废物了，下一代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等叶月伊津奈目送不知火凉和速鱼离开童守寺山门重新回到山上的时候，便看到好整以暇坐在屋子里喝茶的诸行无常见了自己就弹了起来，心急火燎地咚咚咚跑了过来：
    “伊津奈，什么都别问，跟干爹去一个地方！”

 第三百零六章 南无

    带着巨大的【双陆】棋盘回到童守小学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八点了。
    惯例，用物理手段——其实就是包装纸和胶带——把它封好，然后在旧校舍找了个房间放着，然后布置了个简单的结界，最后把门锁上，贴个封条。
    其中结界就是个心理安慰，虽然曾经有过把羽衣石千寻挡在外面的实绩，但是布置这个更多的还是找个“已经尽了全力了”的感觉，主要的防护其实反而是包装纸和锁。
    毕竟这玩意整体太大太明显了，随便放着也不放心，就这样折腾一下，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研究。
    “哥哥，”速鱼托着腮蹲在旁边看他把棋盘打包起来，身上的男装在这种动作下稍稍有些绷紧起来，“这是什么？”
    不知火凉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一边把这东西搬到角落阴影中放好，一边随口回答她，“危险品，记得保密。”
    “哦。”速鱼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身上，看他做些完全看不懂的事情，却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直到两人出了门、不知火凉最后贴上封条，她才小步过来拉他的手，“辛苦啦。”
    不知火凉微微一笑。旁边羽衣石千寻默不作声地飘着，若有所思地看完了全程——她一直在待命准备帮忙，就算是递个胶带这种事情也好，但始终没等来不知火凉的命令，于是就这么一直继续待命了。
    她从来都不是会随意插话的性格，在确认双方关系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不知火凉带着她们先回了一趟职员室，拿齐东西之后直奔楼顶天台。
    打开门，被皎洁月光铺满的空旷天台就出现在了他眼前，今晚是半月，无云的夜空中挂着冷冷一轮清月。
    他随手要把装满的包放地上，不料紧跟在他后面迈过门槛的速鱼伸手就捞起抱在了怀里，“速鱼来拿。”
    少女冲他嘿嘿一笑。
    不知火凉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再度看向天台，下一瞬，袖割出现在他手里，向下一挥：
    “【皈依我仏】。”
    体内接近满值的灵力流水般涌向了袖割，在半数的灵力没入其中之后，面前空地上光芒涌现，刹那间聚拢在一起，朦朦胧胧塑造出一个人体轮廓来。
    很快，光芒消去，一尊等身大小的端庄柔美佛像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尊盘坐在莲花座上的佛像，头戴天冠，冠中刻了一尊阿弥陀佛像，身上是陶瓷所制的流纱，左手举在胸前作施无畏印状，右手托着一个净瓶，通体均能看出来明显的陶瓷材质，但是工艺精巧无比，仿若活物一般。身周萦绕散发着柔和的淡淡光芒，又与月光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圣观音-菩萨形」。
    这是不知火凉第一次召唤出来这个尺寸的这个形态。之前的尝试中，他召唤过一次这个形态，但是尺寸是十来厘米高的超小型；这次他是回忆着当时的感觉，加大了灵力的供给，从而成功召唤出来了这么大号的佛像。
    这个形态的能力正是灵魂方面的，是今晚他要做的事当中的关键所在。
    观音像盘坐着的莲台是可以飞的，这时候正托着佛像悬浮在三人面前，上面的观音像一脸慈悲地看着不知火凉，一声雌雄莫辨的平和之声响起：
    “南无。”
    旁观的羽衣石千寻吃了一惊，内心深处对于不知火凉的敬畏又多了几分——这可是菩萨！虽然她对宗教没什么信仰，但樱岛的各种仪式已经深入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正常人潜意识里对于各种神明都是有着不同程度的敬畏的。不知火凉能召唤菩萨，这种情感便也同样被施加在了他身上。
    速鱼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好奇地看着这尊从光芒中出现的观音像，下意识想开口问一声，转瞬就反应过来一手捂住了小嘴，生怕干扰到了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提着袖割，满意地看着这尊佛像，“跟上。”
    这是对佛像说的，因为指挥佛像需要明确的指令。
    速鱼不知就里，乖乖地“哦”了一声，抱着双肩包跟在下楼梯的不知火凉身后。佛像跟在她身后，而羽衣石千寻则是跟在了佛像身后。
    带着一串小尾巴，不知火凉来到了三楼的男厕所，这个最初遇见日比野朝颜的地方。
    在这之前，他已经跟日比野朝颜提过了，她认识的人也不多，需要额外告别的也就叶月伊津奈一个。
    一行人鱼贯而入，不知火凉走到第一个隔间前，不轻不重敲了三下，旋即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一袭白裙的日比野朝颜出现在他面前，“不知火先生，我……准备好了。”
    看样子她刚刚是在和叶月伊津奈道别。
    不知火凉笑了笑，“日比野小姐，我要开始了。”他说着把袖割递给了速鱼拿着，空出了双手。
    日比野紧张地点了点头，“拜托了，不知火先生。”她攥紧了素手，余光忽然注意到周围除了灯光之外还多出来一种光芒，下意识望过去，忍不住一下惊呼出来：
    “菩……菩萨？”
    观音像纹丝不动，但周围响起了它的声音：“南无。”
    “这是这次来帮忙的。”不知火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日比野朝颜的神色就放松了许多。
    她虽然失去了记忆，可菩萨是什么还是很清楚的。
    不知火凉向日比野朝颜张开右手：“日比野朝颜，鬼火模式。”
    随着拟灵式发动，日比野朝颜虚幻的灵魂向着他的手掌涌了过来，化作一团澄澈的碧蓝色鬼火，细小的火舌勃勃跃动着。
    随后，他偏了一下头，下令道：“注意护持这个灵魂的状态，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就提醒我。”
    观音像一言不发，越过了速鱼飘了过来，细小的光芒从它手中涌出，飘向了不知火凉手里的鬼火团。
    “灵魂？我，我不是很会这方面呀……”速鱼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
    “……没事，那你就和羽衣石看着。”不知火凉随口安慰一句，心神开始投注在日比野朝颜的灵魂之火上。

 第三百零七章 混合

    接着，他又拿出了装有日比野朝颜另一半灵魂的御神之管——原本是装在日比野雷藏的骨骼制作成的纳灵筒里的，不过之前不知火凉就已经找机会换掉了，然后销毁了那根昭示着西园寺舞留罪行的纳灵筒。
    他将御神之管往后递去，让速鱼打开了盖子，然后放出了其中的「日比野朝颜-恶念」，神情呆滞的半个灵魂飘了出来，呆呆地立在一旁，没有半点动作。
    不知火凉之前没有对速鱼和羽衣石千寻透露过半点内情，以至于她们都是第一次见这另一半灵魂，这时候都惊讶地看了看不知火凉手里的碧蓝鬼火，又看了看新出现的第二个日比野朝颜。
    这个时候先把「日比野朝颜-恶念」放出来是为了避免等一下进展到关键时刻的时候腾不出手来进行这一步，所以干脆作为事前准备直接放在旁边待机好了，这半个灵魂并没有什么神智可言。
    这时候，不知火凉把手里的御神之管也递给了速鱼拿着，“速鱼，不要对这个灵魂进行任何控制。”
    “哦…哦！”速鱼连忙应答，紧紧盯住了「日比野朝颜-恶念」，时不时忙中偷闲看不知火凉几眼。
    羽衣石千寻则是好奇满满地看着这一切，暗自猜测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不过并没有出言询问的打算，而是安静地等待命令——现在一看就知道是关键时刻，出于作为下属的自觉，她绝对不会自作主张。
    在她的注视下，不知火凉空出来的手里一点一点地凝聚出来了一团清澈的水球，静静悬浮在他掌心上方。
    水球与鬼火团，在他的控制下慢慢接近着，转眼间就互相接触到了，但却没有对彼此产生任何影响，而是泾渭分明地紧紧贴合着，两者中间能够看出来明显的分界线。
    看到这一幕，不知火凉微微皱眉，不过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直接就换了另一种处理方式，等量的灵力涌向了双臂，又透过他的手缓缓进入了两团截然不同的能量团当中。
    对，“能量团”。
    鬼火团虽然是日比野朝颜的灵魂所化，但是在拟灵式的作用下表现出来的性质和灵力是一模一样的；而水球，则和不知火凉以往所凝聚出来过的都全然不同，并非普通的一秒一个的那种纯粹的水，而是他体内的神明之力借助属性对应物进行了具现化，尽管可触碰可目视，可依然维持着“能量”的本质。
    这两者表现出来了无法相融的状态，于是不知火凉便排除掉了一个选项，继而进行了另一条路线——加入他可以完全控制的、属于他自己的灵力。
    鬼火团可以被他控制，可那是有限的，本质上始终是日比野朝颜的灵魂，拟灵式可做不到彻彻底底掌控他人灵魂这种事；而水球，或者说神力团，在具现化之后他就难以做到精细掌控了，他目前的熟练度还没那么高。
    因此，加入他自己的灵力，就是一种可供取巧的方式了。
    在不知火凉的控制下，丝丝缕缕的灵力维持着同样的速率，一点一点进入了两团能量团当中，继而向着前方进发，很快就到达了分隔线的两端。
    随着他心念一动，两边涌进的灵力轻易就突破了这道分界，抵达了对面内部，紧接着就在他的控制下各自融合了鬼火团和神力团的小部分能量，进而带着这种新出现的融合体各自返回。
    随后，两边的融合体在分界线接触，顺利地融为一体，化作一种全新的、纯净的淡蓝色能量。
    在透明水球与碧蓝鬼火团的中间，出现了淡蓝色的新生能量，然后慢慢壮大。在不知火凉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援下，新生的淡蓝色能量越来越多，与之相对的则是水球和鬼火团的逐渐缩小。
    等到水球与鬼火团彻底消失，不知火凉双手之间就只剩下了一团如水一样的淡蓝纯净能量团。
    “日比野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不知火凉问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意识还在，不过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我，我很好，”日比野朝颜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面容并没有浮现在这团新生能量团之上，“不知火先生，请继续。”
    “嗯，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不用担心，日比野小姐。”
    不知火凉安慰了她一句，单手举着这团能量，扭头看向旁边，“日比野朝颜，鬼火模式。”
    呆滞地飘着的「日比野朝颜-恶念」瞬间化作一团幽蓝的鬼火团出现在他手里，飘起的火焰却带着种蔫蔫的感觉，与他目前亲手变出来过的所有鬼火团都截然不同。
    他看着这团不同寻常的鬼火团，下意识地把能用的判断手段都对它用了一遍，不过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跟刚才一样如法炮制，将这团鬼火团也融进了淡蓝能量团当中，令后者的颜色又加深了一分。
    「圣观音-菩萨形」没有给出警告，于是他在再次询问了一次日比野朝颜、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终于要开始进行最后一步了。
    这一步，是“分离”。
    这种时候，需要的就是精细操作了。不知火凉一手掌控住能量团，另一只手开始非常缓慢地从中一点一点抽出神明之力，细微如丝的神明之力从淡蓝能量团的表明飘起，在不知火凉的引导下粘上他的手掌，接着没入其中。
    一根，两根，三根……一根又一根的神明之力丝线从淡蓝能量团当中连接到不知火凉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将其中的神明之力抽出来，然后返回到不知火凉身体里。
    在这种吸取之下，淡蓝能量团一点一点变小，颜色也越来越深。
    然后，一根神明之力丝线被抽尽，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连接在不知火凉的手与能量团之间的神明之力丝线越来越少，能量团也越发澄澈，飘飘渺渺的火苗开始从它表面窜起。
    等到最后一根丝线抽尽，在不知火凉的感知当中，日比野朝颜的意识消失了一刹那，下一瞬，他才再度感觉到对方意识的复苏，间隔短到几乎要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不知火凉知道那不是错觉。
    与此同时，炽焰燃起，在他手上悬浮着的能量团，此刻已经变回了一团鬼火。

 第三百零八章

    “日比野小姐？”
    短暂的安静过后，不知火凉决定先开口，同时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鬼火团没有回应。
    于是他伸手掏出白衣观音经，挥手一扬，同时念出了其上的经文，于是这件道具就在他的驱使下活过来了一般，侍立在侧，安静等候着他的指令。
    然后，不知火凉才解除了拟灵式，将日比野朝颜变回了人形，“鬼火模式，解除。”
    一身白裙的眼镜娘重新出现在眼前，只是神态已然和先前并不一样，镜片后的双眼中流露出几分警惕，就这么打量着不知火凉众人，脸上是浓重的不安感。
    “日比野小姐，你还好吗？”
    不知火凉再次出言询问。
    眼镜娘游移的目光回到他脸上，盯了好一阵，才用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不知火凉……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不知火凉愣了愣，回答道：“你指什么？”
    “把我的尸骨安葬，唤醒了慎介，杀掉了那个女人……”日比野朝颜一件件把事情数出来，盯着不知火凉的神情的同时也在留意着旁边羽衣石千寻和速鱼的神态反应，“你做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她说的“那个女人”明显指的是杀了她父亲又对她的幽灵出手的西园寺舞留，不知火凉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过羽衣石千寻和速鱼，不过这两人虽然听到“杀了人”这个消息时有些惊讶，但是还是选择了相信不知火凉，继续安静地在旁边听着，没有干扰。
    “硬要说是为了什么的话……”不知火凉沉吟片刻，决定如实相告，“最初是单纯地想要得到回报，但现在的话，是为了我自己念头通达。”
    “念头通达？”日比野朝颜咀嚼着他说的这句话，“把幽灵送去轮回吗？”
    “不，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知火凉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审视自身所作所为，“好人不该悲惨地死去，更不该在死后依然在承受不公，为恶徒所折磨；而恶人……它们在我眼里猪狗不如。”
    他说着轻轻一笑，“你问这个问题，是觉得我准备收服你么？你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不过很遗憾，猜错了。”
    日比野朝颜看着他的脸，心底里不知为何莫名生出几分安心感来，“你没有骗我。”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又重复道，“你没有骗我。”
    不知火凉倒是不意间对面前这人生出几分可怜来，这种性格，到底是都经历过些什么？
    他正要说些什么，日比野朝颜用力搓了搓自己的头发，把发型弄得乱糟糟的，又道：“我本来想着，把自己卖给你，然后作为报酬，由你来帮我爸爸和慎介成佛的，虽然我没经历过那种事，不过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点信心的……”
    她说着眼神在不知火凉和速鱼身上来回移动着，所谓的“那种事”指的是什么显然不言而喻了，“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必要了……”
    速鱼和羽衣石千寻还在迷茫着她说的什么意思，不知火凉却是秒懂了，立刻澄清：“等等，你到底是认为我是什么人啊！面对一个幽灵再怎么说我也是不可能有那方面的兴趣的好吗！”
    他叫出来之后忽然想起当初在童守寺的时候，正是因为看到那个叫琴寄亚衣的幽灵长出来的下半身了，才导致那个羞于启齿的【灵躁】状态的产生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就弱了几分。
    “说谎。”日比野朝颜直接下了断论，“你在说谎。而且，那个时候我有听到了，虽然洗澡的部分刻意没有看，可后来你们出去之后的部分我有在浴室听到了……”
    羽衣石千寻已经反应过来了，瞬间羞得脸颊通红，急急忙忙伸手去捂还在懵懂中的速鱼的耳朵——因为速鱼的心智表现，羽衣石千寻潜意识里是当她是小孩子的，这一下纯粹是下意识反应。
    不知火凉窘得有点无地自容，“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而且……”
    他简直无言以对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听墙角啊！羽衣石千寻还能说是无意中恰巧遇上了，可日比野朝颜你那个时候躲浴室里听墙角是什么意思！还有明明就一次，怎么个个都对此了如指掌的样子！
    “算了！这个部分略过！略过！”不知火凉大声说道，“总而言之，既然你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你弟弟和你爸爸放出来了……对了，关于你爸爸的情况，你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知火凉把西园寺舞留袭击他的时候了解到的那些相关信息还有前前后后所调查出来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告诉她，然后道：“大体上就这样了。”
    他伸手把吉冈慎介和日比野雷藏的幽灵都放出来，然后带着羽衣石千寻和速鱼出了门，给这三位留私密交流的空间。
    等到厕所门在身后关上，他才终于是忍不住捂着脸蹲了下去。
    靠，好羞耻啊……
    见状，速鱼连忙也在旁边蹲了下来，凑过来小声问道：“哥哥，有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在不知火凉的后背轻轻抚摸着——这都是今天在保健室跟一元好美学的。
    “我想静静……”
    听见这话，羽衣石千寻不禁也对这位除灵师大人产生了几分同情。
    姐弟、父女之间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很久，不知火凉差不多调整好心情的时候，背后的敲门声也适时响起。
    等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吉冈慎介飘在日比野朝颜身边，冲他深深鞠了一躬，“接下来的，就拜托除灵师大人了。”
    旋即，他的身体化作光点飘散在了空气里。
    不知火凉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尸骨尚未下葬的事情呢，没想到他这就直接往生了，看来真的是心愿已了毫无留恋了，不知道跟之前二之宫一华那件事有没有关系，以至于这次往生看起来颇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日比野朝颜也深深鞠了一躬，“无论如何，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这件事咱们能不提了吗……

 第三百零九章 始料未及的隐藏影响……？

    日比野朝颜说完之后倒是没有像吉冈慎介那样化作光点直接往生，而是伸手推了一下旁边呆滞无神的日比野雷藏，“至于我爸爸，拜托了。”
    说着她又鞠了一躬。
    不知火凉右手轻挥，于是白衣观音经便向着他的灵魂缠绕而上，“南无大慈大悲……”
    一边念，他一边分神留意着羽衣石千寻和速鱼的情况，但她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
    而作为目标的日比野雷藏，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念经声，半透明的身体慢慢化作光点飞散，又在即将越过白衣观音经的界限时被无形的障壁拦截了下来一样，被约束在了白衣观音经圈绕起来的范围之内，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半晌，最后一粒光点消失，超度正式完成。
    在旁边观察着的日比野朝颜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嘴唇，仿佛整个灵魂都放下了些什么，身周气息变得有些轻快起来了。
    在不知火凉念经的时候，她对于经文声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速鱼并不是幽灵，对这次并不是冲着她去的、又是进行超度的经文没反应很正常；羽衣石千寻身上有他锚定的令咒，对这经文没反应也正常；可日比野朝颜多多少少应该都会受到些影响才对。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便问了出来，“日比野小姐，刚才我念经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吗？”
    他对这方面了解也算不上多深，就当积累经验了。
    “感觉？”日比野朝颜有些意外的样子，想了想道：“嗯……声音很好听？”
    “……这个笑话好冷。”不知火凉扶额，“我是认真的，日比野小姐。”
    “我也是认真的，你的声音很好听。”日比野朝颜真诚道，“听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不不不，我说了我对幽灵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所以日比野小姐你大可不必这样恭维我，我是想问你对于念经声没有什么反应吗？毕竟你现在是幽灵，我刚刚又是以超度幽灵为目的念的经文。”
    “为什么？是我不够漂亮吗？”日比野朝颜下意识反问，同时看了看一旁略显尴尬的羽衣石千寻和不知听懂没听懂的速鱼，“确实比不过……”
    她皱皱眉，显出几分苦恼来，不过还是继续回答着刚刚不知火凉的问题，“你刚才的念经声的话，听起来很舒服，没有‘要被超度了’的感觉。”
    “好。”不知火凉暗暗记下，又道，“那现在开始超度你了。”
    说罢，他随手一挥，白衣观音经在空气里游动着向日比野朝颜飘过去，却被日比野朝颜的声音制止了：
    “等一下。”
    不知火凉止住白衣观音经，看向她。
    日比野朝颜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正色道：“你刚才说，你希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也不知道我在你眼里算好人还是坏人，我想问，送我去往生，在你眼里是必须的吗？”
    她这话前后说得没什么逻辑，不知火凉认真想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你是想说，你不知道自己算好人还是坏人，所以不知道我送你去往生是为了‘善有善报’，还是为了‘恶有恶报’吗？”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不知火凉出手在她面前张开五指，掌心朝上，“既然如此，那你不如自己来确认一下？这个火焰——”
    他说着掌心上方涌出了赤色的火焰，“——红莲业火，善人会在其中感到温暖，恶人会在其中遭受折磨。”
    “要试试么？”
    不知火凉轻轻一笑。
    日比野朝颜看了他一眼，咬咬牙，闭上眼睛一脸视死如归地将手伸了进去。
    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疑惑神色，睁眼看向自己正沐浴在火焰中的手，“我……是好人？”
    “这就是事实。”不知火凉手腕一翻，收起红莲业火，“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
    “等等！”日比野朝颜本来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是好人，听到这话连忙说道，“如果是奖励的话，我可以不要这个奖励吗？”
    “哈？”不知火凉始料未及，“是说你不想往生的意思吗？”
    “嗯，”日比野朝颜用力点头，“我可以选择不去往生吗？”
    不知火凉不置可否，问道：“为什么？你的未了心愿应该是找到你父亲？现在应该算达成了才对……恕我直言，从我所知的资料里，你对这个世界应该是没什么留恋了才对。”
    “留恋……有的，”她咬咬嘴唇，“我想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等一下！”这次轮到不知火凉说这句话了，他皱起眉头，“你认真的吗？我之前应该很清楚地告知你我不需要你这样回报我了？如果你没能理解的话，我可以再重申一遍——”
    “现在不是‘你需要’，而是‘我想要’。”日比野朝颜鼓起勇气强行道，然后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力量，可以吗？”
    她这形象转变实在让不知火凉有些猝不及防，不禁开始思考起是不是刚才留下她们三个私下交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别的他没考虑到的因素。
    然后他恍然大悟，带着歉意慎重道：“日比野小姐，我之前修复你的灵魂的时候可能留下了什么影响，所以你现在的感觉未必是你的真实想法……”
    他在让日比野朝颜的灵魂融合的时候，加入了属于他的灵力，以达到令其相融的结果；而在之后抽离的环节，属于他的那部分灵力没有被抽离出来，而是留在了能量团当中充当抽离神明之力之后的缓冲。
    有速鱼的例子在前，不知火凉现在一下子就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了，多半是他的灵力影响导致日比野朝颜产生了对他的亲近感。
    但是日比野朝颜明明是人类灵魂啊，通灵术当中可没提过会有这种影响的，不然早就会有人以此为基础开发出提高契合度的法术来了——等等，从提高契合度的角度来说，凭依状态下也会有让对方接触自身灵力的因素，这样来看的话……
    原来是他忽略了？凭依会从灵力方向反过来对凭依灵的心理态度进行影响？
    可也没理由日比野朝颜就这一次就提高得这么快啊，羽衣石千寻凭依在他身上的总时间可长得多了，再说之前也不是没让日比野朝颜凭依过……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他也只能归因于特殊个例了，“日比野小姐，总之就是我的工作出了点岔子，实在很抱歉……我想你大概需要冷静几天再做决定。”
    总而言之，他现在也有点不知所措了。

 第三百一十章 愚行愚见

    闻言，日比野朝颜眼神定了定，低下头去。
    “我知道了……”
    她涩声说道，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紧接着，光芒从她脚下生起，半透明的灵魂体由下而上一寸一寸散落开来，无数游动的光点一点一点飘散在空气当中。
    “等……”不知火凉措手不及，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去，但只来得及说出来一个字，就看到日比野朝颜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冲他挤出一个笑脸：
    “我走啦”
    话音未落，光芒散尽，眼前回归一片空荡荡，再无半点她存在过的踪迹。
    不知火凉伸手捞了个空，未能说出来的两个字也噎在喉咙里再没能说出来，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叫人难受不已。
    这处小空间里恢复寂然，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存在。
    沉默了一会儿，不知火凉低声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速鱼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但是她听得懂不知火凉声音里的情绪，小步上来握住了他的手，扭头求助地看向羽衣石千寻。
    羽衣石千寻抿了抿嘴唇，“不知火大人拒绝得已经足够委婉了，并没有做错什么。”
    “什么……？”
    听了羽衣石千寻的话，不知火凉这下子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话究竟在什么方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尽管……那并非是他的本意。
    他苦笑一声，把刚才关于“灵力影响灵魂”的推测说了一遍，又道，“是我太过注重自己的道德感而忽略了日比野小姐的心情了，我只是想让她能够作出真正出于她本心的决定，并不是委婉拒绝她……”
    不知火凉叨叨说了几句，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了几分，“羽衣石，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不会阻拦。”
    他指的是“灵力会影响灵魂”这件事。
    羽衣石千寻看着他脸上的认真神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情：“不知火大人，您是不是太过于注重于考虑他人的感受了？”
    “嗯？”
    “恕我直言，理解他人在想什么并据此作出应对并没有错，但是前提是不能够让自己折腰去屈从对方，即使不把自己的利益摆在最优先考虑，但也不必处处为对方着想，甚至到了委屈自己来达到满足别人的地步……”
    “在我看来，不知火大人目前正走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
    羽衣石千寻正色道，“不知火大人其实并不反感日比野小姐的？而且即便是我，也知道日比野小姐作为凭依灵比我要更优秀，在战斗方面对不知火大人的帮助要更大。”
    “不知火大人不愿意强迫她留下来，可是既然她主动提出来了，不知火大人需要做的，应当是顺势答应，将她留下来才对，哪怕是暂时的，也有机会让她真正成为不知火大人的凭依灵。”
    “以上是我的一点愚见。”
    “至于我自己，我是因为认同不知火大人所以才愿意成为不知火大人的力量的，而不是因为什么‘由灵力渗透灵魂’带来的影响。就算没有那种东西，我也一样会追随不知火大人。”
    羽衣石千寻一口气说出来了这些话，逻辑上虽然有些强行，不过也是她的心里话了，干脆趁着这个机会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知火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因为羽衣石千寻说得没错，他确实有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了，在日比野朝颜这件事上的处理也确实不够妥当。
    沉思良久，他郑重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羽衣石千寻舒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可能不知火大人也是不知道的……”
    “嗯？”不知火凉看她。
    “在凭依合体的时候，我可以模糊地感受得到一些不知火大人对其他人的感受……我之前一直以为不知火大人对此是知情的，但是刚刚才发现不知火大人好像并不清楚这件事。”
    还有这种事啊……不知火凉确实是才知道还会这样，原来不仅是灵力会对凭依灵产生影响，心情和感觉也会部分同步到凭依灵身上吗？
    “我清楚了。”不知火凉点点头。
    羽衣石千寻看到他的反应，再次松了一口气。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她打算就此深埋心底、不再说出来让不知火凉进一步难过的——
    ——日比野朝颜，本身就对不知火凉有好感。所谓的“被灵力影响”，只是让深感自卑的她有勇气说出来了而已。
    翌日，不知火凉带着速鱼和羽衣石千寻从童守小学出发，往童守寺走去。
    今天的预定行程有三项，去找诸行无常办事，然后帮同事照井理一郎的那个新房子进行驱邪，再然后就是去污水沼泽、也就是“苍翠森”那边找御影池落羽川。
    要找诸行无常办的事，是给日比野朝颜的父亲、日比野雷藏立坟。
    昨晚日比野朝颜直接就往生去了，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在自己手里还保留着一根由日比野雷藏的骨骸制作成的“纳灵筒”、并准备以此给日比野雷藏立一座坟的打算。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去做的，让诸行无常给他单独立一个小墓好了。
    一大早的，童守寺只有如月一个人在扫地，他说那两父女都在赖床，不知火凉也就不去叫醒诸行无常了，把事情交待给了如月就离开了。
    出了寺门，走不多远就是一个公交站，他等了一会儿就来了要等的车，时间算得刚刚好。
    速鱼抱着他的手缩在他身旁，倍感新奇地四下打量着这种交通工具，发车后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扒着车窗往外看，时不时扯他的袖子兴奋地小声指给他看什么，车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默不作声地坐着。
    三十来分钟后，公交车到站了，不知火凉带着恋恋不舍的速鱼下了车，继续步行前往照井理一郎告诉他的地址。
    照井理一郎给他留了一把钥匙，这种休息天不知火凉也没打算让照井理一郎抛下怀孕的妻子跑来陪自己，所以是准备独自过来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问题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你明白就好

    “‘照井’……就是这里了。”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大门口边上写着的姓氏，确定了面前这栋占地面积颇大的房子就是目的地。
    推开矮门，石板铺就的路面不长，三人几步到了屋檐下，不知火凉掏出钥匙开门，速鱼好奇地看着周围，羽衣石千寻则是目光警惕四下打量着。
    从建筑的外表痕迹上看，这栋建筑物似乎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照井理一郎为什么买这种房子，还是离着他上班的童守小学足足有三十分钟公交车程之远的地方。
    不过不知火凉也没打算操心这种问题，他只是受托来看一下而已，又不是查户口。
    进了门，屋里相当干净整洁，各种物品都整整齐齐摆好在该摆的位置上，看起来像是家里主人生活习惯良好、才刚出门不久的样子。
    结合门外已经更换成“照井”的名字，可以得出的合理推测是照井理一郎应该是提前过来整理过这房子了？考虑到他拜托自己过来也只是准备在入住前求个心安，现在处于随时可以入住的状态倒也正常。
    只不过，屋里干净到连灰尘都没有几粒的程度，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早在进门的一瞬间，数只眼睛就已经在合适的位置睁开，确保不知火凉周围没有会被偷袭到的死角，他这些日子的练习已经初见成效了。
    而百百目鬼的视力相当之好，足以确认出来地板上现在几乎是纤尘不染的状态——起码，不知火凉所挑选的几个角度，看不到有尘土的存在。
    不知火凉不着痕迹地紧了紧心神，拿过玄关旁边鞋架上放着的一次性鞋套穿上，速鱼有样学样跟着做，羽衣石千寻依然在警惕周围，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羽衣石千寻，鬼火模式，凭依合体。”
    他瞬间就将羽衣石千寻拍入体内，熟悉的强化感充盈在四肢百骸中，缓解了些许发现异常的紧张感。紧接着，手中白衣观音经一扬，伴随着经文从他口中念出，它便有如获得了生命一般，灵动地在周边缓缓游弋起来。
    ——他现在可是还带着速鱼在身边的，需要留心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了。
    不知火凉此行的目的并不需要速鱼起到什么作用，带她在身边纯粹是因为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毕竟就算不提她的人鱼身份，之前留她独自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何况学校里周末也还有人在的，引起轰动可就不好了。
    独木难支……
    他心里不经意闪过这个词。
    定了定心神，他掏出〖希望〗给自己和速鱼上了个buff，然后低声道：“速鱼，不要离我太远。”
    「希望：扇一下可以为目标附加持续十分钟的加速buff。」
    “哦哦。”速鱼点头应声，黑而长的秀发伴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跳了下，她大半注意力回到了他身上，准备紧紧跟上后者步伐。
    直到这时候，不知火凉才清了清嗓子，朗声冲屋里喊道：“你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之前直接进门是觉得既然照井理一郎把钥匙给自己了，那屋里应该是没人在的；现在情况跟预想中有差别，自然需要先排除一下某些情况。
    他没有现在拔刀也是为了防止是自己误判了，不然一个男的提着刀进门了，真有人在屋里的话怕是要被吓个半死。
    没有回应。
    他又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了一下，湮没在木质建材当中。
    于是他一边说着“我进来了”，一边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缓步往里移动着，数只眼睛时刻监控着两人周围，密切注意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细小异动。
    速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动间脚下的鞋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来，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木地板被压迫而发出的些许微不可察的声音和属于他们的呼吸声了，周围安静得出奇。
    她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遵从他的话放缓了呼吸，然后看着不知火凉的脚步，学着跟他同时迈动同一只脚，成功了的话就忍不住眉眼弯起，从心里生出几分雀跃来，然后进行下一次的模仿。
    ——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深海里的她，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害怕”这个概念的存在；更何况现在不知火凉就在她身边，连担心之类的情绪此刻也并不存在于她心里了。
    转过拐角，两人顺着走廊把一楼的房间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除了这些地方全都依然保持着干净整洁得出奇的卫生情况以外。
    关上一扇门，两人回头走向通向二楼的楼梯的时候，头顶上的天花板忽然“咚咚咚”响了起来，像是有人在二楼跑了过去一样，声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你好，有人在家吗？”
    不知火凉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半点回应。想了想，他带着速鱼走到电话旁边，拿起话筒拨响了照井理一郎家的电话，铃声响了三次之后电话那头被接了起来，不知火凉当即开口道：
    “你好，请问是照井前辈吗？”
    考虑到接电话的不一定会是照井理一郎，是他家里人的可能性也不小，所以不知火凉先这样开口问了一句。
    “啊，是我，你打电话来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手里的电话也有些年头了的缘故，声音有些失真，说话时还伴随着沙沙声，不过能听出来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是这样的，”不知火凉缓缓道，“你上次说的事，有人入住了吗？”
    听筒里沉默了片刻，带着沙沙声的男声才又响起，“亲戚家的一个孩子，他不喜欢陌生人，所以二楼就不用上来看了。”
    “原来如此，”不知火凉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我明白了，那就先这样了，照井前辈。”
    “嗯，你明白就好。”
    听完这句，不知火凉放下听筒，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心念一动，一柄木刀出现在了他手里，正是〖袖割〗。

 第三百一十三章 妖怪发现

    之前电话里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就是这只烟雾小孩幽灵伪装出来的？说话的漏洞倒是确实符合他现在的形象……
    虽然心里冒出来了这样的疑惑，但不知火凉并没有直接下定论，毕竟有吉冈慎介的前车之鉴，幽灵的外表跟其内心没什么必然联系，这种推断的可靠性还需要打个折扣。
    眼看烟雾小孩干得入神，不知火凉手指一点，游弋在身周的白衣观音经便悄无声息地飘过了拐角。
    借着百百目鬼的视野，不知火凉指挥着白衣观音经慢慢接近着烟雾小孩。
    三米，烟雾小孩双手抓着抹布，全神贯注擦地板。
    两米，烟雾小孩呼吸粗重了起来，小脸涨红。
    一米，烟雾小孩动作慢了些，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
    终于，白衣观音经游到了他的身后，旋即骤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狠狠地扑向了跪趴在地的烟雾小孩！
    烟雾小孩似有所觉，可还只是稍稍扭了下脖子想要回头看，身上便已经被白衣观音经一重又一重地缚住了，脸上的表情立刻从疑惑变成了惊慌，两只小胖手抓着抹布试图挣扎，可是半点动弹不得。
    他连扭动身体倒下打滚都做不到，更别提重新变回烟雾消散一空了——在他尝试变模糊的一瞬间，白衣观音经光芒大作，直接将其压制回了凝实的状态。
    “唔啦哇哇哇哇！”
    发现自己被困住了，种种挣扎脱身的尝试又全数宣告失败，烟雾小孩变得更慌张了，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尖叫音节来，同时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逃脱，可惜白衣观音经在不知火凉的驱使下将其牢牢锁定在了原地，令其所有努力化为乌有。
    直到这时候，不知火凉才带着速鱼慢慢地转过拐角，直接看向了这只小幽灵。
    亲眼目睹到的烟雾小孩的形象与百百目鬼视野看到的一模一样，所以这只幽灵现在的模样应该是普通人也看得见的状态了。
    烟雾小孩还在努力挣扎，不过白衣观音经将他以站姿固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虽然他发现了身后有变故出现了，可是连回头看一眼都做不到。
    【鉴定】
    「座敷童（未成体）」（-）
    「死魂灵」
    「为强烈情感所束缚于人世、无法转生的夭折幼童灵体所化，诞生过程极具偶然性。」
    「【进程-真名磨灭-51】：彻底转化成妖怪『座敷童子』之后，失去所有人类灵魂特质，无法再以任何方式进行转世投胎」
    「特性-莫测：主动现身前，无法被任何方式观测到」
    「特性-祸福：（进程-凝聚-1）」
    「“妈妈，奈奈子一点都不痛哦，所以妈妈笑一笑好不好？等奈奈子好起来了，妈妈就不用那么辛苦啦，奈奈子会好好长大，努力工作赚钱孝顺妈妈的……”」
    这次的【鉴定】大概是爆人品了，获得的信息相当详细，基本能够把这只小幽灵的经历完整地猜想出来。
    名为“奈奈子”的小孩，因为生病夭折，死后由于对妈妈的眷恋而没能转世，驻留人世的结果就是慢慢地妖怪化了，而现在正是他妖怪化的关键时刻，进一步则为妖，退一步则为人。
    联系到他……好，“奈奈子”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孩，她。联系到她身上的衣物来看，死因很有可能是“穷”，因为穷而没钱看病，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最终不幸离世。
    ——假如要严格一点分类的话，其实【幽灵】依旧是属于【人类】的一种，只是形态特殊了点，不过【幽灵】还是有着重新转生投胎成为人类的可能性的，而【妖怪】则截然不同，是绝不可能转生为人的。
    眼前这只名为“奈奈子”的【座敷童】，其分类是【死魂灵】，和【原生种】、【念思妖】、【付丧神】、【天象鬼】等同属非人之物中的一个子分类。假如那个【真名磨灭】的进程到达100的话，她就会彻底转化成【座敷童子】，变为真正的【死魂灵】，那时就是彻头彻尾的妖怪了，再也不可能变回人类之身。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不知火凉就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耗了。
    他打了个响指，白衣观音经瞬间就乖巧地顺着他的意思一圈圈松开了对奈奈子的束缚，只剩下最后一圈缠缚在她胸口的没有放开，以免被奈奈子重新回到【莫测】的状态当中去。
    随着白衣观音经的松绑，奈奈子的反抗也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了，估计是以为自己的挣扎起作用了，她惊喜地挣开双手，然后去扯白衣观音经，而事情也正如她意愿的那样发展，很快她身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圈束缚。
    结果等她想要扯开这最后一道束缚的时候，却无论如何再起不到先前的效果了，她越扯越急，可那道经书就是纹丝不动，气得她哇哇大叫，更是忍不住尝试低头去咬经文。
    ——对小孩子来说，牙齿就是他们最有力的武器，没有之一。
    她当然不可能够得到了——就算她是个幽灵，但是在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她是没办法做出超越常人的动作的。
    奈奈子咬不到缠住胸口的经文，气恼地打了它两下，又抓住白衣观音经飘在周围的长长一截，然后恶狠狠地往嘴里送，试图咬痛对方让其松开自己。
    不知火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同时压制着白衣观音经的本能反击，然后让奈奈子转了个身，面对着自己。
    “你好，奈奈子。”
    他正色道。
    奈奈子正在和嘴里的白衣观音经较劲，浑然不觉自己转了个身，但听到不知火凉的声音时一下就愣住了。
    她停下动作，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到不知火凉的一瞬间，“啊”的一声尖叫，随手丢开白衣观音经，身形溃散了一下，试图化作烟雾逃遁开去，可惜胸口那圈白衣观音经牢牢将她锁定在了原地，迫使她从烟雾形态现身出来，回到人形。
    “你好，奈奈子。”不知火凉又重复了一遍，“我有话想和你说。”
    他尽量用比较温和的口吻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很疼很疼

