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越海来爱你》 第1章 从海滩上捡回来 凌晨三点多，那个把任雨从海滩上捡回来的男人肖天晔已发出轻微的鼾声。躺在旁边的任雨却睡不着了。 刚想朝左翻个身，肖天晔就从后面一把拦住了她的腰，嘴里喊了一句“别跑！” 吓得任雨心砰砰乱跳。听到肖天晔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她才反应过来，哦，他在做梦。 轻轻拿开搭在她腰间那只温热的手，任雨掀开被子一角，光着脚下了床。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直窜脚心的透彻凉意，让任雨想到冰冷的深海。 她瘸着腿走到窗边，拉开左侧窗帘，透亮的月光纷纷然涌进卧室，照得卧室一角亮堂堂如白昼。空中高挂着一轮明亮的满月。任雨想看看那片海滩在什么方向。 六个小时前，任雨被海浪冲到了那片海滩上。在一块大礁石旁醒过来后，她吃力地挪动尾巴，才勉强让身体接触到了海水。 准备滑入海中的刹那，她压到一个破碎的玻璃瓶，尖利碎片直接扎进她体内。 那条闪着幽蓝光泽、全深海宫最漂亮的鱼尾，在亮堂堂的月光下鲜血直流，疼得任雨龇牙咧嘴。 除了反复拍打岸边的海浪声，夜静得出奇，任雨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周围，只不远处有个人独自坐在海滩上。 “rro!rro!” “??！” “help!help!” “救命啊！救命啊！” 强忍住钻心的疼痛，任雨尝试了四种语言朝那个人大声呼救。 在她喊出第二声“救命”后，那人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双手插进裤兜，循声而来。 十几秒钟后，一个穿深色长风衣的男人站到了任雨跟前。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让人有些意乱情迷的香水味。两只皮鞋在月色下闪光锃亮，高大的影子投在沙滩上拉得颀长。 “喊什么？”他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双臂环于胸前，像避开扫帚星一样斜着脸觑了她一眼。 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月影映照下，他的脸部轮廓立体精致，透出一种梦幻迷离的冷峻感。同时，任雨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带着一丝丝危险气息。 任雨不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是否值得信任，但放眼整片海滩，除了求助于他，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鱼尾严重受伤，无法动弹，即使滑入海里，等待她的也是无限坠落然后死亡的命运。 任雨趴在那块黑不溜秋的礁石上，抬头仰望着他，可怜巴巴道：“我的尾巴受伤了！” 说完，她回望了一眼泡在海水里的鱼尾。闻到人类的气息，它正在慢慢蜕变成两条长腿的形状。 她回转头时，那个男人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尾巴？” “不、不是！是我的腿！”任雨后悔不迭地连忙纠正道，差点就暴露了自己。 “不能走？”他问得言简意赅。 “嗯，好痛，哎哟！”任雨一边偷瞄他的反应，一边苦肉计般抽抽嗒嗒：“要不是碰见你，可能明早我就血尽身亡了！我太惨了！” 接着，任雨从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 “停！吵死啦！”他烦躁地高声呵斥了一句，语调震得任雨魂飞魄散，吓得她立马噤声。 这个男人不好惹。她从小在深海宫备受宠爱，何曾被人这样呵斥过？任雨一声没吭，委屈的眼泪却像珍珠一样立马扑簌簌滚落下来。 鱼尾被扎伤，她只觉得痛，没觉得难过。但这会儿，她才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见她不吭声，只默默滚泪，这个男人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凶狠，他又像解释又像狡辩道：“我最讨厌听到哭声！” 说完，他蹲下身来，语气也放软了一些：“我先拖你到沙滩上，看下伤口。”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近在咫尺，任雨敏感地觉察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停顿了好几秒钟。 因为凑得太近，任雨看见他喉咙处有个结节上下滚动了一下，她伸出手来好奇地摸了一下。 “啪”地一下，任雨的手被他警惕性极高地重重拍掉：“干嘛？” “这是什么东西？”任雨脸上泪迹未干，心思却已经全在那个会上下滚动的喉结上了。 “海水泡傻了吗？”他冷冰冰应道，然后起身绕到礁石后面。 没等任雨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 一时之间不太适应陆地行走的震荡感，任雨赶紧勾住了他的脖子，脸紧紧埋进了他的胸口。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往后仰了仰，语气嫌恶道：“离我远点！” 任雨突然想起什么来，抬起头，瞥了一眼脚底，鱼尾已经变成人类的腿。不多不少，刚好两条。 她放下心来，还颇为新鲜地晃荡了两下，却牵动了伤口，止不住“哎哟”起来。 把任雨小心放在干燥一点的沙滩上后，他站起身，脱下身上的长风衣，丢到她身上，吩咐道：“穿上！” 任雨这才想起来，她没有穿人类的衣服。完了，被看光了。侧过身子背对他，任雨开始穿衣服，她感觉脸颊火辣火辣的。 这个男人却全然没觉得尴尬，好像刚刚抱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也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哪里人？” 正闻着衣服上令人晕眩的香水味，任雨自动反射般脱口而出道：“我是人鱼。” “任雨？你姓任？” 扣完最后一粒扣子，任雨瞬间清醒过来，赶紧挪转身体，冲他万分肯定地点点头：“对！对！就是姓任，名雨，雨点的雨，你呢？” 他没有回答，见穿好衣服的任雨转过身来，就弯膝跪在她受伤的右腿旁，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按下手电筒灯光，递给任雨：“拿着！” 一束白色灯光照在痛处。任雨这才看清，那是四五块形状不一的玻璃碎片扎在她的小腿旁侧，血流得不多，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前后左右细细观察了下，小心拍掉伤口周边的细沙，以不容置疑地口吻对任雨说：“碎片扎得不浅，要想取出没那么容易。这样，你跟我回家！” 刚被这个男人看光了身子，现在又要夜宿他家，任雨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条传说中的感情渣鱼。 但退一万步想，当渣鱼也好过当死鱼，这会儿怎么着都得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啊。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听你的！” 他轻点了下头“嗯”，把任雨从沙滩上搀扶起来，叮嘱她站稳后，他背对她曲膝蹲身，双手后伸：“上来！” 任雨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后背上。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紧邻沙滩的公路走去。他们贴得很近，任雨鼻息里全部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他的心跳声、呼吸声都轻轻落在她耳边，起起伏伏。伴随着步伐的一起一落，温暖宽阔的后背像摇篮一般，任雨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2章 喊什么？让人睡觉吗 醒来后，任雨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莫非她还被困在那个黑沉沉令人窒息的海底地心隧道？ 记忆中那种无从攀挂如坠无底深渊的恐惧感瞬间弥漫全身，任雨用尽力气尖叫起来——“啊！” 突然，“啪嗒”一声响，眼前仿佛敞亮起来，明晃晃的光线直逼她的双眼。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到耳边：“喊什么？还让人睡觉吗？” 任雨一跃而起，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半晌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 哦，这里不是海底地心隧道，是一个墙面灰冷的房间，到处透出一股冰冷的坚硬感。而她正坐在一张大大的白色软床上，这张床竟然是这个极简的现代卧房里唯一的陈设。 那个把她从海滩背回来的男人就倚在门边，依然是双手环抱于胸，以那副熟悉的嫌恶表情，盯着满头大汗的她。 任雨顿时放下心来，她无辜地迎上他那深邃无波的双眸，好半天才可怜兮兮地挤出几个弱弱的字：“我…我怕黑！” 以前的任雨并不怕黑，只是现在黑漆漆的夜晚容易让她回想起一个人坠入地心隧道的噩梦般经历。那种噬骨穿心的孤独感，任雨再也不愿忆起。此刻，她希望有人在身边陪着。 那个男人嘴角微弯，眼中掠过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然后面无表情道：“那开着灯！” 他正要转身走开，又被任雨立马叫住：“喂！你等等！别走嘛！” 那男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以一副期待看好戏的神情，眯起眼瞅着任雨。任雨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出那句话：“你…睡我旁边，可以吗？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天哪！她居然在乞求一个人类的男人陪自己睡觉？任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全深海宫最漂亮的一条美人鱼该有的矜持和自尊。 但生而为鱼，也总会有一些身不由己嘛。算了，渣鱼就渣鱼，为了那点脆弱的安全感，就渣这一次。任雨这么自我安慰道。 然而，更屈辱的是，那个男人蹙了一下眉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就平静地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情急之中，任雨迅速跳下床准备跟出去。哎呀，不对。任雨又慢慢退回去，坐到床边，抬起那条受过伤的右腿左左右右看了一遍。 扎进小腿的几块玻璃碎片不见了！因为小腿上已经绑了几层厚厚的医用纱布，上面只渗出了一点点血印，想必血也已经止住了呢。 这个男人不简单，竟然在她毫无痛觉地情况下就把玻璃碎片都给取出来了。任雨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丝丝好奇。 任雨准备去找那个男人，一瘸一拐出了卧室。迎面就撞见一整面高到天花板的镂空书架，完美地隔断着卧室和客厅。她走近去，发现往上数第三层书架上，放置了几尊金闪闪的奖杯。 任雨拿起其中一尊奖杯，凑近一看。奖杯上面有两行中国汉字，一行写着“最佳男主角”，一行写着“肖天晔?《魅魂》”。 肖天晔。是他的名字？ 从书架镂空的格子里望出去，任雨看见那个男人正躺在客厅那张长长的大沙发上，睡姿规规矩矩，像经受过严格训练一般。 任雨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她大喊一声：“肖天晔！” 他身体仍然一动不动，但任雨远远看见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嘴无奈地动了动：“又怎么了？” “原来你真的叫肖天晔啊！”任雨像印证了什么新大陆发现一般，边说边朝他走去。 她瘸着腿走到他脚边不远的地方，肖天晔也没有挪动姿势半分。任雨索性走上前去，在他脑袋旁侧席地坐下来。 任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一个男人的脸。 她在心里连声咂嘴：“啧啧！一个男人的眼睫毛居然又黑又长，跟画里的美人似的，这还得了。” 过了一会儿，任雨又想起自己的正事来，立马收敛起自己贪恋盛世美颜的目光，强行用手掰开肖天晔的眼皮，边说：“你睁眼看看我！我真的不能一个人睡觉！” 肖天晔一把抓住胡乱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语气冷冷道：“别随便碰我！” 任雨坦坦荡荡地对上肖天晔忽而沉沉又忽而灼灼的双眸，贼兮兮地说：“你跟我睡，我就不碰你！” 眼神撞在一起，刹那之间，两人都有些恍恍惚惚起来。最后，肖天晔叹口气，放开她的手妥协道：“就答应你这一回！” 等任雨爬上床后，肖天晔拧开床头微弱的夜灯，轻轻脱掉鞋子，合衣钻进了被窝，并一再跟任雨强调，离他远点，要跟他保持至少50厘米以上的距离。 任雨朝他吐吐舌头：“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会吃了你吗？” 肖天晔不理她，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两分钟没说话，他就陷入了酣甜的睡眠。 一晚上，把她从海滩上背回来，又趁她睡着细细处理了伤口，肖天晔可能已经很疲惫了。而已经睡过一觉醒来的任雨，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床头夜灯显示时间已经快到凌晨四点。此刻，任雨看着空中那轮满月，想着那片海滩的位置。 按她的愈合能力，应该三天后，小腿上的伤口就会完全消失不见。当她能正常行走，她也许很快就能找到海滩，回到大海里了。 任雨回身望了一眼睡姿已经变得四仰八叉的肖天晔，不禁轻笑了一声，笑完转瞬又有些伤感。 六个多小时前，在遭遇前所未有的险恶风浪后，任雨恨不得拼尽一切力气游回深海的家。六个多小时后，她的心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3章 你今天可以走了 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模模糊糊睁开眼睛的任雨，发现肖天晔正在盯着自己看，还将挡了她眼睛的一丝卷发轻轻拢到了她耳后。 他的眼底始终流转着一抹似水的温柔。他怎么了？完全不像初见时的样子。 正在两人四目交汇时，肖天晔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重重撞向自己肌肉结实的胸膛。任雨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肖天晔紧紧抓住，反手锁在她身后。 他在枕头下摸索着什么，“卡嗒”一声，任雨感觉到了，一副冰冷的手铐捆住了她的手腕。刚刚还沉浸在柔情里的任雨瞬间懵圈惊叫：“肖天晔，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任雨的嘴巴已经被肖天晔用领带捂住了。不顾任雨的挣扎，他撕掉她的衣服，压在她身上。上身无法动弹的任雨想要猛力咬肖天晔一口，又被他弄得全身痒痒，绵软成一团。 几秒钟后，肖天晔扒掉了那根领带，冲着任雨的唇瓣就要吻下来。人类和人鱼，吻了就完蛋了。任雨痛苦地闭上眼睛，撕心裂肺地大叫：“不！不要啊——！” 正在绝望之际，任雨感觉脑门被谁重重敲了一下。她猛地再睁眼，发现肖天晔正一脸排斥地望着她，性感薄唇吐出一个霹雳问句：“任雨，你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明明是他…任雨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肖天晔的脖子，腿也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肖天晔身上，整个身体还在朝他蠕动着。 原来刚刚是在做梦？任雨一个激灵，瞬间回神，立马松手，放开了肖天晔，接着身体稍微往后挪了挪，尽量保持在他说的50厘米以上距离。 肖天晔看着她羞愧地垂下眼眸，脸一路红到了耳根，嘴角勾起了一抹亦正亦邪的笑意，一贯冷然的眼神里溜进了些许宠溺的光彩。 但转念之间，肖天晔还是坐起身，转头看向羞得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的任雨，清了清嗓子后，语气又平又冷地下了逐客令：“任雨，你今天可以走了！” “什么？”任雨蹭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失态，视线直勾勾对上肖天晔，一脸地不可置信，仿佛是一个刚被渣男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抛弃的可怜女人。 肖天晔这是在赶她走吗？从这离开，偌大的陌生世界，她能去哪？难道这两天就在海滩边喝风饮露、等着腿伤复原？…… 一时之间，任雨的大脑有些混乱，来不及细想太多。虽然她迟早要回到大海，但至少现在她还不想走就对了。 “不行！我不走！我…我腿还没好呢，走不了，哎哟！”任雨立马屈起小腿，抱着小腿，哼痛起来。不管怎样，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办法就是耍赖装弱了。 任雨边哼边眯起眼瞄肖天晔的反应，他表情无波无澜地看着她，然后拍了拍她另一条腿，提醒道：“没记错的话，你受伤的是这条腿！” 接着，他又毫无商量余地的接了一句：“走不动，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 任雨一秒止住了“哎哟”声，她低头瞅了一眼抱着的那条腿，根本就没绑纱布啊，她对自己哭笑不得，只觉脑仁疼。但眼下脸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留下来。 只见任雨倒吸一口气，一手捂住了额头，慢动作般缓缓抬起头，眉头痛苦地皱了又皱，声音绵软无力道：“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失血太多，脑袋一直晕乎乎的，要不，你让我先睡会再说？” “脑袋晕？”肖天晔反问。 见肖天晔若有所思的样子，任雨连忙点头：“是啊，记忆力好像都变差了。” 肖天晔暗想，莫不是昨晚给她使用局部麻醉剂时出现问题了？ 除了突然走红带来的顶流明星光环，肖天晔的另外一重未曝光的身份是南方医科大学人体解剖学的特聘教授。 他的研究方向就是神经生物学，他不定期会去南方医科大学主讲“局部解剖学”、“麻醉解剖学”等课程。 他对人体各系统器官的形态与基本结构，甚至是每一根神经分布，他都了如指掌。 但是昨天他在给任雨寻找合适的穿刺位置时，却颇费了些功夫。任雨下肢的神经丛似乎跟常人不一样。 他减少了部分剂量，在两条腿的对称位置都同时置入麻醉针，才最终完成右腿的神经阻滞。 这是他学医近十年，从未碰到过的情况。 局麻腿部之后，用手术镊子取出碎片，他一直还在担心，双份麻醉剂的施用是否会带来什么副作用。好在昨夜凌晨三点左右的样子，任雨就正常苏醒了。 见她捂住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肖天晔的担心又浮上心头。 正在沉思之时，肖天晔听见手机在床头强烈震动的声音。他回过神来，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他在蒙特影视集团的经纪人乔伊打来的电话。 “你先躺着睡会儿！”肖天晔冲任雨说道，然后立马下了床，穿上鞋，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第4章 时尚就像解剖 肖天晔接完电话回到卧室房间，是在五分钟后。 听见他的脚步声慢慢逼近，还在心里盘算下一步妙计的任雨翻个身，裹紧被子，闭上眼睛佯装睡着了。 走到床边，肖天晔瞥了一眼任雨娇弱的背影，脸上不禁意浮现出的一抹柔情，很快一闪而过。 俯身按下床头那个按钮，灰冷墙壁后一扇门自动拉开了。他脱掉拖鞋，走了进去。两扇雾面的玻璃门左右弹出，慢慢合拢关上。 不一会儿，任雨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坐起身，侧身去望。原来墙壁后面还藏了一个浴室呀。 肖天晔的挺拔身影在玻璃门后影影绰绰，一忽儿揉揉头部，一忽儿又弯下身子去够腿部。 虽然什么也看不清，瞄上几眼后，任雨还是不忍直视地垂下了头，宛如净月般圆润白皙的一张脸兀自红了。 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响，任雨才想起，她真的很久没吃东西了。要是能吃一口夏威夷环礁水域的小猪鱿鱼或者再来一些海藻，该多好呀。 水声停了。任雨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她赶紧回身躺下。过了好一会儿，响起玻璃门推拉的声音。 肖天晔裹着浴巾、擦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踱到床头，按下另一个按钮。 床尾那面墙壁像投影幕布一样静悄悄缩上去了。一个带全景落地窗的大型衣帽间露出来了，并不华丽，却是与全房风格统一的黑白灰色调。 肖天晔像往常一样环顾了一圈衣帽间。橱窗式大衣柜琳琅满目陈列他的衣服、鞋帽、墨镜、腕表等，都是品牌商送给他的开箱礼。很多藏在抽屉里的名品，他甚至都没拆封过。 做明星不像做解剖学教授，最费心思的不是让学生听懂知识，而是要考虑每天到底穿什么衣服，才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应对那么多人的闪光灯。 他的经纪人乔伊一直说要利用自己积累的时尚资源，给他找一个专门服务一线流量小花的造型师团队，却被肖天晔硬生生拒绝。 “如果连穿什么，都要听别人指挥，人跟蜉蝣生物有什么分别？”他表情微凛，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什么？蜉什么生？你在说什么？”乔伊经常听不懂肖天晔颇为高深的言谈，知道他不可能再解释，最后就会赔着笑结束他们不了了之的交流。 肖天晔得以保持天马行空穿衣的自由。对他来说，时尚就像解剖，要先了解自身独一无二的身体形态，然后要确认核心解剖部位。 为了凸显脸部，就要用大面积深色切割出脸部轮廓。为了让视线聚焦于腕部的手表，就要拿捏衣服袖口长度的尺寸，以营造整个腕部被截肢般突出的错觉。 这也是宝格丽、阿玛尼、卡地亚等国际大牌品牌商乐意找肖天晔代言的原因，他总是能恰如其分地通过穿搭彰显每一件奢侈品的神韵。 十几分钟后，肖天晔光彩照人地走了出来，举手抬足之间又比昨夜海滩边的他多了几分精致感。衣帽间的门慢慢落下。 肖天晔望了一眼任雨，想打声招呼再走，又怕吵醒她。他已经跟乔伊说过，这场商演他顶多现身二十分钟，就必须回家。他还是有些担心任雨对麻醉剂的反应。 摸出手机，左右滑动着屏幕，肖天晔点开一个eyeps的app蓝色图标，这是一个专业的手机视频远程监控软件。 为了防止盗贼和记者闯入，极其注重隐私空间的肖天晔在家中几处关键角落安装了监控视频。 确认监控设备开启，手机与家中网络成功连接后，把手机放回口袋，肖天晔便径直离开了卧室。 第5章 施用麻醉剂出错？ 远远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响，任雨猜想，肖天晔应该已经出门了。 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下了床，扶着墙壁，蹑手蹑脚走到房门边，微微探出头去。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再抬头看二楼的圆弧走廊，也无人影。 这下她开心了，终于身心自由。立起脚尖，任雨心情雀跃地在门边转了个圈。 左右脚旋转还不太熟练，一个趔趄没站稳，她摔下去，左脚脚踝咔嚓一下崴到了！ 疼得任雨原地僵了一分钟，才摸着门框，缓缓站直身。她心里忿忿地，当什么不好，非得当长腿的人类。 右腿左腿都疼，两条腿都使不上劲，肚子却又咕噜咕噜叫了。任雨放弃了挣扎，索性双膝一屈，跪在了大理石地板上。双手撑地，她准备爬去客厅找吃的。 运气这么背，也不知道之前得罪了哪片海域的神仙，任雨猫着腰嘟哝了一句。 从卧室爬到书架边。再从书架边爬到客厅沙发旁。见到茶几上有果盘，抓了一把红扑扑的樱桃塞进嘴里。她又从客厅沙发爬到了沙发后面的开放式厨房。 等千辛万苦爬到那个高大的冰箱面前，任雨的膝盖疼了，手也酸了，她跪在原地无奈地呼出一口长气。 此时，肖天晔正坐在自己的兰博基尼超跑车上等红灯。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商演活动现场华苑酒店了。他无意中点开了手机的实时监控视频。 看见任雨正在房子里滑稽地爬来爬去，他眉头深蹙，搞不明白这个傻傻的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多想，肖天晔就被跟在车后狂按喇叭的司机打断了思绪。放下手机，看到绿灯，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往前一飙而去。 任雨支撑着自己费劲地起身，单腿站稳后，迅速打开冰箱门。那么大的双开门冰箱，上面三四层却都是空着的，就只有最底下那一层塞满了瓶瓶罐罐。 任雨胡乱抽出一罐什么饮料就往嘴里倒。喝了三四罐饮料后，她还是觉得饥饿难当，没有饱腹感。 拉开冰箱冷雪区的下层抽屉，任雨摸出几片金色包装膜袋。那是肖天晔放在冰箱保鲜的深海白鲟鱼子酱精华面膜、深海补水海藻面膜。 突然嗅到深海鱼类和海藻的气息，任雨喜出望外，赶紧撕开包装袋。两指夹出一张纸片样的东西，嚼了两口，有点海藻味。 她再扯开看一眼，里头还装了一些深海气息的透明液体。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任雨捏起袋角，就把液体往嘴里倒。 刚刚抵达华苑酒店地下停车场的肖天晔，从手机上看到任雨撕开面膜袋，正在嚼面膜纸。他摘掉墨镜凑近去细看，她竟然把面膜精华液也倒进了口中。 肖天晔放下手机，摸着下巴，陷入深思。任雨刚刚在地上爬来爬去，现在又在喝面膜精华液，这一系列行径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神志正常的人。 莫非昨晚施用麻醉剂的方法果真出了错？麻醉剂已经侵入大脑，损害了这个女人的脑部神经？ 越想越觉得此事有几分可能性，以至于肖天晔顿时连出席商演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迅速给乔伊拨了一个电话。接起电话的乔伊大着嗓门“喂”了一声，里头传出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响。 肖天晔略微鄙夷地皱了下眉，把手机远离耳朵一些，接着他言简意赅道：“乔伊，今天的商演我不参加了。” “什么？那个…天晔，我连人家主办方的钱都收了，你不会让我这么为难？”坐在商演活动现场休息区的乔伊边说，边眼色暗示助理小贝继续给他擦皮鞋。 “乔伊，钱可以退，今天我不去了。”肖天晔态度有些坚决。 “天晔，你是不是发生啥事了？有事跟哥说啊！”乔伊试探地问道。 “没有。就这样。” 电话被挂断，乔伊对着电话思忖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天晔这个腕儿虽然脾气古怪，又严肃呆板，但一向为人处世有原则，对工作也相当敬业负责，从没发生过这种临时放鸽子的事。 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乔伊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难道…难道肖天晔的妹妹肖夕瑶病情恶化了？ 这个倒有可能。肖天晔一向生活作风寡淡，情绪控制能力近乎可怕。能牵动肖天晔那根不理智神经的估计只有肖夕瑶了。 想到此，乔伊多少对肖天晔有了一些体谅。他拍拍小贝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然后他们一前一后去找活动主办方负责人。 第6章 真是稀客呀，美人鱼！ 在冰箱里一阵翻腾之后，虽然没吃到绝对正宗的深海食物，但任雨基本也吃饱喝足了。 爬到沙发边趴了会儿后，她打了个大大的饱嗝。饱嗝混杂着一股刚刚喝过的各种液体味，呛得任雨皱了皱鼻子。 任雨感觉头有些晕，手撑住头，她动作迟缓地环顾四周。窗帘被拉上了，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光线有些昏沉，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任雨爬到落地窗边，把窗帘大大地扯开。刺眼的光线纷拥而入，让她晕乎乎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席地坐在窗边，她俯瞰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像拼命游动的深海鱼类，高低不一的大厦却没有珊瑚礁那么鲜艳缤纷的色泽。 光怪陆离的城市，庞大又拥挤，任雨曾经在深海宫博物馆的藏书《陆地鉴》上见过类似的陆地景象。那是一本讲述人类文明和海洋文明相互存眷的书。 摸着有些陌生的两条腿，指尖按压着手臂皮肤，那些会散发幽蓝光泽的鳞片失去水分的润泽，开始褪色，任雨的脑海里放电影般倒带着往日的深海生活。 坐的时间长了，太阳直射在脸上有些晒，任雨挪动一下坐姿，背靠窗边放松下来，她隐约闻到空气中残留着肖天晔身上的香水味。 她的视线再次投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任雨希望肖天晔快点回来，又害怕他回来后就要赶她走。 收回视线，任雨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一睁眼，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知何时起，衔接二楼和一楼的旋转楼梯上，站了一只毛发顺滑光泽的黑猫。它与普通的猫似乎不一样，一双蓝眼睛正盯视着任雨，射出的两道眸光寒意逼人。 任雨汗毛都竖起来，她立马警惕地俯下身子，手撑地面，双膝跪立，尽量让背部向上拱起，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体型庞大的猛兽。 黑猫的身型看上去虽有些肥硕，但它的四肢短小精干。倏忽间，从楼梯上纵身一跃，它就落到了一楼的大理石地板上。 傲慢地踱着步子，像个侦察兵似的，黑猫目标明确地径直朝任雨的方向走来。 “真是稀客呀，美人鱼！”声音自黑猫的身体内部远远传来。 任雨目瞪口呆，一秒泄气，它竟然知道她是美人鱼，还能跟她沟通。 看着眸光炯炯的黑猫一步一步慢慢接近她。 任雨边跪着往门的方向后退，边伸出哆哆嗦嗦的手虚弱地阻拦道：“胖猫，你别过来！别过来哦！你过来我叫你好看！” 昂首阔步的黑猫停下脚步，定了定神，目测了一下前面茶几的高度，然后轻巧一跃，就落到了一个果盘边。 他原地踱了两步，以君王般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任雨：“海里来的客人都这么不礼貌吗？” 任雨脸憋得通红，嘴硬道：“胖猫，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人，不是鱼！我可不怕你！” 话虽说得硬气，可不知道为什么任雨头晕得厉害，全身越来越绵软无力，双手几乎快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 黑猫在她眼睛里，也模模糊糊叠影成了两只。 舔了舔锋利的爪子，黑猫逼视着任雨，目光冷冷地嘲讽道：“是嘛？是人还是鱼，让我尝尝味道不就知道了？” 猝不及防地，抬起前爪的黑猫，敏捷地腾空一跃，朝任雨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顾不上腿疼的任雨拔腿就往门口跑。猫扑了个空。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肖！天！晔！ 任雨喜出望外，像看到救星一般，使出全身力气跳到了肖天晔身上。并且，她被肖天晔稳稳地接住了！ 任雨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才觉得安全。在肖天晔怀里趴了几秒钟后，任雨那颗瑟瑟发抖的心才安稳地落了地。 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那只黑猫。它背对他们，在落地窗边眺望城市风景，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任雨做的一场梦。 所有的害怕顷刻间又都化作了委屈，任雨趴在肖天晔肩头，突然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肖天晔感觉自己好像心都要碎了。 “好啦！好啦！”肖天晔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任雨的哭声渐弱渐小，她的头耷拉下来，突然晕了过去。 第7章 差点就逾越雷池 “任雨？任雨！” 肖天晔在她耳边叫唤，她的脸有些发烫地贴在他脸上。任雨没有应答，却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肖天晔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味儿。他机警地扫了一眼客厅。 果盘打翻在地上。牛油果、樱桃滚落了一地。两只几何图案的沙发抱枕，掉了一只在地上。才离开不到一小时，任雨把客厅弄得像遭了贼。 肖天晔后踢一脚，关上大门。双手往上抬一把，用力把任雨抱紧后，他朝卧室走去。 小心踢开滚在地上的牛油果，经过客厅时，他随意瞄了一眼厨房，冰箱门没关，地上丢了几张面膜袋、几个百威啤酒罐东倒西歪。任雨果真喝了酒。 突然，任雨迷迷糊糊抬起头，伸出手指向天花板：“你别过来！肖天晔会收拾你的！” 说完，打了个酒嗝，她又浑浑噩噩地倒在了肖天晔肩膀上。肖天晔无奈地叹口气，女人喝什么酒嘛。 等走到卧室床边，肖天晔已经有些手酸。任雨看上去娇瘦，体重可一点也不轻，幸好他平时有在健身房撸铁的习惯。 把任雨从怀中小心翼翼卸到床上，给她垫好枕头，把腿摆正，抓着她胡乱挥舞的双手放到体侧。一切安置妥当后，肖天晔攥着任雨的那只手，迟迟不忍松开。 他坐在床边，眸光深沉，视线在任雨的脸上来回摩挲。醉醺醺的任雨脸颊微红，娇媚如桃花。他闻到她的长卷发透出淡淡的青草味。 凝神看着她的间隙，仿佛一阵温软的春风拂过了心底，消融了肖天晔表情里的凝滞。 昨晚本来睡眠不够，又一夜多梦，此刻肖天晔也感觉有些发困。他抱起任雨，把她轻轻挪远一点，索性也在旁边躺下来，准备小眯一会儿。 任雨翻了个身，印着“肖同学”三个红字的白色宽松t恤，套在她小小的身体上，竟然有些可爱。 这是粉丝送给他的t恤。昨晚做局麻手术时，为了让她穿得舒服些，他特意找出来给她换上的。 学医多年，见过无数人体甚至是尸体，肖天晔以为自己看女人的身体就像看解剖结构一样没有感觉了。 连乔伊都说，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近女色的男明星。有时乔伊甚至会故意放出一些跟女星亲密合作的公关稿，蓄意炒作一些绯闻，以免女粉丝们误会他有断袖之癖。 此刻，呼吸匀长的任雨睡得正香，她像一只慵懒的小奶猫那样，婀娜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却让肖天晔看得有些恍惚。 又想起她刚刚在门口抱紧他，山崩地裂般哭泣的模样，那么委屈，那么依恋着他，肖天晔竟然鬼事神差地凑了过去，嘴唇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任雨的头稍动了一下，肖天晔触电般缩回了嘴唇。他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任雨一把抱住了，她嘴中欣喜叨叨：“肖天晔，我抓住你了！” 肖天晔僵在她怀里，一动不敢动。还没回过神，任雨又一个180度快速大翻滚，彻彻底底把肖天晔骑在了脚底下。 她伸出食指，指着墙壁，语无伦次道：“以后你…对…就是你…再也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 话没说完，她又瘫软下来，趴在了肖天晔胸口上。她温热的鼻息如游丝，轻轻喷在肖天晔的耳垂处，弄得他全身好像都有些微微发痒。 喝醉酒的女人力气真是大得惊人，肖天晔后知后觉地想道。 跟随着他的呼吸，任雨在他的胸口起起伏伏，即使是隔了两层衣服，也依旧能感觉到两人肌肤温度的交融。 肖天晔突然想冲动地一把搂紧任雨的腰背，摊在床单上的双手指尖微微张了张，他重又冷静地握紧了拳头。 最终，他只是攥了一下任雨的指尖，几秒钟后就松开来，并且利落绝然地坐起身，把任雨从身上放了下来。 按下床头按钮，肖天晔冲进浴室，扭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把脸，他一颗跳到外太空去的心才慢慢落回地球表面。 看着镜中的自己，肖天晔感觉有些陌生，他对内心涌起的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感到害怕。 差点就逾越雷池，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第8章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女人 捡拾完客厅，肖天晔才想起他一上午没吃任何东西。走进厨房，他开始煮意大利面条。 番茄丁、肉沫、洋葱碎都已切好，干硬的意面丢进白气沸腾的水里，却半天还没软化。 等得无聊，肖天晔扭开音乐，放的正是那首他听了上百遍也不厌倦的“secretgarden”。 这套四百平方米的公寓，位于塔西海滩附近，在滨海大厦的最顶层第52楼。平常一个人时，这里总显得格外空旷安静。 今天，肖天晔觉得宅家的感觉跟往日有些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是啊，任雨对他来说，完全是个陌生女人。不知道她做什么工作的、家住在哪、年龄大小，甚至连她有没有男朋友都不知道。 为什么只一天时间，她竟然像一枚太妃糖一样黏在了他的思绪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脑海里的画面都是她的一颦一笑。 肖天晔真的怀疑自己魔怔了。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女人动心的男人。 