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鱼小姐爱吃糖》 第1章 她是人鱼 腊月，深冬。 气温低至零点后，渔村下了一场大雪，清晨时分的村子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天地连成一线，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 棠玥咬紧发白的唇瓣，使出最后一丝狠力，从腰身下硬生生剥下两块鳞片。 鳞片保养的极好，表面光泽透亮，带着淡淡靛青的莹白色，和肌肤相连的肌肉组织却是惨厉的鲜红色。 血水划过她白皙的手臂，滴了几滴在银白的雪地里，红白分明，格外刺眼。 眼前有点眩晕，棠玥将完好的鳞片搁置在早先准备好的保鲜盒里，鱼尾一个翻越，像是宣泄似的将盒子甩得老远，自己纵身滑进了旁边深水池。 山里的这个水池，底下连通着海，常年不冻，本来只是个小泉眼，是养父养母当年亲手为她一锄一铲挖出来的。 六里地之外就是大海，但逃去那儿终归危险，每当有人想抓她时，她就会一个人躲来这儿。 没错了，棠玥是个怪物。 她是个全身遇水就会变成上身人样下半身鱼尾的人鱼，从小到大，附近村民怕她，却也嫌弃她，总想把她抓了卖给实验室。 听说能卖大价钱。 被剥掉鳞片的伤口浸在水里，伤口处的血液很快就凝结，再等多了一会儿，就会慢慢愈合。 她以前以为自己和海里的鱼儿一样，是同类，但鱼类鳞片被剥落，鱼儿会受伤，伤口不会自愈，她却可以。 伤口还未痊愈，依靠着水流的细微波动，闭目养神的她判断出两里之外的山岔路口，有人朝这边过来。 脚步声中，一共三人。其中一个还背着沉重的包袱，应该是附近的年轻人。 来捕捉她的。 棠玥身体本就异于常人，听力极好，凭借这个优势，她才能安然无事苟活至今。不过，近几年想抓她的人越发多了。 她睁开双眸，从水里探出脑袋来，好看的杏眸映着漫天的白雪皑皑，透亮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仔细看，能瞧出她瞳孔晕圈边沿带着淡淡的海蓝色光泽，浓密的睫毛夹杂着水珠，长发湿了水披散在肩头，有几缕顺着水珠粘在脸颊，给莹白精致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极致的魅惑。 除了养父母，常年没怎么和人相处的她，神情也如同深海里的温度，是刺骨的冷，像极了雪天之外的寒星。 离水池不远处的后山，一位撑着黑伞的男人，望着已经恢复人身的棠玥走近，见她手里提着的保鲜箱动过，大抵猜到任务已经完成，眼底的不可思议有之。 不过很快就压抑住内心的新奇，礼貌而冷淡地说道，“棠小姐，按照约定，接送你的车已经到达山下。” 说着，就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箱子。 棠玥微微抬眼，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眼底没什么情绪，按照合同上的约定，将箱子给了他。 一天前，家里来了三位自称是养父母友人的人，不过不是来看望他们的，是来和棠玥谈交易的。 交易内容简单，棠玥提供有入药价值的鳞片给他，对方带她入城，护她安全，并替她寻找一个人。 他们如何得知棠玥想要找人？ 真相说来也讽刺，养父母拿了一笔几辈子花不完的巨款，什么也没交代地走人了。 男人将箱子放在脚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别针夹着薄薄的几张纸，递了过去，“你要找的那个人，他当年离开后最有可能的行踪去向，都在这里。” 本来神情寡淡的棠玥，在听到有关于那人，冰冷的眼眸燃升了一丝温度。 男人察觉分毫，浅薄的唇角微勾起一抹精明的弧线，继续道，“雇主让我转告您，关于你要找的人，他们会根据仅剩的线索，寻找下去。” “把车开到村头。”棠玥握着文件，手指微微有些颤，开口，声音沙哑，“我回趟家拿点东西。” 第2章 十七班的怪物 三月末，刚下过雨。 南城特有的白玉兰落了满地，幽香袭人。 傍晚，临江的南城一中准点放学，学子们成群结队，踏着圣洁的白玉兰，有说有笑，出了校门，私家专车已经排队等候多时。 棠玥离校晚，尽管这样，她还是引来有些寄校同学的关注。 “她就是十七班的那个怪物？” “可不嘛，整天戴帽子穿长袖，披散着头发挡着脸活像个女鬼似的，除了她，整个学校也找不出第二个。” 校门口安静，几个女同学堂而皇之指指点点，也不怕被当事人听到。 “哎，她什么来头，学校规定大家都不准戴帽，怎么她就可以？” “能有什么来头，就是寄养在赵家的乡下人。听说是因为脸上有疤，见不得人，赵家家主为这事儿，特地为学校更换了一整批新空调，学校这才通融允许的。” 高个儿女同学和赵家孙辈同班，这事在她们班人人皆知。 “赵家出手真阔绰。” “嘘，别说了，那怪物朝这边看过来了，快走” “真晦气。” 三月的南城天黑的早，不到黄昏时分，昏沉沉的夜幕低垂而来，校门口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铺了一地的杏黄。 棠玥微侧过首，本是要去看地上积水映出的星光熠熠，不经意间听到她们的谈话。 知道是在议论自己，只露了一只黑如墨的眼眸无波无绪，她习以为常地压低了帽檐，走出校门。 进城当月，她提出要读书，和她签合同的赵老爷子没有拒绝，根据她的年纪，安排她进了这所高中。 不知是否与水土不服有关，自她离开生活十几年的镇子，身体便发生了一些异常，如今只要她身上的肌肤沾湿到水，那一处肌肤的鳞片就会浮现。 因为这个，她不得不从上学的第一天穿外套，戴帽子，将自己包裹严实。 离开学校走出很长一段路，左右环顾，确定周围没人，棠玥从外衣口袋里取出手帕，认真擦拭着额前发际线处的细汗。 还有外套衣物挡不住，容易显露在外面被外人瞧见的地方，都不能忽视。 棠玥记得，到赵家的那一天，是个黄昏将落的傍晚，她用沾湿了水的手，替赵家三少爷挡下了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碎片砸在她手上，飞溅的碎渣划破了小少爷的脸，她的手却毫发无损，夕阳余晖下，纤细的手指和手背上排列整齐的一片一片，磷光剔透，折射出晶莹的落日红霞。 从此，转校生棠玥是怪物的流言被三少爷传遍了整座学校。见到她，大家都会躲得远远的。 入学近三个月来，棠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自幼本就受邻里排挤，从没交过朋友的她早已习惯这样。 啪，啪，啪哒。 夜幕将至的南城，又下起了缠绵的小雨。 棠玥眼底露出一丝厌色。 她从来都不喜下雨天，特别是在海里游水的时候，遇上大风浪，海豚跳得欢，影响她捕鱼的视野。 养母身子骨不太好，治病吃药处处花钱，她须常常出海捕鱼，再由养父拿去镇子上卖，那时候日子虽清苦，倒也活得自在，没什么烦恼。 以至于当听到养父母拿钱走人的消息，她也没想过要怪罪谁。 因为她，他们过够了穷苦的日子，如今有了钱，晚年生活也该享享清福。 棠玥寻了一棵大树，躲到枝叶下，在书包里翻了个遍，才想起自己的伞多半又被赵家三少爷偷拿走了。 她皱了皱眉尖，重新背上包靠在树边，等雨停。 刚刚走出学校花了不少时间，又有外套和头发裹着，脖颈处捂出了不少汗，特别是后颈右侧。 汗珠还没来不及擦，棠玥不用伸手去摸，就已有感知鳞片从后颈蔓延开来，快到咽喉处了。 事事皆不顺。 望着路灯下渐大的雨势，棠玥仰头无奈，只好将帽檐压得更低了，挡住脖颈的肌肤。 在大树下等了大半个钟，雨势才小，她把手缩进袖口里，起身走进雨里。 公交车是没办法坐了，她只能步行回家。 第3章 初相遇，雨天赠伞 雨天，连空气都是潮湿的。 特别是山间，才入夜，山林间的马路起了很重的水雾。 车辆靠右驶入辅道，老马踩着刹车，减慢了车速，这是通往山腰别墅的路，导航上的路线显示，这一路弯道多。 到底是刚来南城不久，不了解这里正处雨季，要不然，他定会让先生推掉这一次的拜访。 先生身子骨不大好，这天气出门，容易受寒。 车子越往山里行驶，水雾越发重，严重到影响开车视野，他转过一个弯道正想着开大灯，挡风玻璃前一个身影赫然出现，老马心惊肉跳，立即踩了急刹。 好在车子行驶速度本就不快，后座的男人身影晃了下，没受什么影响，只轻咳了几声，温淳的嗓音徐徐传来，“怎么了？” “先生，我好像撞倒了一个人。” 后座的男人坐在暗处，老马看不清他的面容，从后视镜反射的光，只能隐约瞧出，男人弧线有致的脸轮廓。 他唇边覆着手帕又咳了几声，气有些微虚，语气还是稳的，本就温煦淳厚的嗓音像蒙了一层低沉的磁性，“下车去看看。” “是。” 老马忙解了安全带下车，也顾不上飘雨，前去查看，过了一会儿才返回车旁，恭敬禀报， “先生，小姑娘只是被车子吓到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嗯。” 男人微微颔首，朝着前挡风玻璃看去。 那小姑娘自己爬了起来，就站在车头的位置，戴着帽子，脑袋压得很低，衣服袖子拖着老长，整双手都缩在袖子里，垂落在外面的黑长发挡住了她的侧颜，看不清她的脸。 这一带是南城有名的富人区，居住于此的非富即贵，这个时间点，又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男人轻咳了一声，嗓子咳得久了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眉，还是启唇说道，“问她要去哪一家，我们顺路载她一程。” 先生素来面慈心善，老马应答了一声将原话转告给小姑娘，尽管他特地强调了自己不是坏人，换来的还是那句“谢谢，不用。” 这个礼貌回绝倒也在男人意料之中。 他淡淡一笑，从车里取了一把伞，摁下车窗键，老马见状，整个身板赶紧往车窗靠拢，一面接过伞一面说道，“先生，外面风大。” “不碍事。” 男人让他把伞给小姑娘，老马照做。 再三推辞下，小姑娘还是接了。 是个懂礼貌的孩子，用的是双手，只不过手指在衣袖里，始终没露出来。 男人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老马这厢送了伞，在车门口，脱下淋了雨的西装外套，用手帕擦干净头发的水渍才回的车内。 先生素雅洁癖，不喜他衣衫不干净的样子。 车辆驶离。 男人坐在车内，当视线与车外的身影齐平时，他依旧没看清她的脸，余光里，只看到她的书包拉链，挂了一条布偶做的鱼。 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棠玥收回视线，微垂眼盯着手中陌生路人赠送的伞，足足一分钟，她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刚刚是自己脚底打滑摔倒，责任不在车子。 她将伞握在手里，紧了又紧，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水渍，缓缓把伞撑开。 伞很大，也很重，摸着就觉得价格不便宜。 南e-ty1025。 她记住了那辆车的车牌号，虽不知道车里人姓名，但她听见了，下车那位大叔称呼他为“先生。” 是位好人先生。 从来，都是人们避她如毒瘤，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送伞。 棠玥踩着潮湿的柏油马路往回走，细细地想，他的声音不错，音色悦耳。 第4章 那个熟悉的梦 晚饭开始的时候，棠玥才回到赵家。 佣人张姨远远看着有个小身影撑伞进了院门，悄然退出了主厅，将她往侧门拉，“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抱歉。” 棠玥收敛起眼底的冷漠，低低回应，将伞收起来，一只手拿着藏在身后。 张姨不争气瞪了她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转身还是从更衣室里取了一块干净的大毛巾，“今晚家里来客人，大老爷很重视。饭菜送你屋里了，有小黄鱼，你待在自己的房间，别出来。” 棠玥寄人篱下。 当初赵老爷子把她接来赵家时什么也没解释交代，安排了后院的独居阁楼，只嘱咐宅子里的佣人要照顾日常，之后再不管不问。 宅子里下人们对她身份议论纷纷，自是瞧不起她不愿伺候，赵家那些少爷小姐们更是没事就拿她撒气。 好在，这小姑娘能忍，不吵不闹，安安分分，张姨看着可怜，平日里对她还算是照顾。 接过毛巾，棠玥乖顺点头，道了一声“谢谢”，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房间。 阁楼建在后院的花园里，是偏北的独立一栋小楼，清幽僻静，一楼是杂物间，棠玥住二楼。 到了夜里，花园里的地灯自己会亮，从房间窗户往外看，穿过树荫，能看到这后花园不过是为了庇护围墙后那个池塘而建。 听说池塘和这阁楼是棠玥来赵家前几个月临时改造的，赵老爷子的安排。 棠玥有时也会想，为了她那点鳞片，这些人还真是做足了功夫。 夜里湿气重，棠玥进屋将门反锁，关了窗，开灯，房间倒是宽敞，白墙一望到底，很空，家具是旧的，都是主房子那边扔下不要的。 墙上没什么装饰，唯有床头挂了一张泛黄缺边角的老地图。 看纸张和印刷的版式，不像是近代才有的，整张地图像是被细心抹过油脂，防腐防皱。 在地图偏右上的地理位置上，有被红色笔记特别标志过，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 北平。 棠玥进屋，习惯地瞟了一眼地图上那标识过的位置，走进浴室。 趁着浴缸放水的空闲，她回屋放下书包，也不管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物还滴着水，将伞撑开，晾在房间的空旷地，留意到伞上粘了几片小落叶，她找来毛巾蹲下身，将落叶一片一片取下来，在用毛巾把伞擦干净。 她动作很慢很轻，小心爱护，再三确定伞面干净了，才返回浴室整理自己。 浴室的灯不怎么亮，昏暗的灯光下，棠玥褪下衣物，露出周身晶莹透亮的鳞片，它们和身子浑然一体，包裹着她的身躯，在浴室的半身镜折射出星光点点。 棠玥瞥了一眼镜子，就垂眼不再去看了，莹白的精致脸蛋没什么血色，只那一双杏眸黑的发亮。 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她提腿走进浴缸，才躺下，下身的鱼尾就从水里翘了一部分起来，露出深蓝色的尾鳍。 她低低呼了一口气，仰头枕在浴缸边缘，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放空。 暴雨肆虐，雷雨交加的深夜里，寒风刺骨，风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笼，散发着杏黄微弱的光，在大风雨里摇摆不定，那光时而映出身侧巨高无比的围墙，人走在墙下如同蝼蚁般渺小无助。 “抓紧我的手不要松开我”前面人呼喊出来的话，棠玥依稀听得断断续续，没听完全就消散在了风里。 周围一片昏暗，她睁不开眼睛也找不到方向，雨冷冷打在脸上生疼，恐惧占据了周身，唯有死死抓住牵着她的那只手，勉强寻着哥哥的身影跟着他往前走，不停地走。 哥哥说，这围墙里的人，都是坏人，他会带她离开这儿，带她回家。 后来，冲破黑暗，哥哥带着她躲进了一个马棚。 周围的雨声小了。 除了马儿的呼噜声，她还听到有人在说话。 “逃走的是七号，加大人手，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 “老大，那里有人！” 顿时，几束火把的星光聚集过来，瞬间划亮了她的眼睛。 咚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惊醒了迷糊中的棠玥。 她瞬间清醒，双手抱着身子慌张看向周围，确定没人，只有她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呼吸。 近来夜里失眠次数多，一时间乏了，睡在浴缸里，还做起了同样的梦。 敲门声有些不耐烦，一声重过一声。 棠玥扯下浴巾，翻身爬出浴缸，擦干自己的鱼尾和身子，水分一干，她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胡乱套了条长裤和卫衣把自己包起来，再去开的门。 第5章 骨子里温雅的男人 “棠玥，这么久才开门，关着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大少爷让我过来转告你一声，前院都被落叶盖满了，让你赶紧去打扫干净，别影响了贵客观赏心情。” 来敲门的是大少爷的助理，语气极为不善。 赵老爷子家丁兴旺，生了一儿一女，长儿如今接管家族事业，和前后两位妻子共生了五个孩子，说来也稀奇，这大少爷并非前妻所生，而是后来再娶的二夫人儿子。 其中因果，宅子里的人心如明镜。 母亲上位成功，大少爷自认为清高富贵，从不将佣人放眼里，对棠玥更是嗤之以鼻。 扔下话，助理翘着金贵的兰花指忿然离开。 棠玥眸色寡淡，听着门外雨打院里的芭蕉叶声，下雨天还扫院子，她收起眼底的嘲讽，扣上卫衣帽子，进屋取伞。 赵家的宅子是根据江南园林设计而建，古色雅致，前院的花园连着客厅，坐在厅里，透过落地窗能一览整个院里的景致。 夜里院子里光线不大好，加之下雨，视线很受阻碍，棠玥撑着伞扫地，偶尔听到客厅传来欢声笑语。 她尽管小心，还是在扫客厅前的那一小块地时，被突如其来从暗处冲出来的黑猫惊吓了一跳，棠玥最怕的动物就是猫，脚底一时没踩稳，身子失重前倾，直扑在小假山上，打翻了盆栽。 也顺势惊动了客厅里的人。 满头银发的赵老爷子探起身子，满脸不悦，“怎么回事？” 张姨闻声，赶紧出去查看。 门口，赵家小少爷抱着怀里的黑猫，一边给它擦身上水渍，一边恶人先告状，“爷爷，是后院那只怪物在外面，打翻了您喜爱的盆栽。” 垂眼，他得逞似的对着自家的猫说了一句‘真棒’的唇语。 不过一句少年再寻常不过的闲话，却悄然地传入了主位上那一位尊客的耳里，引起了他的注意，端着茶杯的白皙手指不露声色微顿。 赵老爷子闷哼了一声，避嫌地看了看单人沙发里的身影，瞧着那主儿润玉如兰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似没在意，他才按耐下心底的敏感，捋着山羊胡作势责备，“裴元，客人面前不得胡闹！还不快回自己房间去？” 爷爷果然还是偏袒那个怪物，赵斐元暗暗咬牙，自讨没趣“哦”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个温煦男声，“噢？这里有怪物？” 不急不慢，温和清淡的嗓音，气息平稳徐徐，光是听着就觉得悦耳如斯。 赵斐元不由地回转过来身，顺着声源看过去。 以花梨木精雕为扶手的软座沙发里，男人闲适而坐，手搭在扶手上，纤细白皙，在灯光下莹白得有失血色。 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仅仅是坐着，也丝毫不影响他优雅的矜贵气质自显。 赵斐元自认自己长得不错，但看沙发里那位面容轮廓分明，五官立体，一笔一画犹如刻度过细琢而成，额下的眉眼间透着三分英气，又不失古卷画里书香公子的温润如玉。 一眉一眼间，干净得不食人间烟火。 二姐说的没错，今日来的客人是个骨子里都散发温雅的仙人。 听说姓宋，名瑾砚。 特别是男人稍稍抬眼看他，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看似淡然处世却又沉敛，深邃，像藏了整个夜空之上的星海光芒。 只一眼的对视，明明眼里是上善若水般的温文和煦，赵斐元却有种被看穿心思的心悸，一股子凉意从脚底蔓延而起，顿时哑言得不知所措。 赵老爷子眼皮紧跟着跳了一下。 倒是没意料到男人会突然对这个提起兴致，附和着笑道，“宋先生，孩子之间的玩笑话罢了，别当真。” 宋瑾砚微敛了眸光，视线从赵斐元的身上移开，顺着落地窗望向窗外。 窗外阴雨绵绵朦胧，比人心还潮湿，虽看不清远方，但地灯的柔光恰好照亮了近处的一片方地。 盆栽散落了一地，一个瘦小的身影冒着雨在清理。 有意思的是，和在路上遇见的那女孩一样，窗外这个也戴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握着埽柄的手都是藏在衣袖里。 哦～ 宋瑾砚不经意间发现了摆放在石阶上的那一把伞，一模一样的金丝镶边，还是黑色伞面。 他认出来，那是自己的伞。 第7章 棠玥这条人鱼，不好惹 “三哥，你真打算养这玩意？” 穿过树荫小道，一个胆怯的稚嫩男声从门外传来。 这个声音，棠玥不由拧了拧眉。 赵家二夫人的小侄儿，赵斐元的表弟，李志，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要不退了要是被老爷知道，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怂包，这你都怕，滚一边去！” 赵斐元极不耐烦怼回他，伴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他又谨严吩咐，“你们把这箱子暂时抬到东院的小书房，千万别发出声。” 许是得到他的指令，门外传来装卸的机械声。 棠玥大抵猜到是怎么回事。 赵家的这位三少爷成日不务正业，除了吃喝玩乐，还有一个令人咋舌的嗜好，饲养动物。 酷爱稀有，难驯服的。 走侧门，是为了避开赵老爷子。 这里就一条路，棠玥不想与他们迎面相逢，转身往回走。 偏偏被走进门的李志瞧见，赶忙喊出了声，“三哥，是小怪物！” 小怪物。 是赵家孙辈给她起的外号。 在这里，没人在意她本名叫什么。 “给我站住，小怪物。” 听说她在这儿，赵斐元命令几个搬运工把沉甸的箱子安置在院里的石凳上，前后左右将棠玥包围。 自己趾高气扬走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小怪物，长本事了，敢偷听我们讲话了？嗯！” 话音刚落，他脚就已提起，对准棠玥的肚子，一脚踹过去。 李志的脸色煞白，“”。 三哥的这一脚用了狠力。 春三月的天气，小院终日不见太阳，地面湿滑，长了满满的青苔，棠玥身子重心不稳，趔趄两步，重重摔在地上。 引来赵斐元得意又猖狂的笑。 黑色的帽子挡去了棠玥大部分的面容，只隐约看得到她微微抿紧的唇，没发出声。 这样的事，在她来赵家的几个月里，没少发生，孙辈们的胡作非为，赵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棠玥懒得向他控诉。至于还手，打了小的，来老的，她嫌麻烦，也懒得动手。 毕竟，当初来这儿，彼此间就是一场交易。 她垂着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眸，行动看起来跟个木头人似的，默默甩掉手里摩擦到的青苔。只是可惜了刚换上的工作服，又被弄脏了。 赵斐元自是笃定，面前这个怂包没胆量去告状。 当初爷爷刚接她回来那会儿，又是改造院子，又是新建阁楼，还以为爷爷对她有多器重，这怪物有多能耐。 哼，不过是个地位连佣人都不如，任人宰割的哑巴。 欺负完小怪物，心情也舒坦，赵斐元吹着口哨，“我们走。” 几个人重新抬起沉重的箱子。 临走时，由于地面打滑，走的不稳，盖在木箱上的黑布被扯开了一个角。 等他们走开，棠玥皱着眉尖爬起身，徐徐无常，忽而间，她的心口猛然一震。 突如其来的心悸，令她险些又摔了。 她拧紧了眉，瞬间冷厉了眼眸，四周张望。 错不了，这种感觉—— 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就像以前是在深海里埋伏捕猎时，总有几条不知死活的海鱼，在迎战时，传递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凶残，暴躁，甚至充满了挑衅。 棠玥身体机能与正常人类大有不同，她视力虽不好，但敏感度极好。 顺着那一股子杀气，棠玥的目光落在了刚走不远，那几个抬着的木箱子上。 果不其然。 那小块被扯开的角落，一只圆瞪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棠玥顿时了然，微微眯起了眼眸。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她原本还淡漠的明亮眼眸，慢慢地，慢慢地，一点点转暗。 似极寒之地里的冰霜，散着幽暗深不见底的冷光。 她极少这样。 自幼在封闭的小渔村长大，接触的人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她的朋友也都是海里的动物，使得她性情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 但此刻不同，棠玥远远睇着那消失在视线的背影，本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扬起一个浅薄的弧线。 像是在回应那木箱里的挑衅，忽而，她浅浅一笑，明明脸蛋娇小，五官精致，笑起来明眉皓齿，足以惊艳四方，却莫名冷得发寒。 她也极少笑。 养母曾经说过，她笑得最好看的时候不是对人——而是在远海之上，与猎物厮杀独胜之后。 和秉性无关，那是物种在胜战后的本能笑容，连她自己都不曾知道。 - 傍晚，阴绵的细雨又下了一场，冷了道路两旁的黄花风铃木，落了一地残花。 南城市中心，高楼伫立，中心黄金地段的盛世大厦，高耸在云层之上的顶层办公室里，刚结束一场私人洽谈会。 顶着满头银发的董事长，周光盛亲自起身，将文件双手呈到对面男人的眼前，脸上堆着笑，“宋先生，这是拟好的合同，你请过目。” “周董事长，您老客气。” 宋瑾砚回以微笑，颔首间双手接过文件，不急不徐，举止礼貌优雅，不失分寸。 就连端茶水进来的女秘书，闻着声儿，都情不禁多看他两眼。 只一眼，她的心触动般地砰砰然狂跳，这位宋先生人长得帅也就罢了，连声音都如此悦耳迷人。 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谦谦君子，儒雅兼备，风度翩翩呀！！ 送完茶水，女秘书留恋不舍离开办公室。 合上门，就被好几位女同事围起来，拉进了茶水间。 “怎么样？刚刚听别的同事说，这位京都来的宋先生人长相极帅，能直接出道那种，到底是不是真的？” “连咱们周董事长都亲自接见他，他也得是大叔级别？” 女秘书两颊绯红，按耐住激动的心口，咽了口口水，朝着她们一个劲儿摇头，“不，很年轻，很帅！” 她就差说出那句心里话，看到他的那一眼，她连未来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啊啊啊啊！怎么办，我也好想看他一眼。” 女秘书们被她这么一肯定，瞬间成了迷妹团，眼巴巴望着董事长办公室。 “哎，我听董事长特助说，就在前几日，董事长亲自命人将二十六层整层都重新装修了一遍，说是有新公司入驻，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里面那位宋先生？” 听同伴这么一说，送茶水进去的小秘书两眼冒星光。 此时，董事长办公室内。 宋瑾砚优雅起身，礼貌伸手，周董事长不敢怠慢，立即回握。 “周董事长，此事就劳驾您老操心了。” “宋先生，这是哪里的话。” 周董事长态度谦卑，像是在极大地隐忍着什么激动情绪，他的目光克制小心地落在宋瑾砚平静的面容上，眼里的难以置信还是有的。 倒不是他贪念这颠倒众生的容颜。 只是这张脸，还有眼神里散发的儒雅矜贵，和记忆中，那张老照片上的人，不差分毫。 “” 周董事长回神，深知自己有失礼数，忙收了视线，布满皱纹的双眼里，微微有红血丝浮现。 宋瑾砚拿了合同，起身要离开。 终究，周董事长还是没忍住，郑重说道，“宋先生，比起您曾为我们祖辈做的那些，晚辈举手之劳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周家愿世代为您效劳。” 第8章 书信往来的宋先生 离开办公室，周董事长陪同宋瑾砚乘坐电梯。 女秘书早早端正站在电梯门口，看到他的身影，下意识挽起了耳边的发丝，含笑着摁了下行键。 然而，宋瑾砚未走近，还在近她两米的距离，就微微皱起了眉尖，俊彦的面容有些发白，他用手中的白色手帕轻遮住口鼻，有些不适地轻咳了几声。 周董事长见状，脸色微变，这才意识到空气里浓郁的香水味。 父亲曾说，宋先生身子骨不太好，自幼就落下了病根，最不喜刺鼻的气味。所以在得知宋先生要过来，他昨日就命人将办公室带有香味的花木搬走。 这香气之前并没有，显然是刚刚临时喷的，他双目转瞬厉色，瞪向电梯旁的女秘书，命令身后特助，“赶紧将她带走。” 特助领命，“是。” 宋瑾砚走快了脚步，进了电梯，见特助要赶人，他摆手示意，“无妨。” 到底是雅人至深的宋瑾砚，即使面色疲惫，没有血色的嘴唇略显病态，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内敛涵养。 女秘书看痴了神，心里惭愧不已。 周董事长在他面前都觉得自己鲁莽了，他一切听顺宋先生，让特助住手，自己也一道进了电梯，一直送到宋先生乘车离开。 车子一路驶出停车场，进入主道，在行驶到十字路口，借着等灯的空闲，老马将几封邀请函呈给了后座的男人。 “先生来南城的行程一直处于保密状态，前面三封信件都是京都来的，最下面那一封是赵家今早托人送来的邀请函。” 先生用不习惯电子邮件，就连手机也是极少用的。 所以了解他的友人，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皆是用就是写信的形式，亲笔书写，然后邮寄给他的。 常有友人打趣，先生那一身子的儒雅斯文并非后天养成，而是他本身就是位古人。 先生脾性好，素来只是笑笑，并不当真。 宋瑾砚只是看了眼封面落笔是谁，便没去碰前面三封信件。 这是他的原则。信件要坐下来认真仔细阅读的，在车上心思太杂，看信是对书写者的不尊敬。 他翻看了邀请函，淡淡提道，”老马，把二十一号当晚的行程，往后延迟一日。” “这”老马往后视镜睇了一眼，正好能瞧见男人微侧向窗外的侧脸，他好生劝解，“先生，您当真要答应赵家去参加他们的晚宴？” 宋瑾砚闻言，视线从邀请函上抬起，“有何不妥？” 老马捋了捋思绪，说出内心实感，“只是觉得赵家一家子此番献殷勤，不怀好意，怕扰了先生来南城的清净。” 此番南行，暂居南城，先生是来寻故人的。 前两日去拜访赵家，并非是和赵家关系斐然，只是在行程中，先生无意打听到赵家的祖辈和先生要找的人是同一个地方的，便主动前去拜访。 哪知赵家非但没提供任何有用信息，还想利用先生身份之便，和京都那些人打通关系。 简直荒谬。 这时，车辆行驶的指示灯亮起。 伴着引擎声，车内回归平静，老马以为先生想别的事情去了，便收起心思认真开车。 没过多久，后座再次传来男人的温煦声，“不必焦虑，我去参加宴会，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雨伞。” 嗯？雨伞？！ 老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他思来想去，来南城这些天，先生只借了一把伞出去，是借给路边的一个小姑娘。 老马记得，那把伞是车辆配套的定制款，数量有限，是比较特殊。但，倘若先生要想把新的，别说一把，就是十把，商家也能立马派人送过来。 为一把伞去参加一场宴会 老马左右寻思，总觉得事情没他想得那般简单。 第9章 池中是个惊艳女鬼 是夜，赵家老宅。 近日赵老爷子身子受了点风寒，家中晚辈忙里抽空回来探望，夜里打算用过晚餐才回去，便聚集在客厅，闲聊琐事。 “爸，我听家庭医生说您自从渔村回来，肺部就落下了病根，几个月不见好，要不我安排您住院彻底检查看看，也好让我们放心。” 