    但不知火凉的交涉试探并没有获得回应。
    名为“奈奈子”的半幽灵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散开再重聚的过程，徒劳地尝试着逃离的可能性，完全没有要对不知火凉的话作出回答的意思。
    他又换了几种搭话的方式，但无一例外，全部被对方无视了。
    看样子是没办法交流了。
    不知火凉暗叹一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先和奈奈子交流一下看看她本人的意愿再决定后续处理的，不过现在看来是只能由他独自来下判断了。
    ——速鱼对人类世界的运行还不甚了解，目前来说并不是个能够商量这一类事务的好对象。不过……
    念及速鱼，他忽然想到似乎现在正是个教导她的好机会。
    虽然他已经预备好了她有朝一日总会回到深海去，但是这与把人类世界的一些事情教导给她并不冲突，意外情况永远突发而至，而人类对于永生的追求从来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要她还是传说中能令人永生的人鱼，潜在危险就永远存在。
    “速鱼，”不知火凉让开一步，让她直面奈奈子，“看见那个小孩了吗？”
    他指向不停挣扎的奈奈子。
    速鱼扶着他的胳膊探出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奈奈子，“看见了。是今天的食物吗？速鱼以前没吃过……”
    她说着舔了舔舌头，努力做出一副很有食欲的样子。
    不知火凉被噎了一下，无奈道：“人类是不能吃的！人形的都不可以！”
    他这样强调了一遍，然后继续道：“之前我跟你说过，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是来帮我的一个同事看看他将要入住的房子有没有其它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的。”
    “嗯嗯！”速鱼猛点头，不过看样子也只是囫囵吞枣，实际上并不是很理解不知火凉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火凉之前心思全在今天要去见御影池落羽川这件事上，当时并没有详细给速鱼解释的意思，现在既然有了教导速鱼的想法，自然是准备说得细一些。
    “所以呢，我们面前这个小孩，就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房子里的对象。”不知火凉道，又解释了一遍“人类和幽灵的区别以及普通人类和幽灵长期共处一室的潜在危险性”，然后才说：
    “现在我们已经让她现身了，接下来就该是对她的处理了。”
    “正常来说，这时候应该参考她本人的意见，不过她现在没有办法交流，所以这一步就免了。”
    “然后，就是判断她有没有做过坏事，有的话就按危害程度进行惩罚，没有的话就进行下一步。”
    不知火凉说着，伸出左手，炽红的烈焰燃起，走近奈奈子，回头对速鱼道：“因为我有红……”
    他才开口，就看到速鱼一脸焦急地冲他鼓起脸颊嘟嘴吹气，同时两手五指张开对准他，似乎在发动着什么能力的样子。
    不知火凉第一反应是莫名其妙，因为百百目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接近，他也没有什么危险预感，不过还是警惕了起来，随时准备应对，同时问道：“速鱼？”
    话一出口，他感觉手上一凉，低头一看，一团清澈的水球裹住了他的左手手掌，同时鲜红的红莲业火间杂其中，水火互不影响地并存在他手上。
    “凉君，火！是火！你的手上有火！”
    速鱼急声喊道，双手动作不断，圆润的耳朵也迅速变尖回复人鱼本貌，显然她正在释放自己的力量，而且越来越强。
    随着她的动作进行，不知火凉手上的水球也越来越大，但被包裹其中的红色火焰依然悠然燃烧着，没有半分受到影响的样子。
    速鱼越发急切，秀眉蹙起，衣物下的双腿渐渐显出了银白鳞片的痕迹。
    不知火凉意识到她什么意思之后，连忙收起了红莲业火，“停，速鱼，我没事，停下。”
    看到火焰消失，速鱼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身上的异状纷纷消失，小跑过来关切道：“疼吗？”
    不知火凉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一大团水球，这时候直径已经涨到了三十多厘米了，要不是他紧急叫停，多半会继续增长下去。
    他揉了揉额头，“速鱼，你能把这团水变没吗？”
    虽然没有事先告诉速鱼自己的能力确实是失策了，但是之前初见的时候她明明对火焰没这么大的反应的啊，怎么现在一见就这么着急？
    速鱼挥挥手，那团水球逐渐消弭于无，她捧着不知火凉的手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问道：“疼吗？”
    “呃，我没事。”不知火凉斟酌着言辞，“速鱼，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烧起来了，那时候你也没有这么大反应啊？”
    “那个时候？”速鱼看着他露出一个笑脸，“因为速鱼担心凉君会以为速鱼想要攻击凉君！”
    确实，那时候不知火凉警惕心很高，要是速鱼来这么一手的话指不定就被不知火凉切了。
    “速鱼很怕火吗？”
    “嗯！碰到火会很疼很疼的！以前速鱼的手就是这样很疼很疼的！”
    不知火凉看了一眼她的手，后者发现了他的目光，献宝似地伸出小手来，换着各个角度给他观察，白嫩的皮肤上没找到半点伤疤的痕迹。
    他握住速鱼的手压下去，小巧的手掌凉凉的，然后正色道：“速鱼，刚才那个火焰其实是我的能力，所以并不会对我造成伤害的。”
    “是……这样的吗？”速鱼小嘴微张，很是惊讶，随即便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那，速鱼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不知火凉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你做得很好，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的问题，速鱼没有做错什么。”
    他说着又燃起红莲业火给她看，“刚才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红莲业火可以用来判断对方有没有做过坏事，所以可以用来……”
    不知火凉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在教速鱼除灵流程了，似乎已经背离了他的初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冷

    “……像这样，按在她身上。”
    好，知道多点还是有好处的，都教到这里了。
    不知火凉掌心对着充当教学道具的、仍在闹腾不休的奈奈子额头按了下去，鲜红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没有出现什么激烈的反应。
    这一掌按到了实处，小小的额心冰冷刺骨，仿佛触摸到了一块不化的寒冰上一样，让人忍不住下意识地就想缩回手。
    不知火凉顺着感觉松手，但是接触到他手掌的那一刻就安静下来了的奈奈子这时候立刻就伸手过来试图阻止他手掌的离开，昂起小脸满眼迷惑。
    同样地，奈奈子的一双小手冰得可怕，由内而外源源不断渗出着冷意。
    不知火凉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他能猜到奈奈子应该是感受到了来自红莲业火的温暖感觉，所以才会作出这样的反应。
    “奈奈子？”
    他又试探了一句，看对方是不是有所变化了，但很可惜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奈奈子只对他包裹在红莲业火当中能给她带来温暖的手掌感兴趣。
    不知火凉放弃了尝试，转而回过头去对速鱼道：“奈奈子是这个小孩的名字。接下来，就是要超度她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告诉速鱼更多的信息，“奈奈子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幽灵，但是因为种种复杂原因，她现在正处在从幽灵转变成妖怪的过程当中，一旦完全转化之后，她就没办法再次投胎转世了。”
    “嗯嗯！”速鱼很认真地点头，完全没有要发问的意思，不知火凉不得不补充了一句：
    “速鱼有什么听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速鱼想了想，“什么都可以问吗？”
    “什么都可以。”
    “奈奈子是想要做坏事吗？”
    “不是。”不知火凉想起座敷童子的信息，基本都是说它是会带来好运的妖怪，最多也不过是做恶作剧来惩罚一下无意中招惹到它的人，应该算不上是做坏事的程度。
    “那为什么她会变成妖怪？”速鱼细细打量着奈奈子，表情有些困惑。
    不知火凉这才意识到她的意思，之前她就认为“妖怪”是不好的意思，因此也不喜欢被叫作“妖怪”，所以既然奈奈子要变妖怪，那就是要做坏事。
    他只好先跟她解释了一下“妖怪”的含义，不过仅限于比较狭义的，也就是“从外形到内在都明显地有别于正常人类的异常之物”，更新一下她所认为的“做了坏事才是妖怪”的认知。
    同时，顺便把这里的“幽灵”和“妖怪”的区别也向她解释了一下，尤其是“能不能继续作为人类”这一点。
    “凉君的意思是，如果不管奈奈子，她接下来就会变成妖怪，如果‘超度’了她，她就可以继续做人类吗？”
    速鱼皱着秀眉总结道。
    “对。”
    虽然速鱼的常识是幼儿级别的，但是理解能力起码也有个初中生级别了，这一点还是颇让人欣慰的。
    迟疑了一阵，速鱼怯怯问道：“凉君，讨厌妖怪？”
    “不。”不知火凉干脆利落否认道，“我不想让奈奈子变成妖怪，是因为现在、包括今后都会是人类的实力最强，如果她变成人类了，很有可能会被除灵人士杀掉或者圈禁，我不想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虽然有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这样的例子在前，但是无论是肆意玩弄日比野父女灵魂的西园寺舞留还是豢养祸津神精蝼蛄的未知人士，亦或者是束缚琴寄亚衣定期收割的灵能力者势力，都让他印象恶劣心生忌惮。
    以那些人的作风，圈禁一只座敷童子完全有可能。
    这同样也是他像被害妄想症一样保护速鱼的原因之一。
    速鱼听得不是很懂，不过不知火凉暂时没有给她讲人类与妖怪千年大战的意思，这方面他所知的也还不算多，但人类是最终胜利者，今后中道崩殂的概率太小了。
    他只是着重警告了一下速鱼，“人类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对异类，所以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速鱼。”
    “哦。”见他说得郑重其事的，速鱼没多问，乖乖点头表示记住了。
    “所以我不讨厌妖怪。”不知火凉把话题扯了回来，他知道速鱼为什么这么问，“所以我也不讨厌速鱼，相反，我很喜欢速鱼。”
    大概是因为刚刚想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不知火凉稍微吐露了一下真心话。
    “速鱼也是！很喜欢凉君！非常非常喜欢！”
    速鱼一下开心起来，扑上来抱住不知火凉在他怀里猛蹭，那种感觉……好，像条小狗。
    不知火凉莫名想到这个比喻，下一刻就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实在太不对劲了！就此打住！
    旁边的奈奈子还在抓住不知火凉的手掌享受温暖，不知火凉倒也没有收回手的意思，既然她喜欢就让她最后再享受一会儿好了。
    打闹了一会儿，两人分开，不知火凉拿出龙眼菩提十四德，向速鱼道：“接下来我就要念经超度她了。”
    “嗯。”速鱼点头。
    这个流程在之前超度日比野雷藏的时候速鱼已经旁观过一次了，对她来说那些经文声没什么影响。
    不知火凉的手还在释放着奈奈子让她感受温暖，另一只手捻动念珠，同时念诵起经文：“南无大慈大悲……”
    不知道是不是奈奈子情况特殊的缘故，这一次的超度持续时间稍微长了点，同时不知火凉也清晰感受到了灵力的明显消耗——尽管并不多，但相较于前几次都要更多。
    好在总算是成功超度了奈奈子，她保持着抓住不知火凉的手的姿势化作轻烟袅袅消失在了白衣观音经的禁锢圈中。
    冰冷的触感消失，不知火凉的皮肤上已经有些麻木了，红莲业火的温暖只是杯水车薪，短时间内还无法消除这种冷意，不过他并不担心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区区冷意而已，如果是什么有害状态，只怕也是突破不了分隔着他和奈奈子的红莲业火的。
    倒是奈奈子，尽管不知火凉不知道她为何而死，可死后就一直处在这种冰冷的煎熬当中，对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来说，那是一种酷刑。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参上

    “啊，不见了。”
    速鱼蹬蹬蹬跑到原先奈奈子所在的地方，四下张望了一下，神色有些惊奇，“这就是……‘超度’吗？”
    “嗯。她应该已经去……冥界了。”
    老实说，不知火凉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该不该叫冥界，还是有什么别的称呼，诸如“彼世”、“死界”之类的，不过在超度原田香的那个晚上，一之濑菖蒲曾经提到了“三途川”，奈奈子大概也是去往那里了。
    愿她来生不再受苦。
    不知火凉默默祝福了一句，又问道：“速鱼，你还会什么吗？”
    他先前一直都有意无意地将速鱼当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直到刚才她情急之下抬手就招了一大团水试图给他灭火，不知火凉才终于明确意识到原来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倾城女孩是存活了一千年以上的人外生物。
    ——她刚才所招出来的水量，比不知火凉这个空有「水神」名头的“神明”能变出来的还要更多。
    也就是说，速鱼的实力可能并不弱，而且有可能比不知火凉更强。
    “什么？”速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超度’吗？速鱼可以学的。”
    呃，那个还是免了。
    想到速鱼捻着念珠念念有词的样子，不知火凉就忍不住感觉到一阵怪异，总感觉会先把她自己给净化掉了。
    上次速鱼提到过她八百年前曾经上过一次岸，救了她的人还跟她要了一块肉，不知火凉之后就查了一下，发现这个故事还挺有名的，人鱼与八百比丘尼。
    不过，跟速鱼这个当事人提到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其中一则传说里是某个渔夫请村人吃饭，烹煮了一条有着人头的大鱼，结果村人们装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但实际上谁也没敢真的吃进肚子里。其中有一个村民偷偷把一部分肉带回了家给他妻子吃了，于是他的妻子活到了七世孙的时候依然是青春貌美的样子。
    这个有明显逻辑漏洞的故事明显是被故意记载成这样的，为的就是叶月伊津奈之前提到过的那样，“以此扭曲妖怪的实力”，毕竟活了这么久还保持着青春貌美的女人，在樱岛民间只怕早就被当作妖怪打死了，人妖大战可是持续了千年之久。
    而另外一则传说里，是渔夫的女儿吃了人鱼肉，结果一直活到了八百岁还青春如故，后来遁入空门当了尼姑，这也是所谓“八百比丘尼”的来源，“比丘尼”就是尼姑。
    所以，不知火凉这时候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这则传说，还是尽量不要让速鱼接触佛门的东西比较好，冥冥中总感觉那样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不是的，”不知火凉打消她的念头，“我的意思是，像刚才那样变出水来，速鱼还能做到别的类似的事情吗？”
    速鱼恍然大悟，然后使劲想了一下，双掌一合，接着拉出来一个泡泡来，泡泡越拉越大，最后她用直径两米的大泡泡罩住了自己：
    “速鱼还会这个！”
    “……”
    她这个演示倒是足够直观，不知火凉耐心地跟她研究了大半个小时，得出的结论是速鱼能够放出来各种有着不同性质的泡泡，可以当作不同用途的护盾来使用，强度还算可观，不知火凉想打破它也得费些工夫。
    除此之外，速鱼在召唤水的量上确实要比不知火凉更胜一筹，不过受限挺大的，具体表现为离不知火凉的距离越近，能召唤的水量就越大，上限大致在三十立方左右。
    据她所说这是最近才发现自己突然就会了的能力，不知火凉猜很有可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不过对于水的控制的话是速鱼本来就会的，毕竟她是大海里诞生的，天生会掌控水再正常不过了，好歹有个叫【沧溟之裔】的能力。
    在研究这个的同时，两人又把整栋房子检查了好几遍，不过并没有再发现什么。
    因为有发现不了奈奈子踪迹的前车之鉴，不知火凉也不好断定这房子现在就一定没有问题了，只能打定主意找机会送照井理一郎几个御守了，毕竟他总不能在房子外面设结界，再说他的结界水平他自己心知肚明，倒是给照井家看见了反而造成心理压力的可能性反而要更大。
    出了门，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两人沿着路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主妇聚堆闲聊，更远处，隐约传来了孩子们打闹的嬉笑声。
    一个普普通通的假日。
    公交车不是很准时，尤其是不知火凉要坐的路线是去污水沼泽那边的，开设的线路并不多，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进行换乘方案的时候，才终于等来了其中一条直达的线路的公交车。
    走走停停大半个小时，窗外景色变得荒凉，不知火凉带着速鱼下了车。
    说是直达，其实仅仅是不需要换乘这一点而已，下车的站点离着污水沼泽的地界还有着一段距离，跟上次他来这边祭拜吉冈慎介时下车的那个站并不是同一个，不过同属距离污水沼泽最近的几个站之一。
    周围的建筑物不多，视野还算宽阔，不知火凉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领着速鱼前后脚走向目的地。
    随着距离拉近，不知火凉也情不自禁地有些紧张起来。说到底，御影池落羽川毕竟是一位神明，谈崩的情况下从祂的地盘全身而退的绝对把握是不存在的，所知信息终究是太少了。
    他有心留下羽衣石千寻在这里等着，比如让她等一定时间没有见他回来的话就去找叶月伊津奈和一之濑菖蒲之类的，但想想还是放弃了，如果他都没能出来的话，也没必要将她们卷进来了。
    就在这矛盾的沉默当中，久违的铁丝网出现在了前方。
    不知火凉深呼吸一口气，大踏步前进，凭依在他身上的羽衣石千寻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心神微微一凛，全神戒备起来。
    很快，一个正用小手扳着铁丝网的粉雕玉琢的婴儿肥短发和服小孩就出现在了他视野里。
    粉嫩的小脸紧紧贴着铁丝网，小胖手用力抓着网洞，一双澄澈的黑眼珠正从网眼里殷切地看向他。
    ——「苍翠森之主」，御影池落羽川，参上。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诶？

    御影池落羽川……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发现对方的一瞬间，不知火凉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
    随即，他就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这是……出不来吗？祂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那个铁丝网内？还是在“苍翠森”的一定范围内、仅仅是因为边界刚好跟铁丝网重叠了？
    不知火凉不得而知。
    从对方的期盼神态来看，似乎这位苍翠森之主对他的印象相当深刻，并且有能够知晓他的到来的手段，比如可以感知更远的地方，又或者干脆是上次分别的时候对方就在他身上下了标记。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刚好无聊在往这边看，然后就发现了不知火凉一行人。
    “速鱼，看得见那边的小孩子吗？”
    他默默把疑问尽数按了下去，转而问了速鱼一句。
    “小孩子？看得见，那就是神明大人吗？”速鱼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下，明显地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看得出来御影池落羽川很合她眼缘，“好可爱啊，速鱼会努力和她成为朋友的！”
    她说着握起小拳头作鼓舞状，认真地看向不知火凉。
    之前不知火凉就告诉过她今天的出行目的，不过语焉不详的，所以速鱼就当成了不知火凉是来找朋友的了——既然是不知火凉的朋友，那她也会努力和对方成为好朋友的！
    不知火凉见状只是笑着顺手揉了揉她的头，转而问凭依在他身上的羽衣石千寻：
    “羽衣石，你呢？看得见吗？”
    速鱼看得见……是因为身为他的【眷属】吗？那羽衣石千寻……
    “可以。”羽衣石千寻简短地回了一句，没有过多言语。她看出来不知火凉是要验证什么事情的样子，回答得很快，语速也很快。
    ——同样地，不知火凉也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隐忧，只提及了这次要拜访的是一位神明。尽管他认为羽衣石千寻的性格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了，但是要面对的是神明，变数还是少一些为好。
    也可以吗，羽衣石千寻的话，并没有出现在系统跟他的关联者当中，那是【令咒】的原因么？还是说御影池落羽川这段时间有所变化？
    “御途守，看得见吗？”
    不知火凉自然不会落下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这个本体为【神明】的宠物。
    小石头人本来正笨拙地小步快跑努力跟上两人的脚步——脱离了道路之后它就做不到瞬移了，又因为腿短导致步伐小，想要提高速度的话就只能在步频上下功夫——这时候听见不知火凉的问话，急急忙忙停了下来点头应是，表示自己也看得见。
    因为整个身体就是一个石头脑袋的缘故，它的点头看起来就变得活像是在做上下蹲一样，很有些滑稽的意味。
    不知火凉没过多注意，只是暗自记下了这条情报。
    可惜没有对照组，不过自己这一行人现在全部能看得见御影池落羽川也算情报上的一点小收获了。
    “除灵师大人，你来找我玩啦！”
    离着还有二十来米远，铁丝网那头的御影池落羽川就迫不及待地大喊了出来。
    不知火凉整理了一下心情，挥了挥手，加快了脚步，直到距离差不多之后，【鉴定】悄然用出。
    「御影池落羽川」（青色）
    「苍翠森之主」
    「沼神」
    「【尘世不染】：所有与神明接触过的凡人，都会在过后的短时间内失去对于神明的所有接触记忆」
    「【彼岸之端】：所有与神明长时间接触的凡人，都会受到神明的影响」
    「【苍森主宰】：？？？」
    「【大矩明神】：？？？」
    大概是上次之后【鉴定】升了一级的缘故，之前未能显示出来的【彼岸之端】现在能被看出来了，然而又多了两个新的看不出来效果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上次连看都看不到还是御影池落羽川在那之后又多出来的新能力。
    总而言之，对于御影池落羽川的情报获取又多了几分，虽然暂时没什么用。
    “好久不见，神明大人。”
    不知火凉就如见到一位熟人那样打招呼。
    “哎呀，上次都告诉过你啦，我的名字叫御影池落羽川！不叫神明大人！”
    御影池落羽川一听就鼓起了肉嘟嘟的脸颊，试图纠正不知火凉的称呼。
    不知火凉背起速鱼直接从铁丝网上方翻了进去，然后才从善如流道：“那好，我的名字也不叫除灵师大人，我叫不知火凉，这边的是速鱼，还有这位，她是羽衣石千寻。”
    真要对对方直呼其名的话，不知火凉还是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顺便就把另外两人介绍了一遍。
    “是的！速鱼的名字叫速鱼！”速鱼高兴地举手应道，“我是凉君的妹妹！”
    她还记着跟不知火凉的伪装约定，不过还是说漏嘴说成“凉君”了，尽管在场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羽衣石千寻也在旁边现出身形来，略带拘谨地向御影池落羽川行礼问好：“初次见面，在下是不知火大人的式神，羽衣石千寻。”
    虽然面前的可爱幼童跟她想象中的神明一点都不符合，不过既然不知火大人说对方是神明，那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一连三个人的名字明显让御影池落羽川有点发懵了，祂看了看不知火凉，一字一顿努力学习着他刚才的发音：“不、知、火、凉。”
    祂说完又念了一遍，“不知火凉。”
    这次的让祂满意了，认真地昂着头对不知火凉道：“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说罢，祂对速鱼和羽衣石千寻也依样来了一次，异常认真的模样让人觉得似乎是在做什么仪式一样，一人一句“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速鱼也急忙回道：“我也记住你的名字了，御影池落羽川，御影池落羽川。”她念了两遍才捋顺发音。
    羽衣石千寻则是又行了一礼：“是，御影池落羽川大人。”
    不知火凉在旁边看着她们的交流，没有要插话的意思，不过御影池落羽川很快就向他搭话了：
    “不知火凉，这次要找的是她的骨头吗？”
    祂指的是羽衣石千寻。
    羽衣石千寻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诶？”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很久以前

    “它跟我们一起来的，它叫御途守。”
    不知火凉含糊了一句。
    在成为不知火凉的宠物之前，御途守也是个神明，尽管还是未完全成型的状态，但是某种程度上跟御影池落羽川是类似的，在还没能完全确定御影池落羽川的秉性之前，透露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
    “它不会说话。”
    不知火凉补充了一句。虽然他想过耍诈，但也只是考虑了速鱼和羽衣石千寻，要是连不会说话的御途守都算上的话那也太过分了，他的良心还是会痛的。
    “诶，不会说话啊……”御影池落羽川再次看向了一心一意向上攀爬的御途守，眼神里带上了些同情之色。
    “……那也不要紧，一起玩，下一个轮到御途守问了。”
    这个结果稍稍令不知火凉有点意外，不过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
    羽衣石千寻是知道御途守的存在的，但是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影响着她的思维一样，平时她总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对方的存在，哪怕是不知火凉跟对方交流时她能够注意到御途守，可是也一样不会觉得这件事有什么突兀的地方，过后则会再次回到忽略御途守的状态中去。
    直到御影池落羽川指着御途守的身影提出问题，她才终于第一次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到御途守身上，同时恍然发现其中的问题，不由自主地就开始了自我反省——身为不知火大人的侍从，她本该早就意识到古怪所在的，可她竟然一直没能发现这件事，实在是失职至极。
    相较之下，速鱼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她本来就不会主动向不知火凉打听他的熟人，多一个少一个她并不在乎，不过不知火凉跟她说的她都会努力记住。
    御途守的小短腿小短手爬起来还是挺快的，在不知火凉跟御影池落羽川交流的这三言两语间，它就已经即将接近铁丝网顶端了。
    很快，它翻过铁丝网，然后松开手，随后就扑通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在地上砸出来了一个小坑，紧接着骨碌一下翻起身立正站在了几人面前。
    “御途守，”御影池落羽川喊它的名字，“轮到你问问题了。”
    御途守用石头组成的小短手挠了挠头，又看了看不知火凉，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它先是指了指御影池落羽川，又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作出一个走路的姿势。
    “你想让我去一个地方？”御影池落羽川尝试着理解御途守的意思，然后得到了御途守肯定的上下蹲答复，“可以是可以……”
    御影池落羽川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苦恼的样子，祂转过身来，看着不知火凉：“接下来轮到我提问了——不知火凉，你有办法能带我走吗？”
    祂的神情里饱含期待，像是期待已久终于可以问出来的样子。
    不知火凉本来还在心里想原本最不报以希望的御途守竟然作出了一个好助攻，看来它的小脑瓜子还挺有用的，听到御影池落羽川这话，再看她的神情变化，隐约有所明悟：
    “带你走的意思是，离开这里吗？”
    先前的一些猜想此刻似乎有了答案。
    “嗯，去热闹的地方，去那边晚上会很亮的地方，去那边的车会去的地方……可以吗？”
    不知火凉原本还以为祂提出“轮流提问”这个游戏规则是想着要借此玩什么把戏，毕竟斯芬克斯的故事他也是有听过的，所以还想着要不要先发制人用文字游戏忽悠对方，结果现在看来对方明显不是这个意图。
    祂只是太过寂寞、想要找个理由名正言顺提出这个问题而已。
    “你没办法离开这里吗？”虽然是句废话，不过他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为何，他不期然又想起来了日比野朝颜。
    “嗯，我过不去。”御影池落羽川指了指面前高高的铁丝网。
    不知火凉看了看铁丝网，又看了看御影池落羽川，“介意我抱你吗？”
    虽然觉得御影池落羽川应该是尝试过爬上去翻墙了，不过万一呢，看祂这副几岁小娃娃的样子，爬不上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御影池落羽川高兴地摇了摇头，冲他伸出双手做了一个求抱抱的姿势：“不介意！”
    不知火凉弯腰揽住祂，稍稍一用力就轻松地把祂抱了起来，祂身上的和服料子手感柔软而顺滑，同时他鼻端闻到了草木的芬芳气息。
    接着，他脚下发力，向着半空之中一跃而起。
    就在他们即将越过铁丝网之际，伴随着一声闷响，两人去势顿止，如同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一般，就这么紧接着贴着这面隐形之墙滑落下去。
    因为正处于凭依状态的缘故，不知火凉只是被撞懵了一下，旋即就清醒过来，在隐形之墙上蹬了一脚，借力带着御影池落羽川稳稳落回了地面上。
    “看来是过不去了……”他说着放下御影池落羽川，结果发现对方鼻子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御影池落羽川站稳脚步，迎着不知火凉的目光看了回去，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
    祂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强忍着不哭的真正的三四岁小孩子一样，外表故作坚强，浑然不觉光是眼里的泪水就已经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出卖得一干二净了。
    不知火只能装作没发觉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就以为对方毕竟是神明，不至于连这点防御力都没有，但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嗯。
    当然，也不排除是撞到鼻子了，就算再坚强的大人，撞到了鼻子一样是要掉眼泪的。
    “御影池落羽川，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过不去的？”
    不知火凉问道。一直到两人撞上之前，祂的神情都是期待着的，足以表明祂此前也不清楚更高的地方会有这种情况。这就有点奇怪了，祂不是能召唤那种水变的野兽吗？骑着它们跳起来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到这话，御影池落羽川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开始掰手指数数，十个手指都掰完之后，祂抬起头来，“就是，很久以前，比你上次来之前的十天之前还要以前的时候……”

 第三百二十章 芦苇丛里的哭声

    “是在你诞生之后吗？”
    “嗯，那天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想出去跟他们说话，可是爬到上面也过不去……”
    御影池落羽川委委屈屈地撅起嘴，“你可以看到我，那肯定有办法带我出去的？”
    这个还真不好说，不知火凉现在手里没有〖精灵球〗，这是目前他唯一实践过能够强行捕获【神明】的道具，当然，对御影池落羽川有没有效还不好说，祂毕竟跟御途守不太一样。
    不过，就算有，他也不会选择这样带走御影池落羽川，毕竟他是想着给明神神社找个神明回去的，变成自己宠物了的话，那一之濑菖蒲那边怎么办？
    他可没办法保证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下一个适合的神明。
    “我有个朋友，她也许有办法。”不知火凉把话题往一之濑菖蒲身上引，而且这也不算拐骗，毕竟一之濑菖蒲家世代都是神社，她父亲又研究了那么久的神明，在这方面有办法是很有可能的。
    御影池落羽川的目光在速鱼和羽衣石千寻身上打转了一下，最后停在了御途守身上，“是她吗？”
    祂说着眼神一下变得空灵起来，喃喃道：“好像可以瞬间移动……还有……”
    祂努力睁大眼睛，似乎要看清楚什么，但随即就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也低落了些，“是契约？”
    祂的表现让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生出几分担忧来，不知火凉心里闪过几个猜测，询问道：“你没事？”
    御影池落羽川刚刚是用了什么特殊能力？看样子可以看破别人的能力？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张手帕盖到了御影池落羽川的小脸上，然后一只纤手按在上面轻轻揉了起来——是速鱼做的。
    从刚刚看到御影池落羽川红了眼睛的时候起，速鱼就低下头去在双肩包里翻找着什么，这时候终于找到了一张叠好的手帕，然后她就直接上手给御影池落羽川擦眼泪了。
    嗯，这是跟一元好美学的。
    御影池落羽川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速鱼给祂擦脸，同时声音从手帕下响了起来：“我没事……不知火凉，你是想让御途守带我瞬移出去吗？”
    “我说的不是御途守，那个人现在不在这里。”不知火凉解释道，“等回去了我会找她问一下的，你介意我把你的事告诉她吗？”
    御途守的瞬移能力只能在道路上，而这里怎么看都不可能归入道路这个定义里，想要让它在这里进行瞬移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许可以试试人为干扰一下？比如从那边马路开一条土路过来什么的。
    尽管御途守目前并不能带着别人一起瞬移的样子，不过这条思路有待开发。
    “可以哦，你现在带她来……”御影池落羽川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转而改口道：“你接下来还有重要的工作吗？”
    看样子，上次不知火凉说有重要的工作直接走掉了给祂带来的印象还挺深刻的。
    “我不确定她今天忙不忙。”不知火凉沉吟道，没把话说死。
    他今天来拜访御影池落羽川也不过是想着进行一下前期接触以确定御影池落羽川的秉性而已，提一下一之濑菖蒲、在御影池落羽川心里留个印象就是极限了，他不可能越俎代庖擅自替一之濑菖蒲作出决定的。
    “哦。”御影池落羽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去，“那你呢？”
    “我也忙。”不知火凉虽然觉得御影池落羽川很可怜，但是他依然没有说出诸如“留下来”之类的禁句，何况他要做的事情确实不少。
    “哦。”这样应了一个字，御影池落羽川又说道：“那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祂说着直接就跑开了，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一人多高的芦苇丛中。
    祂走得太干脆，以至于不知火凉都没来得及叫住祂，转眼间众人面前就只剩下轻轻晃动的芦苇了。
    他们说话的地方是在铁丝网和密集的芦苇丛之间的一小块空地上，脚下是光秃秃的湿润泥土，而铁丝网外的地面上则是密密麻麻长着足有不知火凉小腿高的杂草。
    一网之隔，差异明显。
    上一次不知火凉来的时候并没有把周围的环境放在心上，离开的时候走得太急更是没心思注意这些了，现在因为御影池落羽川所透露的一些信息，他心里一时间对这个地方又多了几种猜测。
    因为这里涉及到神明的缘故，上次离开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尝试对这地方的历史进行什么实质性的调查，就是为了避免无意中会惊扰到什么——虽然把神明当作怪谈什么的来对待多多少少有点大不敬，但料敌从宽嘛。
    不过目前来看，御影池落羽川的性格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危害性，这次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跟一之濑菖蒲商讨一下搜集关于这里的详细情报这件事了，同时问问她对御影池落羽川有没有兴趣。
    在他思考着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还没见御影池落羽川回来，却听见远远响起来一个嘹亮的哭声。
    不知火凉抬头望去，叶子叠着叶子的芦苇丛如同一堵厚实的障壁，彻底挡住了他的视界，那哭声穿透这障壁，清晰钻进了耳朵里。
    沉吟片刻，他旋即作出了决定：“我们过去看看。”
    哭声响起的方向跟御影池落羽川离开的方向是同一个。不知火凉领头拨开密集的芦苇丛，速鱼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身后，御途守爬上爬下吊在队伍的最末尾，一行人很快就看到了哭声的来源。
    不出所料，是御影池落羽川。
    小小的身子跪趴在倒伏下去在地上铺了一层的芦苇杆上，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正哭得撕心裂肺。
    临近正午的阳光映照下，眼前这幅景象显得有些耀眼，燥热的空气包裹着皮肤，空气里弥漫着芦苇花叶的味道，御影池落羽川的哭声远远传了开去。
    “御影池落羽川？”
    不知火凉叫了祂一声。

 第321章 友谊的证明

    “香蕉，香蕉它……”
    御影池落羽川扭头委屈巴巴地看过来，眼泪汪汪的，“呜呜呜……”
    祂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忍不住瘪嘴哭了起来。
    不知火凉第一反应就是“香蕉”是不是御影池落羽川养的小动物的名字，然后等他上前几步，视线越过御影池落羽川的肩膀落到祂面前的事物之上时，不禁沉默了下来。
    摆在那里的，是一条颜色已经发黑、表面长出来一层细细的茸毛的物体，从形状大小来判断，大概、可能、也许曾经是一根香蕉。
    只不过，此时此刻这根香蕉的唯一价值就只剩下充作肥料了。
    不知火凉在祂身旁蹲下，努力把注意力从那坨不可名状的香蕉上移开，“下次我再给你带香蕉来？”
    对于安慰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他实在没什么心得，就连这话也说得干巴巴的，听起来毫无诚意。
    “可是，”御影池落羽川抽噎着，那边速鱼已经熟练地掏出手帕走了过来，“这个是要送给你的回礼……明明我一直都舍不得吃的，它擅自就、就坏掉了……”
    大概是说到了令祂伤心的地方，哭声更大了。
    不知火凉这才明白这根坏掉的香蕉原来就是他上次来的时候作为报酬给御影池落羽川的那一根，祂一直没舍得吃，结果在准备拿来作为回礼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坏掉了——毕竟是在这种时节的野外放置了这么久，坏了很正常。
    难怪会哭得这么伤心啊。
    他忍不住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祂的头顶，“用别的东西作为回礼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哦，就算不是香蕉。”
    御影池落羽川闻言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伸手掀开了旁边一把阴干的芦苇叶，露出底下藏着的五花八门的小玩意：
    “那、那不知火凉你喜欢什么？你可以拿一个……”
    不知火凉粗粗扫了一眼，发现那里摆着的有各种颜色的小石子、彩色的闪光塑料纸、短匕首、各种面额的硬币、塑料尺子等等各色几乎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东西，大概是御影池落羽川收集回来的属于她的“宝物”。
    而那根坏掉的香蕉则是额外摆在了另一个单独的地方，估计在御影池落羽川的宝库当中也是特殊的。
    看着御影池落羽川殷切的眼神，他有点顶不住，便伸手摸了个硬币，“那这个我就收下了。”
    “这个就行了吗？我有好多这个金属小圆片，你要不要换一个？”祂主动把那张彩色闪光塑料纸拿了起来，“就算是这个也可以的。”
    “这个就可以了。”不知火凉笑道。
    【鉴定】
    「神明馈赠-五円硬币」
    「来自【苍翠森之主】御影池落羽川的馈赠」
    「携带在身上会获得状态：【神明加护】」
    「“这是友谊的证明！”——御影池落羽川」
    「【神明加护】：抵消至少一次针对携带者的【恶意】」
    「（携带效果仅限被认可的对象-【不知火凉】【速鱼】【羽衣石千寻】【御途守】）」
    一个鉴定下去，弹出来的属性让不知火凉都吃了一惊。他还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硬币而已，没想到竟然还附带有这种特殊效果。
    看来御影池落羽川是真的把他当作朋友了。
    话说，顺手随便拿的就摸出来了个五円……怕不是真的跟一之濑菖蒲有缘啊。
    在他愣神的时候，御影池落羽川心满意足地把祂的宝库重新盖上，“那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诶？这就到送客的时候了吗？
    不知火凉有点懵，他来了还没十分钟，想问的还有不少……难道是因为想让他尽早去找一之濑菖蒲么？
    “明天，我回去就找那个朋友问一下。”他慎重道。
    其实如果顺利的话下午应该可以再过来一趟，只不过考虑到各种因素，他还是留了一天的缓冲时间，免得真有什么意外情况会导致失约让御影池落羽川失望一次。
    毕竟他是真的没法确定一之濑菖蒲今天忙不忙，虽然是休息天，但上次北山神社之后她就开始了忙碌，在这种不需要上课的日子里会更忙也说不定。
    “那你一定要记得来呀。”御影池落羽川依依不舍道。
    听这口吻像是有故事，不过不知火凉没有追问，起身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御影池落羽川抿抿嘴，“嗯。今天的饭团很好吃。”
    “梅子也很好吃。”
    祂说。
    回去的路上，不知火凉默默又把全过程捋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细节，不过没什么收获，倒是对御影池落羽川的性格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边野外不比市区，一个站牌的班次要少很多，等下一趟公交车出现也不知道要多久，所以他没打算等公交，而是直接带着速鱼御途守沿着马路慢慢往回走。
    跟御影池落羽川分别的时候，羽衣石千寻似乎是对趴在铁丝网后的御影池落羽川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怜惜情绪，不过并没有做什么实际行动。
    ——而不知火凉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羽衣石千寻跟他说的那些，“御主的情感会影响凭依灵”，所以他反过来试了一下，发现在凭依状态下，他可以主动感知羽衣石千寻的一些比较明显的情绪，之前他一直没发现正是因为必须主动使用这种能力才能感知对方。
    今天已经是土曜日（星期六）了，系统商店会在今晚零点刷新，而他目前的因果点余额是六万七千二百三十五，距离买下〖四魂之玉〗所需的七万点还差着不少。
    昨晚日比野雷藏是他念经超度的，而日比野朝颜姐弟则是自主往生的，但是当时他因为日比野朝颜的事情心有点乱，所以并没有关注因果点的问题。
    而今天出门之后先是去了照井宅，超度了正在往妖怪“座敷童子”转变中的幽灵“奈奈子”，接着又来找了御影池落羽川，过程顺利得让他有点像被迫害妄想症。
    直到往回走的这个时候，他整理思绪，才看了一下因果点，比他上次看到的要多了六千左右。
    增长幅度有点超乎想象，只是可供猜想的点太多，而他也有点厌倦了斤斤计较着从系统手里抠因果点这种浪费心力的行为的缘故，所以也懒得详细分析具体是哪些地方拿到的点数了。
    总而言之，现在缺口是两千多，距离今晚刷新还有差不多十二小时。

 第322章 木村兄妹

    走了半个多小时，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往童守寺的方向驶去。
    不知火凉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明神神社的，去找一之濑菖蒲的同时探望一下昨天被一之濑菖蒲带回神社的木村兄妹，即便一之濑菖蒲不在的话也不会是白跑一趟。
    不过，在他打电话问叶月伊津奈要不要一起去探望木村爱美的时候，她立刻就说要去，同时还让不知火凉去童守寺门口接她一起去，语气中隐隐有撒娇的意味，不知火凉提出的在明神神社门口会合的提议被无情否决掉了。
    行，反正童守寺离明神神社也不远。
    于是搭乘出租车的时候，向司机说出的目的地就改成了童守寺。
    虽然跟之前那次不是同一个司机，但是人狠话不多这个特性出奇地一致，车费贵得要死，不知火凉已经在暗暗盘算着要不要搞一辆交通工具了。
    ——就算是自行车也好啊。
    在童守寺山门外下了车，叶月伊津奈已经在门边等着了，看到不知火凉下车就是眼睛一亮，满脸微笑迎了上来：“不知火，你来了……诶？速鱼……？”
    看到从另一边下车的速鱼，她明显地吃了一惊。
    大概是今天是休息天的缘故，叶月伊津奈没穿水手服，而是换了一身靓丽的私服，长袖针织衫的领口开得很大，肩上两条粗布带支撑着整件衣服的重量，青色的短裙遮到了膝盖上方，与脚下的短袜板鞋之间是光洁笔直的细长小腿。
    “中、中午好呀，速鱼。”
    叶月伊津奈勉强扯出一个笑脸跟速鱼打招呼，举手的动作有些僵硬。
    而速鱼的应对是……微笑，不说话。
    她依旧在贯彻着昨晚不知火凉的交待。
    不知火凉赶忙插话：“叶月同学，我们走。”
    有他这一打岔，叶月伊津奈也松了一口气似的，连忙点头：“嗯嗯，我们出发，刚才我打电话问过了，菖蒲说爱美的状态很稳定。”
    她忍不住又想扯着不知火凉的衣角到一旁去私下问关于“速鱼为什么也一起来了”这件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因为那看起来就像是在排挤速鱼一样，她并不想让这对兄妹中的任意一个对此有所误解。
    尤其是速鱼。除了有不知火凉声称的这是他妹妹的原因之外，还有叶月伊津奈以前也曾经深受被排挤的痛苦，难免在这方面想得多了些。
    听到她给一之濑菖蒲先打了电话，不知火凉顺势道：“你有提我们准备过去拜访的事？”
    他本来也想过先打电话到明神神社预约一下的，只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没有拨出去，而是选择了直接拨通童守寺的电话。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要跟一之濑菖蒲在电话里一对一聊天，他就情不自禁生出了退缩之意。
    “嗯，我说了，菖蒲说随时欢迎过去。”叶月伊津奈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走到了他的右手边。
    而在不知火凉的左手边，是挨得很近的速鱼。
    三人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努力找着话题和不知火凉聊天的叶月伊津奈忽然注意到了路线的问题，“这边是去童守小学的……你学校还有工作要处理吗？”
    她说着就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话说，你们刚才是坐出租车过来的，童守小学离童守寺这么近，应该不需要那个，所以你们是刚刚从哪个地方回来吗？”
    叶月伊津奈狐疑地看着他。
    “南区那边，距离稍微有点远。”不知火凉没细说，“如月没告诉你吗？我今早还去了一趟你家里的。”
    “你来过了？如月那家伙什么都没跟我说，你怎么不让他叫醒我呀，除灵的话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不是除灵，事情有点复杂，不过现在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不知火凉扯开话题，“我们先送速鱼回学校，再过去神社那边。”
    他还记得明神神社有神域的存在，对妖怪是只进不出的那种，而他送给速鱼用来遮掩她身份的道具【五蕴皆空】并不确定是否可以瞒过神域，还是不要冒险试验了。
    “哦，我知道了。”叶月伊津奈偷偷隔着不知火凉瞄了一眼速鱼的侧脸，没看到有什么表情波动。
    很快，童守小学敞开的大门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虽然是休息天，不过还是有些老师在上班的，比如说偶尔会在这种日子里过来上半天班的一元好美老师。
    因为足球队在放假的时候会回校训练，别的一些音乐美术之类的老师有时也会在这种时候给学生开小灶，所以保健室也得有人值班才行。
    把速鱼托付给一元好美老师并没费什么时间，这位保健老师几乎是两眼放光一样答应了下来，甚至都没问要到什么时候。
    话说，一元好美老师不是结婚了么，为什么她总是有这么多时间泡在学校啊……
    不知火凉忍不住暗暗嘀咕了一下。
    抵达明神神社门口那个高大古朴的鸟居外的时候，迎接的巫女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这回不是一之濑结衣，而是另一个不知火凉不认识的年轻巫女。在她的带领下，两人一路穿过各式繁复的建筑物，在后殿一个房间里见到了一之濑菖蒲，以及木村爱美。
    “下午好，不知火老师，叶月姐姐！”木村爱美很有活力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受到影响，依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孩。
    在木村爱美的旁边，木村克也弱弱地也跟着打了个招呼，他对叶月伊津奈的印象非常深刻，昨天就是对方力主不要他跟着一起；而一之濑菖蒲的身份更是贵为明神神社的宫司，他会这样拘谨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知火凉鼓励地看了这个学生一眼，旋即开始跟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讨论起木村爱美在明神神社这段时间的情况来。
    木村克也清楚那是有关自己妹妹的讨论，努力尝试着理解，但是很快就跟不上思路了，更是对那些名词一头雾水，想问又不敢问，只好默默挪到妹妹旁边去，陪着她一起发呆了。