在娱乐圈见到的美女多了去了，在剧组拍戏跟女演员牵手拥抱甚至亲嘴也是常有的事。所以，肖天晔对一个女人真正心动的标准反而变得更加挑剔而难以捉摸。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对任雨感觉有些异样了呢？对于生活中的各种现象习惯于理性分析、层层归纳、全盘总结的肖天晔，直到一碗意大利面条热腾腾出锅，也没想透这个问题。 他坐在厨房台边扒拉了几口面条，不时抬眼望一望窗外的日头。养了四年的欧斯亚史烈斯猫巴赫在落地窗边的金色阳光下打盹儿。 日光之下，一切照旧，但这个九月于他的生活而言，还是开始得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一个人吃饭，有点孤单。肖天晔看了看左手旁边单独盛出来的小碗意大利面，这是给任雨留的。他放下筷子，想去看看任雨怎么样了。 还没走到床边，肖天晔就被那辣眼睛的一幕刺激得差点反胃了。 任雨正趴在床边难受地干呕，大理石地板上流淌着一滩滩呕吐出来的秽物。整个卧室散发一股食物腐烂发酵的酸臭味。 喝醉酒的女人忽然一点也不可爱了。生性洁癖的肖天晔只觉抓耳挠心，完全不想走近，只想立马转身走开。可眼见任雨的头发丝都被额前冒出的细密的汗浸湿了，他又不忍心。 快步走到浴室，肖天晔从盥洗池下方抽屉抽出一条新毛巾，水洗三遍之后拧干了。他原地吸口长气，单手捏紧鼻子之后，视死如归般迈出了浴室。 绕开那滩呕吐秽物好大一圈，他从床尾上了床，挪到任雨身边，拍了拍她的背，给她擦了额角的汗，又把嘴角的秽物拭去。 实在不愿让她再待在这个酸臭味浓烈的地方，肖天晔索性一把抱住任雨，从卧室一路走到了客厅，把她放在了客厅的长沙发上。 看她躺下后又继续睡着了，肖天晔在同城app里翻了半天，然后随便选了一个家政公司的电话拨出去了。 半小时后，家政公司派来的做清洁的钟点工就到了滨海大厦一楼大堂。来的钟点工在电话里说：“肖先生，我是上门做卫生的，52楼的电梯被锁了，我上不来。” 身为一线顶流明星，一言一行都在聚光灯下。捕风捉影的娱乐记者无孔不入，不择手段的私生饭更是神出鬼没。 两年前的他不堪其扰，经常被粉丝尾随跟踪并堵门，还常常有人往他的住处寄各种奇怪的东西。 为了保护个人隐私，肖天晔煞费苦心。后来，他用第一部参演电影的巨额片酬买下这幢带个人专属电梯的整层公寓，并用特制卡设置了电梯密码锁，来防止可疑的人跟踪。 肖天晔叮嘱钟点工走大堂右侧最里层的特殊通道电梯，他走到大门口刷开了电梯密码锁。 五分钟后，一个穿宝蓝色保洁制服、戴宝蓝色鸭舌帽的男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还斜挎了个工具包。确认没有其他闲杂人员跟上来，肖天晔等电梯门一关，就立马又给电梯上了锁。 第9章 比你这一身鳞片好吃多了 领着钟点工进了门。 躺在沙发上的任雨睡姿狂野，两条白皙纤细的大长腿露在外面。 肖天晔瞥了一眼，眉心拧成了川字，他不自觉调整了脚步，尽量站在钟点工右侧，以便随时借机挡住他的视线。 他没料到上门的保洁钟点工会是个男人，此刻的肖天晔颇有一种怀揣美玉生怕别人多看一眼的紧张感。 一直把钟点工领到卧室，跟他说明清洁需求后，肖天晔把床上那床薄被搂了出去，遮盖在任雨腿上。然后，他就放心地坐到了临靠书架的实木书桌边。 三天后的周五上午，肖天晔要去南方医科大学给临床医学专业全系学生，主讲一堂名为人体解剖学概述的公开课。趁现在有空，他需要整理出一份合适的专业课件。 十几分钟后，肖天晔才刚打开电脑收集一些资料，钟点工就走到客厅来汇报：“肖先生，地面清洁完毕了，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清洁脏污地面这事本来简单，普通人可能花几分钟稍微收拾一下就干净了。只是肖天晔过分洁癖，他连看都不愿意看，更没法下手去清理。 一个钟头没到，肖天晔便请钟点工最好连开放式厨房附着的油烟污垢也一并清理了。钟点工忙前忙后的时候，肖天晔就全身心投入到课件的准备中。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后，肖天晔重新解锁了电梯，把钟点工送走了。 等他回到客厅时，任雨已经从沙发上坐起身，揉了两下眼睛，眼神茫茫然看着四周，一副不知身处何处的呆愣状。 视线定在落地窗边，任雨立马坐直了身子，指着正在津津有味舔爪子的巴赫尖叫：“猫！猫！” 巴赫听到任雨的尖叫声，转头给了个只有任雨能懂的眼色：“海洋里的生物都这么没出息吗？吓唬两下就胆都破了？胆小还脑子笨的美人鱼！” 任雨听到黑猫的嘲讽，简直压不住火，此时的她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她冲黑猫狠狠瞪了一眼，怒怼道：“陆地上的生物也不见得多勇敢嘛，主人一回来，刚才的威风一下就蔫了！” “肖天晔给我准备的高级猫粮可比你这一身鳞片好吃多了，吃你，不知道多费我的嘴！”黑猫伸了个懒腰，傲慢地站起身，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从落地窗边走开，朝楼梯方向去了。 肖天晔只看到任雨在沙发上冲巴赫又瞪眼又龇牙咧嘴的，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他走到她跟前问：“讨厌猫？” 任雨愤愤地说：“超级无敌讨厌！尤其是你家的猫！” 想起她之前跳到他身上恐惧到极点的样子，肖天晔又问：“我不在家时，它抓伤你了？” “你要是再晚回来一步，我都要被它吃掉啦！”任雨想起黑猫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一阵心悸。 “巴赫性格稳重，一般不抓人，应该是看你陌生。” 说完，肖天晔又眉目冷淡地问了句：“有没有事？” “没事。不…我有事！”任雨想起腿伤的事来，突然话锋一转，生怕她一说没事，肖天晔又要赶她走了。 眼珠子转了转，任雨摸着左脚，幽幽怨怨道：“我下床时不小心崴到左脚了，现在两腿都是伤，可能接下来十天半个月都走不了路了。” 不等肖天晔应声，任雨又可怜兮兮地添油加醋道：“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没亲人没朋友…如果走不了路，又没人照顾，我…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本来只是想夸张地骗骗肖天晔，没想到说那些话时，情绪酝酿得太充分，让任雨自己都当了真。 说话间，她眉心微蹙，晶莹的泪水渐渐聚满双眼，噙住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打转，欲落未落。 那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肖天晔只无奈地叹气：“怎么不注意？” 联想了一下，肖天晔也大概明白了视频里的她为什么要在房间爬来爬去。 “我看看！”他蹲下身，抓住任雨的左脚脚踝，像胸有丘壑的摸骨师一样，这边揉揉，那边按按。 任雨本来还能把眼泪憋回去，这一按一揉之间，痛得她眼泪立马落下来：“肖天晔，你这是要谋杀吗？” 肖天晔根本不理睬她的大吼大叫，只兀自按压完脚踝，然后抬起头来，面不改色道：“崴得有点严重，必须去医院，走！” 第10章 天空里有一条白色的鱼 说完，肖天晔迅速起身，二话不说，就迈着大长腿要往门口走去，让任雨跟上来。 “喂！别走！”任雨连忙叫住他，抿了抿唇，提醒道：“我…我走不了！” 肖天晔回转身来，沙发上的任雨抿着嘴，正直勾勾看着他，还冲他大大张开了手臂。见他转过头，她朱唇微启，吐出了一个软绵绵的词：“抱抱！” 像一个春天花园里穿轻纱衣裙的芳龄少女。那双秋水似的桃花眼，溜进了漫天花影一般，迷离有光，看得肖天晔微微发怔。 好一会儿，他才回神，想起任雨双腿都受伤了，立马折回身去。像昨晚在海滩边那样，他屈膝蹲身，双手后张，转头冲任雨说：“上来！” 任雨笑嘻嘻地爬到肖天晔的背上，一路哼起了肖天晔没听过的歌。 肖天晔边走边默默听着这种陌生的旋律，以他在蒙特影视集团声乐课上学的皮毛知识暗暗判断着，音质、音色还不错，唱歌时气息控制得也很稳定。 肖天晔背着任雨走进了电梯。“叮”的一声，负一层到了，电梯门开了。 走进地下停车场，肖天晔竟然在一堆停得密密麻麻的车里，看见了那个戴蓝帽子的保洁钟点工。 他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车边站着，正背对着他们打电话，蓝色制服上衣已经脱掉，斜挎包也已经不见了。 直到肖天晔开着车从他身边经过，他避让的时候仍然在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表情似乎有点兴奋。 之前送走钟点工时，肖天晔还稍稍在心里埋怨了下，这个钟点工怕是个新手，厨房油污清洁得根本不细致。 这会儿看他打电话时的神态表情跟之前判若两人，肖天晔更是有种细思极恐的不安的直觉。 莫非他是一个伪装成清洁工的狗仔队记者？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现在的狗仔队们为了爆炸性新闻，什么招儿都可以用上。 然而，此刻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下车证实自己的猜忌，并且盲目行动更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肖天晔，你在想什么啊？”大概是车内气氛显得有些过分冷清，坐在副驾驶的任雨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肖天晔淡淡应了一句。 任雨知趣地没再说什么，只觉得今天的肖天晔有些怪怪的。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地面停车场。待车停稳后，性急的任雨正要拉门下车，肖天晔一把拉住她的手：“等等！” 他从座椅夹缝的储物盒里，掏出一个蓝色口罩丢给任雨，命令道：“戴上！” 任雨拿着口罩左右看了一眼，薄薄的一层布，不明白为什么要戴这个玩意儿。她看一眼窗外，在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全都戴着口罩。 陆地有陆地的规则，她可千万不能露馅。然后，她学着肖天晔的样子把口罩挂在耳朵上，遮挡住口鼻。 肖天晔的口罩不一样，是黑色的。他戴上口罩后，又掏出一副黑色墨镜给自己戴上，整张脸被裹得严严实实，任雨都快认不出他来。 陆地上规矩这么多吗？戴着口罩的任雨已经感觉自己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抬眼看了一下湛蓝的天空，忽然欣喜地尖叫起来：“鱼！肖天晔你快看，天空里有一条白色的鱼在游！” 肖天晔正在关车门，他按了一下钥匙的锁车键后，顺着任雨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 一架白色的飞机正准备穿过云层。 这就是任雨口中白色的鱼？这是在耍他么？要不是戴着墨镜，肖天晔简直要冲她翻个鱼干一样的大白眼。 他收回视线，从墨镜后瞪视着还在仰望飞机的一脸兴奋的任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我看待会你的智商也该检查下了！” 检查智商？他是在骂她蠢吗？ 任雨立马不看天空了，怒目圆睁地斜睨着肖天晔，恨不得自己的眼神里能向他发射出一道道冷箭。 第11章 同频波段的高维能力 即使是戴着口罩，任雨仍然闻到医院到处弥漫着一种古古怪怪的味道。 肖天晔说，这是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光是因为这味道，任雨就确定自己不喜欢医院，她再也不想来了。 挂号、问诊、拍ct，医院里到处都是人。整个看病过程中，除了偶尔在一排排家属临时座椅上休息一会儿，肖天晔全程背着任雨坐电梯上楼下楼，一件薄薄的衬衫浸出了汗。 任雨有点过意不去地说：“肖天晔，我下来单腿站会儿！” 看不见黑口罩黑墨镜的肖天晔有什么表情，任雨只能听到他清冷地回一句：“不用。” 任雨只好捏捏他的肩膀，帮他按按摩缓解一下他的疲劳，嘴里没出息地拼命讨好道：“辛苦啦！辛苦啦！长这么帅，力气还这么大，应该很多女人喜欢你？” 不料，肖天晔却凶巴巴冲她大声道：“别乱动！” 气得任雨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吹胡子瞪眼，可是也不能怎样，谁叫她还得依赖他呢？ 手松开他肩膀时，任雨还是忍不住揪了他手臂一下以泄愤。没想到，肖天晔竟然没吭一声。 该累的时候不喊累，该痛的时候不哼痛，该心软的时候比谁都冷酷，任雨简直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千年玄冰做的！ 在医院一楼等ct结果的时候，肖天晔瞄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担心任雨肚子饿，他准备点个外卖来医院。 平日里，肖天晔从来不吃外卖，他嫌弃外面的饭菜不干净，只要有空，他总是亲手给自己做吃的。 即使在剧组拍戏忙碌，肖天晔也是尽量自带低脂简餐，有时是2个蛋白1个苹果或者一份水果沙拉配点虾仁。几乎跟他演对手戏的每个女演员都说，他跟想象中的男明星不一样。 “饿吗？”肖天晔转头问任雨。 任雨拼命点头：“饿！非常饿！饿死我了！” “想吃点什么？我叫个外卖。”肖天晔边问，边点开美团app上下刷来刷去。 “海…”任雨刚想张嘴来一句“海草”，立马想起这里是陆地，吃的东西可跟海洋里不一样。 她马上换了副贱兮兮的表情笑着说道：“害，大帅哥请我吃东西，我当然是随意啦！” 肖天晔暗想，不是想吃面膜就行。任雨喝面膜液这件事一直如鲠在喉般压在肖天晔心里，他又不敢直接问任雨，怕她因为被监视而生气。 手机下单外卖成功后，肖天晔突然想到，任雨怎么从来不玩手机？ 他在刷手机时，任雨那双大眼睛就滴溜溜转，像第一次来医院一样好奇地乱看，神情极其专注。难道她的手机丢了？ 任雨在医院这一两个小时里可没闲着，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观察了经过眼前的每一个人，并及时同频了他们的脑电波。 通过高度集中注意力，同频人类的脑电波波段，和谐共振后，短时间内即可获取想要知晓的海量信息。 这是她在深海宫——一个被陆地人类称为亚特兰蒂斯的高度文明古邦所获取的高维能力。 在深海宫，亚特兰蒂斯人认为所有物质都是由不同的波段形成，人也是物质之一。只要同频物质的波段，就可以扫描物质，并知晓该物质的某些真相。 但同频波段的能力也有局限，这种能力只能在未对物质产生任何私人情绪之前启动，不然主观好恶会干扰波段同频能力，失去获知真相的机会。 对那些在医院里来来去去没有私交的陌生人，启动波段同频能力，无疑是最合适的，任雨因而得到许多关于陆地生活的讯息。 “你手机呢？”肖天晔问道。 任雨迅速从刚刚同频的脑电波里获取到手机的基本知识。手机，又称便携式无线电话，陆地人类用来联络他人的一种通讯工具。历经2g、3g、4g、5g时代，迄今为止，已发展到6g时代。 “昨晚在海滩边夜泳，手机可能掉海里了。”任雨故作轻松地答道，她还有模有样地加了一句：“你的手机开通6g了吗？” 第12章 这种脚踝CT片第一次见 十几分钟后，外卖到了。肖天晔给任雨点了筒子骨骨头汤，他说这对崴脚骨伤有好处。 吃完外卖后又等了几分钟，任雨的脚踝扫描ct影像片和检测报告从自助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肖天晔拿着ct影像片，举在光下粗略看了一眼，眉头骤然蹙起。左足舟骨好像有些骨裂。 更让肖天晔困惑的是，研究人体结构多年，这种脚踝ct影像片还是第一次见。 踝关节的距骨、舟状骨、根骨都清晰可见，从跖骨到趾骨却是不透光地连成一片，出现很多高密度的鳞片状实体阴影。 肖天晔知道人体结构本来精微复杂，医学界对人体的研究探索也远没有终点。人体构造存在个体差异恐怕也是十分合理的现象。 况且他的研究方向是神经生物学，是以人的脑部为主要对象，重点研究脑的形态、功能和机体。对脚踝关节等结构的研究，可能没有其他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透彻。 所以他暂且放下自己满腹狐疑，背着任雨去了三楼创伤骨科。 看到任雨的脚踝ct影像片，那个看上去五十多岁头顶秃了一块的周医生，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扶了扶眼镜框，皱着眉头从椅子上起身，把脚踝ct影像片举到观片灯上又细细观察了一会儿。 砸着嘴摇摇头，又从厚厚的眼镜片后斜着看了一眼任雨，想了好半天，他才开了口：“你叫任雨，是？没崴脚前，平常走路正常吗？” “正常啊！” 任雨知道这位周医生在心里疑惑，她的脚踝为什么跟常人不一样。尾鳍蜕变成人类的双腿，却被灵敏度极高的探测器和x射线扫描出部分尾鳍的内部形态。 相比于亚特兰蒂斯人，陆地人类对茫茫宇宙中的很多事物仍然未知，也对这种未知习以为常。 任雨敢断定，对于她这种特例，碰见的医生顶多当时困惑一下，很快就会忘记她，并陷入日复一日出诊治病的程式生活中。没有人真的有功夫研究她的脚踝结构。 果不其然，周医生很快就找到自我开解的说法：“你这个脚踝结构看上去跟别人不一样，但如果平常不影响正常行走，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然后，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专业权威，周医生又扶了下眼镜框，指着ct影像片某处说：“你看，片子这里有条线，你左足舟骨有些撕裂性骨折，但也不是太严重，建议最好打个石膏，回去卧床休息个四到六周！” 正说话间，一个脸部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推开了诊室门，他拄着拐杖问了句：“周医生，这石膏今天可以拆了吗？” 任雨瞄了他一眼，他的一条腿被白纱布五花大绑捆着，活脱脱像个丑到变形的腿部雕塑。 周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等会，一会我叫你再进来！” 然后，他把头转向任雨，任雨捣蒜般摇头道：“不！不打石膏！我自己养养就好！” 周医生说：“那你要注意固定脚踝，尽量不要走路。” 像个保镖一样在旁侧搀着任雨的肖天晔问道：“为什么不打石膏？” “因为丑爆了！”任雨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个新词，任雨是从路过她身边的一个高中生患者口里刚学会的。 作为一条爱美的美人鱼，她可不想绑这个丑丑的石膏。并且，以她的自愈能力，崴个脚根本用不着一个半月。 说完，任雨就从周医生手里接过ct片，忙不迭地说：“谢谢周医生了！我会好好休养！尽量少走！” 丑也能成为不绑石膏的理由？肖天晔无奈地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也知道崴脚这种事除了静养，也没有什么更快的复原方法。拗不过任雨的坚持，他只好再次背着她，往电梯走去。 第13章 怕你女朋友来查岗？ 走到电梯口，肖天晔停了下来。默默思忖了半天，他还是觉得任雨更适合在医院住院静养。 在他家居住倒是没问题，但他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根本无暇照顾她一日三餐。就算叫个外卖，那也得人亲自跑到电梯口刷密码锁接收，她又腿脚不便。 况且万一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假扮送外卖的快递员闯入家中，她一个女孩子又崴着脚，更是危险。无论如何，在他家待着，都不是个最合适的选择。 于是，肖天晔转过头去，冲着背上的任雨说：“住我家不方便，你要不要住在医院休养？” “什么？” 任雨以为自己听岔了，她没想到肖天晔还是要赶她走了。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突然觉得心里难受。 那么大个房子可以住，哪里就不方便了？难不成是有女朋友，所以怕女朋友看到我？ 想到这里，任雨抱住肖天晔脖子的双手像断肢了般失去了气力。她冲肖天晔气呼呼说道：“放我下来！以后不麻烦你啦！” 肖天晔听出任雨的客套话里含着腾腾火气，他还没想好怎么应答，任雨已经在使劲捶打他，挣脱着想让自己的脚着地。 肖天晔没法子，只好小心翼翼把她放下来。他刚要回转身问她怎么了，任雨已经气急败坏地单腿跳出去好几米远。 怕她摔倒，肖天晔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任雨扶着墙壁拼命甩开他的手，并且有些歇斯底里冲肖天晔吼道：“别管我——！” 她直视肖天晔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极地般的寒冷，曾经落满星辉的双眸现在是一条凝滞的冰河。肖天晔觉得好像一碰她，就会结冻而亡。 这是肖天晔第一次见任雨发火，一时之间他有些无措。他只知道任雨生气了，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按理说，他实在没说错什么话呀。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连从电梯口进进出出的陌生人路过时，都能感觉到他们俩好像在闹别扭，不时有人对戴着墨镜看上去有些神秘的肖天晔投来疑惑的目光。 肖天晔深吸一口气，再度靠近不理睬他的任雨，先是用胳膊肘轻碰了她一下，然后压低声音，在她耳畔飞快说出四个字：“别生气嘛！” 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扶墨镜，双手插进裤兜，唇角微勾了一下，又恢复了一贯的疏离冷漠。除此之外，肖天晔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安慰别人，在他的字典里，是个盲区。 任雨本以为肖天晔接近她，会说点什么暖心话打破下尴尬，但听到他像背接头暗号一般说出那不痛不痒的四个字，还一副生怕有人会嘲笑他的样子，任雨一面生气一面又觉得无奈。 她瞬间明白，对肖天晔生闷气是没什么用处的。任雨回转头，下巴微抬，嘟起下唇，用眼角余光傲慢地看着他：“你家不方便，是怕你女朋友来查岗吗？” 查岗？这话说完，连任雨自己都觉得惊诧，真是越来越像个陆地人类了，新词儿现在能一串一串自然地从嘴里蹦出来了。 在医院待了这两三个小时，收获可真不小，几乎各个年龄段惯常用的行话都被她一并吸收了。 “我哪来的女朋友？”肖天晔像躲瘟疫一样快速打断她的话。身为男明星，最怕的就是这种空穴来风的绯闻。 第14章 真的是肖天晔呢！ “没有女朋友？”任雨的视线落在肖天晔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她试图从肖天晔那张跟男模特一样冷感的俊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生得这么好看，居然没有女朋友？ 肖天晔见任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暗自不解，她难道真的从来不看电视？ 他这张亚洲最帅面孔三天两头在电视剧里、抖音信息流广告里、车站大厦广告位上出现，难道她从没见过？ 跟任雨相处这一天来，对他的样貌、他的名字，她好像从来没什么太大反应，完全不像那些在机场看到他就尖叫哭泣的疯狂女粉丝。 以至于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肖天晔都快忘记自己是个明星了。她真的脸盲到认不出他是谁？ 肖天晔提醒似的解释了一句：“不谈女朋友，是我跟影视公司的约定。” 任雨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被一声细长的尖叫声打断：“啊！——” 她和肖天晔同时循声望去，一个长直发高个子女生正捂着嘴像要哭出来，嘴里惊呼：“真的！真的是肖天晔呢！” 她拽着旁边那个面无波澜的戴眼镜的男生，激动得直跺脚，米白色宽松阔腿裤仿佛被风扯动了一般，一抖一抖。 听到那面容恬静的女生提到肖天晔的名字，任雨一脸狐疑地看向肖天晔，好像在问：“她怎么认识你？” 接下来更让任雨吃惊地是，那女生竟然激动得哭了，而且哭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肖天晔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任雨有点酸酸的。 半晌之后，那女生才平复下心情，怯怯地走到肖天晔跟前问：“真的是你吗？我可以跟你合张影吗？” “可以啊，你到这边来！”肖天晔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招呼她站在他左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那个女生赶紧招手，叫那个无精打采跟在后面的男生来帮忙拍照。 她双眸放光，眼神始终没离开过肖天晔，时不时转头看他，打量了又打量，仿佛天地间就剩一个肖天晔了，完全无视在旁边把白眼翻上天的任雨。 肖天晔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拉下黑色口罩，和她头对头凑在一起，“咔嚓”了几张照片。 电梯门开了，怕引来更多粉丝围观，肖天晔迅速把口罩戴上了。那女生如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忙不迭弯腰道谢。临走前，那女生才发现旁边的任雨，随意瞅了她一眼，就挽着那板着脸的男生走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任雨就远远听到了那女生压低嗓音说：“真的太帅了！比电视上还有气质！今天这病生得太是时候了！” 对那个她完全无感的眼镜男生同频了脑电波，又联想到在书架上看到的那尊奖杯，这下任雨总算明白了，肖天晔原来是个不能轻易谈恋爱的大名鼎鼎的影视明星！ 这么说来，肖天晔反正就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能有女朋友呗。因为这个发现，任雨心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从任雨嘴角浮现，又往上蔓延至她的眼睛里。那条凝滞的冰河霎时解了冻，又似一涧春天的溪水般哗啦哗啦流动起来了。 “你是大明星？”任雨亲口问道。 “你不知道？”肖天晔有些不解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任雨心想，来陆地才一天，我当然不知道。 但为了不让肖天晔起疑，任雨有模有样地解释起来：“我才回国不久，第一次看你就觉得面熟。不过现在的明星都帅成一个样，我哪能各个知道名字啊？” “你才回国？之前在哪个国家？”肖天晔问道。 果真说一个谎就得用十个谎来圆，任雨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用诈骗犯的心态过这一天。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任雨稍微顿了一下，不过她立马脑袋灵光地脱口而出道：“韩国思密达！” 怕肖天晔问出更多她难以应对的问题，任雨连忙又开了口：“既然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能住你家？” 兜兜转转间，任雨还是执着地绕回到这个她很在意的问题上。 第15章 我要跟你回家！ “怕照顾不周。” 然后，肖天晔把他的考虑三言两语解释了下，任雨表情里透出的那股子执拗劲像拨断的琴弦一样松弛下来。 “我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我不要住在这里！”任雨极不情愿地摇头，右手拉扯着肖天晔的手臂又奶又软地说：“我要跟你回家！” 前几分钟还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御姐范儿，这会儿已无缝切换成撒娇萌妹模式，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肖天晔被任雨大起大落的情绪弄得有些晕头转向，躲在墨镜后半眯了会眼睛，冷静过后，他望向任雨：“如果我出去工作了，你吃饭怎么办？” “我…我拄拐杖自己做。”任雨大言不惭地说完，心下立马发虚。陆地人类吃的东西，她能做得出来？但眼下只能蒙混一天是一天了。 “你会做饭？”想起厨房的一地垃圾，肖天晔表示怀疑。 “不会可以学啊！”任雨信誓旦旦道。 “不怕猫了？”肖天晔又问。 任雨十分轻巧地回应道：“你把那只黑猫锁在二楼呗！” 肖天晔苦笑地皱起了眉头。 为了让巴赫吃得丰富，他准备了有机粮、五谷粮、主食罐头等好几种猫粮。为了让巴赫健康运动，他自制了木头的猫爬架。 为了给巴赫日常护理，他备了滴耳露、护毛素、浴液。为了外出时不会饿到巴赫，他专门买了自动饮水机、自动喂食器和猫砂盆。 作为一名任劳任怨的铲屎官，肖天晔怎么舍得锁起巴赫，让它失去自由？但任雨貌似真的很讨厌猫，对猫随时都在戒备状态。 或许…他可以把巴赫送给肖夕瑶去照顾一段时间？ 肖夕瑶所在的福利院离滨海大厦也就三十来分钟车程，她和那些孩子们应该会照顾好巴赫。 这么简单计划了一下之后，肖天晔半蹲在任雨面前，示意她爬到背上：“上来！要尽快离开这了！” 他们两人回到了车里。 车开了十几分钟后，在一个大型百货商场门口，肖天晔停了下来。 发动机熄火后，他问任雨：“你电话号码多少？” “你干嘛？”任雨心虚道。 “不补办个手机卡，怎么联络？” “我…那个…我还没办中国的电话卡。手机就丢了。” 这个理由没毛病！ 几乎每时每刻都面临即兴应变考验，任雨在心里直呼“好险！” “车里等我，我速去速回！”说完，肖天晔就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往商场门口走去。 约莫二十分钟后，任雨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远远地走过来了。 打开后面车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座上，他坐回主驾驶，递给任雨一个最新款的华为手机：“卡已经装好了！你打开就可以使用了。” “肖天晔，谢谢你！”任雨轻抿嘴唇，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看病的钱、买手机的钱，我都会还给你的！” 任雨知道，陆地人类购买一切东西都需要钱。她在医院也同频听到很多病患家属的心声，大部分都在发愁治病的钱从哪来。 看来钱并不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在陆地怎么赚到钱，任雨还不太清楚，但她暗暗下了决心，在回到大海前一定要想办法把钱还给肖天晔。 “不用，手机算我送你！” “那怎么行？谁赚钱都不容易！”从没在陆地生活过的任雨，以一副早已了然民间疾苦的市井脸对着肖天晔。 一向神情寡淡的肖天晔，不由得宠溺地看着难得严肃认真的任雨，很轻地哼笑了一下。 第16章 春天里的一瓣樱花 先把任雨背上了52楼，肖天晔又去地下停车场把那些大包小包提了回来。 “你买了什么东西啊？”伸直腿坐在沙发上的任雨抬起头问道。 肖天晔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沙发上。 其中有一个超大的纸盒，任雨抱过来看，上面有个日文字的品牌logo，盒子表面写着几个粗体中文字：“手臂式折叠伸缩拐杖”。 肖天晔划开纸盒，取出两根黑乎乎的折叠状拐杖，两根管口对准转紧、把下半截伸长固定好。 他让任雨站起身试下高度，调节好后拧紧螺环，肖天晔如释重负道：“有这个辅助，我去工作后，你自己也可以走走路了！” 任雨充满新鲜感地拄着两根拐杖试了又试。拐杖还有个u型的肘托，支撑起小臂和肘部，一点也不费力。 小心放好拐杖，任雨爬回沙发，用那一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笑看肖天晔，突然她摘掉他的墨镜，凑近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下肖天晔的额头：“你真好！” 犹如春天里的一瓣樱花柔软地溜碰了他的眉间。肖天晔触电般怔愣住，嘴角微抽，眉峰飞快地挑动了一下，半天却也没说出一个字眼。 他不太自然地低下头，继续翻动购物袋。眼眸底处却闪烁着异样的神彩，仿佛浩瀚夜空中的星星一颗一颗渐次亮起。 韩国的文化也像法国一样热情吗？肖天晔暗暗想着。 从另外一个购物袋中拎出衣服鞋子，他头也不抬地随手递给任雨，说：“给你买的，试试！” 任雨在卧室换好衣服后，脚穿一双镶嵌了珍珠水钻的金色尖头平底单鞋，从书架后面现身。 坐在沙发上的肖天晔随意地瞟了一眼，短暂一瞬后，他的视线又牢牢地落回了她身上。 入眼的是一袭墨绿色修身短裙，从中露出一小截盈盈可握的细腰。 白皙皮肤，修长四肢，即使她拄着拐杖，也挡不住那股仙气儿。尤其是那对纤弱勾人的锁骨，让肖天晔盯着出了神。 “好看吗？” 满屋子找不到穿衣镜的任雨满脸兴奋地问肖天晔。 肖天晔赶紧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只盯着杯中的红酒，摇两下后抿一口，强装淡定地应道：“一般！” 任雨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垂下眼帘，眸子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作为深海宫最漂亮的一条美人鱼，任雨对自己的相貌与身材的自信与生俱来。 可是…可是为什么在肖天晔面前，她却找不到以前那种笃定的存在感？ 忽然之间，任雨没有了说话的心情。拄着拐杖没精打采地走到沙发边，她在隔肖天晔好几米远的地方坐下来。 瘫软地靠在沙发上，任雨怔怔看着全景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红霞满天，整个人陷入一种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里。 他们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一下僵局，从不看电视的肖天晔摸到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并把音量稍微调高了一点。 屏幕上正好在播放章臣欣的广告片。随意瞟了一眼，肖天晔放下遥控器，端起高脚杯起身绕到厨房，准备去做晚餐。 广告片夸张的声音打断任雨的浮想联翩，她集中注意力盯着那个彩色图像闪来闪去的长方形黑盒子，与电视机信号同频后，她了解到这就是陆地人类的电视机。 荧屏上有一个眼角带泪痣的美丽女人举着一杯液态纯羊奶利乐砖，用娇嗔的声音说着羊奶脂肪球分子直径更小更好吸收。 第17章 那都搂成这样了—— 广告片掠过去后，紧接着任雨看到电视里出现一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男人面孔。 他骑在马背上，半束半披着长发，穿一身月牙白云朵纹长衫，袖口宽大得离谱，腰间还别了一柄长剑。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在的陆地人类。 可那英挺剑眉、深邃黑眸、性感薄唇，尤其是那希腊雕塑般的高挺鼻梁，把整个脸部轮廓衬得精致而完美，分明就像是…像肖天晔！ 对，就是像肖天晔！ 可他怎么会穿着这么古怪的衣服呢？而且，电视里的他居然飞身腾空下马，搂了一个容貌妩媚的女人上马后，就策马绝尘而去。 被他搂紧的这个女人看着也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刚才喝羊奶那个眼角带痣的美女。 任雨心下一沉，很不开心地调转视线去看在厨房忙来忙去的肖天晔，她问：“你在马背上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任雨的声音有点哑，有点颓，听上去有气无力，再加上电视机音量太大，肖天晔根本没有听到。 任雨只好拄起拐杖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到厨房。肖天晔正颔首在台上切黄瓜片，整个台都弥漫着新鲜黄瓜的浓浓清香。 任雨闷声不响地看着肖天晔，等着他发现她。但肖天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与他之间仅仅隔了张不到一米宽的台，他居然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喂！肖天晔？”任雨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肖天晔一跳，他猛然抬头，视线对上任雨气嘟嘟的一张脸。 任雨毫不含糊地开了口：“电视里你抱着的那女人是谁啊？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 肖天晔偏过头，瞄了一眼几米开外的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的成名电视剧《魅魂》预告片。因为这部电视剧当年很火，每年九月份，都会被拥有版权的电视台重播一遍。 任雨口中提到的女人就是饰演女主角南宫羿的章臣欣。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只是演戏搭档。”还不到两天，肖天晔已经习惯了任雨的一惊一乍，他像回应粉丝提问一样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只是任雨看起来也不像是他的粉丝，为什么总是介意他有没有女朋友呢？并且一会抱他一会亲他的，莫非她喜欢上他了？ “那都搂成这样了——！”任雨模仿了下他戏中紧搂女主角的动作，很不解气地咕哝道。 伴随着动作幅度的大起大落，她甜美精致的小翘鼻像蝴蝶羽翼一颤一颤，肖天晔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索性放下菜刀，肖天晔双手撑在台边，一改往日惯常的冷脸，他注视着任雨，有些玩世不恭地来了一句：“所以……你是在吃醋？” 被肖天晔这么一问，任雨偷拿黄瓜片的手顿了顿。她抬起眼帘，发现肖天晔正聚精会神盯着她，好像生怕错过她脸上什么精彩好戏一般。 呀！肖天晔这张脸怎么凑这么近，还是怪好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海水里直射无碍的探照灯，此刻浮动着浅浅的温柔，一直穿透到任雨心底深处。 禁不住他的目光直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任雨发现自己脸上火烧火燎。似乎是一棵细细的含羞草被春风撩拨，轻轻闭拢了叶片。 她垂下眼帘，无力地反驳道：“我……我才没有吃醋呢！我…我只是……”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娱乐播报记者极具戏剧性的声音里，冒出“肖天晔”三个字。肖天晔和任雨同时扭头，两人视线都落在电视机屏幕上。 “顶流男神肖天晔恋情曝光！疑与神秘女子同居，陪去医院全程公主抱！” 