二女儿赵楚音忧心说道着，把佣人送来的汤药，亲自喂赵老爷子喝下。 吃药归吃药，一听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赵老爷子就急了，摇头果断拒绝，“我身体好着呢，进什么医院。” “爸，咱不住院，我只是想您做个检查，没别的意思。” 赵楚音见老爷子别开了脸，不再搭理她，她无奈，将视线落到了自家亲哥赵怀强身上，压低了声儿，“哥，上次我送来的那麒麟座可有摆进爸的卧房东南方位？” 自从赵老爷子莫名其妙从渔村领回来一个看着就不怎么正常的丫头，她的眼皮就整日的跳。 替她看相的大师说她家老宅招来了煞气，最好避一避，否则有大难降临。吓得她连觉都睡不好，花了大价钱在大师那儿买了个开过光的麒麟。 赵怀强瘪了瘪嘴，小声回道，“你也知道爸不信这个，现在还在祠堂放着呢。” 此话一出，赵楚音登时就紧张了起来，“哥，你怎么不照做，上个月中旬到今天十五都一个来月了，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如今爸病了，你也有责任。” “你知道爸的脾气，我” 赵怀强心里也是无可奈何，刚想要解释，一直扭头不理人的老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忽而凛然正色，制止了他们的争吵，问，“今天十五？” 赵楚音，“” 赵怀强，“” 两人同时愣了一愣，相视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点头，“嗯。” 赵老爷子闻言，不禁拧紧了眉，像是突然想起还有什么事忘了做，起身吩咐管家给他取件外套，又冲他们摆手，“我累了，你们都回去，谁也别留下，该回哪儿回哪儿，晚饭你们自行解决。” “张姨，等他们走了记得关上大门。” 扔下赶人的话，赵老爷子也不等他们兄妹问个清楚，步履匆忙上了楼，留下他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爸，他这是怎么了？” “” 赵怀强耸了耸肩，一时茫然不知。 老爷子亲自赶人，两兄妹也没留下的必要，赵楚音先行一步，赵怀强去看了留在老宅居住的两个儿子才开车离开。 待到院里的车辆驶离，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的赵老爷子心事重重，丝毫没敢怠慢，手脚麻利，从房间的柜里取出一个手提保鲜箱，提下楼。 借着昏暗的夜色，走进了后院。 后院二楼的房间漆黑一片，人不在房间。 应该是去了那儿。 赵老爷子暗自腹诽，最近老糊涂，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他加快脚步，在推开后院那一道对外禁止的门，“呼啦~”一阵池水被掀动的水流声传来。 “你来晚了，赵浩坤。” 今夜无云，半空之上月光皎洁，院落里静谧幽暗，唯有细微的水声流动，浅淡的杏色幽光落在水面上，映出一圈圈闪着光泽的水晕。 在水晕消散处，一个消瘦的影子静静伫立在池中背光处。 和冰凉的池水一样。 棠玥的声音也是极冷极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每月十五，夜里八点，他来后院的池子取鳞片，这是他们二人间的秘密。规矩既然已定，她不喜别人在约定时间迟到。 水没过她的肩，又有长发遮脸，若非她先出声，赵老爷子还真以为池中的是个惊艳女鬼。 “抱歉，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赵老爷子并不想解释太多。 专心套上医用手套，将摆放在石凳上的两块，还带着血丝的鳞片小心翼翼存放进冷冻箱，然后，转身走人，不多看池中一眼。 这是规矩。 ——棠玥定的。 赵老爷子虽与她关系淡薄，却也怕她，敬她。毕竟，当初大费周章领她来这儿的是那个人的要求。 这两块鳞片，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取。 说来也奇怪，对方要的不多不少，每月两片。 棠玥曾想过跟踪，但对方狡猾，来取东西的是辆黑车，行踪也诡秘难寻。 她不是黑客，不太懂用电脑这类科技产品，无法调取车辆行踪。 索性，她便放弃了。 来南城，寻人才是她的目的。 第10章 她没偷，只是啃了它们 周一的清晨，天微微亮，棠玥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炸醒的。 听着外面的叫吼声，她坐起身来叹了口气，现如今连个佣人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日子越发不好混了。 看来得抓紧时间赚钱，离开这儿。 她下床去开门，不小心扯到了昨晚撕下鳞片的伤口，她微微愣了一下，掀开衣角，白皙的腰间还留着一小条红疤的伤口，算着时间，四个时辰过去了， 身体愈合速度又减慢了。 她微叹了一口气，没太在意，起身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是哪房的佣人，就被拽着头发强行推倒在地。 棠玥有低血糖。 又是刚醒，被大力猛拽摔坐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连眼睛都是一片眩晕发黑，好半响才缓过来。 “棠玥，是谁刚给你的胆量，三少爷的东西你也敢偷！” 女佣是赵斐元招来的，见棠玥摔得脸色都白了，伸手又狠狠掐了她胳膊一把，“装什么装，赶紧给我起来。” 棠玥咬牙，手指已经在衣袖下握拳，但终归还是忍下了，等视线勉强缓过来，冷冷抬眸见除了佣人，还有两位稀客。 赵斐元和李志。 “小怪物，你给我老实交代，我地下室里的那两条鱼你偷放到哪里去了？” 赵斐元还穿着睡袍，头发一团糟，显然是起来发现鱼不见了，便叫人往她这边来了。 棠玥垂眼，凉薄勾唇，对这种毫无根据的诬陷早已见怪不怪，她爬起身，扯平自己的衣角，没看他们，“我没有偷。” “还敢狡辩？！” 赵斐元登时就来了脾气，指着她一脸凶悍要治她的罪，“昨天看到那两条鱼的就只有你这个外人，不是你还有谁？” 他也懒得听辩解，扬手指示身后的李志抓人，“把她带我地下室去，她一天不交代就一天别想出来。” “啊？” 李志也是睡梦中被硬拉起来的，人还没完全清醒。 这会儿听到指示，有点懵，“三哥，这是不是不太好，若是被爷爷知道” “又是爷爷，没用的东西。” 赵斐元气得哧了一口，昨天买回了的那玩意儿花了他不少钱，才过一晚就没了踪影，真是活见了鬼了，一早上好心情全没了。 越想越气，眼看着指望李志那个怂包没用，他扬手就要自己去抓，棠玥见状，本能往后退避开了他的魔爪。 赵斐元扑了空，更气了。 “小怪物，你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我非得弄死你！” 他给了女佣眼色，女佣识相，挡在了棠玥身后，打算前后包围。 “三少爷，原来你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个叫唤声从后院门口传来，是张姨。 她三步并两步走了进来，“三少爷，管家正找你，你赶紧过去。” 张姨来老宅多年，赵斐元小时候她还带过，对她还算是敬重，由着她说道几句，“什么事情非要闹到这里来，老爷已经醒了，若是被他知道，你想好怎么向他解释你地下室里面那些小秘密了？” 说完，她狠狠白了那女佣一眼，“少爷耍性子，你一把年纪还要跟着胡闹！” 女佣自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先走开了。 这边李志暗自庆幸，一提到老爷子三哥的气焰就小了，好在事儿没闹大，半拖半哄推着赵斐元离开。 赵斐元哪里甘心，嘴里骂骂咧咧，“小怪物，别得意太久，我迟早找你算账！” “” 后院恢复平静。 棠玥也收敛了眼底的戾气，低低道谢，“谢谢张姨。” 张姨张罗着围裙，只等他们走远，才沉了脸色，认真问她，“三少爷的那新宠物，当真是你偷偷放走的？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倘若流进这附近河道里，可就麻烦了。” 她也是听到李志和三少爷来这儿之前的对话，才知道他们昨天又偷偷往家里养了两条可怕玩意儿，过一个晚上不见了。 她都在苦恼，要不要将此事告诉老爷。 棠玥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脑袋，“我没偷。” 她的确没偷。 只是吃了它们，尸骨不剩。 那两条电鳗嚣张得紧，是赵斐元偷偷买来的外来物种，凶狠残暴，能感知棠玥并非正常人类，从昨天见面就肆无忌惮挑衅她。 这些是常人无法感知到的，她从小和鱼相伴长大，对此有种特殊的感应，昨晚便去找了它们。 本来想和它们和平交谈，但它们不知好歹，非要跳出鱼缸来咬她。 棠玥是人鱼，也吃鱼。 被惹生气了后，便啃了它们。 第13章 再相遇 傍晚。 放学后，棠玥走的比寻常早。 下午收到的信息，兼职的书店轮班缺人手，需要她过去。 到书店要乘十五个站的公交车，棠玥选了个最后排靠窗的座位，戴着帽子窝在角落里，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公交车从校园区驶入闹市，坐车的下班族也逐渐多了起来，走廊里都是人。 天阴绵绵的，很快就飘起了雨点。 雨季的南城，雨总是没完没了的下。望向窗外，棠玥眼底掠过一丝烦躁。 余光里，坐在前排靠走廊位置的青年，趁着人多拥挤，把手伸进了旁边女孩的包里。 在眼皮子地下盗窃。 棠玥瞥了一眼周围的人，垂头玩着手机，好似都没有注意到。 她淡漠收回视线，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公交车的广播播报站名，她该下车了。 棠玥起身前，一只手推开车窗，露出了缝隙，然后伸手沾湿了雨水，再收回，把手伸进了衣袖。 “不好意思，借过。” 她避开旁人，挤进走廊，堂而皇之盯着小偷拿了钱包往自己口袋离塞。 “做坏事不好。” 车内安静，她低低出声，声音不大，但身旁的小偷听得清清楚楚。 青年蓦然抬头，惊愕间发现只是个长得过分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眼神有点冷，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手顺着口袋掏出一把匕首来， 刀尖在臂下对准了棠玥，眼神警告。 棠玥微眯了眯眼，就在公交车师傅踩刹车的瞬间，她慢条斯理伸出沾了雨水的左手，两指轻轻夹住匕首，好似没用什么力气似的， “喀~嘣~” 一声清脆的金属拦腰折断的声响，混进广播播报的女声中。 一切都来得太快，青年惊恐愣神间，棠玥已经将折断的那一节扔到了他僵硬的手里，眼神透着极冷的寒意，盯着他，清冷道，“我提醒过你的。” 随后，转身挤向车门的人群，下车。 青年张了张嘴，感觉刚刚就像是看了一段惊悚片，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算是惯偷，从未失手过。 可今天，回想起小姑娘临走前的眼神，他背脊骨一阵发凉，说话明明那么可爱，怎么眼神冷得吓死人。 诚惶诚恐，趁人不备，将钱包还了回去。 - 雨势有点大。 棠玥从包里拿出雨伞撑开。 自己的房间终归不安全，这把伞，她一直带在身边。遇上下雨天就拿出来用用，然后擦干净保存好。 走过路口，棠玥进了路边的一家书店。 丝毫没留意到，从她撑伞走出公交车站起，就有一个视线在注视着她。 “先生，时辰快到了，要不” 都已经过了两个红绿灯了，先生还让他停在路边，也不知怎么了。 老马看了一眼手表，和白医生约诊的时间在七点。 若再不启程，就会迟到。 先生素来不喜晚到，总会比约定时间提前一些到达。 “老马，我想去买些字画，车就停这儿，不走了。” 后座的男人话音刚落，又轻咳了几声，他不适地皱起眉头，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刚刚小姑娘撑着黑伞走进书店的门口。 第14章 宋先生有洁癖 “先生，” 老马心里不明，“白医生那儿？” 京都的白医生不放心先生独自南下，此番特地赶来，就为给先生做定期检查。 后座的宋瑾砚收回视线，用手抚平略微起皱的袖子，闲适道，“白医生那儿你替我去说一声，我明日再过去。” 说罢，他拉开车门，长腿迈出车厢。 “先生，还在下雨。” 老马顿时急了，手忙脚乱解安全带，要下车送伞。 先生这是要他的命呐，倘若先生受寒感冒了，白医生非宰了他不可。 “老马，一点雨水罢了，不碍事。” 宋瑾砚摇头笑他，眼里是淡如水的温煦，“你不必送我过去，晚些时候你再来接我。” 老马无奈，心里急得要骂天骂地，却又不敢违背先生的意愿，为难得额头挤满了皱纹，相比较之下， 徐徐而缓的宋瑾砚太过安静，温雅。 他总是如此，不急不徐，静看庭前花开花落，鸟鸣虫叫，好似世间万物于他不过过眼云烟，他的眼眸干净得如一方净水。许是太过纯粹，看他的眸，反而有种叫人看不透的岁月沉淀和神秘。 见过他的人都说，宋先生是个古人。 下了车，宋瑾砚穿过马路，进了街边的那家书店。 饭点，又恰逢周一，来书店的人不多。 棠玥过来的工作任务，是负责把送来的新书摆上书架的。因为背对着门口，所以没看注意到有人进来。 收银员抬眼就注意到了客人，两眼冒星光，“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到您？” “谢谢。” 客人止步，绅士而涵养颔首，“暂且不用，我随便看看。” 礼貌且疏离。 收银员都不好意思再打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而继续收拾桌面，目光时不时往客人移动的方向瞟。 他像是来找人的。 书店分为好几个区域，客人来回走了一遭，应该是没找到他要找的人，神色有些失落，转身进了文房四宝的选购区。 那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透明的玻璃房里摆满了笔墨纸砚，自然味道也比其他区域要重一些。 客人刚走进去，就有些不适地咳嗽了几声，俊彦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不过他还是走向了试练桌，挑了两支试用的毛笔。 书店播放的是轻音乐，很安静，恰是这几声轻咳声引起了棠玥的注意。 她听力素来极好，还能分辨出不同人的音色。 回想起这熟悉的咳嗽声，棠玥凝了神，放下手里的书籍从仓库房里往展厅走出来，远远就看到了书案前的宋瑾砚。 身穿棕褐色风衣，搭配浅灰色的高领毛衣，简约优雅，棠玥所站的位置，看见的是他线条如勾勒出来的优美侧颜，文质彬彬，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气韵风度。 棠玥看得仔细，声音，还有身形，和那晚在老宅见到的很像。 唯一没想到的是，好人先生不光人好声音美，就连模样都长得这般好看。 另一边，收银员想着，这客人以前没见过，应该是第一次来，于是主动走过去，“这位先生，宣纸在这里，我替你打开。” 宋瑾砚正要说不用，收银员抬手间无意碰到了他的手，他眉心骤凝了一下，不动声色收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不瘟不火，“谢谢，我自己来。” “”收银员也察觉到自己僭越了，将宣纸放回桌上，“好的那你请便。” 说完，很不好意思走开了。 宋瑾砚等她走远，用另一只手抽出口袋里的手帕，细细擦拭刚刚碰过她手的位置，然后将手帕扔进了垃圾桶。 微微垂眸间，漆黑的眸子里蕴着一抹化不开的幽深。 第15章 她研磨，他写字 棠玥看出来了，他应该有洁癖。 被扔掉的手帕看着很新，不是他手里那块，估计没怎么用过，就这样扔掉，怪可惜的。 她站在远处，不太确定要不要将伞还回去，他会不会不要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素来行事果断的她，竟为了这个犹豫了。 思来想去，她瞥见好人先生外套肩头还有没有消散的雨滴，最终决定还是去拿了来。 终归是别人的东西，要还的，至于他要不要，另说。 棠玥取了伞走到玻璃房的门口，没急着进去， 她又踯躅了。 不过是雨夜匆匆一眼，她开始有点不确信自己的判断，手下意识缩进了衣袖，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一紧张就会这样。 因为在书店兼职，闲下来休息她都会翻书看，心理学上说这是缺乏安全感和不自信的表现。最好改掉，不然容易被人洞察心思。 但幼年导致的阴影又岂是短短时日改得掉的。 棠玥垂着眸，有意识留意到了这点，想把手伸出来，玻璃房里传来了一个男声， “是打算来还伞的？” 很温雅的声音，如沐浴春风拂面的舒缓，音色压低，略微带着磁性，敲进耳膜令人心旷神怡。 棠玥冷不丁抬起了眸，顺着声音撞进了一汪纯如黑墨的眼眸里。 目光在那一瞬交集，棠玥怔了一怔，这张面容，不知为何让她心尖有那么触不及防的颤动，乃至牵动了整片心湖。 她片刻的哑然，手指在衣袖里握得发紧，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不过转而，思绪敏锐的她很快冷静，不由地起了疑惑，总共是一面之缘，还是在下着雨的晚上，他坐在车里，她在车外，连面都不曾见过，他又是 “我认得你手里的伞。” 男人浅浅勾唇，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目光略过那把伞，落到了她身上的制服上，倒像是很寻常一问，“你在这里做兼职？” 棠玥闻言，衣袖下才松开的手指又拽得紧了，末了，她似有似无地点头。 但随即她就厌恶地皱眉。 寻常的她并不这样，特别是陌生人谈及她个人的事，今日是怎么了？ 陌生得不像自己。 棠玥觉着，大概他是好人，外貌又平易近人叫她失了防备。 她不喜自己这样，鼓起了勇气走进玻璃房，双手将伞整齐摆放在桌上，道一声谢谢。 他颔首，像是听进去了，也接受了，握着毛笔的手微微抬起，“嗯，现在有空？” 棠玥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视线移开了，不作声色滚了滚喉咙，点头。 宋瑾砚笑，“我打算购买这几支毛笔，想先试用一下，能否替我研磨？” 这家书店是综合实体店，所以也包含这项业务，棠玥先前就看过有销售员给客人研磨过。 她点头，道了一声好。 玻璃房安静，轻音乐缓缓流淌，棠玥站在桌前，凭着之前观察所得的记忆，认真细细地磨。 宋瑾砚比她高出一个头身有多，只要稍微垂眼，眸里皆是她。 她今天没戴帽子，黑色长发低低束在脑后，很随意自然，两缕碎发在两鬓自然垂下，巴掌大的脸，面色莹白精致，左眼的下眼睑，细致看能看见那里有颗痣。 宋瑾砚盯着那颗痣，眸色深了又深，看了许久。 研磨是个细致活，她手法很不熟练，但态度认真，唇微微抿着，居然还憋着气。 宋瑾砚不由地扬起了唇角，他素来儒雅随和，却不怎么爱笑，是个严谨的人，今天倒是破了规。 他怕她太过专注忘了换气，耳根都泛红了，便找了个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棠玥回过神来，首先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不过是个称呼，说了也无妨，回道，“我叫棠玥，海棠的棠。” 名字是养父请当地一个神婆取的，什么涵义她并不知晓。 他颔首，回道，“宋瑾砚。” 棠玥抬眸，没道出她已经知道他的名字，浅浅勾唇，已表示意。 之后，两人再无话。 研完了磨，他在宣纸上写了四个字，棠玥不认识那字。 只觉得，他写的字如他这个人，很好看。 当晚，宋先生买了好些毛笔，拿了伞，还顺带着把研磨的砚台买走了。 价格下来，他成了店里的客户。 棠玥也是几天后才知，店里的还享有上门送货服务。 因为，她就是负责送货的那个。 第17章 今晚，我想吃鱼 他站起身，略微整理自己的蓝色制服的腰带和帽檐，命人打开了远航大灯，拿起望远镜，眺望挡风玻璃外的大海。 苍穹肆掠的海，噬人的风暴，船顶的大灯照不透半里，迷离且绝望。 什么都看不见。 被海水冲刷一遍又一遍的挡风玻璃，控制室内红色预警还在闪烁，像极了船舱里队员的心跳，昏暗沉寂的光打在玻璃上，映出男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下颚轮廓。 五十五分零五秒，船只狼狈驶出风暴圈。 活过来了！ 新来的实习小队员靠着扶手，唇齿发颤，腿还是软的，摸着胸口有种重拾心跳的新生。 队长走过来，修长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无话，出了控制舱走向甲板。 实习生心里怕的要死，副队长看不惯，过来扶了他一把，“以后在队长面前，别一副要死的模样。” “副队长，我怕～”想起刚刚那十几米的浪花，他基地训练也没这么被吓过。 差点尿裤子。 “瞧你那点出息！”副队长老气横秋瞪了他一眼。 “副队长。”实习生缠着他，瞅着周围没人，问，“你说，贺队长到底是什么胆量，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怎么就能当上一队队长，带领我们救援，还一副，一副” 牛逼轰轰的死神来了都不放眼里的天神样。 “嘘！” 副队长见了鬼似的让他赶紧闭嘴，捂着他的嘴就往仓储室里躲。 敢背后议论贺队，嫌命不够长。 那可是禁忌，禁忌！ 为何这么说？ 副队长抹了一把额间汗，如今想起，他还是会背脊骨发凉。 贺队的证件名贺容里。是前几个月空降调来队里的，身世是谜，具体资料属营区保密级别二级。 副队长进营区少有七八年，头一回听营区里会将人的身份评上二级保密。 他年轻，身型健硕，空降就是一队队长级别，关键长得还俊朗，比起营区里的糙汉子，他当营草没人敢不服，但他的职位，自有手下心气不服，找他单挑。 原以为他会怕，因为挑衅他的营区里能力最强，偏偏这位贺队蔑视群雄，压根没放在眼里，“来十个，我就跟你比。” 那一场搏斗，十挑一。 恰逢，那一日的烈阳格外炙热，场地之上，满屏肌肉盎然，久经风雨烈阳暴晒烘烤的健康肤色充斥着热血沸腾，阳刚之气炸裂，士气暴增。 场下笃定，“花瓶”贺容里输定了—— 副队长也这么认为，尽管他即将成为他的队长。然，一阵搏斗喧嚣之后，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站在场地中央的只有贺队长一人。 汗水打湿他的碎发，滑过额间的汗珠随着脖颈，黑色t恤被撕下了一块，露出左胸膛一块皱起成放射状的疤，汗珠滴落在那里涣散，分流，再汇聚在线条健硕的腹肌，映出最亮眼的光泽。 拿过枪靶子的都知道，那个疤是什么造成，后果又是什么。 他似笑非笑，一张脸神魔并存，善恶不分彼此，薄唇抿着一抹残辣鬼魅的笑，用大拇指一把拭去嘴角的鲜血。 贺容里，一战封神！ 海风款款呼嚎，惹人生烦，贺容里举起望远镜，眺望远方，像是在远眺，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末时，手机响起。 他身份特殊，执勤时有佩戴专门的通讯设备。 “有事？” 他的声音低沉，裹着浓浓的沉淀磁性，通过设备传出去，越发严重，伴着海浪击打船体的浪声，像午夜里裹了蜜的野狼，魅惑蛊人，却也危险得要命。 “有，确定你死了没？”对方打趣，接着又问，“等会见面想吃什么？” 男人视线不离望远镜，定定地眺着一个方向，沉浸地，远远地，注视着。 那里，是大灯照射范围的边缘海域，三只海豚围着一只体型比它们大，且不知名的鱼在欢呼雀跃。 末了，他邪气地扬了扬唇，性感的喉结滚了滚，痴迷而沉溺，“今晚，我想吃鱼。” 第18章 她，生气了 那里，是大灯照射范围的边缘海域，三只海豚围着一只体型比它们大，且不知名的鱼在欢呼雀跃。 末了，他邪气地扬唇，性感的喉结滚了滚，痴迷而沉溺，“今晚，我想吃鱼。” “又吃鱼？”对方的分贝高涨了两个度。 都愁死了。 挂电话前那头的人骂了他一句，“容里，你就是个鱼痴。” 远远的，嬉戏的棠玥倏然顿住，她从海里探出脑袋来，顺着光明区望去。 亮堂的大灯挡了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大晚上还开灯？ 凝着那渐行渐远的船只，是错觉么？她竟然感受到了一道很古怪的视线。 翌日，天阴。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班主任难得没有霸课，班里的男同学像脱了缰绳的二哈，飞奔出教室。 体育课，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出去。 棠玥对最不喜体育课，坐在桌位上低头抄写错题集，这一次月考她年级倒数第二。 比倒数第一多出了八十来分。 起初她还有点小欣喜，努力有成果了，后来才知，倒数第一那名同学语文没参考。 好。 革命尚未成功，她还得努力。 再者，跑步会出汗，班里女同学也不愿和她站一排。 她去上过一节，就不再去了。 体育老师也不在乎她上不上课，她顺理成章逃课。 至于同桌苏凌尘上课睡觉，下课乱跳，体育课自然精神抖擞，跑得比兔子还快。 抄完最后一道错题，棠玥检查了一遍没抄错，这才抬起头，收笔，起身去洗手间。 同楼层的洗手间，她是径直略过不去的。 顶层的尽头，那里有一间，隐蔽，没人，适合她洗了手之后有足够的时间恢复正常。 走廊有人走过，她压低了帽檐，上楼。 “哎，高一三班，重点班那个女班长，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那个，你们知道叫什么名字不？” 上到三楼转角的台阶，五楼顶层隐隐有男声传来。 “怎么？想泡？” “别想了，你说的那个我知道，人家心里有人，上次听她闺蜜说，看到她偷偷给校草写情书。” “淦！” 那男同学一听对方喜欢校草，他们的老大，果断放弃了想法。 棠玥上到五楼时，他们正终结对话，人手一根烟，靠着墙，吐着云烟缭绕。 看到她忽视他们往洗手间走，三个男生相互觑了眼，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猛吸了口烟，三步并两步提前赶到洗手间门口，挡住了去路。 另外两位也围了上来。 “喂，听说你的手能玻璃还硬，是不是真的，要不给我们表演一个呗。” 棠玥的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她避开他，从侧面过去，然，男同学滑稽跳了一小步，依旧挡着不让路。 棠玥不动了。 放在衣口袋的手握成了拳，紧了又松开，反复后，她微抬了头，帽檐下，朝着男同学露出她那一双阴森的寒眸。 她素来不喜学校的人看到她的脸。所以，入学三个月，看过她模样的人少之又少。 首次这么主动，只有一个原因， 她，生气了。 男同学只瞟了眼，心口咯噔一颤，脑袋一阵空白。 刚刚看到的那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眸呀！ 第19章 苏凌尘的真身是... 男同学只瞟了眼，心口咯噔一颤，脑袋一阵发白。 刚刚看到的那到底是双什么样的眸呀！ 冷血，狠戾，阴森，不参杂一丝温度，寒得他都怀疑这是同龄人该有的眼神？ “文强，你发什么愣？” 同伴的提醒，他才回过神来，心里想着应该是错觉“啊！”突然，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运动鞋硬生砸在他的头上。 烟都不要了，他捂头吸气叫痛，刚刚的后怕消失无影，只剩下满腔怒火，“他妈的，谁这么不长眼。” 棠玥也被惊愣了一下，眼底的戾气散去，瞥了一眼那掉在地上的鞋，尺码秀气，和她差不多大。 但是是男款。 “当然是你爸爸，我呀！”苏凌尘挺直了腰杆，单抬着一条腿，扶着楼梯，往台阶上跳，“怎么，被砸傻了，连爸爸都不认得了？” “呸！我还你大爷。” 文强摸着脑袋上的肿包，看苏凌尘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气，差点没把他按在地上猛揍一顿。 “苏凌尘，我警告你少没事找事！”另一男同学站出来，也看他特不爽，最近学妹都往苏凌尘身边跑，都不来找他了，“你一来学校就怂恿学校女同学给你投票抢校草的位置，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告诉你，没门。校草只能是我们大哥洛明安的。” “噗呲——” 苏凌尘登时就破口大笑，笑弯了腰，怪没心没肺的，“儿子，校草这头衔还需要抢吗？你爸爸的颜值就摆在这儿，”他极为得瑟地吹了个口哨，“你那个大哥叫什么，洛什么，洛安安是，只能说他还不够格。 还有，你们欺负女同学算什么本事？你那个大哥真没品，都不教你们，对待女孩子，要怜香惜玉的么？” “你！” 文强咬牙，扬手就想要揍人。 这人太贱了！ “文强。” 就在这时，从顶层的天台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出声制止。因为背着光，苏凌尘的角度没看清来人的模样。 就觉得，这人声音怪好听的。 棠玥凝了神，顺着声源看过去，认出他了来，是每月十六都会请假的同班同学，洛明安。 这学校校草。 苏凌尘转校过来的这两天，他正好没来上课。 要说从不过问他人之事的棠玥怎么知道，是入校当天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她和他打个照面。 人不坏，所以对他稍微关注了点。 “老大，原来你来学校了。” 洛明安眸色寡淡，穿着一身白色衬衫校服，下了阶梯走近，在文强面前停了脚步，居高临下睇着还在爬楼梯的苏凌尘。 四目相对，一个冷漠，一个顶不顺，有点尴尬～ 苏凌尘属后者。 他心底一阵草泥马奔腾，万万没想到本尊就在场，关键，长得还不耐。 别说当校草，就地出道都可以。 苏凌尘咽了口口水，此地不宜久留，撤！鞋都不要了，淡定叫上棠玥，实则心里慌得紧，转身就想逃。 奈何，他一只脚无鞋，另一只脚鞋带又松了，两个脚你绊我，我绊你，朝着楼梯下坡扑去。 “cao——” 苏凌尘心里诅咒文强十九代祖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棠玥一只手揽过他的上身，好似没怎么费力，在摔倒的前一秒稳住了他。 棠玥碰到他身的手指微顿，帽檐下的双眸敛了又敛。 这摸着的手感不太对。 第22章 我的卿卿，我的小心肝，真的是你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棠玥尽量不动声色掩饰自己的尴尬，屈身去捡，不过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先她一步，拾起了试卷。 宋瑾砚自是看出了她的错乱，微微抿了抿唇，嘴角勾着一丝温暖的笑，走前了两步，把试卷递回她手中。 棠玥没有迟疑，顺手接了，她道了一声清淡的谢谢，然几秒之后没等来他的回应，他的手也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 她顺势抬眸看过去，脸色霎时微变，宋瑾砚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到了她没来得及合上的错题集上。 这些年她极少念书，所以字写得不怎么样，用苏凌尘的原话， “放荡不羁，每一笔都有自己的想法，乍一看，形如草书，细看，就是狗爬。” 棠玥懒得反驳。 幸在自己认得出，也就没什么所谓。 此刻，棠玥反倒有些自行惭愧。 记得上次，宋先生来店里写的那几个字，被老板看到后，称赞一番后，专门拿相框表彰了起来。 早知那般值钱，棠玥定会在老板没发现之前，私藏起来。 应该能卖不少钱…… 兼职店里赚的钱还是太少，她很缺钱。 