 第323章 苍翠森往事

    这场关于木村爱美状况的讨论很快得出了结果。
    ——目前状况良好，继续保持观察。
    没办法，才过了一个晚上而已，可以确定的东西并不多。
    打发木村克也带着他妹妹到其他地方玩之后，不知火凉才真正开始了今天来拜访的另一个目的：
    “宫司大人，你应该知道童守町南区的那片污水沼泽？”
    “污水沼泽吗？”一之濑菖蒲说道，“今年童守小学的远足是定在那里吗？会不会太近了点？使用许可的话，可以哦。”
    “不是远足，”不知火凉注意到她话里所透露出来的另外的信息，“我想说的是别的事……你刚刚说‘使用许可’，那个地方是你家的吗？私人土地？”
    “嗯，以苍翠森为中心，周围的一大片都是明神神社的土地……啊，‘苍翠森’就是污水沼泽，在土地文书上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一之濑菖蒲解释道，然后又问：“不知火先生是想要在那里做什么事吗？”
    不知火凉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里是属于明神神社的土地，虽然不清楚一之濑菖蒲口中所说的“一大片”是多大，但想来是小不了。
    还有，那里的正式名称原来就是“苍翠森”吗，他还真不清楚这个。
    “不是我想要在那里做什么事，而是有件很重要的事关系到那个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让语气严肃了起来，“宫司大人，你还记得当初带我进入地下那时候的初衷吗？”
    听到“地下”两个字，一之濑菖蒲还没说什么，叶月伊津奈却是暗暗竖起了耳朵，准备一旦发现气氛不对劲就强行打断对话。
    “是河童？有河童进入了苍翠森吗？啊，是十六代宫司留下的吗？”一之濑菖蒲越说越远，最后更是直接开始了道歉，“对不起，是我失职了，在十五代宫司去世之后我在那边没有发现有妖气的存在，所以只是让人把苍翠森的围蔽加固了一下免得有人误入……”
    原来那个铁丝网那么高也有你一份吗！
    不知火凉忍不住腹诽道。但是看一之濑菖蒲的样子似乎并不清楚御影池落羽川的存在，那么铁丝网的位置能拦住御影池落羽川其实是巧合吗？不对，她说“加固”，也就是原本就存在有类似的阻碍，她接手之后只是在那基础之上修缮了一遍么？
    他越想越多，便改了原先铺垫一下然后跟她提到御影池落羽川的主意，转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你说‘加固’，那个铁丝网是你后来叫人加的吗？在那之前是什么样的？”
    “也是铁丝网，不过地下的位置埋了注连绳连接起来的勾玉，应该是十六代宫司设下的结界……虽然当时结界没有激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没有触及到有可能会涉及到那个结界的物品……”
    一之濑菖蒲仔细回想着，不过越说越不自信，“我应该是避开了会影响到结界的因素了的，他们施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不知火先生问这个，是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不，没有出问题，而且相当完美！
    不知火凉几乎是豁然开朗，将事情前后联系了起来，心情也不由自主激动了起来，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冒昧问一下，宫司大人是什么时候继位的？”
    “去年的三月十五号。”一之濑菖蒲回答得很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去年的三月十五，距离现在一年多，时间差不多对上了。
    如此一来，有些事也就呼之欲出了。
    不过想明白了归想明白了，该怎么跟一之濑菖蒲说倒是要捋一捋才行。
    “那个，十六代宫司的事……可以？”不知火凉看向一之濑菖蒲，用眼神询问。
    一之濑菖蒲看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唇，望向一旁听得糊里糊涂的叶月伊津奈，郑重道：“叶月同学，等下我们聊到的事情，能请你保密吗？”
    叶月伊津奈一呆，连忙摆正了姿势，压低声音：“绝不外传！”
    一之濑菖蒲又看向不知火凉，“我相信叶月同学，请说，不知火先生。”
    不知火凉清了清嗓子，“宫司大人曾经说过，十六代宫司是想要制造神明，对？”
    “对。”
    一之濑菖蒲点头，旁边的叶月伊津奈立刻就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移动，最后还是憋住了没出声发问。
    “如果说童守小学操场地下是十六代宫司其中一处‘试验场’的话，那么苍翠森那里很有可能同样是这样的场所。”不知火凉说，“他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我不得而知……”
    “但很有可能，他……成功了。”
    不知火凉语气情不自禁出现了一丝波动，毕竟这件事足够令人震撼，“苍翠森，诞生了一位神明。”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另外两人都是齐齐失语。
    好一会儿，一之濑菖蒲才迟疑道：“不知火先生，你是说……十六代宫司，他制造出了一位神明？”
    虽然她已经极力压制自己了，但是略微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叶月伊津奈更是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在震惊之下会叫喊出来打扰到什么，瞪得圆圆的双眼在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身上来回游移着。
    “是的。”不知火凉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我这次来找你，本来是打算跟你说那里存在一位神明的消息的，但是直到刚刚我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是……”一之濑菖蒲急切道，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深呼吸了一下，把声音放缓，“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还跟我说接下来就靠我努力了，无论我选择什么道路都不必考虑到他什么的……”
    “你不是说十六代宫司临终前把做过的事告诉了你吗？会不会是希望你自己发现这件事？”
    不知火凉提出一种猜测。
    “不可能，他把相关的资料全部销毁掉了，跟我说的时候也只是简略说了他做过的这些事，他为了这件事做了那么多，真的成功了的话不可能会那么平静的。”

 第324章 区区世俗的财富……

    把资料全部销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十六代宫司是打算把所有事情都由自己一力承担吗？”
    “或许。”一之濑菖蒲神色复杂，“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禁忌……实际上，我那时候发现他已经把所有的相关资料销毁掉了之后，心里其实还有点庆幸的。无论怎么说，那些都是十六代宫司一辈子的努力，我作为他的女儿，要亲手毁掉它们的话大概是下不去手的。”
    这也能解释一部分了……连研究灵魂都被禁止，研究神明就更不用说了，神社可是供奉神明的地方，怎么想这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十六代宫司的目标既然是复兴明神神社的话，那就绝不可能让明神神社沾上这种污点，所以所有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然后继任者只要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就行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疑点。
    第一，十六代宫司既然把资料全部销毁掉了，那为什么童守小学地下的河童暗洞却没有处理掉？按照目前所知的他的性格来看，不该连这点小事都发现不了，刻意留下那地方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留给一之濑菖蒲刷声望、同时塑造自己的残暴冷血形象的地方？
    好像说得通，不过不知火凉依旧持保留意见，十六代宫司总不可能连他穿越这件事都算到了……等一下，在不知火凉穿越之前，童守小学本来就有一名灵能力者教师，也就是不知火凉所代替的这个身份，那么，如果说十六代宫司本来就把这个因素计算在内了呢？
    甚至乎，这位灵能力者教师之所以会到童守小学任教，这背后会不会也有十六代宫司的暗中推动？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如果说童守小学地下是“试验场一号”，苍翠森是“试验场二”，那么会不会还存在有“试验场三号”、“试验场四号”，甚至五号六号七号？
    第三，一之濑菖蒲对于一手培养她长大的父亲的了解应该还是足够深的，既然她说十六代宫司如果成功了不会在交待遗言的时候那么平静，姑且认为这是真的，那么十六代宫司是并不清楚自己已经成功了？
    御影池落羽川说祂的诞生时间是一年前，虽然对祂的数学没什么信心，但是一之濑菖蒲的继位时间如果是在祂诞生之前，也就是说十六代宫司去世之后祂才诞生，那理论上十六代宫司应该是不知道御影池落羽川的存在的，起码目前并没有发现有十六代宫司安排一之濑菖蒲去找御影池落羽川的迹象。
    再说，一之濑菖蒲继任之后还去过苍翠森检查兼加固铁丝网，虽然她看不到御影池落羽川，不过御影池落羽川之前完全没提到这件事，可见祂没有见到这一幕，不然一定会怀疑一之濑菖蒲是不是跟困住祂的无形障壁有什么关系、然后向不知火凉告状的。
    更何况，不知火凉捕获到百百目鬼完全是不可预料的，十六代宫司也不可能预见到会有这种事。
    不知火凉在短短数分钟内已经分析出了部分结论了，又问道：“宫司大人，童守町内……不，明神神社还有什么别的土地吗？”
    他本来想问童守町内还有没有别的属于明神神社的土地的，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去掉了童守町这个限制。
    “试验场一号”在明神沼隔壁的童守小学操场地下，“试验场二号”在属于明神神社的苍翠森，假如还有别的“试验场”，很有可能也会是同样在属于明神神社的土地上。
    一之濑菖蒲一听就知道他话背后的意思了，尽管她继任之后已经去实地仔细检查过了，可有不知火凉所说的苍翠森的例子在前，她没多说什么，直接回答道：
    “童守町北区，一丁目二丁目三丁目都是属于明神神社的，童守町西区的大木山森林，童守码头的一号二号仓库，童守中央大街的宁时馆……”
    不知火凉听她数出来了一连串位置，几乎遍布了童守町的各个位置，想不到明神神社还是个实至名归的大地主……这么说来，原来眼前这位高中生少女竟然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富婆吗……
    此时此刻，他才深刻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倒是叶月伊津奈，似乎完全不意外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消息当中没回过神来，相较于神明，区区世俗的财富已经无法再打动她了。
    听了好一阵子，她才停了下来，不知火凉小心翼翼问道：“数完了吗？”
    “就这些了。”
    不知火凉回想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没有商业区的地？”
    不应该啊，那边是车站所在，还有个寸土寸金的商业区，作为大地主的明神神社竟然没有在那里占有一块地皮，这不合理啊，明明童守町到处都有地，偏偏商业区附近一点都没有。
    “商业区的地是北山神社的，全部，包括车站周围，那边的地都是北山神社的。”一之濑菖蒲如此回答道。
    北山神社啊，原来如此，所以这还涉及到了两家神社的争夺，看样子在明神神社蛰伏的这四十年里，北山神社趁机把新开发的计划都安排在了自己的地盘上了，明神神社拥有的地皮要么是很久以前就开发了的，要么是荒地。
    这是题外话了，不知火凉满足完好奇心之后很明智地没有再提，接下来明神神社崛起，大概也会如此压制北山神社。
    不过那跟他没有关系，转而分析起了一之濑菖蒲刚才提到的地方，比较符合的地方似乎就只剩下西区的大木山森林了。
    不过，一之濑菖蒲提到的地名里，有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北区的一二三丁目都是明神神社的？”他又确认了一遍。
    “嗯，那边最近委托了一个建筑公司进行翻修，怎么了吗？”一之濑菖蒲谨慎道。
    御途守，就是在童守町北区二丁目附近被不知火凉所捕获的。
    它是尚未完全成型的神明，而那里又是明神神社的地盘，这之间似乎又联系起来了。

 第325章 正面，还是反面

    不过，不知火凉并不打算把御途守的存在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所以只是说了一部分：
    “之前诸行无常大师介绍我去解决了一起灵异事件，委托人就是在那里施工的建筑公司。”
    “灵异事件？”一之濑菖蒲若有所思，“跟十六代宫司有关吗？”
    “大概，但没有确切的证据。”先前的那些不过是不知火凉的推测罢了，仅仅是巧合的可能性也并不能完全被排除掉，所以他仅仅是不置可否。
    因为考据十六代宫司所留下的布置并不是那么地具有迫切性，所以在约好了一下改日找个时间去大木山森林实地看一下之后，话题很快又回到了苍翠森上。
    不知火凉把遇到御影池落羽川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宫司大人怎么看？”
    “不知火先生的看法呢？那位大人……愿意眷顾明神神社吗？”一之濑菖蒲反问道。
    “我的看法？”不知火凉不明所以，“我还没有跟祂提眷顾这件事，而且我的看法不重要？作为明神神社的十七代宫司，更重要的不应该是现在在我面前的你的意愿吗？”
    他下意识觉得一之濑菖蒲毕竟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先是得知了自己父亲可能的所作所为，心情还没平复过来，会对她自己有所动摇、转而寻求身边人的意见也很正常，所以不知火凉便用言语支持了一下她。
    一之濑菖蒲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伸手从身上摸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一掌按在桌面上，“不知火先生，我说过的，所谓‘缘’……花，还是字？”
    不知火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要做什么，很显然，一之濑菖蒲又拿出来了她的五円硬币。
    “花。”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随着一之濑菖蒲的手掌翻开，在场的两个女高中生都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只不过一之濑菖蒲是欣悦，叶月伊津奈是微妙。
    他猜对了。
    “我带你去见祂一面。”不知火凉说道。
    他实在不想代替一之濑菖蒲在这件事上作出决定，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外人，这种事关重大的决定怎么想都不该由他来拍板。
    “好的！”一之濑菖蒲从善如流，“我这就去吩咐神社准备好觐见神明大人的仪式！”
    “等等等等——！”不知火凉叫住她，“你这样会吓到祂的？我的意思是，就我们两个，低调地过去跟祂见一面。”
    一旁的叶月伊津奈听着不对，立刻提出异议：“我呢？我也想去跟神明大人交流！”
    “神明大人不喜欢太吵吗？我明白了。”一之濑菖蒲点头，“那我们三人过去，现在就出发可以吗？”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下意识点头，一之濑菖蒲马上起身往外走去，“我去让人准备车。”
    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呢？明明是想让她自己做决定的啊……
    开车的司机是先前那位带路的年轻巫女。
    顺带一提，从神社里面往外走的时候，不知火凉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似乎是那个叫二之宫优衣的小孩子，正和同样年纪的一之濑结衣对坐在那里练字的样子。
    一之濑菖蒲注意到他的视线，便给他解释了一句那个孩子现在是由她来教导，晚上会送回北山神社那边住。
    这种大家族间的交往不知火凉无意打听太多，便也没多问，三人上了轿车往苍翠森那边驶去。
    在路上，不知火凉说明了一下他之前跟御影池落羽川的那些交流，“宫司大人，那个结界，你有办法吗？”
    鉴于司机是他不认识的那个年轻巫女，所以他没提十六代宫司，不过这种简略的问题对于一之濑菖蒲的领会能力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单纯解开不难，但是我不是很清楚那个结界的所有作用。”一之濑菖蒲说得很保守，“不过，绕开它的方法也是有的，过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需要实地再看一遍确认过才行。”
    大概十多分钟后，轿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早乙女，你在这里等。”
    一之濑菖蒲吩咐了一句，跟着叶月伊津奈最后一个钻出了车厢。
    “是，宫司大人。”年轻巫女行了一礼，关上了车门。
    这里跟不知火凉前两次下车的公交站牌都不一样，不过远处一人多高的芦苇很好认，铁丝网外面的荒地里的野草只淹到了膝盖，对视野没什么阻碍，所以径直向着那边走过去就行了。
    不知火凉路上叫停了一次车，为的是买两根香蕉，这时候在手里提着，三人在野草丛里行进着，走得有些艰难。
    “不知火，”叶月伊津奈快走两步跟上他，“我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是我的错觉吗？”
    她本来是想喊管狐看一下的，但是顾虑到这里可能是一位神明的地盘，就没敢把管狐放出来，而是全都收回了御神之管里。
    不过古怪的感觉一直在，她几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于是就问起了来过这里两次、经验丰富的不知火凉。
    “我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一之濑菖蒲欲言又止，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不知火凉随意回头扫了一眼，御途守鬼头鬼脑缩着在后面顺着他们的行进轨迹前进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里，“不是祂，祂不会这样做的。可能是这里周围只有我们几个人的缘故，马上就到了。”
    在去明神神社的时候他就让羽衣石千寻回到了御神之管里，这时候也没有让她出来进行凭依，所以走得还是有些慢的。
    虽然他相信羽衣石千寻，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涉及到一之濑菖蒲以及明神神社的一些隐秘，还是让她回避一下比较好。
    跋涉了差不多五分钟，趴在铁丝网后面的御影池落羽川的小小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了他们视野里。
    叶月伊津奈紧张地捏住了不知火凉的衣角，而一之濑菖蒲则是飞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态。

 第326章 并不那么愉快的初会

    行至近前，御影池落羽川的模样越发清晰起来。
    “不知火凉，你又来啦！”御影池落羽川开心地大声喊了出来。
    不知火凉点点头，“下午好，我说的那个朋友也一起来了。”
    在他身旁，叶月伊津奈和一之濑菖蒲努力睁大双眼，最终还是遗憾地对视一眼，然后一人拉住了不知火凉的一只手。
    ——看来我们看不见神明大人呢，不知火（先生）。
    早在出发之前，不知火凉就跟她们提过了有可能会看不见御影池落羽川这件事，然后三人便约定了一个简单的暗号，当御影池落羽川出现的时候由不知火凉来示意，而她们两人会用暗号来反馈是否能够目视到御影池落羽川的存在。
    很遗憾，即便是不知火凉已经发出信号、又跟御影池落羽川作了一番简单的问答之后，她们两人也只是仅闻其声不见其形。
    御影池落羽川早就注意到她们两人了，但是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来到底哪一个才是不知火凉所说的那个“有办法帮忙的朋友”，于是便先自我介绍：
    “你、你们好！我叫御影池落羽川！今年一岁！”
    因为太过激动，祂甚至不小心咬到了一下舌头。
    两人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叶月伊津奈连忙摆着手期期艾艾说道：“神明大人，我、我是叶月伊津奈！十七、不、十六岁！”
    相较于她的慌乱，一之濑菖蒲则是镇定了许多，她行了一礼道：“神明大人，我是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现年十六岁，初次见面，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敬意。”
    “我叫御影池落羽川，不叫神明大人。”御影池落羽川鼓起脸颊，“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叶月伊津奈，还有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
    “呐，不知火凉，”祂说着转而看向不知火凉，“哪个才是？叶月伊津奈？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
    不知火凉无奈扶额，他就知道御影池落羽川绝对是把一之濑菖蒲的名字认成了“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所以才出现了这种反复强调一遍的场面，听起来实在很像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一之濑菖蒲。
    一之濑菖蒲不明就里，听到御影池落羽川来来去去说了好几遍“明神神社的宫司”这个名头，脸上立刻就现出了几分尴尬来，讪讪认错：“对不起……”
    不知火凉举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动作，先对御影池落羽川解释道：“她的名字叫‘一之濑菖蒲’，不叫‘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
    然后又扭头对一之濑菖蒲说道：“御影池落羽川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祂是以为你的名字就叫‘明神神社的宫司一之濑菖蒲’。”
    这样两头分别解释了一通之后，他才说道：“御影池落羽川，这位一之濑菖蒲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人，另外的那个是我的另一个朋友。”
    说完他把手里的香蕉递了过去，“这是送给你的。”
    “香蕉！”御影池落羽川眼睛一亮，举手欢呼，接过香蕉之后递给一之濑菖蒲一根，郑重道：“带我离开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一、之、濑、菖、蒲。”
    一之濑菖蒲有些手足无措地接了过去，她还没完全从刚刚的后怕中舒缓过来，结果又听到御影池落羽川一字一顿地念她的名字，顿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让神明大人不快了。
    就在她忍不住红了眼眶的时候，不知火凉的声音适时响起，“宫司大人，御影池落羽川祂并没有对你生气，祂是在记你的名字。”
    虽然这句话说服力不是那么足，但是总算是稳住了一之濑菖蒲的情绪，没让她当场被心里涌出的自责压垮。
    不知火凉想了想，还是拿出御神之管把羽衣石千寻召唤了出来，然后通过连接两人的〖令咒〗把刚刚的情形给她发了过去，“宫司大人就拜托你了，羽衣石。”
    在这种时候，能直接心灵沟通的〖令咒〗就显得无比好用了，省去了他花费口舌跟羽衣石千寻解释来龙去脉的时间。
    羽衣石千寻意会地眨眨眼，飘到一之濑菖蒲面前，“宫司大人，我们去检查结界。”
    刚刚不知火凉顺便跟她提了一下用检查结界的借口，同时也提醒她所谓的“结界”涉及到一些隐秘的事不要去打听，她也立即就领会到了不知火凉的意思，准备忠实地履行好自己的任务。
    因为善于观察的缘故，她的理解能力其实从来就不差，对于言语间的微妙尺度更是可以把握得极好。
    不知火凉向一之濑菖蒲点点头，“宫司大人，接下来先交给我。”
    他不是要支开一之濑菖蒲做什么，而是他认为在一之濑菖蒲情绪有些失控的现在，她其实并不适合继续留下来陷在这种场面当中。相反，离开一下平复好情绪再回来才更好，相信羽衣石千寻会对一之濑菖蒲解释清楚御影池落羽川的性格的。
    一之濑菖蒲下意识地看向不知火凉的双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并不笨，只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过于患得患失，迟疑了一下便点点头道：“我先去检查结界了，不知火先生，御影池落羽川大人。”
    说罢，她就在羽衣石千寻的陪同下沿着铁丝网往远处走去，手里还珍而重之地捧着一根香蕉。
    一旁的叶月伊津奈从头到尾就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其中一些关节。
    虽然还有很多没想通的地方，不过她相信不知火凉和一之濑菖蒲，很明智地没有直接问出来，而现在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自主地就缩了缩肩膀，试图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可以跟在她后面看看吗？”
    御影池落羽川眼巴巴看着一之濑菖蒲离去，有点想追上去的样子，不过还是扭头问不知火凉。
    “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知火凉说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哦。”御影池落羽川乖乖站住，“那你说。”

 第327章 仙鹤的孩子！

    “你知道你是在一年前诞生的，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诞生吗？”
    尽管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久，但是临到说出口的时候不知火凉还是斟酌了数番，虽然还是不太满意自己的说辞，不过依旧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诶？”这个问题明显把御影池落羽川问住了，祂记得自己诞生的时间，可是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之所以诞生的原因。
    皱着小小的眉头，祂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给出来了一个答案：“我知道了！我一定是鸟带来的孩子！”
    祂越说越自信，“就像天鹅跟仙鹤它们每次飞来的时候那样，一年前它们把我带来苍翠森，然后我就在苍翠森诞生了！”
    “所以答案很明显了！我是仙鹤送来的孩子！”
    祂叉着腰，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不知火凉万万没想到祂会给出来这么个答案，这明明就是某些故事里才会有的桥段不是吗！比如河里捞到的桃子里诞生的孩子、竹林里的竹筒中诞生的孩子……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铺垫一下然后引出来十六代宫司的存在，结果御影池落羽川并没有按他想象的那样回答，反而是给出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答案。
    看着祂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知火凉想了想决定变换一下思路，说道：“那，为什么你不能出去呢？仙鹤们都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的。”
    “它们肯定会来接我的。”御影池落羽川肯定道，“可能它们是不小心把我放在这里了，等到下一次仙鹤再回来的时候，就会带我一起走了。”
    祂说完还张开两只小胖手，上下摇动了几下试图飞起来。结果很明显，完全没用，然而御影池落羽川并不气馁。
    完了，这孩子被我带歪了。
    不知火凉在心里哀叹一声，觉得还是要诱导得更明显才行，“御影池落羽川，上午我回去之后，立刻就去找了一之濑菖蒲，然后她告诉了我一件事，那就是这道铁丝网，其实是她找人来修建的。”
    他不打算再给御影池落羽川自由发挥的余地，紧接着说道：“而在这道铁丝网的下面，其实是一之濑菖蒲的父亲以前设下的一道结界。你一直出不去，会不会其实是这道结界想要保护你呢？毕竟外面坏人那么多，那个人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这一连串的信息把御影池落羽川砸懵了，祂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不知火凉，试图总结他说的话，“一之濑菖蒲的父亲，设了一道结界来保护我？为什么？”
    总算是回到正轨了。
    不知火凉松了一口气，循循善诱道：“在很久以前，你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一之濑菖蒲的父亲就在这里做了一些事情。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他具体在这里做了什么，因为他去世之前把资料都销毁掉了。”
    话锋一转，他让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据我们的推测，他所做的事情，很可能跟你的诞生有着一定程度的联系。”
    他没把话说死，因为并没有能证明这个推测的证据，所以其它的情况也依旧是存在可能性的。
    大概是不知火凉的话语相对于御影池落羽川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了，所以祂思考了好一阵才整理完毕的样子，然后怯怯开口道：“我不是仙鹤送来的孩子？是一之濑菖蒲的父亲放在这里的？”
    看到祂这样子，不知火凉生出一丝不忍来，模棱两可道：“不一定，也可能是仙鹤做了什么，那个人也做了什么，然后很多很多种因素结合起来，才能让你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是说，御影池落羽川，你是奇迹的孩子哦。”
    “我是奇迹的孩子？”御影池落羽川重复了一遍，情绪有些好转，紧接着又问道：“那，一之濑菖蒲的父亲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他是不是……讨厌我？”
    祂鼻子红红的，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两只小胖手也紧紧地绞在一起，很是可怜。
    “不是的。”不知火凉否定道，“其实，在你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一之濑菖蒲的父亲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他很可能其实并不知道你会不会顺利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如果他讨厌你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做那么多努力试图令你诞生于世呢？”
    “可是你刚才说，他把所有资料都销毁掉了。”御影池落羽川扁嘴道，“我在这里等了那么久，谁也没有来找我，谁也看不到我……”
    祂鼻子一酸，泪水很快就淌了下来。
    不知火凉有心学速鱼那样给祂擦眼泪，但是他没带手帕，只好求助地看了叶月伊津奈一眼，却发现这女高中生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御影池落羽川，眼神里满满的母爱泛滥，一副恨不得立刻上去抱住御影池落羽川柔声安慰的样子。
    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了。
    解释“为什么要销毁资料”这个问题很容易走偏，因为研究神明是神社的禁忌，一不小心就会让话题偏到得出“御影池落羽川的诞生是个错误”这种结论上。
    因此，不知火凉深呼吸一口气，翻身越过了铁丝网，半蹲在御影池落羽川面前扶住了祂的肩膀，“听我说，御影池落羽川。他把资料全都毁掉了，却把这里保留了下来，这个结界也没有动过，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之濑菖蒲在她父亲去世之后，也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把周围都详细地检查了一遍。”
    “所以，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来找你的哦，只是她来早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诞生，所以她只能是失望地离开了，可离开之前却也让人修了这道铁丝网来保护苍翠森里的一切。”
    “一直到我把你的消息告诉她，她才终于知道你的存在，而且立刻就想着要来找你了。”
    “刚才我知道你是很努力地想要记住她的名字，但是她不知道，她以为你生她气了，所以虽然很担心，她也是先离开了。”
    听完不知火凉的话，御影池落羽川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不知火凉。
    “姐姐，姐姐……”

 第328章 小孩子

    不知火凉僵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反过来抱住了她，学着物部老师的样子轻轻拍打祂的后背。
    至于御影池落羽川叫的“姐姐”，很明显指的是一之濑菖蒲而不是他，所以倒也没什么可抗拒的，他僵住的原因是对方突如其来的拥抱。
    有点……不习惯。
    说实话，他说的那些并非谎言，只不过是挑了多种推测当中可能性最大、同时也最符合接下来行事需要的一种而已，涉及到一之濑菖蒲的那些更是完全的实话——尽管一之濑菖蒲所抱有的感情事实上与他所诱导的并不一样。
    不知火凉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因此没再继续说话，仅仅是维持着抱住怀里嚎啕大哭的御影池落羽川这个姿势。
    而隔着一道铁丝网，叶月伊津奈站在那里也哭得稀里哗啦的，身上的一根封好的御神之管动弹了几下，又重归于平静。
    等到一之濑菖蒲平复好心情、转了一大圈之后忐忑不安地从铁丝网的另一头走回来的时候，所看见的就是铁丝网外面跟里面两个身影都在做奇怪的事情的场面。
    羽衣石千寻正陪在她身旁，快速过了一遍不知火凉这时候传递给她的简单消息之后，凑到她耳边小声给她解释了一下。
    当然，说话技巧方面就稍微讲究了一些，不知火凉又不傻，真的主动把内里所有东西都跟她解释一遍的话不仅没什么必要还容易节外生枝，对事情进展完全无益。
    “御影池落羽川大人、不知火先生、叶月同学，我们回来了。”
    一之濑菖蒲动作有些僵硬地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了。这回是因为得知了不知火凉刚刚已经把十六代宫司在苍翠森可能做了些什么这件事告诉了御影池落羽川，而她还不清楚御影池落羽川心里对这件事的态度究竟如何，故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诚然，苍翠森是明神神社的土地，但是神明天然地就对土地拥有着所有权，所谓的法律文书在这种时候根本一文不值。
    不知火凉想要起身回应一之濑菖蒲，结果松开手之后才发现御影池落羽川死死抱着他，无论如何就是不肯松手，已经没有哭声了，不过还是抽噎着埋首在他怀里不愿意抬头。
    无奈之下，他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艰难扭头冲一之濑菖蒲挥了挥手。
    “菖蒲……”叶月伊津奈泪水仿佛止不住了一样还在哭，一之濑菖蒲快步上前递给她一块手帕，小心翼翼问道：“叶月同学……？”
    叶月伊津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一之濑菖蒲张开手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呜呜呜……”
    一之濑菖蒲毕竟是有个妹妹的，这种事情很熟悉，抱住了叶月伊津奈就开始柔声安慰起来，余光却在注意铁丝网另一边半蹲在地上保持着一个奇怪姿势、冲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的不知火凉。
    “我好寂寞啊……”叶月伊津奈抽泣道，“明明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妖怪……呜呜呜……”
    这一刻，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地跟家里的大人哭诉着自己的委屈。
    一之濑菖蒲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只以为是叶月伊津奈以前在她奶奶的管教下压抑得太狠了，这时候在御影池落羽川的哭诉里触景生情之类的，并没有多想什么。
    不知火凉却是立刻警觉了起来。
    平日里从叶月伊津奈的只言片语里能窥见她奶奶的严厉教育，所以她小时候受了委屈只怕也是不敢回家跟奶奶哭诉，而是咬牙吞进肚子然后想办法报复回去。
    ——可是哪怕再是触景生情，像叶月伊津奈这种从小养出来的要强性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打破心防、变得言行如孩童一般无二？
    此时此刻的叶月伊津奈，更像是受到了什么不正常的影响。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低头看向怀里御影池落羽川的脑勺，“御影池落羽川，是你在影响叶月伊津奈吗？”
    御影池落羽川身体抖了一下，不说话。
    祂这个反应，已经可以下结论了。
    “你不是故意的，对吗？”不知火凉说道，“做错了事，要赶快停止，然后认错，努力补救，不然大家就不喜欢你了。”
    祂的身体又抖了抖。
    然后，细如蚊呐一样的声音慢慢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祂的辩解有些语无伦次，不知火凉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做错事之后要怎么样？”
    “要、要赶快停止……”御影池落羽川的声音里带着慌张，下意识地把刚才不知火凉的话回想了一遍背诵出来。
    顿了一下，祂才明白了不知火凉的意思，于是很快旁边叶月伊津奈絮絮叨叨的哭诉声就小了起来。
    不知火凉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后面的呢？后面是什么？”
    “然后认错，努力补救。”
    御影池落羽川在他怀里小声道，又惴惴不安地问道：“我这样做了之后，大家还会喜欢我吗？”
    不知火凉板着脸道：“大家不喜欢你了，你就不去这样做了吗？”
    “可是……”御影池落羽川噘嘴道，“可是大家都不喜欢我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你做事难道是为了讨大家的喜欢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做错事就应该认错，嘴硬不肯承认就是一错再错。如果你做了对的事情，大家却因此而讨厌你，那一定是讨厌你的人的问题，而不是做了正确的事的你的问题。”
    或许是这个回答太过复杂有些难以理解，御影池落羽川沉默了好一阵，然后松开了抱住不知火凉的手，站直了身子，小脸上满是泪痕。
    祂吸了吸鼻子，拧着小眉头看了不知火凉一眼，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冲外面抱在一起的两个女高中生九十度鞠了一躬，奶声奶气大声道：
    “对不起！是我的能力失控影响到你了！所以我会做一件让你可以开心起来的事情来补偿！”

 第329章 真正的用意

    这个声音把一之濑菖蒲和叶月伊津奈都吓了一跳。
    她们看不见御影池落羽川，而先前不知火凉跟御影池落羽川的对话在叶月伊津奈絮絮叨叨的哭诉声中显得实在有点小，即便是有在关注这边的一之濑菖蒲也只不过是听了只言片语，完全无从知晓事态的发展，更遑论一直被心里涌起来的情绪左右着的叶月伊津奈了。
    故此，两人先是齐齐吃了一惊，随后她们便因为这句话瞬间把前后因果联系了起来，明白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彼此对视一眼，叶月伊津奈抽抽噎噎道：“我、我……”一句话没说完，她就再次埋下头去不敢面对在场的其他人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哭出来，还一边哭一边把那些早已深埋心底里的往事一件一件翻出来告诉新认识的朋友……
    叶月伊津奈对此羞窘得难以自持，恨不得现在地上有个洞能让自己立刻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人了。
    正因如此，就算是她有心说一句“不怪御影池落羽川大人”，可是现在现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刚刚的羞耻场面，无论如何是再不敢抬起头来见人了。
    到最后，她也只能借着一之濑菖蒲的怀抱的掩护，闷声闷气说了一句“我没事”。
    一之濑菖蒲一边用动作安慰叶月伊津奈，一边小心跟御影池落羽川交流给她解围，不过御影池落羽川坚持要为叶月伊津奈做一件事来作为补偿，一之濑菖蒲也不好再多劝，只好帮叶月伊津奈应了下来，只是把时间往后推了一些，至少要等到叶月伊津奈走出现在这副模样才行。
    等这件事说定了之后，御影池落羽川看着一之濑菖蒲，忽然有些忸怩起来，嗫嚅了一阵都没再说出什么，扭头回去看不知火凉，见他正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自己，于是祂便鼓起勇气，小声叫了一声：
    “姐、姐姐……”
    一之濑菖蒲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下意识四下张望了一番，想要知道是不是又多来了一位神明，但很快反应过来即便是这样她也是看不见的，于是望向不知火凉，想要从他那里获得答案。
    不知火凉试图用眼神把前因后果告诉她，无奈实在是没那个默契，能心灵沟通的羽衣石千寻退在一旁侍立着，让她这时候去跟一之濑菖蒲进行耳语又太明显了，结果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发现各自都看不懂对方此刻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御影池落羽川没等到回应，慢慢低下头去，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
    无奈，不知火凉上前环住祂小小的肩膀，柔声道：“你和一之濑菖蒲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又看不见你的存在，所以这个时候会很惊讶也是很正常的，对不对？如果你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个看不到的妹妹，是不是也会这样？”
    他故意把用词说得很明显，声音也大了些许，就是为了提醒一之濑菖蒲，御影池落羽川听完之后却茫然地眨眨眼睛看向他，“我、我还有个妹妹吗？”
    祂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惊喜几分迟疑几分不敢置信。
    “……”不知火凉一窒。
    还好，宫司大人的智商在线，从不知火凉的提示中找到了重点，适时开口：“御影池落羽川大人……”
    她犹豫一下还是用了敬称，“其实我还有个妹妹，她今年七岁，所以年龄应该是比御影池落羽川大人要大。”
    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位神明应该是知晓了祂自己可能的来历之后、把十六代宫司当成了父亲，于是把她当作了姐姐，所以才会那样叫了一声。
    老实说，一之濑菖蒲从来没想过两者间的关系竟然可能会是这样的，即使是早已得知对方形如孩童，可是她所想象得到的也只是祈求神明眷顾，而不是成为了神明的姐姐这种离奇的展开。
    面对着一之濑菖蒲，御影池落羽川又腼腆起来了，期期艾艾道：“还、还有一个姐姐吗？”
    祂眼里有光。
    不知火凉在心里给宫司大人点了个赞，肯定道：“对呀，她叫一之濑结衣，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说话的同时，他又向一之濑菖蒲使了个眼神。
    这回她看明白了，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叫了出来：“御影池落羽川……妹妹。”
    御影池落羽川惊喜地抬头看她，迈开脚步往前走去想要去抓她的衣角，可惜一道铁丝网无情地拦住了祂，气得祂握着小拳头恨恨地砸了两下，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火凉站起身来，“宫司大人，检查的结果如何？”
    听到他的问题，一之濑菖蒲也立即进入了状态，“初步解析，结界已经被激活了，效果是隔绝内外的来往，虽然可以解除掉，但是由于不清楚十六代宫司设置这道结界的用意，所以为了避免引起某些难以预测的结果，还是暂时保留为好……”
    御影池落羽川来回看他们两人，听明白了最后那个“保留”，便可怜巴巴地看着不知火凉：“我想出去……”
    不知火凉摸了摸祂的头，又问一之濑菖蒲：“这种隔绝内外的效果是双向一致的吗？”
    “是的。”一之濑菖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是具体会对什么样的‘目标’禁止通行，这个还需要进一步解析。”
    如果是双向一致的话，那么能够阻挡御影池落羽川出去，也就能阻挡和御影池落羽川一样的存在进来。
    御影池落羽川是什么？是神明，和祂同样的存在到底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
    能够阻挡神明的结界，十六代宫司设置这种结界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相比之下，人类却能够随便进出。
    不知火凉皱着眉，又问道：“宫司大人，你所说的‘注连绳’和‘勾玉’，在下面多深？”
    “不知火先生要检查一下吗？”
    “嗯，叶月同学也在，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叶月伊津奈：“诶？”