第18章 因一神秘女子跌落神坛 娱乐播报记者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一连串照片被曝光，屏幕右上角压了两个又红又大的字：“实锤！” 任雨揉了揉眼睛，拄着拐杖走近了点，确定没看错，她的照片竟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虽然大部分照片戴着口罩没露脸，但胸口处的“肖同学”三个字清清楚楚。 她趴在肖天晔背上的侧影… 她被肖天晔抱住经过客厅… 她蓬头垢面躺沙发睡着的样子… 她在电梯门口看女粉丝的表情… 甚至，还有她坐在落地窗边等肖天晔回家时的正脸照… “神秘女子穿着暴露，躺在肖天晔家中，疑同居很久！” “和女方穿同一件衣服不避讳，两人同去医院，举止亲密！” “作为影视圈公认的三大公共财产之一的顶级男明星，肖天晔出道八年无正牌女友，一直是被粉丝们从远处仰望的对象。此次因一圈外神秘女子跌落神坛，他将如何回应？让我们期待后续！”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任雨回头去问肖天晔，却见他眉心微蹙，端了红酒杯，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表情仍然淡定而疏离。 预计会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肖天晔的心情有点奇怪。他一面觉得那个钟点工的偷拍行径恶劣难忍，一面又觉得如果是跟任雨闹绯闻倒也没那么难接受。 当然，乔伊可能不会这么想。 果然，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台上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摸过来一看，正是乔伊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后，听筒那头就炸开了锅。 “天晔，出大事啦！新闻你看了吗？”乔伊就像眉毛着了火一般焦心地问。 “看了。”肖天晔语气淡然。 “天晔，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今天你拒绝商演，莫非就是为了带这个女人去医院？” “她到底是谁啊？你家里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女人？” 不待肖天晔开口，心急的乔伊就噼里啪啦丢出了一连串疑问。 “她…”肖天晔抬眼看了一下视线里写满困惑的任雨，心思迂回了一下，转而像下了重大决心一般，语调平静地肯定道，“就是我女朋友！” 任雨不知道肖天晔到底在跟谁打电话，一听肖天晔说“她就是我女朋友啊”，瞬间炸毛。这个肖天晔，不是不能谈恋爱吗？不是和公司约定了？结果还是偷偷谈了女朋友？ 仿佛碰了一鼻子灰，一种难以捉摸的失落情绪袭上任雨的心头。 她不再看肖天晔，拄了拐杖绕回沙发边，像个木头人一样盯着电视机里动来动去的无聊画面，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 任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是因为肖天晔而起起落落，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想念亚特兰蒂斯了，想那些漂亮可爱的小鱼小虾了，怀念只要在海水里无忧无虑畅游的自在了。 看一眼仍然绑着纱布的右腿，还有两天，右腿就能完全恢复了。左脚大概也只需要三四天就能正常行走了。还有肖天晔的钱没还，怎么才能赚到钱呢？任雨胡乱想着。 “女朋友？天晔，你忘记跟蒙特的约定了？”乔伊高声嚷道。 “我知道。”肖天晔平淡道。 “知道？我看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上了微博热搜，大v们都转发了这个新闻？你知不知道粉丝怎么想？”听筒那头的乔伊完全顾不上考虑其他，冲肖天晔一顿劈头盖脸质问。 “这波舆论势头我都恐怕压不住，要上升到蒙特影视集团高层了。你是不是真的想毁了自己的星途？”乔伊的语气里头尽是恨铁不成钢。 第19章 别人为什么要监视我们？ 两人长句接短句说完，乔伊下了最后通牒：“天晔，你现在立马来公司一趟！这个事我们必须当面商量一下！” “好！”肖天晔默默挂断了电话。 肖天晔并非不在乎星途，只是明星也是人，即使真的有违跟蒙特影视公司的约定，谈了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违反人伦的事情，现在倒弄得像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在电话里，肖天晔大部分时间保持着沉默，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当明星这些年来，说实话，他有些厌倦。 那些昨天说着爱他、喜欢他的真爱粉，可能明天就转为黑粉。那些说着无论怎样都会支持他的人，很可能是新闻曝光后，第一个diss他的人。 瞬息万变的娱乐圈，真真假假难以看透，有什么人事是长久而纯粹的？为了头顶这份虚幻的明星光环，他还要失去多少珍贵的东西？ 肖天晔放下手机，眼神空洞地长久注视着落地窗外的暮色。电视机声音仍然在刺耳地叫着。 看着沙发上任雨寂寥的背影，只是一瞬间，肖天晔下定了决心。他绝对不会为了那些隐匿在角落的攻击他的黑粉，错过存在于生命中的真实。 他先检查了一遍角角落落是否还藏有针孔摄像机，又大步流星地绕过沙发、茶几，走到落地窗边，把客厅窗帘全部拉上。 任雨的正脸照都被曝光出来。也许对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里，就有一扇窗户里，藏着对准他客厅的望远镜或者无人机。 即使他费劲心思保护隐私，没想到仍有疏漏之处，说不上是人的隐私太脆弱还是躲在暗处的势力太强大。 “为什么把窗帘拉上？”任雨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 “我们被监视了！”肖天晔转过身，漫不经心说道。 “监视？“任雨大叫一声，立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别人为什么要监视我们啊？” “因为很多人像你一样，都关心我有没有女朋友。”肖天晔戏谑道。 这话一出，任雨被哽住，她垂眼低眉，尽量避开肖天晔紧追不舍的视线，只管捏弄沙发抱枕，脸霎时涨起了一层胭脂般的红晕。 肖天晔细望着她双颊绯红、神态娇羞，唇角勾出一线若有若无的浅笑。他很奇怪此刻的自己，竟然还有逗弄任雨的心情。 像是想起什么，任雨又低低咕哝了一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老是模棱两可让人去猜有什么意思，你活该被监视呢！” 肖天晔见任雨也不抬头，只碎碎念，好像有些情绪，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又问了她一句：“你希望我有女朋友还是没女朋友？“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电话里都跟人说了你有女朋友，却到处说没有，骗粉丝、骗公司，尤其是骗我！简直罪大恶极！”任雨一脸愤愤不平。 肖天晔心神蓦地一荡，立马明白过来，任雨这是吃醋了吗？ 他脸上浮起亦正亦邪的笑意，走到沙发跟前，俯下身去看着任雨，两只宽大手掌紧压住她放在体侧的手腕，几乎是环抱式把她堵在胸前。 看着她那张明月般清秀的脸庞，他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是吗？那…讨厌我吗？“ 任雨吓得上身往后一退，肖天晔却根本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那张俊脸步步逼近她，加重力道在控制她不安分挣扎的双手。 任雨几乎能闻到他耳后那股熟悉的香水味，他周身的热量、急促温热的鼻息像一张暧昧的细密的网笼罩着她。 他的深邃眼神里夹杂着炽烈洋溢而不可捉摸的情绪，让任雨的神志如在太空般漂浮起来，只听得他吐出一句令人骨头发软的话：“傻瓜，我说的女朋友就是你呀！” 炽热轻软的唇落下来，贴在任雨的额头上，深沉绵绵，迷醉昏幻，几秒钟时间被拉得久远而漫长…… 等任雨再次睁开眼睛，肖天晔已经捡起沙发上的薄外套，朝大门走去，只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有事电话我！” 第20章 违约金至少上200万啦！ “傻瓜，我说的女朋友就是你呀！” 刚刚肖天晔说了什么？任雨表情近乎呆滞，有些恍惚，她是幻听了吗？ 蒙特影视集团二十三楼乔伊的办公室。 “天晔，你看看！看看！”乔伊指着手机上的微博主页，“这才不到两小时，服务器瘫痪，粉丝瞬间掉了快100万！你以为这粉丝来得很容易吗？” 上来前，肖天晔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看过了被骂声、祝福声一通血洗的微博评论区。 ——【老公，这一定是假的，对吗？此刻我手脚冰凉…】 ——【肖天晔也老大不小了，谈恋爱多大个事，散了散了？】 ——【喜欢你很多年，猝不及防地失恋了，你要幸福！】 ——【卖单身人设吸引人气，你他妈渣男！白瞎了我粉你多年！】 ——【老是催你不听！让人家抢走了？心疼你一秒章臣欣】 有人祝福他脱单、期待他官宣；有“女友粉”关闭粉丝小组，含泪骂他欺骗感情；有粉《魅魂》“嚣张”cp的人，不断强行关联章臣欣；也有黑粉部队骂任雨勾引他，骂他装单身欺骗粉丝，鱼和熊掌想兼得太贪心。 “公司花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才把你打造成十亿少女的梦？这下好了，一夜之间功亏一篑！” “原本让你十月份进剧组拍青春片的导演刚也来了电话，说男主角有了其他人选，你说说，现在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我们要喝西北风了。”乔伊喋喋不休道。 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肖天晔，正在漫不经心地翻一本杂志，听到乔伊的抱怨，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在蒙特签的合同，违约要赔多少钱？” “这违约金至少上200万啦！天晔，你没必要为个女人这么挥霍家财？”乔伊嗓音都要叫破了，顿了顿，又一脸黑线地嘀咕了一句：“虽然你家也不缺钱！” 跟肖天晔在一起七八年，他也捕风捉影听说过他出身豪门，从小家门口院子都是自带滑雪场，简直是没有人性的那种壕！ 至于他到底出自哪个豪门，乔伊竟然直到现在也没打听到，肖天晔这人嘴紧得跟他家电梯密码锁一样。并且，除了看过他妹妹肖夕瑶，乔伊也没见他回过哪个家或提到其他家人。 “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办法平息了不好？何必花这冤枉钱？这个点找你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怎么危机公关，这得你完全配合啊，哥！”乔伊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敢做敢当，才是我肖天晔！”肖天晔以不容置疑地口吻答道，他合拢杂志，一把掷在桌面上，抬头正视着乔伊道：“从蒙特影视集团解约独立，赚多少都是你的，不好？” “哎哟妈呀！天晔，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都不敢单飞啊？”听完肖天晔的话，乔伊吓得汗都快冒出来了，眼角余光赶紧瞅了瞅办公室门关紧没。 “天晔，你哥我就这出息，你也不想想顾boss是什么人，在娱乐圈能一手遮天，我们单飞了，就等于自掘坟墓！你千万三思啊！”乔伊苦口婆心继续劝说道。 乔伊口中的顾boss，是蒙特影视集团的创始人顾菲翎，国内影视行业大佬，手握逆天资源，一手捧红各大一线流量明星，是让娱乐圈为之瑟瑟发抖的大人物。 “况且……”乔伊谨慎地顿了顿。 第21章 顾boss最钟意的就是你 “况且…所有签约艺人里头，顾boss最钟意的就是你！”乔伊说道。 乔伊再次瞅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然后俯下身凑近肖天晔，压低嗓音鬼鬼祟祟地说：“蒙特员工私下都在传，说顾boss暗恋你！” “胡说八道！”肖天晔眸光泛冷，兀自拨弄着乔伊放在茶几上的打火机，凝神看着那火光一明一灭，懒理那些无聊言论。 顾菲翎虽然是蒙特影视集团的创始人，但她长年在帝都总部，听说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几乎都在国外飞来飞去。 他签约蒙特影视集团南沪分公司已经四年。第一次当面见到顾菲翎，还是上个月在帝都的庆功宴上。 蒙特影视集团旗下八个艺人，在上个月的第五十六届凤凰电视艺术节上，几乎包揽全部主要奖项，为此蒙特集团高层第二天晚上在帝都大设筵席庆祝，获得最具人气电视剧男演员奖的肖天晔也去了。 按肖天晔的性情，平日他是懒得去参加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庆功宴的，他也是南沪分公司出了名的不好搞的艺人。 当时连乔伊都很诧异，肖天晔居然会答应去帝都赴宴。 肖天晔可不是真在乎那顿饭。在凤凰电视艺术节颁奖仪式刚刚结束五分钟后，帝都警局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找到一些关于肖世辉案件的关键线索，他当晚就飞往了帝都。 找了个理由，跟乔伊分开，他去完警局后，顺带就去了蒙特影视集团庆功宴现场，因为章臣欣说有事想请他帮忙。 “天晔哥！”庆功宴开餐几分钟后，坐他旁边的章臣欣凑过来低声恳求道，“我最近在帝都录制一个音乐电视节目，自己谱曲录了首歌，待会你帮我去录音棚听听看，可以吗？” 章臣欣晚他一年签约蒙特影视集团南沪分公司，那时的肖天晔已经有了些名气。在公司的安排下，肖天晔作为前辈照顾她，经常带她一起出席活动。 后来，章臣欣慢慢红了，肖天晔经常和她搭档演戏，台上台下交流比较频繁。章臣欣这次也斩获了凤凰电视艺术节最具人气电视剧女演员奖。 虽然对外互称同门师兄妹，但粉丝们说他们一脸般配，根本就是情侣。肖天晔在多个场合澄清，也阻挡不了粉丝们自发建组磕“嚣张”cp。 肖天晔其实是以歌手的身份出道的，在一个shakeboys偶像男团里当主唱。对于音乐，他也算有些了解。只不过他后来喜欢上了演戏，歌手没当多久，就从男团单飞了。 正当他俩寒暄着的时候，乔伊陪同踩着细高跟的顾菲翎，端了酒杯，一起走了过来。肖天晔和章臣欣礼貌地站起身来。 “这就是我们蒙特最具人气的男神和女神？终于见到二位真人了！比屏幕里还惊艳呀！”顾菲翎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眸光闪闪的她下意识多看了肖天晔几眼。 这一幕乔伊偷偷看在了眼里。果真没有哪个女人能轻易忽视肖天晔那能引发万人空巷的盛世美颜。 这是肖天晔跟顾菲翎唯一的一次见面，他觉得离谱到没边，这竟然也能在公司内部闹起绯闻来？况且顾菲翎的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了快三四岁。 乔伊说：“你没看顾boss上个月底把工作重心都转移到南沪了吗？” 第22章 正好去种菜钓鱼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肖天晔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话题，他打断乔伊：“我要解约独立，做自己的工作室，一起吗？” “天晔啊，你说得轻巧，从蒙特离开，你知道要损失多少资源吗？明星缺了资源，还怎么红？”乔伊痛心疾首道。 肖天晔“啪嗒”打出一星火苗，眉心一挑，薄唇微勾，哼出一声高深莫测的笑：“如果不红了，正好去种菜钓鱼！” 种菜钓鱼？什么玩意儿？ 乔伊倒是知道肖天晔闲暇时爱钓鱼，尤其爱海钓，在礁石上一坐半天，经常打他电话都不接，搬个新家还首选海滩边。只是这事儿哪能当饭吃啊？有钱人真是任性！ 乔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苦笑地劝道：“天晔呀！听哥一句劝，为个女人咱别这么大费周章的！实在想谈恋爱，私下你继续谈，表面咱澄清一下，先把这事儿压下去，行不？” “我想跟蒙特解约的想法，由来已久。条条框框太多，不合个人意愿。借这次风波提出来，正是时候！”肖天晔冷淡的语气透着坚决。 “天晔……” “停！”乔伊还想劝劝他，却被肖天晔扬手打断，“危机公关我不做，钱我会赔，约我也要解！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说完，肖天晔站起身来，冲乔伊抛回打火机，理了理衬衣袖口，轻描淡写丢下一句“我要回家给她做饭了！”，就大踏步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留下乔伊在原地，一张嘴惊愕得张成了圆形。足足过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叮嘱了一句：“出门小心狗仔队！” “哐当”一声，门却已经关上了。 回家给她做饭？这还是他认识的肖天晔吗？一谈恋爱，秒变小奶狗？今天是拿错剧本出门了吗？ 肖天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眼皮底下谈起恋爱的？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资深经纪人，他竟然没发现？ 肖天晔走后，任雨搂着抱枕一动不动，如同静止的写生模特，她回味着方才发生的点点滴滴，亲吻残留的触感似乎还在额间。 指尖按压着软软的抱枕，任雨摸一下额头被亲吻过的位置，心底的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去，她的眉眼间泛起了春风凝珠似的娇羞。 他那么温柔，又那么…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一声尾音拖长的“喵呜”声，任雨才回过神来。这突然的猫叫声，让她神色一凛，瞬间紧张。 循着声线张望，发现黑猫像贵族君王一般傲立在旋转楼梯上，毛发还是那么油光水滑。它轻轻摇晃尾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你要干嘛？”任雨警惕地问道。 “不必紧张，肖天晔喜欢你，我自然不会伤害你。只是我必须问问，你莫名其妙赖在肖天晔家，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告诉你？”任雨一想到早上被他吓没了魂，就没法语气友善。 话音刚落，黑猫就从第五级台阶上纵身一跳，踱步而来，吓得任雨把沙发抱枕搂得更紧了。 “你如果只是好奇来岸上一游，我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但如果你不明不白缠着肖天晔，我第一个不答应！” “呵…肖天晔的女友粉都管不着我，你一只猫倒多管闲事起来！”任雨嘲讽道。 “人话没学多久，怼人功夫已经这么溜了吗？我劝你想想后果！如果肖天晔发现你竟然是一条美人鱼，我猜你很快就会变成实验室的解剖素材！”黑猫冷冷道。 “既然人类都发现不了你会说话，又怎么可能发现我是美人鱼？”任雨也毫不示弱。 “是吗？那你好自为之！我坐等看好戏。” 黑猫抬起步子经过任雨面前，高冷地瞟她一眼，径自去找猫粮吃了。 第23章 本来就不应该遇见 虽然表面上嘴硬，但任雨不得不承认，她被黑猫冰冷而现实的话语活生生戳到了。心情像被扎破的热气球，飘飘摇摇往深渊底下坠。 想象着自己躺在人类的实验室里，被科学家的手术刀肢解取样的血腥画面，并不寒冷的九月，任雨却突然浑身发冷，到处竖起疙瘩。 一个是美人鱼，一个是人类，或许他们本来就不应该遇见。 肖天晔！肖天晔！ 任雨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咀嚼吞咽的欢悦瞬间变成了进退两难的哀伤。 那种如坠海底地心隧道的绝望感再度向她袭来——不可触摸，不可抓取，只能被不知名的力量裹挟，无休无止地沉堕下陷，仿佛没有尽头…… 虽然与肖天晔相处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任雨脑海里回放的画面却密集而丰富，她似乎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新鲜的情感，以至于她忘记了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趁一切尚未酿成不可承受的错误，她或许真的该离开这里了。不能再等了，此时天已经慢慢黑了，现在又有了拐杖，至少她可以先回到那片海滩上。 想到此，任雨的视线像钟表指针缓慢挪移了一圈。 被肖天晔拉拢的灰色窗帘…掉在地上砸出轻痕的红樱桃…那张黑夜里肖天晔陪她睡过的床…她在高高的书架后第一次叫肖天晔的名字…被她翻乱的厨房冰箱…喝下去让她晕眩的清凉饮料…还停留在额间的亲吻…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偷吃过的黄瓜清香… 她从大海里赤身裸体来到陆地，不曾带来什么，待了不到二十四小时，此刻决定要再回到大海时，却仿佛遗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心就像原本平静无澜的湛蓝海面，忽然被一艘加速游艇活生生劈裂开来，滚滚浪花翻腾不息，浪可退而意难平。 这就是深爱宫活得最久的人鱼祖母所说的生离之痛吗？ 不管怎样，她都必须尽快离开了，让她和肖天晔之间发生的一切停留在最初的美好刹那，或许才不辜负这一场相遇。 良久之后，任雨从沙发上起身，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她依依不舍地打量了房子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口一步一崴走去。 电梯密码锁根本难不倒任雨，她集中注意力凝视了几秒那个长方形状的密码锁，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串清晰的字母密码：bazhou。 bazhou？什么东西？ 但来不及细想，任雨把密码锁屏幕上显而易见的数字键，切换成字母键，输入bazhou六个字母。 传出一句机械感的声音“密码正确”，电梯门“蹭”的一下就开了！ 任雨拄拐轻跳而入。等她回转身，五十二楼的电梯门像一道坚硬的黑幕在她眼前彻底关闭了…… 空气变得稀薄，眸底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想到与肖天晔将永生不再相见，任雨的心随同下坠的电梯一起失重起来。 再见了！肖天晔！ 任雨的眼眶盈满了悲伤的泪水，好像轻轻一碰，就会逆流成河… 第24章 在车库被狗仔队围堵 从五十二楼下去，电梯一路未停，到了负一层，门才“叮”的一声开了。任雨擦干眼泪，拄着拐杖走出了电梯门。 只听得昏暗的停车场里高喊了几声：“快看！出来啦！出来啦！” 任雨还没反应过来，十几个人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拉的拉、扯的扯，全部冲她飞奔而来。有个穿黑白职业装的女人甚至跑掉了一只高跟鞋。 他们团团把她围住了，一个个高高低低举着圆形话筒对着她，照相机刺眼的闪光灯让任雨不得不偏过头去。 “请问你和肖天晔是什么关系？”有人在问她。 什么关系？这个问题难倒了任雨。她和肖天晔才认识一天，说是陌生人，又比陌生人熟一点。说是熟人，他们其实互不了解。 肖天晔救了她，又给她治了病，所以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救了我！”任雨脱口而出。 “哇喔！”人群一片哗然，这四个字大概让他们脑补了各种剧情。 “所以你以身相许了？”不知道是谁抛出这句刁钻而戏谑的问题。 任雨后知后觉地想道，我是要去海滩边的，干嘛要堵在这里回答问题？我又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交代我跟肖天晔的事情？ “我还有事，我不认识你们，麻烦都让让！”任雨开了口。 说完，任雨不顾拥堵，拄着拐杖就往前硬走。突然，有人“啊”一声尖叫的同时，任雨也跟着往前一个趔趄。好不容易被人扶着站稳，才发现原来她的拐杖戳到谁的脚趾头了。 任雨冲着形形色色也不知哪一张面孔，连声说着“对不起！” 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些围着她的人依旧没有自觉散开的意思，不时有人喊着：“别走啊！”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从他们嘴里钢珠般蹦出来。 “你和肖天晔在一起多久了？” “不公开恋情，是为了让肖天晔装单身捞钱吗？” “粉丝都觉得肖天晔跟章臣欣才是天生一对，你一个素人会有压力吗？” 章臣欣？任雨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哦，她想起来了，那个羊奶品牌广告片里出现过的名字。 那个眼角带泪痣的女人，肖天晔和她天生一对？任雨眉心蹙起来，她以后都不愿听到“章臣欣”这三个字。 腿脚不便，又无法摆脱这些人的追堵，任雨无奈地叹口气，再一抬眼，她整个人都快僵住了。 肖天晔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刚下车的肖天晔远远看到了被人群围困的任雨。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任雨却像犯了错一般立马低下头不看他。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狠心做的决定，会被轻易改变。 肖天晔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他冲她大喊一声：“任雨！” 围着任雨的那些记者齐刷刷转头，看见肖天晔，他们就像刚下锅的热油一样全体躁动起来。 一部分人迅速朝肖天晔跑去，一部分人还在原地犹豫到底要先采访谁。 比起任雨这种素人，有肖天晔的画面自然更有传播价值，这么一思忖，那些人又逐渐朝肖天晔围拢过去，话筒一个个对准他。 “肖天晔，这个叫任雨的女朋友你谈多久了？” “选择地下恋，是怕脱粉吗？” “听说蒙特不准艺人恋爱，后续你准备怎么处理违约问题？” 见那些人慢慢散开，逮着机会，任雨赶紧朝地下停车场出口处的方向走去。 第25章 走开！不然我要动手了！ 奈何任雨的步伐实在是慢，仍然有一两个人追上来要采访她，甩也甩不掉。 任雨语气不耐烦地凶道：“我跟肖天晔不熟，你们走开！” 那两个年轻如毕业生的女记者才面面相觑地顿了顿，停下了跟随的脚步。 肖天晔一面心不在焉应付围困他的记者，一面伸长脖子张望朝出口处走去的任雨，她好像有些慌张而焦急。 刚刚经过他身边时，任雨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下，此刻不在家休息却拄着拐杖往外跑是要去哪儿？ 难道刚刚记者们对她提问发难、让她难堪了？所以任雨生他气了？ 肖天晔的眉心顿时拧成一团，他试图拨开围堵他如人墙的记者，未果，他只能高声大喊：“任雨，你去哪？” 整个空旷的停车场都能听到肖天晔的喊声，任雨更紧张了，她只能加把劲，拄着拐杖走得更快。 再走几步拐个弯，她就会消失在肖天晔的视线中。她一定要趁机走掉，不然就来不及了。 见她都没有答应一声，肖天晔心里一急，他忍不住冲拦路的记者们怒吼道：“走开！不然我要动手了！” 记者团一片嘘声，吵吵嚷嚷得更厉害了。 肖天晔出道多年，在狗仔队中的风评一向中性，虽然不至于对狗仔队态度逢迎，但也从没发生过什么冲突。这还是他第一次冲记者发火！ 有人开始揶揄道：“耍什么大牌，真拿自己当顶流呢？我看啊，马上要歇菜啦！” “就是！就是！”几个人附和道。 肖天晔懒理他们，硬生生拨开一条通路，迈着大长腿去追已经从视线里消失的任雨。 肖天晔奋力跑开后，狗仔队捧着相机拿着话筒也想跟上去。正好两辆车开进了车库，车上司机一声接一声按着刺耳的喇叭，提醒占道的狗仔队快点让开。 那些人叽叽喳喳着陆陆续续靠边站，过了好一会儿，等两辆车开走，肖天晔也消失在拐弯处。 拐个弯，肖天晔就发现了任雨费力前行的背影，他轻轻喊了声：“任雨！” 任雨回过头来，注视他的眼神里写满复杂的情绪。 正好一辆出租车空车从车库驶出来，来不及想太多，肖天晔拦下车，扯开车门，抢过任雨的拐杖，一把横抱起挣扎的任雨，就往车里钻：“师傅，去十里蓝湾。” 十里蓝湾是沿着南沪最美的那条海岸线所建的海滨别墅区，在比滨海大厦更为偏远的郊外。 肖天晔成名后，在十里蓝湾买了一栋别墅送给唯一的亲妹妹肖夕瑶。平日里大部分时间，肖夕瑶都在福利院照顾孤儿，周末得空，她才会去十里蓝湾住。 住进去后，肖夕瑶也给了他一串别墅钥匙，说房子经常空着也是空着，那边清净人少，他可以经常去那边度假休息。 “肖天晔，你干什么？”落坐后，任雨生气地问道。她刻意挪远了一段距离，周身的气场也陡然带些冷酷。 电梯口已被围困，肖天晔只想带任雨尽快逃离狗仔队而已。 任雨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些责备与无奈，她此刻好像很讨厌他，与他离开公寓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肖天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狗仔队让她很难堪？还是他出门之前的亲吻让她感觉被冒犯了？ 望着任雨的眉眼间笼了一层莫名的敌意，摸不透她心思的肖天晔，深邃双眸也凝重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情绪从没像现在这么混乱过… 第26章 我想回家 出租车驶离了滨海大厦。 此时，晚霞已消失，天色完全黑下来，繁华的南沪褪去白昼的喧哗。街灯亮了，透进车内的昏黄光线犹如弥漫的思绪，袅袅游移。 避开任雨逼视的目光，抬手揉揉紧胀的眉心，过了半晌，肖天晔侧转头开了口：“你还没吃饭，饿吗？” 车驶出了主干道，拐上一条车流量骤减的辅道，街灯灯影之下，道路显得空旷而安静。 任雨在等着肖天晔告诉她车要开去哪儿，他酝酿半天，却只问她饿不饿。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饿！我要下车！” 她刚扭过头去，肖天晔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生怕她不顾危险做出什么跳车之类的傻事。 任雨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起来，打脸来得太快，她讪讪地拔高声音又加了一句：“我饿不饿，也不关你事！” 肖天晔的手被她重重甩开！ 感觉用力过猛，任雨又下意识用眼角余光回看了一眼，担心他飞出去的手会磕碰到哪里。 “任、雨！” 肖天晔一字一顿地喊她，声音有些失魂落魄。 任雨本能地转过头去，车内光线昏暗，肖天晔凝视着她的眼神如烈日般灼人，却又带着一丝沉郁。 “怎么？”任雨不自然地回了一句，急忙错开视线，转头看窗外，她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泄露心底掩藏的不舍情绪。 大概是见惯了小情侣闹别扭，中年大叔司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匀速开着车。谨慎的肖天晔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许久… 初秋微凉的风袭进车内。低垂夜幕下，一条绝美的海岸线，蜿蜒绵长。放眼望去，远处有渔船灯火，近处白色海浪有节律地拍打岸边，任雨闻到久违的大海气息。 虽然不知道肖天晔要带她去哪里，但她都已经不费力地来到了海边，还有什么理由不继续逃离陆地？ 不远处那片大海看上去已如墨汁般漆黑，她的家就在那大海深处。深海宫的人鱼祖母曾经说过，人类和人鱼不能在一起，有悖天伦，后患无穷。 肖天晔，再见了… 不知不觉间，任雨的视线渐渐模糊，海与天的界限混沌不清，她的泪水滑落，滚烫地爬进了自己的唇角… 过了几分钟后，看着窗外的任雨冷不丁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想下车！” 在任雨看向窗外的时候，肖天晔也慢慢敛起沉在眼眸底处的失落，稍稍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故作冷静地开了口：“你腿脚不便，下车要去哪？” “我想回家…” 任雨仍然趴在车窗边，海风时不时扬起她的鬓发，纤弱小巧的肩膀偶尔随车身起伏抽动一下，看上去像一个迷惘忧郁的逃学少女。 “这里方圆五公里都打不到车，现在天又黑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说完，肖天晔随即又几乎是恳求地试探道：“你先在我妹妹家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家，怎样？” 虽然他们原本也不太熟悉，现在却俨然是一对真正的陌生人，肖天晔的心像被一根细细的尖刺扎了一下，他的眉头拧了拧，再没舒展开来。 “也不远了，就快到了！我妹妹的房子就在那！”顺着肖天晔手指的方向，任雨看到前方几公里处有一个灯光透亮的椭圆形海湾，很多幢低矮的房子矗立在那。 房子在海边？ 就算答应肖天晔，今晚她也可以偷偷溜出去，不然现在肖天晔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 这么想过之后，任雨回应道：“那好！明早我一定要走！” 第27章 俊辰，注意脚下石子 …… 肖天晔从外拉开车门，帮任雨安装好拐杖。她拄拐下车，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 咸湿的海水味道窜入鼻息，瑟瑟秋风吹得裸露的半截腰肢有些凉意，任雨不禁打了个寒噤。 抬头看眼前的大别墅，到处爬满三角梅怒放的花藤，里头黑漆漆一片。 “家里没人，我妹妹只周末回家。”肖天晔边解释，边脱下身上外套轻轻披在了任雨身上。 任雨默默接受了他的好，没有再抗拒，今晚就要走，又何必太剑拔弩张，就当给彼此留一个好的念想。 熟门熟路拧开门锁、按亮灯光、肖天晔进屋的第一件事却是张罗做饭。招呼任雨坐在一楼沙发上歇息后，他就急急忙忙去了厨房。 厨房就在一楼，敞亮对着后面的菜地。肖夕瑶平日里就喜欢种种菜、养养花，周末不惜驱车一个多小时车程回家，为的就是照料后院的蔬菜啊门口的绣球花啊之类的。 菜地里的小白菜、空心菜、生菜长得鲜绿水灵。肖天晔沿着鹅卵石路走到菜地，动作熟稔地扭下一棵大白菜。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千公里外的一片屋后菜地，那里的土壤出了名的肥沃，各种蔬果在风日里长养，都格外水灵。 二十六年了，他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但他常常会梦见关于那里的一切。 梦里他和肖夕瑶光着脚在菜地里嘻闹跑跳，十个脚趾头缝里沾满紫红色土壤。菜地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女人会声音温柔地喊他：“俊辰，注意脚下石子！” 梦里的肖天晔使劲揉眼睛，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随着年龄增长，他们的脸部轮廓在梦里变得越来越模糊，这让他很害怕，害怕自己慢慢忘记这一切。 每次从梦中惊醒以后，肖天晔总是一身冷汗，衣衫都能湿透。即使过去那么多年，他还是没学会怎么接受连根拔起的失去。 就像现在，肖天晔感觉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那个小奶猫似的任雨，眼前的任雨表情冷漠疏离，让他感觉有点陌生，但他对此，束手无策。 如果不想失去一个人，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对她好，拼命对她好，直到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他的好… 把大白菜放到厨房洗菜池，把饭煮好之后，肖天晔担心坐在沙发上的任雨会着凉，就领她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 “今晚你就住这儿，冷的话可以先进浴室炮个热水澡驱寒。我去给你找件换洗衣服。” 两人的对话一直生硬而客气。 任雨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客房宽敞整洁，枕头、床单一丝褶皱都没有，连欧式床头台灯基座的雕花纹路里都没落下一丝灰尘，应是被打理得很勤快。 任雨不由得赞叹了一句：“房间好干净！” 站在她身后的肖天晔，俊朗清隽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一丝轻浅的笑：“妹妹比我还洁癖，每个月都会请钟点工来一次全屋清洁！” 打着自己小算盘的任雨回转头看肖天晔，那双总是落满星星的桃花眼眨了眨，问话的语气忍不住又带了些依赖的娇嗔：“可是…我不想住二楼，我喜欢一楼！” 认识肖天晔不到一天，但无论何时，任雨一看见他就觉得安心，下意识就会想依恋他，以至于一下子她又忘记自己应保持距离和界限了… 第28章 意志一点一滴瓦解 “一楼没有客房，地面又潮，所以安排你住二楼。”肖天晔解释得很认真。 走廊之外光线微弱。两个人的视线却像绝不会偏离毫寸的齿轮，自带磁力，重新牢牢咬合在了一起。 任雨花朵似的面庞在半明半暗之间绽放，黑眸深处一如既往闪烁着熠熠的光芒，照亮了肖天晔的心坎。 如果眼神能被翻译出来，她的眼神大概是一首像莎士比亚十四行情诗那样的优美话语。 倏忽间，肖天晔觉得，他熟悉的任雨好像回来了。 任雨承认，她无法不贪恋肖天晔那张脸，一旦对上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就只能任由自己无力地沦陷。逃离与前进，都让人百转千回。 晚上拄着拐杖下楼，难免磕碰地面弄出声音，任雨担心被肖天晔发现她偷偷离开，但她没有再坚持住一楼，只说：“那好！” 在四目相对的刹那，任雨好不容易坚定的意志早已一点一滴瓦解溃败下来… 如果谁再给她多一些看上去正当的理由，她恐怕就要借机不再逼自己回归大海了。 把自己从肖天晔身边硬生生剥离开，这种深明大义的剜肉之苦，任雨承受不住，她绝非这样冷静的人，她也真真没有那么强大… 此刻她就想放弃了。 她只想做一条只争朝夕快乐的美人鱼。她只想赖在肖天晔身边，让他做一顿又一顿的饭。她只想随时随地大喊“肖天晔！”，然后看他冷冷抬眸、懒懒开腔… …… 浴缸放水声哗啦啦流淌，肖天晔瞥一眼紧闭的浴室门，把妹妹未拆封的一条法式茶歇裙和一件薄外套放在浴室旁的单人沙发椅上。 “任雨！”肖天晔刻意咳了咳，提醒道：“衣服放在浴室门口！” 没有听到任雨的回答，他提高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过了好几秒钟，才听到哗啦啦的水声里夹杂着任雨有些慌张的声音：“好…好的！” 