即已被看了遍，棠玥反倒没觉得有多难堪，左右和宋先生只见过几面，以后大抵是形同陌路， 她恢复如常的冷淡，自行将东西收拾进书包， 转为谈正事，“宋先生，您购买的书籍已经送到，您可以验货了。” 验完了她好赶最后一班公交。 她称他为‘宋先生’，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怡人好听，他很喜欢，就是语气过于客气而疏离。 宋瑾砚闻声，闲骏的眉尖微敛，不易察觉的眼底略显黯然失色。 他微微颔首，应允着慢步走进客厅，期间又轻咳了三次，他个人修养极好，用手帕遮掩着，待棠玥看过来时，他眼表歉意，主动避她三步之遥。 棠玥在他身侧，不免多瞟了两眼。 宋先生走得很慢，病弱憔态，原本就不太好的面色越发羸弱，不过，就他足矣颠倒众生的颜，莹白肌肤下，精致的五官轮廓线条分明，像极了病娇里的吸血贵族。 棠玥并非颜控，但这张脸，足以在她心里掀起荡气回肠的骇浪。 他走了多久，棠玥就盯着他看了多久，直到他回眸，朝着她温煦笑了一笑，如春风十里百媚生， 薄唇微启，“点心好吃吗？” 好吃。 棠玥毫不犹豫，这个颜值够她吃很久很久。 吃？！ 她蓦然回过神来，才意识自己失了神想别的去了，她尽量佯装自己不是在看他，点头，“味道不错。” “嗯。”宋瑾砚的眼眸亮了一下，他笑，“那就好。以后若是想吃就来我这里，我给你做。” 棠玥微愣，只当客套话似的答应了，并没有放心上。 以后不会再来了。 不过萍水相逢，她不属于这里，等她赚够了钱，就离开。 她这样想着，余光里留意到宋先生坐在沙发上一面验书，还时不时看手表。 是在等人吗？ 棠玥不过是多想了一下，忽然间，她手指陡然一紧，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涌进她的脑海。 她没碰过水，怎么会 客厅里静谧，细微的举动都容易引起注意，宋瑾砚停了手里拆包装袋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双关心的眸子深黑如潭，“棠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 棠玥的双手缩进了袖口，微垂着眼眸，面色沉静不惊，只是语气有点冷， “请问验完了吗？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 “那我送你。” 宋瑾砚细察如丝，她的那些小动作自是逃不过他的眼，尽数收进了眼里。 他起身，手指在身侧握紧又松开，像是极力在克制什么，漆黑的眸里有暗涌在起伏，眼尾微微泛起了猩红。 但表面上，他克制得很好。 “不用！” 棠玥回绝果断，匆匆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籍，做最后交代，“袋子里有店里的联系方式，书有问题你就打那个电话。” 说完，她就想要离开。 她拒绝，宋瑾砚便不再执意，“我去开门。” 棠玥没有多说什么，一出院门，她就扣上了帽子。 身上的鳞片已经蔓延到肩膀，再晚一步，就会在人前露馅。 得赶紧离开。她步履不停，走进深浓的夜色里。 丝毫不知，在洋楼关门后，宋瑾砚漆黑的眼眸早已猩红一片，他的脑海尽数是方才棠玥缩手进衣袖的那一刹那，他看到的晶莹鳞片。 错不了， “卿卿” “我的卿卿，我的小心肝，真的是你！” 第23章 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1920年，冬。 这一年，临近边境的南洋下了百年难遇的大雪。 气候格外的冰寒，许多庄稼都被冻死，唯独临山某一处的田地一片绿意盎然。 听说，那里的地种的都是剧毒的草药，吃了会死人的。 连体型健硕的动物都逃不过。 周边的村民没人敢靠近，那里的围墙高耸挺拔，出入口戒备森严。 “马钱子一两，半夏两钱，黄药子三钱，白果牙胚五粒” 在围墙内的其中的一间屋子内，扑面而来的药物气息，烛火照射下，满屋皆是药罐子和数不尽的草药，两位穿着怪异的男女正在炉火前熬制药物。 男人继续道，“这些按量加入之后，还需要加一剂我方才教你的那东西，熬制半小时就给七号送过去。” 女的是新来的下属，她满脸疑问，问道，“师父，这些可都是毒药，若是给了七号喝下，万一她出了状况，上面的人怪罪下来” “嘘！” 男人嘘声让她冷静，看了一眼盅里沸腾的药水，颇为神秘地回道， “你不懂。这碗汤药，人服之必然毒发，但七号不会，她食用之后小半个时辰内会有短暂的不适，那是身体在进行血液换新，于她可称为滋补之药。” 女下属闻声色变。 她不过是刚从营地秘密培训完被送来这里的新人，对周围的一切还不熟悉，只知这高墙之内养着外面没有的东西。 “师父，七号到底是什么，有名字吗？” “你记住，在这里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师父凛然，不再往下多说，只道，“七号，是我们实验专家创造出来的奇迹！” 咳，咳咳 棠玥捂着心口猛咳，感觉整个肺都要咳出来。 没有月色的夜昏暗浓厚，杏黄色的路灯将人影拉得好长好长，树叶婆娑，起风了，微凉。 她脚底发虚，走不动路，背靠在梧桐树下的背阴面，大口大口猛吸空气，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周身的鳞片疯长令她极为不适，体内好似有一股奇怪的洪荒之力将她的血液抽吸殆尽，随即又迸发出新的力量。 到底是怎么了？ 入世这么久，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好在，入夜的文化城像极了一座空城，路上没人走动，稀拉得连车子都少见，偶尔飞驰过一辆，也是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这给了棠玥足够缓神的时间。 另一边。 老马寄信回来已过八点，棠小姐人已经不在。 偌大的房间，留声机响着旧时悠悠的音乐，没开大灯，只亮了客厅里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灯光的晕光照在落地窗上，映出单人沙发里坐着的身影。 “先生，我现在就去做饭。” 老马说罢，心想着把客厅的茶壶和点心也顺道收拾了，可走过去，哪里还有它们的影子。 他心里疑惑，走进餐厅便看见给棠小姐用过的茶壶和点心盘都已经洗净，擦干，摆放在单独的橱柜里，还上了锁。 先生以前从不碰这些的，今天怎么 “老马。” 客厅里传来先生略显疲惫的嗓音，老马应答着走去客厅，“先生，您吩咐。” 宋瑾砚已经起身，“时候到了，随我去一个地方。” - 近半个小时的休整，棠玥从衣袖里伸出手来，鳞片已经消散，白皙的肌肤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细腻光滑。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方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已经消失，不光是肌肤变得更好，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就是有些疲惫，想沉沉睡一觉。 到底是怪物，身子的异状还真不少。棠玥低低地自嘲一笑，周围没人，索性脱了帽子，露出一张莹白精致的脸蛋，沿着梧桐道的马路往公交车站走。 末班公交是八点三十分，看来没的选择，今晚又得走回去。 她是这么想的。 但只隔了几分钟，棠玥远远就听到身后的岔路口，一辆车驰进主道，并在稍超过她前方的位置停下。 棠玥冷了眸，本能警惕。 车门打开，她半眯了眼眸，后退半步准备随时出击时，车上下来一个人。 看清面容，棠玥怔了一怔。 ——宋先生。 “还好你没走远。”宋瑾砚让出了车门的位置，微弯的眼眸在路灯下漆黑如墨，路灯的形状映在他的眸里，像冬日里初升的暖阳，惊艳了时光，温煦的声音中带着柔软的温情，“来，上车，我送你回家。” “” 宋先生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可棠玥迟疑之后还是摇头婉拒了。 不能上他的车。 她不确保刚刚的症状会不会再犯，若是当着他的面露了马脚棠玥暂时还不能离开南城，更不能离开赵家，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完成。 这一次，宋瑾砚没有顺着她，语气柔了几分，态度也更虔诚，“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点心里的剂量是精心调制过的，这条马路的尽头是文化城，他全额出资市里举办的文化节活动，请了全部的人，为的就是让夜里的文化城变成一座空城。 这片区域的监控，从下午至今夜凌晨尽数关闭。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伞，他的卿卿是安全的，没有外人知道她的秘密，除了他。 直觉没有出错，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认定，他倾尽半生想要寻找的卿卿，就是眼前的她。 棠玥愣住。 到底是欣喜冲昏了理智，说出来后才觉自己失了分寸，关切过头，宋瑾砚隐忍着克制，于是解释了， 以邻家大哥哥的口吻，“你晚回家是因我而起，这么晚回去，又是女孩子，不安全。” 第24章 我学过医术，不会弄疼你 到底是欣喜冲昏了理智，说出来后才觉自己失了分寸，关切过头，宋瑾砚隐忍着克制，于是解释了， 以邻家大哥哥的口吻，“你晚回家是因我而起，这么晚回去，又是女孩子，不安全。” 他说的在理，润玉暖心的嗓音传入耳朵，就像施了蛊，棠玥没理由拒绝。 上了车，她贴着车窗而坐，双手缩在衣袖里，脖子也掩在领子里，极力在遮盖自己袒露在外面的肌肤，举动小心翼翼，熟练得让宋瑾砚心碎了一地。 她就坐在身旁，车厢里，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他尽量克制，说出来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轻颤，“老马，去赵家。” 棠玥顿住，冷不丁看向他，眼底微讶有之。 他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 宋瑾砚侧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解释道，“如果那晚你答应上车，我想我们会在同一目的地一起下车。” 棠玥的微凝眉尖松开了。 是了，那晚她还撑伞去客厅前的庭院扫过地，坐在客厅里的他认得自己的伞，应该就是在那儿知道她的。 儒雅风度，谈吐又涵养得体，还写得一手好字，早前就看得出宋先生是教养极高的人，如今还要再加上两点特质， 观察如微，温柔体贴。 这般完美无暇之人，棠玥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唯有心里称之绝然。 她再无话，收起视线打算看向窗外，宋先生却在此时轻轻叫住了她， “别动。” “”棠玥不明就里，迎上他定定的深邃的眸，“嗯？” 宋瑾砚睇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忧色，不及出声，他从外套口袋里取出来一块崭新的手帕，上半身向棠玥微倾，在保持两人恰到好处的舒适距离，目光落在她莹白的脸颊上，轻柔道，“你脸上有伤，我给你擦擦。” 他抬起手来，很自然而然贴近她的脸颊要给她擦拭。 棠玥下意识往后退。 即便宋先生给她的感觉不同于他人，但总归是不熟悉。 她伸手，随意触碰了一下脸颊的痛处，没大出血，只是点皮肉擦伤，应该是刚刚靠在树边磕到的，伤口面积有点触目而已，并不碍事。 宋瑾砚不再坚持，浅浅笑了一笑，心里还是忧着，“那手帕给你，我给你拿药箱。” 他将手帕递给她。 不用 迎上他的眸，棠玥到嘴边的婉拒不自觉地又咽了回去，接过手帕，在他的注视下随意擦拭了几下。 这点伤，若是在渔村，最多五分钟就会愈合如初，只是现在到了南城，她的愈合速度才会减慢。 宋瑾砚身子不大好，车上常备有临时药箱，小小的盒子五脏俱全。 夜里路道上车辆不多，老马本无意好奇后排的先生，竟会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小姑娘有着出乎他认知范围的惊人之举，但他后知后觉地还是踩了油门，减缓车速。 宋瑾砚从药箱里取来消毒药水，纤细的手指拧开瓶盖，腾出另一只手取出棉签，在药水里侵泡过后，又将瓶盖拧好放回原位，动作不急不缓，条理分明。 他伸手接过棠玥手里的手帕，很自然地重新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棠玥恍然想起，之前在书店里看到的那一幕，宋先生有洁癖，可刚刚的手帕她不仅用了，还沾了血迹。 他兴许一时忽视了。 她这么想着，才会误把她用脏了的手帕放回口袋。 “车里的光线不好，这个还是由我来。”宋瑾砚嘴角微微扬起，温雅说道，“我学过八年的医术，不会弄疼你。” 都已经自报学术能力了，棠玥还有理由拒绝吗？ 她不太自然点头。 宋瑾砚笑，眼里迸发有光。 用消毒水清理伤口原来很疼，比被海里的小章鱼咬一口还疼。 尽管他动作轻柔，冰冰凉凉的药水触及皮肉组织，棠玥本就紧绷着周身神经，这会儿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好看的眉尖都微蹙起来。 “很疼？”宋瑾砚僵滞，忙收了手。 棠玥顿了顿，耳根火热火热地发烫，摇头说不疼。 其实也就刚触碰的时候有点，适应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显然，宋瑾砚很在意。他刻意压制了力度，棉签在她脸颊上轻轻点点划过，不疼反而酥酥麻麻的。 他好一番仔细才擦拭完血迹，抬眸，额前已经布了一层薄汗。将棉签换下，蘸了膏药给她涂抹上。 药膏没有刺感，冰冰凉凉的，棠玥眉心舒展，也松开了微抿的唇瓣，许是方才咬得重了些，下嘴唇除了光泽的红润之外还多出了两颗牙印。 宋瑾砚目光所及，掠过一丝惊艳之色，在收回视线去收拾药膏盒子时，不由得滚了滚喉咙。 最后为她贴上创口贴，棠玥后知后觉，道了一声谢。 宋瑾砚回，不用谢。 他将药箱归回原位，又将用过的废物收集在一个小袋子里，整个车厢内自始自终都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说不出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之间就顺其自然熟悉了起来，好似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棠玥思绪很乱。 她没有朋友，从来都不曾有过，她想以后也不会有。因为她是怪物，更别说拥有宋先生这般完美仙人的朋友。 她虽不信命，但不得不认有些东西是早已注定的两个世界，一个是白，一个是黑。 棠玥，是只配苟且在灰色地带的外来者。 第25章 病娇贵族宋先生 至于，宋瑾砚突然的闯入，这种理不清的莫名感觉，她更愿意归纳为转瞬即逝的流星，远远仰望，遥不可及，他的温柔只是神明怜悯她的善意救赎。 回赵家的路途较远，上好了药之后，车厢内恢复安静。 两人再无话。 棠玥从车窗看出去，是笼了薄雾的深灰色，她喜欢这样的夜空，黑得没那么纯粹，就像她这种人活在人间烟火之中，还能够呼吸。 回到赵家，已近十点，通常这个点，除了庭院里的地灯，老宅的灯都会熄灭。 老马停稳车。 棠玥透过车窗瞟了一眼老宅客厅方向，灯火通亮，院里停着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是老宅来客人了。 她不识车，怎么会认识这个皇冠状的车标，那还要拜赵家二小姐所赐。 棠玥推开车门，下车后迟疑了一下，又道了一声谢。 宋瑾砚眸光紧随着她下车，浅浅摇头，说不客气。 两人就此别过。 回程的路上，又下起了雨，雨夜路滑，老马专心开车，丝毫没留意后排的男人，坐在阴暗处，瞳眸微微颤动着，眼尾处泛出淡淡的炙热的猩红，眸色比窗外的雨夜还要幽深几分。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用过的手帕。 是卿卿，他的卿卿亲自用过的，他握在掌心里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宝。 车厢里还有她浅淡的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不是梦，是真实的，他的卿卿，他的信仰和念想终于回来他身边了。 他虔诚而痴迷，恨不得想把这占为己有。 卿卿。 我的卿卿呀，我的小心肝，弄丢了你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 - 棠玥进了院门，没走大门，而是从侧门往后院走。 有人在大门侧面等着，从她进来就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 然而，她想避开，对方似乎不乐意，踩着高跟鞋，挺直腰杆从侧面走出来，语气咄咄逼人，“狐狸精，给我站住。” 狐狸精，指的自然是棠玥。 赵家二小姐赵璇给她取的，当初一口咬定是她用媚色迷惑爷爷，爷爷才会将她带回家。 棠玥眸色寡淡，没什么情绪，戴着帽子佯装没听见继续往里走。 “狐狸精！” 赵璇像她亲爹，火爆脾气，顿时就被惹怒了，瞠目走过去挡了棠玥的路，指着她，“聋的吗？连我的话也敢当耳旁风了！” 棠玥这才抬眸，不瘟不火，“二小姐有事？” “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 赵璇在落地窗前都看到了，那车一看就是高档品牌，“真是想不到你够利索，这么快又勾搭上男人了？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带人来我家，这里是赵家，少给我赵家丢人显眼。” 就这？ 棠玥冷潮抿唇，冷冷回道，“二小姐没别的事，我回屋了。” “急什么急？” 赵璇扬了扬下巴，继续质问，“我问的话你还没回答我，送你回来的是谁？” 距离终究是远了点，她没看清车牌号，但觉得那辆车眼熟，像那个人的车。 毕竟，那辆车路面上很少见，只有极少部分懂车的人才知，它是低调贵族的首选座驾。 她之前也不懂。前些日子，她弟告诉她的。 棠玥不知赵家二小姐抽什么疯，对她个人私事感兴趣，她想了想，随口回了一句，“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赵璇的怒火退散了几分，瞅着棠玥陷入沉思，那个人是京都来的大人物，身份矜贵，又怎会看得上她这种乡下来的狐狸精。 肯定是她多虑了。 这么想来，赵璇的怒火消散得差不多了。今晚提早回来就是为了明天晚上的家宴，能美美的出现在他面前。 赵璇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和宋先生在舞厅跳舞的场景，现在想想都忍不住脸颊泛红。 可睁开眼，赵璇的脸色极为晦气地毙了面前人一眼，“还站这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很碍眼？” 棠玥回，“你挡我道了。” 赵璇，“” - 宴会这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学校里的玉兰花清晨又开了，清香四溢，朝阳至东方初升，撒了满地的金穗。 不过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棠玥打算放学先去买把伞。 上午没课有考试，下午就出分数那种。 一大早来教室就呼呼大睡，考试只写选择题的苏凌尘下午拿到试卷，成绩居然高达50分。 棠玥都有点心动那个分数。 选择题全对。 这套试卷很难，班里除了她，唯一拿选择题满分的，课代表，洛明安。 有同学好奇，跑来问，“最后一题你怎么算出来的？” 被吵醒的苏凌尘有点起床气，将试卷揉成一团塞进课桌，抓了抓凌乱的短发，痞气得很，“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需要算？” 她睡意朦胧，带着气泡音，正好传入了坐在中排位置的洛明安耳朵，虽不想在意听，但还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哇～”女同学满脸崇拜，“好厉害，就连课代表都算了好久才解出来的。” 苏凌尘打了一个哈欠，白皙的手指指了左右两个同学，“全班倒数一二都在这儿，加上我，只需要瞟两眼，再排除我们三个的，不就是正确答案么？” 她撑着下巴，理所应当地反问，“这很难吗？” 女同学傻眼，“啊？”满脸黑线。 闻言的洛明安不由轻嗤。 愚昧无知。 他收起心思想继续刷题，余光里，棠玥戴着帽子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他没正眼看她，只是冰块脸的面容有些不自然地发沉。 - 下午放学，棠玥没逗留，和其他年级同学一起出了校门。 她步履有些急，想尽快离开人群。 咳，咳 然而就在校门口外的马路边，嘈杂声声中，几声清清淡淡的咳嗽声敲进了她的耳膜。 她脚步蓦然停下，帽檐下的视线抬了抬，顺着声源掠过人海，一眼就认出了车窗里的宋瑾砚。 此时，他的视线好似也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什么，直到他侧眸过来，与她隔空对视。 他俊彦的眉宇当即就松了，儒雅的面容只是浅浅勾唇，仿若芸芸众生之上的神明拈花一笑，温暖如春，模样足以惊艳世人的目光。 第26章 宋先生来学校接她 此时，他的视线好似也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什么，直到他侧眸过来，与她隔空对视。 他俊彦的眉宇当即就松了，儒雅的面容不过浅浅勾唇，仿若芸芸众生之上的神明拈花一笑，温暖如春，模样足以惊艳世人的目光。 天气预报说，傍晚会有雨。 起风了，棠玥站在原地，轻柔的风吹呀吹，吹散了树上的玉兰花，一片一片的花瓣随风荡呀荡，荡进了棠玥的心口，一下又一下，敲响她自封已久的心墙。 宋瑾砚朝她招手，让她过去。 此时正值放学高峰，校门口聚集了不少学生，其中不乏各年级等着自家司机来接送的富家子弟。 南城的富人圈说小不小，说大嘛，通过赵家三少的传言，赵家住着个乡下来的怪物这个谣言，上流圈人尽皆知。 他们亲眼看着棠玥上了一辆车，那车的车标没怎么见过，又是外地牌，但从前后豪车还未停车就主动离它十米距离来看，此车不凡。 其中一个富家小姐上车后，有些不解地问司机，“停在咱们后面的是什么车，你干嘛故意避开它，难不成我的两百万座驾还怕它不成？” 她心里想，那乡巴佬能坐的车，再怎么贵也不过几十万。 司机被她的无知话呛得差点说不出话，他汗颜，那车是不贵，也就是他现在开的这辆的三倍~不过，车子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京”字开头的车牌号。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南城看到那个地方来的车辆。司机通过后视镜，不免多留意了一眼戴着帽子上车的女学生。 至于小姐的疑问，他也只能回道，“小姐，我也不认识那车。以前也没见过这车来过学校，离它远点，主要是以防那车辆磕碰到小姐的爱车。” 校门口的躁动不减，也引来了赵斐元同学的注意。 他忙去洗手间捞人，拉着他过来，“斐元，你快看，那个上车的是不是你家怪物？” “哼，怪物还有人来接，你眼瞎看错了” 一脸漫不经心的赵斐元大摇大摆走出校门，顺着同学指的方向，正好瞟见黑色的车内，坐稳的棠玥摘下帽子，微微侧着脸朝车另一个方向。 赵斐元当场僵在原地。 虽说他很讨厌棠玥，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脸，足够惊艳，让人过目不忘。他二姐骂她狐狸精，实则不过是嫉妒她那张脸。 那车里坐着的人，是她没错。 “你不是说那怪物没人要，你看看那车，我刚上网查了，suv中的“兰博基尼”，贵着呢。” 同伴调侃，越发好奇，“你和她住一个宅子，知不知道那车子坐着的是谁？” 这会儿车子已经驶离学校，看不清车牌号。赵斐元想着就来火，戾气很重，“老子跟她不熟。” - “抱歉，我没有你电话，只看到这上面写的，所以就过来了。” 车子驶进车流主道，宋瑾砚将一本随手记的小本子递给她，“你忘记带走的。” 应该是昨晚收拾时，遗漏下的。 “原来没弄丢。”棠玥眼眸弯弯接过本子，这本子里记的都是她每天的学习计划。 对于学习，她态度端正又执着！ 棠玥礼貌道谢，翻开本子来看目录。 她记得这上面只写了南城一中，年级和班次都没写，没想到宋先生还是过来找她了。 倘若她今晚走得晚，宋先生岂不得等她。 那多不好意思。 于是想也没想就道，“这上面没写班级，你放保安室就好，我有时会晚下课。” 宋瑾砚看着她的侧颜，漆黑的眸柔了一片水光，“我会等到你下课。” “” 棠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宋先生不过是好心送来本子，她的回答，就像是他以后会经常来似的。 她下意识咬唇，无言以表，索性低垂着脑袋，将本子放回书包。 动作幅度小，但略微彰显慌乱。 宋瑾砚目光荏苒，把她的话当了真，印在心里。 晚高峰，车辆行驶如龟速。 棠玥望着窗外，缓慢的车速像摇篮，她有点犯困，但又不想在车里睡，勉强硬撑了一会儿，更睁不开眼了，她就掐自己来提神。 迷糊中眼前有影子晃过，接着就听到宋瑾砚的嗓音，“给你。” 棠玥涣散的神情定住。 瞬间清醒过来，入眼是一颗躺在他掌心的糖果，粉红色的包装纸上，褶皱勉强能看出印的是一只蜜蜂。 原来，宋先生还有随身携带糖果的喜好？ 他喜欢吃糖？ 宋瑾砚遮挡着口鼻，侧过身背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待转过身来，嗓音比方才还低沉，富含磁性，“抱歉，我有旧疾，请见谅。” 前排的老马闻声，赶忙将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两度，“先生，这还备有药。” “不用。” 宋瑾砚浅浅回绝了，又将目光注视到身旁人脸上，看着她的眼睛，略有歉意。 棠玥摇头，当然不会。她没有拒绝地接过糖果，道了谢。 撕开外包装纸，糖果的甜腻香气扑面而来，她咬进嘴里，味蕾被奶香和浓郁的蜂蜜味道填满。 她忍不住又吸了两口。 忽然想起，昨天在宋先生家里吃的点心里也有蜜饯的果粒。 巧的是，她独爱这种甜腻的口感。 但不知为何的是，那天苏凌尘给的，她却没那么想吃。 “好吃吗？” 宋瑾砚很自然伸手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包装纸，放进小盒子里，应该是车上专门用来存放小垃圾的。 棠玥不假思索，点头，“好吃。” “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宋瑾砚声线温润，眉眼带笑。静静看着她吃，没有刻意靠近，而是保持着两人间的适当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君子翩翩，高洁风骨，这是语文课本里读到的，只是没想到现实中当真有这般绝色佳人。 棠玥有那么一瞬地失神，发挥全部的想象力也勾勒不出来将来会是一个怎样的姑娘，所得殊荣住进他的心房，与他并肩携手岁月。 - 赵家家宴，时间定在七点。 宋瑾砚到的时间，比预期提前了十分钟，这是他处事原则。 棠玥提出想先下车，剩下的一小段距离自己走回去。 宋瑾砚想了想，顺了她的意。 但，尽管如此，她刚入侧门，还是被赵璇挡在了杂物室门口。 第28章 她想打宋先生的主意 宋瑾砚的心都碎惨了。 她最害怕密闭的空间，那里是她曾经想逃离的牢笼，那里是她的痛，是她的软肋。 棠玥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绝望之中，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和虚无，寒冰刺骨，无数只手禁锢着她的身体。 要喂她吃药，要剥了她的鳞片，还要割她的筋脉。 “师父，七号抽搐不止，鳞片剥了十片，水里全是血” “继续给我剥，它不过是个试验品，全身上下都是为实验而生，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们将她的血抽离一半出来，算一下重新进行细胞组织的时间，我要看报告。” “师父，她会不会痛” “试验品罢了，她会懂什么。若是反抗，把麻醉剂加量。” “提取完资料，扔回笼子里，记得锁紧了别让它跑了。” 疼，真的很疼好冷 记忆里，实验室，高高的围墙，她住的笼子里都是大冰块。 棠玥蜷缩着身子，抑制不住地发颤，她的黑长发不知不觉中化成了银白色，丝丝缕缕散落在她身体四周，就像一个网，将她圈裹。 迷迷糊糊中，一个又大又温暖的暖炉将她包裹，抱得紧紧的。 热流从暖炉被她无止尽的吸收着，很温暖。 驱走了冰冷，就连那些囚禁住她的手也不见了踪影，仿若她安全了，自由了。 “卿卿。” “卿卿。” 棠玥依旧昏沉，但没有方才的戒备和恐慌，迷糊中还往热源拱了拱，那里有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像是梦里听到过的一样，她听着很安心。 “卿卿，乖，我带你离开这儿。” 宋瑾砚脱下自己长款外套盖在棠玥身上，将她揽肩抱起，走出杂物室。 银白色发随着动作幅度垂下，犹如银白的瀑布，是纯净的雪白色，震愣了门口呆若木鸡的赵璇。 前院的宴会还在进行，宋瑾砚抱着她往更深的后院走。 棠玥虽迷糊，但身体的本能能感应到水源。 “那里” 还未到达池塘，她呢喃着出声，低低的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柔，小手缩在宋瑾砚的怀里，拉拽着他的衣服，没什么力度，身子本能地指引着宋瑾砚抱着她往池塘方向去。 宋瑾砚的心柔成一片，眼眸潺潺，哪里还有半分的阴鸷，哄着她答“好”，顺着她拉扯的方向，一路走到了通往水池的门口，门却是锁着的。 他低头垂眼，心思涌动，终没忍住，在棠玥的额前亲亲一吻，棠玥周身顿了顿，小脑袋歪进他的怀里，往她的怀里更深处拱了拱。 他轻声说，“卿卿，门锁了，怎么进去？” 棠玥没睁开眼睛，但是听了进去，鱼尾轻轻一扫，力量却极大，门一下就开了。 里面是个偌大的水池，宋瑾砚睨了一眼，眸色深了深，没有迟疑，走到阶梯下，抱着她一起走进了冰凉刺骨的水里，若如当年一样。 棠玥的身体太凉，他怕她一下子受不住，抱着她一起入了水，全然不顾自己本就体寒的身体，若是再受了凉 有了水的滋养，棠玥的面色逐渐恢复常色。 宋瑾砚心弦紧绷，纹丝缜密观察着她的细微变化。但她在方才的恐惧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宋瑾砚才松开她，她晃动着鱼尾游了半圈，就整个身子往池底沉去。 她太累了。 好想就这么睡下去。 “卿卿，池水来了，你一定要挺过来。” 十几米深的水池，除非她自己苏醒，不然没有意识的她随时会溺亡。 如果她有闪失，他会死！ 两分钟。 这个时间是研究得出来的，她的黄金自救时间，除了自己，谁也无法助她。 宋瑾砚站在水里的最后一层阶梯旁，揪着心，神经蹦得紧，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池面，默念着倒数，等着他的卿卿自己游上来。 