 第330章 「“以此禁术乃臻凡人之极限”」

    【鉴定】
    「结界术-【明神涤】」
    「脱胎自阴阳术，归属于结界术的另一个发展方向——【阵地构筑】，由明神神社第十六代宫司一之濑莲所独创，用以断绝内外“念”的往来，阻隔一切外部超凡感知」
    「“以此禁术乃臻凡人之极限”」
    没错，不知火凉所谓的“检查”就是【鉴定】。
    虽然他没有一之濑菖蒲那种跟随身为神社宫司的父亲十几年言传身教所带来的家学渊源，但是他有【鉴定】啊。
    就算不能直接获知到十六代宫司的用意，也总不至于依旧两眼一抹黑那么倒霉？
    还好【鉴定】足够给力，他好歹从中知道了些有价值的信息，而且还能借此分析出不少东西来。
    首先，十六代宫司是一位确凿的天才无疑，除去无法完全确定的制造神明以外，他还能够独创术式，最后那句“以此禁术乃臻凡人之极限”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神往之至。
    其次，如果不知火凉没记错的话，“念”这种东西似乎是妖怪的养分之类的存在？那么，十六代宫司要用这个结界断绝“念”的往来，用意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
    还有，阻隔外部超凡感知，是在防备什么吗？比如说灵能力者，抑或妖怪，又或者是……“祸津神”？
    不知火凉曾经遇到过一次名为【精蝼蛄】的“祸津神”，在杀掉它之后获得的「神明之光-伪」的信息表明那很可能是个人类所制造出来的邪神，但跟御影池落羽川相比较起来却完全不一样。
    而且，【精蝼蛄】背后还存在着控制它的“主人”，目前更是还不清楚那个同样能制造神明的所谓“主人”到底是谁，不知火凉也只能尽量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找上门来的敌人。
    对于“超凡感知”这个，按理说不知火凉的百百目鬼视野应该也算在内的，可他却依然能通过百百目鬼从外面看到苍翠森里的御影池落羽川，他暂时还没什么有把握的头绪，只能先搁置了。
    结合一之濑菖蒲先前所说的，她在十六代宫司去世后曾经来过这里，而那时候御影池落羽川尚未诞生，【明神涤】也还没有被激活，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御影池落羽川的诞生极有可能就是激活【明神涤】的必要条件。
    而【明神涤】被激活之后，外部的“念”无法进入苍翠森，外部的超凡感知也无法知晓苍翠森内的情况，同时御影池落羽川也无法离开苍翠森，吻合“十六代宫司想要保护御影池落羽川”这个猜测。
    注意，【明神涤】的效果之一是“断绝‘念’的往来”，而不是“阻挡神明”之类的，“念”出不去，御影池落羽川也出不去，说明在某种程度上，御影池落羽川跟“念”其实是有类同之处的吗？
    甚至乎，神明的诞生或许也与“念”脱不了干系……
    那么，神明与妖怪的关系……？
    不知火凉心中一跳，没再细想下去。
    他在这里沉思，旁边陪着的叶月伊津奈也在努力睁大眼睛检查泥土下露出来的注连绳，无奈她对这方面着实是了解不多，看了好久也只看出来上面有奇怪的力量存在。
    一之濑菖蒲什么也没说，安静地等着同伴的收获。旁边七八个小纸人式神手里或扛或拄着各式纸制小工具在挖出来的坑边泥土堆上等待着她的进一步命令——挖开地面没费多少工夫，何况一之濑菖蒲先前已经在别处这么做了一次了，这回更是轻车熟路。
    至于御影池落羽川，巴巴地看着不知火凉，时不时好奇地看一下一之濑菖蒲的小纸人式神小队，有种伸出手指去戳一下的跃跃欲试，不过祂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真的动手。
    “宫司大人，”不知火凉缓缓道，“十六代宫司有教你学习过结界术吗？”
    “结界术？”一之濑菖蒲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不过还是回答道：“没有，我学到的都是明神神社代代相传的法术，其中并没有术式。”
    说完之后，她才问道：“不知火先生，这个结界……是结界术？”
    “嗯，”不知火凉点头肯定她的猜测，没多说什么，又开始了思考。
    叶月伊津奈忍不住开口道：“结界术不是不需要任何外物就能施展的吗？”
    按照不知火凉的一贯表现来看，这种比较常识方面的是他的弱项，叶月伊津奈有点担心他判断出错，所以便以自己所知的一些相关信息提出了疑问。
    “这是另一种结界术。”不知火凉把【鉴定】得来的消息复读了一遍，“跟你所知道的那个是不一样的发展方向。”
    一之濑菖蒲跟叶月伊津奈都是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无奈，他只能以仅有的信息解释道：“也就是说，这是十六代宫司独创的一个结界术，应该是没有别人会……如果他没有教宫司大人、也没有留下相关笔记的话，那这个应该是失传了。”
    事实上他连叶月伊津奈说的“不需要任何外物就能施展”的结界术具体是什么样的都不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作出正确的判断。
    而且，他连十六代宫司为什么不教一之濑菖蒲结界术的理由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明神涤】是个“禁术”。至于原因么，多半是跟这个结界术能够阻绝“念”有关系，所以它对身为神社宫司的一之濑菖蒲来说就是个禁术。
    而很明显地，一之濑菖蒲是被按照完美的神社继承人来培养的，法术方面也只被教导了明神神社的祖传法术，十六代宫司是绝不容许她沾上任何污点的，那个人连所有黑锅都打算自己背了，又怎么可能会把“禁术”【明神涤】教给她？
    不知火凉之所以问她会不会结界术，也只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这个猜想而已。
    听完他的解释，她们两人对十六代宫司的认知立刻就被刷新了。
    叶月伊津奈还好，在先前知道十六代宫司制造了一个神明之后就足够让她震撼了，想比之下独创术式反而不是那么令人惊讶了。
    而一之濑菖蒲，在十六代宫司去世前把一些事情告诉她之后，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敬仰着的父亲的形象就崩塌了，她实在不能认同十六代宫司所谓的“创造神明”，更难以认同那个人为此所做的很多事，而这种性格偏偏还是十六代宫司一直以来教导她所塑造出来的……
    这让她内心十分矛盾。
    但是现在……
    那个曾经崩塌过一次的形象，又慢慢重塑了些许。

 第331章 理所当然某人的错

    不知火凉只是略略扫了她们的表情一眼，问道：“宫司大人，十六代宫司设置的这道结界很有可能是用来保护御影池落羽川，所以暂时还是不要动它为好。”
    他没说得太绝对，只把自己先前的分析挑能说的说了一遍，末了看向一之濑菖蒲，等她的意见。
    这时候，一直在听的御影池落羽川小声说道：“我不可以出去吗？”
    祂听不太懂三人的很多交流，但是不知火凉建议的不要动结界祂还是听明白了。
    一之濑菖蒲闻言望向祂，小小的神明大人正仰着头看他们，小脸上是她无法完全分辨清楚的复杂情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想要亲近又怕被拒绝的犹豫。
    她心里忽地一软。
    尽管依然是看不见御影池落羽川的模样，但是仅仅是听见那一句话，她就觉得神明大人的模样似乎是出现在了眼前一般，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种种情感。
    事情发展到现在，几乎是完全乱了套了，就没有哪怕一件事是按照她来之前想好的预案来进行的，她能做的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尽管纯以利益论断的话，事态发展是朝着有利于她来的初衷的方向接近着的，现在很有可能是只要她开口，御影池落羽川就会答应眷顾明神神社，但是她却反而是不想说出来了。
    利用御影池落羽川的单纯感情来达成目的，她觉得那是一种十分卑劣的行为。
    可是明神神社等待了那么久，十六代宫司穷尽一生的努力，最后也没能看到他自己的努力成果，而一之濑菖蒲并不觉得自己能及得上那样天纵奇才的父亲，放过眼前的机会的话，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靠近成功的时刻了。
    因此，在听到不知火凉的建议的时候，她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有个理由让自己停手了。
    然而在听见御影池落羽川的模声音的时候，她又情不自禁地犹豫起来了。
    因为如果要说到保护的话，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比【神域】更强的结界了——那是伴随着神社的建立而构筑在神明掌控的土地上的天然屏障，是凡人所无法企及的神迹。
    各种理由在她内心互相抵消着，一之濑菖蒲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神情也连连变换着。
    看到她复杂的神色，不知火凉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个大概了。
    他虽然建议暂时不要动这结界，但是十六代宫司设结界的时候不可能没考虑到怎么让御影池落羽川离开这里的情况，那么存在有这个结界的替代品是很有可能的。而不知火凉已知的，而明神神社又拥有的类似的事物，那就只有【神域】了。
    至于解除【明神涤】之后、进入【神域】之前，会发生什么，未必不是同样在十六代宫司的计划里。
    ——大概也算是对一之濑菖蒲的一个考验？
    总而言之，在一之濑菖蒲的纠结心理上，不知火凉毕竟是过来人，对她这种矛盾心态还算是看得比较清楚的，“宫司大人，作为侍神者，神明的意愿应该是被最优先考虑的？”
    他话里意有所指，一之濑菖蒲扭头看他，但看样子还是囿于自身的道德洁癖无法作出决定来。
    不知火凉暗叹一口气，他对面前少女的这一点倒是讨厌不起来，相反还挺欣赏的：“宫司大人，如果现在有个人找上门来，说她是你父亲流落在外面的孩子，你会接受她吗？”
    “如果那个人身患重病呢？”
    “如果那个人腰缠万贯呢？”
    “你的态度会因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改变吗？”
    不知火凉一连几个问句，根本不给她思考回答的时间，“就因为她是个大富豪，所以你就要拒绝承认她是你的至亲了吗？富有难道反而成了她的错了吗？”
    “你父亲的遗愿，难道就不是她父亲的遗愿了吗？”
    “往深处想，她作为你父亲的孩子，你父亲的遗产里是不是也该有她的一份？”
    “那么她要经营她应得的那份遗产，也是理所应当？”
    不知火凉的切入角度刁钻至极，加上咄咄逼人的密集反问句轰炸，一下子就把一之濑菖蒲砸懵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整理了好一阵子，才深呼吸一口气，神情依然复杂，但是眼里已经多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我明白了，不知火先生，谢谢你。”
    一之濑菖蒲说着轻轻欠了欠身，然后看向御影池落羽川，庄重道：“御影池落羽川大人，明神神社的当代宫司一之濑菖蒲，在此向您祈求——”
    “您愿意眷幸于明神神社吗？”
    御影池落羽川看见她这副姿态，却是转头看了不知火凉一眼，就在不知火凉以为祂不明白、准备上去给祂解释一番的时候，祂又看向一之濑菖蒲，缓缓吐出一个字：
    “可。”
    祂这时候的语气完全不像先前那个几岁的小孩子那样了，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别样的气势。
    这就是【神明】吗？
    不知火凉情不自禁地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
    说实话，御影池落羽川在一些事上表现得跟常识大相径庭一样，而在某些事上却又无需多余的解释便已明了其中含义，不知火凉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生而知之”能解释了。
    只不过，这个“生而知之”并非是按照人类的常识标准来运行的样子。
    仿佛是要做完什么仪式一样，一之濑菖蒲微微欠身道：“我明白了，那么明神神社将会另择吉日举行祭礼以恭迎殿下。”
    “可。”
    还是这个字，御影池落羽川说完之后气场突然一变，仿佛完成了什么仪式、然后从某种玄秘状态里退了出来一样，再次回复那副小孩子姿态，浑身都洋溢着期待和开心。
    不同于不知火凉的胡思乱想，叶月伊津奈只是单纯地为事情的顺利进展而感觉到开心。老实说，她其实连一之濑菖蒲先前纠结些什么都没想明白，倒是在听到不知火凉开解的问题后对此稍微有点一知半解了。
    除此之外，之后的事情发展她就很容易地看懂了，御影池落羽川将会在“祭礼”上进入明神神社。
    “你们……”御影池落羽川高兴地想要说什么，不过只说了两个字就想到了什么一样，小心问道：
    “你们接下来忙吗？”
    “不忙的话，可不可以陪我玩？”

 第333章

    暮色渐浓，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不时有小飞虫绕着灯光打转，在地上投下了一片片来回移动的淡淡阴影。
    告别一之濑菖蒲走出一段路之后，许是两人并肩走在暮色里独处的缘故，叶月伊津奈慢慢安静了下来，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悦耳小调，背着手低头看不知火凉的脚步，一步一步调整到跟他一样的步伐。
    “在担心速鱼妹妹吗？”叶月伊津奈忽然探头看他。
    不知火凉点点头，“嗯，是有点。还有，速鱼比你大。”
    大概也就大个一千岁左右。
    叶月伊津奈笑着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谎，明明就一脸很担心的表情。”却是没有回应称呼的问题。
    “有吗？”不知火凉揉了揉脸。可能是上次两人在神隐空间里那一次相处的后遗症，他在叶月伊津奈面前也放开了许多，下意识放松了表情控制也很正常。
    “有。”叶月伊津奈认真地点点头，又问道：“速鱼妹妹也是灵能力者吗？”
    不知火凉犹豫了一下，“她不擅长战斗。”
    虽然他相信叶月伊津奈，但是秘密说出来了就会增大暴露的风险，人鱼这件事还是埋在自己一个人心里好了。
    然后他又斟酌着补充道，“速鱼她因为很少跟别人相处，所以很多时候会显得比较单纯，你把她当成小孩子就行，如果她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不用当真。”
    不知火凉先打了个预防针，免得出现什么糟糕事态
    “我知道了。”叶月伊津奈若有所思，“那我可以找她出来玩吗？”
    “如果她愿意的话。”不知火凉模棱两可回答道。
    直接拒绝会显得有些怪，而且考虑到今早在照井理一郎那栋房子里作的决定，适量增加速鱼跟其他人的接触也不是不行，叶月伊津奈目前来说也算是他信得过的少数几人之一了。
    ……好像她已经是自己现在最信任的人了？
    不知火凉忽然注意到这一点。
    顺着这个念头发散开去，一之濑菖蒲能力信得过，但是他们之间最近多了点小隔阂；速鱼虽然已经跟他有亲密关系了，可各方面都更像个需要照顾的对象而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帮手……
    只有叶月伊津奈，不管从能力还是两人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来说，都是他现在关系最深的那个人了。
    他还沉浸在这个发现当中，叶月伊津奈却浑然不觉，眨眨眼道：“不知火，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找随身灵？”
    “嗯？”不知火凉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昨晚不是说帮我找随身灵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知火凉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好像是理解错了什么，解释道：“不会特意去什么地方啊，我的意思是说平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遇到合适的灵体的时候就出手……”
    “这样啊……”叶月伊津奈的表情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好了呢。”
    “只有那些大家族才有条件去获取特定灵体啊，我又没那种情报来源，哪里会知道什么地方诞生合适的新生灵体。”
    不知火凉说道，“你可以试试问你干爹啊，他好歹是童守町的地头蛇，让他打听一下灵异事件之类的。”
    “我明白了！”叶月伊津奈豁然开朗。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童守寺的山门前，华灯初上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
    “我到了，你快回去找速鱼妹妹！”
    叶月伊津奈冲他挥挥手。
    不知火凉笑笑，“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告别了叶月伊津奈，不知火凉独自往童守小学的方向飞奔而去，羽衣石千寻凭依在他身上，为他提供体力和消去移动时的动静。
    关于随身灵，叶月伊津奈大概是道听途说的那些灵能力者大家族的传闻。
    上次不知火凉超度的琴寄亚衣的幽灵很明显就跟灵能力者势力有关，能把琴寄亚衣当作“菜地”收割了二十余年依然没掀起什么波澜，类似这种的势力豢养个把灵体根本不在话下，能够得到的情报更是不可计量。
    而且，传承久远的家族，都会有一代代传下来的强大随身灵，多年培育开发之下更是会将其强化到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这是零散野生灵能力者无论如何都难以望其项背的雄厚家底。
    他就是一个这样的野生灵能力者。现在还是太弱了，羽衣石千寻各方面都优秀，但她的成长才刚开始，给不了他太多助益，而且只有一个。
    琴寄亚衣的事情迟早会迎来后续，在那之前他必须继续增加自己的实力才行。
    这些念头在不知火凉脑海里一闪而过，又被他埋进心底。
    很快，童守小学的大门出现在他面前，门已经拉上，但还没上锁。
    教学楼亮着灯，看位置是保健室。
    不知火凉奔到教学楼前停下了脚步，撤去通灵术，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他敲门的手刚抬起，都还没来得及敲下去，保健室的门就被拉开了，一个身影冲进了他的怀里，让他打了个趔趄。
    不知火凉愣了愣，轻轻地回抱住了对方。
    很显然，是速鱼。
    屋里一元好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椅上，托着腮很不满地看着他，但是一句话也没说，偶尔看向速鱼背影的眼神又会迅速换成怜惜。
    好一会儿，速鱼才抬起头来看他，张开小嘴，双眼亮晶晶的。
    不知火凉侧了侧身，在一元好美的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伸手凝聚水球，然后喂给速鱼。
    直到速鱼满足地继续埋头进他怀里，不知火凉才开口对一元好美道歉：
    “抱歉，一元老师，让你费心了。”
    “你该道歉的不只是我。”一元好美余怒未消，“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现在天都黑了！”
    不知火凉有点尴尬，总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接孩子晚了的家长，只好又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都是我的错。”
    一元好美“哼”了一声，起身赶人：“快走，我要换衣服了。”
    接着她又和声细语地对速鱼道：“速鱼，明天见。”
    速鱼从不知火凉怀里抬起头看她，但是还是没有放开抱着不知火凉的双手，“明天见，一元姐姐~”

 第335章 名门

    【鉴定】
    「御神之管」
    「用上佳的通灵材料附以秘法所制，可隔绝置于其中的灵异类与外界的接触」
    「输入灵力激活阵法，能够温养提升内容物」
    「内容物：【花狐】」
    果然是御神之管。
    不知火凉数了数，他腰上带的御神之管有十二个，他全部鉴定了一遍，得到的信息全都是这样的。
    【花狐】应该是这个灵能力者家族的一个管狐品种？那个侍女称呼他为“大小姐”，这处宅邸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气息，估计是一个相当规模的灵能力者家族了。
    【双陆】在数百年前就进了童守寺的仓库，其中所封印的灵体应该只有古人，记忆自然也应当是古代，那么他现在所扮演的这位“大小姐”，该不会是叶月伊津奈的祖上？
    他这样想着，又试着向前面带路的侍女丢了一个【鉴定】——因为下意识地用出来了【鉴定】，他发觉原来系统技能还能用，没有像羽衣石千寻那样毫无回应。
    【鉴定】
    「音无小春」（粉色）
    「饭纲使」
    「有栖川家族侍女」
    「“大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果然是因为西园寺蛾次郎？为什么大小姐的婚约者会是那种人啊，他根本配不上大小姐！”」
    不知火凉意外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小个子侍女。
    有栖川家族，不是他想的叶月家族……这个侍女对他现在这个身份的好感度是最高等级，看来这个“大小姐”的威望很高啊。话说这好像是第一次鉴定出来别人的想法？
    而且，连侍女都是术者吗？这就是名门的底蕴？
    西园寺蛾次郎，婚约者，这两个关键信息来得很及时，是情杀吗？
    在他暗暗揣测的时候，两人在宅邸里一路穿行，最后停在了一个房间外。
    音无小春向他躬身行礼：“大小姐。”
    不知火凉点点头，越过她进了屋，便看见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帅气青年笑着起身迎了上来：
    “千秋，你今天好漂亮。”
    对方开口就是一句奉承，不过可惜现在在听的是不知火凉，只觉得怪怪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夸自己“漂亮”。
    【鉴定】
    「西园寺蛾次郎」（蓝色）
    「通灵者」
    「西园寺家族次子」
    黄毛青年身上穿的是一身非常现代的体恤休闲裤，让不知火凉一下子就确定了时间应该是在现代而非他先前所以为的古代。
    这也让他感觉到奇怪起来了，现在他所经历的，难道是童守寺的上一任住持封印进来的不净灵的记忆吗？为什么有栖川家族跟西园寺家族的相关记忆的不净灵会被童守寺的人带走？
    鉴定到的信息不多，不过西园寺蛾次郎对“有栖川千秋”的好感度比音无小春还要低一个等级，应该是“喜欢”的程度？
    压下种种疑惑，不知火凉没有对西园寺蛾次郎的话作出语言回应。
    他还不能确定“有栖川千秋”对西园寺蛾次郎以前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只能尽量少说话，免得露出什么破绽来。
    西园寺蛾次郎对此显得并不在意的样子。两人在矮桌边坐了下来，西园寺蛾次郎殷勤地给不知火凉倒了杯热茶，得意道：
    “经过我三天的努力，终于占卜到了那个妖怪的位置了！”
    他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不知火凉，似乎在等不知火凉的反应。
    不知火凉想了一下，冲他点点头：“辛苦了。”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可西园寺蛾次郎没得到预想当中的嘉许有点不甘心，连忙嚷道：“你之前说过的，我找到了它的位置的话就会和我一起去退治的！”
    一起退治妖怪？灵能力者情侣的约会原来是这样的吗？“有栖川千秋”会是因为死在了这次行动当中么？
    不知火凉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充沛灵力，不太确定这具体是什么等级的，加上他并不会御使管狐的术式，只怕就这样去了的话也只能放个管狐然后就在旁边围观了而已。
    他在思考对策，西园寺蛾次郎以为他反悔了，脸色立刻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就在西园寺蛾次郎即将发作的时候，“有栖川千秋”展颜一笑：“蛾次郎君，你有多的随身灵吗？”
    不知火凉终于是决定先放下心理包袱，发挥一下演技完美扮演有栖川千秋好了，这灵能力者名门大小姐的身份能发挥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不就是演女人吗，干了！
    她这么一笑，西园寺蛾次郎却是看呆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有栖川千秋的脸，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蛾次郎君？”有栖川千秋眨眨眼，看着西园寺蛾次郎，佯作羞怒，“你在看什么啦。”
    “没没什么。”西园寺蛾次郎结结巴巴道，眼睛还是没舍得移开，伸手进裤兜里掏东西，“随随身灵吗，有的有的。”
    被他递到有栖川千秋面前的是一枚洁白的勾玉，上面钻了一个小孔，系着细细的红绳。
    “怎么用的？教教我，蛾次郎君。”有栖川千秋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期待地看了看勾玉，又看向西园寺蛾次郎。
    西园寺蛾次郎这回已经差不多缓过神来了，听见她的话，想也不想地拍着胸口显摆道：“交给我千秋！”
    他说着把勾玉握在手心，殷勤道：“只要这样握着它，然后再往里面输入灵力……”
    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白雾从他指缝间溢出，在两人面前凝聚成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女孩，飘在半空，怯生生地向两人行了一礼：
    “贵安，蛾次郎少爷、千秋小姐。”
    西园寺蛾次郎不无得意地向有栖川千秋炫耀道：“白灯可是我在家里挑了好多个才挑出来的！很可爱？”
    “她叫白灯？”有栖川千秋盯着小女孩眉心处的一个鲜红桔梗印问道，“可以先给我用一下吗？”
    “千秋你想要的话，送给你了。”西园寺蛾次郎大手一挥，“反正家里培养的随身灵很多。”
    名叫白灯的小女孩惶恐地看着西园寺蛾次郎，却不敢说什么，西园寺蛾次郎作为西园寺家的少爷，她一个地位低下的随身灵并不能对他的决定有什么异议。

 第337章 怨灵

    “就这样。”有栖川千秋定了定心神道。
    她可没忘了这只是某段记忆类的幻境，借由某些话语获取信息还行，太出格了的话肯定会直接超度失败，谨慎起见还是先稳一点口头套点信息就好，其余的按流程正常走一遍看看。
    她隐隐有预感，西园寺蛾次郎所说的那只妖怪，就是这场幻境的目标所在了。
    正常来说，西园寺蛾次郎找有栖川千秋一同退治妖怪，这种政治式的联姻，稍微正常点的都很少有故意给对方难堪的举动的，所以现实当中真正的有栖川千秋应该是跟西园寺蛾次郎一起去了，然后发生了什么关键性的事情，导致这一段成了执念——最有可能的，就是有栖川千秋意外死在了这次普通的退治事件当中。
    目前来看，西园寺蛾次郎似乎没有谋害自己未婚妻的必要，他几乎是对有栖川千秋百依百顺的样子，况且有栖川千秋本身也并不弱，很难想象有栖川千秋会死在西园寺蛾次郎手里。
    那么剩下的就是那只被西园寺蛾次郎占卜到的妖怪了。
    她不是没想过让音无小春去召集几个有栖川家族的灵能力者一起去，但是一来考虑到人多眼杂，指不定就有哪个人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导致露馅了，二来人少些也方便她套话，所以带上音无小春这个好感满值的打手就是目前的最佳选择了。
    而西园寺蛾次郎，有心算无心之下她已经试探出来了对方的深浅，除了一些敏感的关键问题不方便问，这人目前来说对她已经是予取予求了。
    本来她还想直接吩咐音无小春去把“有栖川千秋”的管狐都拿来的，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会被带在身上的基本都会是最常用的管狐了，有强力管狐却另外放置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很小。
    再说，她又不是真正的有栖川千秋，对饭纲术一窍不通，没有配套术式的管狐的战斗力，她实在是不看好，还是想想怎么从西园寺蛾次郎口里套更多有关通灵术的信息出来。
    一切准备妥当，音无小春去换了一身便于活动的干练服饰，开了一辆车载着两人出门了。
    她在前面开车，西园寺蛾次郎和有栖川千秋在后座并排而坐，聊着奇怪的话题。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有栖川千秋得想办法从他口里套出来他们的约定前后是怎么回事，同时还要注意不引起西园寺蛾次郎和驾驶座上音无小春的怀疑，因此话题内容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在有栖川大宅的时候套这些，是因为拖太久时间容易生变，比如有栖川大宅里其他人的到来，比如要退治的妖怪离开了占卜出来的位置之类的。
    考虑到现实里真正的有栖川千秋很有可能是跟西园寺蛾次郎交流几句就直接出发了，不知火凉在有栖川大宅里为了套话分析拖的那点时间都已经太长了。
    上车的时候西园寺蛾次郎对音无小春说了一个地名，但是有栖川千秋却没听清楚，后面再从西园寺蛾次郎口里套话，他又说了一遍，可有栖川千秋依然是没能听清楚，而音无小春和西园寺蛾次郎两人却都是没发现这一点一样。
    这不由得让她怀疑起这个地名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来，难道是因为是在那里出的事所以被强制遗忘了吗？就像原田香和羽衣石千寻那样，记忆里有某个绝对无法触碰的点？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也终于成功地从西园寺蛾次郎的话里零零碎碎拼凑出来了事情的原貌。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本地的一家医院里发生了一件事，有个女病人从病房的窗户跳了下来。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由警察出面处理调查的，但是当天夜里，又一个女病人从窗口跳了下来，一模一样的死法。
    其后，第二天，第三天……
    三天之内，同一死法的人有六个，而且全都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这件事影响很大，一时间人心惶惶，警察方面受到的压力很大，几名高层连夜拜访了西园寺家，次日西园寺家就派了人去现场查看，并在当天夜里确认了是怨灵作祟，同时救下了一名被惑住险些跳楼的女性。
    怨灵自然是被当场捕获了，西园寺家是通灵术名门，这种有潜力的灵体向来是他们所需要的资源之一。
    西园寺蛾次郎因为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证明自己，于是去西园寺家的【净灵场】旁观了对这只怨灵的镇压，意外得知这只怨灵的怨气来源是因为某只妖怪，于是便兴冲冲地告诉了有栖川千秋，相约一起去退治那只妖怪。
    于是便有了此行。
    起因是知道了，但是其实对接下来的退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因为那种能惑心的怨灵已经被西园寺家镇压了，而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妖怪目前还是完全未知的，西园寺蛾次郎从旁观镇压怨灵里知道的信息也就只有那只怨灵的怨气是来自妖怪这一点而已。
    更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至于西园寺家为什么不顺着这条线索去对付那只妖怪，有栖川千秋隐晦地旁敲侧击了一下，从西园寺蛾次郎的回答里分析出来的，是西园寺家没有这样做的动力。
    有清除区域内妖怪义务的只有神社，而其余零散的灵能力者要不要出手全看他们自身意愿。对西园寺家来说，既然没有人请求他们去对付那只妖怪，那就没有必要主动去做。
    甚至乎，或许他们还巴不得那只妖怪多制造几个怨灵呢，毕竟灵体对通灵术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自然是越多越好。主动制造怨灵的话会被共同讨伐，但故意装糊涂就不一样了，谁都挑不出来错处。
    ——当然，后面的这些就是有栖川千秋的恶意揣测了，事实究竟如何她一个外人也无从得知。
    再深层恶意一点，还可以猜测是西园寺家有意害死“有栖川千秋”。
    不过这个也仅仅是停留在可能性的层面，因为目前来看没有迹象表明西园寺家有这么做的动力。
    他们连主动退治妖怪挣名声的事都不去做，害死联姻对象反而会激怒有栖川家，图什么？

 第340章 美人

    就在这时，有栖川一夏扭头看向西园寺蛾次郎，眯起眼叫了一声：
    “蛾次郎。”
    “嗯？……”
    西园寺蛾次郎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下一瞬，他的双眼立刻变得空洞起来。
    有栖川千秋余光注意到这一幕，暗骂一声猪队友，然后提醒道：“小春，不要放松警惕，有栖川一夏有能够控制人的灵能力。”
    要是带的两个队友都变敌人了，那可就真是万事皆休了。
    本来她还觉得既然西园寺蛾次郎身上凭依了一只a级灵的话会不会对这种魅惑类型的能力有什么抵抗力，毕竟就她所知的，有栖川一夏下手的对象都是普通人而不是灵能力者，结果西园寺蛾次郎真就一个照面就被带走了，连半点水花都没翻起。
    “是，大小姐。”音无小春回答一声，随手又放出来几只管狐，警惕地盯着有栖川一夏以及被他控制了的西园寺蛾次郎。
    有栖川一夏毫不在意地笑笑，伸手到身后摸出来一个眼熟的物件来，“千秋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自从发现外面的管狐开始，我就处理好这里的东西了，台词里应该也没什么破绽才对……我可是你亲弟弟啊，我认识的那个千秋姐，可是不屑于用谎言来达成目的的。”
    有栖川千秋依然没回答他的打算。
    她皱着眉头盯着有栖川一夏手里拿着的东西，“看来你的秘密还有不少。”
    ——那是一架神操机。
    有栖川一夏手指一挑，那台神操机在他手里转了几圈又被握紧，“惊喜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虽然今天不是个合适的时间，观众也有点少，不过择日不如撞日，千秋姐，接下来就让有栖川家的天才大小姐见识一下她的庸才弟弟的实力。”
    “术式展开——”
    “【素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神操机绽放出一阵柔和的光芒来，紧接着屋内的四人就此消失不见，只剩下音无小春才召唤出来的几只管狐面面相觑，随后便是无头苍蝇一样慌乱地四下寻找主人的踪迹。
    但它们短时间内注定是找不到了，普通的管狐虽然聪明，但是比起人类来说还是有些差距，也不会专门学习过有关神操机的知识，自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有栖川千秋此时正处在同外面一模一样的地方，可刚才进入时的异样感已经让她知道了现在她正处于神操机打开的神隐空间里。
    只是，有栖川一夏用来展开神隐空间的咒语跟她所知的并不一样，应该是他使用的的约了式神之后的咒语，而不是她之前那样无契约情况下强行使用的。
    “这架【素商】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工夫才拿到手的。”有栖川一夏不无得意地说道，“跟饭纲术是绝配，不是么？”
    “式神，降神——”
    有栖川一夏举起神操机，咔嗒一声按动了它，旋即上面散发出道道白色光芒，一个八卦阵在有栖川一夏脚下浮现出来，疯狂旋转后定格住，接着他身后一道日式推拉纸门从地面升起，“啪”一声打开。
    伴随着“哧”一声升腾而起的烟雾，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从里面探出，轻轻搭在了有栖川一夏的肩上。
    随后，一道妖娆的身姿款款走出。
    “花野流姬，参上~”
    柔顺的黑色长发，极显身材的贴身高开衩长裙，体型曲线起伏有致，无一不显示出这是一只诱人的尤物。
    假如她的脸上不是长着细细密密的花纹鳞片的话。
    她轻轻地靠在有栖川一夏身上，嘴唇微启，一道血红的分叉蛇信一闪即收，“主人，今天要对付的是这位美人么？我好像嗅到了跟主人相近的气味呢~”
    花野流姬一双淡黄的竖瞳看向有栖川千秋，露出几分惊艳之色，“就这样吃掉很可惜呀，花野流姬可以玩一玩吗？”
    “闭嘴，她是我的。”有栖川一夏厌恶地移开目光不去看花野流姬的脸，“你杀不掉她的，用全力，别留手。”
    花野流姬露出几分吃痛的神色，脸上的细密鳞片泛出可疑的红色来，吐了吐蛇信，“好，主人~”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音无小春又重新放出几只管狐来，她几只主战力管狐被留在了外面，剩下的是偏辅助的了，不过这丝毫没能让她动摇，反而是更坚定了要舍身帮助大小姐赢下战斗的决心。
    这时候，有栖川一夏一挥手，向西园寺蛾次郎下令道：“去缠住那个女的。”他说的是音无小春。
    西园寺蛾次郎依然是两眼无神的模样，但并不影响他回应有栖川一夏的命令，伸手便掏出来了一柄小锤子，机械的声音从他喉咙响起：
    “【超灵体-辉煌巨锤】”
    凭依在他身上的白灯的虚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而他手里的小锤子转眼间膨胀巨大化，化作一柄一人高的战锤，锤头足有电话亭大小，可在他手里却如若无物，轻轻松松地就挥舞了几下，然后“轰”地一下砸在地上，木地板凹陷炸碎开来。
    西园寺蛾次郎空洞地看了音无小春一眼，脚下发力，地板受不住“啪”地一声断裂，而他倒提着那柄巨大的战锤就此凌空袭向了音无小春！
    紧要关头，音无小春来不及念咒，飞快地掐了个手诀，便见她身边的三只管狐体型飞快增大，白色的毛发迅速增长，一瞬间化作三团巨大的毛球将她保护了起来。
    与此同时，有栖川千秋伸手掷出了一块大型藤盾，但仅仅是拦了一下便碎裂开来，西园寺蛾次郎来势汹汹的身影越过藤盾的碎片继续砸向音无小春！
    有栖川千秋心下收紧，耳后却冷不防有人吹了一口气，一刹那激得她寒毛直竖，下意识地身体一紧，一身狰狞的木盔甲瞬间在她身上成型，将她彻彻底底保护了起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事物。
    电光火石间，西园寺蛾次郎一锤砸在了一团毛球上，半点声音没泛起；妖娆的花野流姬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有栖川千秋身后，似乎要张开双臂环抱住她，却被那身骤然出现的狰狞木盔甲逼得退了几步。

 第341章

    “坎-兑-离！”
    在那边对抗的时候，有栖川一夏也没闲着，右手握着神操机结了个印，神操机在空气中划过的轨迹一闪而没，花野流姬头顶和脚下分别凭空打开了一扇纸门，她直接落入其中，随后从上方的纸门里掉了出来，身上的柔软长裙已经换成了一身凹凸有致的紧身皮甲。
    “【紫藤形】”
    花野流姬媚笑着吐了吐蛇信，再度扑向了有栖川千秋！
    这一耽搁却已经失了先机，有栖川千秋反应过来隐去了身上行动不便的盔甲，手里一柄竹刀反手撩向了花野流姬，另一柄竹刀隐而不发，只等第一刀建功后便要扩大战果！
    针锋相对，以攻对攻！
    然而花野流姬双手轻柔地在刀身侧面一按，就此带偏了袭来的竹刀的走向，一张布满细密鳞片的脸庞始终面对着有栖川千秋，竖瞳双眸里是满溢的贪欲，整个身体余势不减地投向有栖川千秋，如同乳燕投林，似要将她揽入怀里。
    就在这时候，有栖川千秋的第二柄竹刀动了。
    双刀本就是以快打快、走的快攻路数，无论前一刀建功与否，后一刀都能应变跟上。
    她刀柄向前一递，对着花野流姬接了一记横挑。
    虽然是用的竹刀，但是在此刻的她手中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绝非通常竹刀可比，这一刀若是斩中，对方身形势必有所停滞，届时第一柄刀便会再度劈出，攻势连绵不绝。
    花野流姬已经捕捉到第二刀的轨迹了，只需向后一退便能避开，但她不愿意——
    只要能碰到她！只要能碰到她一下！
    花野流姬脑海里涌动着这样的念头，一手向着有栖川千秋的身体探出，一手曲肘，准备以臂甲硬吃这一刀。
    她现在身上所穿的皮甲名为【紫藤】，极其坚韧，区区一柄无刃的竹刀绝不可能击破它的防御，而只要能够碰到面前的美人一下……
    就在花野流姬前探的手指还差十厘米便要触及有栖川千秋的时候，竹刀撞上了她的臂甲。
    一瞬间，沛然巨力爆发，花野流姬的手臂承受不住被一同拍在了高耸的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她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被这一刀斩得向上抛飞起来。
    花野流姬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躯体远去，身体上后知后觉地传来闷痛，紧接着又一刀自上而下地劈在了她身上。
    唐竹！逆风！袈裟斩！左切上！逆袈裟！右切上！
    短短数息之间，有栖川千秋已经劈出了六刀，刀刀都斩在了花野流姬的身体之上。
    她的攻势远远不止于此，但下一刀她却是往身后劈了过去，将一只扑过来的管狐劈飞了出去，远远砸在墙角，喉咙里响起一连串咕噜声，口鼻溢出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再回头，花野流姬已经被反应过来的有栖川一夏结印带回了身边，她想要继续攻击是不可能了。
    管狐自然是有栖川一夏的。
    他同样是有栖川家族的人，当然养了管狐，只不过他的天赋、或者说运气并不怎么好，养出来的管狐实在是不怎么强，除了有栖川家族本就有的定向培养出来的那几种，稀有的强力变异型一个都没有。
    但是即便如此，他放出去救花野流姬的管狐也不可能是会被一刀就劈死的弱小炮灰。
    有栖川一夏眼角余光看着那只管狐的生命迹象正在消失，脸皮有些发紧，嘴上故作调侃：“千秋姐，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的剑术？据我所知，你的管狐可没有这种类型的辅助能力啊。”
    他看似在紧紧盯着有栖川千秋，然而眼神却在留意着她手里的竹刀。刚才有栖川千秋凭空变出竹刀他已经看见了，但是那时不以为意，因为怎么看那都是两柄平平无奇的竹刀而已，区区两柄竹刀能有什么用？
    但偏偏就是这两柄平平无奇的竹刀，在有栖川千秋的手里把他引以为傲的式神花野流姬吊着打，更是一刀直接就劈死了他的管狐。
    是那两把竹刀的原因吗？那到底是什么武器？
    他看了看另外一边正在缠斗的西园寺蛾次郎和音无小春，觉得是不是那个西园寺家的黄毛从西园寺家拿到的特殊灵装，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灵装的特殊一眼便知，更何况有栖川千秋刚才并没有喊解放词，没解放的灵装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威力。
    还有那个盾……
    刚才西园寺蛾次郎提着锤子砸向音无小春的时候，有栖川千秋扔出了一块盾牌，但是只挡了一下就被击碎了，碎片落地一会儿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那盾牌跟竹刀的出现方式是一样的。
    有栖川一夏忌惮地思考着对策，手上已经指挥着几只管狐在给花野流姬疗伤了。
    花野流姬一时失策被暴打了一顿，不过伤势并不算很重，其中【紫藤】起了重要作用，花野流姬仅仅是吐了几大口绿色的淤血出来，很快就在几只管狐的全力治疗下重新振作起来了。
    此时此刻，有栖川千秋也在暗自惊讶自己取得的战果。
    “有栖川千秋”的身体素质很强她是知道的，在通灵术的加持下更加上了一个档次，但是没想到实战里竟然会强到这种地步，换了他自己的身体只怕是已经应付不过来被花野流姬抱住了。
    当然，这其中凭依在她身上的【竹精灵】也功不可没。
    那个【四君子】能力所召唤出来的植物类武具，能够附加灵力在其上，攻击时会根据附加的灵力多寡而带有额外的强力伤害。
    刚才西园寺蛾次郎使用招式的时候，【通灵术】技能也适时起了作用，给她传递了一些新的信息。
    新的通灵术术式，【超灵式】。
    趁着有栖川一夏避战给花野流姬疗伤的时候，有栖川千秋也在抓紧时间消化着新知识，留意那边势均力敌鏖战的西园寺蛾次郎和音无小春的同时，丢出了【鉴定】
    【鉴定】
    「神操机-【素商】」
    「隶属于【四时】系列，型号【月】」
    「已契约式神：【花野流姬】」
    「已登录使用者：【有栖川一夏】」
    【鉴定】
    「花野流姬」
    「【土地神】」
    「通常形态」
    「已契约神操机：【素商】」