肖天晔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眯起眼睛再次瞅了一眼浴室门，他继续说道：“那我把门带上，下去做饭了！” 没有回应。 肖天晔以为任雨没有听见，便自讨没趣地准备走开。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任雨“啊！”的一声尖叫。 “任雨，怎么了？”肖天晔立马站住，心都揪起来了，他紧张地问着，并侧着耳朵努力分辨浴室里的声音。 “啊…”任雨又尖叫了一声，然后压低声音努力平复语气道：“没…没事，那个…水弄到伤口上，很痛！” 这一天晕头转向，任雨看上去好像也跟没事人一样，肖天晔这才想起，忘记察看她的腿伤了。 此刻又在妹妹家，没法换药，他只能隔着一扇浴室门叮嘱着：“你小心，别让伤口碰水！” 任雨在里头催道：“好的，你快去做饭！我饿了！” “好，那我走了！”肖天晔把房门带上，“踢嗒踢嗒”加快脚步下了楼。 等了一分钟，没再听到肖天晔的声音，坐在椭圆大浴缸尾部的任雨这才松了口气…… 第29章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任雨背靠浴室墙壁，瘫软下来，那头美丽的长卷发湿答答地滴着水，如铜壶滴漏一般。 干涸太久的身体一旦接触到大量的水，便像要失去控制。 尤其那双大长腿，刚浸没到大浴缸里，就迫不及待地舒展成了那条闪着幽蓝光泽的漂亮鱼尾，还灵活轻巧地甩了任雨一头水花。 害她一个没坐稳，差点从浴缸边缘摔下去了。肖天晔与她就隔着一张浴室门，又在外面跟她说话，她生怕肖天晔发现什么异常，紧张得不得了。 就是怕碰水会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原本不打算洗澡，但这一整天在地上爬来爬去、又醉酒呕吐、还在医院上上下下出了一身汗、下了电梯又被一群人围追堵截，任雨觉得自己一身真要臭烘烘了。 此刻，手臂、腹部、腰部的鳞片就像通了电的小彩灯，一串接一串若有若现。在透亮的浴室灯下，闪着金色光芒。 看了一眼被玻璃碎片扎伤的部位，一天时间就已结痂，到现在，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如此快速的愈合能力，应该怎么对肖天晔解释呢？除此之外，明天她要回的家在哪？ 曾经她有一片三亿多平方公里的大海可以自在游骋，现在她却只能窝在一个不到两平米的浴缸里不敢动弹。 并且，在陆地的每一天似乎都要与谎言相伴，任雨怅然若失地闭上了眼睛，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一抹淡淡的忧愁蜿蜒爬上她的眉心。 人鱼祖母还曾说过，人类和人鱼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无论分离还是拥有，是真爱就没有痛苦，如果痛苦，不过是已偏离真爱的轨迹。 任雨永远忘不了人鱼祖母盘坐在巨型贝壳中央说这些话时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无忧亦无惧的安详、一种透悟情执的悲悯，即使她的容颜老去，周身却仿佛泛着光。 那时她还小，才九十九岁，才刚刚从蚌壳里孵化出来不久，所有天道规则、深海禁忌，都是人鱼祖母传授解惑得知。 关于人类，她幼时懵懂地以为那是外星球的陆地怪。因为凡是深海宫的海洋生物，听到“人类”二字都闻之色变。 虎鲸大叔不小心钻进了人类随意丢进海里的麻绳，一困就是好几年，他撩开自己的肚子，任雨看见被麻绳勒出的一道伤痕触目惊心。 水母阿姨的红色肚子也因为吃了一根人类的棉签，说至今都不舒服。 宽吻海豚姐姐因为人类石油能源的泄露，腹中胎儿因此流产，自己的身体也被严重损伤，她每次说起尚未谋面的孩子，就泪水涟涟。 任雨对人类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即使人鱼祖母引导她和一群小人鱼阅读《陆地鉴》，让他们看见陆地文明与海洋文明和谐依存的美好，任雨依然没法忘记虎鲸大叔那条被麻绳勒出的伤痕。 而今，任雨却爱上了一个人类。她不舍得回到大海，却也无法以最真实的面目去爱他。无论分离或拥有，却没有痛苦，她做不到。 一切都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任雨悲伤地想道。 第30章 踩在生命的刀锋上 肖天晔端着出锅的菜踏出厨房，任雨已经洗完澡下楼来了。她跟肖夕瑶的身型差不多，那条法式茶歇裙穿在身上毫不违和。 除了菜地里的蔬菜，幸好冰箱里还有些荤腥存货，肖天晔做了烟熏腊肉炒豆干、素烧茄子、醋溜白菜、胡萝卜玉米黄瓜炒三丁、紫菜蛋花汤……酸、辣、甜、鲜也算是一应俱全，满满摆了一桌。 “过来吃饭！”他招呼道。 “嗯。” 此时的任雨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但肖天晔感觉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她拄着拐杖，垂着头盯着脚尖，眉心一直拧着。 走到桌边看到满桌菜肴，翩然卷长的睫羽仍然暗影重重，心思似乎完全不在吃饭上。 之前在医院吃外卖的时候，任雨就暴露了她骨灰级吃货的本性。就那外卖的油水和口感，她都能把筒子骨汤水和骨髓嗦个精光，好像她是第一次吃人间美食一般。 饿起来什么没吃过的都试试，包括印满看不懂的法语的深海鱼子酱面膜，看来也不是不可能。 出租车上就说饿了，现在看到色泽缤纷的五六盘菜摆在桌上，任雨随意扒拉了几口，竟然也没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肖天晔对自己的厨艺可是比对自己的演技还自信，他不知道任雨又怎么了，弄得他也瞬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迟疑思虑了半天，肖天晔还是放下碗筷，郑重开了口：“任雨，对不起…” 听到这话，任雨猛然抬头，仿佛听见什么奇闻异事般，她满脸疑惑地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今天…我亲了你！”肖天晔说得飞快。 肖天晔突然提这个，反倒让任雨突然红了脸。 如果不是这个亲吻过于暧昧，她以及那只叫巴赫的黑猫都不会意识到，她与肖天晔到了必须分开的地步。 如果不是这个亲吻过于甜蜜，她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陆地难舍难分。 偏偏，他们情难自禁地亲吻了。也幸好亲的只是额头，如果是唇与唇的深吻，恐怕她早已经脱氧而亡了。 《陆地鉴》共有上下两篇，共二十四卷，系统记述了关于陆地各国各族、生产形态、地形地貌、风土人情、饮食结构等诸多讯息。 书中也不乏讲述人鱼与人类相爱的传说故事，然而那些结局大多不太完美。 任雨依稀记得里面提到，美人鱼与人类的能量结构不一样，亲吻会加快血液循环，分泌具有麻醉作用的内非肽荷尔蒙。 这种内非肽荷尔蒙会阻碍美人鱼从陆地空气中吸收氧气。脱氧发生的时候，如果在半个小时内不快速回到水里，就会窒息身亡。 这也是深海宫一贯长寿的美人鱼最应该避免的生命禁忌。偏偏她就差点踩在了生命的刀锋上。 但是任雨一点也不想责怪肖天晔。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好像和肖天晔在一起的这十几个小时，抵过她活过的三千多岁。 她抿了抿嘴唇，睫羽上下扇动，注视着肖天晔那张带着愧疚的帅气的脸，眉眼带了些羞涩地轻声说：“我…没有怪过你。” 第31章 大不了退圈 她没怪他贸然的亲吻？ 她抿唇的样子有点…可爱！ 肖天晔的目光触碰到任雨时，捧碗的指尖微微一抖，短短的一刹那，他有些出神。 不过很快他缓过神来，望着漫不经心吃着饭的任雨，小心翼翼问道：“那…狗仔队让你很难堪？” 任雨垂头戳了戳碗里金黄的玉米粒，抬眸问道：“你是说电梯口那群人？” “他们说话没什么分寸。” “我不认识他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除了…” 任雨想到了章臣欣，眸底的失意一闪而过，纠结了一会，动了动唇，终究不知道是否应该说下去，最后她只说道：“没什么，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在一起很久了…” 那些人影带着猎奇的表情、质问的语气在任雨脑海里闪现晃动，即使并不太熟悉肖天晔的事业圈，她也能隐隐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 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任雨又问了一句：“我…是不是影响你当大明星了？” 肖天晔看到任雨的目光里噙满愧疚，眼眸里泛起心疼，他顿了顿，然后重新拿起筷子，修长的手指夹起一片豆干，轻描淡写道：“我早已厌倦当明星了。” 任雨还是担心自己的出现会给肖天晔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又问道：“你的公司…蒙特影视集团会介意？你要不要对粉丝们澄清一下？他们都想看到你和…” 任雨的眼神暗淡下去，声音微弱地说：“你和章臣欣在一起，他们会更开心。” 肖天晔诧然道：“我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要听粉丝的？” “他们不是你的衣食父母嘛！”任雨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这个词。 肖天晔慵懒地斜看了一眼客厅的圆形时钟，已经九点多了，然后表情疏漠道：“大不了退圈，就在这种菜钓鱼。” “钓鱼？”任雨惊叫道。 “我酷爱海钓。”肖天晔一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表情看向任雨。 任雨想起她曾在海底看见过一只死亡的石斑鱼，因吞了人类的钓勾又被放生，内脏已经被钓离海面时强大的压力挤破了，就那样惨兮兮地在海里漂来漂去。 听说肖天晔喜欢海钓，对同胞立马生起的怜悯之情让她突然又不开心了。她掷下碗筷，气乎乎地说：“我不想吃了！” 肖天晔瞟一眼她的饭碗，一碗饭几乎没怎么动，刚刚还好好的，这一会儿脸色看上去又不好了。 任雨的善变总让他有一种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无力感，他有些云里雾里地问道：“你…你不开心吗？” 任雨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紧皱了眉头，胡思乱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大义凛然般看着肖天晔，眸光里皆是冰冷的愤恨，火光十足地说道：“我讨厌你们这些玩海钓的！海鱼就没有生命吗？就是玩物吗？就活该被你们钓起又放生吗？你们自己怎么不咬个铁钩玩一下？” 这一顿噼里啪啦的吐槽，中间甚至没有任何停顿，把肖天晔说得一愣一愣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又错了… 第32章 绝对的斩男颜！ 任雨关注的重点不是他要退圈，而是他钓鱼会伤害海洋动物，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吗？ 肖天晔避开任雨正义使者般的凝视，俊眉蹙了一下，他揉了揉眉头，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一眼，有些诧异。 牟少聪？ 这么晚了，他打电话来干嘛？肖天晔按下接听键。 他还没来得及“喂”一声，就听得牟少聪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说：“肖帅，江湖救急！江湖救急！” 听筒那头好像有人在厉声训斥，肖天晔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被扣在南沪派出所了，你快来保释我一下，千万不要告诉牟少明！”牟少聪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问话间，肖天晔扫了任雨一眼，她好像还在生气。 牟少聪压低嗓音说道；“唉，还不是因为甄洛阳！她在酒喝醉了，拿个酒瓶把一个中年男人的脑袋给砸了，我们两伙人干了一架，就进局子了！” 牟少聪是牟氏传媒集团的二公子，肖天晔的高中好友，跟家里人的关系一直乏善可陈。 用他爸爸牟利华的话说就是“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泡酒、撩网红！”，他的性格与他那事业有成的精英范儿哥哥牟少明迥然不同。 但牟少聪为人慷慨热情，对朋友相当够义气，他是肖天晔高中时代唯一的朋友。对于他的请求，肖天晔几乎没有理由拒绝。 但南沪派出所离十里蓝湾约莫一个多钟头，他的车又停在了滨海大厦，现在怎么去派出所都是个问题。 正当他思忖的时候，忽然听得一声汽车喇叭声，接着一束车灯扫了一圈客厅。有人把一辆车开进了院子。 “你稍等！”肖天晔边冲牟少聪说，边赶紧起身往大门口走去。右侧车库卷闸门伸上去了，车直接停进了车库。 肖天晔眯起眼睛认真看了一眼尾部车牌号，是肖夕瑶？今天才周二，她怎么回来了？ “少聪，我现在在十里蓝湾，我大概要一个多钟头后到！”肖天晔冲牟少聪说道，再聊了一两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哥，真的是你啊？”远远看见站在大门口的肖天晔，肖夕瑶立马小跑过来抱了他一下：“我还在想家里怎么有人？” “你怎么今晚突然回来了？” “天气预报说明天开始降温了，我抽空回来拿一下秋季衣服。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里头走。 听到外面的动静，任雨调转视线去看大门口。 一个五官小巧的娃娃脸女生挽着肖天晔的手走到了客厅。乍一看，他们俩的长相还有几分相似。 肖夕瑶的视线也落到了餐桌边的任雨身上，这个女生还穿着她新买的法式茶歇裙，她细细打量着任雨。 皮肤白皙、长相甜美，整个人散发着稚嫩无辜的清纯气息，绝对的斩男颜！ 但她又不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网红气质，更像是很多女明星的结合体，这颜值就算放在现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是很能打的！ “哥，这个女生是……”肖夕瑶指着任雨问肖天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哥哥带陌生女人回家。 肖天晔还没开口，肖夕瑶大叫一声：“哦，我知道了。哥，她就是新闻里你那个绯闻女友，是吗？我刚在车里听到广播了。” 第33章 强大的血缘纽带 “夕瑶，她是我朋友任雨。” 怕任雨生气，肖天晔冲肖夕瑶暗暗瞪了一眼以阻止她过分的联想，然后煞有其事地介绍道。 肖夕瑶冲他吐了吐舌头，一副你拿我奈何的俏皮脸。 肖天晔严肃地眉心一拢，暗示她适可而止，然后转头看任雨：“任雨，这是我妹妹肖夕瑶。” 也许是因为有陌生人在，任雨的脸色稍微正常了些，掩饰住了方才的情绪，她扶着桌子边站起身冲肖夕瑶点了点头。 “夕瑶，我现在要借你的车去下派出所！”想到牟少聪还在等他，肖天晔开门见山道。 “这么晚去派出所？怎么了？”肖夕瑶满脑袋问号。 “牟少聪进局子了！” “什么？”肖夕瑶失声惊叫起来，一丝紧张的情绪爬上她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他怎么了？” 任雨以女人敏锐的直觉听出了肖夕瑶言语之间异常的担忧，看来她和肖天晔口中的那个牟少聪也认识。 “他在酒跟人打架。”肖天晔以早已见怪不怪的淡漠语气回应道。 说完，他端着手臂轻摸下巴想了会儿，又冲肖夕瑶加了一句：“你也一起去，帮我去滨海大厦把那辆超跑开出来。地下车库有狗仔队蹲点，我怕是回不去。拿到车后，我再把车还你。” 然后，肖天晔又迅速挪转视线看着任雨，不放心地问道：“任雨，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肖天晔有什么要紧事要突然出去，但想到一个人待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还是有点怕黑的。可如果要回到大海，这又是最好的时机。 任雨正在纠结之际，肖天晔若有所思地率先开了口：“对了，你怕黑，不敢一个人睡，那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任雨还没回答，肖夕瑶先开了口，她连声咂嘴：“哎哟喂，哥，她怕黑不敢睡你都知道？这关系听着就不普通啊，偷偷谈个女朋友，连妹妹都不告诉，我可要生气了。” 听到这，任雨有些尴尬，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肖夕瑶却不管那么多，只是嘟着嘴，佯装生气的样子。 肖天晔习惯性地轻轻拍拍她的头，别有深意地说：“你偷偷暗恋少聪这件事，也没告诉我呀！” “哥！！你说什么呢？”肖夕瑶急红了眼，连忙矢口否认道：“你从哪儿听说我暗恋他的？我只把他当朋友！” “我还不了解你？”肖天晔一副早已洞悉真相的淡定表情，“但哥还是希望你不要对少聪抱什么幻想，他当朋友合适，当男朋友就太花心了。” “我哪有对他幻想，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从高中开始到现在都谈了八个女朋友了。”肖夕瑶垂下眼帘，无力地辩解道。 任雨听着肖天晔和肖夕瑶两兄妹之间一来一往的对话，不知为什么竟然生出了一种艳羡。 她胎生于一颗由蚌壳孵化的美人鱼鱼卵，和所有美人鱼一样，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父亲母亲。 她不明白为什么血缘能成为这么强大的纽带，不仅会让两个人长得像，并且还会天然地互相关心？ 任雨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也许在她经历了坠入地心隧道、被巨浪卷上海岸、爱上一个陆地人类这些离奇的遭遇后，深海宫也没有谁会像家人般有闲暇来真正关心她、牵挂她、等待她？ 那个宿居了三千多年的深海宫，除了有她熟悉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必回不可的理由。 即使她和肖天晔不能相爱，任雨依然愿意待在他身边，因为，他是唯一真正心疼过她的男人。 思及此，回深海宫的计划，被任雨暂时搁浅了。 第34章 他只是爱玩了点 …… 一个多小时后，肖天晔他们一行三人抵达了南沪派出所。 “你刚刚报警，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我们马上就到！” 虽然已是晚间十一点多，大厅报警电话铃声不断，只听得接待台的警员接电话、询问警情，时不时有一两个警察匆匆出门去出警。 警员们几乎没时间搭理他们，肖天晔正要询问，却见一伙人从旁侧边门走出来，领头的竟然是牟少明和他的助理孙尚！ 牟少聪和另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女生，搀扶着醉醺醺的甄洛阳走在后头。 甄洛阳是牟少聪最近正在追的一个抖音美妆博主，听说她在抖音上人气很高，粉丝几百万了。 牟少聪每次谈恋爱前都是那句话：“肖帅，我遇见真爱了，这次真的跟以前不一样。” 每次身边都有陌生新“真爱”，肖天晔都懒得一个个去记面孔了。 这个甄洛阳左上臂处有个特别大面积的显眼的蓝色玫瑰纹身，肖天晔才记住了她。 他觉得牟少聪身边的女人长得反正也都差不多是一个模子，有点像…说起来还真有点像牟少聪的初恋女友——已经去法国学油画的颜夏姝。 还有两个肖天晔看着眼熟的男人紧跟在后面。好像是牟少聪正在筹备的yo电竞俱乐部的合伙人。 “少明哥！”肖天晔远远喊道。 牟少明发现了迎面快步走来的肖天晔后，一脸的不满才稍稍松动一些。他微微颔首以示回应，上前几步，客气地问道：“天晔，是牟少聪找你来的？” “是！”肖天晔点头。 牟少明冲边上耷拉着头的牟少聪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一眼，眼神利刃一般。回过头来时，他完全不顾牟少聪面子地冷冷说道：“他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没一点出息，天晔你别被他带坏！” 这话被紧跟上来的肖夕瑶听到，她有些不悦地打抱不平道：“少明哥，少聪也没你说的那么差，他只是爱玩了点。” 肖夕瑶下意识看了两眼牟少聪，那个喝醉的女人正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少聪，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说我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她打个酒嗝，接着道：“你到底爱我什么？” 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面上都有着心情各异的尴尬，肖夕瑶更是心下一沉，眼神里忽然蒙上一层失落。 牟少聪轻轻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说：“洛阳，你别说啦！” 牟少明皱了皱眉，气得几乎要动怒，他眸光冷冷看向牟少聪，叹口气道：“你这是白瞎了夕瑶的一片好心！” 接着，他转向助理道：“今晚的事不要告诉老爷子，免得他犯病！把二少爷送回家，我自己开车回公司！” “大少爷，这么晚了，您还回公司啊？”孙助理恭恭敬敬道。 “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说完，牟少明转头看向肖天晔他们，客气地点点头道：“天晔、夕瑶、……我就先走了！” 任雨敏感地发现那个叫牟少明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视线落到自己脸上时，停顿了好几秒钟。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拄着拐杖格外惹人眼目。 但牟少明的眼神有点奇怪，直触心底一般，她说不上来，好像带点惊愕又带点恍惚… 牟少明经过任雨身边时，她本能地让开了一下，他下意识扶了下她的手臂，怕她站不稳，嗓音沉哑道：“没事！” 然后，牟少明就大步朝派出所门口走去，余下的人齐刷刷目送他出了门。 第35章 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 等牟少明走远，牟少聪长舒一口气后，迅速转向孙助理问道：“我哥怎么知道这事了？” 孙助理仍然毕恭毕敬道：“南沪派出所有大少爷的熟人。” “这几年我哥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暴躁了！”牟少聪碎碎念道，然后转头看向肖天晔：“肖帅，害你白跑一趟了！” 肖天晔上前几步，拍拍他肩膀：“你没事就好！” “夕瑶，你怎么今晚也出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牟少聪热情道。 “刚好跟我哥在一起。”肖夕瑶指指自己的脸颊，看着右脸擦出血印的牟少聪，问道：“你这儿没事？” “害，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牟少聪大喇喇嘿笑两声后，也发现了拄着拐杖侧立在旁的任雨，他问肖夕瑶：“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肖天晔抢先解释道：“她是我朋友任雨。” “朋友？不是女朋友？看着像你喜欢的类型呀？”牟少聪直言不讳道。 肖天晔暗暗递了个眼色给他：“少聪，别胡说啊！” 牟少聪还要再说些什么，甄洛阳又打了个酒嗝，整个人半个身子已瘫倒在他怀里。 他赶紧收回视线，匆匆告别道：“还得把这个姑奶奶送回家，我就不跟你们扯了，回头再聊！” “你别管我们了，快走！”肖天晔甩甩手道。 …… 四十多分钟后，肖夕瑶开着一辆兰博基尼超跑从滨海大厦车库出来，往十里蓝湾的方向去了。肖天晔载着副驾驶座的任雨立马跟了上去。 深夜的主干道早已没有了下班高峰期的拥堵，四处空无行人，只有零星几辆车飞驰而过，路灯昏黄照着，树影绰绰。 很快就要拐上辅道，想起任雨傍晚时执意要回家，此刻又正好在市区，肖天晔不忍违背任雨的意愿，便打破沉默问了一句：“任雨，你家在哪？路上不堵，需要我现在送你回家吗？” 话音刚落，肖天晔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实在是有些困了，一整天从家到华苑酒店、医院、公司、十里蓝湾、派出所，他忙得脚不着地，根本没停下来休息过。 说不出家在哪，又不忍心再折腾肖天晔，任雨想了个理由搪塞道：“出门急，我手机落在二楼房间了。你也累了，先回你妹妹家！” “好！那现在去十里蓝湾！” 肖天晔巴不得任雨暂时不回家。他知道她回了家也没人照顾，之前明显就是在跟他赌气。只是他实在不知道他去公司那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任雨在二楼洗澡时，他查看了家里的监控视频，监控画面大部分时间是静止的，只有巴赫有时在画面里穿来穿去。视频里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 还有，任雨是怎么打开电梯的？他并没有告诉她密码卡的位置。 正在肖天晔思绪联翩时，任雨突然转头问他：“我可以在你妹妹家再待几天吗？我喜欢那片海。” 在肖天晔沉思之时，任雨也想了很多，她想尽可能拖延一些时间，以便自己能快速在陆地找到一个家，不然肖天晔迟早会怀疑她。 “当然可以，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最近也回不了家，也得待这，还可以照顾一下你。”肖天晔表情看起来冷淡，内心近乎有些雀跃。 第36章 挽救每一颗掉落的泪珠 “照顾我…”任雨稍顿了下，转头掀开眼帘，认真问道，“你会觉得麻烦吗？” 她不同于普通的陆地人，她的姓名是临时取的，没有家，没有正式工作，连刚从韩国回来的经历也是随机编的，其实肖天晔对任雨几乎一无所知。 虽然他们好像总是对彼此怀着天然的信赖，任雨还是很想亲耳听到肖天晔说出对她的看法。 车内忽明忽暗，犯困的肖天晔正强撑眼皮，努力打起精神看前方道路，听到这话，他侧头瞟了一眼任雨。 不知道是刚好灯色光影掠过了她的脸部，还是她奔波一天有些憔悴，肖天晔感觉此刻的任雨似乎有点落寞忧郁。 任雨一动不动注视着他的侧脸，眼帘微颤地期待着他的回答。肖天晔正驾轻就熟把玩着方向盘，袖口半卷的手臂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目视空旷的路面，唇角暗自浮现一丝玩味笑意，然后矜冷地答道：“是挺麻烦…” 任雨垂下眼睑，心蓦地一沉。 “不过，照顾你…”肖天晔回望任雨一眼，弯唇沉声道：“我只求鞠躬尽瘁。” 流离四散的夜色光影在他们目光相视的刹那逡巡。 那眼神邪魅而迷离，仿佛看久了就会掉进这个深邃的漩涡。任雨心如小鹿乱撞，她感觉嗓子发痒，慌乱间面红耳赤地别开脸去。 才刚回神，她“啊！”的一声尖叫，车眼看就要撞上路边的铁栏杆！肖天晔猛踩一个急刹车，忘记系安全带的任雨整个人往前面的车窗玻璃撞去。 幸好，车在距离铁栏杆几公分的位置停下来。肖天晔赶紧去看任雨，她摸着额头表情痛苦，电影慢动作般趴在副驾驶仪表台上，人似僵住了。 肖天晔满脸心疼地轻抚她的后背，嘴里歉疚着：“我太不小心了！” 气氛凝滞半晌。 任雨终于缓缓抬起头来，肖天晔像是不忍她独自疼痛一般，宠溺地把她的头掰正过来，对着自己。 他抬起手，帮她轻轻揉着额头痛处，仿佛每一次使力都经过深思熟虑一般，轻的时候不漂浮，重的时候不凝滞，力度刚刚好。 而他望着任雨的眼神里，流淌出如千年古潭般悠远的深情，被这样惜爱着，任雨默默垂下眼睫，眼泪忍不住嗒嗒滚落下来。 这没发出任何声响的眼泪，让肖天晔眉心猛然一蹙，薄唇边勾起一丝心疼。 他像豁出去一般，突然凑近任雨，一把轻揽她的脖子，开始亲吻她的泪痕，像是在挽救每一颗掉落的泪珠。 柔软的唇点点星光般在脸颊游走，肖天晔带着男性气息的温热呼吸，落在任雨每一寸脸部肌肤上，触电一般。她攥了攥指尖，全身酥麻，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 几秒钟后，任雨不自觉闭上眼睛，她一面担心肖天晔吻她嘴唇，一面又无力地沦陷下去…… 恍惚间，肖天晔的唇快要来到任雨唇边，残存的理智让他顿了顿，他觉得没有任雨的允许，他不应该再深入下去。 急促呼吸随着停止的动作慢慢平复，他歇下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只是像拥抱春天原野里的小熊一样，轻轻抱住任雨很久很久…… 第37章 睡你旁边，我怕… 肖天晔和任雨回到十里蓝湾，已是凌晨快两点。那辆兰博基尼超跑停在院子里。明天还要早起去福利院的肖夕瑶想必已经睡了。 走到别墅大门口，他们互相对望着笑了一下，一路牵着的手才松开。肖天晔掏出钥匙开了门。 客厅的水晶吊灯灯光透亮，肖夕瑶给他们留了灯。肖天晔把任雨背上了二楼客房。 房内门窗紧闭，有些气味，把任雨放到床上后，肖天晔拉开落地窗透气，潮润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 肖天晔凭窗远眺，云絮遮蔽了圆月的光华，大海静谧地隐在夜色里，宛若匍匐安息的小兽。 即使已夜深人静，这片海仍然是那么美丽宁静。他此刻的心情有种久违的松弛感，睡意也已完全消除。 很想在这里多站一会儿，但怕耽误任雨休息，肖天晔还是转过身去看着她，“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我现在出去！” 任雨侧过身望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撇嘴摇了摇头。 那双漾着盈盈水波的清澈眸子，无辜地一眨一眨，看得肖天晔心神摇曳。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可不可以像昨晚一样睡我旁边？”任雨的声音软糯，可怜巴巴地带着蛊惑般的娇柔。 肖天晔走到床沿边坐下，目光落在任雨五官精致的小脸上，像哄哭闹吃糖的小孩般苦口婆心劝慰道：“我就在你隔壁房间，有事你随时叫我，好吗？” 见任雨眼帘微垂，一脸失落的样子，略微停顿后，肖天晔又加了一句：“睡你旁边，我怕…” “怕什么？”任雨猛然凑近他，言语不耐地逼问道。果冻般的粉唇都快触到肖天晔的耳尖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心跳却跟着失常了。 这女人…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肖天晔感觉每次任雨一旦靠近他，他就如醉醺醺失去理性的人，有主动失身的可能。 尤其是在车内亲吻之后的现在。他们俩原本的隔阂似乎消散。 按他真实的内心想法，他恨不得一夜不睡，只是守在任雨旁边，痴痴看着她，以延续内心的满足感。 但肖天晔自认为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他不想一切来得那么快，也害怕有些美好会只如夜空绚烂绽放的烟火，噗噗两声就迅速颓靡。 他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来梳理这两天过于失控的激情。 身为一个凡事讲求沉着、冷静的人体解剖学教授，他希望找到足够的理由来让自己相信这种烈火烹油的情感值得信赖、能够长久。 思及此，肖天晔决定将一腔热情暂时深深藏起，他定了定神色，迅速站起身来，用他一贯喜怒难辨的冷然语气道，“男女授受不亲，我怕影响你的声誉。” 她这条无亲无友、无权无势、无人认识的美人鱼，哪来什么声誉？ 因为怕黑，整天求一个男人陪睡，他不仅身体躲得远远的，连拒绝的理由都那么像渣男语录。任雨愤愤地垂头，几乎有些泄气，她不想再看肖天晔。 明明他们刚刚在车里还十分浓情蜜意，一忽儿他又冷成玄冰，好像突然记起了自己是正人君子，方才都是被临时生起的情欲捆绑了，不是真心实意。 任雨摸不透肖天晔到底在想什么，她气得握紧了拳头，视线无意中瞥见落在体侧的新手机上。肖天晔给她买的。 “啪嗒”一声响，任雨把新手机狠狠砸到了地上，嘴里愤愤地，“什么破手机，一点也不好用！我要睡了，你快出去！” 第38章 手机钱，我会还你的 房间顿时安静。 仿佛整个空间的气息都必须停滞，才能消化方才任雨突如其来的气焰和声量。如琴弦急切拨动之后，刺耳弦音仍犹在耳。 前一秒柔弱得像小白兔，这一秒已经咆哮如凶狮。肖天晔屏息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 小心翼翼觑她几眼，肖天晔直了直腰板，起身走到浴室门边，把手机捡起来，指尖摩挲了一下，屏幕已经碎裂。按开机键，也已没有反应。 这种时候，肖天晔竟然在心疼手机，任雨眼里的火光又盛了几分，咬牙冷冷挤出一句：“放心，手机钱，我会还你的！” 他哪里是因为在乎钱？这话让肖天晔多少有些不适。 他一抬头，看见任雨眸光里都是狠戾，没有一丝丝残留的温软。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黎婉兰的面容。 在他三四岁的时候，每当他弄洒什么东西或者画脏了楼梯口的墙壁，黎婉兰就会站在厨房远远吼他，要不就是拿这种眼神瞪视他，让他心下非常害怕。 当然，这二十多年来，多数时候，黎婉兰在尽心尽责抚养他和肖夕瑶。但肖天晔能感觉到她时常会对这种生活感到厌烦。 小时候，每次肖世辉出差回来，他和肖夕瑶拆玩具拆得兴奋得很。 黎婉兰却会在旁边一面擦茶几灰尘，一面止不住地碎碎念：“成天没个人影回来，家里所有事都是我一个人操劳，也不知道这婚结得有什么意思？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坚持丁克，不该去灞……” 话到嘴边，黎婉兰就自动咽下去了，肖天晔猜测那未说完的半截话多多少少跟他和肖夕瑶有关。 自从去到肖家，肖天晔比同龄人更早熟地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能力，不过是生存逼出来的恐惧。 倘若没有肖家，他和肖夕瑶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无容身之处。 肖世辉很喜欢肖天晔，总拿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跟他比对，说他们俩简直一模一样。 他待肖天晔确实不薄，最新款玩具、限量版球鞋、迪士尼乐园门票……那么多年，只要是他想要的，肖世辉从来没拒绝过。 十三岁那年，肖天晔喜欢上滑雪，肖世辉愣是给他在家院子里建了个滑雪场。 那时候，正是肖世辉经营的奥普乳业公司发展最鼎盛的时期。肖家换了一个比一个大的房子，照顾他们兄妹俩的保姆也从一个请到了两三个。 黎婉兰终于从照顾孩子的家务事中解脱出来，每日只需对镜梳妆，混迹于富太太圈。 他叫肖世辉“爸爸”，叫黎婉兰“妈妈”。 二十七年前，肖天晔和肖夕瑶第一次坐飞机。随着飞机缓缓升空，他记忆中的城市慢慢缩小看不见。 即使那时的他才四岁，也已然明白这是永远的离别。他的眼眶渐渐弥漫上一层雾气，但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擦干了。 将要去的地方叫南沪，肖世辉说：“俊辰，你们要忘记从前的一切，我们会给你更好的生活，从此以后，你就随我姓肖，叫肖天晔，可好？” 即使一个小时前，他在车里抱紧了任雨，他们离得那么近，好像那么亲密。 而任雨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叫闫俊辰。他也不知道，此刻暴怒的任雨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人生多么孤独，每个人对另一个人而言，都像是一道迂曲难解的谜题，表面热闹熙攘，冰山底下流淌的部分静默无声。 第39章 待在黑暗的房间里 肖天晔深深叹了口气。 深邃如夜空的瞳色里，原本的神采仿佛黎明前的星星，一颗接一颗隐没了。 他面无异色地瞥了一眼任雨，她梗着脖子偏过头去了，一副完全不愿搭理他的模样。 “手机我修好给你。”肖天晔干涩的喉咙里蹦出一句话，语气又淡又凉。 任雨听着这没有丝毫情绪的低沉嗓音，心里莫名慌了。 肖天晔生气了？她宁愿他说些不好听的话、做些不讨喜的举动，却害怕他像现在这样冷淡。 任雨很想转过头去说点什么，她还没张嘴，肖天晔就没有迟疑地开了口：“你睡，我出去了！” 等任雨转头回眸，门口只剩下地面上一道身高腿长的暗影。 就这么走了？ 任雨失落地垂下眼眸，又懊恼又自责，赌什么气呢？赌赢了又怎样？ 思忖半天，现在总不能跑去隔壁房间找他和好。她只好无奈地起身关了房门，钻进那条薄薄的羽绒被里。 十几分钟过去了，任雨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她也不敢关灯，怕那噩梦再次来袭。 隔壁房间。 肖天晔也还没有睡下。他站在落地窗边，眺望海边潮汐，一只手夹住一支烟，不紧不慢送到了唇边。 香烟的猩红火光在黑暗中闪烁，像躲进暗夜丛林的野兽之眼。 房间的灯没开。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心绪烦乱时，他就喜欢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 黑暗是一种特别的东西。旷野之下的黑暗处处躁动，会让人心生恐惧。而房间里的黑暗通常寂静宁谧，反而如世外山洞巢穴般能抚慰人心。 肖天晔许久没抽烟了。 从床头抽屉里临时翻出的烟已经有些潮霉味，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还是他上一回落在这里的。 声音轻轻拨动了房间的空气。但很快，整个房间又复归空空的寂静。 孤独感。如影随形。是从小到大最熟悉的伙伴。从未因他成为一线明星、医科大学教授，而有所改变。 在碰见任雨的这一天里，很多个瞬间，肖天晔觉得那种孤独感暂时远离了他。 然而，情不知所起，却并不会无缘无故一往而深。想法的不一，就足以活生生割裂他们。 肖天晔有些失望。不是对任雨，是对自己。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维持一段关系。所以，六年前，他失去了林曼音。或者也将失去任雨。 他抽了一口烟，吞吐出去，烟雾袅袅中，肖天晔忽觉有些疲倦。他索然无味地弹了下烟灰，走到床头边，在烟灰缸按灭烟蒂。 半躺在床上，指尖划拉着手机屏幕，肖天晔点开自己的微博，才发现微博热搜榜第三位就是肖天晔耍大牌怒殴记者！ 他点开话题主页，话题是半小时前建立的，应是特意选择在凌晨爆料，意欲给他的公关团队一个措手不及。 短短半小时，这条话题的阅读人数达769万，讨论人数也已超过一万人。他微博主页的评论区再度被攻陷了。 ——【咱老公人这么好，别传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了！】 ——【我觉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啊？】 ——【耍大牌是脾气不好，冲这千年难遇的颜我单方面原谅他了！】 黑粉部队也丝毫没松懈。 ——【话说，肖天晔打记者我是信的。这个艺人艺德不行，私下人品更是low，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红？】 ——【人红要留后路，肖天晔这下要翻车了！】 ——【他的神秘女友怕是灾星？这一波波负面都是啥操作？】 ——【多说无益，我建议，把他封杀了！】 第40章 没打一声招呼就走 …… 一夜未醒，睁开眼睛时，天光已大亮，任雨看着天花板发了好半天愣。 关于陆地，关于十里蓝湾，关于警局，关于车内的亲吻，关于肖天晔……身体苏醒伴随着记忆一点点复苏。 这只是她待在陆地的第二天，打马而过的记忆却像是已历尽半载。 任雨觉得有点饿，坐起身，准备下床前，曲起右腿看了下裸露在外的伤口，洗澡时她已拆除纱布。 一夜之间，右腿上结的血痂竟已掉落，整条腿光滑如初，好似没经历过损伤。她晃动了一下，毫无痛感。 她又三百六十度转动了一下崴伤的左脚，竟然也没有拧痛的感觉。任雨按压了一下踝骨，稍微还有点疼。 她下床试走了几步，如果把走路重心放在右脚，不让左脚太用力，也几乎跟正常行走无异了。终于快好了，柱了一天拐杖，腋窝都酸了。 也许是昨夜洗澡泡过水，激活了鱼尾本身的愈合能力，它比想象中恢复得更快。 但不能让肖天晔知道。所以，任雨还是柱着拐杖出了房门。她站在走廊上偷偷张望隔壁房间。 门是开着的。一道光从里头投射到地面。但是听不见房间里的任何声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肖天晔竟然还没有起来吗？ 任雨收起拐杖、脱下那双金色浅口单鞋，光着脚丫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慢悠悠探出半个头往里张望，视线里只能看到床尾半截。 咦？被子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就像没人睡过一样。难道肖天晔已经下楼去了？ 任雨又微踮起脚尖走到二楼栏杆边，俯身朝下看，餐桌上摆了几个碗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客厅、餐厅都没有人影。 整个房子静得出奇。 任雨顾不上其他，索性直接闯进了隔壁房间——没有肖天晔，只有空空如也的一张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久未散去的浓烈的香烟味道。 任雨走到床边，明明知道被子底下不可能藏着一个高大的肖天晔，她还是下意识掀开了平平整整的被子。 什么也没有，连肖天晔躺过的一丝印痕也没有。她的眼眸底下渐渐染上微妙而复杂的神色。 任雨继续扫视了一圈房间，视线最后落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她暗数了一下，有十几根被狠狠按灭的烟蒂立在烟灰缸里。这是唯一证明肖天晔存在过的痕迹。 肖夕瑶可能一早就回她工作的福利院去了，肖天晔呢？他去哪儿了？不会因为她昨晚发脾气，他就闷声不响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走了？ 任雨还是不死心，她把拐杖靠在门外墙壁上，也顾不上左脚些微的隐痛，蹭蹭蹭就快步下了楼。 跑到厨房，肖天晔不在。她又直奔菜地，也没有肖天晔的身影。任雨的心越发焦急起来。 最后，她拉开大门。昨晚停在院子里的兰博基尼超跑车不见了。她转身走到车库，肖夕瑶的车也不见了。 确定无疑了。肖天晔真的没有跟她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任雨突然想哭。刚有这念头，眼泪跟着就落下来了…… 第41章 一脸胡子拉碴 上午十点二十四分，蒙特影视集团总裁办公室。 一早从十里蓝湾赶来的肖天晔，坐在一张中式实木圈椅上，正翻阅着一本古籍。 空气中漾着一种带植物芬芳的柔淡顺鼻的线香味道。 听乔伊说这个总裁办公室，是上个月重新布局设计的，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像一个空灵雅静的茶室，大概是顾菲翎喜欢的调调。 看几页书，肖天晔就要打个哈欠，神色看上去又倦怠又颓唐。 隔着一张中式茶几坐在他旁边的乔伊，一面划拉着手机看微博热搜榜，一面时不时瞥他一眼。 他发现肖天晔的黑眼圈浓得就像暗黑系烟熏妆。莫不是为网上爆料的负面新闻愁了一宿？ 乔伊忍不住关切道：“昨晚没睡？” 肖天晔揉了揉微带血丝的眼角，漫不经心道：“最近失眠。” 乔伊仔细再瞅他一眼。 头发随便抓了下有些凌乱、黑衬衫领口斜斜微敞着、一脸胡子拉碴、浑身散发一股烟焦味，完全不像他认识的那个肖天晔了。 今天见顾boss，他竟然也没捯饬捯饬，乔伊又想吐槽了。 刚想张嘴，蓦地想起肖天晔上回说要解约单飞，他还是面色悻悻地忍住了。 虽说没有以往的精致，但凭着那十亿少女之梦的盛世美颜，乔伊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肖天晔仍旧透露出一种杀伐决断的野性不羁。 甚至让乔伊直接萌生出一期时尚大刊杂志封面的造型设计灵感。 怎么看，都还是一个字：帅！ 膜拜完颜值，乔伊想起做经纪人的节操来。最近听多了异国明星抑郁自杀的惊天猛料，又加上血缘可能存在的遗传因素，乔伊怕肖天晔也整出个什么抑郁症来。 他放下正在与一个综艺导演微信热聊的劲儿，试探地问道：“天晔，是不是网暴扛不住了？要不要找下徐梁歌？什么失眠抑郁她都能给你整没了！” 徐梁歌是乔伊刚入行时就认识的心理咨询师，两人私交已有快二十年。 娱乐圈是一个让明星们的生活起伏强烈汹涌的复杂生态圈，很多明星都接受过她的心理辅导。 她被业内人称“测谎大师”，能通过催眠或者面部微表情判断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四年前，因为肖夕瑶被诊断为轻度抑郁症，乔伊介绍了徐梁歌给他认识。 那段时间，肖天晔跟徐梁歌频繁接触，为了给妹妹治病，他全面息影了半年。 徐梁歌性子淡，话不多。也许是见惯了人性的脆弱与黑暗，她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周身气场很有震慑力，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传达出压迫感。 肖夕瑶的抑郁症日渐好转，至今未复发，多亏徐梁歌一路持续耐心地心理辅导。 肖天晔对这个女人很是敬重，但他一向独立而自尊，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太愿意把生活难题假手于一个陌生人去解决。 没有谁能比你自己更能理解自己、治愈自己，这是他的观念。 肖天晔头也没抬地懒懒开腔回应：“我很好。” 见状，乔伊夸张地拍着大腿，忍不住抱怨连天：“好什么好？你的负面都登上微博热搜榜第一啦！知道我这两天多难熬嘛！所以，你行行好，待会顾boss来，你可千万别提什么解约单飞！算哥求你了！” “不提这个？……”肖天晔皱了皱眉，眸光微冷，转头直视乔伊，“那今天来是为什么？你不是说约了顾菲翎沟通解约细节吗？” 第42章 两位帅哥，久等啦！ 妈呀！说漏嘴了！ 乔伊下意识捂了下嘴，眼神躲闪着避开肖天晔的视线，闷下头继续聊微信，装作没听到他的质疑。 乔伊太了解肖天晔了。 他一旦决定了解约，愚公都移不动，根本没商谈的可能。他今天要不撒这个谎，肖天晔恐怕宁愿海边钓鱼，也不会急着出来露个脸。 但昨晚凌晨三点，顾boss一个夺命连环call害他从梦中惊醒，她明确说了，今天上午她要当面跟肖天晔谈谈。 顾boss亲自管一个艺人的危机公关，这事儿在蒙特影视集团可从来没有过。要不大家怎么都传她喜欢肖天晔呢？ 凭这，他能跟自己的老板说做不到吗？绝对不可以啊！好了，反正也骗到这了，要杀要剐后面再说了。 片刻之后，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串尖细的高跟鞋声被递送进来。乔伊迅速抬头张望，肖天晔敛上愠色，不疾不徐地掀开眼帘。 精致白皙的顾菲翎，一头蓬松的水波纹齐肩卷发，穿一袭玫红色牡丹花无袖短旗袍，身姿窈窕地走了进来。 随着莲步缓行，脸颊边的鸽血红宝石耳坠优雅摇曳，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顾菲翎虽然已经三十四岁，但自小出身沪上豪商之家，再加上顶奢级护肤保养，让她那张脸白如凝脂、神采奕奕。 她虽称不上是举世瞩目之颜，却也美得自成一派，别具韵味，散发着豪门名媛般的高雅气质。 除此之外，毕竟是纵横捭阖的娱乐圈大佬，她的美中又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一种张扬的侵略性。 人还未到跟前，她尖细的嗓音就响起来：“两位帅哥，久等啦！” 左侧的乔伊连忙起身：“顾总！” 看她第一眼，乔伊就觉得一向风风火火的顾boss今天眉目间似乎镌刻着一丝沉郁不欢。 肖天晔把那本古籍放回茶几，双腿交叠换了下姿势，一手扶在圈椅上，一手搭在膝盖上。 等顾菲翎走近，他才微微抬眸，面色寡淡地招呼了声：“顾总！” 顾菲翎的视线带着些许探究，在乔伊和肖天晔之间穿梭几秒后，最终落在薄唇微勾的肖天晔脸上。 她大大方方道：“都别客气，叫我aanda就好。” 一个多月未见，肖天晔好像比上次她在庆功宴上见到时落拓沧桑一些。 今天的他，嗓音有点沙哑，头发略显蓬乱，衣衫近乎不整，却更多了几分轻狂桀傲的男人魅力，侧脸的下颚线依旧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 仅几秒钟，顾菲翎移开视线。 她没有选择坐在平日办公坐的总裁桌边，而是径直在肖天晔右侧的那张中式全实木长沙发上落座。 坐定后，顾菲翎微微侧身，垂下眼帘，翘起左手的兰花小指来回看。 稍顷，她抚弄着那惹眼的车厘子色美甲，不动声色地开门见山道：“肖天晔，谈女朋友了？” 突然被点名，肖天晔闪了下神，他正要答话，却被乔伊抢先道：“那怎么可能呢？顾总，新闻里都是假的，那是他妹妹，我最清楚不过了。” 肖天晔眸光凛冽地侧过头去，睨了乔伊一眼。 我还不清楚呢，怎么突然你就清楚了？ 第43章 拯救肖男神的星途大业 乔伊明显感觉肖天晔周身气压变低了，但大局当前，他必须放下小我，拯救肖男神的星途大业。 “是吗？” 顾菲翎抬头觑了一眼肖天晔，语气暗藏质疑。但她的目光只对上了他侧转头望向乔伊的后脑勺。 “当然。他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我守他比守身如玉还严格。” 你个快四十岁的糙老爷们，守什么身如什么玉？ 肖天晔搭在圈椅上的手抓了下扶手，几欲发作。 谁知乔伊刻意前倾身体，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那只渴望动弹的手，开始唱苦肉计。 “顾总，你是不知道，我从业快二十年，肖天晔是我最用心的艺人。没出名时到处求圈里导演给机会，出名后又怕他红不久，各种督促他勤磨演技、韬光养晦，不放过任何好资源，我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能拿自己弟弟的星途当儿戏吗？所以恋爱这方面，我抓的最紧！” 乔伊说得一脸情深意切，比老母亲还要慈祥啰嗦。但他说的确是事实。最怕欠人情的肖天晔蹙了蹙眉，心里的主意稍稍迂回了一下。 乔伊经常听不懂他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大雅之辞，连今天说出“韬光养晦”这个成语都算罕见。 但作为经纪人，论业务能力，乔伊在蒙特影视集团绝对是前三强；论待他的情分，也仅次于牟少聪了。 肖天晔怀疑他这番话绝对是昨晚就打好了腹稿，并自导自演cue了一遍今天跟顾菲翎会面的全流程。 这么“处心积虑”，拿生命反对他解约，肖天晔也不算特别能狠心的人，他不能装作不care！ 回神之际，只见乔伊一个劲儿给他递眼色，按住他手的力道也不自觉加大了，肖天晔感觉手指骨都要被乔伊捏碎了。 把左手从乔伊那只汗津津的胖手里抽出来，拍落灰尘一样拍了两下手背，肖天晔一脸嫌弃道：“恋爱抓的紧，我手你抓这么紧干嘛？起鸡皮疙瘩了！” 见状，顾菲翎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轻松的笑意，她问道：“肖天晔，是乔伊说的那样吗？” 是？还是不是？ 肖天晔的脑海里蓦地浮现出任雨那张火气腾腾的脸，她砸掉了他送的新手机，她那么生气，根本不想搭理他…… 肖天晔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全网却都在传任雨是他的神秘女友，添油加醋说他为爱殴打记者，可任雨真的愿意成为他女友，接受那么多陌生人泼上身的污水吗？这对素人任雨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之前他只想到恋爱应该自由，想要摆脱蒙特影视集团的权威压迫，却从未设身处地想过跟他在一起，任雨会承受什么压力。 无论任雨个人对他的真实意愿是什么，也许不将她公之于众才是最好的保护。 想到这儿，肖天晔煞有介事开了口：“新闻里的神秘女子是我妹妹的朋友，刚来南沪，还没找到地方住，又崴了脚，妹妹托我照顾她一下。” 听到肖天晔亲口解释，不似作假，顾菲翎的表情更为舒展了，她笑靥如花地说道：“如果新闻是假的，一切就好办。” 乔伊知道这个新闻就算是真的，对能左右舆论风向的顾boss来说，也很好办，只是她怀着对肖天晔的特殊情愫，可能不愿意办。 所以，他必须让顾boss知道肖天晔没有什么绯闻女友，他往后的星途才能走得稳稳当当。 唉，天生就是这么有眼力见！ 乔伊昂了昂头，眉头轻扬，忍不住为自己骄傲起来。 第44章 现实中的人鱼姐姐 此时，顾菲翎正在打电话，只听得她对听筒那头的人言简意赅道：“肖天晔的事，尽快压下去！” 话落，乔伊暗暗舒了口长气，昨晚一宿想破脑子，总算没白费心思。 不过，肖天晔的态度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乔伊挑起眉毛，狐疑地瞥了肖天晔一眼，肖天晔的脸上也明显如释重负般，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肖天晔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在娱乐圈多年，不逢迎不讨好，仍然保有着自己的棱角，乔伊其实打心底里有点钦佩他。 但，今天他是怎么了？ 乔伊觉得，自从那个神秘女子出现后，肖天晔就变得越来越反常了。他一定要会会这个女人。 现在的肖天晔也乐于见到事态这样发展，一个人无所畏惧，涉及到两个人，尤其是任雨，他宁愿委屈自己选择妥协。 顾菲翎刚挂断电话，办公室突然响起一阵余韵悠远的古琴声，她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喂！” 此时，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废弃工厂前，一个戴墨镜穿黑衣黑裤的高个男人，对听筒那头的顾菲翎说：“顾总，他回来了！” “谁？”乔伊看到顾菲翎红唇微启。 黑衣男人走至崖边，摘下墨镜，目视山下的一片大海，掀开厚唇，一字一顿道：“武、翰、文！” 乔伊发现顾菲翎的脸色蓦地一凝。紧接着，顾菲翎突然起身，招呼都没跟他们打一声，就朝门外匆匆而去，留下在原地一脸狐疑的乔伊和正在沉思中的肖天晔。 …… 找不到肖天晔，任雨站在别墅大门口凄凄哀哀地哭了一会儿。她抬眼的刹那，只见一只足球自墙外“嗖”地一下飞进院子！ 足球落在草地上，又咕咚咕咚一路滚到左边的小花园，掉进了假山边的小鱼池。 “瑞安，跑慢一点！”任雨听到墙外远远响起一个如风铃般清脆好听的声音，紧接着是或远或近步调不一的脚步声。 须臾间，敞开的雕花铁艺大门外跑进来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穿暗红色格纹衬衫，圆圆的脑袋、嘟嘟的圆脸，黑瞳炯炯四处张望，看上去十分可爱。 刚踏进院门，抬头看见任雨，他毫不迟疑地甜甜问了一句：“美女姐姐，你看见我的足球了吗？” 任雨喉头正哽咽，她不想说话，就朝前走了几步，默默指了指鱼池那边。 小男孩正要去追他的足球，却敏感地发现站在院子中央的任雨好像有些异常。他又认真看了任雨几眼，转身朝任雨走去。 “姐姐，你怎么哭了？”小男孩皱着眉头，仰头关切道。 任雨擦了擦眼泪，故作轻松道：“姐姐没事，海风吹迷了眼睛。” “姐姐，你刚搬来的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呢？我叫瑞安，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话虽然有点多，但任雨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这个时候能有人陪她聊聊天，让她忘记不愉快和孤单感，已经要感激涕零了。 任雨掩饰住原本的难受，自我介绍道：“瑞安，我是任雨。” “人鱼？”安瑞兴奋地尖叫起来，“就是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个美人鱼吗？” “额……”任雨错愕地顿了一下。 陆地上，只有小孩子听到美人鱼的第一反应是兴奋，而不是解剖。 任雨不忍心欺骗纯真的瑞安，就大胆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是人鱼哦。” 瑞安兴奋得跳起来，回头大喊：“奶奶！奶奶！我看到现实中的人鱼姐姐啦！” 第45章 谁雇佣你的呢？ 奶奶？ 顺着瑞安的视线，任雨好奇地朝铁艺大门口张望，紧跟而来的果真是一个背厚臀宽的中年女人，穿红色丝质大花朵连衣裙，绾着简单发髻。 她的声音竟然那么空灵清脆，听起来像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那个女人盯着细沙遍地的路面，正小心翼翼跨过铁门门槛。她抬起头来，与任雨的视线撞在一起。 四目交汇的刹那，任雨和她同时僵在了原地！ “你是……？”任雨捂住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是……？”那个女人不可置信地用口型轻声试探道。 看向彼此的眼神心照不宣，任雨瞬间确认了，她竟然在陆地上遇到了另一条美人鱼！ 难怪她刚刚闻到风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深海腥味。这种嗅到同类靠近的感官能力是深海鱼与生俱来的。 只几秒钟对视，任雨就了解到，她的名字叫汪淑仪，来陆地二十多年了，现在是瑞安的保姆。 瑞安跑过去把汪淑仪拉到任雨跟前，指着任雨激动得语无伦次：“奶奶…她真的…真的是美人鱼姐姐。” 汪淑仪蹲下来抱住瑞安，脖颈上戴着的那条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着天然光泽。 她慈爱地笑了笑说：“你今天生日，要不要叫人鱼姐姐一起去家里玩？” 汪淑仪虽然是保姆，但无论是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透露出一种体面与精致。 “好哇！好哇！”瑞安拍手叫好道，“我们家终于有客人了！” 能够在陆地上遇见同类，无论如何，都算是鱼生一大幸事。 不止是汪淑仪，此刻，任雨也太想跟她聊聊天、叙叙旧了。所以，她毫不犹豫答应了去瑞安家里做客。 瑞安住在肖夕瑶家隔壁，两栋别墅之间只相隔十几米的距离。 十分钟后，任雨就坐在了瑞安家客厅的欧式沙发上，秋日干净的阳光明亮地洒进来，落到她纤纤如玉的美丽脚趾上。 瑞安家的内部陈设和装潢极为奢华，到处镶金镀银，连客厅的每一根圆柱上都雕刻着华美的西方神话故事。 只是整栋别墅显得大而冷清，瑞安在屋内跑跳，都听得见回声。 “淑仪，瑞安的爸爸妈妈呢？”任雨忍不住低声问道。 正在台忙着冲咖啡、洗水果的汪若仪停下手中动作，冲正在不远处玩具区玩球的瑞安说：“瑞安，你去二楼把你喜欢的零食拿下来分享给人鱼姐姐吃！” “好呀！”接到一个新鲜任务的瑞安似乎很高兴，很快就蹭蹭蹭跑上了楼。他像只灵活轻巧的小浣熊，跟这栋沉闷无生气的房子形成巨大反差。 支开瑞安后，汪淑仪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眉宇间都是怜惜之情：“瑞安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我带他快三年了，从来没见过他的爸妈。” “那……是谁雇佣你的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汪淑仪知道这听上去似乎不可思议，她微微停顿后，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这个说来话长。” “你知道，身为一条美人鱼，想要在陆地上生存下去并不容易，在哪里都需要钱。”汪淑仪对着任雨追忆陆地生存的艰辛。 对此，任雨格外心有戚戚焉，现在的她就没有钱，没地方可去，就连肖天晔也一声不响地抛下了她。想到这里，她的眸光里又泛起余伤。 “三年前，去应聘这份保姆工作时，我已经欠了房东两个月房租了。” 阳光斜斜照着汪淑仪身后的壁柜，空气中的咖啡香如游丝飘漾四散，她回忆往昔的话语在空气中娓娓铺陈开去…… 第46章 老式弄堂的面试 三年前。 南沪陵烟路517弄，看上去像城市里藏污纳垢的地方。 带着阴沉之气的老式弄堂，晒台上的衣衫滴着水，从生了锈的黑铁栏杆里伸出月季花枝…… 总归这处地方只会让人联想到谣言、野猫、推搡、油烟味。汪淑仪再三看了一眼正规家政中介公司给的地址，豪宅雇主确是要求在这里进行面试。 中介公司的人说，这份工作是在别墅区照顾一个男宝宝，薪水不低。雇主看中她，一是因为看照片有眼缘，二是因为她会好几门外语。 她很想退缩，但是欠着的房租和急需的医药费还是让她壮起胆子上了二楼。 走到指定的房门口，汪淑仪犹豫再三，还是按了门铃。良久，才有一个面相温和的短发女人出来开门。 进门是一个玄关，她拿着手中一条黑色布带，对汪淑仪说：“不好意思，雇主不喜欢被人看到，所以现在我要给你蒙上眼睛，希望你不要害怕。” 汪淑仪心里当然是害怕的。 在陆地上待久了，同频波段的能力日益退化，又被蒙着眼睛，她现在只能凭借时有时无的直觉来判断周围环境的属性。 这个女人柔和的声音多少给了她一些安慰。 来都来了，汪淑仪顺从地让她给自己蒙上眼睛。接着，她被带到一个什么地方坐下，空气中满是呛鼻的中药味。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她正对面响起，嗓音浑厚有力。 “籍贯在哪？” “南沪！” “没有子女？” “是。” “为赚医药费来的？” “是。” “身体健康吗？” “我带了健康体检证明。” 汪淑仪把拽在手里的一纸证明递到空气中，瞬间被抽走。 空气中有碎碎的纸张传递时发出的抖动声响。 约莫几分钟后，那年轻男人大概是看完了健康证明，冲她说道：“工资两万一个月，每月会打到你银行卡上。做得好，每个月会有奖金。必须签五年合同，五年内不能探亲，你能接受吗？” “能。”汪淑仪早已了解过这些古怪的条款。 “好，那今天就开始工作，带她走！”年轻男人冲旁侧的人吩咐道。 然后，汪淑仪听到四五个人的杂沓脚步声朝门外走。 被要求起身时，汪淑仪感觉有一个从头到尾没出过声的女人从身边经过，留下一阵类似香樟树木质气息的香水味。 她仍然被蒙着眼睛带下了楼，又上了一辆坐感很舒服的车。 汪淑仪感觉那应是顶级豪车，因为整个车程里，车内噪音很小、全程无颠簸、空调系统吹出来的风温度也跟体感温度很契合。 那个给她开门的短发女人全程陪在她右侧，告知她一些关于瑞安的姓名生日、生活习惯等基本信息。 大概两个多小时后，车停了下来，汪淑仪被扶着下了车。刚下车走了几步，她就听见小孩子的哭声仿佛从身后另一辆车上传来。 几分钟后，她被带到了一个空旷的空间里。直到听见一辆车绝尘而去的声音，汪淑仪的蒙眼黑布才被短发女人摘了下来。 她临走前，跟汪淑仪签了简单合同，加了汪淑仪的微信号码，只简单留下一句：“照顾好他！有什么需要，微信联系我！” 汪淑仪睁开眼睛，适应了半天光线，才发现自己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别墅客厅里。 咿咿呀呀的娇声嫩语，从放在她眼前的黑色高档婴儿车内传来。她俯身凑下去看，小小的瑞安乱舞着小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那时的瑞安，只有六个月。 第47章 爱上了一个男人 陪瑞安玩玩具、做生日午餐、喂瑞安吃饭、给任雨夹菜、哄瑞安睡午觉…… 汪淑仪的故事是在这些事的间隙里避开瑞安，断断续续讲完的。而任雨在瑞安家喝完了两杯咖啡、吃完了一顿丰盛午餐和很多水果。 直到瑞安睡着，已是下午一点，汪淑仪还是舍不得放她走，而她也享受这种在汪淑仪面前毫无伪装做自己的时刻。 “从那以后，我就待在十里蓝湾照顾瑞安。”坐在沙发上的汪淑仪又递给任雨一根香蕉。 她说：“三年了，就连这根香蕉，我都不知道是谁买的。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快递，纸尿裤啊、奶粉啊、水果啊、玩具啊！” 正说话间，又有快递员在院子外喊她。汪淑仪猜想，应该是给瑞安的生日礼物。 果不其然，那是一个限量版乐高积木。而快递单寄件人一栏依旧是空的。 “还是有人在爱着瑞安的，只是从没出现过罢了。”汪淑仪带些遗憾地说道，然后起身去了瑞安午休的房间，她准备把礼物放在床头给他惊喜。 汪淑仪疾步从里屋出来时，任雨随性舒适地盘起腿，问了一个她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淑仪，你为什么会来陆地？” 听到此话，汪淑仪的步伐稍顿了一下，那张带着岁月痕迹的脸突然漫上一层柔情。 她缓步踱到沙发跟前，抬起眼眸，眺望着落地窗外亘古不变的大海，然后幽幽地回答道：“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现在在哪里呢？”也许是因为惺惺相惜，任雨迫不及待想继续听听汪淑仪的爱情故事。 汪淑仪伫立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大海。良久，她轻微喟叹了一声，隐忍着悲痛答道：“他……在医院，每天靠输营养液延长生命。因为他，所以我拼命挣钱。” “从前我还常在病床边跟他说说话，现在三年没看到他了，也许他已经……已经想不起我了……” 说到这里，陷入回忆的汪淑仪已泣不成声。任雨突然觉得愧疚而无措，她不小心戳中了汪淑仪的心事，却帮不上任何忙。 她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站起来递给汪淑仪，轻轻抓住她的手，苍白无力地说着：“两年后，你还可以再去看他。” 任雨不知道，在汪淑仪心里，陆地这些年是否值得。她只是看明白了，美人鱼原来都这么傻，一旦动了心，就是万劫不复，不再问值得不值得。 许久之后，汪淑仪的心情平复下来。坐回沙发上，她拉着任雨的手，注视着任雨，恳切地说道：“这些年不容易，但从没哭过。今天有缘遇见你，让我哭了个痛快，谢谢你，任雨。” 接下来，任雨和汪淑仪又聊了许久，直到瑞安从午睡中哭醒，陪瑞安玩了一段时间，任雨才离开。 告别的时候，汪淑仪一再邀请她，下次再去做客。 任雨笑着答应了，然后大步迈出了瑞安家的院子，看此时天色，应是下午四点了。 想起出门时，只把铁门带上了，还没关第一道大门，任雨正要左转去往肖夕瑶家，忽然听见从哪儿传来一阵混杂吵闹的乐声。 她循声朝右边望去，不远处的沙滩上不知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舞台，零零散散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在到处忙活走动。 任雨好奇地朝舞台区走去…… 第48章 万元现金大奖？ 舞台灯光正在调试，一束束五颜六色的光刺得任雨直晃眼。 工人在半空搭雷亚钢架，头顶扎个小辫子的男摄像师正在规划、调整最佳摄像机位。几个学生模样的临时志愿者在摆观众桌椅。 两三个工作人员哼哧哼哧搬挪着笨重的音响设备经过，汗流浃背地提醒任雨让个道。 “注意啦！注意啦！由盛天传媒主办的《寻找天籁》塔西湾区音乐海选赛今晚七点准时开始！” 有个穿荧光绿工作服的人举着喇叭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地宣传：“网络报名参赛选手提前候场，现场报名参赛选手赶紧填表，六点前截止！万元现金大奖，千万别错过！” 万元现金大奖？ 一整天跟汪淑仪在一起，听她说了很多陆地生存的事情，她当过翻译、做过驻唱歌手、卖过鲜花、开过法语培训机构。 话语间，她总用语重心长的口吻一再提醒任雨，在陆地上，需要钱的日子很多，一定要想办法挣钱。 任雨想了想，如果能去得个奖金，她就可以把买拐杖、衣服、手机的钱都还给肖天晔，还可以去租个房子，有个自己的家。 不欠人情、不依赖人，想想就感觉不错。 沙滩边人声鼎沸，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着看今晚的赛事。任雨朝已排起长队的报名处走去。 那些参赛的年轻男女都化了浓妆，打扮得很时髦，或结一头脏辫，或染个惹眼的彩虹头、或穿一身性感曼妙亮片礼服裙…… 任雨瞅了瞅自己身上不够舞台感的连衣裙，在想，是不是有点太清汤寡水了？ 她还没来得及列入队伍，就被一个全身黑工装、戴银色头盔的人挤开了。任雨还没站稳，又被一个手持摇扇、戴复古墨镜、穿着大裤衩像遛弯大爷的选手给插了队。 任雨在他后面站定后，一直盯着他们奇怪的装扮，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 闻声，那位遛弯大爷一般的选手回转身来，下巴内收着拉低墨镜看着她：“妹子，你乐什么？今晚准备整哪首歌啊？” 这话可问倒任雨了。她还真不知道陆地人都唱什么歌。任雨集中注意力，盯着眼前的墨镜哥看了一会儿。 这哥们看起来低调，实力却不容小觑，他的脑子堪称世界曲库啊，囊括了中西方各种名曲。 任雨快速扫描了他脑海中的所有歌曲，挑了一首她自认为最契合她此时心绪的咏叹调。 “可能咏叹调？”任雨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卧槽！一来就整这么高段位的？”墨镜哥一脸的刮目相看。 任雨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不懂陆地的音乐规则，她的目的是想挣一笔奖金。 但她想，音乐里渗透的情感，不分等级、不分年龄、不分贵贱、不分国度，甚至不分海洋或陆地，全宇宙应该都能共通。 就像在大海上见过的那些水手，他们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一旦深海宫的美人鱼开口唱歌，他们却都会被吸引，脸上呈现出一种柔和的虔诚。 当然，任雨也见过无数场险恶的大海风暴里，水手们一个个恐惧得张大瞳孔的狰狞的脸。 因为不忍心，任雨和其他深海宫的美人鱼经常会浮出海面，围绕着船只唱歌，安抚他们对死亡的恐惧。 即使海面上电闪雷鸣，水手们会在歌声里陶醉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在甲板上，梦里只剩下生前美好安详的记忆。 任雨比任何陆地人都明白，音乐带来的美与治愈。 当然，陆地人的传说却不是这样的。他们认为美人鱼长得妖娆，善于用魅惑的歌声勾引水手，引他们沉坠海底。 唉，谣言真可怕！ 填表速度很快，报名的人很快就只剩下两三个，终于轮到任雨前面的墨镜哥。 第49章 报名海选比赛 “卡尔？重写！重写！把姓氏写上！”任雨听到工作人员不耐烦地说道。 “我就叫卡尔，这我艺名。”不想填写真实姓名的墨镜哥坚持道。 “不实名，后果自负！”工作人员板着一张直男脸，重重盖个红印章，把报名表往墨镜哥手里一塞。 名叫卡尔的墨镜哥优哉游哉地离开队伍，回转身拉低墨镜，瞥一眼任雨，舔了舔牙齿，说了一句：“妹子，加油！” 任雨心头莫名一暖，她轻抿朱唇，冲卡尔欣然一笑：“你也是！” 卡尔邪肆地笑着勾起一侧唇角，右手握成拳，朝左胸膛轻捶两下，冲她抛了个媚眼，就汲着那双人字拖，往候场区走去。 “叫什么名字？”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任雨一下，态度明显软了很多。 “任雨。” “年龄？” 任雨犹豫了一下，想起肖天晔好像是30岁，就脱口而出道：“30岁……” 工作人员眉毛微挑了一下，抬头再看了任雨一眼：“这么大了？” 任雨立马知道这个年龄好像不合适，她连忙加了一句：“不到，24岁！” 又问了唱歌曲目之类的云云，工作人员满意地给她的报名表盖上了一个红印章。 捏着那张报名表，任雨的心情五味杂陈，她竟然要开始参加陆地上的一场海选唱歌比赛了！ 这一次唱歌，不是因为海面上的水手，也不是因为热爱唱歌，只是因为想挣一笔奖金，以获得在陆地生存的资本。 她忽然理解了汪淑仪所说的“生存不易”四个字。 还有一个多小时，比赛才会开始，眼下都是空余的时间。任雨想到尚未锁上的大门。 虽然她很想知道肖天晔去了哪里，可是如果此刻回去，她又害怕肖天晔已经回来。 为了一笔奖金，她要参加今晚的唱歌比赛，任雨对肖天晔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理由的。 此刻的她，最不愿被肖天晔目睹她的困窘、落魄与难堪。 想了想，任雨还是决定像卡尔一样去候场区等待。 那么多参赛选手竞争，况且陆地跟深海宫不一样，想要得到奖金，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或许她可以去跟经验丰富的卡尔讨教一些唱歌注意事项呢。 穿过越来越熙攘的人群，任雨远远看见卡尔坐在候场区第一排最里面的座位上。她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卡尔！” 卡尔正戴着耳机听音乐，没听见。任雨走近，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卡尔！” 他闻声抬头，看见任雨，眼神流光溢彩起来，大大方方冲她打招呼：“嗨咯！” 接下来的时间里，任雨坐在卡尔身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卡尔在南沪大学歌剧研究院读研究生，学的是歌剧史论方向，难怪满脑子世界名曲。 他热爱音乐，却并没有什么当歌手的想法。这次来参加比赛，也是因为家离塔西湾区很近，纯粹是来拓宽一下音乐经历和体验的。 他们俩聊着聊着，就到了六点。此时，那个穿着荧光绿工作服的人又上了舞台，拿着喇叭喊道： “《寻找天籁》塔西湾区音乐海选赛倒计时一小时，接下来我们的安保人员会开始清场，除参赛选手和工作人员，请所有围观人员在10分钟内退出观众席和舞台区！” 话音刚落，一个工作人员跑上舞台，在拿喇叭的人耳边窃窃说了些什么。 他又举起喇叭强调道：“请所有围观人员务必在5分钟内退出观众席和舞台区！” 顷刻间，二十几个身型壮硕的保安人员已经站到了入口处维持秩序。几分钟内，围观群众被全部火速遣出观众席和舞台区。 任雨无意间瞥向入口处，发现保安们突然整齐划一地站成了列队，又神情严肃地分列在入口处两侧，留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一道伟岸挺拔的颀长身影赫然出现在入口处。 第50章 今天我活久见了吗？ …… 顾菲翎突然离开后，乔伊兀自猜测了一通顾boss的去向，看肖天晔一脸兴趣缺缺，没有继续往下说。 端起小盏茶杯，呷了一口水后，他和肖天晔悻悻地走出了总裁办公室。 在去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乔伊还是憋不住地问道：“天晔，今天我活久见了吗？你这头犟驴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双手插兜的肖天晔眼神慵倦地瞥他一眼：“今天，你人品在线”。 “是吗？肖男神居然在夸我？”乔伊眼睛里放着光，不可置信地朝自己肥肉纵横的手臂上作势掐了一把，“唉哟，真不是做梦！” 肖天晔斜睨他一眼：“幼稚！” 看一眼腕表，已经快十一点半，还要去维修手机，肖天晔心焦地盯着电梯楼层数字变化，希望尽快赶回十里蓝湾。 早上起床后急着出门，他不忍打扰任雨的睡眠，给她做好了早餐。 怕她没手机找不到他，肖天晔还在煎鸡蛋的骨瓷餐碟下压了张小纸条，说他去公司有点事，中午前一定回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早餐？ 自从遇见任雨之后，肖天晔发觉自己从无牵无挂一身轻的状态摇身变成了事儿妈，操心这操心那的。 这女人，让人不省心…… 走到自己的车跟前，肖天晔正要打开车门跟乔伊分道扬镳。 乔伊却突然提议道：“天晔，也快中午了，小贝在车里等我，我们哥几个一起吃个午饭？去你喜欢的养生菜馆！当我感谢你今日不解约之……” 乔伊的话还没焐热，就被肖天晔斩钉截铁打断了：“不约！” “正好吃饭了，你要干嘛去？”乔伊不解道，“哥现在约你吃个饭都这么难了？” “我要回家做饭！”肖天晔口齿清晰地答道，然后从裤袋里掏出墨镜，潇洒一戴。 “什么？”乔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试探道：“给肖夕瑶的朋友做饭？” 肖天晔不置可否。 这是真看上妹妹的朋友了？乔伊不禁为顾boss惋惜起来，前脚刚把肖男神的事给解决，肖男神后脚就去跟别的妹子做饭约会了！ 乔伊的脑海里突然无厘头地联想到踩着高跟鞋穿玫红色旗袍的顾boss，头上冒出一圈绿光。 玫红配绿光，这画面太辣眼睛了！乔伊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肖天晔在墨镜后面，冲一脸傻笑的乔伊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我撤了！”，就打开车门，倾身钻进了那辆兰博基尼超跑。 等肖天晔把车开出几米远，乔伊才回过神来，他望着那线条流畅的车身疾驰而去，心下怅然。 这一回，肖男神怕是真的恋爱了！全世界的女友粉通通要失恋了！ 他朝自己那辆墨尔本红色宝马车走去，突然手机铃声大作，竟然是旭日卫视的崔豪导演打来的！ 旭日卫视可是流行综艺节目的鼻祖，综艺实力能跟央爸对打！ 随随便便做几档综艺，就能登上年度卫视综艺栏目榜单10，收视高、口碑好、质量高，业内公认的综艺王牌卫视。 而崔豪导演更是旭日卫视综艺组数一数二的名导。 名牌卫视+名牌导演，这二者的组合，让乔伊看到手机屏幕时，心里头已经乐开了花。 功夫不负有心人，肖天晔爆负面新闻这两天，他在圈内的运作可没歇着。 眉开眼笑接起电话，只听得乔伊对着听筒那边点头如捣蒜。 “有！有！那必须有！” “什么时候？” “一定！一定！” 第51章 报警报了个寂寞！ …… 跟乔伊分开后，拿到修好的手机，肖天晔恰好路过一家被章臣欣夸上天的网红蛋糕店——野鹿森林，扑鼻的浓郁奶香让他停下了脚步。 对他自己来说，吃得健康远比好吃更重要。 但想到任雨是个小吃货，肖天晔硬是冒着可能被粉丝认出的风险，在大太阳下排了五分钟队，买到了店里的招牌芝士蛋糕和巧克力甜甜圈。 回到车里，肖天晔摘下口罩和墨镜，驱车往十里蓝湾疾驰而去。车拐上空旷的辅道后，肖天晔提速了五十迈。 三十多分钟后，肖天晔到了别墅门口，他特意按了按车上喇叭，提醒任雨他回来了。 把车开进车库后，肖天晔迈着大长腿，直奔院子。铁门带上了，里面的门却没锁。 一进里门，肖天晔就大喊道：“任雨！任雨？” 他的声音像飘到半空的羽毛，又轻轻落下。房子里鸦雀无声。她去哪儿了？ 肖天晔径直走到餐桌边，放下拎在手里的芝士蛋糕和甜甜圈。 早上煎的鸡蛋没动过，煮的紫薯粥还是满满当当一碗，表面已经凝了一层粥皮，就连那张小纸条摆放的位置也跟早上走时一模一样。 任雨根本没动过这顿早餐？是没有看到，还是赌气不肯吃？肖天晔蹙起眉头，心下疑云满布。 他转过身来，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或许她在二楼呢？ 