四十一、四十二 门外边，赵璇花容失色，在杂物室伫立了足足一刻钟有余。 是真的，三弟说的是真的。 她是怪物，她就是怪物！！！ 等她缓过神来，双腿像灌了铅怎么都动不了，好一会儿，等她勉强能走路，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就是，她要去拯救她的宋先生。 她心心念念的宋先生一定是被那怪物蛊惑了，所以才会变了性情，冲她发脾气，一定是这样。 她蹒跚着过去，走到池边，扫了一眼四周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一百二十秒刚过，宋瑾砚深吸了气游入水里，寻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圈她入怀，扣住她的后脑勺，那些积压在心底所有的痴迷和思念，全部这一刻，吻了下去。 - 翌日。 棠玥苏醒过来，发现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愣了半秒，恍然坐起身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然而晕沉的头一阵发黑，她身子一软，跌回床上。 身子还是发虚。 她索性等身子缓过来才坐起身，关于昨晚被锁杂物室里的恐惧，她甩了甩头，丝毫不想回忆。 至于后来，她在储物室怎么出来的，又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间的，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依稀记得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喊着，“卿卿。” 温柔润玉的嗓音，像极了宋先生。 她怔了怔，随即就甩掉了脑海里的莫名想法。 到底是糊涂了，她竟然有种想打定宋先生的念头。 棠玥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乱糟得不行的发，指着里面的自己，喃喃自嘲，吐舌头， “打宋先生的主意，你也配？” 你这条怪鱼！ 简单洗簌过后，她想起今天周末，便去厨房找吃的。 家里前院后院找不到张姨，好似整个老宅就她一人，安静得令人极度不适。 用过早餐，电话铃声响。 是个陌生号码。 棠玥凝神，知道她号码的人只有书店老板，还有张姨，他们的电话都有备注。 电话一直在振动，她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棠小姐，我是宋先生的司机，老马。” 第30章 宋先生心机，补习班 很快，棠玥将书包背进二楼的卧房。 扫了一圈卧房，也就正对着床的桌案适合写作业。 宋先生颔首，“你忙你的就好，不用在意我。” 窗外阳光正好，一缕暖阳透过树荫，照射进房间，银光满地。宋瑾砚的气色转好了一些，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对面那个身影，眼底温暖，和这阳光一样，柔了一地迤逦。 春风徐徐，庭院的栀子花又新开了几朵，洁白无瑕。 偶尔的一阵微风吹佛而过，卷起泥土的清香和栀子花香穿过窗棂细缝，吹进房间， 房间内一男一女，画面嘛有点怪，女孩低着头认真在题海做难，男的躺在床上，痴痴的看，好似一片岁月静好 殊不知，棠玥此刻头疼得紧。 本来她还想着今天来这好好写两张数学试卷，可现在坐在这儿，她脑袋如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怪怪的，盯着题目看了好几遍，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放到一块儿就不知道在提问什么。 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一道选择题还没算出答案来。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练字静心。 正如此打算，床上的宋瑾砚微微启唇，问道，“棠小姐六月份高考？” 棠玥抬眸，点头说是。 “那可有想过考哪所大学？”宋瑾砚又轻咳了几声，但嗓音清透，比方才有了气色，他从床边的小桌上拿出一份报纸来。 哪所大学。 棠玥从来没想过，她只想考去北平，现在的京都。 那里可能有她要找的人。 但能不能考过去，棠玥没什么底气地愁眉，“没想过” 她的理想大学和现实，中间还隔着两条银河。 宋瑾砚将她的愁思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道，有些事情没到最后一步，永远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是吗？ 宋瑾砚这句话，一直都围绕在棠玥耳边。 直到三天后的傍晚，她回书店兼职，无意发现一张广告宣传单。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广告，内容有关高考补习班。 这类广告宣传书店周边很多，因为成绩跟不上，这几个月来她都有关注，奈何单节课费用太高，她消费不起，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她认真阅读了上面的条件，和其他的宣传并无差别，唯独一栏，将她的吸引力全勾了去。 费用栏：！！！ 补习居然，棠玥欣喜过后又觉得这是个陷阱，天底下没有午餐。 她继续往下读，其他的证书和课程都合规，看着不像假的。果不其然，宣传单也明确标明的的代价是，帮忙做晚餐和清洁房间作为交换。 好，用补课来请保姆。 她拿着宣传单陷入了沉思，在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去问问。 这时，有位大妈进书店来替孩子买文具，看到棠玥手里拿着的宣传单，很感兴趣。 搞卫生做饭嘛，一来她有的是时间，二来厨艺方面，粤菜湘菜川菜苏帮菜她样样精通，每天不重样都行。 便跑去前台问，“请问，那小姑娘手里的宣传单有没有多的一份，我也瞧瞧。” 前台瞟了一眼，摇头，“抱歉，仅此那一份。” 大妈立马就不高兴，骂骂咧咧地走了，“什么补习班，连个宣传单都没有，一看就是糊弄人的，切，我还不稀罕。” 人一走，另一同事凑过来，“那是哪个补习班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前台小姐姐耸肩，一脸不可说的模样，神秘道，“今早送来的，就仅此一份。” 第31章 人若犯我必诛之 前台小姐耸耸肩，一副不可说的模样，神秘道，“今早送来的，仅此一份！” “今天没少人来问，你通通说已经招满人了，还说海报没来得及撕，这会儿棠玥拿了你一句话不说。”同伴用胳膊肘推她，“难不成这宣传单就给她一个人看的？” 前台小姐姐瞟了她一眼，咬牙就是不说，继续埋首工作，“别问了，忙你的去。” 这边，棠玥看完整篇内容，将宣传报收起，继续工作。 夜里，回到家已过十点。 张姨在门口等着，神色凝重。 见她回来就赶紧让她进屋，不是回后院，而是去偏厅。 那里赵老爷子喝着茶水坐等着，自从前两天的家宴过后，棠玥是有留意到老宅过于安静，白日里极少见赵老爷子人影，今晚倒是主动在等她。 张姨送她到偏厅就离开了，厅里只剩下她两人。 “坐。” 赵老爷子气色不佳，像是病过了一场，看她的表情也不同往日的冷淡。 棠玥站在厅中，没什么动作，眸里依旧是冷漠，对他不瘟不火，“有事直说，我还要回去睡觉。” 赵老爷子知她心里有气，也没敢多说什么，对着里屋喊道，“璇璇，出来。” 闻声，棠玥本就寡淡的瞳眸骤然一暗，刚刚进来就察觉出那里有人，只是没想到是她。 不等赵璇半推半就出来，棠玥眨眼的功夫已经闪现到了赵璇的面前，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她的脖颈，轻松摁到墙上，好似不费力就能轻而易举将她的脖颈拧断。 “啊！” 赵璇吓得容颜失色。 就连坐着的赵老爷子都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赶忙阻止，“璇璇她知道错了，你别！” 哼～ 一声极为蔑视的吭哧从棠玥嘴角发出，她单眉微挑，目光是盯着赵璇，但话却是对赵老爷子说的， “我从答应签合约起，还算守规矩，你想要的每月都准时给到你。 你的子孙辈对我无礼也就罢了，我不在乎。这几个月我对他们也算客气，可你是不是也该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 最后几个字，她咬重了说。 因为她真的生气了。 棠玥的手微微施力，赵璇呼吸难受，脸胀得通红，想发出声音却无能为力，在她的手下，任凭如何挣扎都丝毫未动。 赵老爷子看得心惊肉跳，好生劝解，“他们还是孩子，不懂事。 我会好好教他们的，你放了她。” 之前虽知她力量强大，无人能敌，但终归性子胆小怯懦，也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实在没想到这次会闹出事来。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宋瑾砚竟知道了她的身份 好在，那个宋瑾砚到如今现在什么也没对她说。 但他还是很头痛，实在是猜不透那一位的心思。 赵璇被掐得喘不过气来，棠玥瞪了她一眼，冷声警告，“记住了，没有下一次了，你若是敢道出我的身份，我杀了你。” 话虽狠了点，但绝非玩笑。 若不是有合约，若不是他们留着还有用，早在醒来的那天早上，她就会毫不犹豫动手杀人。 棠玥虽然不聪明，懂的东西不多，但她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诛之。 第32章 醋意宋先生 自从离开渔村来南城，她一直很谨慎行事，但时间长了，她越发觉得，有些人就喜欢吃软怕硬，得寸进尺。 “这一次，我且罢了，下不为例。” 棠玥收回了手，赵璇身子发虚，整个跌倒在地，大口吸气，不敢靠她太近，避之如蛇蝎般往赵老爷子身边爬去。 棠玥冷了她一眼，也懒得听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道歉， 转身离开客厅。 翌日，是个大好的晴天。棠玥回到学校，同桌苏凌尘便带来了好消息， 兼职工作找到了，傍晚放学就带她去。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书店的兼职并不是每天都有，如此一来，她能打两份工，攒钱的速度也会快起来。 棠玥想了想，决定把联系补课老师的事情往后推，等兼职确定下来再联系。 兼职的地址离学校有点距离。 放学后，苏凌尘是和棠玥一起走的，这样的结伴的确引来了不少关注。 出了校门口，刚从课室睡醒的苏凌尘喊着口渴，进了路边一家奶茶店，棠玥不想进去，就在门口等。 苏凌尘买了两杯，一杯自己喝，另一杯是当着棠玥的面前，再插上吸管递给她的，“焦糖奶盐味，店员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款。” 说得好像她不是女的似的。 她本来就一身男装打扮，个子又高出棠玥半个脑袋，在旁人眼里，他们两人有内味 “咔嚓——” 随着一声快门声，一个胖胖的女学生“嗖”地将手机收进包里，拉着同伴边跑边说，“卧槽，刚忘了关闪光灯” 很快，一条“劲爆，校霸追怪物”的文章，配上那张递奶茶的照片出现在学校的论坛上。 棠玥本身就自带话题，又有苏凌尘这个校草刷脸，论坛里很快上了前三的榜。 自是骂声一片。 “校霸+怪物，绝配！呵呵~【微笑jpg】” “啊啊啊啊啊啊，苏是我们的啊啊啊啊，苏，你是不是被蛊惑了，是下次见面就对我们眨眼。” “校方纪委举报举报，有学生早恋，还不快管管？！！” “【吃瓜jpg】别砍我要命，吾吾吾吾吾说实话，还别说他们，挺配的。” “加1” “有点小磕，脑补一部霸道总裁爱上我，我有剧情，谁来写。” 棠玥并不关注论坛，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接过奶茶后跟着苏凌尘径直上了车。 - 而此时，另一边。 在家中客厅等了一整天也没接到电话的宋瑾砚，看报都有些心不在焉。 听店员说，宣传报昨晚就已经被她拿走了。 按理，她应该来电话了才对。 宋瑾砚看了一眼手表，沉思过后，拿起旧时的听筒电话，给一位友人打了一通电话。 “喂，有成果了？” 对方是一个女声，清澈温雅，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恭喜你。” 关于这位异性友人，宋瑾砚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就连给他治病，算是亲密的白医生也不知。 在老马长期留意看来，先生是有这么一位密友存在的，姓周，是位女性，不知名字。 且行踪很神秘，两人从未见面，只有书信和偶尔的几个电话。 先生好像很信任她，什么都会同她讲。 “恭喜早了些，还没有接到电话。”宋瑾砚嗓音透着几分失落，阴阴沉沉，“可有其他方法？” “阿砚，思念成切，会乱了方寸。”那女声顿了顿，继续耐着性子给他出谋划策地说道， “与其坐等，不如去学校看看，以你的能力说不定还可以谋个职位，这样又可天天见面。” 宋瑾砚觉得在理，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了前几天关注的南城一中论坛。 关于她身边的一切一切，他都有密切关注。 然而，不过半分钟，本来还温煦的男人眸色陡然一暗，阴鸷如潭，一瞬不瞬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特别是画面里女孩和男生同握一杯奶茶的手，还有论坛下其他人拍的一同上车的画面，宋瑾砚握着手机的手狠戾收紧，连带着手机重重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片刻过后，他平息了暴躁的怒火，拿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嗓音沉如冰霜，“南a-0，把这辆车的行踪查出来，现在！” 第33章 棠玥动手打人 很快，那方就来了电话。 “先生，车辆去了市中心一家高档会所。” 男人闻声“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老马从外采买回来，想着今晚煲个汤给先生补补身子，刚进门就听到一连串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心咯噔一沉，放下手里的食物赶去客厅，入眼是满地狼藉，以及一言不发坐在沙发里的先生。 很显然，这些东西不是自己掉地上的，而是被先生 老马不敢多出声，心里忧心不已，先生这是怎么了。 他跟随先生也有好些年，先生的脾性素来温雅，从来连重话都没有几句，记得上一次发脾气，和现在这般差不多还是五六年前，具体什么事情他也不得而知。 老马小心翼翼，先生生气时不喜欢外人打扰，他看了一眼地上被摔的粉碎的彩釉陶瓷玉器，心疼不已。 那可是先生的私藏，到底是什么气能令他连这个都摔了。 “老马。” 就在这时，沙发里的男人出声喊他，压抑着怒火的嗓音沙哑，极冷极淡。 “哎。”老马赶忙应答着走过去，“您吩咐。” “送我出去一趟。” - 入夜。 城市里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在靠近市中心黄金地段有一片夜生活聚集地。 听说那里有最烈的酒，和最靓的姑娘，是世家纨绔公子的流年所。 苏凌尘领着棠玥去了地理位置较为隐蔽的一家，别看地理位置不佳，但这里聚集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以及大牌明星，隐蔽性极好。 “你以后就在这里兼职，不用每天都来。”苏凌尘轻车熟路，给她到处介绍，“我来玩了，你就来，只负责我的那一包间。” 这样安全。 一路上有不少人朝她打招呼，男的女的都有，可见苏凌尘是这里的常客。 棠玥有些不太适应，但好在这里的灯光灰暗，灯红酒绿，又都是结伴一起玩乐，没人会去在意谁，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主要酬劳也很可观。 有经理过来，苏凌尘向他简单说了几句，那经理就领着棠玥去换衣服。 经理大概和她说了工作内容，由于她是苏少爷推荐来的，又只是负责苏少爷那一间包间，要学的内容就更少了。 棠玥的记性素来很好，记下包间常点的酒品种类，就端着送了过去。 苏凌尘的包间在顶层的最大那间，她穿过一排包间，心里想着事儿，恰好撞见一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女孩抱着衣领跌跌撞撞拼命往外跑。 “快，给我抓回来。” 很快，包间里就有人追上来。 棠玥怕被他们撞见，小心退到了一边，不等她离开，那个跑出去的女孩又被抓了回来。 刚进包间门，一个男人的巴掌狠狠甩在女孩的脸上，对着手下吩咐， “把她们几个罐醉了就送到房间里去。” 棠玥也并非不懂这些，她没抬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走开了。 等她送了酒水饮料再出包间，她脱掉耳机，通过声音的辨别，那个女孩因为反抗被下属拖进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 “不听话，在这里由不得你不听话。” 那两个男的，其中一个捂住了女孩的嘴，用皮带捆住了她的手，然后脱裤子。 棠玥凝神，重新戴上了耳机。 第34章 有机会报答你 消防通道的楼道里，这里的灯光是声控，所以一直很亮。 年轻女子的抽泣声已经沙哑，听着人心烦躁。 其中一个大块头男子不耐烦，扬手就是一巴掌，甩得女子的头磕到了楼梯角，血瞬间从头发丝里溢出来，顺着脸颊滑落。 细微的血腥味，在人类嗅觉面前几不可察，但是对于人鱼来说， 即使隔着厚厚的消防门，那也刺鼻得很。 “大哥，我们玩过之后要是老大怪罪下来”另一个胆子稍微没那么壮的，还是有点心悸。 “怕什么，老大喝多了哪里还注意得了那么多。” 胆小的男人想了想觉得也是，眼前的年轻女子肤白貌美，关键穿得还少，露出来的肌肤细嫩柔滑，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加快了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胆小的男人吓得魂都飞了半截。 “谁？！” 所谓的老大迅速用手挡住重要部位，往身后看去，只见消防通道的门敞开着，门口却不见有人。 原本还呜咽抽泣的女孩也莫名止了声，她颤颤危危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没了女孩的哭泣声，声控灯亮了几秒就“咋”地一声熄灭了。 整个楼梯通道全部的灯都灭了。 一男子心惊，就在他想发出声亮灯时，漆黑的通道内，一阵凉风呼地刮过他的脸，速度快到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两人的嘴已经被餐巾布塞满。 两人心惊肉跳，这怕不是鬼？！ 没了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到底是安保队的，嘴用不上他一脚拽在铁栏杆上。 “蹭、噌、噌” 随即，整个楼梯道的灯敞亮，等他们的眼睛适应强光，抬眼，一个身影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扬手对准了他们的脖颈一挥。 两人对眼，相继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棠玥冷着眸，没再去管他们，走过去松了女孩被捆的手脚，不温不火道，“从这消防通道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那里有个员工通道，这个点可以出入，你快走。”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谢谢。”女孩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泪水在眼眶涌动，“谢谢。” 刚刚止住哭声，是她提醒的。 那两个男的没有发现，其实这个小姑娘早就已经藏身在下一层，她的速度极快，若不是她的长相是常人模样，且还有影子，她都怀疑自己看到的是女鬼。 她很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冷得可怕。 棠玥敛眸，没在意她的道谢，只提醒，“他们那边有人来了，再晚点就逃不掉了。” 女子抹掉眼里的泪，“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说完，就甩掉了脚下的高跟鞋往楼下跑。 棠玥听着外面的动静，收回视线，细细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服，然后若无其事走出消防通道。 “强子他们呢？” 拐过弯，棠玥就听到那两个男人的其他同伴在找人。 第36章 在宋先生面前撒个娇 这里的楼层并不高。 很快，宋先生出了电梯，只需要走几步转过弯，就会看到她站在一堆男人之间，最为主要，这些男的还都是被她打趴下的。 她握着拳头的手指紧了又松， 怎么办？ 不想被宋先生看到自己这么不乖的一面。 棠玥扫了一眼整条走廊，脑海设想过无数种解决方法，听着电梯运行越来越接近的声音，她的心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对于棠玥突然的收手，那两个男的面面相觑，有些不明就里，再转回头，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将冰冷的目光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极冷极寒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存，仿若在邢台之上审视自己到嘴的猎物。 他们莫名一阵后怕，眉心狂跳，咽了口口水，“你想做什么？” 棠玥听着电梯“叮”地一声，压低了眉，堂而皇之要挟，“如果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黑衣男人，“” “宋先生，您请。” 电梯门开，会所经理就伸手拦在了门口，殷勤得紧。 宋瑾砚面色沉静，手拿着一把收拢的黑色长柄伞，微微颔首，一身风度高雅的气质，瞬间让周围富丽堂皇般的土豪装潢黯然失了色。 就连经理都不免心里多想，这般儒雅贵气之人不应该来这喧嚣放纵之地，他应该在歌剧院，应该在戏剧院听戏赏歌剧。 到底是谁有如此高面，请得动这位先生？ 上头来电话的时候，也没详细说明，只再三叮嘱，定要招待好他。 “啊——” 就在此时，电梯外的一声叫喊将经理拉回理智，他顿时脸色微变，生怕惊扰了身边这一位主儿， “宋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 然而，不等他安抚，电梯里的男人已经先一步踏出了电梯，寻声而去。 “宋先生” 身后经理紧随，宋瑾砚的步履丝毫不减，刚刚那个声音，是他的卿卿。 顺着声音，他转过弯，远远就看到棠玥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惊恐缩在一旁，而她的身边两个黑衣男子正在相互斗殴。 “凭什么让给你，分明就是我先看到的。” “胡说！” 另一男子扬手朝着自己哥们的脸上一拳挥去，实则心里惭愧不已。 忍着点，兄弟，比起地上被打趴下还断骨的，这点痛不算什么，要不然咱俩等会儿吃不了兜着走。 他心里越想越憋屈，当保镖这么几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小丫头威胁，不好好演就打残他们的腿脚。 妈蛋，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力气大速度惊人也就算了，特么居然还贼能演。 这会儿都哭上了。 “卿卿。” 还浑然不知情的宋瑾砚焦急走来，将棠玥护在身边，连声音都有紧张得不行，“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可有受伤？” 棠玥抬起来脑袋，一脸的羸弱楚楚可怜，本就娇小的脸蛋越发瘦弱无畜，待看清来人，她微红的眼睛满是诧异，“宋先生，您怎么来了？” 靠，黑衣男子内心一阵草泥马奔腾。 宋瑾砚绷着下巴，在确认她没明显伤痕，眉心才稍微缓和一些，但眸色已经蕴着深邃的暗。 他拿出手帕来给她擦眼泪，末了，朝她伸出了手，“卿卿，别怕，有我在。” 第38章 这姑娘对宋先生耍心机 宋先生不喜用现代电子设备，但也不排斥。 书房里都有配置。 他挂断了电话，上楼进书房，打开电脑，很快一段监控视频传到了他的电脑。 画面是会所走廊，棠玥与黑衣男子相会的那一段视频。 小姑娘被他们围住，的确看起来势单力薄，不过一小段对话过后，未等黑衣男子碰到小姑娘的身，棠玥已经先发制人，将他们打倒在地。 若非亲眼所见，拿的还是原视频，截取这视频的黑客都以为自己截获的是假视频。 这小姑娘出手也未免太狠了点 十几个人，就被她一个人毫无悬念压制。 关键，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这小姑娘好似知道宋先生来了似的，居然要挟黑衣男子听她的话，佯装打架斗殴，自己则示弱做戏。 这，这简直就是荒唐。 得亏有监控记录下来这姑娘作案证据，不然枉费宋先生一片苦心，还说要替她善后，将欺负她的黑衣男子都铲除掉。 居心叵测。 这姑娘心机歹毒，他有义务和责任将真相告知宋先生。 电话很快打通过来，里面声音恭敬道，“宋先生，视频看了吗？” 电脑前的男人“嗯”了一声，“看过了。” 正是夜深人静时，万里无月的夜空，月牙皎洁爬上窗棂悄悄渗入书房。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杏黄的光打在男人一侧的脸轮廓上， 勾勒出他立体俊彦的侧颜，他微微勾唇，漆黑的眸光映着淡淡的暗芒，虚无深邃。 他笑了一笑，眼底柔了水光，“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按我说的去做。把视频原件发给我，你那边的毁了就是。” “先生，这个女孩她”她对你玩心机呀！这种心机女要小心。 “她很好。” 宋先生凝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脸蛋，尽管不清晰，丝毫不影响他的痴迷，他的手指摩挲着划过她的脸颊，嗓音阴森而毋庸置疑， “其他的，你无需多问！” 对方不敢说话了，只得听令，“是，先生。” 翌日。 棠玥回到学校，苏凌尘人已经在课室。只不过整个人颓靡趴在桌上昏昏大睡。 经历过昨晚，她算是明白同桌为何如此能睡，真正该睡觉的时候，她都在嗜玩。 第一节下课，人还没醒。 棠玥起身去洗手间，经过门口时无意听见班主任来课室里找洛明安。 说是有人来学校看他。 棠玥收起了视线，转去楼梯间下楼去，经过上次那件事后，顶楼的洗手间她不怎么再去了。 在一楼靠近操场的一条路上也有洗手间，上午都是有课，那里没人。 她穿过一楼走廊，迎面来了几个追赶的低年级学生，她侧身避让，奈何刚下过雨的走廊湿滑，她脚底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恰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擒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住，再一个用力，连人一起拉回走廊里边。 她站稳了身子，扶住快要落下的帽子，朝着拉她一把的人道谢。 “不客气，下次注意。” 是个男声，棠玥微垂着眼眸没去看他，对方松开了她的胳膊，微微笑道。 “贺先生，这边请。” 旁边传来指导员热情的声音。 棠玥这才留意到，对方是学校外的人。 第39章 补习班 “好的。” 被称为贺先生的男人深深睇了一眼面前的女孩，转身跟着上了楼。 洛明安是被直接叫到了校长办公室，他到的时候，指导员正好领着身后的男人进来。 指导员多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才离开顺带着关上办公室的门。 洛明安看清来人，收敛起眸里的冷淡，礼貌喊道，“容里叔叔。” “好久不见。” 贺容里微微颔首，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找着想见你，便没来得及提早和你打招呼。” “没事的。” 贺容里并非他亲叔叔，连表叔都算不上。 两人之所以认识，全仗于三年前的海难，是贺容里救的他，顺便还知道了点有关于他的那些不该被知道的秘密。 之后，两人因年龄之差，以叔侄相称。 不过说到底，也仅仅是利益关系之外，有个恰当的称呼罢了。 一旁的校长面容里带着笑，招呼着贺容里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说道，“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进来，你们有什么尽量聊，我还有会议要开，就不留下了。” “多谢校长。” 说实话，贺容里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来见洛明安，外面有洛家人盯着，他们能见面的地方，这里最安全。 待校长走后，贺容里沉了眸，开门见山，直接了当问道，“可有带在身上？” “嗯。” 洛明安淡淡垂眼，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露出脖子上一根极为浅色的链子，链子的吊坠是一个深色小瓶。 他取下来，递到了贺容里手中，沉重道，“份量很少，不知能不能用。” 这瓶子里的是粉末，应该是某种药物制品，不知来源何处，但作用其大无比，最为主要的是，能缓解他们整个家族的旧疾。 他之前也好奇其来源，可惜的是，每次都是由奶奶给他，且需他当面服用。 谈论这瓶子里面的东西，是整个家族的禁忌。 被知道是要受家法处置的。 就瓶中的那极少的份量，还是他从奶奶眼皮底下私藏起来的。 “足够了。” 贺容里凝着瓶中的粉末，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诡秘。 洛明安没再说话，只是目光留在男人的面容上，当真是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皱纹。 这可比家族同辈的长辈，要年轻太多。 他沉思了一会儿，难免有所顾忌，沉了声道，“这东西给你，我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完整的答复。” - 傍晚放学。 棠玥早早出了校门，她寻了一个安静没人的地方，根据补习海报上的联系方式拨通了过去。 对方在响了三下之后接听了。 是个苍老的男声，很慈祥，通过听筒的传话她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好似在哪里听过。 “你好。” 