 第343章 绝望

    随着有栖川一夏的身体软软倒地，他手里的神操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被有栖川千秋一脚砸进了墙壁里的花野流姬也旋即消失不见。
    有栖川千秋低头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手，刚抬起头，眼前的画面却如同画卷一样快速褪去色彩，很快便连黑白的线条也都一同像水一样流了下去，周围快速变成了一片无边的白茫茫空间，而她正站在一片平静如镜的水面上。
    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谢谢……”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面容憔悴衣着褴褛的长发女性轻轻冲这边鞠了一躬，在她身后更是有着十来个影影绰绰的虚幻身影同时鞠躬，然后她们的身形化烟消散。
    随后便有墨汁一样的液体从脚下的水面向上涌起，在半空中组成了一行大字：
    “不净灵南知子已净化”
    待她看完，墨汁大字又如水银泻地一样落入水里，然后她面前-涌起一个小台子，正中央端端正正放着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一粒小拇指大的圆润珠子。
    【鉴定】
    「念之力」
    「纯净的【念】，对妖怪来说是美味」
    「【南知子】被【有栖川一夏】迷惑玩弄后随手杀掉，不甘与怨恨郁结令其成为同被【有栖川一夏】玩弄致死的十数人所形成的【巨型不净灵集合体】中的一份子，茫然游荡之时为【双陆】所捕获封印镇压，后经由某人化解其执念，令其投胎，褪去的多余念力为【双陆】净化后凝结成此物」
    有栖川千秋伸手拈起珠子，小台子一下落入水面下消失不见，只剩她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一个眨眼，连这幅景象也都消失不见，眼前出现的是熟悉的【双陆】棋盘，手上是念珠龙眼菩提十四德，白衣观音经正守护在他身周，御途守和「圣观音-菩萨形」尚在严阵以待。
    不知火凉晃了晃神，张嘴问道：“羽衣石，你在吗？”
    “我在，不知火大人。”羽衣石千寻在他身边现出身形来。
    “你刚才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羽衣石千寻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不知火凉没手表，想了想重新问道：“我念完敕言之后，过了多久喊你的名字？”
    ——所谓“敕言”，指的就是在念完经文之后说的话，也就是那句“寄宿于此上的不净灵，请现身！”。
    “不知火大人说完之后直接就喊了我的名字了。”
    羽衣石千寻如此回答道。
    不知火凉闻言神色微动，张开手，那粒小拇指大的【念之玉】正躺在他手心里。
    他翻手收了起来，唤出系统面板来，因果点处的数字明晃晃挂着【】。
    差不多三千多啊……挺丰厚的了，超乎他进入前的预料了。
    一开始他还猜测幻境主体是“有栖川千秋”，不过在【有栖川一夏】出场之后他就知道那是想岔了。
    很显然，幻境应该是由【有栖川一夏】玩弄致死的那些女性形成的【巨型不净灵集合体】所提供的，目的就是要杀掉【有栖川一夏】。
    为什么代入的是【有栖川千秋】也很好猜，大概是在现实里，【有栖川千秋】跟【西园寺蛾次郎】一起去退治妖怪的时候遇上了【有栖川一夏】，然后可能是某些地方【有栖川一夏】没有处理干净导致【有栖川千秋】起了疑心，于是【有栖川一夏】鱼死网破之下魅惑了【有栖川千秋】和【西园寺蛾次郎】准备灭口。
    幻境里不知火凉带上了音无小春，还用了【有栖川一夏】始料未及的、不该由【有栖川千秋】施展出来的通灵术，现实里必然不是如此。
    真正的【有栖川千秋】在那时候应该是中招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知火凉无从猜测，不过最后的结果是【有栖川千秋】活了下来，而【有栖川一夏】事发遁逃，被有栖川家族除名了。
    总而言之，【有栖川一夏】的硬实力应该是不如【有栖川千秋】的，所以代入【有栖川千秋】的话，是最大概率可以杀掉【有栖川一夏】的。
    至于为什么在幻境里杀掉【有栖川一夏】就可以令这个【巨型不净灵集合体】升天，不知火凉猜那大概是【双陆】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不然的话他还真不知道在现实里上哪去找【有栖川一夏】这个人。
    超度完这个不净灵，购买【四魂之玉】的点数是足够了，而且他还在幻境里获得了不少信息，更重要的是通灵术的一个新术式——【超灵式】。
    不知火凉在幻境里最后用出来的那个【超凭依】，就是【超灵式】的其中一种应用，其效果是以大幅增加灵力消耗为代价，强行提高通灵者与凭依灵之间的契合度，从而获得超乎普通凭依的力量。
    【超灵式】的另一种应用是【超灵体】，使用出各种特殊的灵体实质化效果。
    不知火凉化身“有栖川千秋”的时候因为和【竹之精灵】的熟悉时间太短，契合度相当低，【超凭依】已经是极限了，继续用【超灵体】的话灵力不足以支撑下去的，而且光是强行【超凭依】，结束之后的后遗症也会相当严重。
    不过那时候他也没多少选择，他直接用【瞬步】倒是可以跟上【花野流姬】的速度避开她的招式，只是肯定是做不到多次连发【瞬步】的，一次之后还会让【有栖川一夏】警惕起来，索性他干脆开了【超凭依】状态直接分胜负了。
    原本他还有心试试看这样强行【超凭依】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反正也是个幻境，结果才杀掉【有栖川一夏】就结束了，这个想法直接落了空。
    回到现实，不知火凉也按照幻境里获得的信息评估了一下，结果就是他用过的所有凭依灵连c级的竹精灵都比不上，全是不入流，也不知道下面还有没有d级e级的。
    而西园寺蛾次郎这个小黄毛就有一只a级的，还有不知道多少只b级的，c级的更是随手送人……底蕴太厚了，西园寺家肯定还有a级以上的凭依灵。
    而能够与西园寺家联姻的有栖川家，饭纲术肯定也弱不到哪去，只是没能见识一番，有点可惜。
    西园寺蛾次郎说他家的b级以上的凭依灵都有印记，而那个印记像极了曾经他在琴寄亚衣身上看到的那个，也许是巧合，但是西园寺家显然是假想敌之一了，可能还要加上联姻的有栖川家。
    不知火凉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了解到一点敌人信息了，虽然对比起来更让人绝望了。
    定了定心神，他打开了系统商店。
    【四魂之玉】，入手。

 第344章 来自四魂之玉的力量

    这是一颗只比拇指稍大的玉珠子，触手温润，在室内的日光灯灯光下散发着一圈肉眼可见的柔和光晕。
    不知火凉把玩了一下，只觉得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不过手上红莲业火的标记亮了一下，蠢蠢欲动的灵力转瞬又沉寂了下去。
    这时候，羽衣石千寻秀眉微蹙，低声道：“不知火大人，我好像在变强……”
    她没问不知火凉手上的是什么，只是如实地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上次不知火大人给我的那颗玉我一直在吸收，但是那种变强跟现在这种变强不是一样的……还有，我消化那颗玉的速度也加快了很多，就在不知火大人把这颗玉拿出来之后。”
    她这也算是隐晦委婉地提醒不知火凉了。
    “这是四魂之玉。”不知火凉笑了笑，“你有没有感觉到心里出现什么奇怪的想法？”
    “奇怪的想法？”羽衣石千寻想了想，“我现在好像觉得我死不了……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就是有种感觉，现在死不了……”
    她描述不清楚，不过不知火凉已经领会了她想说的意思了，应该是四魂之玉常态下对外散发的力量已经足够让她魂体不断再生了，就像百足妖妇一样。
    理所当然的，羽衣石千寻完全比不上百足妖妇的实力，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出现。
    “有没有想要夺取四魂之玉的想法？”不知火凉摊开手，把四魂之玉放到她面前。
    羽衣石千寻老老实实摇头：“没有。”
    唔，四魂之玉遇邪则邪遇正则正，羽衣石千寻这种执念纯净的灵体没有被诱发出什么邪念也很正常，可能她感觉到的那个“不死”的想法就是四魂之玉的诱发效果了。
    剩下的，「圣观音-菩萨形」是召唤物回答不了，强化它的话估计把四魂之玉放在袖割上甚至镶嵌进去就行了，就是这种操作有点危险，万一把袖割变成妖怪就不太好了。
    御途守同样难以交流。
    红莲业火刚刚试过了，应该是位阶比四魂之玉高的缘故，直接就镇压了四魂之玉引发的灵力异动，估计能直接吃掉四魂之玉。
    不过，不知火凉买四魂之玉的初衷是打算刷怪，直接喂给红莲业火就有点暴殄天物了，赌一把红莲业火吃掉四魂之玉之后能升级出来的能力这个选择的随机性太大，暂时不予考虑。
    他有心想把四魂之玉丢给羽衣石千寻保管一段时间，至少让她快速完全消化完〖魂之玉〗，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这样做，毕竟说不定会带来什么隐患，就他所知，真用四魂之玉提升实力的，最后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还是先研究研究，有红莲业火在应该不用担心四魂之玉在他身上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这样想着，不知火凉把四魂之玉收进了系统物品栏里，柔和的光芒一下消失不见。
    羽衣石千寻看着四魂之玉消失，立刻就出现了几分怅然若失的神色，但她瞬间察觉到异常，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心有余悸道：
    “不知火大人，四魂之玉确实很可怕……我刚才竟然想开口让不知火大人先不要把它收起来……”
    这明显不是她的本心，所以四魂之玉一消失，她立刻就发觉了。
    不知火凉笑了笑，安慰道：“不是你的问题，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能够抵抗四魂之玉诱惑的人的存在，你已经是其中相对出色的一部分了。”
    不知火凉估计还是羽衣石千寻的实力太弱了点，以至于四魂之玉揠苗助长的这短短几分钟给她增长的实力的部分就已经超过了她原来的部分，由此导致境界不稳很正常。
    因为令咒的存在，他作为羽衣石千寻的锚定者，感受到的羽衣石千寻的气息强度比起之前已经翻了一倍了。
    这就是四魂之玉的力量。
    不过这些他并不会说出来，因为听起来有点嫌弃羽衣石千寻弱的意思了。
    回到正题上，不知火凉本想着是不是再进去【双陆】一次的，因为也就一瞬的事，收获却很惊人，性价比实在太高了。
    可惜，他故技重施的时候，冥冥中从【双陆】上感受到了一种限制，模模糊糊感觉到短时间内并不能再启动它了，需要等待它积蓄到足够的力量才行。
    差不多是七天。
    没奈何，不知火凉也只得作罢，按照原样将【双陆】重新封印了起来。
    因为羽衣石千寻是灵体的缘故，他没敢让她参与封印【双陆】的过程，万一【双陆】顺道连她一起封印了那就亏大发了——这棋盘可是会主动捕获不净灵的！
    虽然说羽衣石千寻并非不净灵，实力大概也远远够不到会触发【双陆】主动捕获的警戒线，但也没必要冒那风险。
    在研究清楚这东西前，还是稳一点。
    花了十来分钟整理好，不知火凉重新锁上了房门，贴好封条。
    ‘好香的味道……’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在这个方向’
    ‘是了是了是了是了是了’
    ‘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我就是为他而生的’
    ‘我的爱’
    ‘我的一切’
    ‘全都是为他而生的’
    ‘我……？’
    ‘我是什么？’
    ‘我是谁？’
    ‘我是……络新妇’
    ‘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络新妇’
    ‘我是他的新娘’
    ‘我是他的嫁’
    黑暗中，一只细小的蜘蛛正向着一个方向飞奔着，细长的足快速交替移动。
    ‘消失了’
    ‘没有了’
    ‘我的爱人’
    ‘你在哪里’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蜘蛛失去了目标，四处乱撞。
    ‘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
    有了目标，蜘蛛重新快速移动起来。
    ‘在哪里’
    ‘在哪里’
    ‘在哪里’
    ‘声音’
    ‘我听见了’
    ‘是他的声音吗’
    ‘我的爱’
    ‘我来了’
    静谧的黑暗中，远处传来的声响是如此的明显。
    蜘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进，行进，转过拐角的瞬间，一个身影映入它复眼当中。
    ‘我的爱人’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我来了’
    蜘蛛背后裂开一道小口。
    涨裂，涨裂，涨裂。
    细嫩的白皙肌肤从中脱壳而出。
    峰峦起伏，吹弹可破。
    不着片缕的美人迷恋地看着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我的爱人——’

 第346章 死了

    一如先前，这么明显的动作早早就被络新妇发觉，但这一次她躲开的速度要快得多。
    因为学会了蛛丝移动的缘故，她随意一动就是一道蛛丝拉扯着身体飞快移开，不知火凉的刀锋追之不及，屡屡空挥。
    只有一把刀的情况下，以他的剑术造诣想要命中能够多向借力从而令运动轨迹灵活了许多的络新妇还是稍嫌不足。
    但同样地，络新妇也始终没能越过旗纹场的刀围接近到不知火凉身边，哪怕她借助蛛丝移动的技巧正在快速变得纯熟起来，可面对着有刀在手的不知火凉，依然是近不得身，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不甘后撤，她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急切起来。
    终于，在又一次络新妇利用蛛丝紧急避险之后，一只左手刁钻无比地抓住了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探了过来，抚上了她吹弹可破的面颊。
    紧接着，骤然发力——
    杨柳拂面……摧山崩！
    不知火凉按着她的脑袋，狠狠往墙上一掼！
    一声闷响，坚硬的瓷砖在这一击之下也裂了开来，但络新妇的脑壳却似是无恙，非但如此，她仅有的一条手臂更是搭了上来，攀在不知火凉臂上。
    不知火凉心念一动，赤红色的烈焰迅速涌出，由手套沿着小臂向着他的身体进发，同时还往络新妇的脸上漫了过去。
    与此同时，先前挥空的旗纹场力道用尽，正在往回收刀，切向络新妇的脖子！
    只见络新妇手上发力，细腰一弯，下半身顿时弓起，一对修长双足在他身上奋力一蹬，总算让不知火凉按紧她的左手松了一点，一道蛛丝飞出，猛然收缩，终于是堪堪赶在旗纹场之前把她自己扯了出去。
    “噌”的一声，坚硬的刀锋在墙壁上切出来一道划痕。
    这一连串交锋极快，两人几乎是一触即分，络新妇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天花板上，双眼紧盯着旗纹场不放，显然很是忌惮。
    不知火凉望向她，先前分明已经攀上了她脸颊的红莲业火并未蔓延开去，显然并没有可以供其燃烧的罪孽存在。
    可惜了，功亏一篑。
    不知火凉这样想。下一次该出其不意唤出袖割来一刀钉住她才行，红莲业火对于初生的络新妇并无效果，白白浪费了一次斩首的机会。
    还有，这只妖怪的蛛丝移动越来越熟练了，恐怕还要辅以拳脚才行，这一次就是趁着她过于注意躲避旗纹场的机会才得以用手按住她，接下来恐怕她也会有所防备了。
    下次加上脚。
    打定主意，【四魂之玉】再次一放一收，脸上还尤有余悸的络新妇顿时便像扑火的飞蛾一样撞了过来，眼中是满满的狂热之色。
    旗纹场迎面劈下，却见她肩膀一动，不知火凉顿时感觉手里的刀回传过来一股强大的阻力，而且越往前越大，以目前的距离几乎不可能再劈到络新妇身上了。
    定睛一看，一团蛛丝黏在刀身上，同时还连接着一旁的墙壁，他往前劈的动作就是在拉长这团蛛丝，而拉得越长，回弹的力度也就越大。
    他当机立断调转刀锋所向，对着蛛丝切了下去。
    与此同时，络新妇已经临身！
    不得已，不知火凉向后一个下腰，意图先避过对方这一次突袭再图反击。
    不料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络新妇看着他嫣然一笑，两束蛛丝骤然出现，一头连着她圆润的双肩，另一头却是粘上不知火凉的身体！
    紧接着，强大的收缩力度牵引着双方，不仅改变了络新妇本该往前的运动方向，更是向上拖着不知火凉的身体，将两者往对方拉扯过去！
    如若无意外，他们便会撞个满怀——
    ——届时络新妇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犹未可知！
    蜘蛛是有毒的……
    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不知火凉松开已来不及回转的旗纹场，收回右手对准她的左心，袖割悄无声息出现在他手里，捅了过去。
    还好袖割不是匕首……
    同一时间，他左手下撑着地面，双腿向着接近过来的小腹蹬了出去！
    他没指望自己的力气大到能够挣脱对方的蛛丝，而是即便对方身上带毒，用次要一点的双腿去接触也总比用身体去试险要更好，至少还能有点砍腿的反应时间。
    不知火凉只感到些许阻力，袖割就已经无声无息没入了她的胸口，随后又在她背后冒出来染血的刀尖。
    下一瞬，“扑”的一声闷响，他一脚踩在了络新妇身上。
    接着，蹬着柔软的小腹，奋力撑开，又是一脚重重踏在她胸口，继续发力，支着不让蛛丝继续收缩，两人的距离便一下拉开了。
    不知火凉松开手，插进了她身体里的袖割被带了出去。
    随后他在地上奋力一按，两人的位置在空中调了个个，变成他在上对方在下的姿态，而后重重落地，袖割被顶出来一截，带出来淋漓的鲜血，细小的血流从袖割与对方皮肤接触的位置溢了出来。
    或许是那一刀过于致命，直到不知火凉伸手取回旗纹场，锁在她身上的视线也没看到她有半点试图挣扎的迹象。
    死了……？
    不知火凉心里一直绷着没松，他看了看脚下一张发丝散乱的绝色娇颜，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但看不出来半点戾气。
    忽然间，一股亲近的情绪出现在他心里。
    “羽衣石？”他低声问了一句。
    会这样传递情绪给他的也就羽衣石千寻了。
    “我在，不知火大人。”
    羽衣石千寻在他面前现出身形来，努力控制着她的视线不去看地上躺着的女体。
    “不是你……？”不知火凉看她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重新看向脚下的络新妇，开始检查起自己的面板来。
    不会是不知不觉间中毒了？
    还好，他的状态显示一切正常，并没有中什么奇怪的毒，只不过他的属性面板上又多出来了一个子栏，跟『眷属』并列。
    『奴隶：络新妇（未命名）』

 第三百四十七章 灌药

    怎么回事？
    不知火凉点开，便看见络新妇的面板出现在眼前。
    “络新妇”（粉）
    “原生种”
    “由天赋异禀的雌性蜘蛛个体在出生后经受特殊气息熏陶成长、在即将成为成体时受四魂之玉气息刺激致使妖力大涨而诞生的特殊络新妇个体”
    “【本能】：继承于未曾消去的动物本能，糅合转化成型——初生体与认定个体进行试炼博弈，胜负将决定主从地位，初生体将根据试炼博弈的结果进一步获得相应个体特性”
    ““让我们融为一体，我的爱~人~””
    在他看完之后，【本能】条目悄然隐去，连带着“络新妇”及其以下的所有文字也尽皆消失，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新属性被刷新显示了出来。
    “络新妇-半成体”（粉）
    “原生种”
    “由天赋异禀的雌性蜘蛛个体在出生后经受特殊气息熏陶成长、在即将成为成体时受四魂之玉气息刺激致使妖力大涨而诞生的特殊络新妇个体”
    “特殊状态：【印随-络新妇】”
    “【印随-络新妇】：独属于络新妇的稀有天赋，仅会在【络新妇-原生种】此类妖怪在蜕变成为妖怪时经由特殊条件激活，处于该状态下的【络新妇-原生种】个体会蜕变成为【半成体】，并对遇见的第一个目标产生强烈的痴迷情感直至对方死亡。”
    “【奴隶】：试炼博弈中败于无名神明之手，成为其奴隶”
    “【进化】：印随状态下的【络新妇-半成体】可经由各种方式进行补完并进化成为更高级个体”
    “【路线一】-【女郎蜘蛛】：完成初次交配并吞食交配对象将进化为【络新妇-完全体】并固化本能力，获得新效果（隐藏效果：？）”
    “【路线二】-【四魂永生】：吞食【四魂之玉】将进化为【八足姬】并固化本能力，获得新效果（隐藏效果：？）”
    “【路线三】-【无败巨力】：吞食【传说中的尻子玉】将进化为【泳姬】并固化本能力，获得新效果（隐藏效果：？）”
    “？？？（未知进化路线，获得可用道具之后生成）”
    ““让我们融为一体，我的爱~人~””
    快速扫了一遍，不知火凉这才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而刚刚在他心里突兀冒出来的那股情绪应该就是双方的联系所导致的了。
    他尝试了一下，很快就屏蔽掉了对方传递过来的情绪。
    至于对这只妖怪的处理，却有点犹豫起究竟杀不杀了。
    刚刚诞生的妖怪，因果点未必有多少，留下来的话则可以多一个可供驱使的手下，战力也不像御途守那样只能当个气氛组。
    但是，会不会养妖为患？跟速鱼不一样，这只络新妇并不像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且刚刚跟他战斗的时候进步速度肉眼可见的快，更何况络新妇在传说中的名声也并不好。
    现在没多少时间给他衡量了，袖割那一刀直接穿心，现在地面上的血液已经蔓延开来，这只妖怪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不可能为这东西浪费掉【死者苏生】，再不决定就真救不过来了。
    他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心念一动，【四魂之玉】出现在手里，不知火凉凝神看向络新妇，却发现她仅仅是呼吸平缓了些，伤口并没有好转。不仅如此，溢血的速度反而还更快了一些的样子。
    嗯？不是应该会在【四魂之玉】的催化下变强才对吗……《犬〇叉》里百足妖妇在【四魂之玉】附近的时候明明就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怎么络新妇不一样？
    不知火凉眉头一皱，翻手收起【四魂之玉】，络新妇溢血的速度也一下变缓了。
    不是错觉。
    难道是袖割的作用？
    不知火凉看了看插在她胸上的木刀，却没有要伸手去拔的意思——把刀拔出来就会是大喷血了，毕竟是照着心脏扎进去的。如果不是袖割的问题的话，这一下就会是生死之举，冒险不得。
    下一刻，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子出现在他手里。
    “〖红药水〗：一定程度恢复伤势。（注，一口提神醒脑，两口千杯不倒，味道好极了！）（2\/2）”
    这东西他一直留着没有使用，之前原本是打算治烧伤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舍得浪费，于是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拔掉木塞子，捏开她的嘴巴，给她倒了进去，红色的液体入口的一瞬间直接消失，倒没有出现不知火凉担心的灌不下去的结果。
    一直倒到瓶子空掉，不知火凉再看那伤口，血流在缩小，慢慢地已经有开始愈合的趋势了，但是很快就停了下来，伤口只收缩到贴合着袖割的刀身的程度，仍然在往外冒血。
    显然，这个道具对这种致命的伤势效果一般。
    “凭依解除，鬼火释出。”
    不知火凉把瓶子塞好，一瞬间红色的液体再度充满了玻璃瓶。他吩咐侍立在侧的羽衣石千寻：
    “羽衣石，你等一下拔掉刀，捂紧伤口，尽量不要让它喷血。”
    他脱下身上的白衬衣，“用这个堵住。”
    “哦、哦！”羽衣石千寻不明白怎么形势突变，现在反而要救这只妖怪，不过既然是不知火凉的吩咐的话，她只管执行就是了。
    她接过衬衣，在另一边蹲下，一手按着衬衣堵伤口，一手捏着刀刃，随时准备拔刀。
    不知火凉看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羽衣石千寻紧张地点点头。
    “拔！”
    一声令下，在羽衣石千寻拔掉袖割、试图堵血的同时，不知火凉也拔掉了【红药水】的塞子，再度把鲜红的液体倒进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络新妇嘴里。
    按照刚刚的经验，他估摸着道具效果应该已经发挥出来了，但堵伤口的白色衬衣上的血迹却仍在不断浸染，“羽衣石，还在喷血？”
    “小了一点，但是止不住血！”
    羽衣石千寻情不自禁地有点慌。
    虽然她知道手底下这是只妖怪，但是对方看起来跟人类一模一样，现在不知火凉又在试图救下对方，她便也不自觉地将对方看作了需要挽救的对象。
    第一次参与这种事的羽衣石千寻，在发现措施不起效之后，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发慌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晚安

    除此之外，就是未知的新路线了，入手新的强大特殊道具会显示出来新的进化路线。
    因此目前来说不怎么令人满意，但绫罗未来可期，从已有的三条路线来判断，保底也是一个大妖怪。
    今晚十二点就会刷新出来新的商店列表，或许会有新的惊喜也说不定。
    要求不高,来个【崩玉】不过分？
    虽然就算刷出来了大概率也是买不起。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十二点也差不了多少时间了，不知火凉打开系统商店页面，上面剩下的两样物品顿时映入眼帘。
    “商店”
    “〖四星珠〗：被某人唤作“爷爷”的存在。据说同它另外六个兄弟放在一起，埋进土里，勤加浇水,会长出神奇的东西来。☆超稀有因果点”八壹中文网
    “〖娘溺泉泉水〗：来自一口奇怪的泉眼的泉水,喝下去之后会获得在熟睡之后与当前性别的异性进行身体互换的能力。☆超稀有因果点”
    这两样玩意他是不会买的，再说买完【四魂之玉】的现在他也没什么钱了，即便想买也买不起。
    坐在他对面的绫罗注意到他看挂钟的动作，连忙殷勤道：“主人，差不多是就寝的时间了，绫罗为您侍寝？”
    她一双妩媚秋水盈盈地殷切望着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断然拒绝：“你去把里面的被褥整理两床出来，然后你去里面睡，羽衣石去帮她一起。”
    值班室里铺着榻榻米，把矮桌靠墙翻起来放着之后完全可以腾出来空间放下两床被铺。
    羽衣石千寻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就在不知火凉斜后方全程正襟危坐着聆听，这时候冲不知火凉点头应是：“是，不知火大人。”
    她的眼神在靠着不知火凉肩膀睡着了的速鱼身上一掠而过，神色温柔了几分，紧接着就起身往卧室里走去。
    绫罗有点不甘心，咬着嘴唇哀怨地看了不知火凉几眼，悻悻地跟在羽衣石千寻后面进了卧室。
    “醒醒，速鱼。”不知火凉轻轻拍了拍速鱼嫩滑白皙的脸颊，轻声唤她。
    “嗯…？”速鱼发出一声迷糊的鼻音，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半眯着睁开眼睛，“凉君……”
    她撑着从不知火凉身上半抬起头,努力了几下又靠了回去，细微的呼吸重新变得悠长顺畅起来，樱唇微启喃喃道：
    “晚安……”
    不知火凉不禁失笑。
    他伸手把矮桌上的水壶杯子放到一边，又扶住速鱼的肩膀，然后起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接着用脚把矮桌掀起来挪到了墙边去。
    格斗经验在这一刻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丝毫没有让怀里的速鱼感到不舒服。
    至于剩下的放在了榻榻米上的水壶和杯子，他倒是也可以用脚将它们放回到旁边的柜子上，但那样做的话无疑是种很没有公德心的行为，毕竟值班室又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再怎么说，用脚去接触饮具也太过分了。
    手上还抱着速鱼，他于是就这么站着，等卧室里的两人出来进行下一步工作。
    就在这时候，时钟指向十二点整，面前半透明的系统商店面板上的文字一下化作流水般滑落，紧接着新的字样由虚而实，浮现在他眼前。
    隔着系统的半透明面板，能看到怀里的女孩静谧安睡的依恋神情。
    沉甸甸的，一如她此刻在他心里的分量。
    “商店”
    “〖aptx-4869-β〗：由原型药aptx-4869改进而来，服用后大概率让肉体返还至幼年状态，小概率固化当前状态不随年龄增长而衰弱。（注，人类以外的生物服用本品有概率出现未知异常。）☆稀有因果点”
    “〖evanlion-01-改〗：由原初生命体lilith的复制体改进而来，可无任何副作用进行完美驾驶。（注，本机体已进行修正处理，无暴走风险，但可以进行紧急超频连接；多次超频情况下，如驾驶者实力不足或有概率被同化。）☆超稀有·极因果点”
    “〖doator-改〗：不需要连接sibylsyste亦可进行使用的量产型便携武器，使用电能作为能源供应。（注，内置的简易数据库仅可支持doator-改对目标作出部分基础判断）☆稀有因果点”
    “〖灵力定向元素化研究报告-技术篇〗：对灵力进行大量深入研究后获得的成果之一，使用后可获得将灵力转化为特定元素现象的具体方法。（注，本篇仅可选定一种元素种类，选定后无法更改。）因果点”
    “〖灵能力学习资料-残〗：可以让人学会如何正确使用灵力的知识类物品，无品级，重复使用会获取到多个类别的知识。（注，灵之力，三段！）200因果点”
    大致扫了一眼，不知火凉的好心情忽然就蔫了一半了。
    怎么说呢，这一期商店看起来都是些花里胡哨但完全不实用的东西。
    aptx-4869他知道是什么，《名侦探〇南》里当之无愧的神药，整个故事的起因，但这玩意对他来说没用啊！
    他现在需要的是战斗力，变小孩是打算自废手脚么？战斗里小孩的身体天然地就处于劣势了，就算是要扮猪吃老虎，吃这药也是完全的弊大于利。
    就算是真的万一要跑路，天知道这个科技出品的药物能不能避开这个世界的占卜法术，不能的话吃了等于没吃。
    〖aptx-4869-β〗，毙了。
    第二个，〖evanlion-01-改〗，乍一看不知火凉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仔细读了一遍简介，也还是不明所以，但后面的那个第一次见的“☆超稀有·极”的评级和让不知火凉数了好几遍的高达两百万的因果点数字真的是不明觉厉了。
    买是买不起的，他想了几遍自己记忆里有没有这东西的资料，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
    两个英文单词他是能拼读出来，可是也只能看出来后面那个似乎是个名字，前面那个就真的是一脸懵逼了。
    就在多次努力无果后，他正准备把注意力放到下一个物品的分析上去的时候，脑海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eva……“暴走”……
    ……这东西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初号机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大奖

    evanlion-01，来自《新世纪福〇战士》，巨大的人形生物战斗机器，暴走后能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还有心之障壁，atfield，“绝对领域力场”。
    这就是不知火凉对它的全部印象了。
    这么一看,两百万似乎倒也合情合理起来了，毕竟这东西确实很强。
    不过【四魂之玉】也才卖七万，初号机高达两百万的价格真是让人内心生不起半点波澜了。
    有那钱他还用得着买初号机吗？
    pass。
    第三个，〖doator-改〗。
    这个一开始看起来也是不明觉厉的两个英文词，不过不知火凉念叨了几遍之后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是《心理测〇者》里那把非常炫酷的手枪，一枪能把人炸成一地血水的能量武器。
    而且看样子也是被修改过了,不用连接那个“百脑汇”系统也可以使用，就是不知道送不送配套的充电装置——记得那是一个很大的长方形机器？
    不过,这东西的价格也是相当惊人，三万因果点，能买三颗〖aptx-4869-β〗了，可能是技术水平比较高？
    总之也pass。
    前面这三个完全就是画风不对啊，他现在是在个有各种妖魔鬼怪的世界，结果掏出来三个高科技产物，怎么看怎么不搭，违和感爆表了。
    还好第四个总算是正常点了，只不过看起来也并不实用。
    〖灵能力定向元素化研究报告-技术篇〗，资料类的道具，没有等级，他以前抽出来过类似的物品。
    不知火凉读了几遍才弄明白它的意思似乎是说买下来之后可以选定一种元素，然后这份资料就可以变为使用灵力转化出选定元素的方法。
    要变元素，他现在就可以变水了，只不过操纵上限略低，买这东西变什么？火吗？冰火两重天？
    再说，他现在也有【红莲业火】在。
    实在不看好其潜力。
    唔，先待定。
    至于最后一个,是不知火凉以前抽扭蛋抽出来过的东西，现在回看价格，似乎当时算是赚到了。
    不过两百点的价格现在看来实在便宜，他现在还有买了【四魂之玉】之后剩下的一千零头，直接就把这份〖灵能力学习资料-残〗买了下来。
    就当抽奖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羽衣石千寻和绫罗已经一人抱着一床被褥出来了，现在正跪在榻榻米上探身铺着床铺。
    不知火凉把速鱼放到其中一床上去，给她盖好被子，搓了搓她的小手就当攒欧气了，然后使用了那份〖灵能力学习资料-残〗。
    瞬间，如有涓涓细流涌了过来般，一道信息流灌入了他脑海当中。不知火凉闭眼细细体会一番，蓦然睁眼。
    他……好像抽中大奖了？
    不知火凉之前也用过〖灵能力学习资料-残〗，还是整整七份，收获不能说没有，可其中五份都是【启灵仪式】，尽管其内容全都不一样，但是【启灵仪式】一辈子也就用一次而已，可以说五份跟一份在结果上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差别。
    而除了五份【启灵仪式】，剩下的是两份日常辅助灵力提升的仪式，听起来似乎很值，然而其中的材料他到目前为止甚至大部分都没听说过，只能说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知识储备而已。
    可以说，七份〖灵能力学习资料-残〗下来，真正获得的有用信息，也就只有其中那个简单到可以说是简陋的【启灵仪式】以及部分灵力的基础知识。
    然后是现在的第八份——其内容是关于如何用灵力对身体进行强化的基础方法。
    不是时限提升的那种临时buff，而是实打实地提升基础属性。
    或者换个方式说，是类似所谓“淬体”的方法，只不过十分基础，而且实际内容也是那种研究实验之类的成果，要不是在系统里直接使用可以完全理解其内容的话，他恐怕要看好久才能看明白。
    尽管里面提到这还只是一种相当基础的方法，但对他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了，而且现在就能用上，说是“抽中大奖”实不为过。
    他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来，旁边一直在留意他的绫罗咬着嘴唇，望向速鱼的目光也变得酸酸的了。
    不知火凉没在意她，起身伸了个懒腰，体内的灵力旋即在他的念头下被驱动起来，奔涌着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并非是按照什么特定路线进行流动，而是大而泛之地通过灵力去感受自己的身体，然后尝试着驱使灵力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难度稍微有点高，不过在数次生涩的尝试过后，不知火凉的操作也慢慢开始熟练起来，本就如臂指使的灵力在身体里奔流不息，往返反复。
    等到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不知火凉才若有所觉地停了下来，握了握拳，只觉得身体暖洋洋的，手上的力度都强了不少，能感受到很明显的变强了的感觉。
    大概是在五成左右？还是六成？
    没有实际测试过，他不好确定，但差不多也能感受出来些情况。
    他本来就有在锻炼，身体素质可以说得上是不错的成年男性水平了，然后在使用了【神明之光】和【水】后，身体素质翻了倍，一跃成为了一个内在十分强壮的男人——外表看上去变化并不明显，但脱下衣服就能看见线条分明的流畅肌肉了。
    再是帮助日比野朝颜二魂合一的时候，他把剩下的【水】吸收掉，略微提升了一下体质，大概是一成左右。
    所以如果要做道算式的话，那就是1211=22，二点二倍于他开启灵力前的身体素质。
    然后是刚刚，2215=33，三点三倍于以前。
    要知道，他之前使用吉冈慎介进行凭依的时候，也不过是达到三倍左右的身体素质，那个时候他就能以冷却十分钟的代价无后遗症使用【瞬步】了。
    换言之就是他现在可以在不使用凭依的情况下达到这种效果。
    而羽衣石千寻目前跟他凭依的契合度很高，凭依状态下大致能达到四倍左右的加持，也就是直接乘以四……
    何其惊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 隐忍！

    虽然说要给予绫罗更多的信任，但是也不是说真的就对她不闻不问了。
    叶月伊津奈的建议不知火凉接受了，只不过他依然会兼顾一下自己的考量。
    比如说，仍然留着之前他给绫罗下达的那条“禁止伤害任何会动的东西”的命令。
    诚如叶月伊津奈所说，回想一下，对于绫罗他的确是带有某种偏见，但并非是毫无来由的,而是由络新妇的名声以及初接触绫罗时她那些怪异的行为所带来的。
    在听完了叶月伊津奈的建议之后，他重新审视了一遍绫罗，先前的防备确实有些过甚，然而绫罗也并不是真的就完全地人畜无害，相较于真正单纯良善的速鱼来说，对她的评价暂时还是需要打个问号才行。
    打定主意，今天的安排自然也定下来了。
    叶月伊津奈是直接跑来童守小学找他的,所以没被隐藏的绫罗就被堵了个正着,加上不知火凉本来也没打算怎么隐藏她,所以才直接就跟她商量起来了。
    还好最后结果不错。
    顺理成章地，不知火凉和叶月伊津奈、速鱼、绫罗一起去找御影池落羽川了。
    叶月伊津奈是吃过早饭就来了童守小学这边，她准备今天一整天都花在这件事上了，不过不知火凉毕竟还有老师这份工作，所以顶多只能抽出半天时间来，中午之后就得回童守小学了。
    一之濑菖蒲忙得不可开交，昨天就已经说清楚了，所以他们也没再去明神神社那边，但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又遇上了昨天给他们开车的那位巫女，早乙女。
    带着她的座驾一起。
    派早乙女来的是一之濑菖蒲，尽管她本人来不了，但还是贴心地给他们安排了接送人员。
    没什么推辞的理由，毕竟挤公交也太麻烦了，有专车当然是专车更好了。
    在昨天听完一之濑菖蒲不经意间的凡尔赛之后，不知火凉已经很清楚明神神社有着怎样的家底了，叫一声“大地主”毫不为过，区区专车接送他接受起来真是毫无心理障碍。
    中午时分,早乙女开车把他送回了童守小学，然后又回了苍翠森那边等。
    ——叶月伊津奈说要野餐，所以早上是带了中午的便当一起来的，只不过她不知道绫罗的存在，只准备了四份。
    不知火凉的，速鱼的，御影池落羽川的，还有她自己的。
    嗯，她亲手做的。
    厨艺如何不知道，不知火凉没吃，总之卖相看起来还可以。
    他吃的是在路上找便利店买的便当，为此叶月伊津奈还有些失落，因为她做便当的时候想了好久不知火凉亲口吃下去她做的便当时会是什么样的。
    不知火凉故意装没看见。
    原本叶月伊津奈是想着她自己吃便利店便当、让不知火凉吃她亲手做的便当的，但是人多，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虽然其实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意这件事。
    至于巫女早乙女，她吃的也是路上一起买的便利店便当，不知火凉回去的时候在车上无意中看到了吃完后又收拾好的空便当盒，下车的时候便顺手一起拎走和带回来的垃圾一起拿去扔了。
    速鱼和绫罗下午留在了那边，就当是预演一下不知火凉不在时她们要怎么和别人相处了,叶月伊津奈他信得过，即便是暴露出什么问题了也好解决。
    太阳将将下山的时候，早乙女把三个女孩载回了童守小学的大门外。
    不知火凉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又对叶月伊津奈笑道：
    “叶月同学，要休息一下吗？”
    他们约好了等下一起去给绫罗买衣服，童守镇虽然不过是东京边缘的一个小地方，但商店也不会天黑就关门，现在去还是很合适的。
    今晚童守小学值班的不是他，虽然不知火凉申请多，但毕竟不是只有他一个在申请，不可能全让他一个人干了的。
    所以考虑到这个因素，今早他就跟叶月伊津奈商量好了——至于速鱼和绫罗这两人的意见，她们对去哪并不在意，在意的只有不知火凉会不会去。
    速鱼还好说，名义上是不知火凉的妹妹，而叶月伊津奈心知肚明是只络新妇的绫罗就被她报以万分警惕了，所以一听不知火凉说要给绫罗买衣服，立刻就要求她也要一起去。
    不知火凉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坦荡得很，而且叶月伊津奈一起去的话就方便多了，速鱼的人类社会生活经验不比绫罗多多少，逛商店这方面完全帮不上忙，之前他带速鱼去买衣服的时候就费了不少工夫。
    那些事放在速鱼身上他完全不觉得麻烦，但是轮到绫罗了的话，还是找叶月伊津奈来。
    “我不累。”
    叶月伊津奈在车里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示意不知火凉上车，“我们先去吃饭，速鱼妹妹说她饿了。”
    她和绫罗两人坐在后座上，不知火凉上车的话，叶月伊津奈就在中间的位置上。
    绫罗气鼓鼓地看着叶月伊津奈，觉得这个雌性人类真的是太碍事了。
    她已经跟亲爱的主人分别半天了！这个雌性人类竟然还要故意坐在中间不让她接触主人！而且主人对这个雌性人类态度还那么好，她又不敢对这个雌性人类出手，只能忍受着对方的小动作，真的是太讨厌啦！
    尽管绫罗不知道两人之前的那次对话，但是还是在随后的接触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知火凉对两人态度的差别，以及叶月伊津奈对她的观感也许会决定她命运的可能性。
    因此她决定忍。
    表现不好的话，是会被主人抛弃的！
    不提满腹隐忍的绫罗，副驾驶上的速鱼听见提到自己的名字，连忙举手说道：
    “嗯，速鱼饿啦！”
    她说着还轻轻抚摸着小肚子，扒着靠背回头对不知火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很饿很饿！”
    不知火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速鱼用力吸了吸鼻子，期待地看着他，不说话。
    两人之前约好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的。
    不知火凉想了想，翻过手掌，一颗晶莹的水球迅速在他掌心上方成型。
    速鱼一口气吸光，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叶月伊津奈看着这一幕，立马也眨巴着眼睛看向不知火凉，“不知火，这空调好像有点干啊……”
    不知火凉会意，伸手给她也来了一颗水球，不过小了一圈——她毕竟不是速鱼，大了喝不完。
    叶月伊津奈凑上前，犹豫了一下，舔了舔水球，凉凉的，纯粹的水。然后她学着速鱼的样子试图一下子喝光，但只喝了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继续呼吸了，接着才喝完剩下的，有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绫罗眼巴巴看着这一幕——她也想要被这样对待，但是不敢照做。