思及此，肖天晔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嘴里边大喊：“任雨！任雨，你在哪？” 无人应答。 刚踏上二楼走廊，他就瞧见了立在两个房间隔墙边的拐杖。还有任雨的一对金色浅口单鞋，被脱下来了，诡异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 房子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有任雨这个人仿佛凭空从拐杖和鞋子旁边消失了。肖天晔紧张起来，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冲进任雨的房间，未折叠的被子凌乱地扭在一起，再敲敲浴室门，打开大大的衣柜，也没有人影。 肖天晔不死心地一个一个房间搜查，没找到任雨的任何蛛丝马迹，却在肖夕瑶房间床底下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头箱子。 肖天晔有些好奇妹妹会把什么东西锁在木头箱子里，日记、书信？ 但他自己就是个十分注重隐私的人，他也不想侵犯妹妹的隐私。肖天晔简单瞥了一眼后，重新把木箱子放回了床底下。 所有房间都找遍了，两腿受伤的任雨能跑到哪里去？ 她被人绑架了？还是赌气回家了？他对她一无所知，莫非她本身就是骗子，卷了钱财逃走了？ 种种可能都被肖天晔想到又推翻，他跑去昨晚住的房间，找出一根烟，猛抽了几口，越想越心焦。 肖天晔瞅一眼手表，已经快下午两点，他最终还是决定先原地等待。如果五个小时后，到晚饭时间，任雨还没回来，他就只好报警了。 …… 五个小时里，肖天晔度秒如年。他没有心情做饭吃饭，也没法静下心来刷刷关于他的最新舆论。 昨晚一宿没睡，他很困，想让自己睡去，好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可是一躺到床上，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起床，像个钟摆一样在房间里反复来回踱步。 过一会，肖天晔又下了楼。直到腕表指针指向七点，他望望大门口，空无人影。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按下了110三个数字，报警电话拨了出去。 接警员接通电话后，却告诉他，人必须失踪24小时后才可以立案，如果需要马上立案，必须证明对方会有人身安全危险。 报警报了个寂寞！ 这种无法控制无从判断的未知与迷茫快要吞没肖天晔，他感觉自己几近要崩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肖天晔决定出去走走透透气，换下心情。 他刚走到铁门边，就听到嘈杂的广播声，远处的沙滩上好像搭了个舞台要做什么活动，肖天晔朝着舞台区走去…… 第52章 留下来看比赛 “总裁好！” “总裁好！” 入口处的保安们齐刷刷冲进入场内的男人喊道，一个个神情都骤然更严肃起来。 坐在舞台左侧候场区的任雨，看见那道高挑身影朝舞台区走来。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黑西装男子抢先走在前头，侧立在旁，给他指路。 只听得那个背朝任雨的黑西装男子毕恭毕敬地汇报：“总裁，海选赛现场基本已经布置完毕，灯光音响也都调试好了！” 黑西装男子完全遮挡了那道身影，但任雨远远听到了他沉哑的嗓音：“这是第一场海选，要高度重视，争取首战大捷。主流媒体都邀请到位了吗？” 这是什么人物来了？听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任雨暗想。 坐在候场区的三十多名参赛选手也开始窃窃私语。 无意中的一句话飘到任雨耳畔“听说这是盛天传媒集团ceo，他走起路来好有男人味啊！” 直到他步伐铿锵有力地走过观众席第一排位置时，任雨才迎面看清了他的模样。 藏蓝色平驳领英式西服，打着斜条纹领带，一双剑眉似飞入云间，无端一看就觉一身正气凛然。 这相貌堂堂的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任雨晃了晃神，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是派出所那晚扶过她的牟少明，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看上去比他年长几岁的男人是孙助理。 “总裁，这边是今晚的参赛选手们！”黑西装男子的手从任雨头顶一扬而过，侧身介绍道。 牟少明表情冷沉地扫视了一眼参赛选手们，脸上一丝客套的笑意都没有。 也许是他周身的磁场太阴郁寒冷，除了还戴着耳塞沉浸在音乐里的卡尔，刚刚还在叽叽喳喳议论的那些参赛选手各个噤声，大气也不敢出。 最后，他的目光捕捉到了坐在首排角落的任雨。 他们的视线偶然相撞。 任雨不确认是否被他和孙助理认出，不管怎样，她不想声张，以免海选比赛变得不公平。 所以，她望着牟少明落水般微带暗芒的瞳色，轻微到旁人无可察觉地颔首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很快地，牟少明收回视线，别开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冲与他并肩而立的孙助理招手示意了下。 孙助理倾身靠近，牟少明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孙助理面露难色，轻声疑问道：“您不是约了……？” 孙助理的话还没说完，牟少明就直直曲起右手肘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地斜睨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管，然后兀自转身朝舞台区后台走去。 孙助理马上识时务地对那个黑西装男子说：“谢总，牟总今晚要留下来看比赛，给他在观众席留个好座位！” “没问题！” …… 六点五十分左右，观众陆陆续续进场。 此时，一名工作人员过来向他们再次重申了一遍海选比赛规则。 每个参赛选手从一个抽奖箱里摸出了一张号码牌，之后的比赛就将按号码牌顺序点名上场。 “你几号？”旁边的卡尔用胳膊肘轻撞了她一下，急急地问。 任雨摊开自己手心里的号码牌，伸过去给卡尔看——数字2！ “你这么二？”卡尔开玩笑道。 “你呢？” 任雨凑过去看一眼，轻笑出声，卡尔的号码牌赫然醒目——1号！ “你这是王者般的运气！” “妹子，嘴真甜呵——” 第53章 她竟然是光着脚的 …… 卡尔站上了舞台。 他一手握住眼前的立麦，一手扇着那把摇扇，自我介绍道：“我叫卡尔，你们也可以叫我卡爷！今晚要唱的是我自己改编的曲目《苦行僧》。” 他古怪的装扮让台下观众发出了一阵风过麦浪似的浅笑声。 卡尔不以为意地松开立麦，清了清嗓子后，突然缓缓翘起了兰花指，眉目忽似千娇百媚的伶人般含情。 他轻启唇慢转身，微吐清音一句：“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那拖长的昆曲尾音，余韵袅袅漾漾，仿佛让人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在后台候场的任雨眼珠子都瞪圆了。 她不敢相信那么圆润清丽的昆曲唱腔，竟然来自那个遛弯大爷模样的卡尔！ 昆曲的余音还在绕梁，很快，卡尔曲风一转，开始了快速、押韵的说唱。 卡尔说唱时，身上有那么一股狠劲儿，酣畅淋漓的节奏感，再加上昆曲元素与hip-hop说唱新颖融合，现场直接给燃炸了！ ——看我的鞋儿破 ——看我的帽儿破 ——看我的袈裟也破 ——但我的心比你干净得多 ……… “卡爷威武！” “卡爷威武！” 卡尔演唱完毕后，台下的年轻人集体沸腾了。 舞台前面的评委们也连声赞叹“这是最有东方味道的说唱！” 卡尔下台后，看见候场的任雨，勾起唇角邪笑着跟她击了个掌：“加油！” 轮到任雨，她轻盈地走上了舞台中央。她还未开口说话，就敏锐地感觉到台下的观众们好像因为她的出现而有点骚动。 从他们交头接耳的神色，任雨直觉好像是在议论她。难道是因为她穿得太普通了？ 任雨无辜地掀起眼帘，看着台下的观众，她一眼就发现了坐在评委后面第一排座位正中央的牟少明。 他的目光似乎也不在她脸上，而是…… 任雨感觉到他的视线和观众的视线一样，似乎都是往下凝聚的。 牟少明微眯起双眸，打量着台上的那个女孩，她竟然是光着脚的。 那双脚小巧可爱，从脚趾、踝骨到脚腕，胖瘦适中，纤嫩白皙，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仿佛是从嫦娥仙子怀里跑出来的两只玉兔。 在头顶光束的映照下，两米即视感的笔直大长腿白到发光。 此时，柔和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拂过那一身清凉的连衣裙，让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纯净、纤弱、柔美的氛围感中。 “大家好，我叫任雨。”她在说话，声音很是好听。 牟少明很久没有如此认真欣赏过任何异性了，或许因为她长得和大学时的藤小冉有几分相像。 在派出所见到任雨第一面时，牟少明就恍神了片刻，那感觉就像记忆中的藤小冉又回来了。 自藤小冉离开后，牟少明全身心投入到了事业里。 这种投入的回报就是，近几年盛天传媒集团的发展比牟江海掌舵时更为蒸蒸日上，牟江海对此颇为满意。 今晚再次见到这个女孩，牟少明就像被蛊惑了般有点悸动，暗冽的眸光直视着台上的任雨。 他在想，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应该要被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保护才行。 台上的任雨已经意识到了观众的视线焦点落在了她光着的双脚上。 在深海宫，下肢是美人鱼全身最灵活的存在。任雨还没习惯像陆地人那样，随时随地用一双鞋子把脚给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喜欢每一个脚趾头都能大大张开，趴在地面上自由呼吸。 所以，她真的只是忘记了穿鞋而已。 第54章 今夜无人入眠 任雨想把观众的视线从她光着的脚上拉回到她的演唱上。 所以，她不自觉提高了嗓音，神情庄重而笃定地说道：“我今晚要演唱的曲目是来自歌剧《图兰朵》中的一段咏叹调。” 她稍稍顿了下，继续介绍道：“歌名叫做《今夜无人入眠》。” 话音刚落，坐在评委席正中间的两位导师迅速交换了下视线，这种高难度的歌可不是一般人能唱的。 这首歌的巅峰演唱是来自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帕瓦罗蒂。 任雨清了下嗓子，挺直腰板，吸了口气，把肩膀放松下，让喉咙尽情舒展后，她的歌声响起来了： nessundora! nessundora! tupure，oprcipessa，neltuafreddastanza guardilestellechetreanod''aoreedisperanza 她用像和风一样优美的意大利语，开始了高音演唱，透着丰沛诗意情感的空灵嗓音，如破云而出的如水月光，覆盖了现场原本的纷乱嘈杂。 带着情绪的旋律缓缓地一起一落，跟随着悠扬的歌声，好像每一个人都在那宽阔广博的音域里，陷入了近似祈祷般的静谧里。 他们凝神屏息，眼神变得柔和。随着歌声气息的复杂转换、旋律的起伏，捂住了因震撼而没有合拢的嘴唇。 跟着任雨那一直穿透到茫茫海面的透明歌声，在场的人忘记了头顶的星光、忘记了初秋海边的凉意，从当下的时空中抽离，进入到了遥远的故事里。 那里有苦苦等待心焦的王子、无人入眠的皇宫之城、暗影笼罩的黑夜、痛苦难担的爱情玫瑰之刺…… 要在冰冷的闺房， 焦急地观望 那因爱情和希望而闪烁的星光 秘密藏在我心里， 没有人知道我姓名 等黎明照耀大地，亲吻你时 我才对你说分明 用我的吻来解开这个秘密 …… 唱到最后的高潮部分，极度动情的任雨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她任由从胸膛里迸发的歌声与气息如螺旋般一直攀升至云霄…… 最后一个尾音止息，台下一片寂静。 瑟凉的海风扑面而来，她脑海里浮现出肖天晔疏离冷淡的俊颜。 睁开眼睛，她噙满了泪珠。 几秒钟之后，安静的观众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紧接着很多观众起立，热泪盈眶地拼命给她鼓掌。 整个会场的掌声持续了两三分钟，才慢慢停止。 中间的两个评委激动地说：“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籁之音。” 其他评委则纷纷夸赞“她拥有一副老天爷赏赐的完美歌喉”、“小小的身躯藏着巨大的能量”。 任雨鞠个躬表示感谢，再直起身准备下台时，她的视线如太妃糖黏在了观众区。 她的身子几乎要僵住了，半天才迈着紧张的步伐下了台。 那站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戴着墨镜口罩的男人，分明就是肖天晔！ 五分钟前，肖天晔刚到这里，全程听完了任雨的演唱。看着任雨下了舞台，他很想不顾一切冲进候场区。 如热锅蚂蚁般等待了六七个小时之后，好不容易再见到她，肖天晔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他再也不想让任雨从视线里消失哪怕一分一秒了！ 可是，现场云集了主流娱乐媒体的记者，还有一两个是以前经常跟他打交道的。 肖天晔使劲捏了捏拳头，才强抑住内心的冲动。他转身迈步，偷偷朝舞台区方向走去，希望找个角落藏身，等待任雨结束比赛。 第55章 任小姐，麻烦跟我来 任雨回到候场区，内心如小鹿乱撞。在卡尔旁边落座后，她下意识地朝观众席后排那个位置张望，肖天晔的身影却倏忽不见了。 难道刚刚是她唱歌唱得太用情，所以产生错觉了？ 观众区到处人头攒动，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户外露天光线也不是那么明亮，把类似身型又戴墨镜的人错认成肖天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再说，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如果他真的会出来找她，早上又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就把她抛下？ 昨晚冲他发那么大脾气，他跟她非亲非故，凭什么这么快就无条件原谅了她？ 想得越深，任雨越不敢相信肖天晔真的来过，她收回视线，无心再看其他人的演唱，眉宇间镌刻着失落。 正当她出神时，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两下，任雨猛然抬头，是孙助理！ “任小姐，麻烦跟我来，我们借一步说话！”孙助理客客气气道。 任雨懵懵懂懂跟着孙助理出了候场区，从舞台led屏幕后面经过，一路走出活动现场，在场外一个稻草遮阳伞底下停了下来。 从孙助理公事公办的神色中，任雨感觉到孙助理根本没认出她，所以他全程没有多说话，只像个工具人一样给她引路。 远离了海选现场嘈杂的声响，伞底下安静得只能听到潮汐拍岸的节律声。 孙助理一本正经开了口：“任小姐，我是这次海选赛主办方盛天传媒集团的董事长助理孙尚。” 他礼貌地颔首点了下头。 “嗯，我们之前见过的。”任雨提醒道。 “见过？”孙助理一脸疑惑，每天跟随牟少明出入各种场合，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但他都没怎么留意，所以真是想不起来还曾跟这女孩有过一面之缘。 “昨晚在南沪派出所……” “想起来了，你是拄着拐杖那女孩？”孙助理轻拍了下脑门。 当时，那女孩没站稳，临走时，牟少明还去扶了她一把，这一幕他倒有印象。 他指指任雨的脚，又疑惑道：“这么快好了？” 任雨稍顿了下，脑子飞快转了一圈，想到在南沪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宣传栏看到过关于正骨术的介绍。 她故作轻松回答道：“脚只是崴了一下，医生用正骨术扭了一下就好了。” 孙助理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 昨晚保释完二少爷，他跟牟少明回到车里后，一向张口只谈公事的牟少明竟然问了他一句：“那女孩……像藤小冉吗？” 闻声，孙助理闪神了半天，才讪讪地问道：“哪个女孩？” 他从后视镜里掠了一眼，对他的问题，牟少明的神色里竟然没有一丝不悦，只透着殷殷期待地应道：“柱拐杖那个女孩。” 当时的孙助理根本没过多注意那女孩的长相，他的心思都在二少爷牟少聪身上。二少爷虽然玩心是重了点，但为人善良慷慨。 去年，他家老爷子突发旧疾起不来，他当时又跟着牟少明在国外出差，都是二少爷跟人一起把老爷子送去医院的。 面对牟少明突然的提问，孙助理只能敷衍地回了一句：“是有点像。” 他在心里默默想的是，藤小冉都已经过世三年了，大少爷怎么还想着她？ 第56章 大少爷的心思别乱猜 此时，孙助理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任雨。 除了她那双眼睛，跟藤小冉一样都是清新自然的双眼皮，他实在看不出任雨跟藤小冉哪里相像。 要说身高，藤小冉是模特，身高快一米八，骨架也大，眼前这女孩虽然腿长腰细，可整体看上去偏纤小玲珑。 要说样貌，藤小冉并不算五官精致的那一型，只是气质上有些风姿绰约的韵味。 但这女孩男女老少通吃的颜值，根本无需搔首弄姿，轻轻松松就能吊打一众娱乐圈小花。 所以，孙助理更迷惑了。是因为牟少明太想念藤小冉，所以看谁都像她？ 还是任雨洋溢的青春气息，让他回想起跟藤小冉那段大学时代的恋情了？ 算了，大少爷的心思别乱猜！ 这是孙助理在牟家待了多年的心得之一。 阻住自己的浮想联翩，他随意问了一句：“你跟夕瑶、天晔都认识？” 任雨怔了一会儿，要怎么对外解释她跟肖天晔的关系？ 也许今天比赛结束后，她找到住的地方离开，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关系都不好说。 所以，任雨垂下眼睫，低声答道：“不算特别熟。” 不算特别熟？大半夜跟着他们去派出所？ 孙助理被这些年轻人搞得云里雾里。他不想再深究，想起牟少明交待他要办的事情来。 他咳了咳，面无异色地说道：“找你来是有事相商。刚刚你的演唱让我们大少爷很是惊艳，他觉得你是个唱歌好苗子，想把你签成t娱乐公司旗下的练习生，你意下如何？” 练习生？卡尔说，会来参加今晚海选赛的人，大部分都是冲着总决赛前三强能签约t公司来的。 她这才刚参加一次海选，仅唱了一首歌，就被签约了？ “不是总决赛前三强才能签约吗？”任雨十分不解地问道。 这个问题是十分钟前在观众区，孙助理在微信上拿来问牟少明的。 坐在他旁边的牟少明剑眉一挑，拇指噼里啪啦点击着屏幕。 孙助理很快收到一条信息：“有才华的歌者少见，加入风云新秀储备计划，先签。” 不像《寻找天籁》海选赛事是针对不需要专业基础的普罗大众，加入t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的练习生可几乎都是文艺界的科班生。 现在风云新秀已经有预备生十五位，都是从知名电影学院、传媒学院、舞蹈学院精挑细选出来的校草校花，要颜值有颜值，要专业有专业。 对练习生的选择宁缺毋滥的大少爷，怎么突然对一个毫不知根底的比赛选手开放了特殊通道？ 当然，这女孩的演唱实力确实惊为天人。只要大少爷自己看中了，还不是想签就签？ 孙助理回应道：“这个签约不影响你角逐本次活动总决赛冠亚季军，t娱乐公司近期推出了风云新秀储备计划，大少爷是想你加入风云新秀。” 见任雨仍在踌躇，孙助理又添柴加火地助攻了一句：“风云新秀的练习生前途更好，他们在t娱乐公司的吃住都是级别的。” 包吃住？这一点瞬间打动了任雨，她正愁没地儿吃住呢。 任雨问也没问前途好在哪，立马大声回答道：“好的，我签。” 第57章 不要再离开我！ 孙助理没想到任雨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下一半。 他继续问道：“那后天上午9点，你到t环球中心23楼前台正式报道，如何？” 任雨忖了忖，满口答应道：“好的！” “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新手机被她摔了，肖天晔办的手机号码她也不知道，任雨只好撒了个谎：“手机这两天坏了，准备重新换号的，要不给我您的号码，我到时联系您？” 孙助理想了想，也没多加追问，只简单回了一句：“也行！” ……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柔软的海边细沙，任雨朝肖夕瑶家走去。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色，同样的细沙，让任雨想起前天夜里刚遇见肖天晔的情景。 他看上去冷冷的，可看到她受了伤，却毫不犹豫背着她，把她带回家，并治好了她的腿伤。 想到这儿，任雨的内心如从春天里活过来的河水，泛起温柔的涟漪。 如果当初在海滩边遇见的人不是肖天晔，如果当时的海滩边根本没有人，她是否还会有活着的幸运？ 生活的际遇常常是失之毫厘，却差之千里。 手里攥着一个装万元现金的信封以及一张海选赛第一名的晋级卡，侧转头眺望着夜色中熟悉的大海，任雨的心情五味杂陈。 好像在陆地待得越久，牵念越深，即使今早肖天晔抛下她，任雨到此刻也没动过要回深海宫的念头。 正好经过瑞安家门口，他家客厅的灯还亮着，她朝屋里头望了几眼。 透过落地窗，任雨看到汪淑仪来回走动的身影，这灯火通明的陆地生活，她忽然对汪淑仪有了几分理解。 即使她爱的男人已经成为植物人，再不能对她说情话、再也不能照顾她，除此之外，还需要她辛苦挣医药费，但汪淑仪也从来没想过要回到大海。 或许，有时候，爱一个人不仅仅是为了被爱，也是为了去爱。 远远看到肖夕瑶家没有亮灯，任雨的指尖不觉攥紧了一些，微凉的海风直窜入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臂，加快了步伐。 即使肖天晔不会再回来找她，但待在陆地对她而言，已经有了一种特别的意义。 推开未锁的别墅铁艺大门，任雨迈过门槛，走入黑漆漆的院子中央，突然从腰后伸出一双手把她紧紧搂住了。 任雨吓得想要尖叫，刚要张嘴出声，却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唇。信封和晋级卡从她手中“啪”地一声滑落。 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她鼻尖，他终于回来了！ 任雨像一只刚刚停进港湾的航船，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垮下来。恍恍惚惚中，她像个失去思考力的木头人般被他挪转身体，拉入那个炽热而窒息的怀抱。 肖天晔温热暧昧的呼吸在任雨耳后发痒，她只听得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不要再离开我！” 尔后，肖天晔的双手带着强劲的力道在任雨的后背上蛇形游走，一整天的等待煎熬，让他恨不得把任雨揉进自己的骨头缝里去。 他的吻从耳后、额头、到脸颊，每一寸被他的性感薄唇光顾过的肌肤，都瞬间灼热发烫。 法式连衣裙的v颈一侧也被他蛮力撕扯下来，露出半边白皙细嫩的玉肩，肖天晔捏住她的肩头，俯身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啊——”任雨疼得轻轻叫出了声。 第58章 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夜里十一点十分，别墅餐厅。 柔和朦胧的灯色照射下，餐桌上的煎鸡蛋、小纸条还在。 肖天晔给她买回来的芝士蛋糕和巧克力甜甜圈，包装盒很是精致，蒂凡尼蓝的蝴蝶结丝带闪着美好光泽。 这一切，安慰了任雨那颗本要风雨飘摇的心。 在餐桌边落座后，已经饿过头的任雨，用叉子戳起一大块奶香浓郁的芝士蛋糕，边往嘴里送，边问肖天晔：“你真的报警了？” “不然呢？”肖天晔晃了晃杯中的红酒，透过高脚杯杯沿，眸光宠溺地凝视着正大快朵颐的任雨。 想起那种找不到人的无力感，他仍心有余悸。 摸出已修好的手机，肖天晔倾身向前，摆到任雨面前，以不可违抗的霸道语气命令道：“以后必须随身携带手机！不然……” 任雨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眼神无辜地幽闪了一下，咕哝道：“不然怎样？” “忘一次，给我做一次饭。” 任雨轻笑一声，眼波暗转一下后，她坦荡地直视肖天晔：“我敢做，你敢吃吗？” 肖天晔优雅地抿一口红酒，浅眯起深邃的眸子，笑意狡黠地说道：“你可以明天试试，看我敢不敢吃。” 任雨不忍告诉肖天晔，后天她就要走了。既然他那么想吃她做的饭，她打定主意明天要认认真真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她若有所思地停下手中戳蛋糕的叉子，回应道：“没问题。” 肖天晔有点诧异，从这过分平静的语气中他似乎听出了几分失落。 视线在任雨忽然闷沉下去的脸上逡巡，肖天晔意识到自己对她可能一无所知，所以带了几分试探地他突然开了口：“你以前是歌手？” “不是啊！”任雨立马否认道，担心肖天晔问太多过去的事情，她便故作轻松地半开玩笑道：“被我今晚的歌声撩到了？” 闻声，肖天晔懒懒靠回座椅，长臂轻握住高脚杯，薄唇微弯，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一点点！” 任雨眨了眨桃花眼，蓦地站起身。肖天晔睨她一眼，正了正身子，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干嘛。 任雨双手撑住桌面，前倾上半身，眼神带些直勾勾的侵略性，距离越来越近地凑近肖天晔。 直到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印满她的黑瞳，任雨才定了定，望进肖天晔幽深的双眸底处，语气娇甜带笑道：“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对吗？” 果真，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在两人呼吸如太极般来回的刹那，肖天晔的唇弯处隐现起一丝浅浅的笑痕，他冷然的瞳色里染尽宠溺的水光。 凝视着任雨白皙漂亮的脸，肖天晔哼笑一声，在那小巧如蝶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说的都对！” …… 在地面上临时打了张地铺，肖天晔睡得浑身肌肉酸痛，半夜两点多，他就从黑暗中醒来了。 借着后半夜微弱的月光，肖天晔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任雨，她整个人已睡成了对角线，两支长腿伸出了床，被角已掉落在地面上。 这女人…… 他爬起身替任雨掖了掖被角，又坐回地铺，摸到手机，按开解锁键，点击进入微博。 第59章 赵警官暗地调查 肖天晔耍大牌怒殴记者的微博热搜被撤了，微博热搜榜第三位变成了肖天晔绯闻女友系谣传。 微博上关于他的所有资讯动态忽然又一片莺歌燕舞。 顾菲翎的资本力量果然强大。 只是这一切让肖天晔越发厌倦。他渴望生命中多一点确切的真实，而不是只有娱乐圈飘忽不定的名气，都是些雨后雾岚，终要成空。 所以，他一直没放弃深耕自己的第二职业。 无论演艺工作多忙，他不曾落下身为南沪医科大学特聘教授的教学任务，这是肖天晔的清醒，也是他无惧解约的底气。 当然，支撑他的，还有肖世辉留下的巨额遗产。 肖世辉已经去世四年了。黎婉兰悲痛过后，两年前，也远嫁了一个加拿大籍的混血男人，从此，再无音讯。 上沪区的那个家，他和肖夕瑶都很久没回去了，只留下了刘管家和几名佣人打理着家中的一切。 原以为肖世辉的死只是帝都华达酒店的一场意外火灾，没想到上个月帝都警局的赵警官突然来了电话。 他说发现一些可疑线索，怀疑肖世辉可能是他杀，希望肖天晔协同他暗地调查火灾案件。 然而，赵警官的线索仅仅是一枚从现场拾到的带暗纹的金属纽扣。他在肖天晔面前，头头是道说着他的判断。但也仅仅是他个人推测而已。 四年前，赶往火灾第一现场的赵警官就对这起火灾的起因存疑。但直到肖世辉入土安葬之际，他也没找到什么证据佐证自己的推测，所以这场火灾就正常定性为了意外。 因为肖世辉是个精明能干却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公司债务清晰透明，与人没什么经济纠纷。 他平时为人也是左右逢源，从不与人结什么梁子，所以也没什么人际纠纷。 无缘无故被他杀？杀人动机是什么？肖天晔其实也是不太相信的。 只是赵警官私下重新调查，让肖天晔沉寂很久的悼念情绪又如搅动的浑水，久久不能平静。 被人通知肖世辉在帝都意外死亡时，肖天晔正在剧组拍《魅魂》，他连夜赶到帝都。 也许是死状过于凄惨，医生再三提醒他说，最好不要看遗体。 他站在医院长廊里，失神很久，等旁边的人四散开去，他才捂脸无声痛哭了一场。 又一次目睹至亲离世，肖天晔内心如被大刀阔斧再次凌迟。 肖夕瑶是第二天才到医院的，平日里容易咋咋呼呼的她，看上去却比他还冷静，她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再过几天就是肖世辉的忌日，肖天晔计划去上沪区的公共陵园看看他。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肖天晔翻个身，很快就在地铺上进入了梦乡。 …… 大概是连着几天没休息好，翌日清晨，肖天晔竟然一觉睡到太阳西斜，而且还是被一通电话震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看一眼屏幕，又是乔伊，直接把手机调静音，扔到了一边。 等肖天晔再眯了半小时醒来，他人才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先朝床上望去。任雨竟然不在床上，而且被子出乎意料地叠得整整齐齐。 他心头一凛，莫非她又玩失踪了？这一想，吓得肖天晔立马坐起身来。 他摸过手机，无视乔伊打来的十五个未接来电，直接拨通了任雨的电话。 “喂！”电话被接起，传来任雨甜美的嗓音。 “你去哪了？”肖天晔急切问道。 “楼下给你做饭啊。” 第60章 谁能比你红？ 挂断电话，肖天晔觑一眼腕表，竟然已经十点半了。 想起乔伊的未接来电，他点开通讯录，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乔伊就在那边炸毛了：“天晔，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死哪去了？” 这口吻，像极了夺命连环call追踪另一半行踪的怨妇。 肖天晔无视他的追问，直截了当问道：“找我什么事？” 然后，他起身把另一侧窗帘拉开，楼下院子里爬上墙的三角梅开得红艳，外面骄阳正好。 按下免提键后，他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准备捯饬下一身行头，任雨在楼下给他做饭。想到此，他的薄唇边蓄起一丝浅而不露的笑意。 “昨天的新闻你看了没？顾boss一出手，天下太平了。” 肖天晔敷衍地回了句：“嗯。” 然后，他脱下睡衣，光着膀子走进了隔壁房间。打开衣橱，他选了一件上回来这边海钓穿过的黑色衬衫，略微带些复古的小设计感。 也不知道乔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等他回到房间，只听得他在那头声嘶力竭探听：“天晔，你在听吗？喂！是我信号不好吗？喂！” 肖天晔回道：“在！你信号不好！” 站在蒙特影视集团开阔无障碍的顶楼天台上的乔伊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手机：“……” 很快，他就忘了这茬，声音里透出久违的兴奋：“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将上衣扣子扣到最上面倒数第三颗，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好消息，肖天晔听到乔伊那高了八个度的石破天惊的声音：“崔豪导演要找你做综艺嘉宾啦！” 就这？ 肖天晔耸了耸眉毛，冲床上手机闷声应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天晔，你是不是糊涂了？崔豪是谁？旭日卫视的第一大综艺名导！谁上他综艺谁就爆火，你不知道吗？”乔伊用了一种鄙夷肖天晔好像狗眼不识泰山的语气。 肖天晔莫名有些恼，他理了理衬衫袖口的褶皱，语气森寒道：“是我不够有名，还是我不够火？” 得！肖大腕吃味了！ 乔伊立马应声，没有一丝犹豫地说道：“谁能比你红？但……他能让你从国内红到国外红到外太空啊！” 肖天晔知道乔伊说的是，崔豪的某档综艺节目被作为出海文化，输送到了周边国家，火遍了整个亚洲，连带里面的艺人都因此到邻国市场捞了一笔金回来。 但肖天晔一向对综艺节目无感，他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好演员。演员的使命是演好戏就行了，到处曝光自己的私生活，混个脸熟有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上综艺这件事，你好像不是最近才知道？”肖天晔冷声告知道。 “天晔，这次的综艺不一样，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各种挑战啊寻宝啊比赛pk啊，这是一档非常治愈系的综艺，绝对符合你的气质……”乔伊就像收了崔豪的贿赂一样，各种夸这档新综艺的创意、亮点、市场潜力。 “那……我的气质是什么气质？”肖天晔对着浴室镜子，努起下巴，剃着胡须。 因为任雨，他好像突然有了认识真实自我的强烈需求。 “啊？这个……”乔伊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到用什么词形容肖男神的气质。 肖天晔唇角扯了扯，冲着听筒那头哂笑一下：“作为话唠本唠，你居然也有卡壳的时候！” 第61章 段，段是什么段？ 思忖了片刻，乔伊像做对奥数题目的学霸一样拽了个颇有网感的名词出来：“你的气质啊，就跟那节目一样禁欲！” “什么？” “这崔导脑洞大到离谱，这档综艺节目就是把一波艺人拉到荒岛上，不给吃、不给喝、不给床铺、不给手机，让你们体验几天断舍物质欲望的生活。你说禁欲不禁欲？这一般人哪受得了？”乔伊滔滔不绝道。 肖天晔摸两下胡须光光的下巴，还没插进一句话，乔伊又继续说道：“你这种不吃油腻不喝汽水不去酒不近女色的无欲之人，只适合参加这种综艺节目！” “所以，你这是让我去荒岛修仙？”肖天晔往耳后、手肘内侧洒了点香水，语气淡凉地问道。 “这不难得有个符合你气质的综艺嘛。崔导在谈综艺嘉宾，我就帮你争取了下，你要不要上午过来细聊一下？” “不行！”肖天晔没有半分犹豫地拒绝了。 “喂！天晔，你确定你真的不感兴趣？这可是海钓的大好机会。我觉得这个形式这么新颖，难保不会大火啊！”乔伊继续劝道。 “上午不行，下午可以！” 肖天晔想的是，怎么能错过今天中午任雨做的午餐？ …… 穿戴整齐的肖天晔匆匆下楼后，走到厨房门口，发现一串泥巴脚印从屋后菜园连到厨房。 而站在橱柜边的任雨，光着的脚后跟上也粘满了泥土。 这女人居然光着脚去菜园摘菜。面对着一地脏脏的泥巴，肖天晔皱了皱眉头。 但任雨浑然不知肖天晔的靠近，套着个碎花小围裙的她，右手捧着手机瞄一眼，嘴里念念叨叨，“大白菜切段，段，什么是段？” 然后，她拿着菜刀把白菜叶拦腰斩断成两半后，就放下了菜刀。 这……就算完事了？ 她又看一眼手机，嘴里念着“放油热炒白菜梗子”。 然后，她开始翻箱倒柜：“油？油在哪？” 最终看到灶台边林立的瓶瓶罐罐里有一瓶酱油，大概是那个熟悉的“油”字吸引她了，她顺手抄起，就准备往锅里浇。 “放下！”看不下去的肖天晔赶紧开口打断她。 任雨停下倒酱油的手，满脸无辜地回头，看见肖天晔一身帅气地站在门口，她莞尔轻笑一下，眼睛里落满了星星：“你起来了？看你睡得好香！” 咦？他的表情怎么有点古怪？ 肖天晔绷着眉心在想，他是多么天真，才会让一个分不清酱油和油的人给他做饭吃？ 这女人又是哪来的胆子，搞不清切段，都敢给他做饭？ 如果再晚下来五分钟，这里恐怕已经成为厨房惨案现场。 肖天晔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看着任雨，然后踱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无奈地说道：“你去沙发上休息，我来！” 从肖天晔身边擦身而过时，任雨余光偷瞄了他两眼，貌似脸上微有愠色，这就生气了？ 任雨走两步后，顿住脚步，又回过身去看着肖天晔。他正垂着头在砧板上娴熟切着白菜，眼睫毛在透进厨房的光影里一颤一颤。 “那个……你需要我帮忙吗？”看迷眼的任雨试探地问道。 “不用。”他头也不抬地应道。 “好啦，不要生气嘛，我没有做过饭，我真的尽力啦！”任雨跺跺脚，嘟起嘴，不悦地解释道。 “知道。”肖天晔的回答仍然是音色冷沉。 “那……你冲我笑一下，证明你没生气。”任雨站在原地，满目期待地觑着肖天晔侧脸弧度完美的下颚线。 吃不到她做的大餐，还得给她赔一个笑，这是什么悲惨世界？ 但，肖天晔还是顺从地冲任雨挤出了有史以来最虚假的一个笑容。 骨头在愠，表皮在笑。 任雨甜甜地眸子对上他演技爆棚的笑，终于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厨房…… 第62章 伤心中，请勿打扰 …… 睡个午觉起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任雨放下手机，坐起身来，揉了揉睡眼，打了个醒眠的哈欠。 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习习凉风吹进来。 院子角落还残留着微薄的阳光，远处的大海一如既往地平静，团团乌云正在地平线附近移动，看来很快要下雨了。 住在海边真是安静啊。此刻，任雨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肖天晔也出门了，说约了经纪人乔伊。任雨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她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看看房间的鹿角状全铜吊灯，又望望墙壁上的古典油画，视线最终落到了床头柜的那张晋级卡上。 明天就要去t公司了，任雨还没有跟肖天晔说，她也不知道去那里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不像肖夕瑶，去哪儿都要背一个包包装东西，任雨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必需品，随时说走就能走。除了肖天晔交代必须要带的手机。 她掏出手机，空空荡荡的通讯录只有肖天晔一个人的号码，还是他自己存进去的。 任雨凭着记忆输入了孙助理的电话号码。正要放下手机，她收到一条信息提醒。 昨晚，肖天晔把她当外星人一样，手把手教了半天，她才学会使用这款叫微信的软件。 她给自己取的微信昵称是“人鱼”，肖天晔揶揄她谐音梗玩得溜。 当时，他们忽然就聊起了美人鱼这个话题。 