棠玥有点紧张，还好之前有准备话术，“你好，我是看到有补习课，所以想问问” “哦～” 那边诧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是的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若是觉得可以，那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跟着地址来。” 棠玥回答说好。 挂断电话，对方过了一会儿给她发来地址。 第40章 不正经的怪鱼 地址也是在文化城。 棠玥心想好巧呀，宋先生也住在那儿。 路边正好有公交车来，她欢喜上了车，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遇到他 等她自己意识到又在对宋先生遐想联翩，她厌恶地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该死的怪鱼， 能不能正经点 她坐在后排位置，闷闷地将书包抱在怀里，听着车内的广播声。 到了目的地，她拿出手机查看详细地址，来来回回对了三遍，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地址， 和宋先生是同一个？ 她之前去过宋先生家，地址记得很清楚呢。 和门口的保安说明了来历，保安大叔也认出了她，笑着给她开门。 她道了谢，一路走到开满了栀子花的别墅前，按门铃。 这一次，来开门的是宋先生。 看见是他，棠玥耳根不由地微微有些发烫，低低地打招呼，“你好，宋先生。” “卿卿。” 显然，宋先生的语气诧异有之，只不过，在没人留意到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圆满的希冀，他走下阶梯来，亲自给她开门，“听老马说，有想了解补习课的学生要过来，我没想到会是你。” 此刻，已开车离开的老马若是听到，多半是有些大跌眼镜。 先生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原来宋先生您也教书？”棠玥还真是没想到。 之前只听说他是京都来的政客大人物。 宋瑾砚让了门口的位置给她，黑如曜石的干净眸子里，只有她的身影，“我之前交过几年书。” 是政客，学过医术，还教过书，也难怪宋先生气质如此独树一帜，走到哪里都令周围黯淡失色。 棠玥心里是这样想着，可很快她就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遇到宋先生就跟丢了魂似的，胡思乱想。 跟着他进屋，宋瑾砚去倒的茶。 棠玥扫了一圈也没见老马，她试着问道，“马叔叔呢，怎么不见他。” “他要回京都，刚走不久。”宋瑾砚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被强行安排送信回京都的老马，一把辛酸泪哭晕在厕所。 先生，变了。 棠玥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所以宋先生才会以补习的形式招一个能打扫卫生的。 宋瑾砚坐在单人沙发里，戴上了他之前从未戴过的金丝边眼镜，他脸轮廓本就线条极好，如今戴上眼镜，越发雅人至深，就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古人先生。 她素来喜欢看戴眼镜的人，不知自己是眼镜控的棠玥只看了一眼，就入了迷。 宋瑾砚手里拿了教案做记录，好似很顺理成章地，他已默认帮她补习，温温煦煦道，“卿卿，你想要补习哪一门课？” “我” 棠玥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想全部都补 家务活她都能做的。 瞧着她莹白的脸颊微微泛红，宋瑾砚眼底满是宠溺，他柔了声音，朝着她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仿若细心雕琢的艺术品，“来，给我看看你的试卷，我们哪一门不好就补哪一门。” 棠玥不由地羞涩了。 她那些试卷，拿出现简直丢人现眼。 可是，宋先生还在等着呢，她纠结着从包里翻出来几门科的试卷，“都在这里” 男人柔了笑容，接过试卷，认真翻看了一遍， 笑着道，“语文还不错，至少接近及格了。” 第41章 被宋先生摸摸头，心尖就失了速 “” 棠玥抿了抿唇，不知道该点头还是不点头。 她记得自己的语文分数，比及格分少了三十分 不等她说话，宋瑾砚大致想了一想补课的内容和时间分配，笑着道，“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我会具体在具体安排具体的课程。” “卿卿，”他细丝如察，看出她好似有话要说，轻轻地喊了一声她的小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棠玥点头。 她红着耳根，看了一眼宋先生，倏地又移开了，眼睛不知看哪里，最后干脆盯着自己的手，小声问道，“那如果我来补课，需要做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能看得出自己要补习的很多， 她反正能干活，只要宋先生不收钱，多做一点家务活她是可以的。 宋瑾砚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朵上，有些克制地收了视线，嗓音有点沙哑，好在不易察觉，“老马刚走，我暂时还没想到。 卿卿若是着急想知道，我也可以一边补习一边告诉你。” “嗯嗯，好的。” 棠玥认真点头，小脑袋如小鸡啄米。 宋先生果然是大好人先生。 殊不知，这看似亲和的“一边补习一边告诉你”才是宋先生最最最大的阴谋。 宋瑾砚浅浅勾唇，漆黑的瞳眸浮出满意的光泽，他将试卷归还给棠玥， 笑着道，“老马叔叔临走前做了一些糕点，卿卿要不要试试？” 棠玥想起上次吃的那几块，味道很好，便没有拒绝。 “跟我过来。” 糕点在餐厅，是用木盒包装好了的，宋瑾砚打开盒子，将整一盒糕点都推到了她面前， “坐车过来累坏了，这个你先尝尝，和上次味道一样，我去给你倒水。” 棠玥睇着盒子的糕点，眸色微微诧异，全部是她喜欢吃的红豆味。 她记得上次还做了其他味道的，但她就偏爱这个味道，所以吃的都是这个味道的。 这次倒是巧了，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宋先生留意到她没动作，端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忧心道，“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不是。” 棠玥立马摇头，不假思索地道出了口，“我最喜欢红豆味。” “哦？”宋瑾砚凝着她飞速涨红的脸蛋，娇小又迷人得可爱，心尖柔成了一滩水光， 他不自觉伸出手，像当年那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哄道，“那就多吃一点，这些都是你的。” 原本就已心跳加速的棠玥，在被宋先生抚摸到脑袋之后，瞳眸骤然一怔，脸颊滚烫似火，令整个心间失了速。 宋瑾砚也是收了手才知自己越了界，他唇角抿了浅浅的笑，将整个掌心紧紧相握，独自去了客厅旁的一楼书房。 说是书房，实则不过是餐厅隔出来的一个房间，只有书架作为隔断，是他拿来练字写书法的。 他背对着书架，在棠玥看不见的地方，疯也似的亲吻着掌心，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痴缠而神往得不行。 这时，大门的门铃响起，有人在敲门。 是个中年阿姨。 棠玥的听力察觉到这个不难，留意到先生没有出来，她起身去开了门。 第43章 陪我一起吃饭 宋瑾砚从厨房拿了两副碗筷，一副就摆在刚刚棠玥吃点心的位置。 点心盒被收起来了，连带着她咬过的那半块。 被他收进了厨房的橱柜里，和之前棠玥用过的茶壶摆在一起，钥匙被他放在自己口袋。 这些棠玥自是不知道。 “菜式是清淡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宋瑾砚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动作轻缓整洁，“如果不喜欢，我再叫田阿姨做了送过来。” 他的声音温和如玉，不疾不徐，亲切得像个宠溺小孩的大哥哥，嗓音干净，就像是清风拂过耳畔，叫人沉迷留恋。 棠玥站在原地，没动。 她双手手指相握在身前，两个大拇指相互掐着，有些不知所措。 棠玥虽没怎么上过学，但也懂知恩图报，宋先生答应为她补课，她都想好了一定好好报答宋先生。 可现在，不用做饭，宋先生还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饭，这么厚重的恩情，她竟然不知如何回应。 她这人没什么特长，也不能为宋先生做什么，来到南城只是暂时的，吃了他邀请的晚餐，以后她都不知如何同礼相赠。 “宋先生，” 棠玥羞涩着仰首，抿了抿唇，觉得还有必要问清楚。 “嗯？”正盛汤的宋瑾砚放下了手里的活，将汤推到了对面的位置，看着她的眼睛，“卿卿想说什么？” “之前我看着宣传报上说，来这里补习需要做饭和做家务，但是现在” 现在好像她什么都不需要做。 宋瑾砚长睫微颤，顺手摘掉了金丝眼镜，微微笑道，“卿卿，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要做的事情我还没想好，至于做饭和家务，” 他将金丝眼镜收回眼镜盒里，低笑了一声，柔和补充道，“那些太浪费时间，现在补习重要。” 哦～那这样好吗？ 棠玥大致听明白了，但是她扫了一眼整个别墅大厅，除了做饭和家务，也没别的可以做了呀。 “不如，”宋瑾砚目光落在她迷惑的眼眸上，眼底掠过一丝亮光，“你坐下来，陪我吃饭。” 棠玥愣了愣，陪宋先生一起吃饭？ “老马不在，我一个人吃饭不习惯。”宋瑾砚声音微沉，说得真诚。 好似真的一样。 （另一边正乘坐飞京都航班的老马无辜躺枪。他跟随先生多年，就连逢年过节都不曾和先生共桌吃过饭。） 到底是优雅至上的先生，棠玥心里想着，连吃饭都不能一个人吃。 这些出生富贵之家的精致习惯她不懂，不过陪着宋先生一起吃饭也算是干活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她犹豫着点了点头，“那打扰了。” “不会。” 宋瑾砚愉悦地半眯了眯眸，浅浅笑道，“有卿卿陪着吃饭我很开心。” 棠玥乖乖坐下，低着脑袋闷头喝了一口清汤，味道很好，她不由有点感激宋先生不用她做饭。 她做的那些根本上不了台面。 棠玥喝了汤，拿起筷子来吃饭，宋瑾砚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碗里，“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第46章 小姐姐的主动让他喜出望外。 激动时还不忘看向队友，求冷静，他听话的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 “你扫我。” 棠玥没拒绝，只听到“叮”的一声，扫码成功。 少年当面点了通过认证，又看了一眼她的校服，有点不好意思，“你是这个学校的，哪个年纪？” “高三。” 棠玥留意到了一眼他手机界面，还在备注那一栏，她也没保留，“棠玥，海棠的棠。” 她惜字如金，只挑重点说，然后收了自己的手机，重新戴上耳机，离开。 幸福来得太突然，直到她人走远，墨楠之也没从这一场相遇中缓过神来。 “楠之，你说那个小妹妹是不是看上你了，我们一说叫你请吃宵夜，她就主动加你。” “就是呀，你小子可以，今天算你走运逃过了一劫。” “回头你找个机会问问，说不定她真对你有意思。” 没有。 走进巷子的棠玥并没有走远，而是靠着墙走的很慢。 耳机的音乐被关了，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对他没兴趣。 之所以加他微信，只是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瞬间，脑海忽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残缺不齐。 但画面里有个声音，隐约在说，’以后若是生个男娃儿，就叫楠之。‘ 自从上次被关进赵家的杂物室，她夜里做噩梦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内容很杂，也很乱。 但是于她自己，很熟悉，好似那些画面就是自己曾经所经历过。 关于她自己，棠玥也分析过，目前她所探知的海域除了她再无别的人鱼，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的由来到底是怎样的。 赵家能在特定的时间找到她，还了解她很多的事，这绝不是偶然。 这个墨楠之先留着，或许之后还有一些作用。 棠玥拿出手机，重新播了一首歌，径直去了巷子外的小店铺。 旁晚放学，如棠玥所料，下雨了。 好在，雨势不大。 下午新买的雨衣刚刚好够用，她独自出了校门，乘坐公交车去了文化城。 同一座城，下雨的密度却不同。 靠近文化城这边，雨势不减反而更大，棠玥低低咒骂了一句，待到车靠站停下，她踏下车，头顶一顶大的黑伞就送了过来。 她微微诧异，抬眸就看到一身西装革履的宋先生，为她撑着伞。 “快过来，别淋到了。”宋先生斯文儒雅，朝她伸手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 细腻到无微不至。 棠玥是穿着雨衣的，她刚刚全程站过来就怕弄湿了座位，可眼下，她不仅弄湿了宋先生的手，还弄湿了他干净整洁的衣裳。 “脏了。” 她有点惭愧，指了指宋瑾砚的衣服，“弄湿了，对你身子不好。” 况且她还留意到了，伞大部分都是倾向她这边的，宋先生的后背一定也湿了。 男人微微垂眼，不过轻轻一瞥，丝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她擦脸上滴落的几滴小雨珠， 他温和地摇头，“不碍事，等会儿还有大暴雨，我们先赶紧回家。” 听他这般说，棠玥也不好再推脱，还是赶紧先回去，他换身衣服才最要紧。 第47章 一把伞，两个人，彼此无话走在雨下。 因为担心她淋雨，他将伞往她这边倾斜，棠玥用余光瞥见了。 宋先生还真是大大的好人。 她这般想着，又往他靠近了一点，他虽然好意来接她，但总不能让他淋雨。 和他走近些，至少能少让他的另一侧肩膀淋到雨。 进入小区，保安远远就认出是新搬来的宋先生，赶忙替他先开了门。 这宋先生他是没正面打过照面，但小区知道他这号人物的不在少数。 一谈论到他，首要提及到的就是他那一副能颠倒众生的容颜。 不过对于他的身份，没人知道，不少老阿姨们议论，说看他那器宇不凡的气质，多半不是寻常普通老百姓。 “宋先生。” 待他们走近，保安主动打了招呼，视线看了一眼宋先生，随后又落到了一旁的小姑娘身上。 这姑娘她认识，来过几次。 “有劳了。”宋瑾砚礼貌颔首，温和道了一声谢。 之前有人就说过，宋先生不仅人长得俊朗脱俗，就连声音也是好听的。 今日有幸遇见，传言果真没错。 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保安不禁好奇，那小姑娘是谁，和宋先生又是什么关系。 回到院门，棠玥紧绷的弦总算是放下了。 刚刚一路上有风，她就害怕自己会沾到水，在宋先生面前露出了马脚。 “你先进屋，我随后进来。” 宋先生将门打开，缓缓说道。 棠玥点头，道了一声谢，进屋前余光扫了一眼宋瑾砚另一侧的肩。 果真呀。 整一个手臂的袖子都湿了。 棠玥心里很过意不去，进了屋，就在玄关处的衣架找来了一块毛巾。 看得出来，这是他寻常用来扫外套上的灰尘用的。 她老老实实站在玄关处，等宋先生进来，将毛巾递给了他。 男人先是微微一讶，不过很快，他展眉笑了，道了一句，“谢谢。” 棠玥摇头回不用客气。 离晚餐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宋瑾砚上楼换了衣服下来，给了补了第一堂课，数学。 棠玥发现，宋先生真的什么都懂，再难的题都会做出两种不同的解题方式。 讲解了题目，宋先生让她自己再做两道。 期间，门铃响了。 棠玥微微分了神，笃定来人不是田阿姨，这人身上喷了香水，但也掩盖不住他身上滞留已久的消毒水味。 他是一名医生。 下雨天，水气很重，棠玥的嗅觉格外的灵敏。 宋瑾砚只让她自己继续做题，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我还以为你不在，按了好久的门铃，手机也不接。” 来者似乎和宋先生很熟悉，说话难得随意，不像之前老马先生那般恭敬。 “把外套脱了再进来。” 宋瑾砚冷了眸，对方很不情愿，但还是听话照做，谁叫面前这位是不能惹的主儿。 “你怎么来了？” 等他脱了鞋子和外套，宋瑾砚才放他进来，顺便问道。 “我来自然是来看你呀！”那人语气有些不善，“老马回了京都，你一个人在这边，我能放心吗？！” 第48章 忘恩负义 来的人姓白，是宋瑾砚的私人医生，叫白颜敬。 京都来的。 他们已相识了多年，用他的话来说，宋瑾砚的身体，他很了解。 至于怎么个了解法，这个他们自己才知。 白颜敬刚下飞机又转了汽车，赶到南城还遇上了大暴雨，一路的旅程一言难尽。 “我都快饿死了，老马不在，我们出去吃还是叫啊！” 他话音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大叫了一声，冲着宋瑾砚指着客厅里的棠玥，舌头惊愕到打结， “她她她，她怎么小瑾，你屋子里怎么有陌生人？” 关键，还是个女的。 哪个认识宋瑾砚的人不知，他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连保姆都是要求男的。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 “嗯。” 显然，对于他的惊讶，宋瑾砚则表现的过于淡定，他不紧不慢地回，“我是她的补课老师，今晚她来补课。 你可以叫她小棠。” 他镇定自若，走进客厅，对着棠玥温和介绍道，“卿卿，你不必惊慌，他姓白，是我的私人医生。” 棠玥坐起身来，礼貌打了一声招呼。 被草率一笔带过的白颜敬，有点气不过了，他愤愤不平，但还是将行李工整摆在玄关，等擦干了水渍才进来， 低声要讨公道，道，“什么叫我是你的私人医生，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称谓，不是你的好友？” 宋瑾砚敛眸，回他，“难道不是？还有，我没有朋友。” 白颜敬语塞了，又气又恼，合着他大老远从京都跑来，就得来一句‘他是我的私人医生’。 见色忘义，白眼狼。 宋瑾砚将空杯子递给他，“水在餐厅的桌子上，要喝自己去倒。” “哦。” 白颜敬气到吐血，绝交，友尽，他没宋瑾砚这样的友人。 咬牙切齿之后 他跺脚，自己去餐厅倒水。 “卿卿，做了几题了？” 招呼完突然闯入的第三者，宋瑾砚回到沙发，温柔地问她，“在楼下若是嫌吵，可以去二楼我的书房，那里清净。” “噗嗤——” 正在餐厅喝水的白颜敬，差点被开水呛到自己。 没听错。 宋瑾砚这小子居然让外人进他书房？ 要知道，那里面有太多太多，属于他个人不该被外人发现的秘密。 他当初也是在一次抢救宋瑾砚时，无意知道的。 现在倒好，美女面前，想进就进。 “我没事。”棠玥笑了一笑，她反倒觉得这白医生挺有意思的。 他应该和宋先生关系很要好，不然两人也不会这么轻松，‘不愉快’地相处。 “宋先生，我题做好了。今晚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棠玥觉得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聊。 “不用。”宋瑾砚正色，不假思索就回道，“他不是我朋友，只是我的医生。” 说完，又不瘟不火补了一句，“我和医生没什么话可聊。” 正从行李箱里拿医用器材，打算给他认为的“好友”检查身体的白颜敬，瞬间石化。 “” 终究是错付了。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49章 爱情的酸臭味 白颜敬想提行李，当场走人。 放着京都的事业什么不管，就因为接到不确定消息，他要找的人在南方发现了踪迹。 就奔着这儿来，连自己那把老骨头都不顾。 这都什么人呀？！ 哦，忘了，他不是人。 “等会儿有阿姨送饭过来，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讲解完题目的宋瑾砚看他要走，也不挽留，只是出于卿卿在场，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印象，便提了一嘴。 心里说要走，但身体很实在，在等着挽留的白颜敬很没骨气地，“行，来一趟不容易，我吃饱了饭再走也不迟。” 说着，顺着这个台阶，进了客厅，自己做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宋瑾砚随他便，从柜子里拿了一包小鱼干，给棠玥。 “这是奖励，刚刚那两道题做的不错。” 很少有人知道，棠玥的最爱就是吃小鱼干。以前在渔村，每年她都会自己晒小鱼干当作零食，带进山里吃。 “谢谢。”棠玥毫不犹豫双手接了。 还是她最爱的原味。 宋先生真是大大大好人。 男人弯眸浅笑，回她不客气，内心的涌动没控制住，伸手抚摸了几下她的小脑袋，就像在哄自己的宝贝。 酸！ 真t的酸。 白颜敬这个局外人，一脸的不懈，敢情他们压根就把他当空气。 羡慕嫉妒恨。 夜里八点，雨停了。 宋瑾砚出门送棠玥回家，对着客厅的‘外人’，“房间在三楼，你自己上楼去，我送卿卿回家。” 左一句卿卿，右一句卿卿 白颜敬哼唧不满，朝着棠玥挥手，“拜拜，卿卿。” 话音刚落，门口骤然投射来一道万箭穿心的眼神，白颜敬被盯的脚底发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立马改口，“拜拜，小棠。” 说完就像是脚底抹了油往楼上钻。 宋瑾砚这才关门，回首，面色温润，“卿卿，我们上车。” “好。” 棠玥听话，自己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宋瑾砚凝了她一眼，似乎很满意她的举动，月色下的眸色柔和而痴迷。 因为补课的缘故，棠玥将和赵老爷子见面的时间改到了十点。 自从上次之后，赵家对她的态度似乎改观了许多。 从上至下对她都是恭敬，就连赵斐元都见了她就躲，想来那次在赵老爷子面前动手，真的是吓到他们了。 从小养母就教导她，万事要谨言慎行，不用轻易动手，要和善，如今倒觉得过于善良，就是懦弱。 外面的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她将撕扯下的鳞片放在原位，赵老爷子来的时候，她纤细的手指从水里挥起，飞溅到半空的水珠瞬间凝结成了小冰点，将门“呼啦”一声，重重关上。 突然的巨响，吓得赵老爷子险些脚底踩空，跌落进水。 棠玥以前到底是隐忍过了头，原来，这些凡人在她面前，不过蝼蚁，想他们死，不过弹指间的事。 她冷了眸，悬浮在谁水中，清冷寡淡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实回答我，我就可以让你不死。” 第50章 她只要宋先生 赵老爷子被吓得不轻。 上次事情后，那位宋瑾砚不知从哪儿拿到了他的把柄，作为要挟，若是敢对棠玥半分不好，就毁了他整个家族。 唉，真是造孽呀！ 赵老爷子也没想到，当初想天降良机让他有幸结识到宋瑾砚，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人鱼的事情。 关键，他好像对于百年前那场事故，也了解不少内情。 “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宋先生手段通天，他哪里敢得罪，如今这条人鱼好像也越发不受控制。 他也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麻烦才行，所以明面上对棠玥恭敬得不行。 棠玥懒得去管他那副讨好的嘴脸，只挑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问，“我要找的人，可有最新线索？” “这个”赵老爷子心里发虚，他想说宋瑾砚也许知道，但宋先生说了这事他自己来说，在那之前什么也别多说。 他想了想，答，“还真没有，我之前让人寻到了京都，找到了当年他也许住过的地方，希望了很快会有结果了。” “嗯。”棠玥颔首，“行了，你回去。” 说完，她手指轻轻一挥，院落的门开了，赵老爷子用袖子擦掉额间的细汗，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开。 水池中央，棠玥沉入水里，月色朦胧投射在水面上，映出她修长曲线的半身鱼尾。 她在水里游了几圈，脑海里想的却是宋先生那张绝世容颜，挥之不去。 竟然还在思索，原本若是找到了哥哥，她想起以前的事之后，就离开大地，去深海生活。但现在有点不想，因为见不到宋先生。 一想到以后见不到他，棠玥的心里就好难受。 若是能寻个海岛，让宋先生住进去就好了，那座岛就住着他一人。 这样，每天都能见到他。 棠玥心里想得很美，一座岛一栋大房子，然后周围是海，她每天上岸去见她的宋先生。 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在水里嬉戏，翻了几个滚儿，在水里愉快吐泡泡，可立马，她又陷入了苦恼，宋先生身子不好，身边时常需要医生，难不成把白医生也接到那岛上去？ 不行。 她只要宋先生，别的人她不喜欢。 思来想去，她伸手在鱼尾上，忍痛撕扯下一块鳞片。 她的身体愈合能力快，什么病对她来说也都无用，说不定她的鳞片也能治疗宋先生。 翌日。 棠玥早早来了学校。 才知今天她们班级有个活动日，出去游玩半天，也算是高考前解压。 南城一中的高中，高考升学率一直是南城最出名的，不过了解的人都知那只是前六个重点班全员拉高的升学率。 棠玥所在班级不属于重点班，自然学业的管教和压力也就没那么大。 平日里周末留校补课的时间极少。 这活动日也是临时决定的，昨天下午棠玥体育课溜出了学校，回来得晚，不知道这事也正常。 到了原定时间，学校有专车大巴来接学生。 苏凌尘早早给棠玥占了座位，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只不过，上车后没多久，棠玥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她撩开了车窗帘，往后看。 有车辆在跟踪她们的大巴。 第53章 水里的长发身影 一定是他奶奶的眼花。 十几米的断崖下有一条蜿蜒的河，他们等会儿陆地上逃不了，还得从这河里逃。 劫匪邪肆得意，猛吸了一口烟，瞟了一眼弯弯曲曲的路，曲曲折折的河流，还有天际日落西沉的斜阳。 只一眼，他瞳眸陡然一怔，脸色刹那间骤变，足足三秒之后，他才将视线难以置信地移向河流，望着那奔腾的河水，舌头差点打结。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离得远，是看不清河里面是什么，但它速度极快，能轻而易举跟上车辆的移动。 关键，它所经之所留下的水痕和翻滚的水波，是劫匪从未见过的。 是快艇吗？劫匪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想，他揉了揉眼，都要将脑袋伸出车外，看的心惊肉跳， 好家伙，那玩意压根就没浮在水面， 它是在水底！ 鱼？河豚？ 不，都不是！从从激起的水波和力量来看，它分明就是潜艇级别的。 “阿四，你他娘的怎么开的车？” 后面的车关着窗，听着动感十足的音乐，没留意整个天空在逐渐加速变暗，更没留意到那飞涨的河水。 “水，快快快，看河水” 那个开车在两道之间蛇形的阿四，支支吾吾，说不清话，显然吓得不清，“那东西，一直一直，在跟着我，我们” 前面虽没听太清，但后面的话珊珊听懂了，并抓住了重点。 “你说有人在跟踪我们？” 珊珊脸色微凝，他们抓人之前是确认过的，苏家的保镖早被调离了三十公里之外，否则，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险。 她皱着眉头，望后视镜察看， 这条山间公路平时走的人就少，因为后方有发生车祸，这会儿，整条路，前后几百米除了他们四辆车，不见其他车辆。 哪来的跟踪者？ 珊珊心思比他们缜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西沉最后一线夕阳，湮没在了远方的地平线，她有些迷惑地看了一眼时间， 离五点还差十五分钟，天却黑了，她命人开车灯，自己翻到后座，摁下半截车窗，拿着极亮的电筒往河边照去。 “珊珊，你快看河水，河水涨起来了！！” 忽在这时，另外的车辆也发现了诡异，开始大惊不安起来。 “我看到了。”珊珊震惊之余，也迅速陷入了沉思。 最近没下雨，几分钟之前河水还没暴涨，难道前面有电站泄洪？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思考着，耳麦里突然传来的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紧随着，车辆接连紧急刹车。 珊珊的车有苏凌尘，被他们护在中间，这会儿的紧急刹车磕到了脑袋，她登时暴躁大火， “你们到底想干嘛，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找死” 她话音未落，身侧的河水就像是被什么神力控制一般，一水柱跟着一水柱涌上断崖，冲向半空中，然后忽地坠向马路。 顷刻间，如瀑般的水帘将四辆车团团围在马路中央，周围水声轰隆哗啦，但没有水湮没车辆。 怪异的水帘周围，唯有两盏路灯照亮水帘内的密闭空间。 素来镇定的珊珊都吓懵了眼，然而，眼前震撼之景还没结束， 在车辆的正前方，水瀑如布一样拉开一道细缝，杏黄的路灯下，映出水里面一个长发披散的身影。 车内几人呆若木鸡。 第54章 借过一下，我带上她就走 有人在水里？ 珊珊嘴巴张成了鸭蛋大小，恐慌的眼眸里，充满了超乎想象的难以置信。 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 苏家的人发现了他们绑架了苏家少爷，在他们毫无防备下散播了迷药，制造出来的幻觉。 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珊珊从惊恐反应过来，摸出腰间配置消音器的手枪，摁下车窗键，对准水中的影子， 然而—— 还没等她开枪，那身影旁若无人地走出了水帘，河水随着身影的动作，跟着流动。 珊珊看不清那身影的下半身，因为被河水湮没，但袒露在水面之外，那穿着黑色外套，披散着长发，戴着口罩的上半身，毫无掩饰在告诫车内的每一个人， 身影是货真价实的人，还是个女的。 珊珊，“”拿枪的手战战兢兢，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那女的扫了一圈他们的车辆，似乎在找什么，最后视线落在了她这辆车上，朝着她过来。 尽管路灯杏黄，周围的一切都灰暗压抑，但是那一双露在外面的寒眸，深邃漆黑，犹如沙漠里的黑夜，冰寒刺骨，只一眼就能侵人百骸。 “珊珊姐，怎么办” 坐在前排的魁梧男司机，此刻威风不再，面若菜色，一动不敢动，吓得差点要尿裤子。 