 第三百五十九章 4，4，∞4

    而就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
    紧接着，无声无息地，电梯门开了。
    门外空无一物，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火凉没有出去，直接命令道：“绫罗，想办法挡住摄像头。羽衣石千寻,鬼火模式，凭依合体。”
    随着这一连串话语，绫罗抬手射出一团蛛丝糊在了电梯顶上角落的摄像头上，而羽衣石千寻现身出来，变作一团鬼火，旋即又没入了不知火凉身体当中。
    摄像头看不见幽灵,被看见了顶多也只是觉得动作有点奇怪而已，糊住它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
    “金木水火土,神隐。”
    神操机，神隐之术。
    这件物品还是尽量少被知晓为好，免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毫无疑问，他是遇上灵异事件了。
    尽管还没有亲身面对过这种类型的事件，不过怎么想都应该尽量避免在对方的主场作战，尤其是这种不知不觉间就能够把人拉入其它空间的敌人。
    所以，神隐之术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很实用了。
    在发动神隐之术的瞬间，会附带有一个对周围进行感知的效果，其作用是为了让使用者锁定要一同拉进神隐空间当中的目标，但换个思路，当作索敌技能来用也不是不行。
    不知火凉对这个阴阳术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不过范围覆盖个百十米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也成功地捕捉到了一个目标。
    整栋大楼当中唯一的一个目标。
    这也验证了不知火凉猜测的他们是不知不觉间就被拉进了某个空间里的这个想法，因为狩川庄居住的人不少，大晚上的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人在？
    于是乎，他就把那个不明对象拉进了神隐空间里。
    现在，是他的主场了。
    电梯的面板上亮着的依然是鲜红的“4”，不过是反过来的。
    神隐空间复制的是发动时的环境,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意外。
    不过谨慎起见，电梯就不坐了，还是走楼梯，毕竟那么多鬼片当中电梯都是个铁棺材，还有开门杀等等各种花式死法，就不作死了。
    他取出【袖割】握在手里，带着两人走出了电梯。楼道里没有亮灯，墙根下绿色的应急通道方向指示灯幽幽发着绿光，看起来分外诡异。
    确认了一下方向，他带着两人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对方所处的位置是在五楼，五零六号室，正是不知火凉的五零五的对门。
    他记得那里住的是那个叫“安藤信三郎”的有些谢顶的普通男子，之前还上门拜访送过点心来着，那天他正好去了一趟下水道给日比野朝颜收敛尸骨，回了这边洗澡。
    日比野朝颜……
    想起来这个名字，他不禁有些心情复杂。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重新整理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将要面对的敌人身上。
    如果敌人是在506号室，是不是意味着安藤信三郎已经丧生在它手上了？
    还是说,安藤信三郎就是那个敌人？
    当初他并没有发现那人有什么异常,所以只当是普通的邻里来往，如果安藤信三郎真的有问题的话，那么那个点心是不是也有问题？
    好像……没吃来着？
    日比野朝颜想吃，不过她吃不了，不知火凉当时还有事要做，扭头就给忘了。
    又是这个名字。
    不知火凉暗暗叹了口气。
    气氛紧张，速鱼和绫罗都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爬楼梯。
    区区一层楼的楼梯很快走完，不知火凉对照了一下记忆里的方向，往五零六号室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扇房门出现在他面前，但是……
    “406”
    门牌号是这个，不过是翻转的数字。
    他们仍然在四楼。
    不知火凉眼神一凝。
    他很确定自己确实是成功发动了神隐空间，一路上各种翻转的文字和调换了的方向也都在证实着这一点，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是脱离了敌人那个空间才对。
    即便他猜错了，他们只是中了某种法术，但神隐之术已然发动成功，对方再一次在神隐空间里发动同样的法术的话，不可能不被他察觉到。
    可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幻术吗？现在所见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其实现实当中自己仅仅是彻底陷入沉睡了？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展开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
    如果真的有强到可以让他完全没有察觉就陷入沉睡还丝毫发现不了端倪的敌人，那现在做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自然也不可能以这种前提来思考对策。
    回到最初，如果敌人目前并没有使用什么特殊能力，但他们却被困在了现实中并不存在的四楼的话……
    不知火凉看了一下四周，又向速鱼绫罗和羽衣石千寻确认了她们所看到的视界，确定这的确是四楼，便又往回走到了楼梯那里。
    继续往上谨慎地走了几层，所看到的依然是四楼。
    他没有让几人分开的意思，因为这种不明环境下主动分开实在是再差不过的下下策了，一直在一起还能有个照应并不被趁虚而入，要是分开了，再回来的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就很成问题了。
    他的神隐之术留足用来战斗的灵力的话也就能支撑三十来分钟的时间，所以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解决问题才行，不然解除神隐之术之后，只怕会重新落入敌人的主场。
    不破解掉这个走不出去的四楼的话，他们永远也到达不了敌人真身所在的五楼。
    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一行人回到楼梯口处，继续想办法。
    电梯……？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又被不知火凉否定了。
    不到山穷水尽，他绝不考虑电梯。
    探头往楼梯扶手转角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出现看到他自己后脑勺这种惊悚的场景。
    狩川庄的楼层层高不算很高，大致也就四米不到，这个距离的话，可以放出百百目鬼……
    嗯？百百目鬼？百百目鬼！
    不知火凉悚然一惊——什么时候开始，他没有再使用百百目鬼进行检测的？
    仿佛是忘掉了它的存在一样。

 第三百六十章 无法抵达的五楼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不知火凉脸色有点难看。
    这意味着敌人已经切实影响到了他的思维。
    虽然还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做到的，但是可以确认的是从进了狩川庄大门的那时候起，他就把百百目鬼抛诸脑后了，完全没有再用它对周围进行观测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中招的原因吗？
    先影响思维，继而让人察觉不到被拉入其它空间时的异样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后面的御途守，它正笨拙地爬着一阶阶的楼梯,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也许该给它升一下级了？
    毕竟是唯一一只能给他提供特殊防护的宠物，就连身上的御守也没有对这方面进行预警，说不定不知火凉能发现“4”楼的不对劲也是因为有御途守提供的防护的缘故。
    “御途守”
    “亲近度：九十五”
    “土地神”
    “特性-【大地苇牙】：诞生于大地之上的神明，力量来自于大地，仅可活动于在诞生之地范围内（捕获后固化为仅可活动于其主人周边）”
    “特性-【童守世途】：身为诞生于童守町道路之上的神明，可随意来往于童守町道路所及之处”
    “特性-【神体自净】：不会沾染任何污垢”
    “特性-【固守坚壁】：为其主人阻挡部分异常心灵干涉”
    不过要怎么给“神明”升级，还得好好想想,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突破这个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四楼。
    意识到百百目鬼的存在之后,似乎是突破了什么限制似的，更多的、他已经拥有的可以用于现下破局的东西被回想了起来。
    比如说，御途守可以在他周围两百米范围内进行活动，这个距离怎么都足够在这里进行探索了，而能够看到它身形存在的，目前不知火凉还没有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这意味着御途守可以是最好的侦察兵，仅限于两百米范围内。
    之前不知火凉担忧的分队会被混进来这一点也并不需要担心，一个鉴定下去几乎无所遁形——虽然时灵时不灵，但是可靠度还是足够的。
    唔，唯一一点缺陷就是，御途守不会说话，不知火凉也没有别的可以跟它仔细沟通的方法，所以查探到什么也不好交流。
    先试一试百百目鬼好了。
    念头一动，数只眼睛瞬间在不同的角落里张开，全面将他们身周纳入不知火凉视野。
    没有异常。
    那么……
    不知火凉带着两人开始往上走，那数只眼睛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变化，以期找出点蛛丝马迹。
    这无限的四楼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让我好好看清楚！
    十一级阶梯踏尽，转弯,向上的十一级阶梯出现在眼前，只要走完这一段，就会抵达另一层楼了。
    留下来的眼睛仍在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职责，但目视之处依旧毫无变化。
    踏上第二个十一级阶梯。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不疾不徐地起伏着。
    第八级，毫无变化。
    第九级，毫无变化。
    第十级，毫无变化。
    第十一级……毫无变化。
    不知火凉抬头寻找周围的房间号，“408”，“409”，反向的数字。
    他们依然在四楼。
    留下来的那几只眼睛看不到他们的存在，但能看见它们存在的楼层，同样是四楼。
    同样在四楼，但却不在同一个四楼吗？
    不知火凉低头思索了一下，对速鱼道：“速鱼，你现在能召唤水吗？”
    “嗯嗯！”速鱼连连点头，掌心朝上伸出手来，一颗透澈的水球瞬间成型，“哥哥口渴了吗？”
    她说着就要递到不知火凉嘴边，完全没有去想“为什么不知火凉同样能召唤水但是口渴了还要找她要水”这种问题,而是觉得能帮上忙好高兴。
    不知火凉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你就这样在这里一直召唤水，然后让它们沿着楼梯一直往下流下去。”
    之所以让速鱼来动手就是因为这个，不知火凉自己能召唤的水量太小了，流湿这一层的楼梯都勉强，就更不用说指望流到再下一层去了。
    “嗯嗯，我知道了！”
    速鱼随手一挥，肉眼可见的水流立刻就出现在了空气当中，继而砸落地面，小溪一样奔涌着流过一级级的阶梯，迅速向着下方楼层漫延下去。
    三十方的水量还是很足的，不知火凉留在楼下的眼睛能看到水流在抵达楼层之后直接转了个弯，再度转入了通往下下一层的楼梯当中去。
    速鱼对水的掌控范围不算大，大致是以她为中心十米的范围内可以随心所欲完全掌控三十立方米左右的水，但是单纯感应而不加以操作的话，可以达到一百米范围。
    不知火凉自己能掌控的水也才一千毫升，区区一立方分米而已，不过优点是可以源源不断地进行召唤，虽然速度有点慢，比起速鱼的快速召唤但却在抵达三十立方米的上限之后要等一天才能继续来说，算是各有优劣？
    狩川庄层高不到四米，速鱼能控水流个两层多，再往下的话就要看这建筑的设计了，如果是地面向楼梯方向有倾斜度的话，三十立方应该可以流好远，一百米感应范围怎么也够二十多层了，现在就看水量能不能支撑到那种程度。
    姑且将留有眼睛的那一层称作第一个四楼，他们现在站着的是负一四楼，那么第一个四楼的下方是第二个四楼。
    不知火凉让速鱼感应着水流的抵达楼层状况，有什么异常或者抵达了一层新的楼层之后就向他汇报。
    很快，水流抵达了第二个四楼，然后是第三个四楼，第四个四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速鱼说大部分水流都抵达了第四个四楼，然后就是向着周围漫延开去，但并没有水找到继续往下的楼梯。
    也就是说，到底了。
    只有区区五层么？
    不知火凉站在楼梯口，抬头看了一眼向上的楼梯。
    还是说，只有向上走才会触发无尽的四楼？
    但敌人在五楼，向下走又要怎么才能抵达五楼？

 第三百六十一章 已抵达的五楼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不知火凉带着速鱼和绫罗开始往下走。
    每到一层，都要先确认一遍楼层的房间号，进而确定是不是四楼。
    四楼，四楼，四楼，四楼,还是四楼……
    出乎意料的是，在下到第六个四楼之后，不知火凉确认房间号的时候，看到的是“308”和“309”。
    这是三楼！
    预想中的第七个四楼，是二楼。
    第八个四楼，找不到往下的楼梯的,是一楼。
    不知火凉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他为了确认是不是一直往上都是四楼,所以就往上走了几层,而结果是每一层都是四楼，而他最初走出电梯的那个四楼，应当是所谓的第五个四楼。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他每往上走一层，就多一层四楼，那几层多出来的四楼，是因为他之前往上走的那几次才会出现的。
    有意思，他还在电梯里的时候就展开神隐空间了，然而这个空间自主拓展他却没有任何感应。
    想了想，不知火凉准备带着两人回到负一四楼那里再作打算，但正要起步的时候，注意到了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绫罗。
    她一直提着给她买的大包小包衣服，回到狩川庄的时候就已经面露疲态了，之后不知火凉又带着她爬上爬下，期间她一直都是咬牙跟上，体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的体质本来就不甚出色。
    倒是速鱼，到了现在还轻松自如的,完全没有半点累到了的意思。
    本打算观察她的表现的，不过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了，不知火凉伸手朝她要那些袋子：
    “给我。”
    绫罗早已累得再没有心思想太多，闻言下意识手一紧：“我、我还可以坚持下去的！”
    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不知火凉也不准备跟她多啰嗦，伸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袋子，然后弯腰一手抱着她的后背一手抱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
    对于现在凭依状态下十一点五凉身体素质的他来说，轻轻松松。
    ——维持神隐空间需要一只手手持神操机，所以他现在已经把袖割收了起来。
    接着，他抱着绫罗，带着速鱼大踏步地往楼上走去，目的地是负一四楼，也就是目前实质上的九楼，那是他先前抵达的最新的一层四楼。
    第一个四楼那里的眼睛还在。
    很奇怪，正常来说他们下到一楼的时候距离就已经超出了极限距离，毕竟第一个四楼实质上是八楼，跟一楼之间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二十米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超出距离被迫收回的感觉。
    暗暗记下这个现象，他继续往上走。
    很快他们就重新回到了负一四楼。
    绫罗被不知火凉放下来的时候，整个脑子都还是晕乎乎的，正处于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的余韵当中。
    已经开始有些惯于被冷落对待了的她先前还以为要被放弃了，毕竟他们现在很显然是被敌人困住了，而最没用的自己一旦拖后腿，极有可能会被抛弃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不仅没有被抛弃，还进一步获得了先前难以享受到的对待，这巨大的满足感一下子将她整个人都砸得晕头晕脑的了。
    不知火凉懒得理她，抬头开始在能够目视到的楼梯转角张开眼睛，接着借着这只眼睛看到的范围再张开一只眼睛，如此数遍，他看到上面一层楼的房间编号。
    “508”，“509”。
    是五楼，而不是又一个新的四楼。
    再往上一层，也是六楼，而不是新的四楼。
    不知火凉想了想，命令御途守道：“你往上爬，看看上面一层的房间编号然后回来画给我看。”
    御途守点了点头——他的脑袋就是整个身体，所以是看起来是做了一下上下蹲——然后就开始爬楼梯。
    数只眼睛看着它艰难爬到上面的楼层，看了看最近的房间编号，然后就往回走。
    三人在楼梯口等了几分钟，御途守就骨碌碌顺着楼梯滚下来了。
    不是被攻击了，是对它来说这样下楼快。
    看着它在地面上画出来的数字编号，不知火凉再度陷入了思索。
    御途守抵达了五楼。
    所以，就这么简单吗？
    被看着就不会再多一个四楼出来？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知火凉抱起绫罗，再一次踏上了前往楼上的阶梯。
    拢共二十二级阶梯，不知火凉已经能亲眼目视到自己开在五楼的眼睛了，但就在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眼前瞬间失去了那几只眼睛的踪影。
    他所踏上的，仍然是四楼，另一层四楼。
    但那几只开在五楼的眼睛并没有消失，他依然可以通过那几只眼睛看见五楼的房间号，看到通往下方的楼梯。
    透过五楼眼睛的视野，他顺着楼梯往下开眼，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三人正站在楼梯口处的身影。
    五楼仍然在他们头顶上。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不过已经可以分析总结出来不少东西了，距离破局又近了一步，不过三十分钟的时限已然临近，他必须取消神隐之术了，不然就没有足够的灵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了。
    敌人花心思困住他总不可能是想开个玩笑。
    只不过他手里有神操机，一个神隐之术直接将双方都带离了对方预设好的场地，从而打断了对方的下一步操作，硬生生多抠出来了三十分钟的应对时间来。
    在五楼开的眼睛已经看过了五零六号室的情况了，房门紧闭着，敌人不知道躲在里面做什么，一直没动静，不知火凉没能找到合适的角度进行接力把眼睛开进里面，也只能猜测对方或许也在观望状况。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最后的这一点时间进行最后一次验证。
    这样想着，不知火凉放下绫罗，对她说道：“你去楼上看看是几楼。”
    虽然是翻转的文字，但绫罗应该还是认得出来的。
    在逐渐探明状况的现在，主动冒些风险还是可以的，即便敌人就等着他们落单，不知火凉也能主动结束神隐空间，然后把绫罗瞬间送回进入神隐空间时停在四楼的电梯当中，以此规避伤害。
    如果真的演变成了最糟糕的局面，他也还有一件压箱底的道具来挽回自己的失误。
    〖死者苏生〗：复活选定目标。（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侯惇么？）☆超稀有（绑定）
    绫罗的脸色已经不复先前的苍白，反而是满布红晕，听到不知火凉的话，她忽然浑身都生出来力气，坚定道：“是，主人！”
    她站直身子，给自己打气一般大喊一声：“我去了，主人！”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顺着楼梯向上奔去，转眼间就转过拐角，进入了两层楼间的后半段楼梯。
    不知火凉布置好的眼睛看到她迅速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抵达了御途守身边，抬头开始观察边上的房间号。
    是五楼。
    很好，最后一块拼图补上，接下来可以开始主动出击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禽兽不如

    第二天早上，不知火凉照例醒得很早。
    生物钟习惯养成之后，还是挺可靠的。
    卧室里很安静，耳畔只有速鱼的浅浅呼吸在律动着。隔着一扇门，外面客厅绫罗的动静听不见。
    昨天晚上也是和速鱼一起入睡的。
    安藤信三郎的袭击再一次提醒了他越发逼近的严峻形势，肩上的压力又多了几分，但速鱼的存在也让他感觉至少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同样坚定了他一定要活下去的决心。
    如果他不在了，速鱼这样身怀重宝却不会自保的单纯存在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历史上无数实例已经证明过了。
    想要避免那样的局面出现，他必须变强，至少也要强到能够自保。
    琴寄亚衣那次带给他的是无处发泄的愤怒，安藤信三郎这次带来的是沉甸甸的压力，而这二者又都成为了他继续前进的动力。
    闭着眼睛安静地躺了一阵，再睁开眼的时候,不知火凉的心情已经调整完毕。
    唤出系统界面，因果点一栏上涨到了两万多的水平，跟琴寄亚衣那次持平，没什么好意外的，真正令他稍稍有点意外的是，扭蛋数那一栏里，赫然写着——
    『扭蛋数：稀有扭蛋2』
    稀有扭蛋！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啊！到目前为止，他也就获得过三个，而那三个稀有扭蛋所开出来的东西，分别是【鉴定】技能的两次升级以及系统商店的开启。
    毫无疑问，相当实用。
    “稀有扭蛋：解决特殊事件后概率掉落，能抽到比普通扭蛋价值更高的东西。（注，稀有扭蛋，扭蛋中的高爆弹，欧耶。）”
    那么，这一次又会开出来什么呢？
    “凉君……嘻嘻……”
    尽管不知火凉完全没怎么动作，但速鱼还是察觉到了他的醒转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冲他傻笑了一下，然后又贴着他的身体安静了下去。
    看着她的恬静侧脸，不知火凉也不禁嘴角弯了弯。
    虽然是躺在一个被窝里了，但是双方的衣服其实都穿得好好的，不知火凉还没有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他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速鱼，男女关系的那种。
    不知火凉想起了那个经典的笑话。
    唉，禽兽不如就禽兽不如。
    这样想着，他伸手握住了速鱼抱着他的小手搓了搓，然后饱含期待地打开了第一枚稀有扭蛋。
    “【少女折寿中……】”
    “获得“商店物品抽奖券1””
    嗯？抽奖道具开出了抽奖道具？
    不知火凉好一阵无语，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虽然限定到了商店物品范围，但价值真的不好说，等什么时候刷出来五个都想要的时候这东西才派得上用场，不然抽个不需要的东西真是亏大发了。
    惯例丢了个鉴定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信息，但这次没出现惊喜，这东西真的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效果，甚至还要更坑。
    “商店物品抽奖券：使用后随机从本期商店物品当中抽取一件。（注，本品使用时限为获得后一个小时内。”
    “……”
    他还想着能不能攒起来弄个骚操作什么的，比如攒一大笔因果点买掉四个便宜的然后使用这个抽奖券百分百中个高价值物品——比如说这次价值两百万的初号机——这样至少能保证不会太坑,结果路子都给堵死了。
    好,初号机贵是贵，帅也确实帅，但是貌似跟他现在的世界对不上号，at力场能不能跟妖怪过过招还有待验证，不过这也就举个例子，毕竟目前为止初号机是他刷出来过的最贵物品了。
    限定一个小时内，他也只能就手头上的资源试一下了。
    先开了第二枚再说。
    事不宜迟，不知火凉又搓了搓速鱼的小手，使用了第二枚稀有扭蛋。
    “【少女折寿中……】”
    ““回收站”已开启。”
    啊这……
    回收站都来了，那我的电脑又在哪里？
    不知火凉吐槽一句，翻了下系统界面，果然找到了跟商店并列的回收站页面，这个没有刷新时限，似乎是可以把东西在这里卖掉的样子，至于会给多少回收价，没提。
    不知火凉想了想，从物品栏那边拿了张〖纸〗丢进去，转瞬因果点就提示到账了。
    “因果点+00001”
    不知火凉：“……”
    这得卖一万张纸才凑得够一点因果点啊！
    开眼界了开眼界了，他抽扭蛋的时候要一百因果点一颗，一颗扭蛋开出来的纸从一张到几十张不等，算下来一张纸平均要十几点，买价竟然是卖价的十几万倍，这买卖差价也太离谱了！
    看来是不可能靠卖垃圾发家致富了，唉。
    虽然有可能是『纸』本身就是废品的缘故，不过他现在持有的道具当中，跟『纸』一样没有标示特殊效果的还有『盐』和『注连绳』，他试着各卖了一个，得到的价格跟『纸』也相差无几，而且这两样之前开出来的数量并不算多。
    至于有特效的道具，他犹豫了一下，没舍得卖，因为数量实在不多，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抽一波扭蛋测试一下。
    反正商店现在也没好东西，供灵力成长的因果点也暂时充裕得很。
    不过，就现在而言，还是能操作一下的。
    今周的商店刷出来五个物品，其中售价两百因果点的〖灵能力学习资料-残〗已经被他买下来了，剩下的四个分别是各自售价一万的〖aptx-4869-β〗和〖灵力定向元素化研究报告-技术篇〗、售价三万的〖doator-改〗以及售价足足天价两百万的〖evanlion-01-改〗。
    而他现在因果点的余额是两万四千多。
    买下那两个售价一万的，剩下的就只有三万的和两百万的了，再使用抽奖券的话，就会从这两个里抽取一个到手。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豪取两百万的道具！
    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但是标价两百万诶，有机会拿，不香吗？
    当然，他手里还有个商店刷新券，现在刷一次重置出来五个新商品再抽也行，但是未必能保证刷新出来的道具里就有他想要、且刚好会抽到的。
    果然还是抽初号机！

 第三百七十一章 【件】

    首先就是明神神社位于童守小学操场地下的河童墓地，一开始只知道了是一处制造神明的实验场所，但后来发现仅仅是其中之一，而且像是一之濑莲故意留给一之濑菖蒲扬名的后手；
    钱仙事件，鉴定显示那是只【低等动物灵】，然而在斩杀掉对方之后，却留下了一团【神明之光】,显然对方的来历很可能有问题；
    御影池落羽川，诞生于明神神社宫司一之濑莲实验当中的活生生的神明；
    日比野朝颜下水道里的尸骨，与一个叫“弥都波之女”的古怪道具在一起，而不知火凉从它当中炼制出来了让他成为水神的【水】；
    人面石，现已改名【御途守】，疑似也是同样诞生在一之濑莲实验中的半成体神明；
    北山神社，被其女儿干掉了的二之宫信夫手里神操机所操纵的式神，同样也是“神明”；
    童守病院，作祟的祸津神【精蝼蛄】,其背后还牵涉到一个或者一群指使它的灵能力者；
    然后是现在，被确定为秉承神明意志而生、同为【神明】的【件】。
    现在想想，似乎有一根名为“一之濑莲”的线能够将这些事件全都串起来——
    有直接联系的几件事毋须多言，看似毫无关系的钱仙事件里的【波暮稻荷】，区区一只“低等动物灵”，竟然能掉落真正的【神明之光】，恐怕也和那个人脱不了干系；
    下水道里的【弥都波之女】，不知火凉怀疑有可能就是陨落的明神神社前代神明【素佐流尊】的遗物之一；
    北山神社的神操机，术式役神术的专用道具，这个倒是诞生得比一之濑莲早，但是他曾经外出游历，后来回到童守町开始实验，估计参考的相关资料里少不了役神术；
    祸津神【精蝼蛄】，人造的神明，一之濑莲毕生致力于制造神明，有所关联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在具体关系上需要商榷一番。
    以在童守町展开了各种实验的一之濑莲为线索，一切都串起来了,就连明面上没什么关联的、现在被不知火凉收服的妖刀旗纹场，大概率也和一之濑莲有关……不对，应该是明神神社？
    供奉在那个破旧小神社里多年以来杀人无算的一柄妖刀，执掌此地的明神神社不可能没发现，之后上台的北山神社估计也同样牵涉其中……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找机会问一下一之濑菖蒲。
    回到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所谓“秉承神明意志而生”的【件】，有这么多先例在前，很难相信这会仅仅是个巧合。
    总之，接下来肯定是要找一之濑菖蒲了。
    打定主意，他环视一周，迎着众人的探求目光开口道：
    “这是【件】。”
    细川美树马上急吼吼接腔道：“【件】？就是那个预言妖怪吗？可是那不是牛才会生下来的吗？”
    她喜欢看书，最近几个月又特别针对妖怪类的书籍大量翻阅，知识储备已经初见规模，不知火凉才说了个名字她就能报出来相关事迹了。
    “什么预言妖怪？”立野广听得一头雾水，他茫然地看向不知火凉，等待老师的解答。
    不知火凉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们,主动热心帮忙的孩子，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正如细川同学所说的,【件】是传说中会说出预言的妖怪，生下来之后就会开口说话，把它的预言说完之后就会死掉，，并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不用害怕。至于你刚才的问题，细川同学……”
    细川美树听了前半句不知火凉提到了她，正美滋滋地自我感觉良好，又听到不知火凉说起了她的名字，立刻挺起了胸膛：
    “在！”
    老师肯定是要夸我了，哼哼，要怎么炫耀一下我特地读了那么多书呢，哎呀，真是烦死了……
    她还在遐想连篇，却听到不知火凉说道：
    “细川同学，是先发生了某件事，然后才会有人把那件事写成书本；等再发生了不一样的情况，书本上才会增加记录。所以当现实和书本有冲突的时候，先想想是哪里的问题，而不能完全把书本当成不可更改的绝对真理，明白了吗？”
    虽然他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还算得上温柔，但是听在一心等待夸奖的细川美树耳中却犹如瓢泼大雨一般，直接将她满心的欢喜都浇了个透，彻底蔫了。
    “是~~~~~~~~”
    细川美树噘着嘴拖长声音应道。
    “不过，细川同学肯定是读了很多书，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跟上老师的话，这是很值得表扬的，所以老师打算奖励你和大家能够过来帮忙的勇气。”
    不知火凉微微一笑，掏出一把御守递给细川美树，“细川同学，帮老师发给大家，每人一个。”
    “哼！”细川美树撇着嘴，但却老老实实接过了御守开始分发，虽然一脸的不情不愿，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已经出卖了她现在的心思。
    ——小孩子真好对付。
    “对了，已经从老师这里拿过了的，可以把多余的送给朋友或者爸爸妈妈，带一个在身上就够了。”
    不知火凉又补充了一句，接着继续说道：“至于【件】的事，老师会解决的，大家尽量帮老师保密不要说出去，好吗？”
    “好！”立野广和栗田诚第一时间异口同声应是，木村克也、金田胜等人随后也陆陆续续应答。
    惟有稻叶乡子有些担忧地说道：
    “在老师来之前，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虽然我们没有让他们接近过来、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可能瞒不了多久。”
    “高桥老师之前是怎么处理的？她现在人呢？”
    “高桥老师只说了绝对不要碰这只小兔子，”稻叶乡子强忍着鸡皮疙瘩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脸小兔尸体，“她本来就很害怕妖怪什么的，现在应该是在保健室那边……”
    不知火凉沉吟片刻，高桥律子这个决定倒也不能算错，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出乎他意料了，“这样，老师会和其他班的老师打声招呼，你们正常上课就好，不用担心这件事，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找老师，明白吗？”
    “嗯！”

 第三百七十二章 命运

    等到学生们都散去，不知火凉才问了一句自始至终一直跟在后面的绫罗：
    “你怎么看？”
    她是和不知火凉还有速鱼一起来学校的，只是有鉴于她过往的言行举止，不知火凉于是让她尽量别在学生面前开口说话，免得给自己的形象里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毕竟，按着叶月伊津奈的建议，他准备给绫罗安排的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他的式神。
    反正他是灵能力者的身份在这学校里也算是个半公开的秘密了,再多个来路不明的式神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到目前为止，绫罗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做个小跟班，倒也没有学生问他“这是谁”的问题。
    至于速鱼，早在立野广找过来的时候不知火凉就让她一个人先去保健室报到了。
    “没有危险。”绫罗看着地上的小尸体，回忆着速鱼告诉她的属于式神的职责，认真回答道。
    呃,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件】吗？”
    “刚刚知道。”
    绫罗老实回答道。
    那就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不知火凉对此本来也没抱过多期望，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那你有没有感觉出来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蜘〇人有蜘蛛感应，那蜘蛛妖怪会不会也有类似的而她自己不清楚的能力呢？
    这回绫罗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又端详了一阵人脸小兔，最后有些沮丧地低头小声道：
    “没有……”
    她感觉自己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
    在她做这番动作的时候，不知火凉拿出了〖doator-改〗，扫描后只得到了这样的信息：
    “【件】”
    “状态：已死亡”
    “危险系数：0”
    好，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doator-改〗对于尸体也是有反应的。
    还有百百目鬼视角的观察，也没发现异常；针对生下【件】的那只母兔以及其它小兔子的侦测，同样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看似是在做无用功，但是面对【神明】相关的事物，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尤其是这只【件】才说出了那样的预言的现在。
    等到忙碌完毕，不知火凉便把【件】的尸体装进了袋子里，一旁全程没帮上忙的绫罗连忙上来要帮忙拎袋子，但被不知火凉拒绝了：
    “别碰，可能有危险。”
    他是认真的，在没有得到一之濑菖蒲或者叶月伊津奈这样家学渊源的有力人士的肯定之前,他决定还是自己亲手拿着这东西好了。
    好歹他也是个【神明】呢，虽然连神名都没有。
    绫罗触电般缩回了手，表情很是失落。
    不知火凉也不知道为什么才过了短短的一天一夜的时间，这只初见时还会大胆求爱的络新妇就被他养成了现在这副时常患得患失的模样。
    新生的妖怪都是这样善变的吗？是不是该多夸夸她？
    “今天的早餐很好吃。”不知火凉想了想道，“你还会做什么菜？”
    “诶？”绫罗呆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不知火凉会忽然提起这个，不过下一秒她就高兴起来了，“我还会做怀石料理！仏国料理也会！中华料理我也会做！还有还有……”
    眼睛亮亮的。
    “是吗？那今天的晚饭我想吃中华料理，佛跳墙你听说过吗？……”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绫罗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很是热烈地回应着不知火凉的话。
    很快，保健室出现在他们面前，房门轻掩着，里面传出来交谈声：
    “中岛同学，不用担心，不知火老师一定会解决那只妖怪的……”
    这是高桥律子的声音，只是一听便知她自己现在也还在害怕的余韵当中。
    “嗯嗯，哥哥很厉害的！”
    这是速鱼，很是自豪的语气。
    不知火凉敲了敲门，一元好美的声音立刻就响起来了：“请进。”
    他推门而入,一元好美正在办公桌前侧身背对着他伏案写着什么，另一边的病床上是一手环抱着中岛法子正在轻声安慰她的高桥律子；速鱼坐在另一边，不断附和着高桥律子的话。
    “早上好。”
    他打了声招呼，速鱼蹦跳着扑了过来要抱他，但被他示意不要接近；高桥律子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苍白的脸上，惊怕全然换成了安心。
    而真正的当事人中岛法子，一看到他的身影，眼泪立刻就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岛同学，老师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心。”不知火凉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按照他的性格，一般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是面对着担惊受怕的当事人的时候，张扬一点的做派能够让对方一下就放心不少。
    唔，这是他最近从电视里那些主打灵异的节目里悟出来的。
    即便心里再没底，但是也不能把这些表现出来给当事人看。
    当然，具体来说还是要就事论事的，做事不能太死板。
    在安慰中岛法子的时候，他对着中岛法子和高桥律子分别丢出了鉴定。
    前者身上值得注意的是一个名为【命运标记】的特殊状态，后者身上没什么特别情况，不过让不知火凉颇为意外的是，高桥律子对他的好感度竟然和中岛法子一样是蓝色的，仅次于最高阶【粉色】的【蓝色】等级。
    “【命运标记】：命运的所有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
    九阶好感度，黑赤橙棕黄绿青蓝粉，蓝色大致应该是尊敬的程度？不过高桥律子的好感度涨得这么快，是因为医院的那次么？
    说起来，他之前也没怎么注意高桥律子对他的好感度等级来着。
    这点惊讶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知火凉确认了状况之后，开口道：“中岛同学，老师准备带你去一趟明神神社，你觉得怎么样？”
    中岛法子连忙点头，吸着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就跳下床小跑了过来，速鱼赶紧迎了上去掏手绢给她擦脸。
    不知火凉又看向高桥律子，“高桥老师，你也一起来，我们先回一趟职员室安排一下代课的事情。”
    “我？”高桥律子有些诧异，紧接着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是因为碰到了那只……吗？”
    不知火凉摇了摇头，如实相告：
    “我没在你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我觉得还是去一趟神社看看比较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下课小讨论

    众人面面相觑。
    不知火老师连上课都顾不上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的。
    “那个【件】……这么厉害的吗？”
    栗田诚迟疑道，眼神看向了细川美树，“细川？”
    在百百目鬼的那一次事件之后，他就很是信赖细川美树的判断了，虽然还没起作用就被不知火老师先解决掉了，但他已经清楚了细川美树知道很多事情。
    起码,比他要聪明很多。
    听栗田诚这么一开口，在场诸人纷纷想起之前的事情，似乎细川美树很清楚这个叫【件】的妖怪的底细，便都将目光投向她：
    “美树，【件】的情报你应该很清楚？”
    “细川……”
    迎着大家的眼神，细川美树撇了撇嘴,“【件】，传说是长着人脸、却有着牛的身体的妖怪，一生下来就会用人类的语言做出预言,然后立刻死去。据说【件】的预言都是不祥的，但是却是百分之一百的准确……”
    “那中岛她不是……”栗田诚失声叫了起来，但旋即就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把下面的话吞了回去，有些惊慌地看向别人。
    没人怪他，因为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跟他一个想法。
    细川美树被打断了话也不恼，她跟小孩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正要继续，金田胜却也开了口，“喂，既然【件】这么可怕，那我们大家……会不会也沾上不幸了？”
    他紧张地攥着拳头，几分担忧几分期待地看着细川美树，既希望她能给个答复，又害怕听到的会是坏消息。
    “喂，金田，你是后悔了吗？”立野广对他怒目而视，“你也接受过不知火老师的除灵帮助的！不知火老师有说过什么吗！中岛是我们的同学！帮助同学有什么不对吗！”
    金田胜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旋即又梗着脖子嘴硬道：“你当然不害怕了！你跟我们不一样，早早地就跑到门口去等零能力教师了嘛！对了，你肯定是知道了这个才故意说要去接他的！”
    “那是因为我跑得最快！”立野广快被气炸了，“我要是知道是那种妖怪，当时就直接赶你走了！”
    “……哼。”
    金田胜还想嘴硬反驳，但是想起来之前立野广宁愿一起掉下去也不肯松手放任他掉下去，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得用鼻孔“哼”了一下以示自己并没有服软。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现在是做这个的时候吗！”稻叶乡子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分别瞪了一眼两个火爆脾气的男生，“美树，你继续说。”
    细川美树扫了一眼金田胜，体育万能的帅哥跟脾气恶劣的胖子，会偏向哪一方完全不用多说，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会，【件】的预言很准确，但【件】本身没什么危害。”
    她先打消了金田胜的忧虑，又道：“【件】是分雌雄的,雌性的【件】会说出不祥的预言,而雄性的【件】则会说出对应的化解方法。”
    “那老师肯定是去找雄性的【件】了！”立野广松了一口气,“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的，很快老师就会回来了。”
    “问题在于，跟雌性【件】是随机出生的一样，雄性【件】也是随机出生的。”
    细川美树叹了口气，“在十七世纪时的欧洲，曾经有鱼形的【件】降生，预言了霍乱的流行，当时没有得到重视，之后世界范围内陆陆续续发生了拢共七次的霍乱大流行，总死亡人数据说有一点四亿那么多……”
    这个数字太大，身为小学生的几人并没有什么实感，细川美树便换了个说法，“樱岛现在的人口数也只有一亿多，而霍乱导致死亡的人，比樱岛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可以说是樱岛所有人死了都不够霍乱害死的人数。”
    实际上当然不能这么算，细川美树纯粹是为了增加自己的话语说服力，而这一下也果然立竿见影，讨论小组所有人的脸色都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了。
    目的达到，细川美树也再次把话题拉了回来，“很显然，那一次没有人见到雄性的【件】，不然也不会完全没有对应的记载。”
    “那如果老师没有找到……”金田胜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有说全，但谁都知道后面是什么。
    “不会的！老师一定能救到中岛的！”立野广咬牙道，但心里其实也不是很有底气。
    这时候细川美树环视了一圈，沉稳道：
    “相信大家都清楚现在的事态了。不知火老师认为我们是小孩子，参与进这些事件会很危险，所以不把详情告诉我们。”
    稻叶乡子闻言霍地扭头看向这位好友，秀眉紧蹙。
    ——这种发言，美树这家伙又想干嘛？
    细川美树注意到她的眼神，立刻便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稻叶乡子才不管那么多，如果细川美树真的要作死、还蛊惑别人一起的话，作为朋友，她这次一定会坚决制止的了。
    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我明白不知火老师的顾虑，他做得确实没错。但是，不知火老师毕竟不是神，有些地方考虑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细川美树侃侃而谈，满意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所以，身为不知火老师的学生，作为中岛的同学，同时也是本次事件的参与者之一，更有曾经参与过灵异事件的经历的我们，在这个时候就应该站出来为他查漏补缺了……”
    “细川，老师好像是说让我们正常上课……”木村克也看着事情发展不太对，犹犹豫豫试图插嘴。
    现在他实在不敢擅自行动了，也希望细川美树能够不走上他的老路……当然，也不希望其他人重蹈覆辙。
    细川美树微笑着瞪了他一眼，木村克也顿时就没了声。
    “……不知火老师之前也说过，有什么情况都可以找他。”细川美树强调了一遍，“雄性【件】是随机诞生的，但肯定不可能离得太远，我认为我们可以多注意一下学校里的动物，以防万一。”八壹中文网
    听起来……好像还挺合理的？
    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接二连三的来袭