任雨半认真半试探地问了他一句：“假如有一天碰到美人鱼，你会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肖天晔漫不经心地开玩笑道：“假如碰到美人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假如。” 世界上有美人鱼这件事，似乎都从来没进入过肖天晔理性的大脑，更何况是遇见美人鱼？ 任雨放弃了继续那个话题，而肖天晔也没有觉察到她眸光中敛藏的那份忧虑。 此时，任雨新鲜好奇地戳开那两只绿色小蝌蚪一样的图标。 肖天晔：在干嘛？ 接着，一张他和乔伊在咖啡厅的合照被发过来了。 而此时在咖啡厅等候崔豪导演的乔伊，莫名被肖天晔拉入合照阵营，他半天无法适应肖男神这种做作的热情。 他立马再次认清了一个事实，肖天晔真他妈在谈恋爱了！ 任雨不熟练地输入了几个字：思考中。 肖天晔秒回：？？？？？ 人鱼：思考应不应该跟你说，我明天上午要离开这。 肖天晔：【伤心中，请勿打扰jpg】 任雨轻笑一声，又慢吞吞输入了几个字：好，那你忙，我出去了。 肖天晔：去哪？ 人鱼：跟一个朋友道个别。 肖天晔：什么朋友？ 人鱼：秘密。 信息刚送达，咖啡厅的肖天晔瞥了一眼，深邃眼眸里炽热的光渐渐变冷，把手机往实木方桌上一丢，一张俊脸上忽然覆了层层阴影。 双手抱住手臂，他侧首睇视着咖啡厅露台外碧绿平静的琉璃湖，又回复从前那种随时拒人千里的表情。 任雨还是要走了，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留下她，而且她总有那么多不能对他说的秘密。 或许，他在她的生活里，彻头彻尾都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坐在旁边的乔伊察觉到异常，一脸诧异地扯了扯他的肩袖，关切道：“喂！怎么了？” 但肖天晔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没回头，也没再吭声。 讨了个没趣，乔伊搔了搔头发稀疏的头皮，自言自语喃喃道：“刚还抓着我合照，突然话都不回了，恋爱中的人都这么忽冷忽热没人性吗？” 第63章 滚开！臭婆娘！ …… 一个小时后，任雨拎着包装未拆的巧克力甜甜圈朝瑞安家走去时，天空中已经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线。 为了不被雨淋，任雨加快了脚步。走到精雕铁艺大门门口，还未迈过门槛，她就听见从屋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粗重刺耳的怒吼声：“放开，你个死婆娘！” 怎么里面有男人？ 任雨心头蓦地一紧，暗想不妙，她轻轻跨过门槛，把巧克力甜甜圈放在墙角，沿墙边蹑手蹑脚朝客厅走去。 王淑仪和瑞安的哭声交织在一起，渐渐传至耳畔。 很快，任雨找了个位于大门边的墙角处藏身，以便静观事态。 缓缓探出头去，从通透的落地窗外，她看见一个身材壮实的男人正在跟汪淑仪推推搡搡。 他恰好背对着任雨，她正想集中注意力，同频一下这个男人的脑波，刚扫描出一辆车在一个人影前猛然刹住的画面，就被他们的吵闹声打断。 须臾间，那男人骂骂咧咧突然重重踹了汪淑仪一脚：“滚开！臭婆娘！” 汪淑仪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又愤怒又惊惧。 居然打女人？ 任雨气得脸都绿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马从敞开的厚重木门外冲了进去，冲着那粗鲁的男人厉声喝道：“给我住手！” 也许是任雨凛然的音色里充满了警告的威仪，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人鱼姐姐！”最先出声的是在男人怀里挣扎的瑞安。 闻声，那男人动作缓慢地回转身来。任雨眸光冷沉地瞥了他一眼。 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五官倒是生得端正俊朗，眉骨突出如刚硬岩石，本就不宽的脸部两侧长满浓密的络腮胡，像是好几年未经修理。 整张脸镌刻着沧桑潦倒的气息，却也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随性邪痞。 他舔了一圈牙齿，盯视任雨的眼神里覆满狠戾。 对着地面嘬了一口，他嚣张跋扈地冷讽道：“哟喂！又来一个不怕死的娘们！” 任雨漂亮的脸蛋上掠过一丝不悦。 那男人腾出一只手指着任雨的鼻尖，凶神恶煞地威胁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任雨昂起下巴，斜睨他一眼，毫不示弱道：“我也不管你是谁，我劝你把孩子放下，不然……” 话音未完，那男人似乎受到奇耻大辱般，恶狠狠弯身把瑞安放下来。 再直起身子时，一柄手枪迅速被掏出来，带着磨损划痕的冰冷枪身寸毫不懈地抵住了任雨的喉咙。 他一字一顿地警告道：“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学什么不好，要学见义勇为。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咔哒”一声，他拉了一下枪栓。 “不要啊！”汪淑仪面色煞白地慌张大喊道，“任雨，你快走，不要管我们！” “人鱼姐姐！奶奶！”瑞安看一眼任雨，又看一眼汪淑仪，哇哇哭得更厉害了：“我好怕！” 听到瑞安的哭声，男人的视线反复从任雨脸上移开去看瑞安，枪身抵住喉管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声音里的凶狠也顿时减弱了一倍：“儿子，别哭！不怕！爸爸马上带你走！” 任雨眉心蹙了蹙，这么可爱好看的瑞安怎么会有这么贼眉鼠眼的爸爸？ 瑞安的小拳头小脚冲那男人就是一通捶打猛踢，他带着哭腔大喊大叫：“你这个可恶的坏人！你不是我爸爸！你骗人！” 第64章 你说了不算，枪说了才算！ 眼见瑞安对络腮胡男人肉眼可见的排斥反感，任雨忖了片刻后，缓缓扫视了一圈客厅所有的物件，尔后收回了视线。 她眉梢冷淡地睨着用手枪威胁她的男人：“别说你可能不是他爸爸，就算你是，今天也别想带走瑞安！” 那络腮胡男人目光凶狠地回眸，眼前这个年轻女孩看似纤瘦柔弱，但开口说的话却透出慑人心魄的气场。 她到底哪来的勇气敢跟他手里的枪过不去？ 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威胁到的人，何况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络腮胡男人眼里盛满杀伐的火光，他拔高嗓音冷酷出言：“带不带得走，你说了不算，枪说了才算！” 说完，他加重了用枪抵住任雨喉咙的力道。 “任雨，你别激怒他！”汪淑仪吓得面如土色，生怕任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任雨挪转视线，朝汪淑仪暗暗递了一道眼色。汪淑仪愕然捂嘴，侧转头望向身后的欧式生态玻璃水族箱。 “你这个大坏蛋，你走开！”小小的瑞安在使力推那个络腮胡男人，推不动，他就努力踮起脚尖试图去抓他的手枪。 “儿子，听话！”趁络腮胡男人分心去应付胡搅蛮缠的瑞安。 任雨眼观鼻鼻观心，集中纯粹的意念盯着水族箱默了至少17秒。 不止是深海宫的生物，所有亚特兰蒂斯人都了解这个宇宙规则，【17秒纯念】是思想意识变成物质的临界点。 没有任何杂念地纯然聚焦于一个念头，持续达到或超过17秒，精神意识就会翻墙越界，跨入物质显化阶段。 而美人鱼可显化的物质就是水。 螺旋状的一道水柱冲出水族箱，化成一道利剑，直朝那柄手枪而来。 冷冽的枪口从任雨喉管处轻擦而过，“啪”的一声，手枪被力道惊人的水柱冲击坠地。 霎时，任雨眼疾手快蹲身摸起地上的手枪，将空洞的枪口对准已经懵逼傻眼的络腮胡男人。 她以森寒逼人的语调说道：“给你三十秒钟，速度离开这！” 络腮胡男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不可置信地转头去看地面，透明利剑消失，徒留一滩普普通通的水渍。 他的瞳孔因恐惧而渐渐放大，他怎么也想不到，夺走他手枪的竟然是一滩水！ 没等任雨再次警告，络腮胡男人神色惊惧地瞥了一眼任雨那张漂亮的脸，就踉踉跄跄退出客厅，然后飞速拔腿冲出了别墅铁艺大门。 “鬼啊！有鬼啊！” 他发抖的声音响彻在别墅院内。 “咔哒”一声，任雨退回枪栓，拔出弹匣，里面并没有子弹，原来是拿来唬人用的。 装回弹匣，任雨掂了掂枪身重量，摸了摸那金属质感，看了下枪管臂，跟她见过的意外沉入海底的军火枪支有点类似。 陆地的中国明令禁止民间不能私藏或使用枪支，为什么这个男人会随身携带真枪？还自称是瑞安的爸爸，他到底是什么人？ “人鱼姐姐，你太厉害了！用魔法把坏人打败啦！”瑞安满是崇拜的声音打断了任雨的思绪。 任雨单手抱起瑞安，柔声细语道：“刚刚那个坏叔叔吓到你了？” 瑞安撇着嘴点了点头。 “别怕，人鱼姐姐会保护你的”，说完，任雨摸了摸瑞安的脑门，别有深意地说道：“相信人鱼姐姐，很快你就会忘记这些不好的经历。” 第65章 六位数连号虚拟号码 这时，汪淑仪缓步走来，担忧惊惧的神色还未从她的脸上褪去。 瑞安被任雨轻碰了下额头后，立马进入了熟睡状态。 “这段记忆，我已经从瑞安脑海里抹去了。”任雨冲汪淑仪平静说道。 王淑仪心领神会地颔首认同。 如果未来的陆地世界并非人人拥有纯念显化物质的能力，这段存在于瑞安脑海里的真实记忆，就会成为长大后的瑞安一生的认知障碍。 任雨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影响瑞安正常的人生。 “至于刚刚那个男人，即使他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没有任何证据，我想也没人会相信他。”任雨继续道。 汪淑仪从任雨怀里接过熟睡的瑞安，目光感激地看着任雨：“在陆地待久了，我的高维能力都退化得差不多了。今天要不是你，瑞安估计就被抱走，我对雇主没法交待了。”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说完，任雨一把揽住汪淑仪的肩头，拉着她绕到沙发上落坐。 汪淑仪望着前方水量少了一半的水族箱，一阵心悸。 默了几秒，任雨摩挲着那把枪身有些划痕的手枪，眼底噙满疑惑。 她嗓音低沉地说道：“淑仪，带枪来抢孩子的背后原因肯定不简单，你最好尽快联系雇主的人来保护你，这后续保不准还会有人来。” 汪淑仪忖了片刻，立马了然，瑞安要半个小时后才会醒来，她说：“我先把瑞安送去他房间睡。” 汪淑仪走开后，任雨也起身去厨房重新给水族箱补充了一些新鲜的水。 十几只身型圆扁的七彩神仙鱼更活跃了，闻到美人鱼的气息，他们欢畅地以他们特有的高雅泳姿，成群结队地游到任雨触碰水族箱的指尖处。 想起从前在深海宫自在游弋的时刻，任雨轻笑一声，紧绷的神经倏忽松弛了几分。 她转身朝大门口走去。 待任雨拎着巧克力甜甜圈进门，窗外的雨就如筛豆子般落下来了。 汪淑仪已回到客厅，抬眸看了一眼被零星雨点打湿了额前发丝的任雨，她说：“我已经给那个短发女人发了微信，她说几个保镖正在赶来的路上，好像他们已有准备。” 任雨绕回沙发，把巧克力甜甜圈放在茶几上，她说：“这个事看上去就不简单。你要保护好自己，我来是想跟你道别的，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了。” …… 跟崔豪导演见完面，肖天晔再一次拒绝了乔伊的晚餐邀请。 他从乔伊那期待的眼神里读出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他暂时还不想对乔伊说更多关于任雨的事情。 况且，他和任雨单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明天是周五，上午十点，肖天晔要去南方医科大学上一堂人体解剖学概述公开课。为了拷贝课件，肖天晔驱车来到了滨海大厦。 将兰博基尼超跑车泊在停车场负一楼私人电梯附近，肖天晔审慎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环境，没发现什么异常人员行踪。 想必是他几天没回家，负面新闻又被压了下来，狗仔队们的跟踪工作也暂时偃旗息鼓了。 肖天晔下了车，径直坐上了私人电梯。他刚出电梯门，手机铃声就震响了。 瞅一眼屏幕，六位数连号的虚拟电话号码，应是来自sh珊瑚实验基地。 肖天晔的唇线瞬间绷直了，深邃眼眸底处泛着意味不明的严肃。 第66章 八百万…打了水漂 “老板，有一个坏消息必须告诉你！”听筒那头是海洋学博士马寐娜极具辨识度的烟嗓女声。 推开顶层公寓大门，眉心紧锁的肖天晔早有预备地应声：“说！” “投放在灞洲海域的深海实时监测系统近日发生了异常，貌似遭遇强大的地心磁力干扰。”马寐娜博士一板一眼地说道。 肖天晔心头顿时疑窦丛生，微弯的薄唇难以置信地扯了扯，然后抬起右脚后踢一步把公寓大门关上了。 地心磁力学说一直被科研界列为伪科学，并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证明地心磁力的存在。 一向严谨的马寐娜博士为何轻而易举就下了地心磁力干扰实验系统的结论？ “地心磁力？”朝客厅走去的肖天晔扬起眉峰，口吻晦涩地反问道。 “是的，这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我们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干扰因素，这是目前唯一无法确认的可能性。” 肖天晔在沙发上坐定，摘下墨镜放在茶几上，微微喟叹一声后，语气平冷道：“继续往下说！” “我们半年来对灞洲海域生态环境、海洋地质结构、生物多样化生长状况等持续在线监控，”沉默了两秒钟，马寐娜博士还是痛心疾首地如实相告：“因为意外干扰，采集的相关科研数据全部毁于一旦。” 肖天晔刚把果盘里的一颗樱桃丢入嘴里，这消息让他甚至暂停了咀嚼动作。 但从他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常，稍顿片刻，肖天晔眉眼疏淡地反问道：“所以，这半年相当于白费？” 马寐娜博士遗憾地回答道：“差不多可以这么认为。所有研究进展功亏一篑，也意味着您注资的八百万元……也打了水漂！” “并且……” “并且什么？” 马寐娜博士解释道：“如果地心磁力持续干扰，一切科研工作只能无限期暂停，因为我们目前没有能力阻抗这种干扰。” “好，抽个时间，我会去趟sh珊瑚实验基地。”说完，肖天晔挂掉电话，起身踱步到落地窗边。 拉开深灰色窗帘，明晃晃的光线扑面而来，他微眯起幽深的眸，眼底的情绪茫茫似凛冬寒雪。 面对偶然发生的未知，要么被其覆灭，要么探索到底。这是那场灾难所教会他的。 “俊辰，带着妹妹快走！” 这是肖天晔听见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二十六年过去了，肖天晔努力不让自己遗忘他们的面容，但记忆终究随着时间越来越模糊。 思及此，肖天晔的眼眶红了。 …… 傍晚五点半，拷贝完课件的肖天晔离开滨海大厦，心急火燎地往十里蓝湾赶。 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行驶在空旷的辅路上，肖天晔摇下车窗，海风习习吹来，紧绷的大脑忽而放空下来。 左手肘搭在车窗上，娴熟地单手操控着方向盘，肖天晔左右环视着黄昏下的两侧风景，不觉加快了车速。 等他回神直视前方路面时，已经快来不及了，“嚓”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肖天晔猛踩了一脚急刹车，人被惯性带着差点从座位腾空了。 好在没有与前面那辆车发生追尾。肖天晔定了定神，抬眸看向前方。 平日里没什么车辆的海边公路，此时前面乌泱泱横七竖八停了好几台黑色豪车，活生生占了通行道。 肖天晔从车窗探出头去，伸长脖子探看前方拥堵状况。 透过前方两辆车之间的缝隙，他惊愕地发现，几辆豪车团团围堵了一个试图四处乱窜的人。 第67章 狗日的！居然敢挡老子路！ 肖天晔浅眯起双眸打探眼前形势，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个被围堵的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泛着金属冷光的匕首。 “狗日的！居然敢挡老子路！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肖天晔听到一个嗓音粗戾的中年男声，拔高的语调里透出愤怒和紧张，好像来自那个被围堵的男人。 “别害怕，几年不见，我们老板就是想请你去坐坐，到时你不就知道了？”另一个男人威严冷沉开口道。 肖天晔缩回头来，手指指节敲了敲方向盘。看来被公然占据的车道上将有一场私人恩怨有待解决。 该死的，这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了！ 肖天晔揉了揉太阳穴，心情烦躁地原地等待着这场闹剧过去。 瞥一眼反光镜，在他的车后面，又陆续驶来几辆车，在狂按喇叭，那尖锐的声响令他脑仁疼。 从车上的夹缝收纳盒摸出一根烟，肖天晔索性推开车门，径自下了车，想要抽支烟透透气。 点燃那支细长的烟，肖天晔倚在车门处，曲起右脚尖叠在左脚前面，漫不经心抬眸睇视着前方车队。 他终于看清前方状况。 那个中年男人一脸络腮胡，整张脸上写着惊愕恐慌，仿佛是刚从噩梦中惊醒游离的人。 看着周围突然窜出来的七八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中年男人手持匕首神色警觉地威胁道：“你们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见一个杀一个，我可不怕再蹲一回局……！” 没等他说完，那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朝他越走越近、越聚越拢，将他团团围在了正中央。 为首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墨镜，看上去很年轻。 他泰然自若地睨着中年男人，野性不羁的厚唇勾了勾，尔后冷沉阴狠地吐出一句：“跟我们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老子是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还怕……” 中年男人话还未完，高个男人拉开风衣一侧，迅速上前一步，仿佛掏出了什么武器，抵住了中年男人的上半身。 拿匕首的中年男人瞬间脸色变了，噤声不言，如同投降一般张开了双臂。 高个男人的视线往下瞟了瞟，语气冷冽，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它可不长眼睛，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它就穿过你的腰了。那就真对不起了！” 说完，高个男人侧首冲着左手边的两个男人吩咐道：“你们俩和我，带他走！其余的人去别墅！” 紧接着，中年男人就被高个男人为首的三人押上了其中一辆黑色豪车。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很特别，是帝都牌照，让人过目难忘的五连号。 其他人也纷纷上了车，四辆车开始挪转腾移，兵分两路，终于让出了一条正常的通行道， 见状，肖天晔点了点烟灰，掐灭了烟头，很快也回到了车内，摇上车窗，启动了引擎。 高个男人坐上的那辆车迎面而来，从他车旁边擦身而过。 肖天晔漫不经心朝窗外瞥了一眼，后座第一排靠窗位置一个熟悉的侧脸打马而过。 肖天晔眉心紧拧，不太敢相信，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第68章 走，不是迟早的事吗？ 车开得急，又隔着两扇不透明玻璃，可能看岔了眼，肖天晔没有多想，就一脚油门往前冲去。 他想尽快见到任雨。 刚刚围堵占道的三辆黑色豪车也在他前面疾驰而去。 车行经了五分钟后，在他准备拐弯驶向通往十里蓝湾别墅区的专属道路时，前面那三辆车还在前面，并且抢先一步拐弯朝十里蓝湾驶去。 肖天晔满脸狐疑地跟在那三辆车后头。 约莫几分钟后，那三辆车竟然在肖夕瑶家隔壁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四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他们径直朝那栋装潢华丽的别墅走去。 之前，肖天晔来过几次十里蓝湾，印象中隔壁好像住了一个中年女人，还带了一个孩子。 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 带着疑虑，肖天晔将车开到肖夕瑶家的车库。走进家中，肖天晔看见任雨正在沙发上刷视频。 他貌似听到了视频主播不紧不慢的教学声音：“首先准备适量的白玉菇，把根部切去不要……” 他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任雨看得太过投入，甚至都没发觉肖天晔已经回来了。 直到肖天晔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光线，视线里映入两只锃亮的皮鞋，她才猛然抬头，明眸一笑：“你回来啦？” “下午去哪见朋友了？也不回我信息。”一见任雨，肖天晔那张眸光幽深的俊脸上就反差萌地现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我朋友也住这附近，就去看望了她一下。”为了增加可信度，任雨迅速抓起身旁的一个黑色鳄鱼纹i包包，“喏，她还送了我一个包包！” 肖天晔随意瞥了一眼那个黑色包包，追问道：“这两天怎么没听你说过在这有朋友？她住哪里？“ 关于任雨的一切事情，肖天晔都铆足了耐心，想要听听看。 但任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拉着肖天晔的手腕佯装难受地说道：“肚子好饿啊！你有没有给我带吃的？” “就知道吃！”肖天晔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眼底一抹流光，无奈道：“着急回来，忘记带吃的了，菜也忘记买了，给你下碗面条。” …… 一顿面条晚餐吃得很安静。 很默契地，两个人好像各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 肖天晔吃几口面条，偶尔抬眸望一眼任雨，刚刚疯狂喊饿的任雨，此刻好像完全心不在焉。 肖天晔把自己还没吃的煎荷包蛋，夹到了任雨碗里。任雨才蓦地抬头，眯起眼眸冲他笑了一下。 笑里明显带着貌似息事宁人的敷衍，肖天晔不是感觉不出来。 还是肖天晔先开了口，他眉眼黯然地问道：“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吗？” 任雨停下筷箸夹面条的动作，单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腮凝神，满面迷惘地反问：“不然呢？” 她垂下眼睑，用筷箸戳了戳面条，继续幽幽地说道：“这里既不是我的家，甚至也不是你的家，走，不是迟早的事吗？” 肖天晔嘴唇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他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任雨的想法，只急切问道：“你家在哪？我明天送你啊！” 任雨眼底泛起的哀愁更浓了一些，她暗暗想着。 我的家？我的家在大海深处。可是我根本不能告诉你。 第69章 少明哥不是很好打交道 顿了顿，任雨还是对肖天晔如实相告道：“我明天要去t环球中心。” t环球中心，那不是盛天传媒集团的娱乐产业大厦吗？ 自从牟少明接手盛天传媒集团以来，集团发展势头惊人，影视娱乐、地产开发、医疗健康等产业均有涉猎和扩张迹象。 短短几年时间，盛天传媒集团旗下投资收购好几家公司，t公司就是其中一家。 为了大力发展娱乐产业，牟少明大手笔在南沪cbd中心购置了有名的t环球中心大厦。任雨跟牟盛天传媒集团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 肖天晔颇为诧异地问道：“去那干嘛？” 任雨花了两三分钟时间，把她参加海选赛，后又答应孙助理签约t公司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的事情告诉了肖天晔。 肖天晔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作为一个年长几岁的哥哥或朋友来说，沉稳内敛的牟少明没什么好挑剔的。 但牟少明是盛天传媒集团出了名的偏执总裁，很不好打交道，尤其是这几年，他的性情变化很大。 听说他经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不触犯底线原则的小事，无故解约艺人。而且是说解约就解约，不给旗下艺人任何商量余地。 所以，盛天传媒集团的艺人私下吐槽“伴他如伴虎”。章臣欣去蒙特影视集团前就在t公司历练过一年时间。 现在任雨竟然要去t公司当歌手？但这是任雨自己的决定，他也无权干涉。 肖天晔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担心地说道：“少明哥不是很好打交道，你进去后要小心一些。” “是吗？见过他两次，印象还好。”任雨淡声说道。 想起初见牟少明时，他目光里深浓的情绪，细细想来，任雨甚至觉察出那里头藏了一点悲伤的意味。 肖天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梁，没再多说什么，只给了不容置疑的结论：“我明天十点要去南方医科大学上公开课，顺路经过t环球中心，我送你！” “你要去大学上课？你是大学老师吗？”轮到任雨一脸错愕了。 “南方医科大学的人体解剖学特聘教授！”肖天晔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哇——”任雨眼缀星光地睨着肖天晔疏淡无波的眉眼，发出了一声膜拜的赞叹。 难怪她腿伤的玻璃碎片能毫无痛觉地被取出来。 …… 翌日，周五。 晚上落了一整夜的雨，清早起来，雨已经停了。肖天晔下楼做早餐去了。 推开窗户，被雨洗过的空气如薄荷味一样沁人心脾。任雨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冉冉朝阳升起之下，几只海鸥振翅在海浪上方惬意飞翔。 以前的她常常会早早浮出海面，坐在海中央的礁石上看壮丽的日出，而海鸥们会停在她的肩头，一起肃穆地看红彤彤的日头跳出地平线。 万物苏醒，大海瞬间披上金光。 她和那些海鸥都被天空里最美的那一道光俘虏，陷入舒适而安详的静谧里。 而今，当她决定为了肖天晔，一头扎入那鲜活滚烫的陆地生活，过往生活都将成空。此刻的任雨有一丝怅惘，又有一丝期待。 未来有肖天晔的日子，就像此刻明净的光线，幽幽蛊惑着她的一颗心。 第70章 她跟我一路上去！ t环球中心。 坐落在南沪核心地段，由东塔和西塔两栋大厦组成，被称为南沪cbd最美的双子塔。 上午近九点，任雨和肖天晔在车内道别。 任雨转身推门下车，肖天晔突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手掌的力道有点紧。 任雨一脸茫然地反身回头看他，纤长睫毛眨了眨，却看不清藏在墨镜背后的那抹眼神。 肖天晔薄唇紧抿，怔怔地注视了她半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最后才缓缓松开她的手，嗓音沙哑道：“保持联系！” 任雨乖巧地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冲他嫣然一笑，然后拎着唯一的行李——那只黑色鳄鱼纹包包，在街边下了车。 站在原地目睹着肖天晔那辆兰博基尼超跑扬长而去，任雨垂下眼帘，仿佛心头空茫茫漏风，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暂时离开肖天晔。 在十里蓝湾的那两天，那么多机会可以回到大海，任雨狠不下心离开。 她因此知道，自己要的只是留在陆地，留在肖天晔身边，哪怕最后他无法接受她是美人鱼，哪怕最后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 那么，长远来看，她必须在陆地上找到立足之本，必须像一个正常的陆地人那样去吃饭穿衣工作购物社交。 这是她穿山越海而来，必须在陆地为自己构建、沉淀的生活背景。 至于就此一别之后，她和肖天晔之间会否存在什么变数，谁又能去控制呢？ 思及此，任雨敛了敛黯然忧郁的眼神，径直走过人行道，往马路对面高耸入云的t环球中心走去。 东西两侧，一模一样的两栋大厦之间，相隔大概六十米，大厦楼宇上的名称都是“t环球中心”。 任雨不知道该进哪一栋大厦。于是，她直接拨通了孙助理的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任雨迷惘地仰望着眼前的大厦，客气地打着招呼：“孙助理，我是任雨，我在t公司楼下了。” “任雨！”还没说明原因，任雨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回转身去。 耳边握着手机的孙助理正在不远处的喷泉池边冲她挥了挥手：“这儿！” 和孙助理并肩而来的那道挺拔身影是牟少明。他几乎比孙助理高出大半个头。 等他们走近，任雨礼貌性点了下头，说了句：“早上好！” 牟少明穿着暗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半卷露出青筋虬起的小臂。 他深沉的眸光落在了任雨身穿的墨绿色修身短裙上，视线在她裸露的半截腰肢间流连了几秒。 纤细白皙，但过于暴露。 任雨跟着他们朝左侧那栋大厦走去，经过一扇旋转门后，就是前台富丽堂皇的大堂。 三位原本在交头接耳的前台小姐，你拉我拽地同时起身，神情肃穆地异口同声道：“牟总好！” 牟少明面无表情地从前台处铿锵走过，孙助理紧跟后头。 一位前台小姐赶紧快步跟上去，刷开了闸机通道，边语音清脆如播报员般说道：“牟总，您的专用电梯已经停在一楼等候多时了。” 落后一步的任雨带着新鲜好奇的目光正在四处张望，另一位前台小姐过来询问她要找谁。 任雨说明是来报道后，前台小姐准备为她刷开另一侧的普通员工匣机。 牟少明原地顿步，果断回转身来，双眸幽光冽冽，冲前台小姐说道：“她跟我一路上去！” 第71章 露腰露腿，明摆着动机不纯 几分钟后，等任雨跟着牟少明他们进了总裁专属电梯，三个前台小姐就开始面面相觑地八卦起来。 “看牟总那眼神，你们说这女孩跟牟总什么关系啊？” “管它什么关系呢？反正就是走后门来的呗！” “长得是漂亮，但刚来公司就露腰露腿的，明摆着动机不纯。” 牟少明负手而立，站在电梯门边，任雨站在孙助理后面，靠着电梯里面。狭窄的电梯空间里，三个人都没说话。 孙助理正在心头纳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大少爷对任雨似乎格外关照，因为藤小冉的缘故？ 任雨攥了攥手中的包包，视线越过牟少明的肩头去看跳动的电梯数字。 孙助理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牟少明恭敬汇报道：“对了，大少爷，陆绮萱打了几个电话给我，说您不回信息，您要不要回个电话？” 牟少明没出声，孙助理又继续加了一句：“前天晚上，您在塔西湾区，临时放了她鸽子，她昨天电话没停。” 说话间，“叮”的一声，二十三楼电梯门开了。 “不要理！带任雨先去办报道手续。”牟少明丢下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出了电梯。 任雨跟着孙助理到了前台，填了一些表格之类的东西，就被带去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黎总！”孙助理进门就喊道。 这个办公室设计得色彩缤纷，酒红长沙发、墨绿色壁纸、灰白色地毯、柠檬黄挂钟，整个儿就像个调色盘，透出轻松活泼的气息。 一个女人踩着银色带钻高跟鞋从大办公桌旁笑盈盈迎面走来：“孙总，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工作？” 她一身白色西装，气质清爽干练，眼角眉梢却透出几分温婉和优雅。 “这是刚来报道的艺人任雨。牟总叫我过来引荐一下。”孙助理介绍道。 她噙着笑意的目光定格在任雨脸上，然后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黎思思，t风云新秀负责人。” 任雨学着她的模样刚把手伸出来，就被她热情地一把握住：“你就是塔西湾区海选赛的总冠军任雨，是？我听牟总说过你，说你唱歌很有天赋呢！” 寒暄一阵后，孙助理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黎思思则安排助理把任雨带到了二十四楼的宿舍2409号房。 任雨扭开锁孔，推门而入。走过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酒店客房的大房间。 房间有两张床。 黎思思那个有点微胖的助理丁当说，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的艺人是住两人间，比普通艺人的四人宿舍要好很多。 最重要的是，当练习生期间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比同行高出五倍的工资可以领，算是行业内非常人性化的待遇了。 所以很多有志于进入娱乐圈的年轻人，都卯足了劲想加入t公司。 任雨走向靠窗那张空床。 另一张床的被子被掀开了，床单褶皱，好像刚刚有人躺过。 任雨刚把包包小心放在床头柜上，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冲马桶的声音。 很快，一个身高快一米八的女孩从洗手间出来了。 第72章 没有医学系学生证 高个女孩染着酒红头发，头顶还挑染了几丝橘黄。 她穿宽松斜肩t恤，搭一条浅蓝色牛仔热裤，性格看上去很豪爽。 两人视线交接，高个女孩扯了扯热裤边的须须，首先开了口：“你是那个叫任雨的新人？” 任雨点了点头。 “以后我们就是室友啦！我叫程昕，帝都出生。你呢？” “我……在沿海长大。请问南方医科大学离这远吗？”任雨转移话题问道。 黎思思的助理说今天她只需要熟悉下环境，明天才会安排正式课程。也就意味着，整个一天，任雨都是闲的。 来到这里，任雨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陌生，她想去找肖天晔。 “巧了，我正好准备去南方医科大学，我男朋友在那读研究生。” “他今天生日，我就请假了，不然这会还在上声乐课，你是不知道课程有多密，真是要窒息！”程昕一副不堪忍受的表情，然后走到玄关处的立柜前，摸了一个礼品袋出来。 程昕有点话唠，从头到尾任雨没插进什么话，最后她才问了一句：“你去南方医科大学干嘛？” “我朋友在那上课，去看看。”任雨轻轻淡淡解释道。 “女朋友？” “不是，男的。” “不是男朋友？” 任雨想起她的出现给肖天晔惹来那么多围堵车库的狗仔队，稍顿一下，坚定说道：“不是。” …… 上午九点四十分，任雨坐上程昕的私家车前往南方医科大学。 这车原来是程昕的小姨名下的财产，那时程昕还没从南沪大学毕业。后来小姨要出国，就阔绰地把这辆车留给了程昕。 一路上，程昕的话就没停过，就半小时车程，任雨连她男朋友家的宠物狗叫什么名字都一清二楚了。 把车停在离校门不远的路边，任雨和程昕从两侧种满法国梧桐树的林荫大道上徒步走向南方医科大学。 刚走到门口，程昕就给她法学系的男朋友打了个电话，但电话拨过去很久没有接通。 她有些失望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嘴上悻悻道：“他没接，应该还没下课。你朋友是在哪栋教学楼上课？” 得知任雨没来过这，程昕热心地当起了向导，她推理道：“医科大学最重要的专业之一听说就是临床医学，这种专业公开课应该在医科大学最重要的聚会场所南大礼堂举行。” 从一面湖泊旁经过，走上一座拱桥，再路过一个图书馆，就到了程昕口中的南大礼堂。 课程应该已经开始二十多分钟了，礼堂门口却戒备森严，站了两个保安守在门口。 有一个穿粉色百褶短裙的女生正在跟保安理论，想硬闯进去听课。 穿着蓝色制服的两名保安严肃地挡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嘴里义正言辞道：“没有医学系学生证，一律不得入内！” “哎哟喂！这阵仗我可是第一次见！你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程昕眼底颇有兴味地打量着门口。 她回身扫视了一圈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冲任雨递了个颜色，就把任雨拉到了礼堂旁边的小树林里。 然后她扶着旁边一棵小树苗，佯装痛苦地捂着头，冲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学生嘴里大叫：“谁是医学系的啊？头好痛，难受死啦！” 出门前换了件一字肩黑色紧身裙的程昕，看上去美丽迷人，她求救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男学生的目光。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停下脚步觑了她两眼，有点小胆怯地走过来，说话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医学系的！” 第73章 都在台下夸你帅 程昕扶住额头的手立马放下来，目光定格在他胸前的学生证上：“我借你学生证用一下，加个微信，用完了一会给你送去，行吗？” 能加到眼前这位美女小姐姐的微信，这男生显然受宠若惊，瞬间把学生证从脖子上扯下来：“没事，你拿去！” 把学生证给任雨后，程昕便拎着装生日礼物的礼品袋，去法学系找她男朋友庆祝生日了。她说，下午再约任雨一起回t公司。 五分钟后，任雨拿着程昕“骗”来的学生证，独自走进了南大礼堂。 礼堂很大，座位席规整有序排列，看上去能装下一千多个人。但除了座位是满的，连几条过道都挤满了人。 眼看正中间的过道挤不进去，任雨只好改变方向，沿着左侧靠墙的过道往下走了几十级台阶，走到礼堂中央，任雨才清晰地听到了肖天晔的声音。 幸好她长得比一般女生高，才不至于要踮起脚尖越过人群看肖天晔。 台上穿得比平日都要正式的肖天晔展示着图文并茂的课件，嘴里不断蹦出一串串的人体结构名词和专业的医学术语，听得任雨一愣一愣的。 这是任雨第一次见到肖天晔讲课的样子，与那个被粉丝求合照的大明星模样好像有点不一样。这个他似乎看起来更真实。 不变的是那份聚光灯般的帅气。 她往前再走了一段距离，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他在讲台上的照片，通过微信发给了他。 人鱼：等你下课。 人鱼：手动比心gif 十分钟后，正是学生的提问时间，肖天晔拿起讲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睨了下桌面上的手机。 有微信进来，他轻轻点了几下手机屏幕。看到任雨的消息，肖天晔深邃的双眸里灼灼燃着火焰，他的视线忍不住往过道那边扫。 “肖教授，我从书上看到有些神经细胞有一米多长，请问这是哪个部位的神经呢？