他好怕，他想回家嘤嘤嘤嘤嘤 这个时候，珊珊哪还有理智思考怎么办。 她无数次想扣动手枪，击杀了面前这个怪物，但手指像脱了线的风筝，抖得连她自己都掌控不了。 身子就像是灌了铅，想逃都毫无办法。 她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妖鬼神魔，但是这一次，她不确定了 此刻，站在水中的身影，也有点不好受。 刚刚在水里游得太快，棠玥差点没刹住车，导致口罩沾了水，现在有点呼吸不畅。 她想摘了它，但又怕被车里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想想，还是尽快完事走人，更稳妥。 口罩下，她微微张开了嘴巴，用口腔辅助呼吸。 然后，继续来到那辆装了苏凌尘的车辆面前，伸手，轻轻的，很客气的敲了几下玻璃，说道，“苏凌尘在哪，你还给我。” 珊珊，“” 司机，“”妈妈也，妖怪还会说话呜呜呜呜。 见车内人就像被抽了灵魂的空壳，棠玥也知，是自己太吓人了。 可是也没办法，她要赶着救人回市区。 他们这群坏人也有不对的地方，好好做个人不是很好？非要干坏事。 她有点无奈，只好又往前靠近了一点，微微弯腰，整张脸凑近车窗，睁着两只大眼睛，往里看，浑然没在意，她身边那位，心脏失速快冲破喉咙的珊珊。 棠玥她视力不好，这附近光线太暗，好不容易才发现后座的苏凌尘。 她伸手，“哒”打开了车门，整个人往车里凑， 可门口有个珊珊，挡在那儿，棠玥只好将她稍稍往一旁推过去一点点，“借过一下，我带上她就走。” 苏凌尘是被打晕的，这会儿还没醒。 棠玥拽着她一条长腿，当着那些人的面，轻而易举将她拖起，然后拖出车外，扛在肩上， 头也没回，转身走进了水里。 当真——带上人就走。 只见，先前还踊跃的河水，随着她的离开，哗啦冲向了十几米深的断崖。 连带着的，是上空的云雾拨开，露出还未落日的夕阳。 周围一切恢复正常。 “嘀嘀嘀——” 身后有车辆按喇叭，提醒他们挡路，珊珊才从震惊中缓缓醒过神来，她双目茫然望下河面。 河水平静，好似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科幻的梦。 可那梦，未免过于真实。 那个水里走出来的人，分明对她还很客气。 她愣了一愣，忽想起正事，猛然往身侧看去，哪里还有苏凌尘的影子。 第185章 血从哪里来 在岛上的旅行，因为苏凌尘落水，将原本七天的行程，缩短至了五天。 本来，大家伙儿打算，隔天就要离开的。 但由于又有台风将过境，岛上的机场早早关闭，要等台风过境之后，再开放。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继续留在岛上。 因为落水的缘故，苏凌尘受了一些伤，没办法到处游玩，只好宅在酒店里打机。 她原本想找棠玥的，但是她不在房间，发了信息也没回复。 自然是不会回复的。 因为，棠玥此刻正在海里。 远处是黑云压顶的天际，四周的光线都变得灰暗，视线模糊，海天连成一条线，虚实不清。 波浪滔天的巨浪在海面上翻滚，棠玥探出海面，随后又扎进水里，又向海里的深处游下去。 海里的浪花涌动得不大，适合她仔细分辨出声音。 至于听什么声音？ 还能有谁，我刚刚在沙滩时，听到了江楚楚在和一个男人对话。 那个男声，不用分辨更不用去看来人，她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墨容里。 他也来了！ 棠玥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但是，既然来了，她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许是发现了她的存在，江楚楚带着他离开了岸上，下了海。 棠玥就一路追随而来了。 暴风雨离海岛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却在她面前，墨容里下不了海，无法和她们一样，能在水里呼吸。 所以江楚楚不会带他来风暴这附近才对。 棠玥在四周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江楚楚的声息，体力也有些虚弱了。 她在海里捕了一点小鱼虾，找了个没人的小海岛，上岸，捡柴火，然后寻了个挡风的地方，烘干衣物的同时，烤鱼吃。 做习惯了人类，而且砚哥哥每次都做烤鱼给她吃，她也觉得烤着吃的鱼肉，更香。 眼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位置。 反正太平洋里，周围都是海，谁也找不到她。 想到这里，棠玥自己都愣了一下。 如果，江楚楚也是这样想的，那找不到他们也就能解释了。 棠玥烤着鱼，天色还是大亮，这里没什么风浪，海面一片平静。 她凝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陷入了沉思。 砚哥哥说，当年他们一行人放了大火，烧了整座南宫山，墨容里就被烧死在里面。 可如今，他又完好无损出现。 近百年了，他完美得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当年为了研究出长生不老药，墨容里被抓进去，也难能幸免被迫吃了研制的各类药物，那个时候他，副作用很大，总是需要换血来维持。 如果，他当时侥幸逃出了那场大火，这么多年，又是靠什么获取新鲜血液，存活下来的？ 也就是为何，当他出现时，砚哥哥震惊的另外一个原因。 百年之久，需要的鲜血，不计其数。 想想都觉得瘆人。 深海里的鱼稍微烤制一下，就会很美味，她趁热咬了一口，肉很鲜，如果砚哥哥在这里就好了，她会为他下海，捕最好吃的鱼给他。 第186章 大胆说喜欢 等棠玥吃饱喝足，回到旅游的岛上时。 岛上已经在下雨了。 看着乌云的架势，大雨到明天之前都是不会有停息的趋势。 她回到酒店，室友正在打机。 见她回来，室友把苏凌尘来找她的事，转达给了她。 棠玥换了一身衣物，就又出去了。 这一次不出海，而是去隔壁房间，找苏凌尘。 “你都不知道，还好爷我这一次命大，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苏凌尘睡的是单间。 所以，棠玥一进来，她就在向她讲述，自己落水那天，有多么的惊险。 棠玥听到这里，也只是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天救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岸的。 如今，她也只是到处说自己是命大，连海都不收她。 虽说她一口咬定，就是江楚楚在背后推的她，但江楚楚死活不肯承认，那天也没有监控，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间还早，苏凌尘本来是约她一起玩游戏，但是棠玥的心思全在江楚楚和墨容里来此的目的，所以没什心思玩游戏。 “那行，你自己看电视呗，我玩游戏。” 苏凌尘不强求，自己窝在被窝里，玩吃鸡。 棠玥本来要打开电视的。 但无意间，听到门外的声音，她就将房间里的电视声音，调小了。 “你回来了，我正好想找你聊聊。” 这个声音是洛明安。 听语气，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明安，该不会你也以为，是我推苏同学下海的” 娇滴滴的声音是江楚楚。 还真是演技派，在不同人面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 说起这件事，棠玥这才想起，江楚还没有向苏凌尘道歉。 在外人面前她假装自己无辜，棠玥也懒得管，但是，是她有谋杀之意在先，她倒好，一副假惺惺做派，就想把事情蒙混过关。 想得美。 棠玥第一个不答应。 洛明安，“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多问。” “”江楚楚哑然，迎上洛明安的眼睛，她心底一虚，不承认，但也不否认地，把话题移开了，“那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洛明安敛眸，直接了当道，“你们江家，想要的无非是洛家儿媳妇的位置，这一次旅行回去之后，我会给你们洛家一个的满意的答复。” “真的吗？” 江楚楚眼前一亮，下意识的欢喜了一下，但在他面前，她很快就收敛，微微颔首，“明安，你放心，未来成为洛家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 然而，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明安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客套的话，不需要你对我来说。”洛明安沉了声，“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会给你们江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 洛明安忽然沉了眸，神色变得格外凝重，一字一顿道，“不要在打苏凌尘的主意，她是无辜的，我不希望我们两家的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江楚楚脸色微白，“明安，原来你还是认为，是我将她推下的海” 洛明安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难道不是？” 质问的语气不大，但是字字戳心，叫江楚楚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有片刻的沉默，江楚楚也不再佯装下去。 咬了咬唇，问他，“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苏凌尘？” 听到这里，坐在房间里的棠玥都不由地竖起了耳朵，认真聆听。 她瞟了一眼被窝里，浑然不知情的苏凌尘，就听到屋外的洛明安回应了。 “这些事，你还没资格管。 不过，你既然这么想，就最好识相点，要想洛家和江家的联姻顺利，就别动她！” “”江楚楚也不傻。 最后的这句警告，不就是承认了吗。 他喜欢的人，就是苏凌尘。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指，心有不甘，“可他是男的，他除了家里有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难道我江楚楚连一个他都比不了？” 她可是江楚楚，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攀比的那一个。 什么时候，她竟然连一个废物苏凌尘都比不过？！ 凭什么？！ 洛明安闻声，当即就沉了眸色，阴森的眼眸，就连江楚楚都心悸。 他启唇，毫不客气，“所以，你觉得你在人背后诋毁一个人，就很高尚了？还是你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点，会撒点娇，就可以知法犯法，将人推进海里，也不用承担后果？ 江楚楚，我不揭发你，是因为你未来是洛家的媳妇，背负的是洛家的名声。 你当真以为，你在我们面前做做样子，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你也知道她是苏家人，她苏凌尘再不济，也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但凡她有心，把这件事告知苏家，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相安无事，说她不学无术？ 她对你已经够仁慈，你却还说她傻。 江楚楚，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过于聪明，就凭你江家，也配和苏家斗？” 一番话，洛明安可谓是说的滴水不漏，就连棠玥都为之震撼，从此刻起，都要对他刮目相看。 更别说当事人江楚楚。 她呆愣在原地，无地自容，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 她尝试着解释，但是毫无作用。 就连出声，她都卡在了喉咙，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种被剖析得体无完肤的窘迫感，还是从素来不爱说话的洛明安口中说出来的。 可见，此时的他有多生气。 他的确是生气了。 生气自己在苏凌尘出事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现； 他生气，那个陷害苏凌尘的凶手，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要顾及到家族不能将她就地正法； 他更生气，苏凌尘在最需要照顾的时候，自己却只能以同学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真希望，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洛家人，更不是什么，要背负家族信念的，未来继承人。 第191章 卿卿砚哥哥联手 棠玥没有理会他，而是通过自己听到的声音，继续用手势的形式转告给宋瑾砚。 直到宋瑾砚走出牢房，再也看不见。 墨容里冲过来，冲着棠玥咆哮，即便是隔着铁栏，也能感受到他的歇斯底里， “墨幼清，你疯了，你就这么想他死吗？他可是为了你才被押来这里的，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和他在一起。” 棠玥觉得可笑之极。 真正阴险狡诈的人，在她的面前扬言正义和善良。 “切~墨容里，砚哥哥和你什么关系，需要你这般维护他？”棠玥不屑地鄙视了他一眼，“我和砚哥哥配不配，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我就是有资格。” 墨容里咬牙切齿，“至少，我在乎他的命。” “如果你真在乎他的命，当初就不该在差员面前，诬陷我。”棠玥突然提高了音调，瞪向他。 这一眼，就足以令他彻底止声。 事到临头，棠玥也不再顾及他的感受，专挑刺他心的话，“别再妄想，杀了我，你就能成为替代我的那个人，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改变砚哥哥对我的心，也更改变不了，我是墨家主脉的身份，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当时，她就是这么说的。 直到百年后的今天，棠玥照样能理直气壮对他说出同样的话。 因为，一切都未曾改变。 天空飘起了雨，萧萧瑟瑟，微凉。 棠玥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墨容里，至始至终，你都是输的最彻底的那个人。” 墨容里生性自卑又敏感，但心中狼子野心，此时的耻辱，彻底羞辱到了他骨子的自卑。 他歇斯底里，从腰间掏出一把枪来，对着棠玥的方向，连开数枪。 江楚楚吓得脸色煞白，抱头缩在角落里，就连大气不敢出。 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万万没想到，棠玥和墨容里之间会有如此恩怨，见面都能拔枪杀人那种。 她想赶紧逃离现场，尽管这里不是在国内，但她还是怕得要死。 真的会死人的。 刚刚的子弹就是冲着棠玥去的，就算她是人鱼，也没可能在那种情况下逃脱。 怎么办？ 要报警吗？ 她紧闭着眼心跳失速，然而等到周围恢复平静，她却没听到任何惨叫的声音。 江楚楚以为是风声模糊声音，她偷偷睁开眼睛，探出脑袋，意外发现棠玥竟然还完好无损站在原地，在她和墨容里之间居然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而且—— 那个人的面前的半空悬着数颗子弹，静止没动。 就在她震惊之余，那人好像只是挥动了一下手指，那子弹就像是被点燃似的，“砰”地一声，全数原地炸开。 江楚楚看傻了眼，“” 接着，那人和棠玥瞬移似的，瞬间到了墨容里面前，三人厮打在了一块。 什么情况？！ 皆是行云流水的招式，有些江楚楚见都没见过，但那人和棠玥配合异常默契，墨容里任何试图避开和回击的招式，一一被反击了回去。 不一会儿，墨容里被棠玥一个飞踢，拽飞到了江楚楚的面前！ 第195章 奇异光线 被呵斥的小弟当即收回了手，怯生生的。 都说珊姐是队里出了名的母老虎，果不其然，很强悍。 甲板上的人鱼就比她要脆弱得多，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珊姐，我们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另一个小弟看了一眼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鱼尾，“不如我们现在就把这货给卖了，就这一条，足够我们发家致富一辈子了。” “蠢东西。” 另一个小弟拍他的脑袋，“你懂个屁呀。做人要把自己的格局打开，鼠目寸光，照你这样我们一辈子也别想着发大财。” “那珊姐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想不明白，自己今天一大早就在这船上待命，原本以为是一件屠杀的事情，他还挺兴奋的。 但是没想到，只是抓一条人鱼。 也不知道这个人鱼有没有危险，要是再像上次那样的话，那整艘船上的兄弟都是会受伤。 “我怎么知道。” 几个小弟们在一旁小声议论，没敢出大声，怕惹急了珊姐。 只见，脱了潜水服的徐珊没怎么搭理他们，只是站在人鱼的面前，看了许久之后，站直了身子，转身进入船舱时，顺便扔下了一句， “命令后面的兄弟，往我说的方向前进。” “哦，好的。” 弟兄们应声答应，但是其中一个在知道珊姐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去风暴那边，顿时跑进了船舱， “使不得，珊姐，那个地方正又风暴，几十米的巨浪，我们根本去不了。” 不仅去不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翻船。 然而，珊姐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命令，“就去那里，怕死的现在跳海，自己游回岸边。” 有了她的出声，门口的几个兄弟面面相觑，害怕有之，但就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三犹豫之后，还能咋滴，只能按照她说的，继续前进。 也不知道珊姐最近抽了什么风，连老大的话都不听了，直接召集我们这些兄弟就来这边，现在还要明摆着去送死。 珊姐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微微瞟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点了一支烟，自己关在船舱里抽了起来。 死？ 怎么可能。那个人说的好好的，接个单罢了，死不了。 珊姐从船舱往外看，看到黑云压顶的天际，海天都分不清了。 很快就会有暴风雨了。 她勾了勾唇，这风暴越大越好，越大才能能容易找到那艘白天看不见的船。 此时，另一边。 棠玥将自己的行李打包，乘坐电梯时，莫名得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失速。 这个感觉令她隐隐感到不安，不知道是为何。 电梯下到一楼，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暴风雨要来了，还是赶紧去找砚哥哥。 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能心安。 砚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天色不太对？” 然而，出了门口，她再看向天际，就发现天际的云透着一股其他的光线。 “嗯。” 显然宋瑾砚也察觉到了。 这个浅淡的光线，寻常人察觉不出来，但是因为他们都是从南宫山出来的，所以才能察觉出那微乎其微的光线。 第196章 他们来了 光线是从云层里面透出来的，看起来极为不正常。 棠玥记得，自己见过这种光。 那是在南宫山，她一个人攻打变异叛徒的那一次。当时具体情况，她并不太清楚，只听说，有逃出去的叛徒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有着和南宫山一样的陨石碎片。 叛徒偷走了研发的资料，然后自己也在秘密搞研究。 直到半年后，他们的资料后续缺乏，所以回来盗取，南宫山就派出了棠玥一人出战，应对他们几个。 至于最后，他们的结局…… “也许只是巧合。” 正出神中，身旁的宋瑾砚牵住她的手，“风暴天气，大自然出现这种奇观，不足为奇，你不用放心上。” 宋瑾砚知道她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怕她会想多。 当年的那次屠杀，不怪她。 棠玥恍惚，她收起视线，转过身来望向砚哥哥，眼底透着几分苍凉，眸子很亮也很黑，但是明显得很自责， “砚哥哥，如果当年，我狠心一点，或许死在我的手下，他们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宋瑾砚拧眉，就猜到她又想到了那些。 当年的那一场大屠杀，因为卿卿是当时唯一一个能成功转化成人鱼，且拥有诸多力量的变异人，所以面对那些叛徒，南宫山没有任何犹豫就安排了她一人。 当天，那些人上岸的时候，天空就涌动了起了这样诡异又奇幻的云层和光线。 那些人只不过是曾经实验失败被遗弃的变异人，无论怎样再次研发和改进，都不是卿卿的对手。 本来，按照上头给的任务命令，是将他们赶尽杀绝。 但，卿卿从未杀过变异人，她最后还是放了他们，但可恶的上头，却将那些人关押起来，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和摧残。 最终死无全尸。 因为这个，卿卿知道后一直很自责。 “卿卿，我们先回酒店，你衣服淋湿了，去换一件。” 宋瑾砚担心她，但这个时候，说再多只会增加她内心的愧疚。 棠玥很乖，点头答应就跟着他先回了酒店。 入夜，外面的风声很大。 大风暴即将到来，棠玥有些疲惫，就先睡着了。 但是，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还在这个岛上，只不过整个岛上的海岸都涌满了变异人，他们都是冲着棠玥而来，誓要像她索命。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天空的乌云涌动，那些怪异的光线再一次出现。 “姐姐，美人鱼姐姐，救我，救我……” 突然，一个稚嫩的女声出现。 她闻声回眸，就看到一个变异人抓住了那天饮料店的小女孩，正在吸食她的血液，啃她的骨肉。 彻底惊醒了棠玥。 她眼皮一动，腾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满身皆是虚汗。 “卿卿。” 宋瑾砚还没有睡，就坐在床沿边，他起身过来抚摸她的脑袋，关切之极，“做噩梦了吗？” “砚哥哥……” 她扫了一眼周围，确定自己还在酒店的房间里面，心神才稍微安定一点。 宋瑾砚给她倒水喝，她只喝了一点，手指突然一紧，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抬眸怔怔地看向他，“他们来了。” 第197章 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们上岸了。 棠玥的脸色瞬间惨白，眸色震惊又空洞，她的听觉错不了，就是和当年那一批是一样的变异人。 他们已经在这附近的海域上岸了。 “你听到了什么？” 宋瑾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担心得不行，“你说的他们是指？” 卿卿的听觉比正常强很多倍，她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当年被我打败的那些人。” 她的话，彻底震惊到了宋瑾砚。 他们，是指当年的那一批变异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宋瑾砚的脑海顿时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 “砚哥哥，他们的人数不少。” 棠玥喃喃自语，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眸问宋瑾砚，“砚哥哥，你说这些人的出现，会不会是和墨容里有关？” 否则，墨容里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奇怪。 对于她的疑问，宋瑾砚没有反驳，反而道了一句，“你也这么认为？” 会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并不奇怪。 墨容里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他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再者，就是这次的旅行，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毕业旅行，而是江楚楚和墨容里早前就设置的阴谋罢了。 江楚楚对付苏凌尘，而墨容里对付她，棠玥。 另外，墨容里当年没有死，而且还活了这么多年，他的血液换新，都是从哪里获得的。 正规的渠道，根本就不可能，但如果和当年的那些余党有联系…… 当年，他没费心思找墨容里的尸骨，但一直无所获。 倘若，那场大火，他没死，还被带离开陆地，去了大洋的某个角落…… 宋瑾砚倏然起身，找来外套给棠玥穿上，“外面雨大，你先换上衣服。” 棠玥点头。 “卿卿，他们离我们还有多远？” 宋瑾砚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将它摆在桌上，输入密码。 “上岸了五个，分明在不同的地方。 离我们最近的只有两千米的距离，其他的隔我太远，我暂时辨别不出来。” 最近随着记忆的恢复，她对自己的能力也越发能控制了，很多之前不会的能力，也找回来感觉。 “那其他的呢？” 密码锁打开，宋瑾砚从箱里的隔层，拿出来一盒不知名的药。 扭开瓶盖，给自己吃了一颗，另外倒了两颗给棠玥，递到她的嘴边，顺便拿了水杯给她，“卿卿，把这个吃下去。是白医生研发的，对我们的身体有效。” 卿卿的能力，他很清楚，但是万一等会儿有什么紧急情况，她消耗的体能他也知道。 棠玥很听话，把两颗药都吃下去。 暂时只上来五个人，棠玥自己还是有把握的。 “这里是岛民聚集地，我们稍有不慎容易暴露自己，卿卿，你跟我来。” 宋瑾砚从来这个岛，就开始对这个岛进行了勘察，他一直都感觉这一次的旅行会发生什么。而且墨容里的性子，上次没能达到目的，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没少提前做准备。 “砚哥哥，我们去哪儿？” 宋瑾砚牵着她的手，出房间，一直走出了酒店，迈进了雨里，像极了少年时，他带着她逃离的那次。 “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第200章 听到这个声音，棠玥的眸色为冷。 她视力一直不好，又是在晚上，她能看到的视线范围极为的有限。 所以，只感受到了他们的数量，却不知他们的杀戮程度。 眼下看来，这批人是要他们的命。 “卿卿，不要离我太远。” 这个时候，宋瑾砚已经没有办法孤军奋战让卿卿在别处的等她。 这样，反而会分散两人的力量，起不到优势。 更何况，他很清楚卿卿自身的实力。 “嗯嗯。” 棠玥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像是一种情愫的传递，贴着他手指的温热，能给她带来力量。 握完手，她就松开了。 然后闭上了眼。 紧接着，宋瑾砚就发现两人身边的雨水的流向，开始发生改变。 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坠入地面，反而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突然就转了向，向着棠玥的周围靠近。 那些雨水就像是一道屏障，在她的身子周围流动，从脚底旋转到脑袋，化成一道流动的螺旋屏障，周围的水越吸越多，围着她转的屏障就越活越厚重。 宋瑾砚看在眼里，原本的忧心也渐渐放下，这股力量是卿卿特有的，也只能由她来控制，是一般的变异人根本无法比拟的。 那些人涌到了楼下，由于身体和常人不同，有些人很快就爬上了二楼，棠玥二人很快就投入了到了新一轮的战斗中。 宋瑾砚打倒了前面一批涌上来的人，就在刚刚，他解开了自己的西装袖口的纽扣，因为这样不会有束缚。 他阴沉了面容，浓密的眉宇下是一双幽深的暗眸，寻常的儒雅和谦和早已被冰冷的狠戾取代，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棠玥极少见他这般眼神冷漠，甚至下手狠戾到残酷无情。 而此时的另一边。 死寂的警局，原本还在监控室坐着的警察，无意发现警局里值班的警察莫名的都睡下了。 他心里还有些郁闷，今夜大风大雨，随时都有紧急出警，加班的这群人居然还有心思睡得着。 喝了杯中的最后半杯咖啡，他起身打算出去叫醒他们，但是刚到门口，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自己的后脑勺突然传来猛烈的一击，他怔了一下，就地晕死了过去。 他一晕倒，门口就有穿着雨衣的身影走进来，将屏幕前的监控设备一一关掉，然后吩咐手下去监室救人。 被安全带离出警局的墨容里，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怎么样，那些畜生可有全部放出来？” “嗯。” 解救他出来的其中一个高挑身影，摘下了雨衣的帽子，露出了一张高冷的面容，“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办了，接下来，你应该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可以去抓他们两个。” 说这话的正是徐珊。 墨容里冷笑，“不用等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收人。” 说完，他伞也没要，就直接走进了雨里。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上岸的人数量越来越多，楼层下面已经躺满了受伤的人，但是还有人朝着她冲过来。 第201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棠玥有一丝的分神，想赶紧找到更有利于自己的办法。 