    照井理一郎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不过走错教室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他也没有当一回事，又跟没事人一样对着学生们继续先前的话题。
    “班长看一下纪律，大家自习，老师很快回来。”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但又有学生说道：
    “老师，稻叶她不在。”
    “副班长呢？”
    “立野也不在。”
    “……好，那今天的给食当番，有人在吗？”
    这回总算有学生认了下来，照井理一郎舒了一口气，交待了两句正要出门，又有人敲门了。
    照井理一郎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请进。”
    门被打开，先前走错教室的那个女生出现在门口，试探着问道：“你好老师，这里是……五年三班吗？”
    “是的。”照井理一郎点点头，“我是暂时代课的照井……”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这个学生的脸，似乎第一节课的时候没有看到班上有这个人，便问道：“你是中岛同学？”
    第一节课就缺席的只有一个中岛法子，照井理一郎没见过这名学生，但他记得这个名字，不知火凉在教师办公室临走前说是带个学生去解决点事。
    现在怎么这个学生先回来了？
    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那女生摇头否认道：“啊？我不是中岛……我是橘。”
    “好，橘同学，”照井理一郎问道，“另外六位同学还在保健室那边吗？”
    女生似乎被问懵了：“什么保健室？我不知道……”
    照井理一郎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好，橘同学你先回位子上，接下来是自习。”
    “是，老师。”
    女生应了一声，迈步就进了教室，但没走几步就慢了下来，随后更是直接停住了脚步。
    照井理一郎还在讲台上等她回去，见此情景便又问道：“橘同学？”
    女生慢慢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照井老师……是给鵺野老师代的课吗？”
    “鵺野老师？”
    照井理一郎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我是给不知火老师代课。”
    他已经开始思考这个奇怪的女生是怎么回事了。
    童守小学可没有姓鵺野的老师啊。
    “不知火老师……？”
    橘姓女生喃喃重复了一遍。
    专车接送，不知火凉很快就回到了童守小学大门外。
    匆匆进了学校，操场上正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活动着。
    他一路走进教学楼，拐了个弯就朝着保健室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地方，只见大门紧闭，他上前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便响起一元好美的声音：
    “谁？”
    “是我，不知火。”
    话音刚落，保健室的门就从里面猛地被打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老师！”
    不知火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对方肩膀，“细川同学？”
    他注意到细川美树声音里的哭腔以及眼里的泪光，忙说道：“别担心别担心，老师在这里。栗田同学呢？”
    说话的同时，他朝细川美树身上丢了个【鉴定】，又抬头向着屋里看去。
    还好，鉴定结果毫无异常，屋里栗田诚正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他额头上的文字早已消失；早上参与帮忙的一群学生都在边上，正欣喜地望了过来。
    速鱼和绫罗并肩站在办公桌前的一元好美边上，同学生们之间有着某种泾渭分明的隔阂感。
    ——先前出发去明神神社的时候，他就把绫罗留在了这里，免得带得进去带不出来，而一元好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收留一下绫罗这件事。
    此时她们两人也都高兴地看着这边，但是并没有要接近过来的意思。
    “老师！”
    “老师！”
    一众学生异口同声地迎了上来，脸上都露出了找到主心骨了的神色，不过在离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了，并且默契地在不知火凉和栗田诚之间留出了一条通道。
    栗田诚自从事发之后到不知火凉来之前一直都在胡思乱想担惊受怕着，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哗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过来：
    “老师！……我，我…哗……”
    泣不成声。
    他本来就还是小孩子的心态，加上周边的朋友们都很担忧的样子，而他自己虽然看不到额头上出现的文字，但是在众人的目光关注下也开始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对劲了，提心吊胆了这么久，不哭才怪了。
    “别哭别哭……”
    不知火凉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查看鉴定的结果。
    “栗田诚”（蓝色）
    “神子”
    “童守小学五年级三班学生”
    “特殊状态-【神明注视】：心想事成。”
    又是神明？
    不知火凉不觉眉头皱起。
    中岛法子的事情还没解决，这边又在栗田诚身上出个跟【神明】有关的特殊状态，这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
    还有那个【神子】，迄今为止不知火凉还没接触过这种身份，而且今早他在处理【件】的现场的时候曾经对栗田诚用过鉴定，那时候分明还没有这些东西，很显然是在他离开学校的这段时间新冒出来的。
    原本他还打算在解决了中岛法子的事情之后再跟一之濑菖蒲提起相关讨论，但现在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他实在没法保证这群学生里等一下会不会再出个什么异常事件。
    他还在思考，全副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学生们留意到他皱起的眉头，心里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难道……不知火老师也没有办法吗？
    面面相觑，但没有人敢先开口，都在等不知火凉的下一步举动。
    不知火凉收敛思绪，看见学生们脸上的紧张神色，不禁莞尔一笑：
    “不用担心，栗田同学没事。”
    他说着揉了揉栗田诚的西瓜头发型，“栗田同学，刚才立野同学注意到你额头上的文字的时候，当时你在想什么呢？”
    不知火凉心中已经隐有猜想，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啊？”栗田诚愣了愣，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是不是被妖怪盯上了，哪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想什么？
    不过，孩子的优点就是不管能不能做到，总也会先尝试一番再说，栗田诚马上就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不用急，慢慢想，”不知火凉轻声引导，“细川同学召集大家准备帮老师忙……”
    “啊！我想起来了！”
    栗田诚激动地大声喊了出来，“我在想【件】会在什么地方出生！”

 第三百八十章 另一条路

    说到这里，一之濑菖蒲稍稍停顿了一下，“先有【神子】，然后才有巫女。”
    “在很久很久以前，【神子】建立了神社，世代侍奉神明，巫女也就此诞生。”
    “但是，并非是所有巫女都会是【神子】，而是巫女当中会诞生【神子】的可能性更高，巫女们以其虔诚的侍奉获得了神明的特别青睐。”
    “一般人当中出现【神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低，神明选择【神子】的时候一般都会更偏向于垂青祂们的巫女……”
    “除非，那位神明并没有祂的神社，亦或是神社已经荒废了。”
    “不知火先生说的那个男孩，最好还是先确认一下具体是哪一位神明的眷幸，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她说得太过隐晦，但是不知火凉还是听明白了她隐含的意思——
    ——【神子】的力量，是有代价的。
    最初的【神子】建立了神社，后续的巫女虔诚侍奉，这些都是“代价”，或者说，是“代价”的一部分。
    普通人获得【神子】的力量，在确认“代价”是什么之前，还是尽量先别用的好。
    她作为侍奉神明的一社宫司，并不方便说得太直白，更何况还有神社的巫女在听着，就更不可能说得太明显了，所以才扯到了巫女的起源上，然后再提醒他确认神明的身份。
    而且，这通电话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具体后续措施显然是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所以不知火凉略一思考便回复她道：
    “我明白了，宫司大人，暂时就先到这里，事情有进展了我再联系你。”
    结束通话，不知火凉摸了摸栗田诚的头，按照一之濑菖蒲的提示斟酌道：
    “栗田同学，最近有没有去参拜什么神社呀？”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了，不知火凉也听说过不少拜了没人供奉的坟或者庙然后就被其主人缠上之类的故事，把主体名词换一换，还挺契合现在的情况的。
    栗田诚立刻点了点头：“有啊有啊，我昨天还去求神明大人保佑我考一百分！”
    不知火凉心道果然是这样，“那栗田同学还记得那个神社叫什么吗？”
    “哦，那个神社没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
    不知火凉沉思了一下，也不继续追问这个，毕竟万一触发了栗田诚的【心想事成】就不好了，一之濑菖蒲的告诫他还是有放在心上的：
    “那过一会儿可不可以带老师去一趟？”
    “嗯！”
    栗田诚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有不知火老师在，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况且刚才再保健室的时候不知火老师还亲口宣布了他“没事”，所以就算不知火凉这样突兀地问起“最近有没有参拜过神社”，他也只是听完就过了，完全没往心里去。
    但菊池静不一样。
    女孩子心思要纤细得多，而且她一向隐隐把栗田诚当成弟弟来对待，这个时候不免就多想了几分——尽管现在还要忧心中岛法子妈妈的事，可她向来已经习惯了为别人考虑——难道说，栗田额头上出现的字，跟那间神社有关吗？
    不知火老师，是想要找那间神社帮忙吗？
    早在刚才明白了栗田诚额头上出现的中岛法子家的地址是另一只【件】的出生地点之后，她就在想可不可以抢先通过栗田诚的这个能力知道了化解方法，这样的话另一只【件】没有了生下来的理由，会不会就不会变成【件】了？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接受不了中岛法子妈妈怀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件】的这个可能性，只固执地认为【件】是在生下来之前突然变异的。
    毕竟，作为中岛法子好友的她，深深知道中岛法子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弟弟妹妹是有多么期待，连带着她也在这份期待当中对那个还未出生的小孩子有了几分疼爱，如果从最初开始承载这份感情的就是个怪胎，那会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潜意识里，菊池静就一直在逃避这种可能性的思考。
    让栗田诚帮忙的这个想法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口，在听到两人聊到了不知名神社之后，菊池静感觉自己好像是明白了不知火凉的想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师，如果我们先解决了预言的话，另一只【件】是不是就不会出生？”
    ——如果【件】没有出生的理由了的话，那法子的弟弟妹妹就还会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子的？
    不知火凉看向她，可爱得犹如人偶的女孩正忐忑地看他，眼睛里是浮沉不定的希冀，叫人不忍心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或许。”
    虽然不知火凉从平时的言行当中知道这个女孩的心理承受能力要远比栗田诚和中岛法子强，但是在这种时候还是不忍心说得太过直白，只能用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搪塞她。
    不料菊池静听完之后仿佛坚定了什么想法一样，“那老师和栗田先去找那间神社！我一个人去法子家找理子阿姨！”
    ——中岛法子的妈妈，名叫中岛理子。
    这话一出，不知火凉就有几分惊讶，但很快便明白了菊池静的想法，知道她这是以为不知火凉是准备依靠那间不知名神社的力量来解决预言。
    说实话，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以神明来对抗神明，即便是在不知火凉这个知情人眼里，也挑不出来太多错处。
    只不过，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了，尤其是一之濑菖蒲刚刚才那样隐晦地告诫了他一番，不知火凉就更不想去依赖正体不明的神明的力量了。
    而且【件】是一开始就存在，还是临时变异的，谁也说不准，菊池静的想法未必就真能如她所愿，何况不知火凉还有【鉴定】，先尽快找到中岛法子的妈妈见上一面反而更为稳妥。
    “菊池同学，我们还有几分钟就要到了，而且现在让我们两个下车的话，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车带我们去找那间神社，对？”

 第三百八十一章 老师，好痛呀

    这个理由显然并不能完全说服菊池静，对她来说，哪怕能节省几分钟也是弥足珍贵的。
    但就在这时候，菊池静突然间一下子脸色大变，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一眨不眨。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知火凉看见身侧的栗田诚额头上多了几个血字：
    【会出生】
    并非是用血写上去的样子，而是皮肤下的血液聚集起来，在他的额上形成血块，进而在白净的皮肤上显现出来了几个嫣红的淤血文字。
    栗田诚原本正专心听着他们讲话，这时候忽然发现两人都将视线集中了过来，不由得惴惴疑惑道：
    “老师？”
    不需要过多询问，光从这几个字以及两人刚刚讨论的内容就已经可以确定这指的是什么了，但是不知火凉还是说道：
    “栗田同学，你刚刚是在想【件】的事情吗？”
    “对呀，如果抢先解决了预言的话，另一只【件】就不用出生，我们也不用把中岛的事情告诉她妈妈、让中岛阿姨担心了？”
    栗田诚认真地说，“中岛的妈妈有小宝宝了，一直担心的话是很不好的。”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难怪一路上都不是很发愁的样子，按照他的性格，如果知道了中岛法子的妈妈有可能生出另一只【件】的话，一定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的。
    还没等不知火凉说话，栗田诚又小心问道：
    “老师，我额头上，是不是又出字了？”
    他一脸小心翼翼，想摸摸额头又不敢碰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菊池静脸色难看，忽然间急切道：“栗田，你想一下……”
    “菊池同学！”
    不知火凉严肃地打断菊池静的话，“不要多说。”
    菊池静张了张嘴，最后很不甘心地靠在了座椅上，紧急抿着嘴唇，两眼空落落地盯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
    不知火凉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让栗田诚去大量思考关于【件】的各种问题，从而得到怎么改变“【件】出生”这个结果的方法。
    但一之濑菖蒲的警告言犹在耳，这种涉及神明力量博弈的事情，要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样的，他完全不想让栗田诚去尝试——栗田诚一个小孩子，完全不应该牵涉到这种极有可能是一命换一命的两难题目当中去，不知火凉作为他的老师也不打算让他来面对这种事。
    还是要等亲自见到中岛法子的妈妈和栗田诚所参拜的那个神社之后才好做出决定——生孩子从有征兆到产下婴儿，最少也要几个小时。
    栗田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的交流，又问：“老师？”
    不知火凉摸了摸他的头，这时候栗田诚额上的血字已经开始慢慢褪去了，看样子很快就会完全消失：
    “嗯，刚刚又有字出现了，写的是‘会出生’。”
    不知火凉原本不打算告诉他的，但转念一想如果不说的话，栗田诚难免会胡思乱想，到时候又触发【心想事成】再冒几次字那就事与愿违了，还是直接告诉他。
    “所以没有用的吗……”栗田诚失望道，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看向不知火凉，“老师，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在心里想破解预言的事情，然后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他说干就干，马上就闭上了眼睛开始组织问题。
    不知火凉连忙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阻止他，“栗田同学！”
    栗田诚疼得一下子捂住了额头，两眼冒出泪花来，泪汪汪地看着不知火凉，“老师，好痛呀！”
    “抱歉抱歉，预言的事情老师已经在处理了，栗田同学不要想那么多……”不知火凉一边说着一边思考怎么才能让这个小孩不胡思乱想，然后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掏出来手机，打开翻找了一下，然后递给栗田诚：“栗田同学，你先玩一下游戏！”
    还好这手机有内置俄罗斯方块之类的小游戏，不然一时半会不知火凉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栗田诚转移注意力，总不能打晕他让他睡一觉？
    “哦！”
    栗田诚刚应下来，车就缓缓停了下来，驾车的早乙女的声音响起：
    “不知火大人，目的地到了。”
    不知火凉扭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又拍了拍栗田诚，“你们两个在车里等一下……”
    还没等他说完，菊池静就已经推门跳下了车，站在外面盯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栗田同学，你在车里等一下，老师很快回来。”
    “嗯！”
    栗田诚认真点头，接着就按照不知火凉刚刚的吩咐，低头开始玩方块。
    等不知火凉下了车，菊池静已经抢先跑去按门铃了。
    这条街道上两边都是一栋栋的一户建，此时上班的都已经去上班了，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影，并没有人注意这辆停在这里的车。
    不知火凉绕过车尾走到菊池静身边，门牌上写着三个名字，其中就有中岛法子和中岛理子，住着的应该就是中岛法子一家三口了。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菊池静越发着急，按门铃的动作也越来越急促，双眼紧紧盯着门口，万分期待着门下一秒就被会打开，理子阿姨从里面走出来，笑着问有什么事……
    “别按了，家里没人。”
    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不知火凉转身看去，一张中年妇女的脸顿时便映入眼帘。
    隔着院子边缘种的园林木丛，看不见对方脖子以下的部位，不过从她时不时举起来的手可以看出来她正在晾衣服，一排衣物正在朝阳的辉光中轻轻摇曳着。
    “您好，我是童守小学的老师，我叫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按住急吼吼就要发问的菊池静，开口先自我介绍以表明自己不是什么可疑份子，然后才礼貌问道：
    “您说中岛家现在没人在……中岛太太是出门了么？”
    中年妇女脸上不凉不热的，上下扫了不知火凉几眼，才冷淡开口道：“医院没有通知你们学校吗？刚才救护车来接走了中岛太太，可能是要生了。”
    “可以问一下是哪间医院吗？”
    “不知道，大概是童守医院。”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交代后事

    匆匆告别晾衣服大婶，菊池静动作迅速地坐回了车里，然后用眼神无声地催促不知火凉。
    不知火凉上了车关好门，“早乙女小姐，接下来去童守医院。”
    早乙女短促地回答了一声“是”就发动了车子，车外景物开始向后掠去，渐渐加快。
    这时候，专心玩方块的栗田诚把手机递了过来，“老师，电话。”
    不知火凉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标注的是“明神神社”。
    不敢耽搁，他立刻按下了接听，“宫司大人？”
    电话那头，一之濑菖蒲的声音响起：“不知火先生，占卜结果出来了。”
    即便不知火凉早已有所预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也不由得泛起了几分紧张。
    “怎…怎么样？”
    仿若等待审判——因为一之濑菖蒲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极有可能会就此决定中岛法子的命运。
    “因为刚才的事，所以占卜的问题也相应地进行了一些改动，”手机听筒里宫司大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来情绪，“我们占卜了雄性【件】的降生时间。”
    “结果是——”
    “今天的十四时二十一分三十五秒，【件】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这里，不知火凉先是下意识皱起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这么精准吗？”
    他还记得在超度原田香的那天，一之濑菖蒲帮他进行了一次占卜，得到的结果也是相当精准，当时她说的是这样过于清晰的占卜结果意味着事情的危险程度会很低。
    “是的，尽管是借助了【卜之阵】，但以我和叶月同学的水平想要得到这种程度的结果是几乎不可能的，这个结果很明显地是被干扰过了的，而且干扰的来源并没有恶意。”
    一之濑菖蒲说，“正如之前我告诉不知火先生的那样，占卜的结果的清晰程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侧面看出事情的吉凶，这件事应该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她的声音里透着轻松。
    “好结果吗……”不知火凉喃喃了一下，心里想到的却是此刻正身处医院的中岛法子妈妈。
    真的会是好结果么？
    他不知道。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算是难得的一个好消息了。
    快速思考了一下，不知火凉开口道：“宫司大人，我们这边不是很顺利，目标已经转移位置了，事情似乎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考虑到双方身边的学生们，他没说得太明白，但是这个程度应该已经足以让一之濑菖蒲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道：“能确定干扰的来源是什么吗？”
    虽然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确定不了，占卜本身就不可解析，可能存在的干扰也是无法追溯的。按照前人的记载，对应的法术、占卜者的造诣、周围的环境、涉及的目标等都有可能对占卜结果造成影响，而导致出现异常结果的其中最为异常的一项或几项因素便可以称之为‘干扰’，只能依靠猜测来进行尝试性的分析，并不十分可靠。”
    一之濑菖蒲说了一长串话来解答他的问题，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给出她的意见的意思，反而是说起了别的事：“这种程度的占卜法术我和叶月同学都还是一天只能用一次的层次，所以接下来在这方面可能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不知火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不知火凉连忙道：“能够确定准确时间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宫司大人无须自责。”
    她最后的那句话很显然是准备确定接下来还有什么地方她是可以帮得上的，不知火凉想了一下，直言道：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我准备先着手处理一下另一个学生的事情，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出现。”
    他说的自然是栗田诚。
    中岛法子的妈妈被送去医院，显而易见的会进产房里去，他一个外人想要进去陪产明显是不可能的，哪怕仅仅是进去见一面也是千难万难——如果动点歪脑筋的话倒也不是做不到，不过现在还有别的路子可走的情况下，他不想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是栗田诚，在听完一之濑菖蒲先前那番话之后，他更加加深了对“眷幸栗田诚的神明就是干扰来源”的怀疑，而且占卜结果的清晰程度也能侧面佐证一下对方似乎并无恶意。
    那么，去和对方见上一面这个选项，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首选。
    不过慎重起见，在他真正见到对方、确定对方的意思之前，还是不可能让栗田诚随意使用这份力量的。
    “那么我们这边就继续保护中岛同学了，”一之濑菖蒲说，“不知火先生有什么话要对她们说的吗？”
    “替我和叶月同学说声谢谢，宫司大人你也是，”不知火凉说，“那孩子暂时就拜托你们了。至于我那位同事……”
    他说到这里有些犯了难，最初他是为了保险才把高桥律子一起带到了明神神社，之后则是突发情况于是转而拜托她帮忙陪着中岛法子，老实说两人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多么熟络，简单的一句“谢谢”对她而言似乎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只能这样说道：“也帮我谢谢她，中岛同学那边就说……我还没有吃完饭。”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什么太合适的方法来，直接跟对方说“欠人情”什么的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思来想去竟然好像就真的没有比一句“谢谢”更妥当的了，更多的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听了他的话，一之濑菖蒲情不自禁地蹙起秀眉。
    不知为何，她似乎从不知火凉的话语里听出来了一股交代后事的感觉。
    只是，有原田香那次的经历，她迟疑少许，问道：
    “不知火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先到这里，这边的事情还需要尽快处理。”
    不知火凉搪塞着挂了电话，心道一之濑菖蒲果真是太敏锐了，仅仅是言辞稍有不对就被她察觉到了。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告诉对方，他心底里一直存在的对于神明挥之不去的隐忧，哪怕是已经大体上可以确定目标应该无甚恶意了也一样。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交锋

    第386章 交锋
    “所以，宫司大人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暂时隔绝双方的联系吗？我担心动手的时候对方会对栗田同学不利。”
    栗田诚毕竟已经是那个【逆命之明神（伪）】的神子了，换句话说就是已经被对方打上标记了，不知火凉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联系，万一对方真的借着这种无形联系来搞事的话，他连阻拦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就比如说对方既然能够给予栗田诚“心想事成”的力量，那么继续灌注更多让他承受不了的力量，或者反过来从栗田诚身上抽取点什么，那都是防不胜防的。
    一之濑菖蒲犯难了，这种方法确实存在，但无一不需要繁琐的仪式布置以及高深的灵能力者来主持，又或者是极其珍贵的宝物之类的，再就是神明出手干预……
    但是这些条件目前统统都具备不了。
    她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犹豫着把这几处难点一一告诉不知火凉，但说到后面的时候，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不知火先生，御影池落羽川大人那边……”
    “不行。”不知火凉直接否定。
    他确实想过找御影池落羽川帮忙，但那是要等御影池落羽川入主明神神社之后的事了，就算他对这方面知道得不多，但也清楚有神社加持跟没神社加持的神明肯定有差距，而且差距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大，否则上代宫司也没必要使用【明神涤】来保护御影池落羽川了。
    在这种时候贸然破了【明神涤】把御影池落羽川带出来参与这件事，万一导致祂出了什么事的话，他良心难安。
    更何况御影池落羽川本就是明神神社目前崛起的唯一希望，牵一发而动全身，再把已经帮了他这么多的一之濑菖蒲也连累了的话，他怎么还都还不清了。
    “不知火先生，请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把栗田同学带到苍翠森那边去，让他进入【明神涤】的范围里，再请求御影池落羽川大人在其中出手。”
    一之濑菖蒲解释道，“这样一来，既可以借助【明神涤】的效果，又可以让御影池落羽川大人不需要出来也能够出手，一石二鸟！”
    不知火凉稍微有点心动了，一之濑菖蒲说的确实没错，这样风险很低，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等一下再给你答复。”
    这样说完，他看向那尊正在待命的「圣观音-菩萨形」，“你能够完全隔绝里面的存在对这个孩子的影响吗？还是需要我召唤出更大的佛像才行？”
    他想起来刚刚指挥「圣观音-菩萨形」去当探路炮灰开门的举动，忽然意识到这个能力其实比他预想当中的还要更加有用。
    除了召唤出来作为战力之一以外，用来应对各种难题似乎也一样可以派上用场。
    “南无。”
    「圣观音-菩萨形」应了一声，那是肯定的意思，目前的力量已经足够了。
    不知火凉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这几天诸事缠身，他对这个技能的开发还是少了，像这样用来作为面对各种问题时的万金油解决方案其实才是它的最佳用法。
    毕竟，佛像可是神明的化身，能做到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既然有更方便无后患的解决方法了，不知火凉于是对电话那头的一之濑菖蒲说道：“宫司大人，我这里有尊佛像可以做到隔绝联系，所以没必要让御影池落羽川大人冒风险了。”
    一之濑菖蒲沉默了一下，她刚刚也听到了不知火凉似乎是在向旁边的某人确认，还有那一声“南无”的佛号，虽然还是有点疑虑担忧，不过她选择相信不知火凉：
    “我明白了。”
    顿了顿，她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不知火先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的话，我一直都在的。”
    她明白不知火凉不愿意过多麻烦她，但其实她并不觉得那是一种负担，只是她又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只凭着一厢情愿去做事，所以互相之间便陷入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境地。
    “嗯。”
    结束通话后，不知火凉直接就给「圣观音-菩萨形」下了命令，要求它在他开始行动时隔绝掉【逆命之明神（伪）】和栗田诚之间的联系。
    至于要怎么处理【逆命之明神（伪）】……他原本是打算征求一下一之濑菖蒲的意见的，毕竟名义上她才是这个小神社的所有者，征求物主意见理所当然——但这件事中还掺进了一个栗田诚，而他作为栗田诚的老师，真这么问出口的话就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他便没开口。
    ——尽管一之濑菖蒲已经是明神神社的宫司了，可她也同样还是个高中一年级的未成年少女，不知火凉不会忽略这一点。
    他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才来这里的。
    “栗田同学，等一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老师就在这里，知道吗？”
    栗田诚立刻认真地连连点头，连嘴巴也捂上了，似乎是生怕自己会不经意出声打扰到不知火凉。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不知火凉掏出白衣观音经在空中一扬，同时诵念起其中经文，顿时便见这本经文回应着他的诵念亮起了莹莹白光，绕着他和栗田诚在空气里游动起来。
    与此同时，那尊「圣观音-菩萨形」也悬空飘到了栗田诚头顶上，身上的光晕倾泄下来，将栗田诚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就在这时候，神社供殿当中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那面镜子嗡鸣一声，满布污迹黯淡无光的镜面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不知火凉心里一紧，整个人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他没带羽衣石千寻过来，自然也用不了通灵术。毕竟要面对的可能是一尊神明，羽衣石千寻一个小小的幽灵要是被波及到了，他后悔都来不及……即便是预先凭依在他身上，他也觉得不保险，神明对幽灵，谁都不会觉得幽灵会有哪怕一丁点的胜算的？
    便见那镜子的光芒慢慢地收拢为一束，仿佛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一般，笔直地朝着不知火凉照了过来。
    明明不过是一束光，却给人以一种极强的侵略感。
    白衣观音经本来只是缓慢地绕着两人盘旋游动，但就在那束光接近过来的一瞬间，它的动作猛然激烈起来，针锋相对地朝着那束光顶了上去，将其挡在了离不知火凉一米之外，丝毫不得寸进。
    突遇变故，那束光停顿了一下，又尝试了几次，但始终都没办法突破白衣观音经的守护范围，只得不甘地缩了回去。
    这一番无声的交锋看得人颇为紧张，正当不知火凉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周围突兀响起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却让他的心再度收紧——
    “信者……赐福！”

 第三百八十七章 赐福！

    第387章 赐福！
    找不到声音响起的方位。
    仿佛……发出这一声的那位，无处不在。
    不知火凉下意识掏出龙眼菩提十四德，准备用这个来给白衣观音经进行加持，以打破僵局。
    很快，又一声响起：
    “信者……赐福！”
    不知火凉也捻动念珠，口中念起了白衣观音经的经文，正在抗衡着镜子光芒的白衣观音经立刻就压过了对方，一点点将那束光逼了回去。
    与此同时，低沉的“信者……赐福！”声音一声接一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并且范围也由最初的四下漫响渐渐收拢到了面前镜子的方位，似乎发出这个声音的本体正是那位【逆命之明神（伪）】。
    就在那束光在交锋当中节节败退之际，不知火凉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站不稳的样子，他心中一紧，但却没发觉自身有什么不对劲，周围也一切如常，完全找不到问题所在。
    裤腿一紧，他低头一看，是栗田诚抓紧了他的裤子。见他看了过来，栗田诚连忙说：
    “老师，地震了！我们应该跑到外面空地去！”
    地……震？
    不知火凉一惊，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地面在晃动！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站不稳！
    【逆命之明神（伪）】竟然能引发地震吗？！
    他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见那束光缩了回去，面前神社供奉着镜子的供殿晃动了两下，紧接着猛然拔地而起！
    “信者……赐福！”
    在供殿的底下，是一丛又一丛密密麻麻缠缠绕绕的扭曲树根，它们互相纠缠着形成了一个类似人体的形状，供奉着镜子的破旧供殿成了这具人体的头部，其余手脚身躯全都是由扭曲着的粗大树根缠绕而成，上面带着新鲜的泥土，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
    【鉴定】！
    不知火凉丢出了鉴定，但这回并没有获取到任何信息——这意味着面前的物体正处在【鉴定】的冷却当中。
    【鉴定】自身没有冷却，但对同一物品有着独立计算的冷却时间，也就是说面前这个正把它自己从地里拔出来的树根怪物，其实质就是刚才他丢过鉴定的某件物品！
    之所以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就是【逆命之明神（伪）】本体，是因为神社的本体、赛钱箱都挂在这树根怪物的身上成了它的一部分，没办法排除树根怪物是不是经由【逆命之明神（伪）】活化过来的小弟的可能性。
    无论如何，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解决掉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树根怪物，然后才能谈别的。
    心意已决，不知火凉一把抱起栗田诚，转身就往鸟居外跑去。
    矮小的鸟居就在身后几步路，他一跨步打算从边上越过鸟居，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阻力，让他完全无法越过鸟居去。
    ——是神域么？
    来不及多想，他换了个方向，弯腰准备从鸟居下钻出去——这鸟居比他要矮很多，先前进来的时候他为了表示尊敬，也是弯腰才从鸟居下进来的，只不过谈崩了逃命的情况下他下意识地就没想着浪费时间再钻一回。
    只是，等他人到了鸟居下，那股阻力却再度传来，此路不通！
    传说鸟居是神明居所的门户，但主人关上门之后，客人又怎么可能直接离开？
    “神明大人，真是太没礼貌了啊……菩萨，保护好栗田同学。”
    不知火凉低语一声，在鸟居前放下栗田诚，转身正面面对着已经完全从地下爬出来的树根怪物，直接跟那面犹如树根怪物眼睛的镜子对视着，站直了身体。
    他手腕一翻，将手中的龙眼菩提十四德滑到了手腕上，随后猛地一甩左手，【旗纹场】便瞬间显现而出，与【袖割】一左一右被他双持在手里。
    “灵装……解放！”
    凛然气势陡然从他身上扩散开去！
    似是受这气势一激，树根怪物咆哮一声，一掌拍了下来！
    它的身高足有四米余，举手投足间虽稍显笨拙，但展露出来的力量却是一等一的强，脆弱的人体一旦被这一掌击中，必然非死即残！
    不知火凉身后还有个栗田诚在，躲是不可能躲的，就算有「圣观音-菩萨形」在，他也不可能让栗田诚直接暴露在树根怪物的攻击当中。
    惟有迎面而上！
    他怒吼一声，挥舞着双刀旋身而上！
    甫一接触，他便感受到了那股沛然大力从刀上传递了过来，以他现在的力气并不足以硬碰硬，于是刀身一斜，卸去力道，第二刀挥劈过去。
    【锐不可当】！
    解放后的【旗纹场】的特性之一，对生物体的攻击必然会击破对方！
    树根，自然也是生物体！
    仿佛热刀切黄油，又如菜刀片豆腐，粗壮虬结的树根在【旗纹场】的刀锋下没有造成半点阻碍，悄无声息间便被切开！
    一击建功，不知火凉旋刀一搅，又是数刀斩出，树根怪物拍过来的这一掌便被化解开来，整条粗壮的手臂都被不知火凉削成了一截截的柴火，啪啦啪啦落了一地。
    不等树根怪物反应过来，不知火凉脚下一踮，整个人便扑了过去，【旗纹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直接开始给树根怪物修脚。
    对方身高四米多，不知火凉现在又没有凭依加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跳到那么高直捣黄龙，只能选择先把对方砍成矮子，然后才能攻击得到那面牢牢立在树根怪物头部供殿当中的镜子。
    树根怪物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一只手被砍成碎片了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立刻低头寻找着不知火凉的身影，那面镜子此刻又成了它的眼睛一样，一束光眨眼间就扫了过来！
    却见一直游动着守护在不知火凉身周的白衣观音经此时迎着那束光再次顶了上去！
    两者很快僵持不下，不知火凉现在双刀在手，也腾不出手来捻动龙眼菩提十四德为白衣观音经加持，只能加快了修脚的动作，一段段树根顿时便簌簌飞舞落地，在地上扭动两下便干枯皱缩，再也不复灵动。

 第三百八十八章 破局

    第388章 破局
    但就在这时候，地面涌动，更多的树根从地下涌出来，如无数条蛇一般沿着树根怪物的脚攀援而上，迅速补充着被削去的损伤。
    即便是不知火凉加快了修脚的速度，但仍然是赶不上补充的速度，只能看着树根怪物的身体再度充实起来。
    在此期间，树根怪物数次试图拍死他，可每每总是被不知火凉将整条手臂都削光，哪怕不一会儿之后它就再度长出来一条新的手臂，但就是无法突破不知火凉的剑围。
    一时间，双方僵持了起来，树根怪物奈何不了不知火凉，不知火凉也奈何不得树根怪物。
    这样下去不行。
    不知火凉心中思考着对策，就算他对自己的体力再有自信，也不觉得自己能在拼消耗当中赢过这个从造神仪式里诞生的妖怪。
    不想别的办法破局，他迟早会精疲力竭，然后被树根怪物一巴掌拍死。
    那么……【瞬步】！
    一瞬间，不知火凉的动作陡然变快起来，直接沿着面前树根怪物的身体跑了上去！
    ——树根怪物当然不会这么好心给他造条路了，但是【瞬步】状态下的不知火凉速度足够快，沿着九十度的直立墙面跑上一段距离也毫无问题，踩着树根怪物遍布根须的身体跑到它头上就更没问题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不知火凉本身的身体素质不足以完美驾驭【瞬步】，不仅在【瞬步】状态下没办法作出额外攻击动作，退出【瞬步】状态后还会有一小段的硬直时间，没法立即攻击，也没法进行太复杂的防御。
    但战斗怎么可能完全不冒险！
    不知火凉紧握着双刀，红莲业火从手上汹涌而出，将他整个人都覆盖其中——只要撑到他可以动作，那就足够了！
    不出他所料，哪怕红莲业火蔓延到他脚底，也完全没对脚下踩着的树根怪物造成什么伤害，虽然红莲业火很强，但不对症的时候红莲业火根本就是人畜无害。
    不过，他这一手针对的可不是树根怪物！在底下时树根怪物尚且跟不上他的动作，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攻击瞬间换了位置的不知火凉？
    他要防的，是那面镜子射出来的光束！
    果不其然，那面镜子立刻就“看”了过来，其中射出来的光束也在同一时刻放弃了和白衣观音经的对抗，径直横扫过来！
    不知火凉的心立即就悬了起来。
    他也不能完全确定红莲业火真的就能彻底防住这道光，毕竟术业有专攻，白衣观音经能做的事不意味着红莲业火也能做，哪怕红莲业火的等级比白衣观音经更高。
    虽然他觉得可以，但终归有万一的存在，那时候只能牺牲一只百百目鬼的眼睛尝试替死了。
    心念电转间，光束已经接触到了红莲业火的火舌。
    没有想象中激烈的对抗，也没有什么疼痛感或者别的异常感觉传来，那束光仅仅是很正常地照在了裹着红莲业火的不知火凉身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红莲业火，完全防住了。
    白衣观音经跟光束对抗得那么激烈，不知火凉当然不会认为这光束真的就是什么简单的光束了，现在这种情况，他能想到的就是红莲业火对这光束的防御效果拔群，或者反过来说，这光束的攻击效果对红莲业火来说太过弱小，红莲业火正常地燃烧就可以无视对方。
    在对症的情况下，红莲业火强得可怕。
    这一切不过是短短数秒，不知火凉继续催动红莲业火，一刀就朝供殿当中的镜子劈了过去！
    为了避免意外，他还发动了一个一直没机会使用的技能——
    【森罗万象】！
    能够无视除了锁定的目标以外一切存在的攻击技能！
    一刹那，不知火凉的灵力被引动起来，朝着手里的【袖割】涌了过去，这柄木刀的刀身上也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来。
    一个结界从供殿上显现出来，试图拦下这一刀，但【袖割】完全无视了结界的存在，毫无障碍地没入其中，向着镜子狠狠劈落！
    镜子最后关头匆忙收回来试图自我防御的光束也没能挡住【袖割】的下劈，只听见“当”的一声，【袖割】直接劈在了镜子的顶上，斑驳的铜绿顿时一震，镜中射出的光束瞬间消失不见。
    旋即，数道细细的裂纹以接触点为，在铜绿上蔓延开去。
    与此同时，在镜子被劈响的那一刻，不知火凉脚底下的树根怪物也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随后组成了树根怪物的数不尽的根须都松垮软塌下去，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根须全都失去了生命一般，软趴趴地掉落在地上。
    死了？只是一刀？
    不知火凉皱了皱眉，跳到地面上，辨认了一下已经堆成了一坨的大量树根，实在没能找到哪里才是原来那只树根怪物的脖子，只好放弃了用【旗纹场】给它斩首的打算。
    ——【斩首必杀】，【旗纹场】解放后的能力，无论再生能力有多强，斩下头颅就必然会杀死对方，十分克制那种能够不断再生的敌人。
    他之前不是没考虑过【瞬步】之后斩首树根怪物的选项，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捣黄龙的策略，对那面镜子发动攻击。
    他收起【旗纹场】——还需要维持「圣观音-菩萨形」的存在，所以【袖割】不能收起来——然后拿出了〖doator-改〗。
    毕竟是新入手的道具，他还不太习惯使用，刚刚那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更为熟悉的【旗纹场】来应对，不过现在就是〖doator-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携带型心理诊断镇压执行系统-doator-改，启动”
    “用户认证：不知火凉，最高权限所有者”
    “使用许可确认：跳过”
    “当前执行模式：【休克麻醉模式】”
    〖doator-改〗的机械女声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只有他能看见的青蓝色半透明光屏也立刻在眼前跳了出来。
    “切换模式为【毁灭分解模式】。”
    不知火凉直接给它下了命令。
    虽然这个模式需要蓄能三秒才能发射，但在现在这种战后打扫战场的情况下正好适用，而且威力也足够大——除非那面镜子能免疫科技产品什么的，不然一炮下去渣都不会剩下。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拯救法子的方法

    第389章 拯救法子的方法
    一手拿枪一手拿刀，不知火凉谨慎地重新往镜子接近过去。
    在树根怪物不再动弹之后，组成它的大量树根也都瘫软了下来，在地面上堆成一团，原本作为它头部的老旧供殿也不再高高在上，被树根丛扯着斜斜指天，仅仅是平望过去就已经能透过两扇无力洞开着的门扉看到其中的古朴铜镜。
    ——“【逆命之明神（伪）】”
    “状态：重创”
    “犯罪系数：1067”
    “危险系数：？”
    在视线捕捉到铜镜的瞬间，〖doator-改〗的提示也立刻传递了过来，让不知火凉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
    犯罪系数超过三百就已经是要被直接物理毁灭的重度犯罪分子，而这个【逆命之明神（伪）】的犯罪系数竟然高达四位数……这就是【神明】吗？
    还有那个危险系数，为什么是问号？
    不知火凉停下脚步，举起〖doator-改〗对准铜镜：
    “使用特殊弹药【业火】。”
    随着一声令下，他立即就感觉到红莲业火被调动了起来，分出一小部分涌进了〖doator-改〗当中。
    ——“特殊弹药【业火】已就绪。”
    〖doator-改〗的提示音响起，不知火凉直接就扣下了扳机，一团鲜红的火焰瞬间便无声地发射了出去！
    这一枪只在视野里留下了淡淡的红色残影便已经命中了预定的目标，可就在不知火凉正要观察战果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触碰自己。
    冰冷，坚硬，却又充满了无可言喻的吸引力。
    下一刻，〖doator-改〗的提示音响起：
    ——“心灵防御力场已触发。”
    这一声提示犹如惊雷，瞬间让不知火凉警觉起来！
    是对方的攻击吗！
    但是视野里捕捉不到任何异常，射出去的【业火】弹已经吞没了铜镜正在熊熊燃烧着，完全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那就换一种方式观察！
    数只眼睛立刻在四周的树木上张开，将不知火凉身周一切尽数纳入观测范围当中。
    由此，看不见的攻击也彻底暴露在他视野当中——
    只见他整个人都浸染在了难以名状的粉色当中，或者说，在百百目鬼的视野观测里，不知火凉的身体已经和这种不知名的粉色混合在一起，并且正在逐渐转化！
    ‘这是什么’——才冒出这个想法，一种不知来由的明悟就解答了这个问题。
    ——‘这是【逆命之明神（伪）】正在吞噬无名神明【】’。
    ‘这又是什么’
    ——‘这是二者融合度达到一定阶段后，共享使用的【逆命之明神（伪）】的权能，【万缘有因】，一定程度上获取任何问题的答案。’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令【逆命之明神（伪）】选定的【神子】引动其力量，使其与无名神明【】的结合出现间隙，同时催动【红莲业火】对【逆命之明神（伪）】进行炼化。’
    思维的涌现是如此之快，不知火凉作为人类的反应一时间难以适应这种力量，只是一瞬间就得到了这么多答案。
    但在使用这种力量获取到答案的同一时刻，他也通过百百目鬼观测到了二者融合的进一步加深——
    ‘越是使用对方的力量，就越是会加快吞噬进度！’
    ‘时间无多了！’
    求生的欲望让他顾不得思考太多，下意识回头看向栗田诚：
    “阿诚，快想个问题！”
    栗田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始终相信着不知火凉，立刻就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开始努力思考。
    不知火凉看到他捏着拳头很认真地闭上了眼睛，心中焦急，却也没催促栗田诚，开始用【红莲业火】尝试着自救。
    在他的催动下，【红莲业火】冒出体表，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但却丝毫没能真正烧到【逆命之明神（伪）】，确实如先前那个答案能反推出来的情况一样，【逆命之明神（伪）】附在了他的身上，被【红莲业火】当成了他的一部分而不去攻击——甚至乎「圣观音-菩萨形」的隔绝或许也未能完全生效？
    情况紧急，不知火凉也没把希望全放在栗田诚身上，又一个问题在他控制下浮现脑海：
    ‘怎么样才能延缓甚至阻止吞噬进度？’
    ——‘当前唯一可行方法为持续以【红莲业火】进行自我煅烧，迫使【逆命之明神（伪）】本能以最小幅度进行吞噬。’
    就在这时候，伴随着边上栗田诚痛呼出声，不知火凉身上的粉色也被扯动了一下！
    【红莲业火】立刻找到了目标，火势顿时大盛！
    但与此同时，刺骨的剧痛也从【红莲业火】烧灼的地方传递了过来——
    不需要多想，不知火凉就已经明白这是双方融合度过高，部分感觉也共享了！
    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却听到旁边栗田诚的叫声并未停下。
    睁眼看去，只见黄色的火焰从他身上窜起，不知火凉来不及多想，一颗水球迅速成型，他一步跨到栗田诚身边，抬手就把水球按了下去，试图灭火。
    接触到的一瞬间，【红莲业火】旋即蔓延到了栗田诚的身上，栗田诚身上黄色的火焰直接消失，说不清是被【红莲业火】吞噬了还是被不知火凉浇灭了。
    但是即便如此，栗田诚身上的衣服还是被烧开了一个大口子，灰烬在他的后背皮肤上凝聚出来几行字：
    【明神已死，神子皆亡】
    【昔时因果，今日当了】
    这是栗田诚用来引动【逆命之明神（伪）】的力量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红莲业火】鲜红的火舌舔舐着两人，栗田诚就像回到了温暖舒适的被窝里一样，安静地睡了过去，而不知火凉却像是坠身地狱，更进一步的无尽的剧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摧毁一般，让他无暇思考任何事情，脑海里只有翻来覆去的一个“痛”字。
    他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连牙齿也咬到渗出血来。
    在这烈火焚烧当中，不知火凉身上的粉色一点一点褪去，被转化成了无色，继而融入了他的身体当中。
    终于，等到最后一点粉色转化完毕，火势也小了下来，渐渐缩回不知火凉身上，消失不见。
    他躺在地上，木然地望着天，身上似乎仍遗留着幻痛，喃喃自语：
    “我……明白了。”
    拯救中岛法子的方法，他知道了。