但是，就在这一刹那的恍惚之间，一把尖锐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腰身。 原以为，腰间是最脆弱的部位，这一刺能刺进皮肉，虽死不了，但是也能痛得她失了眼下强悍的战斗力。 可谁曾想，棠玥的身体在雨水的渗透下，身体上已经滋生出了鱼的鳞片，匕首在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原本还尖锐无比的匕首，竟然在那一瞬间磕出了一小块缺口。 那人诧异不已，就连手指都有点发麻，还在没反应过来之际，无意瞥见棠玥冷漠的面容，既然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下一秒—— 棠玥的手已经擒住了他的手腕，一个毫不费力的施力，他只觉自己的手骨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动弹不得，想用力，但越是这样骨头越发疼痛，就连握着的匕首都没法用力。 “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他的耳边传来棠玥冰冷的嗓音，随后，腹部忽然受到重击，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并蔓延全身，他双腿发软，硬生生跪倒在地。 棠玥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松了手。 他应声倒扒在地上。 不堪一击。 对于棠玥来说，这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但是数量太多，每个人就像是没有的傀儡，没有灵魂，按着指示做事。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和宋瑾砚联手，也有点力不从心。 宋瑾砚则是更加。 他每次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就是会触发旧疾。 眼看着宋瑾砚的面色不对，几个身强力壮的手持电棒，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敲击下去。 “小心——” 棠玥破口而出。 但是，宋瑾砚的面前已经有几个手持匕首的高大男人。 被包围的他，反击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砚哥哥！ 棠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体内的血液也在顷刻间快速涌动，就像是被某种情愫刺激到，周身都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就在她皱眉的瞬间，原本漆黑的眸子瞬间转变成了猩红色。 她的身手霎时间变得轻快起来，就连之前的疲惫感也消失殆尽，眨眼工夫，冲到了宋瑾砚的面前，从身后抱住了他。 砰！ 几声剧烈的敲击声随即而来。 宋瑾砚都怔愣了。 他身子陡然颤了一下，死死拽着抱着自己的手，连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搂进怀里。 “卿卿！” 棠玥眼前一片模糊。 刚刚那几下着实很重，且都是带了电，虽不治她于死地，但是身子再也使不上力，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魂。 “卿卿……” 墨容里来到的时候，宋瑾砚正抱着怀里的人，屈膝半蹲在地上。 周围的人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似的，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就连赶到的徐珊都不由吃惊，怔怔地看向面前的墨容里。 墨容里到底是如何，控制这些从那地方放出来的变异人的？ 来不及多想，就见墨容里朝着一个领队挥手，那人领命，转身手握着电棒就要对宋瑾砚下手。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时，从一旁的废弃楼上，凭空窜出一大群幽深的藤蔓，那些藤蔓灵活敏捷，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缠住了宋瑾砚和他怀里的人，一起缩回了楼顶，消失在无尽的雨夜里。 第202章 “那是什么东西？” 站在不远处的徐珊彻底看傻了眼。 自从接触到这些奇怪的领域，每次都有新鲜古怪的事件刷新她的三观。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强大的心理准备，但还是会忍不住震惊。 她的这句话，身旁的墨容里没有回应她。 只是原本还坐在车里的他，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望着那些藤蔓消失的方向，阴森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子的不甘心和阴翳。 “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 他咧嘴冷笑，雨水打湿了他的面容，发梢的雨滴顺着脸颊滑下，盖不住他一脸的狡黠，“等着，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被带走的棠玥，直到后半夜才苏醒过来。 嗅到周围弥漫着的中药味，棠玥倏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她在哪？ 不过，简陋的杂货铺里，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炉火前，熬制中药。 女人穿着墨绿色的长款旗袍，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只用一根木簪子固定。 旗袍修身，将她曼妙优雅的身姿，衬托得一览无余。 她的肤质也是细嫩光滑，转首过来时，精致的面容看不清她实际的年纪。 “请问……” 棠玥带有戒备的端详她，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瑾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端庄，知性，就连声音都是温婉舒雅，笑起来气质恬静，叫人根本移不开眼。 她刚刚说，小瑾，是指砚哥哥吗？ 不过，这个声音，她稍微回忆，就记起来了。 电话里的那一个女声。 之前和砚哥哥通电话的那个女声，错不了。 “请问你是？” 棠玥微微诧异，倒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和那些变异人打架来着…… 怎么会出现这里？ 她扫了一眼四周，眼神迷惑。 “这是岛上最远的小店铺，放心，这房子周围我挂了药包，能盖住你身上的味道，他们找不过来。” 女子轻柔地说完，见棠玥对自己还是陌生，便又简单介绍了自己，“我是绿婉，还记得我吗？” 绿婉？ 棠玥仔细过滤了自己的记忆，总算是找到了一丝熟悉的记忆。 是她—— 那个最后放火烧了南宫山的总指挥。 棠玥全部都想起来了。 “绿婉，你也还活着。”棠玥眼眸瞬间就惊喜了过来。 原来，和砚哥哥通电话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好姐姐，绿婉。 “这些年你在哪里，还有，你怎么会来这里？” 棠玥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她，但是到了嘴边，她只能一个一个慢慢来。 绿婉很有耐心，一边熬着药，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我一直都在深山里修养，很少出来城市。” 提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笑了一笑，“是小瑾联系了我，我才赶来的。” “他说，在这里又遇到了墨容里，想着或许会有什么大事药发生，但是事关乎我们这些变异人，他不好安排自己的手下，就让我过来了。” 说到这里，绿婉皱了皱眉尖，“还好我及时赶到，墨容里简直就是禽兽，居然在着附近建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基地？” 棠玥一时有点不明。 第203章 墨容里还有一个基地？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暂时还没法确定。”绿婉微微拧紧了眉，神色凝重，“但是，八九不离十。” 墨容里是需要换血爱能存活下来。 当年他被烧死在南宫山，偶尔，绿婉还是会做梦梦到他，梦到他没有死，还回来找他们大家寻仇。 所以，百年的时间里，她不是没有寻过墨容里的踪迹。 但一次次的结果提醒她，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墨容里已经死了。 然而，就在昨天，小瑾突然联系道他，说在这边的岛屿上遇到了墨容里，绿婉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片海域，她以前也来过，但是却从未想过在这里搜寻过墨容里的踪迹。 所以，当她赶来这里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去附近寻了一遍。 基地是没有看到。 但，她看到了变异的人鱼，被人类押送到了一片小海岛之上，后来进入了一个山洞，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趁着他们还没有出现，绿婉也去了那个小岛，走进了那个山洞。 山洞的构造很奇特，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而且在进入百米深的地方，有一道门，绿婉尝试了多种方式，也没能打开那一道石门。 绿婉就想，这个山洞就一条路，那些人进入后就消失了，多半是进入了这一道石门后面，但是还需要特定的方式才可以进入。 起初，她也只是怀疑。 但就在刚刚营救他们两人的路上，她察觉到了那群人中，有一个就是她之前在那个岛屿上看到的女人。 只不过，她藏身在车上。 绿婉妹办法看清她的真实面貌。 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这般，那墨容里的心思，简直是太可怕了。 “暴风雨明天就结束了。” 绿婉将中药倒入碗中，然后端过来给棠玥，“接下来，你可有想过怎么做？” “……” 面对这个问题，棠玥暂时还没想好。 墨容里，一定要除。 但，想要除掉他，正面刚或者来阴招，都会很容易被识破，毕竟他自己就是阴险狡猾的人。 除此之外，也唯有一个办法。 恰在这个时候，小卖部的后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宋瑾砚。 看他一身淋湿，估摸着是出去了较远的地方。 “他们已经离开了。” 宋瑾砚脸色不太好，自己却毫不在意，“附近没发现他们的余党，这段时间，多半是不会回来。” “嗯。” 绿婉微微缓了一口气，将中药也倒了一碗给他，“这个对你也有用，先喝点。” “谢谢。” 宋瑾砚笑着接下，走去查看棠玥的情况。 棠玥只说自己没什么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换血才能活命，绿婉姐姐说的基地，多半就是给他供血的地方，至于那些被控制的变异人，就是血液的提供者。” 对于这一点，宋瑾砚也表示赞同。 昨晚，绿婉就把自己的发现传递给了宋瑾砚，只不过当时没来得及和棠玥说明。 “墨容里也算是聪明的，当年在南宫山没少接触那些研究。” 绿婉沉声，说出了自己所想，“想要处理掉墨容里，那个基地是关键。” 棠玥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却断了血液的来源，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第204章 闻声，宋瑾砚看向了一旁的绿婉，“你还记得那个岛屿的位置在哪里？” “记得。” 绿婉怎会不记得那个地方。 “过了今晚，这个岛屿的受风暴的影响就会减弱，我们明天出去看看。” 宋瑾砚扫了一眼周围，因为是个小店铺，所以面积还是足够宽敞，“今晚也只能在此将就一个晚上。” “嗯。” 绿婉点头，“你们先休息，我出去再看看。” 她说完就转身出了店铺，留下宋瑾砚和棠玥两人。 “药喝完了吗？” 宋瑾砚靠着棠玥坐下，“绿婉熬制的汤药你放心，对身体有恢复的作用。” “喝完了。” 棠玥把手中的碗递给他看，缩了缩脖子，低低地问他，“砚哥哥，你害怕吗？” “嗯？” 闻声，宋瑾砚有些不明地看向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只要你没事，别的我都不害怕。” 他说着，察觉到她嘴角有药渍，从口袋拿出他的毛巾，轻轻给她擦拭干净。 棠玥感受着他的温柔，眸色有些深意。 她什么也没说，窝在他的肩头，“砚哥哥，我们若是真的在这座岛上处理掉了墨容里，回去之后，你能带我回京都吗？” 到底是自己曾经的家乡，即使过了百年，她还是想回去看看。 还有那个墨楠之，倒是没想到他按照辈分来说，也是自己的晚辈了。 “好。” 宋瑾砚抱着她，亲她的额头，“这次回去，我们就回京都，你想做什么都好。” 未来的路，还很长。 只要有卿卿在身边，日子一点都不会难熬。 “嗯，回了家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要去完成，但愿能赶紧回去。” 她要回去实现当年的愿望，嫁给砚哥哥。 从此往后，一刻也不想再离开他。 但是，在那之前 昏暗的灯光下，棠玥的神色深深紧凝，要想实现那些愿望，就必须除掉墨容里。 夜里，磅礴的雨势逐渐减少。 靠进海边的那一家小卖部，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翻过后门窗户之后，踮着脚尖跑远了。 小卖部内，宋瑾砚靠坐在墙壁，睡得昏沉。 翌日，清早。 宋瑾砚是被绿婉摇醒的。 “小瑾，你醒醒”毫无反应。 “小瑾幼清不见了！” 在好一会儿的叫喊之下，男人脑袋犯晕地睁开了双眸，听到她所说的内容，他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绿婉习惯了墨幼清的名字，所以情急之下，只道，“幼清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我到周围都找了个遍，没见到她人。” “！！！” 宋瑾砚眉心紧跳。 卿卿这是会去哪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人影。 难道是墨容里又来了？ 但稍微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墨容里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藏身在这里。 他眉心紧蹙，忧心得不行，忽想起昨晚临睡前，棠玥的异常举动，她好像给自己递了一杯水，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也就是说，是卿卿自己要走的？ “她一声不吭会去哪里？” 宋瑾砚难得一次慌了神，整个面色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很快，他脑海就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当即叫上绿婉，“走，我们现在就去墨容里的秘密基地，卿卿一定去了那里。” 第205章 “好。” 两人一同出发，根据绿婉的记忆，朝着远海前去。 由于两人都无法下水，宋瑾砚在码头租了一艘快艇，俱乐部本来很拒绝。 毕竟，虽然风暴是过去了，但是海里的浪花还是很高，稍有不慎就有被卷入海底的危险。 就连有航海经验的老渔民都不敢在这个天气出去，但是宋瑾砚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付了高出市场租赁三倍的价格。 俱乐部只好答应。 对于他们提出的建议，宋瑾砚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们不知道，在上了快艇之后没多久，绿婉站在船的中央，两只微微张开的双手，逐渐发生了异样的变化。 原本还纤细的手臂，慢慢幻化成了一根根粗壮缠绕的藤蔓，向着海里蔓延而去。 没错了。 绿婉，就是被异变成藤蔓的变异人。 昨天晚上，绿婉就是这样，才救下来他们二人。 有了绿婉的力量平衡摆动的快艇，一切都变得快速了起来。 此时，另一边。 棠玥站在石洞里的石门前，她扫了一眼周围，就看到周围的墙壁上，有一处的凹陷处，仅仅是看那个图案，棠玥就认出了是什么。 她面色微拧，从外套口袋里取出自己一块鳞片。 这个是在来的路上，棠玥自己从身上剥下的鳞片，她放上去，随后，听觉敏锐的她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 石门开了。 棠玥微蹙的眉尖，瞬间就缓和了一些。 要说她怎么知道这里的秘密，无非是江楚楚之前给她的提醒。 墨容里出现在海岛上，身边总是形影不离她，就连刚来岛上那会儿，她无意发现江楚楚私下见墨容里，随后跟踪他们，游遍了附近海域，也没找他们两个的踪影。 昨晚，棠玥彻夜失眠，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绿婉进不来，但如果江楚楚可以呢？ 所以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她提早剥下了一块鳞片，歪打正着，对了。 石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昏暗的通道。 棠玥微微吸了一口气，提高了警惕走了进去。 通道很长，仿佛是在走下坡路，走到大概几分钟，通道到了尽头，许是感应到有人过来，那通道的门又自己开了。 门一开，一股刺人的海腥和消毒水，以及别的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 棠玥不由心间抽动了一下，她对这些很熟悉。 当年，在地窖的铁笼子，每一次犯错，棠玥受到的惩罚，就是被浸泡在这些古怪的药水之中。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还能嗅到这个噩梦般的味道。 棠玥不由地咬了咬牙，墨容里不需要这些药水，这里却有，可想而知他还在做着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走进这扇门，里面还有一个通道，但是这个通道比前面的要宽敞明亮，洞壁上画了满墙的壁画，内容很多，棠玥转过一个弯，眼前忽然间，豁然开朗。 一个个十几米高的透明竖形罐子里，正用不知名的药水泡着一个个还在沉睡的人鱼。 他们有的已经长出了鱼尾，有的已经长出了鳞片，每一个的成长进度都不一样，棠玥瞳孔怔怔，她能感受到，这数十个罐子里的幼态人鱼，都是活的。 就在她还想靠近看清楚的时候，前面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第207章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绿婉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医学成果，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导致我没来得及将那些药剂和配方都拿到手。 所以，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棠玥闻声，不由地冷笑出声，“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就说，昨晚那一批傀儡毫无反击之力？” 她微微挑眉，望向深渊，可惜，她是近视眼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墨容里的意思，她多半是猜到了。 “怎么？你找我过来，是想我做你的研究药引，吃我的血肉，改善他们的力量？” 墨容里笑了。 “墨家的基因强大，不亏是我的小堂妹。” 哼~ 棠玥讽刺勾唇，“我墨家正统血脉，可没认你这个旁支。” 一面说着，她的手已经伸出了栏杆外，从瀑布飞散的水滴打在她的手臂上，她微微摊开了手掌心。 “墨容里，死到临头，我也奉劝你一句，这一辈子，哪怕是下辈子，无论你如何改命，都将坠亡在自己的贪婪和自私里。” 有水的地方，棠玥就不怕任何的战斗。 更何况，这里还是岛屿的内核部分，大不了她掀了这里的顶，彻底毁了这里。 宋瑾砚到赶到岛屿的时候，被半路拦下了。 七八艘海上快艇，将他团团包围。 领头的人，宋瑾砚见过。 当初想绑架卿卿的那一帮人，其中的领头好像是叫徐珊来着。 “这些人和墨容里是一起的，他们昨天下午抓了一个人鱼女孩，逼着她进了那个岛屿。” 绿婉能感知出来他们的气息，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女人，昨晚也出现在现场。” “嗯。” 宋瑾砚松了方向盘，凝着那逐渐靠进的徐珊。 “宋先生，好久不见。” 徐珊的眸色微动，上下打量着宋瑾砚俊彦的面容。 不愧是一副好容颜，即便是气色不好，也丝毫掩盖不住他矜贵的气质。 “当初早知你们和墨容里有染，那天在巷子里，就不该放了你。” 宋瑾砚沉入玉石，但是那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发深得可怕。 “幼清肯定已经进去了，他们这一批就是来围堵我们的。”绿婉放轻了声音，“都是普通人，很快能解决。” “嗯。” 宋瑾砚微微颔首，“前面的五艘交给我，后面的就靠你了。” “嗯，你也小心。” 到底是当年的最强搭档，即便是相隔了百年，两人默契依旧十足。 这边远离了风暴的范围圈，风很静，海上的浪花也很平，天空无云，一望无际。 海天一线，一半是深蓝，一半蓝。 当年，卿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一刻起，他就对天起誓，这一辈子只要再遇到卿卿，就再也不会对她放手，谁也无法阻止。 倘若这一辈子遇不上，那就下一辈子。 但唯一没想到的是，这一辈子，他还能还卿卿一起，铲除掉这一切恶果的根源。 就像是来时路上，绿婉问他的，有想过和墨幼清结婚的场景吗？ 想过。 从再次遇到卿卿的那一刻起，他连未来孩子叫什么名字，读哪里的学校，他都想好了。 第208章 结局 想过。 从再次遇到卿卿的那一刻起，他连未来孩子叫什么名字，读哪里的学校，他都想好了。 只是这些他还没有亲口和她说。 不过，现在也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因为，另一边的棠玥，此刻并不怎么好受。 她防了所有墨容里可能准备的阴招，却万万没想到，百年之久的时间，他竟然学会了控制幻术。 棠玥在倾尽全力，朝着他挥去致命一击的时候，他的身影一闪，出现在棠玥面前的不再是瀑布，而是一面镜子。 偌大的镜子，里面能清晰看到自己，还有身后的背景由原来的深洞和植被，变成了当年在南宫山时的场景。 棠玥闭了闭眼，知道这些都只是幻觉。 她细细辨别着墨容里可能出现在什么方向，忽然间，她眉尖微蹙，整个人眼疾手快，向着右边的身后转过去，一把擒住了像她靠进的墨容里。 “别再玩什么把戏了，你打不过我的。” 棠玥已经没什么耐心了，她咬了咬牙，蓦然睁开了双眸，入眼就是墨容里那张阴柔的脸。 他勾唇，忽然冲着她一笑，随即，整个人向她扑来。 棠玥迅速躲闪避开，然而身子稍微往后倾斜，就撞进了那一面镜子里。 那镜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巨大的吸力将她整个人强行吸入，棠玥想反抗，一阵强大的电流将她击晕。 待到她再一次醒来，想起自己还在岛屿的洞穴里，找墨容里决一死战来着，她陡然惊醒，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桌子？ 棠玥恍惚了一下，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由地皱了眉。 这哪里是在洞穴里，而是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房间生活气息很浓，就连桌上的茶壶，都还冒着热气，就这些景象，她甚至觉得有点眼熟。 好像是在自己曾经的闺房中。 棠玥诧异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这绝对是墨容里的幻境，她必须得出去。 她咬了一口自己的唇角，嘶地发痛，趁着痛感，她闭上眼睛，等了一小会儿又睁开，本以为回回去，但是待她再睁开眼，周围还是原来看到得房间。 棠玥对致幻这种不太懂，但有一点她知道，这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心底深处的记忆，都是假的。 更有一点，在幻境中待的时间越长，想要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 所以，现在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棠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殊出口，便从房间门出去，然而才踏出去，门口就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 “幼清呀，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这个顽皮孩子，知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找你找得好辛苦。” 棠玥寻着声望过去，就看到迎面走来的正是自己的娘亲。 女人穿的还是最后一面之前一样的服饰，瞧着她走过来就紧张得摸自己的脸蛋，检查自己身子有没有受伤。 棠玥的心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很真实的触感，甚至还有体温。 娘亲 棠玥的鼻子蓦然酸涩，说不出来的悲痛席卷全身。 “哎，你这孩子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女人见她抽泣，满眼是泪，赶紧给她擦眼泪，安抚道，“娘亲也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受不了了，要真受不了以后就别到处乱走，害我们担心。” “乖啦，不哭了。”女人哄她，“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你说你要是不见了，我这还不得急死。” 棠玥泪眼婆娑，尘封了百年的心，在一刻没绷住，彻底崩塌大哭了起来。 当年没有一句留言就离开了，是孩儿不孝，害您们担心了。 女儿不见了，您和爹爹一定着急得晚上睡不着觉。 当年没来得及说任何再见，如今再见，却也是天各一方，当时得爹爹和娘亲得多痛心。 “娘亲，是孩儿不孝，害您们担心了。” “娘亲” 棠玥悲痛欲绝，冲过去抱住了女人。 女人回搂着她，拍她背，嘴上嫌弃，心里倒是欢喜，“多大了还要抱抱今天怎么了，哭什么呢，娘亲不是好好的陪着你吗？” “卿卿？” “卿卿” 头顶似乎传来另一个声音，棠玥从悲痛中醒来。 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在发光，怀里的母亲正对着自己笑，“有人喊你呢，应该是阿砚少爷，快去，好好玩，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 娘亲 “娘亲？” 棠玥从幻境中醒来，闭了闭眼，再睁开，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被冰冷的细小的电线和仪器缠绕。 有细细的针管插进了她的静脉，抽离她的血液。 “卿卿。” 宋瑾砚和绿婉都已经赶了过来。 但是，显然他们也败下阵来，现已被金属的线丝捆绑在一旁。 “幼清，现在挣脱还来得及，外面的人已经被我们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先挣脱再松开我们，一起杀出去！” 说话的是绿婉。 有宋瑾砚在，他们刚刚一路畅通着杀了进来。 只是战斗太久，他们两个都精疲力尽，没能避开墨容里的幻术。 棠玥闻声，坐起身来，扫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立马就做行动，而是做出了一个反正常的举动。 看向墨容里，“放了他们，我的血全部都归你。” “你疯了？！” 绿婉大吃一惊，“你知不知道，你的血里有什么，一旦给他吃了意味着什么？” “卿卿。” 宋瑾砚也有些震惊。 按理，依卿卿的性子，绝不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问题。 但看她的模样，这一次的决定是认真的。 “幼清，你真以为他会放过我们？”绿婉也急了，没有寻常的端庄，焦急道，“吸食了你的血，杀了我们三个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然而，棠玥却丝毫没有理会他们。 而是继续盯着墨容里，一字一顿，“不许伤害他们，放他们走。” 墨容里笑了，“墨幼清，她说的可是对的，你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本性善疑，棠玥突然的转变，他自然不信。 但棠玥不过是冷了他一眼，道出了实情，“我的确有自己的阴谋，作为另一个交换条件，告诉我如何致幻，我要回去，见我的爹爹和娘亲。” 绿婉，“” 宋瑾砚闻声，微微敛了眸。 一旁还狐疑的墨容里，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答应还是不答应，少废话。” 棠玥没了耐心。 墨容里见她不像是在说谎，又想起刚刚她在幻境里的样子，多半不像是假的。 主意敲定。 他一敲响指，“很好，成交。” 然后指了指他们两个，“我答应你，等我吸食了你的血液，就放了他们。” “嗯。” 棠玥说完，什么也没交代，继续躺了回去。 “真是糊涂！” 绿婉抿唇，却也无可奈何。 倒是一旁的宋瑾砚，微微凝着神，什么情绪都没有。 抽离足够的血液需要时间。 墨容里走近，伸手掐住了宋瑾砚的下巴，柔声道，“想不到，最终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放开。” 