 第三百九十章 百合爱

    第390章 百合爱
    明神神社，早些时候。
    一之濑菖蒲放下手中的电话，面露忧色。
    ‘不知火先生……’
    虽然相信不知火凉能解决，但是担心还是免不了的。
    大殿那边有叶月伊津奈和高桥律子在，一之濑菖蒲正想着过去跟她们说一声就回来继续等电话，门外却忽然有一名巫女过来了：
    “宫司大人，外面来了位客人，要求见您。”
    “何事？”
    现在是特殊时候，没有必要的话巫女不会过来打扰她，必然是发生了接待巫女无法决断的事情。
    门外的巫女低着头，语速颇快：“那位客人她，她出示了明神勾玉……”
    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
    所谓“明神勾玉”，乃是明神神社里担任住持祭祀的“神主”这一职位的人才能持有的信物，独一无二——那是神明眷顾明神神社的象征，是神明眷顾了神社之后才会凝结出来的神物。
    如今明神神社的“神主”一职由一之濑菖蒲本人兼任，而“明神勾玉”……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随同素佐流尊的陨落一同破碎了！
    新的“明神勾玉”，还要等到迎回御影池落羽川之后，才会再度凝聚成型！
    现在外面却来了个持有着“明神勾玉”的人？
    现阶段回归了的巫女，都是明神神社最为核心的那一部分，自然也是知道素佐流尊已经陨落了的，但对方的“明神勾玉”她们也无从判断真伪，兹事体大，她们只能禀告一之濑菖蒲，由她这位宫司大人来处理。
    一之濑菖蒲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旋即叫进来另一名巫女让她在这里等电话，然后跟着来报信的巫女，去见那位持有着“明神勾玉”的客人。
    路上她想了几种可能，却又都无法确定，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准备见了对方再见机行事。
    走进待客室，顿时便和矮桌边端端正正正坐的一个女孩对上了视线。
    纵然是已经从巫女口中得知了对方的样貌，一之濑菖蒲仍忍不住感到讶异，毕竟眼前的女孩毫无疑问是一个小学生，“小学生”和“明神勾玉”这样的组合，无论如何都显得有些怪异了。
    桌上一杯热茶正袅袅升腾着热气，那女孩衣着整洁气质不俗，处处细节都显示出她家教良好，却很是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往门外看过来，显然内心很不平静。
    直到看见一之濑菖蒲进来，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慌乱了一下，旋即又勉强镇定下来，却紧紧抿起了嘴唇，情绪再度陷入紧张当中。
    一之濑菖蒲把她种种表现看在眼里，也没开口，刚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便听到对方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不对，初次见面，橘宫司，我叫、呃，你可以叫我，嗯，百合爱，没错，我是百合爱，冒昧来访，请多多包涵。”
    自称“百合爱”的女孩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一次略显糟糕的自我介绍，看样子是有什么意外导致她预先想好的话语用不上了，临时补救了一下，到后面也是越说越流畅。
    “初次见面，你好，百合爱小姐。”
    一之濑菖蒲轻轻颔首，声音不疾不徐，神色平静，让还有些紧张的百合爱也不由自主被她的平静所感染镇定了许多，“敝姓一之濑，乃是明神神社当代宫司，一之濑菖蒲。”
    “一之濑……？！”
    不料百合爱听完之后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叫了出来，两眼看向一之濑菖蒲，试图得到确认一般。
    “明神神社由一之濑家代代传承，至今已有十七代，有什么问题吗？”
    一之濑菖蒲平静道。
    “一之濑、一之濑……”百合爱小声自语，很快就想通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自己的慌张都甩掉一样，重新静下心来，小心问道：
    “那个，一之濑宫司，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西历一九九六，丙子年。”
    百合爱脸上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猜测得到验证让她的情绪也镇定了些，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语气道：
    “一之濑宫司，我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紧紧盯着一之濑菖蒲的表情，看到一之濑菖蒲神色如常，连忙接着补充道：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我有证据！”
    说着，她拉下领子，从胸口提出来一枚吊坠，“这个，刚才的巫女姐姐看到这个之后就忽然不敷衍我了，我想，是因为这个时代还有一块这样的勾玉？”
    一之濑菖蒲面不改色地看着她，视线又移到了她展示出来的那枚勾玉，终于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百合爱小姐，方便我接触这枚勾玉吗？”
    百合爱连连点头，“没事没事，一之濑宫司随便看！”
    虽然百合爱是这样说，一之濑菖蒲却也没有真的就“随便看”了，她说了一声“失礼了”，然后就一手撑着桌面半立而起，探身过去，一手轻捧着那枚乳白的勾玉，仔细端详起来。
    百合扯着穿过勾玉小孔的细绳，任由一之濑菖蒲观看，而她则是望着一之濑菖蒲的脸，略带丝不安，更多的却还是信赖感。
    很快，一之濑菖蒲心中有了判断，正准备缩手的时候，视线扫过那根细绳，细细打量了几眼，才终于收回手，坐了回去。
    “辛苦了，百合爱小姐。”一之濑菖蒲冲面露疲色的百合爱说了一句——刚刚百合爱一直保持着那个展示吊坠的姿势，对于一个小学女生来说确实保持不了太久——引得百合爱连连摆手说“不辛苦”。
    一之濑菖蒲顿了顿，又道：“那么，百合爱小姐前来找我，是想要让我做些什么呢？”
    “啊……”百合爱呆了呆，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忍不住狐疑道：“一之濑宫司，是相信我了吗？”
    一之濑菖蒲点点头，“关于时间穿越的记载我姑且还是看过些许的，百合爱小姐这种情况并非孤例，也算不得太过离奇。”
    她说完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百合爱小姐来找我，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第三百九十一章 时代的交汇

    第391章 时代的交汇
    百合爱皱着秀眉想了一下，试探性问道：
    “请问，一之濑宫司知道我该怎么样做，才能够回去我的时代吗？”
    这个问题并未出乎一之濑菖蒲的预料，她平静回答道：
    “那么，方便告诉我，百合爱小姐来到这个时代的过程吗？”
    很显然，百合爱之所以会问出来“怎么样才能回去”这种问题，是因为她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才会来到这个时代的，所以一之濑菖蒲问的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过程，以便对号入座，找到百合爱穿越时空的原因，从而找出回去的办法。
    百合爱犹豫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回忆道：“我下了第一节课之后，去厕所回来的时候，打开教室的门，就发现了教室里是位不认识的老师，大概，是那个时候来到这个时代的。”
    “在这段时间前后，百合爱小姐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有感受到过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应该……没有？”百合爱秀眉紧蹙，翻找着记忆，片刻后犹犹豫豫开口道：
    “硬要说可疑的话，我在离开教室之前，看了班里一个男生的手机……当时他们几个人打打闹闹拿着那个手机去给别人看，好像确实提到过什么‘异世界’之类的话……”
    她越说越觉得这件事可疑了，“我就是路过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图案，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还记得是什么样的图案吗？”
    一之濑菖蒲贴心地给她递上纸笔。
    百合爱连忙接过就要把那幅图案画出来，但临到要下笔的时候又突然停了下来，苦思冥想了一阵，最终颓然地放下笔：“我记不清楚了……”
    “不要紧，”一之濑菖蒲安慰她，“除了这个以外，还能想到别的吗？比如说那群男生说的话之类的。”
    百合爱摇摇头：“我跟他们不熟悉，当时没有注意他们说的是什么。”
    “那我们换个方向，百合爱小姐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的时候，是在哪里呢？”
    “童守小学，五年三班，我一开始看到教室里的不认识的老师的时候以为是自己走错教室了，又退了出去，然后认真确认了一遍班级。”
    “也就是说，百合爱小姐，是从别的时代的童守小学，来到了这个时代的童守小学？”
    百合爱点头：“对。”
    “百合爱小姐具体是怎么发现自己身处的时代变了的呢？”
    听到这个问题，百合爱明显地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一之濑菖蒲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很快，百合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含含糊糊开口了：
    “我是在看到一之濑宫司的时候确定是时代不一样了的……最初在学校那里，我发现班里的同学全都是不认识的，老师也不是我的那个班主任，就从学校里跑了出来，当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想着跑来明神神社确认一下一之濑宫司是不是也不在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偷偷看了一眼一之濑菖蒲的表情，又继续道：
    “然后等见到一之濑宫司的时候，我才确定是我来到了另一个时代。”
    虽然百合爱遮遮掩掩的不肯细说，但是一之濑菖蒲已经能推导出来很多东西了，只是她不想逼百合爱，所以也没继续针对百合爱话里透露出来的东西进行深究。
    “我总结一下，”一之濑菖蒲说，“在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后，嗯，我记得童守小学第一节课下课应该是在九点二十五分，课间休息是十分钟——百合爱小姐那个时代的课程时间表应该改动不大？”
    “第一节课下课时间确实是九点二十五分。”百合爱点头确认。
    “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百合爱小姐能确认开门发现老师不一样了的具体时间吗？我的意思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具体是哪一个时间点，百合爱小姐能确认吗？”
    “我的手机没带在身上……”百合爱在屋里看了下，没找到时钟，“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从学校那边来这里用的时间应该不是很多。”
    一之濑菖蒲掏出翻盖手机打开看了一下，“上午十点二十一分，百合爱小姐不能确认的话，先不计较这一点，之后我们可以向童守小学那边确认那边的老师和学生看到你的时间点。”
    她这样说完，又继续先前的总结，“九点二十五分到九点三十五分之间，百合爱小姐看到班里的男生在打闹，然后不小心看到了他们手机上的图案，接着离开教室去了厕所，是这样吗？”
    “对。”
    “然后，百合爱小姐从厕所回来，打开教室门的时候，发现了教室里的老师是不认识的人，于是又确认了一遍外面的班级牌子，接着离开了学校，直接过来了明神神社？”
    “那个，我确认完了班级之后，那位老师说是来代课的，所以又进去了一趟，然后才发现班里的同学全都是不认识的，接着又问了那位老师是给谁代的课，然后我才发现不对劲，就从学校跑出来了……当时我心里很乱，所以往明神神社这边过来了。”
    “接着就是跟巫女交流，途中你的勾玉被看到了，于是巫女去找我了？”
    “就是这样。”
    一之濑菖蒲听完她的确认，又在心里梳理了一遍经过，然后才说：“理论上来说，我们现在应该立刻回童守小学那边去，把百合爱小姐从离开教室去上厕所到再回到教室这部分复现一遍以及做点其它的确认的……”
    顿了顿，她说出了转折：“但是，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并不能离开神社到童守小学去。”
    一之濑菖蒲露出抱歉的神色，“可否请百合爱小姐在这里稍候片刻？我想先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百合爱下意识点头：“可以是可以……”
    跟一之濑菖蒲交流过之后，她来时慌乱的内心已经镇定下来了，虽然很在意一之濑菖蒲说的那个“复现”，但是一之濑菖蒲要忙的话她也不好多要求什么。
    一之濑菖蒲于是冲她点点头，站起身来，正要转身往外走，却忽然站定，掌心朝上举起一只手到面前。
    百合爱不解其意，正迷惑着要不要开口问，紧接着便看见一之濑菖蒲举起的手亮起了一股强烈而柔和的光芒。
    很快，光芒由盛转衰，慢慢消退，从百合爱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凭空出现在了一之濑菖蒲的掌心上。
    而当事人一之濑菖蒲，看着手上出现的一枚勾玉，神情严肃。
    写了四个小时……

 第三百九十二章 明神沼之主

    第392章 明神沼之主
    【鉴定】
    「不知火凉」
    「明神沼之主（残）」
    「人类\/湖神」
    「特殊状态：【现人神】」
    「【现人神】：神明与人类之身共存一体」
    「【尘世不染】：所有与神明接触过的凡人，都会在过后的短时间内失去对于神明的所有接触记忆」——（受【现人神】覆盖，无效中）
    「【彼岸之端】：所有与神明长时间接触的凡人，都会受到神明的影响」——（受【现人神】覆盖，无效中）
    不知火凉看着这些多出来的新信息，颇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毫无疑问，他现在已经成了明神神社的……半个神明？
    【逆命之明神（伪）】本来就是从上代宫司的仪式里诞生的半成品神明，有着直接入主明神神社的权限、或者说限制，这一点很正常，而他在【逆命之明神（伪）】的吞噬当中存活下来、乃至反过来将对方炼化了，自然也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种限制。
    而红莲业火的炼化将这种限制去除了部分，却又没有完全去除，以至于现在有点不伦不类的，所谓的“明神沼之主”还是个“残”……
    他打开系统栏看了一下，果然，因果点那里的数字挂着一个明晃晃的“〇”——所以，是因果点不足，于是红莲业火为了保证能彻底炼化【逆命之明神（伪）】而舍弃了完全去除限制吗？
    想到这里，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现在这样总比真的被【逆命之明神（伪）】吃掉自己或者没完全炼化掉对方导致身体里多出来一个不可控因素要好，抢在御影池落羽川之前入主了明神神社这件事去跟祂坦白，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补救……
    一想到御影池落羽川先前期待的神色、以及祂知道了自己先一步成为了明神神社的神明会是多么失望，不知火凉就感到深深的内疚涌上心头。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狈的外表，正要掏手机看看时间，冷不防带出来了一个小硬物，掉落在地。
    弯腰捡起来一看，是御影池落羽川送他的那枚五円硬币，带有一个【神明加护】的特殊效果的道具，现在却从中间破开了一个穿透性的洞，就像被子弹射穿了一样。
    【鉴定】
    「神明馈赠-五円硬币（已损毁）」
    「来自【苍翠森之主】御影池落羽川的馈赠」
    「携带在身上会获得状态：【神明加护】」
    「“这是友谊的证明！”——御影池落羽川」
    「【神明加护】：抵消至少一次针对携带者的【恶意】（已触发）」
    「（携带效果仅限被认可的对象-【不知火凉】【速鱼】【羽衣石千寻】【御途守】）」
    所以……他能从【逆命之明神（伪）】的攻击里存活下来，其中也有御影池落羽川一份功劳吗？
    这不是更让人内疚了吗……
    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不知火凉珍而重之地把这枚五円硬币收好，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超过进来之前给巫女早乙女小姐说的十五分钟限制了，一之濑菖蒲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他这边失联的消息了，说不定正在赶过来的途中。
    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这一点估计也是一之濑菖蒲的谨慎所致，毕竟如果他失败了，打电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如果他成功了，她也没必要打电话过来，等着他报喜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准备打给一之濑菖蒲。
    得益于【逆命之明神（伪）】的权能【万缘有因】，对于怎么拯救法子，他已经有初步思路了，只是还需要完善一下。
    简单来说，【万缘有因】可以归结为一种“想知道什么立刻就能得到答案”的能力，先前栗田诚身上的特殊状态【心想事成】就是来自于这个权能。
    不知火凉之前和【逆命之明神（伪）】在融合，自然也共享了一下这个权能，只不过他当时处于危急关头，没有机会想太多，之后红莲业火炼化对方的时候他又被共享的痛觉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根本无暇他顾，只拿到了点模模糊糊的信息。
    再之后，红莲业火将对方彻底炼化，【万缘有因】这个权能也一同被分解掉了，融入不知火凉体内变成了他那几个多出来的能力的来源之一。
    不过他得到的信息，再加上栗田诚身上当时浮现出来的文字，已经足够弄清楚很多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向一之濑菖蒲报平安，免得她心急之下做出来些什么事情，距离雄性【件】的诞生还有三个多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他赶回明神神社找一之濑菖蒲了。
    想到这里，他按下了一之濑菖蒲的号码。
    为了以防万一，他拨的是一之濑菖蒲的手机而非之前的座机。
    几乎是刚拨出去，电话就被接通了，只是那头十分安静，完全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火凉主动道：
    “宫司大人，是我，事件已经解决，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很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紧接着一之濑菖蒲的声音响起：
    “不知火先生，您无事就好。”
    “嗯，事情有点复杂，简单来说，我或许已经找到拯救中岛同学的办法了，现在正准备回去，我们见面详谈。”
    “好，”一之濑菖蒲一口应下，“早乙女不久前打了电话回来，她现在还在那里等着。”
    “我知道了。”
    不知火凉挂了电话，也没叫醒地上熟睡的栗田诚，直接将他稳稳当当抱了起来，回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四周，大踏步往来路走了回去。
    树林外，菊池静正站在轿车边上往小路尽头张望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巫女早乙女站在她边上，尽忠职守地按照不知火凉之前的吩咐，看顾着菊池静，免得她冲动之下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
    在发现不知火凉的身影的一瞬间，菊池静再也顾不得镇定，大声叫了出来：
    “老师！”
    再怎么聪明，她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学生，担心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等到人出来了，哪里还忍得住？

 第三百九十三章 遗弃

    第393章 遗弃
    好一通安慰，几人踏上了回程。
    先把菊池静送回了童守小学，分开的时候不知火凉向她保证一定会妥善解决这件事，虽然因为他以往战绩的缘故菊池静的心情略微好了些，但她仍旧是忧心忡忡的。
    对此，不知火凉也没什么好办法，菊池静太聪明，一些方法在她身上只会适得其反，但又不适合让她真正掺和进来，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只要把事件解决了，她的问题自然也就不药而愈。
    熟睡的栗田诚他没有送回保健室去，而是带着一起去明神神社了。
    尽管他看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栗田诚只是普通的睡着了，不过还是找一之濑菖蒲检查一下的好。
    很快，明神神社的高大鸟居就出现在了前方。
    不知火凉下了车，抱着栗田诚一路往里走去，
    在巫女的带领下，没过多久他就再次见到了一之濑菖蒲，她打量了一下不知火凉，见他只是外表稍稍有点狼狈——好歹是战斗了一场，又在地上打滚，他再怎么整理，也不可能彻底回到离开时的整洁状态的——于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来。
    “不知火先生。”
    不知火凉冲她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怀里的栗田诚，“宫司大人先检查一下这个孩子，他就是我说的栗田同学，那个被逆命之神盯上的孩子。”
    “这边，”一之濑菖蒲神色严肃起来，带着不知火凉进了一个空房间，“不知火先生，请把栗田同学放下来。”
    他依言而行，一之濑菖蒲于是对栗田诚进行了一番检查，很快便宣告栗田诚并无大碍，不过毕竟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等他醒了之后可能还会有些特别的症状，总之就是还需要后续观察，这方面就要交给不知火凉这个班主任了。
    再此期间，不知火凉也把这一趟经历的事情粗略给一之濑菖蒲说了一遍，一直到和【逆命之明神（伪）】的战斗那里，略过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主要还是让一之濑菖蒲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个，”不知火凉斟酌着词汇，“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向宫司大人坦白。”
    听到他的语气郑重，一之濑菖蒲也认真起来，“不知火先生，请说。”
    “呃，在那之前，我想问一下，一个神社的神明离开那个神社的话，会对神社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神明……离开神社？”
    一之濑菖蒲愣了愣，还是迟疑着回答道：“被神明遗弃的神社会衰败下去……”
    “不是遗弃，就是，就是双方说好了然后断开联系，之类的。”
    “不存在这种情况。”一之濑菖蒲摇了摇头，“神社最初本来就是因为神明而存在的，不可能离开神明，而一旦失去了神明的眷顾，就必然会衰败，也不能够再冠之以【神社】的名号。如果不知火先生想说现在的明神神社的话，那本就不是不知火先生说的那种‘离开’的方式，素佐流尊是陨落，而非不再眷顾明神神社，所以明神神社的神域还存在着，也还能够拥有【明神神社】这个称号。”
    “也就是说，一旦神明离开对应的神社，那么神社就会失去神域，也失去名字，不能够再被称之为‘神社’吗？”
    “嗯。”
    一之濑菖蒲点头肯定了不知火凉的话，并且继续补充道：“神社的名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称呼而已，它意味着神社对当地地脉的统治权，失去名字就是失去了对地脉的管理权，意味着传承的终结……”
    “找到新神明的眷顾呢？”不知火凉犹自不死心。
    “被遗弃的神职人员得到新神明的眷顾？”一之濑菖蒲仍是摇头，“那样组建起来的也是一间全新的神社，与原先的神社毫无关系，更不可能说继承原先的名字。”
    说到这种程度上，不知火凉算是彻底放弃了侥幸心思，将对话拉回到原先的话题上，“刚才跟宫司大人说的那件很重要的事……”
    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其实，在我和那位逆命之神战斗的最后阶段，它试图吞噬我……”
    不知火凉说着找出了身上那枚穿洞了的五円硬币放在桌上，“因为御影池落羽川大人送给我的这枚硬币的原因，它没能第一时间得逞，之后我不得已用红莲业火对它进行了反击……”
    一之濑菖蒲认真倾听着。
    “……大概是十六代宫司在‘制作’它的仪式里加了什么限制的缘故，在用红莲业火打败它之后，我好像……不知怎么地就成为了明神神社的神明……”
    不知火凉缓缓说出这句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一之濑菖蒲的反应。
    他本来还想着能不能离开、再把这个位子还给御影池落羽川，但经过刚刚和一之濑菖蒲的聊天，才发现这条路算是彻底被堵死了。
    而他又不可能真的就这么自杀，事到如今，只能想办法补偿一之濑菖蒲和御影池落羽川了。
    如果可以选的话，他宁愿不炼化【逆命之明神（伪）】后的那份力量，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占了个【明神沼之主】的名头，毕竟那本来就是一之濑菖蒲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他这个外人无端端插一脚，算什么回事？
    可惜，他没得选，如果不那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披着【不知火凉】外皮的【逆命之明神】了。
    他在这里惭愧内疚，对面的一之濑菖蒲却是沉吟片刻，低声道：“不知火先生……不，现在该称呼为不知火大人了，能否告知，为何想要摆脱明神神社吗？”
    “摆脱明神神社？”
    不知火凉觉得她的用词似乎有些怪怪的，不由得确认道：“宫司大人是以为我嫌弃明神神社吗？”
    “若非如此，不知火大人又为何要询问脱离神社的影响？”
    “当然不是了……”不知火凉叹了口气，“现在我成了明神神社的神明，那御影池落羽川大人呢？祂那么期待着能够回归明神神社……”
    一之濑菖蒲秀眉蹙起，“这……跟御影池落羽川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关系吗？”不知火凉诧异道，“我进了明神神社，祂怎么办？”
    一之濑菖蒲总算想明白不知火凉的想法了，她眨了眨眼——
    “可是，神社能供奉的神明，不止一位啊。”

 第三百九十四章 明神尊

    第394章 明神尊
    “可是你不是说神社是因为神明才建立起来的吗？”
    不知火凉愕然道，“又怎么会……”
    他本来想说“一山不容二虎”，不过考虑到这是在神社里，作为宫司的一之濑菖蒲就在对面，这种略显不敬的话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虽然其实现在他就是这个神社的神明。
    一之濑菖蒲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不禁无奈一笑：“通常情况下确实是一座神社只会供奉一位神明，但在本社之下，还可以设摄社与末社，用于供奉其他神明。”
    她说到这里，不等不知火凉开口，就又从身上摸出来一枚五円硬币，“不知火大人还记得这枚五円硬币吗？”
    不知火凉当然是认不出来这枚硬币跟别的硬币有什么区别的，不过听到她这样说，猜也能猜到这就是她当初在地下拿出来测“缘”的那一枚了。
    果然，她表情柔和地看着不知火凉，眼神似在发亮，“不知火大人与明神神社有缘，入主明神神社一事，若是不知火大人实在介怀，不如再猜一次？”
    说完她手腕一翻，期待地看着不知火凉。
    “……”
    说到底，不知火凉也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而已，一之濑菖蒲这副千肯万肯的姿态更加深了这一点，但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再继续纠结下去就显得过于矫情了，他也只能无奈地随便猜了一个，然后接受现实了。
    果不其然，一之濑菖蒲张开手掌的时候，他猜的那一面正朝着上方，仿佛在嘲笑他的矫情一样。
    “……”
    这真的没有作弊吗？
    当然，这只是不知火凉的无端吐槽，毕竟以一之濑菖蒲的性格，根本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也丝毫没有那种必要。
    他用力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伸出左手，“这是那位逆命之神的本体，宫司大人能看出来什么吗？”
    一丛鲜红的烈焰在他掌心上方点燃，随后暴涨着熊熊燃烧，接着慢慢消退下去，而随着火焰的消退，一面古朴的浑圆铜镜便出现在他手上。
    ——是的，在红莲业火镇压了【逆命之明神（伪）】之后，这面镜子作为它的本体，也和【旗纹场】一样，成为了不知火凉左手的【红莲封印】的一部分。
    其名为【明神尊】。
    ——「红莲封印」
    「强化次数三，可通过取出强化物取消强化」
    「其之一【旗纹场】：刀型灵装；所有者【不知火凉】；召回」
    「其之二【御神】：释放后可获得神明之力，上限三分钟；间隔时限二十四小时」
    「其之三【明神尊】：镜型灵装；所有者【不知火凉】；召回」
    【旗纹场】是强化过一次之后才多了【召回】这个能力，而【明神尊】，大概是【逆命之明神（伪）】本来就比【幡门场】强，所以两者的本体被收入【红莲封印】之后的起始强度自然也并不一样。
    一之濑菖蒲接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这面镜子，神社里的典籍里也没有类似的记载，可能是十六代宫司从其它地方带回来的。”
    不知火凉也没有强求，翻手将【明神尊】收回红莲封印里，“现在是十点四十分，距离雄性【件】降生的十四点二十一分还有三个多小时，我之前在电话里跟宫司大人说或许找到了拯救中岛同学的办法……”
    “等等，”一之濑菖蒲出言打断不知火凉的话，认真道：“我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不知火大人说。”
    “嗯？”
    不知火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一之濑菖蒲表情严肃，“侍奉神明的家族的姓氏来自于神明，如今既然是不知火大人入主了明神神社，一之濑家族的姓氏自然也应当变更。”
    “啊？不用不用，还是原来的就行。”不知火凉连忙拒绝。
    开玩笑，他这个身份本就来得稀里糊涂的，再要求人家改姓未免也太过分了。
    却见一之濑菖蒲摇了摇头，“姓氏的变更是必然的，宫司的力量来自于眷顾神社的神明大人，姓氏就是与神明结缘的象征之一，若是拒绝，便不再有担任宫司的资格。”
    这么严重？
    不知火凉这样想着，又看到一之濑菖蒲从怀里掏出来一枚勾玉展示给他看，透明澄澈的勾玉中有着一缕细细的鲜红，仿如跃动的火焰一般，她轻声道：
    “这是明神勾玉，历来由明神神社的神主持有着，是神明眷幸神社才会凝聚出来的神物。”
    她看着不知火凉，“就在刚才，这枚明神勾玉在我手上凝结出来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了新的姓氏。”
    不知火凉一时间不由得瞠目结舌。
    原来人家早就知道了吗！这也太让人尴尬了！
    “其名为‘橘’，从今往后，我便是‘橘菖蒲’，‘一之濑家族’便是‘橘家族’。”
    一之濑菖蒲……不，橘菖蒲缓缓道。
    不知火凉第一反应是，原来不是改成“【不知火】”吗？那还好……就说她并不是那种会故意看笑话的恶劣性格嘛。
    他在心里暗暗抹了把汗。
    “那么，迎接不知火大人的祭礼……”橘菖蒲又说起这个。
    不知火凉赶紧否决：“这个就不用了，一切不必要的仪式都免了，这件事宫司大人一个人知道就好！”
    接受变成了明神神社的神明这个既定事实也就罢了，他可不想真被人当神明看待，何况他实际上还是个空有名头的样子货。
    见他态度坚决，橘菖蒲也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原本因为知道了不知火凉成了明神神社的神明而在两人间多出来的一丝隔阂也无形间淡薄了不少。
    ——再怎么说她也是明神神社的宫司，对于神明是必须要尊敬的，而偏偏她又和不知火凉认识了这么久，虽说内心也很尊敬他，但那和对神明的尊敬是不一样的，短时间内就想要将情感理清楚是个不小的难题。
    不过只要再多相处一段时日，两人的关系终归还是能回到正轨上的。
    不知火凉松了一口气，又把话题拉回到眼前的当务之急上来，“刚才和你说过，那位逆命之神的力量可以直接获知一些特殊情报，而在和它战斗的时候，我也因此得到了部分情报。”
    他将语气放平，不疾不徐，“中岛同学会出现在【件】的预言里，其实和明神神社有关。”
    “更准确地说，是和素佐流尊有关。”

 第三百九十五章 是，神明大人

    第395章 是，神明大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中岛同学的祖先，曾经接受过素佐流尊的恩情，并与神明约定，日后必有所报。”
    “这个约定，现在就应在了中岛同学身上——她将会被选定为素佐流尊的神子，成为明神神社的巫女。”
    “但是，素佐流尊已经陨落了。”
    “这就是为什么在【件】的预言里，中岛同学会‘因水而死’。”
    “而【件】，可以说是神明的信使，不管它是为了示警还是前来宣告，既然中岛同学的妈妈还未出生的孩子有可能会被选为【件】的载体，那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以神明的力量来对抗神明……”
    “把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选为神子。”
    “如此一来，既然那个孩子成为了神子，那自然就不会再被选为【件】的载体；同时中岛家也履行了约定、给了明神神社一个神子，中岛同学就不需要再被选为神子，这样，两个孩子就都能幸存。”
    不知火凉认真地看着橘菖蒲，“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宫司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橘菖蒲低低说道：“不知火大人……据我所知，第三者想要更改神明与凡人的约定，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
    不知火凉摇头否定，“不，我所说的并非是‘更改’，而是‘取代’，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叫‘钻空子’。”
    他淡淡一笑：“素佐流尊与中岛家祖先约定的时候，是以‘明神神社的神明’这个身份来定下约定的，所以约定的实现才会有让中岛同学成为明神神社的巫女这一项……一般来说，‘明神神社的神明’本就是素佐流尊，这个称呼指向的也只会是祂，但是现在……”
    他没有说完，不过话中未尽之意两人都已清楚。
    定下约定的时候，谁又能想到素佐流尊竟然会陨落呢？而且现在“明神神社的神明”所能指代的对象更是多了一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约定呆板地按照既定的轨迹来实现，指向的还是已经陨落了的素佐流尊，所以才会出现“拉人陪葬”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不知火凉要做的，本质上来说也算是把这个并不智能的约定拉回正轨上。
    “不知火大人……”橘菖蒲蹙起秀眉，声音有些发涩，“所以明神神社，其实是这个约定的见证者么？”
    不知火凉微微一窒，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果然是发现了啊。
    所谓见证，就是类似确保约定会被实现的一个第三方角色。
    事实上，在不知火凉得知这些的时候，就想过会不会这个约定之所以还在继续，其中就有明神神社还存在着的缘故——不过很快他就又想到，即便明神神社不存在了，只要中岛家还在，那这个约定就终有一天必然会实现，所不同的只不过是实现的方式罢了。
    什么“债主没了就不用还钱了”这种事，在这种神明妖怪的领域里可行不通。
    真想要一劳永逸，那该把需要报恩的中岛家绝嗣了才行。
    他之前没跟橘菖蒲多说这些，是觉得没必要，现在她已经想到这一步了，不知火凉于是便把自己的思考跟她说了一遍，免得她把这种无关负担压在心上，末了又道：
    “宫司大人，这是我们神明的领域了，明神神社还左右不了这种事，真的。”
    他的语气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不过橘菖蒲的脸色倒确实是好看了不少，就算再早熟，她归根究底其实也还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这种道德拷问就连一般的成年人都不太受得了，更遑论是她这个涉世未深的未成年少女了。
    橘菖蒲深呼吸一口气，徐徐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她心里的情绪被不知火凉的解释化去不少，但她的心已经乱了，不复平静。
    “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不知火凉说道，“我们需要先去一趟苍翠森，找御影池落羽川大人……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选定神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尴尬，“那什么，我第一次当神，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对？”
    尽管心里还有刚刚的情绪残留着，橘菖蒲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因为他这番话弯了起来，“那我们快点去。”
    两人都没对御影池落羽川“是否知道如何选定神子”这件事有疑问，因为祂是生而为神，很多事是生而知之的，跟不知火凉这种半路出家的并不一样。
    两人起身往外走了几步，不知火凉又叫住了她，“对了，中岛同学的家里那边，宫司大人通知过了吗？”
    橘菖蒲摇了摇头，“事情还没有明确进展之前，我不想让他们过多担心。现在的话，我来跟他说，中岛家本就是明神神社的信众。”
    顿了顿，她又低声说：“以前的文书已经全被烧掉了，十六代宫司也没有跟我提到过这件事……”
    “不是你的错。”不知火凉打断她的话，“而且就算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也只不过是少走一些弯路而已，改变不了什么。说到底，明神神社没有错，素佐流尊没有错，中岛家也没有错，只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他加重语气，“橘宫司，这件事因‘明神神社的神明’而起，自然也会因‘明神神社的神明’而终，你作为宫司，只要乖乖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就好了。”
    橘菖蒲沉默了一下，忽然展颜一笑：“是，神明大人。”
    不知火凉顿时就有点想咳嗽。
    她说完促狭地欣赏了一下不知火凉险些被呛到的神情，这才又说道：“中岛同学那边已经拖得够久了，不知火大人最好还是现在就去找她，御影池落羽川大人那边我一个人去就行了，早乙女会送我过去。”
    “另外，神社里不久前来了位特殊的客人，麻烦不知火大人也一并替我接待一下。”
    “特殊的客人？叫什么名字？是来找你除灵的吗？”
    说到除灵，不知火凉可就不困了。
    “唔，我想她大概是叫橘百合爱。”

 第三百九十六章 狸太郎好聪明啊

    第396章 狸太郎好聪明啊
    按照橘菖蒲临走前的交代，不知火凉很快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可能是叫“橘百合爱”的女孩。
    据橘菖蒲所说，这个女孩自称“百合爱”，是来找她解决某件事的，至于是什么事，她并没有告诉不知火凉，而是让他先跟那个女孩亲自交流一番，但不要表明他已经知道对方可能叫“橘百合爱”。
    想到这里不知火凉就觉得有点头疼，这是什么新的整人方式吗？宫司大人真是学坏了啊，都会这样小小报复一下他了，不就是耍帅说了句“你只要乖乖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就好了”吗，有必要这样作弄他么？
    真是的。
    不知火凉心里叹着气，对房间里独自等待的女孩打招呼道：
    “你好，我叫不知火凉，是宫司大人的朋友，也是个灵能力者。”
    女孩似乎在出神地思考着某些事，连他接近过来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就更是吓了一跳的样子，扭头惊讶地看向不知火凉，迟疑了几秒才小声开口：
    “不知火……先生？”
    “嗯，宫司大人现在有很重要的事在忙，你的事很急吗？不介意的话，我或许能给点意见。”
    女孩似乎又有些走神了，怔怔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不知火凉耐心地等了一阵，又说道：“宫司大人现在不在神社里，我说不好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等他说完，女孩就小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麻烦不知火先生了……”
    不知火凉没想到这么顺利，一时间倒有些失语。他原先是打好了些腹稿准备说服对方的，不过现在却是用不上了。
    定了定神，他缓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边走边说，我现在也还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哦……”女孩顺从地起身出门，跟着他一同往大殿的方向走去，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紧张的意味来。
    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走了一阵，她一直没说话，不知火凉只能主动开口：
    “方便说一下事情经过吗？”
    “好、好的！”女孩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样子，声音还是不大，“那个，就是，我好像……穿越时间了……”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却让不知火凉忍不住心中一跳。
    打怪他还算有点经验，“穿越时间”这种一听就高大上的东西，宫司大人有必要玩他玩得这么大吗？
    不知火凉等了一下，没听到她的下文，便又问道：“具体是怎么样的呢？我需要知道详细经过，才能确定该怎么帮你。”
    “就是，我今天下课之后……”
    在她磕磕绊绊的讲述加上不知火凉时不时补充发问的一些问题的交流下，不知火凉大致摸清楚了她穿越前后的经过，大殿也近在眼前了。
    跨进大门，叶月伊津奈正绘声绘色地给中岛法子讲着故事，旁边高桥律子竟然也托着腮听得跟中岛法子一样入迷，单看神色完全看不出来她俩会是师生的样子。
    最大的和最小的都很专心，半点没有发现不知火凉的到来，叶月伊津奈也只给不知火凉眨了眨眼代替打招呼，旋即就又发现不知火凉身后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精致女孩，于是眼神就再度朝不知火凉打了个问号。
    不知火凉轻轻咳了咳，等惊醒了听故事的大小两人之后，他才笑道：“我回来啦！”
    “老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中岛法子，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之后就下意识地冲了上来，似乎是要扑到不知火凉怀里一样；但在走了几步之后她立刻就讪讪地停了下来，脸颊泛红，只是低着头期期艾艾小声说道：
    “老师，狸太郎好聪明啊……”
    然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她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不知火凉。
    ——她本来就是个腼腆的性格，刚才下意识间的内心感情流露已经是极让她害羞的了，紧接着试图掩盖说的一句话又没头没尾的，让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奇怪的人了，因而更是害羞到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洞钻进去不出来了。
    叶月伊津奈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笑意满面，“狸太郎戏弄村长的故事，要听吗？”
    高桥律子没说话，只是朝不知火凉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火凉回应了她，又看向叶月伊津奈，“好啊，加我一个……还有这位。”
    他让出身后的女孩。
    女孩略带茫然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不知火凉，深呼吸一口气，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我叫百合爱。”
    说完她忽然想起来刚刚不知火凉好像一直没叫她的名字，继而想到他刚刚又问了一遍她穿越的经过，于是反应过来宫司大人可能是没有告诉不知火凉两人间的交流情况，心情顿时便有些复杂起来。
    几人都跟百合爱打起招呼来，不知火凉又道：
    “百合爱是宫司大人的朋友，宫司大人刚刚有要紧事离开了，托我照顾一下百合爱，所以现在还要先离开一下，抱歉。”
    虽然他也想留在这里陪一下中岛法子和高桥律子，但是现在只能等宫司大人那边的进展，而且她离开之前特意把这位“橘百合爱”托付给他，显然用意不是那么的简单。
    几人于是纷纷让他去忙别的事。
    跟她们草草聊了几句之后，不知火凉就带着百合爱离开了大殿，一路往外走去。
    “按照百合爱小姐所说，你穿越的地点在童守小学那边。”
    不知火凉边走边说，“现在差不多十一点，我们先回童守小学那边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留下。”
    无论如何，实地勘察一遍“案发现场”都是必不可少的。
    百合爱似乎又在走神了，不知火凉叫了她几声，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她才赶忙点头，“宫司大人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要复现一遍我上厕所回教室这部分……”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脸红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不知火先生和宫司大人现在是在忙着帮刚刚那位中岛同学解决事件吗？”
    不知火凉看了她一眼，她倒是聪明，一猜就猜准了，不过他只是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
    “我们还是继续说复现的事。”
    他留了些余地，没说厕所。
    百合爱闻言鼓起小脸，凶巴巴地瞪了不知火凉一眼，却是从刚刚两人见面后一直存在的那种魂不守舍的情绪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