宋瑾砚极为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 墨容里不恼，反而笑了一笑，“哥哥生气的模样，和当年还是一样的。” “没关系。” 墨容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后会善待你的。” 宋瑾砚幽深了眸，隐怒出声，“滚。” 滴！ 随着一声仪器的响声，墨容里笑开了颜。 百年了，他终于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男人。 什么墨家的嫡系血脉，什么旁支，还有之前得不到的宋瑾砚，如今都将会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经过过滤和提炼，墨容里扫了一眼，已经虚弱到意识不清的棠玥，他拿起那半杯的红色精品，走到棠玥面前，“小样，你还是挺聪明的。” 说完，他当着三人的面，一口喝下了那半杯来自棠玥的血液。 棠玥和绿婉是看着他喝完的。 当他饮尽，绿婉最后的希望也落魄了，然而，棠玥却憔悴地微勾了唇，“恭喜呀，墨容里。” 你的命，终究是要终结了。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破碎声响，墨容里也应声倒地。 “啊——！” 墨容里瞳孔陡然放大，一脸的难以置信，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身子，全身颤抖地抽搐起来。 “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容里呼吸难耐，心脏就像是被什么虫子爬满了似的，在不断地吸食着他身体里的血液，啃食他的血肉。 棠玥听着他的挣扎，支撑着身子，缓缓拔掉了身上的仪器，从台上跳下来。 由于被抽了很多的血，她的腿脚还有些发软。 但不要紧，以她的恢复能力，不过十来分钟就能恢复正常。 抽血，于她而言，不过是换了一次新鲜血液罢了。 也是好事。 她从桌上取了一瓶未开封的葡萄糖，打开了瓶盖喝了半瓶，然后去松绑一旁的绿婉和宋瑾砚。 “幼清，这是怎么回事？” 绿婉也是不可置信。 按照原理，棠玥的血能助他们力量才对，怎么现在 宋瑾砚一松绑，就伸手搂住了棠玥晃动的身子，扶着她去一旁休息。 “卿卿的力量是来自血液，但那是和身体本体产生的反应而形成的。”宋瑾砚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面给她揉太阳穴，缓解晕眩，一面解释道， “这些基质也只能在她身上才能形成，当年那些人为了防止南宫山里的我们自相残杀，才加了这一道防护。 只是，他们没向我们透露，我也是从白颜敬那里得知的。” 所谓最后提炼出来的那半杯精品，不过是棠玥体内的剧毒。 无论是谁喝了，都必死无疑。 神仙都救不了他。 “当年大火没能把他烧死，多半是他自己本身的保护层救了他，如今喝了卿卿的血，无疑是从内杀死了自己。” 闻声，倒在地上的墨容里彻底傻了眼。 预谋了百年，一步一步，到了最后，他竟然死在了自己的算计中。 绿婉展眉，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方才，她险些就要挣脱束缚，毁掉了这一计划。 哼~ 墨容里呀墨容里，你终究是输得一塌糊涂。 她皱眉，出声，“你既然知道，也不提醒我一声。” 宋瑾砚笑，“墨容里生性多疑，多一个人知道，反而误事，你刚刚的情感至少是真的，能骗过他。” 棠玥笑了一笑，“绿婉姐姐，我也是临时才想到的法子，你别生气。” 不过是十来分钟，剧毒就已经蔓延至墨容里的全身，他的皮肤都逐渐出现了溃烂和腐朽。 他垂死着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试图找到解救自己的办法。 不能死，他真心不想死。 他还没有活够，他还要活下去。 然而，直到棠玥彻底恢复，他在抽搐中，不小心跌落进了自己本想杀死绿婉的容器里。 里面全部都是腐蚀性的化学成分，他挣扎着，想要喊救命，但是那些液体不断侵蚀他的皮肉，皮肤的组织就像是松了似的脱落，露出里面的血肉和骨头。 没多久，他在最后的挣扎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沉入了容器底，彻底消失了不见。 解决掉坏人，棠玥和宋瑾砚返回了岛上，绿婉则留了下来。 那个洞穴里还有不少被欺压的可怜变异人，这些事情无法交给任何人，只能她来安排处理。 风暴过去，白颜敬和老马赶来岛上。 徐珊等人被宋瑾砚的部下关押，带回国内交给警方。 至于，江楚楚。 是被绿婉在铁笼里发现的。 她当初违背了墨容里的安排，被关押在里面，受了不少折磨。 棠玥私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洛明安，虽然不喜欢她，但洛明安还是让洛家安排了专机，接她回去。 一场旅行，延迟了近一个星期，才返回国内。 不过，好在是解决了最麻烦的事情。 回到南城，正好是成绩出来，填报高考志愿的时间。 棠玥的成绩很不错，填报京都的学校，录取的机会很大。 至于浑然不知情的苏凌尘，她考出了十八年来最高分，爷爷高兴得当天送了她一架私人飞机。 她一笑而过，选了一个二流大学。 毕竟，没上重本线。 不过她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填写完志愿，棠玥下楼，正好撞见给她做好了蛋糕，打算送上楼来的砚哥哥。 她笑，“砚哥哥，我九月份开学，还有一个月我也可以学习做饭，你说，你想吃什么？” 宋瑾砚喂她吃了一个蛋糕，凑近她的耳畔，“我想，吃鱼。” 第209章 凌安cp（一） 从旅行回来，苏凌尘填了志愿，就一直宅在家里玩游戏，哪儿也没去。 小川敲门进来，递来一份请柬，红色的封面，瞟一眼还能看到上面印着的是个“喜”字。 “少爷，这是给您的请柬，是订婚喜宴，你看看。” 随着一声枪声，墙上的电视界面变成了灰色。 苏凌尘有点想砸手里的键盘。 才开五局，一个人没杀，场场被爆头。 妈妈批—— 她没什么性质，扔下键盘伸手来接请柬，随口一问，“哪家的请柬？” “是洛家少爷的。” 伸在半空的手，突然一顿。 三秒过后，那手很果断地收回，捡起了地上的键盘，“就说我没空，不去了。” “啊？” 小川一脸不明，以前少爷不是最喜欢去参加宴会，认识漂亮名媛么？ 再说了，这一次是洛家的邀请。 洛家少爷和少爷的关系不是很好么，说实在的，要不是洛少爷的帮忙，就少爷那个吊车尾都难的成绩，怎么可能会考上大学。 怎么，这次反而不去参加了。 小川想了想，决定劝说一下，“少爷……” “出去，我累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冷声打断。 小川，“……” 她踯躅，偷瞟了一眼地上的少爷，虽然专注玩着游戏，但是游戏里面的车辆一直在撞树，怎么回事？ 分明就是没有专注在玩游戏。 还有，怎么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就在这时，少爷的冷声又出现了，“听不懂人话，出去。” 刻不容缓的命令。 小川无奈，“好。” 临走前，她将请柬放在一旁，转身就退了出去。 关门声一响，苏凌尘就所幸扔了手里的键盘，有点生气，还踹了它一脚。 阿西—— 洛明安那小子居然要结婚了。 她咬了咬牙，也不知怎么滴，从听到这一则消息，她心里就像是塞了个大石头，堵得慌。 苏凌尘再没有玩游戏的心情，游戏也不管了，爬床上闷头睡觉。 睡觉，是完全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就回想起，刚从旅行回来的那天，洛明安安排专机接送江楚楚的事情。 “专机谁没有？！” 忽然，她从床上腾地坐起来，心里愤愤。 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自言自语提醒，“苏凌尘，你现在就有自己的专机，你惦记他们做什么，有大病！” 说完，又接着躺回床上。 但翻来覆去，就是说不着，她心思又乱，满脑子都是洛明安穿上西装，手牵的却是穿婚纱的江楚楚。 最后，她气得又爬起来，胡乱换了一身衣服，邀了几个兄弟，出去蹦迪。 出发前，她瞟见桌上的请柬，看都没看一眼，就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夜里十点，到达常去的高档会所。 苏凌尘唱歌喝酒，跳舞样样都不落下，这还是近几个月来第一次，太不正常了。 但是，兄弟几个知道她脾气臭，问得不好还会出手打手，所以也只敢陪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哎，要不我们给她的好基友打个电话，照这样下去，我担心她明天会上头条。” 几个人围着一起说悄悄话。 “她基友是谁？” 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就是上次，主动找我们留电话的那个校草，他还说，以后只要苏少爷喊我们出来玩，就通报他一声，他会给丰厚的回报。” “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赶紧打过去，我可不敢送她回家，苏老爷子会告我爸的状。” 半个小时后。 苏凌尘还在撕心裂肺唱歌老情歌，包间里的同伴在见到进门的那个身影之后，悄悄地离开了包间。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第210章 （二）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包间内，苏凌尘已经沙哑的嗓音，还在忘我的嘶吼。 少年阴沉的脸闪过一丝无奈，走到她面前，伸手关了她身边的按钮，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是我的……”苏凌尘被自己不堪入耳的清唱惊醒了几分理智，她摇了摇话筒，“怎么回事，音乐呢？快，给爷响起来。” 她脾气有点躁动，不耐烦地用脚踢了面前身影两脚，“哎，前面的，别挡我的视线呀你，起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手就忽然一空。 话筒被抢了。 苏凌尘酒未醒，性子上来，登时酒有点恼了，跳起来就想要打人。 可双腿不听使唤，站起来就发软，她踉踉跄跄，迎面就栽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好在，洛明安手快，搂住了她的身子，才没让她软倒摔地上。 苏凌尘晕乎着从他怀里爬起来，仰着脑袋，盯着眼前的人，包间里面的光线昏暗，她看不太清，所幸伸手掰他的脸，让他离自己更近点。 待看清了，她愣了一下，憨憨笑了，“你怎么来了……” “……”洛明安以为她就醒了，有些心虚地刚想要找个理由解释，“我……” “哈哈，我知道。”苏凌尘晕晕乎乎，指了指自己，“因为我梦见你了，嘿嘿。” 洛明安，“……” 他没说话，忽而感受到身子一沉，原来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怀里，伸出两只手，捧着他的脸，“洛明安，你说你好好的，跑我梦里来做什么，弄得我心烦意乱的，好不开心。” 她捏了捏他的脸蛋，一下不够，又捏了捏，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些，“你说你这人真奇怪，好好的跑我跑我梦里来做什么，还这么真…… 看得我都好想亲你。” 洛明安任由她把玩自己的脸蛋，她也毫不矜持，摸了脸蛋，又落到结实的胸膛，“还有胸肌，想咬两口，看看是不是真的结实……” 他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一动未动，里面有暗光在流动，他搂着她后背的手，微微发力，克制地滚了滚喉咙，低沉地问她，“你当真想亲我？” “嗯……” 苏凌尘微愣，好似在认真思考，然后仰着脑袋，他微微垂着下巴，两人隔得很近，苏凌尘看得都有点入迷了，她舔了舔唇，本来就泛着红晕的面容，配上她迷离的眼眸，越发动人。 她笑，“当然想呀，反正是在梦里，亲了又不用负责……再说了，我老早就想亲你了……嗯……” 尾音还没说完，忽然，洛明安脖子前倾，就垂首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苏凌尘瞳孔放大，周身都怔了一下。 不是在梦里吗？ 可，这个触感和温度……好真实。 吻了多久，苏凌尘不知道，但是洛明安似乎发现她整个人都僵滞住了，抽离开来，问她，“你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天天看小电影？怎么到自己身上，就怂了，连亲嘴都不会。” “……” 苏凌尘酒醒了大半，但脑子还是不够用。 瞧着她一脸呆萌的样子，洛明安不由地勾唇，“在梦里，你在怕什么？” 哦，是梦！ 对的，这都是梦，一定是梦。 第211章 对，只是梦境而已，怕什么。 洛明安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忽而，苏凌尘的眼睛亮了一下，整个人都傻笑了起来，就像是现在知道了什么大好事似的。 她仰着脑袋冲他笑，正当洛明安不明就里的时候，苏凌尘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洛明安，你这个王八蛋。” 洛明安，“……” “你个大渣男，撩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人，一点都不顾及我的感受，你现在还好意思来我的梦里亲我，你个王八蛋……” “臭王八……” “大坏蛋……” 苏凌尘骂骂咧咧，脑子混沌不清，骂着骂着声音就越发变得虚弱，捧着他脸的手也逐渐没了力气，往下滑落。 待到她彻底安静下来，整个身子贴在了洛明安的身上，呜咽着像是要哭出来。 少年心思沉闷，搂着她背的手，一动未动。 他眸色深沉，微微垂首靠近女孩的额头，落了一个吻，低低的，柔柔的说道，“我一直都在，只是你太笨了，笨到一直都不知道，从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洛明安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从小奶奶就告诫他，作为洛家未来的继承人，不可以随便把心思透露出来，不然，容易被坏人找到击败自己的软肋。 向苏老爷子主动提出，给苏凌尘做家教辅导，主动提出去苏家给她上课，还主动留校给她补课，不准她和其他男同学走得太近…… 从最开始，还不知道她是女孩的时候，他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取向出现了问题。 在不知道她是女孩之前，主动靠近她，接受自己的内心，是他洛明安这辈子，做的最大的一次妥协。 苏凌尘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小川敲门进来送醒酒的水，就见自家的少爷已经冲下了床，朝着她冲过来， “小川，我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川有点不明，很寻常说道，“当然是洛少爷了呀。” “啊？！” 苏凌尘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抱头，“当真是他？而不是梦？！！” 那，那，那……昨晚的那个梦，不对，是那个吻—— 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她昨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是今早醒来之后，那些见面就像是自己生了意识，一直往自己的脑海里钻。 苏凌尘想想就浑身不自在，她继续追问，“那那那，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小川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说你喝多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到时候记得参加订婚宴，然后就回去了。” 这样呀。 苏凌尘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可一想到小川说的订婚宴，她瞬间就清醒了，拼命地摇头。 甚至生出一丝厌恶来，都是要结婚的人，居然还出来沾花惹草，算什么东西。 她戾气地咒骂了一声自己，他都是有对象的人了，你还惦记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不准再想了。 尽管心情差到了极点，但是苏凌尘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让小川先出去，自己则进了浴室，沐浴泡澡。 宴会，肯定是不会去的了。 从那之后，苏凌尘向爷爷说了一声，趁着上大学之前，想出去旅行，然后也没说要去哪里，就在订婚宴的前两天乘坐飞机离开了。 这期间，她换了手机，因为偶尔会收到洛明安发来的信息，她一概没有看，最后，索性换了手机旅行。 一直到大学开学前期才回来。 第212章 （三） 苏家世代定居在南城，苏凌尘高考的志愿是自己填选的，爷爷也没拦着，反正你不管选哪所学校，毕业之后，都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所以，她特地挑选了一个北方的大城市。 离家远，关键，冬天会下雪。 南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临走前，小川拉住她，“少爷，你没在家的这段时间，洛家少爷来家里找过你好几次，问你怎么没去订婚宴，还说怎么也联系不上你，要不，你给他回个电话他挺着急的。” 苏凌尘听着，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 但终归还是没有给他回信息。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如今，他身边有人了，她自己心里说不心动，已经放下不再喜欢他，那是骗人的。 明明清楚自己的心意，却还要去联系人家，继续做朋友，苏凌尘做不到。 在她看来，这不就是耍流氓。 苏凌尘虽浪，但也知分寸。 谁知，报道的第一天，苏凌尘就败下阵来。 前面的十八年都是有家仆和小川伺候，大少爷苏凌尘哪里习惯学校的生活，特别是一个小小的宿舍里，还住着另外三个不同班的同学。 还是男同学。 苏凌尘夜里实在是睡不踏实，第二天，她就请了病假，出去校门外找房子去了。 好在，这学校是春季军训，新学开学是不需要军训的。 到底是大城市，学校的位置好，隔着一条马路就有一个新建的公寓小区。 “南城那个地方我知道，还不错，但是比起我们这儿，还是有那么一丢丢需要进步的空间。” 负责整个小区租房的公司中介上下打量一身随性的苏凌尘，抬了抬下巴，“这些同学，你看中的这一栋公寓，是最新修建的，地理位置和配套措施都是最好的，而且一层的住户不多，特别是顶层这几套，还带室内小花园。” “这么好。”苏凌尘听着颇为心动，这可比学校宿舍好多了，“那你给我挑一间采光最好的，我这人怕黑。” “那是自然。” 中介挑眉，听着苏凌尘连价格都不问一下就要租下来，他干咳了两声，“采光最好的房间倒是有，只是价格嘛，就看同学你能不能承担得起。” 苏凌尘随口一问，“多少？” 她心里想着开学前，爷爷怕她在外吃苦，特地给她换了一张卡，里面的钱应该是够用的。 “一个月加上水电费，冬天的暖气费，保守估计得五千五，另外，我们这里租房押二付一，所以首次缴费也挺多的，”中介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说道，“这间的价位一般消费不起也正常，我们这个小区还有别的选择，你看” “这么便宜，就它了。” 谁知，苏凌尘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伸手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卡，“钱是现在交给你？” 话刚说完，她就从书包里翻出一张黑色的，镶了金丝边的卡递给中介，“你这儿能顺便找个保洁员阿姨么，钱我一起给你，我想今天就入住。” “咳咳” 中介又干咳了两声，看了看少年，又看看她手里的那张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保洁，我们这儿就有。” 刷卡，签合同，一整个流程下来，中介连忙带着苏凌尘去看房子。 “这一层是顶楼，我给你留的是最靠南的一间，采光最好。” 出了电梯，苏凌尘指了指隔壁的几间，“这些房子有人住吗？” 如果没有人，她一起租了，免得到时候有人入住，影响她个人生活。 “已经租出去了。” 中介好生脾气，解释道，“请放心，这一层的租客是个收藏家，所以，他自己住一间，其他几间都是用来摆放个人收藏的。” 嚯，出手阔绰。 苏凌尘没多放心上，转身进了自己的那一间，看了一圈，复式格局，一楼还有室内玻璃房阳台，很舒适。 她很满意，让中介联系保洁，自己晚上就入住。 因为是刚来这边，苏凌尘傍晚收拾东西搬进公寓，才发现自己要买的东西还有一大堆。 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去了小区附近的大超市。 这里是大学城，来往的都是学生。 苏凌尘才买生活品的功夫，就被路上的小姐姐们要了十几次的联系方式。 反正都是学生，苏凌尘也很大方，全部都给了。 大学四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来校没多久，就结识了一帮关系不错的朋友。 “哎，凌哥，你知不知道最近学校评选新一年的校草，你和别的系另一大一新生，并列第一。” 好哥们在食堂吃饭时，说起了这事。 苏凌尘哪知这件事，平时除了上课，她都宅在家里玩游戏，要么就是和朋友一起玩，哪关心别的。 好哥们见她一脸不知的样子，就将链接发给她，“我倒觉得你比他帅多了，也就大一新生妹妹喜欢高冷范儿的，投给了他。” “就是。” “听说，他也住校外，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另一个朋友说着，推了推身边的苏凌尘，“说来，你们也挺有缘，他也是南城来的，关键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你住的那一栋。” 学校附近的公寓不少，但是像苏凌尘住的那种，高逼格的，也就那么一栋。 “还有这事？！” 苏凌尘顿时来了兴趣，这么有缘分，说不定还是以前学校的呢。 这么想着，她就点开了朋友发的链接，滑到照片那一栏，待看清来照片上的模样，她随意的眼神顿时一怔。 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是他 苏凌尘顿时有点无厘头了，他不是已经被报送上名校了吗？ 等不及多想，她扔下手里的勺子，就一路狂跑着去公寓的中介公司，找中介要六栋的住户信息。 中介小哥看她焦急，还是给她看了，入住登记表。 2101住户，洛明安。 苏凌尘看到这一栏，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两个月来，她的那个从未蒙面的邻居，竟然就是洛明安。 心绪蜂拥似的涌上心头，她心腔莫名的堵得慌，捂着心口处，鼻子发酸地厉害。 真的是他！ 原本以为出去散心，就可以慢慢认清，喜欢上洛明安只是自己当初一时的冲动，不是真的。 可每每只要想起他那张脸，她就会陷入无尽的憋屈和难受之中，时间越久，这种痛苦和思念就越发折磨着自己。 她也逐渐明白，是自己不懂，有些感情在她没看见的角落，早已根深蒂固。 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不明白。 那晚在包间里，他为什么要吻她？！ 明明，明明只要不吻她，她也许就有理由告诫自己，一直以来，只把他当作是补课的同班同学。 在他的眼里，她苏凌尘是男的。 两个人，永远也只是朋友。 下午的课，苏凌尘想都没想就翘课了，她回到自己的公寓，站在门口，没开门，而是转了身，走到了2101号房间，屈身蹲下，蜷缩在他家门口。 她知道，大一新生，下午都有课，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这里待着。 二十一的电梯再一次敞开，是在傍晚的六点十分。 入了秋的北方，入夜比南城早许多。 感应灯亮了整个走廊，远远，洛明安就看到了自家门口蹲着的一坨身影。 他眸色微怔，就连拿书本的手都微微有点发颤。 仅仅是看那一身外套，他就知道是谁在那里。 从开学到现在，偌大的学校，他每天都在寻找她的身影。 看着她笑，他也会跟着笑。 看着她跟别的男生走在一起，他也会很吃醋，气得吃不下饭，甚至想冲过去将她身边所有的异性都赶走。 知道她不喜欢和他人同居的性子，所以早早租下其他的房子，就为了与她做邻居，每天都能看到她。 特别是，下晚自习回公寓的那条路，她一个人走在前面，他没敢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跟着。 想着同一片天，同一个地方，他也和她一起感受着同样的晚风。 洛明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将她的脑袋从臂弯里捞出来，说话时，连声音都有点颤，“别坐地上，凉。” “” 苏凌尘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扯她身子，她抬起脑袋，就看到了面前的人儿，就是她一直想要等到人， 她鼻子顿时一酸，整个扑进了他的怀里，像个被抛弃的孩童，呜咽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那是你和江楚楚的订婚宴，所以看都没看就扔掉了请柬” 下午的时候，她打电话给爷爷确认过了，订婚宴的主角是洛明安的二哥和江楚楚，不是洛明安。 “我当时好生气，生气你为什么亲了我，却还要和别的女人订婚，所以我才不理你，把你删了，还不接你电话，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凌尘哭得好生委屈和惭愧。 她现在腿脚都是麻的，索性整个人都栽进他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身子受不住重，干脆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槛，搂抱着她。 他怔怔，在听完她的解释之后，紧紧地将她搂进了怀里，嗓音里又气又欣慰，“傻瓜，白教你那么久，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亲了你之后，被你彻底讨厌了。 还好，不是那样的。 苏凌尘道完歉，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似乎想起什么来，仰着脑袋，一本正经问他，“可我是男的，你确定你要喜欢男的？” “啊？” 洛明安的煽情顿时一愣，被她逗笑了。 他目光不由地往下，落到她前胸的位置，皱眉，“我不太确定，要不，现在摸摸？” “不行！”苏凌尘抱着胸，摇头。 洛明安搂着她笑，“那次的订婚宴，我只是想把你介绍给洛家人，我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有你苏凌尘。你呢？” 苏凌尘吸了吸鼻子，很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我也是，好喜欢你。” （完结） 第213章 大结局 棠玥去学校报道完，就出了校门。 因为已经有人在门口等她了。 “晚上我们还要回学校，砚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上了车，棠玥又朝着驾驶位，向老马打招呼。 自从旅行回来，宋瑾砚就带着棠玥搬离了南城，回到了京都生活。 “跟我来就是了。”宋瑾砚牵过棠玥的手，笑着问道，“感觉如何，换了新的环境。” “嗯嗯。” 棠玥心情很好，毕竟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人再说她是怪物。 宋瑾砚柔声颔首，“那就好。” 离开学校，老马一路将车开离了新城区，转而开进了老城区。 看着外面路道两边熟悉的梧桐树，棠玥大致猜到了这是要去哪里。 来京都之前，宋瑾砚就答应过她，会带她去以前居住的地方看看。那时候，还很期许，现在真要过去了，不知道为何，她反而有点胆怯了。 车子驶进路的尽头，转了一个转，就到了老城区的一个小区门口。 上次来，棠玥还只当自己是个游客，这次来，却是回家。 “哎呦，小姑娘，你又来了。” 还是上次的那个保安。 别看他年纪大了，年轻那会儿当过兵，记性好，见人过目不忘。 再者，像宋瑾砚和棠玥这般俊男美女的，来这儿的也不多，所以印象就格外深刻一些。 棠玥下车了，礼貌和他打了招呼。 之后就跟着宋瑾砚一起进了旁边的大院。 如今，正是入秋时节，天气很好，宋瑾砚摁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见是先前预约来过一次的客人，女佣笑着邀请他们进屋，还说老夫人在院里喝茶。 “砚哥哥，老夫人是……” 跟随着走在后边，棠玥有点迷惑，不知道等会儿院里见的会是谁，按照辈分，又该如何称呼。 “她是你二哥的曾孙女。” 棠玥恍然，低低了问了一句，关于她大哥的事情。 宋瑾砚也一一告诉她了。 当年他们被抓没多久，整个京城都乱了，城里的人流离失所，之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战乱，棠玥的大哥参战，最后英勇牺牲了。 整个墨家，就只剩下二哥。 棠玥听完之后，久久没有回应，直到走到院里，看到正坐在藤椅里，听着京曲儿，戴着老花眼镜织毛衣的白发老奶奶。 只是这一眼，老奶奶的侧颜映入她的眼帘，棠玥的心蓦然一触，仿佛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过去的回忆如泉涌动，她心中的愧疚和思念涌上心头，直到傍晚离开大院，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晚上的见面会，棠玥请假没去。 她和宋瑾砚一起爬上了郊外的一座山，这是他们儿时，家人会带他们来的地方。 山里的寺庙已经不在了，老房子成了只能远远观望的标志建筑。 “砚哥哥，你说，我们还能活多久？” 夕阳余晖，棠玥捡起了一片枫叶，叶儿发黄，秋更深了。 “很久很久。” 宋瑾砚已经活了百年，见证了岁月的煎熬，过去是因为身边没有她。 而今，他突然想活下去了，和她一起好好活着。 棠玥没有立即回应他，而是望着远处的夕阳，挽起了他的胳膊，“嗯，我也觉得。” 当年的那一场非人实验，令他们都失去了太多太多，如今重新将生命握在自己的手心，感受到岁月静好，是要好好的，一直一直活下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