怎么会这么长？”有前排的女生站起来提问。 肖天晔瞬间回神，任雨只听得他口里蹦出“突触”、“树突”、“轴突”、“神经纤维”等词。 很快，提问的女生坐下，课堂现场又发出细细碎碎的交头接耳声。 那些压低的声音几乎很多是在偷偷夸赞肖天晔的逆天神颜，一句接一句飘到任雨耳边。 任雨撇了撇嘴，又给肖天晔发了个微信。 人鱼：这些女学生看上你了，都在台下夸你帅。 人鱼：宝宝不开心gif 手机在讲台上轻微震了一下，肖天晔赶紧戳开屏幕。 垂眸看到任雨的信息，一抹淡笑从薄唇溢出，渐渐漫至整张轮廓精致的脸，肖天晔整个人像在发光。 一向在课堂上严肃认真的肖天晔居然笑了，这让台下目不转睛馋他颜值的女学生们，都开始神魂飘荡。 那坐在过道边上的一个女生用胳膊肘撞了撞座位旁一个戴眼镜的长发浓密的女生：“这是跟男神说话的好机会，快找个问题起来问呀！” 那女孩犹豫了半天，“蹭”地一下还是站起来了，脱口而出道：“肖教授长这么帅，从人体解剖学角度能看出端倪吗？” 现场响起一片笑声。 第74章 简直是自取其辱！ 肖天晔的嘴角面无表情地扯了扯，然后双手撑着讲台，眼神无波无澜地俯瞰着台下的学生们没有说话。 待最后几丝零星笑声也淡了下去，他才微微抬眸，冲着提问的女生半认真半调侃道：“人的面部有43块左右的肌肉组织，也有各种关节和骨骼，对五官的形成也有很大影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课后了解容貌美学的解剖学基础。”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需要讨论的话，今天就下课了！” 台下学生开始骚动起来。 肖天晔抬手看了下腕表，比他平常下课提早了五分钟。看到任雨的微信后，他就不自觉加快了讲课速度。 说完，肖天晔开始退出课件，关闭电脑。台下的学生也开始收拾东西、起身。 以往每次他上完课，都还是会有很多女学生缠着他问问题、求签名、求合照之类的。 为了避免耽误时间，肖天晔打算从礼堂的后门出去。 临走前，他给任雨发了个信息，让她先到礼堂旁边的小树林里等他。 …… 十分钟后，任雨在鸟鸣幽幽的小树林里等到了肖天晔。 九月的阳光如织女手中闪光的丝线，切割着树林里的明暗界限。 远远地，看见他黑西装白衬衣，穿过斑驳的光影绰绰，一手拎电脑，一手插裤兜，眼带笑意地走过来。 任雨咽了咽口水，心跳都乱了节奏。 明明才一个多小时没见，再看到任雨，肖天晔专注灼热的视线也如铁索般锁在了任雨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林子里的鸟鸣声都已止息。 任雨眨了眨眼，突然又想起在礼堂听到那么多女生垂涎他那张脸的话语，一下有点失落。 她垂下眼睑，口吻像走了气的酒一样酸涩地问道：“这个大学里那么多爱慕你的女生，你有动心过的吗？” 听到任雨突如其来的问话，肖天晔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林曼音的脸。 肖天晔是在这里读的大学，大二时谈了一个女朋友就是林曼音，也是他的初恋。 南方医科大学校园的角角落落都留下过他们之间的回忆，甚至就在这个小树林里，他还曾经帮林曼音拍过写真照片。 所以，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或许是因为肖天晔突然陷入回忆沉默太久，任雨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凭女人的直觉，她从肖天晔忽然恍惚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些异常，在这个大学里真的有他心动的人。 凭他当大明星挣的钱，他根本无需再来什么医科大学当教授。 很多名人荣升教授也只是挂个名头，谁会像他还自己做课件、谈学术？ 从他上课的专业度、敬业度来看，他明显就是私下下了很多功夫在这份兼职副业上。 难怪对南方医科大学这么上心，原来是在大学里有牵挂的人！ 任雨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玻璃碎片刺穿了一样。 她待在t公司睡大觉不好吗？ 非得死乞白赖地跑过来找他？ 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任雨越想越难过，眼底里覆满阴霾，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幽怨地瞥了肖天晔一眼，立马决断地转过身，大踏步朝校园主道走去。 此刻，她只想找到程昕，快点带她回t公司！ 第75章 无法启齿的秘密 刚转过身走了几步，任雨就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不是说只要在身边看着他就好？不是说即使眼睁睁看着他结婚生子也没关系？ 可一旦面对肖天晔，他皱个眉头的弧度、沉默的时间分秒，都能左右着她。 本能的嫉妒情绪就像火山岩浆，在她能够觉察逃跑前，分分钟就吞噬了她。 正当任雨颇为懊恼时，左手腕被人迅速一把扯住了，抓得很稳，力道却很轻。 她顿下脚步，视线顺着那只指甲被修剪干净的手，移落到了肖天晔的脸上，对上他严肃而深沉的目光。 他浓眉紧蹙，本就深邃的眼神此时蒙上一层阴翳，愈发看上去深不见底。 怎么说呢？那双眸子里仿佛有某些隐晦而磅礴的情绪在发酵。 肖天晔觉得自己要失控了。 他受不了别人什么也不说，就不告而别。他讨厌这种随时会突然失去的不安感。 肖天晔望着任雨迷惘却清透的眼神，扯住任雨的那只手不觉收紧了力道。 不多时，他强行把她拉到了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后侧。 树林里，他们站在彼此的面前，目光交缠。 任雨感觉被他扯过的手腕有点隐疼，但此刻，他却在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 干燥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滚烫而纠缠。 任雨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他近在咫尺，这让她呼吸急促。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距离彼此这么近，可是在刚听闻他有心动女生后，他突然的靠近让任雨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如果他的眼神会说话，那必然是千言万语在流淌。 肖天晔目光深深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脖颈修长，锁骨撩人，周身散发淡淡的青草气息。 余光上移，那双不笑的桃花状眼睛蕴着一抹深蓝的忧思。是他让她不开心了。 肖天晔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俯首凑近她的耳畔，嗓音低缓而沙哑：“爱慕我的人如果不是你，又有什么意义？” 那惑人的声线沙哑而轻软，似告白，又似怨怠。 风过林梢，鸟语清亮，肖天晔的呼吸洒在耳畔又麻又痒，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胸膛。 任雨脸颊泛红，眼皮跳了一下，阴霾的心头被投下一抹明晃晃的阳光。 可是，越是这样，任雨越是担忧——肖天晔从未见过她真实的样子。 任雨无奈地垂下眼帘，凝眸弯唇，很小声回了一句：“我害怕……” “怕什么？”肖天晔抬起头来追问道，他双手抓住任雨的肩头，灼热目光直视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动静。 任雨始终未抬眸，她抿起嘴唇，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半晌。 那条闪着幽蓝光泽的全深海宫最漂亮的鱼尾，如今竟然成了她最无法启齿的秘密。 见任雨没有回答，满心猜测的肖天晔不加思索，脱口而出道：“怕我是公众人物？怕我有太多女友粉？我可以退圈！” 任雨立马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眸光里都是心疼。不！她根本不需要他这样的牺牲！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牺牲？ 任雨摸着他唇瓣的手，慢慢上移，她纤长白皙的指尖在摩挲着肖天晔脸部每一寸肌肤。 很轻很柔的抚摸，肖天晔发现任雨的眼睛里渐渐噙满水光，漫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肖天晔本能地抬起手贴在她那只手上，想要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刚放上去，任雨却忽然从他掌心里抽回了手，尔后坚定地转过身去，语气冷冷道：“你去忙你的！我要去找我的室友了！” 第76章 严查那个女人的背景 肖天晔的手扑了个空。他的眉心一紧，幽深汹涌的眸子里蓄满求而不得的失落。 树林里的这一幕落在了南方医科大学来来往往路过的学生眼里，也落在了偶然路过的顾菲翎眼里。 今天的顾菲翎跟平日豪门名媛的形象很不一样。 她穿一件灰色连帽防晒衣，帽子罩在头上，完全遮挡了她戴减龄黄色墨镜的脸。 下半身搭了一条黑色慢跑裤，足蹬一双彩色运动鞋，看上去跟身边经过的女大学生一样洋溢活力。 正当她纳闷那个和肖天晔如此亲密的女生到底是谁时，那个抚摩肖天晔脸部的女生从树林里迎面跑出来，差点撞到了她。 她仿佛哭了。 肖天晔也紧随其后追了过来，从顾菲翎身边擦肩而过，完全没认出她。 顾菲翎站在原地，转过头，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追跑着朝湖泊方向去了。 过了半晌，顾菲翎才突然神色一凛，这个女生看起来有点眼熟。 昨天夜里，得力助手沈墨洋在塔西湾摩崖山顶的废弃工厂里审讯了武翰文。 据武翰文透露，阻止他带枪抢孩子的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沈墨洋当然是不信的。 他轻蔑地扯了下嘴角，冲被押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武翰文，弹了弹烟灰，冷声威胁道：“武翰文，我劝你说实话，不然老子当场卸掉你的手臂！你当我是傻子吗？一个女人能拼得过你的手枪？” 说音一落，接收到沈墨洋眼色暗示的几名手下，就开始往后掰扯武翰文的手臂。 只听得胳膊肘咔嚓响了一下，武翰文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他连忙求饶道：“沈老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如果我骗你，你现在立马废了我！” 看武翰文认真的表情，不像是撒谎，沈墨洋又盘问了一些话后，就把他关押到了废弃工厂后面的一间破木屋里。 在工厂外的一扇小窗边冷静目睹这场审讯过后，顾菲翎摸黑踏着沾了雨水的杂草地，走至山崖边负手而立。 刚刚下过小雨后的摩崖山空气清新，她俯瞰在夜色中宁谧的大海，心绪难宁，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很快，她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菲翎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沈墨洋跟了上来。 他垂手侧立，恭敬问道：“顾总，您看后续是继续关着武翰文，还是直接废掉他？” “关着！调出这几天的别墅监控，严查那个陌生女人的背景！”顾菲翎语气透着冷峻。 她没有转身看沈墨洋，只是眺望着山下那一幢幢缀着灯火的海滨别墅区，想着受了一场惊吓的瑞安，心底的愧意再一次来袭。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那个孩子本可以像所有普通孩子一样，陪伴在爸妈身侧玩耍嬉戏，享受正常的家庭温暖。 而这一切都毁了！ 在那场车祸之后！ 今天出门前，沈墨洋给她发了武翰文去抢瑞安当天的监控视频里五六帧关键画面。 正脸、侧脸、眼睛局部、嘴唇开合、手部动作……每一帧画面被放大，比她经常看到的狗仔队偷拍旗下艺人的画面都要清晰。 虽然因为监控角度的清晰度不同，她也大致看清了阻止武翰文那女人的基本容貌。 刚刚肖天晔追上去的那个女生，虽然她与之只有迎面一瞬视线的交错，顾菲翎看那身型、五官，真是像极了别墅监控里的那个女人。 按他们的人脉资源，就算是被保护得再隐私的个人信息，都能约略找到些眉目。 但沈墨洋说，查不到关于那个女人的任何身份信息，只有一个最近才出现的明显标签：和肖天晔同居的神秘女子。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并且据沈墨洋深入察看监控视频，发现这段视频有几秒钟时间非常诡异！ 第77章 她有特异功能 监控视频中，武翰文本来用枪抵住了那女人的喉管。 几秒钟后，那女人没动手也没动腿，他的手枪突然就坠落在地，像被什么撞击了一般。 可能是毫无防备的手枪掉地，武翰文一脸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瞅着那女人。 然后，武翰文就神色慌张地立马逃离了现场。 昨天夜里，刚把武翰文抓到废弃工厂时，他嘴中一直不老实地骂骂咧咧：“老子就想跟儿子团聚一下，你们凭什么抓老子？还派个有特异功能的人囚禁我儿子，你们他妈是邪教吗？” 被沈墨洋绑起来教训了一顿，武翰文老实了，但一说起阻止他抢孩子的女人，就口口声声说她有特异功能，并解释说突然窜出来的水柱变成利剑击落了他的手枪。 武翰文虽然蹲了几年监狱，但刚出狱就从原来的一名手下嘴中套出了瑞安居住的地址，至少证明智商和精神都没问题。 沈墨洋说一早给他看了当天的监控视频，没有显现他说的灵异事件，他也很震惊，猜测是因为水柱是透明的，视频拍不出。 他还是一口咬定那女人有特异功能，当天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肖天晔他们走远后，顾菲翎回转身，抬手拢了拢帽子，遮挡住大部分脸部面积，然后低着头朝张元卓教授的办公室走去。 自从大学毕业庆典那天晚上，张元卓喝醉酒后，拉着她表白，被她拒绝后，顾菲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张元卓了。 前段时间，她在南沪大学班级群里，听到有人说张元卓现在已经是南方医科大学的人类遗传学和基因组学教授，在基因测序领域很有建树。 她心下一动，思忖了一夜。一大早，支开了沈墨洋，她决定亲自来找张元卓。 出门前，顾菲翎特意换了一套衣服，大学时的她和现在不一样，用现在大学生的话说，就是个甜酷派的明朗女孩。 那时的她爱笑爱闹爱打篮球，爱嚼着口香糖吹泡泡，看谁不爽就会动不动爆粗口。 即使是这样，中文系的大才子林穆磊也只是冲她宠溺一笑，嘴里不痛不痒说着：“女孩子家家的，说话注意点！” 林穆磊长得和肖天晔有几分相似，气质清冷禁欲，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以至于她第一次在帝都庆功宴上当面看到肖天晔时，竟然有些失神。 那时她大三，追她的男生从宿舍排到了操场上，她只会不遮不掩地拒绝道：“本花有主，非礼勿扰！” 那时，她和林穆磊真好，只可惜…… 想到此，顾菲翎突然眼圈一红。 一周前，她才去过林穆磊的墓地。距今，他竟然离开已经四年了。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什么男人了。 可是，当她看到那女生在树林里深情抚摩肖天晔的脸时，她心里还是酸了。 校门口的值班保安告诉她，张元卓教授在医学系办公楼五楼309室。 医学系办公楼是一栋老办公楼，红花绿树掩映，私密性极好。 虽然外观看上去老旧，走进里面，装修却十分崭新现代。 因为没有电梯，顾菲翎生生爬了五楼，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走到309室门口，敲门前，顾菲翎还是有点紧张，毕竟差不多快十多年没见了。 她不知道张元卓会不会答应她的无理请求。但事已至此，她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顾菲翎蜷起指尖，麻着胆子，敲了敲门。 第78章 扶贫了两年 与此同时，任雨正一口气跑到了湖边。她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见前面那棵枫树底下有三个人在吵架。 她定睛一看，那位高个子女生的背影好像是程昕。 “程昕，你干什么？”一个把棒球帽反戴在脑后的男生猛地甩开了程昕的手。 “啪”地一声，程昕手里的礼品袋掉落在地上。 这时，肖天晔也追上来了，他正要说话，任雨一把扯住他，作手势“嘘”了一声。 肖天晔也顺着任雨视线的方向望去。 “吴明朗，你他妈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她是谁？”程昕气急败坏地瞅了一眼站在男生旁边的那女孩。 那穿泡泡袖连衣裙的女孩被程昕怒目一瞪，吓得立马挽住那男生的手，嘴上的话却丝毫没听出胆怯来。 她语气温柔道：“明朗，你别生气，好好跟她说个清楚，免得她老是缠着你！” 一看这架势，程昕立马明白自己是“被三”了！ 刚刚撞见他不接电话却在湖边跟一女生散步，程昕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一向老实顺从的吴明朗解释下这是表妹或者学妹之类的正常关系。 眼下，这女生手都自然挽上了，还口口声声说她缠着他，这渣男的劈腿真相昭然若揭了！ 看清楚局势的程昕，敛了敛情绪，忽然仰头冷笑几下：“我缠着他？” 程昕原地站定，双手抱胸，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余光斜睨着他们，翻了个快上天的大白眼：“绿茶妹妹，你怕是不知道，这男的当初是怎样死乞白赖，我才跟他在一起的。而且啊，要不是我接济，他每个月生活费都困难。我也就是心怀大爱，扶贫了两年。” 说完，程昕挑衅地看着那女生，不客气地继续道：“你要喜欢他，姐姐今天就甩了他，送你！看你们这对狗男女也挺穷的，要不你们说个价，我再赔点分手精神损失费？” “程昕，你……”那棒球帽男生吴明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面部表情十分苦涩。 “你……你……”那泡泡袖连衣裙女生也被说得气结。 “你什么你？”程昕没好气地松开抱胸的双手，直接把他俩从中间拨开：“好狗不挡道！别挡着姐姐走路！给我起开！” 然后，程昕哼着小曲潇洒地从他们中间穿过，大踏步朝前走去。 泡泡袖连衣裙女生脸都气绿了，她撇着嘴，目光恨恨地想拉着吴明朗走。 但吴明朗却没有立马走，他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去冲程昕的背影，远远说了一句：“程昕，保重！” 然后，吴明朗捡起了程昕掉在地上的礼品袋。 走得越远，程昕哼的小曲儿声音越弱，直到听见吴明朗那句“保重”，她的眼圈忽然就红了。 两年的浓情蜜意，几分钟内一笔勾销，她的难过无以言表！ 泡泡袖连衣裙女生亲昵挽着吴明朗经过任雨身边时，她下意识瞥了他们一眼。 那叫吴明朗的男生长得倒是眉清目秀，不过他此时眉头紧锁，似乎也并不怎么高兴。 等他们走远，肖天晔低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我室友的男朋友。不，现在是前任！”任雨有点恨恨地回应道。 此刻，任雨已经无暇顾及自己跟肖天晔的事情，她冲程昕走远的方向追了上去。 第79章 以往的一切都是假的 …… 半小时后，任雨和程昕到了t环球中心附近一家叫咚巴拉的ktv。 而肖天晔在刚出南方医科大学校门时，接了个电话后就神色凝重地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率先离开了。 这家ktv有各种不同主题的拍照区，看上去就像女团的拍照背景，到处是粉红、粉蓝色调，平日里大概俘获了很多颗少女心。 现在是上午，ktv里冷冷清清，除了两三个包厢在办生日party，其他包厢都是空的。 她们俩选了个走廊最里头的包厢坐定。 五颜六色的霓虹在包厢里流转，曲面屏幕上放着悲情的歌，是程昕点的。她已经拿着话筒唱进了自己的情绪里。 来咚巴拉ktv的一路上，程昕就没忍住过倾诉的欲望，任雨也大概了解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 程昕边开车边红着眼睛吐槽吴明朗是个没良心的，吐槽完又一直追问她：“任雨，你说两年来，吴明朗是不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 这话问倒了任雨，毕竟她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俩，他们往日发生的事情，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发言权。 所以，她反问道：“你觉得呢？” “想起他对我的好，我真的觉得他不是那种贪财好色的人。可是他一声不吭就劈腿了，让我突然觉得以往的一切都是假的！”程昕看起来很痛苦纠结，目视前方路面的眼神郁郁寡欢。 任雨突然想起人鱼祖母在深海宫的主殿里说：“大海有平静亦有凶险，在任何时候，你们唯一可以信任的导师不是我，而是你们内心的直觉。直觉总会灵光一闪地从很深的地方冒出来，不遮蔽，认出它，是你们一生的课程。” 当时的她坐在主殿最前面的那根廊柱边，听着人鱼祖母的教诲，有种似是而非的懵懂。 直到几天前，当她坠入地心隧道，一切无止境沉堕。随着加速度的坠落，她的心脏和血管似乎都要爆裂，她感觉自己要死了。 她试图去攀住隧道岩石，然而，速度太快，她抓不住任何东西。 正当她要绝望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说，接受死亡。 不，不！我不想死！怎么能死！ 她不肯相信这个声音，她更努力地想甩动自己的鱼尾，依旧无济于事。 那个声音再一次冒出来说，接受死亡。 极致的恐惧之后诞生极致的平静。任雨决定遵从内心的声音，接受死亡。 她不再去想会坠落在哪里，也不再想能不能逃得出去，她只是接受了眼前的状况。 接受之后，任雨忽然放松了，恐惧也消失了。她忽然记起人鱼祖母曾经教给他们的结印方式。 她在不停地坠落中，闭上眼睛，心平气和地曲起双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相扣，其他三指自然放松地伸展，掌心朝上而释放。 这是智慧手印的结印方式，人鱼祖母说这个手印能联通融合宇宙的能量。 几秒钟后，她感觉仿佛有一道光线在刺眼睛。 她睁开眼睛，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地心隧道，又被一道白色的滔天巨浪裹挟而去，她在其中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来，已经是深夜，而她躺在海岸边。她从地心隧道奇迹生还。 在任何时候，你们唯一可以信任的导师不是我，而是你们内心的直觉。 任雨看着程昕拿起一罐啤酒，三两下扯开，猛地往喉管里倒，痛苦不堪的样子。 她想着，对于陆地人类也一样，学会信任自己的直觉，这件事太难了。 第80章 鲸落岛 肖天晔离开南方医科大学之后，一路驱车向东，往sh珊瑚实验基地驶去。 刚刚跟任雨在一起时，给他打电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在南方医科大学的同事张元卓教授。 此时，他正在sh珊瑚实验基地进行基因数据分析。 张元卓教授对基因学的研究下了很多心血，曾在国际相关刊物上发表过很多言论大胆的论文。 而他本人私底下对海洋生物的基因研究很感兴趣，所以肖天晔经过一番秘密游说，把他纳入了sh珊瑚实验基地的研究团队。 当然，sh珊瑚实验基地的一切是对外完全保密的。 除了马寐娜、张元卓等几个核心研究人员，其他研究人员都不知道sh珊瑚实验基地是由娱乐圈顶流男神肖天晔注资成立的。 sh珊瑚实验基地坐落在美丽的鲸落岛，在南沪城东南角的那片海上。 把那辆兰博基尼超跑停在一个叫浦簕的小渔村里，肖天晔下了车，按了锁车键，就信步朝不远处的岗楼走去。 呼呼的海风吹过来，潮水退去了，岸边裸露了一大片岩石。 一条石头栈道弯弯曲曲延伸入海，修在栈道末尾的那栋建筑就是飞檐翘角的岗楼，看上去像两层楼的亭子。 肖天晔边走，边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一点五十五分。张元卓教授说珊瑚七号游艇十一点五十会在岗楼边等他。 时间刚刚好。 他走到岗楼，来接他的人是他在sh珊瑚实验基地的私人助理欧肯毅，一年前刚从法国回来的生物学研究生。 从游艇驾驶舱走出来，欧肯毅朝肖天晔挥了挥手：“老板，这边！” 肖天晔跳上甲板后，欧肯毅就回身进了驾驶舱。 引擎启动，游艇调转方向，直奔鲸落岛的方向而去，白花花的浪如同嬉戏的孩子跟在游艇尾部追逐。 肖天晔双手撑在甲板栏杆上，目视着蔚蓝无边的大海，任海风吹乱他额角的发丝。 一身黑衣黑裤衬得他越发体魄修长，此时的他眉眼孤清，整个人散发一种玄冰般的矜冷。 很多独自的时刻，肖天晔会像现在一样自我怀疑，花费如此大的财力成立sh珊瑚实验基地来调研当年的灾难真相，是否真的值得。 尤其是当时所有的专家学者都曾在灾难过后剖析过深层原因，每一个答案看上去都一样，而每一个答案也都看上去冠冕堂皇。 无非是地球有它自身的运作规律，有时会火山喷发，有时会发生海啸，有时会泥石流滑坡…… 在不可预知的大灾难面前，人类唯一能做的事情好像就是幸存或死亡。 人类开山填河、建高楼、修轨道，磨刀霍霍要征服地球。一旦发生什么大灾难，瞬间退回到受害者模样，仿佛一切跟自己毫无关系。 在那场大灾难中，他失去了自己至亲的父母，一生因此被改变。他不愿意只被一句“天灾无情”给打发了。 所以，怀疑过后，肖天晔依然选择我行我素。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他只想挖掘他认为的真相。这对他自己来说，充满意义。 远远地，肖天晔看见鲸落岛就在前方不到八百米处。 鲸落岛是这片海域地势最高的岛屿，岛上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礁石。 第81章 回传干扰源数据 在白色沙滩上泊好游艇，肖天晔和欧肯毅跨过岸边嶙峋的礁石，一起登上了鲸落岛。 鲸落岛很大，接近一千平方公里，是南沪市唯一一座还未被管辖开发的岛屿。因为，它是肖世辉名下的私人岛屿。 岛上到处是茂盛湿漉的植被，高大灌木、低矮乔木，像原始森林一样幽深，空气中都是草木馥郁的气息。 欧肯毅替肖天晔挡掉眼前的一片芭蕉叶，开口打破了沉寂：“老板，张教授好像发现了一些很惊人的真相。” “关于灞洲海域吗？”肖天晔踏着湿滑的路面，挑眉问道。 张元卓在电话中说得隐晦，大概是担心网网全通的6g通信技术会窃听到重要的数据信息。 “不是，据说这跟灞洲海域没有关系，貌似是发现了远古生物迹象。”欧肯毅以不可置信的语气回答道。 “远古生物？”肖天晔微微侧首，眯眸反问。 “张教授是这么说的，”欧肯毅小心避开路面腐烂落叶掩盖的碎石块，煞有介事道：“地心磁场干扰深海监测实时系统几天后，数据消失，但系统恢复了，回传了干扰源的数据信息。那干扰源看上去像远古生物。” 说话间，他们已抵达通往sh珊瑚实验基地的秘密隧道山门口。 sh珊瑚实验基地建在地底下，藏得极其隐秘，就算是有人误闯入鲸落岛，也很难找到它。 肖天晔按了指纹后，那扇厚重山门缓缓向两边移开。 整座sh珊瑚实验基地有四层楼，每一层布局了样本接收室、细胞实验室、生化实验室、海洋地质结构室等不同功能的实验区。 很快，他们乘坐电梯到达了sh珊瑚实验基地四楼的核心实验室。这个核心实验室占据了一整层面积。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各种看上去造价不菲的基因测序仪、地质解构勘探仪等设备。 马寐娜博士和张元卓教授正在一面泛着蓝光的数据传输大屏幕前议论着什么。 除实验室正中央有一个六臂机器人正在调试、操作各种设备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六臂机器人瞬间暗灭所有仪器屏幕，机警地回头。 看见两个人出现在电梯口，他大踏步向前，正要启动防护屏幕装置以阻挡外人入内，马寐娜博士一声令下“s”，分辨出主人的语音，机器人就原地暂停了。 马寐娜博士继续道：“开启所有仪器！” 六臂机器人又步伐生硬地回转身，走到了那些仪器设备面前，开始日常调试、数据解析工作。 这是马寐娜博士给机器人设置的数据保护反射系统，能预防紧急情况下的机密泄露。 因保密需要，马寐娜博士并未在六臂机器人体内录入肖天晔的面孔识别程序。 这是自sh珊瑚实验基地成立后，肖天晔第二次来核心实验室，平日里都是马寐娜博士通过欧肯毅的国际外网与他联络。 那个六位数连号虚拟号码，就是欧肯毅的杰作。 “远古生物干扰源是什么情况？”看到马寐娜博士迎面而来，肖天晔开门见山问道。 第82章 要么是个笑话，要么震惊世界 “老板，你跟我来！”马寐娜博士眉心凝了凝，神色看上去很严肃。 她把肖天晔领到屏幕面前，张教授正在登录深海监测实时系统。 “天晔，我们怀疑干扰系统的磁力来自生活在远古时代的海洋生物，或者是某种特殊海怪。”说完，张教授操作了一下屏幕页面。 蓝色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用各种数据参数简单勾勒出的扁长型的生物图形。 此生物的身型体格与海豚不相上下，圆圆脑袋上仿佛顶着水草，肤色接近于人类，上半身有着和人类手臂长度相当的胸鳍，下半身有一条近似于海豚的y型尾鳍。 “这是我根据系统回传的干扰源数据，提取此生物的基因数据，通过各种分析、筛选，初步勾勒出的复原图。”张教授解释道。 紧接着，张教授轮换页面，一张一张数据显示出扁长生物的相关研究结论。 生物源址：疑似地心隧道中段 生活习性：生活在深海海域，多在底质多海藻、珊瑚的区域生活，不在淡水中栖息。行动灵活，性情温顺，视力听力佳，能发出类似海豚叫声般的治愈声音。 觅食特征：主要以海藻、水草等多汁水生植物为食，偶尔食用小型鱼类。 生长繁殖：无性繁殖，自然胎生 全球保护级别：未在全球物种保护名录中出现 全球标本收藏情况：无 一一介绍完毕后，张教授跳转回最初始的那张页面。 马寐娜博士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张生物复原图上，目光透着隐晦，抿了抿唇，她略加思索后问道：“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这生物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在听取他们的汇报时，肖天晔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手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每一屏掠过去的数据信息。 此时，听到马寐娜博士的问话，肖天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俊脸轮廓上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迷蒙。 他神色冷峻地勾了勾唇，眯眸觑了张教授一眼：“张教授，有何想法？” 张教授严肃道：“天晔，我和马博士推测了各种远古生物的可能性，但比对基因都不成功。从它独一无二的基因特性以及形态习性来说，我们只能猜测这可能是——” 张教授顿了顿，没敢直接说接下来的话。毕竟，他是一个搞科研的狂人，有基本的科学精神，任何得出的结论，都要有基本的科学依据，不然就是一个笑话。 而这一回，他却犯了难。 做了诸多基因比对工作，这个生物与那些已知的远古生物，根本挨不上边。 然而已知的事实数据又生生指向一种有点神话色彩的生物。 他和马寐娜博士都有些束手无策，两人商量后，才立马给肖天晔去了电话。 这次的研究发现要么可能是个笑话，要么将绝对震惊世界。 此前，已经有不少专家对这种生物进行过研究，民间也经常传出一些颇具奇幻色彩的故事。 不是有人在现实中见过这种生物，就是有人找到相关化石，要么就是一些恶作剧似的新闻频频在世界各地上演。 但那些讯息不是基于可以伪造的视觉，就是基于同样可以伪造的化石残骸。 从来没有哪个科学家利用科技手段真真实实探测到这种生物的基因数据。 而他们投放深海监测实时系统也并非为了发现这种生物，原本是为了探测灞洲海域的地壳结构。 一切的发现不过是一种难以人为的巧合。 肖天晔摸下巴的手顿了一下，他幽深的眸光如探照灯般望进张教授的眼睛里，嗓音沉哑地追问道：“可能是什么？” 第83章 没有钱寸步难行 张教授被肖天晔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他沉吟半晌，还是一板一眼地把研究过程中的怀疑说了出来：“我和马博士觉得，这个干扰源很可能是深海的美人鱼。” 对于这一点，通过刚刚的数据呈现，肖天晔多多少少已经猜测到了。 他不过是想佐证下，他与张教授他们二位的想法是否一致。 张教授的话音一落，肖天晔面色微滞，眉心拧成了川字，他再次垂眸盯视了一眼屏幕，眼底掠过一丝担忧。 除了六臂机器人操作仪器的劈里啪啦声，整个干净宽敞的核心实验室安静得可闻针尖落地之响，气氛变得颇为凝重。 张教授的神色也很紧张，他的手心几乎冒出了汗。 肖天晔目光沉黯地思忖了片刻，放下抚摸下巴的手，指尖敲了敲操作台的桌面后，他眯起深邃不见底的双眸，别有深意道：“是或不是，都不重要。关于干扰源的研究，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们把科研精力放到原本的研究项目里！” 十分钟后，肖天晔那一抹黑色身影消失在四楼关上的电梯门后。 目送他离开的张教授和马寐娜博士仍怔在原地，肖天晔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如同警报器慑人的声响一般持续在他们的脑海里盘旋：“有些科研真相带来进步，有些科研真相只会带来杀戮！” …… 下午两点多，任雨搀着醉得不醒人事的程昕，从咚巴拉ktv二楼包厢出来。 程昕个高，体重可也不轻，再加上喝了酒，整个人几乎是瘫倒在她身上的。 任雨又不习惯开口找陌生人帮忙，她硬是一个人把程昕磕磕绊绊连抱带拖地哄下了楼。 到了大门口，任雨摇摇有些发酸的手腕，望着川流不息的大街，不知道怎么才能把程昕弄回宿舍。 她见过肖天晔打车，看上去也挺简单，钻进一辆车，报个地址，再付个钱，就能去到想去的地方。 可因为还没养成习惯，她出门时，没带那个黑色包包，那完完整整的万元现金一分钱没带出来。 在陆地生活，没钱可真是寸步难行。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刻，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名字：“任雨！” 她蓦地抬头，茫然四顾，猜想难道是吴明朗突然良心发现从学校赶过来了？ 半小时前，喝得迷迷糊糊的程昕给吴明朗打了无数个电话，却都被他硬生生拒接了。 程昕对着听筒里的忙音，噼里啪啦一通臭骂。 “骗老娘感情还不接电话！你个挨千刀的渣男！你他妈根本不是东西！你简直连狗都不如！不要脸！贱！给老娘滚！艹！” 骂完之后两分钟，她带着哭腔回忆往日甜蜜，陷入情绪里后又忍不住对着听筒道歉：“吴明朗，对不起！不骂你，我难受。骂你，我更难受！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真的爱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有什么不好的，你告诉我，别离开我……” 任雨听得都动容了。 她不想再看程昕像个精神分裂患者一样把手机当救命稻草，在傲娇和卑微的矛盾情绪里来回切换。 任雨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电话，低声劝慰道：“程昕，我们回去！” 握着的手机那头突然传出一声不经意的咳嗽声。 任雨才发现程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拨通了电话，而这一次吴明朗接了电话，并且从头到尾听着程昕的表白未出声。 程昕要是知道自己赤裸裸的酒后真言全被吴明朗听了去，估计会尴尬得想钻地缝。 任雨索性接起电话，不冷不热地说道：“吴明朗，程昕喝醉了，她的话你不要放心上！” 吴明朗“嗯”了一声，就冷冰冰地挂断了电话。 “嘀——”的一声，被汽车喇叭声打断思绪的任雨，扫视了一圈后，终于在一排停在辅道的车辆里发现了喊她的男人。 第84章 谁又没有秘密呢？ 肖天晔戴上墨镜口罩，下了车，径自向咚巴拉ktv大门口走去。 看到他迈着大长腿，远远走来，还是那么帅气，任雨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眼泛星光。 还隔着两三米远，她就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每次想着要跟肖天晔稍稍保持一点距离，却总是有各种机缘巧合，让任雨只想先走一步算一步。 就比如现在，她真的很希望有个人来帮她把程昕弄到宿舍，而肖天晔总是出现得恰是时候。 肖天晔站在她面前，语带戏谑道：“我嗅觉灵敏，闻到你的气味就找过来了！” 陆地人的嗅觉原来这么厉害呀？ 任雨偏着头反问道：“真的吗？” 肖天晔看着她一脸天真的模样，墨镜后的眸光里浮现出满满宠溺，他弯唇浅笑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尖，一本正经说着瞎话：“嗯，真的！” 任雨眉心微蹙了一下，她暗暗忖了片刻，忍不住担心起来，那以后我是不是无论躲到哪里，肖天晔都能找到我？哎呀，这以后都没法离开他了！ 咦？不对呀！ 任雨又抬眸望着他，质疑道：“如果你闻得到我的气味，为什么上次还要报警找我？”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句玩笑话，眼下居然跟任雨在街上讨论了半天他的惊人嗅觉，而且任雨过分认真的神情看上去一点不像以为他在说玩笑话，肖天晔不禁皱起了眉头。 没有电话卡，不会用微信app，敷脸的面膜精华液却用来喝，见不得他在电视剧里抱着女主角，炒菜做饭分不清切丁还是切段，看到穿过云层的飞机觉得那是鱼，总喜欢光着脚走路，问她住在哪里永远支支吾吾…… 回忆和任雨有限相处的几天，肖天晔觉得她的社会阅历少得就像一张白纸，对于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而且…… 肖天晔又想起把任雨从塔西海滩抱回来那晚，给她做麻醉的异常情况。 为什么右腿受伤，必须在两条腿对应部位同时置入麻醉针，才能完成右腿的神经阻滞？而且，她的脚踝扫描ct图竟也跟普通人不一样！ 在医学上深耕多年，他当然了解人体结构大体雷同，却也有个别案例因基因染色体差异而存在身体结构差别。 也正因为他一直保有这种科学客观不妄下结论的态度，才没有对那晚的麻醉手术产生更多质疑。 最近，他一直在等着某天空闲下来后，查阅一些资料或者跟同事探讨研究一下这种特殊情况。 只是综合任雨所体现出来的种种异常习性，肖天晔现在有点迷惑。 在娱乐圈多年，也算是见识了各种人情冷暖，肖天晔确定任雨是个善良没有坏心机的女孩，但他能隐隐直觉到，任雨确实有很多事情在瞒着他。 不过，谁又没有秘密呢？他也未曾对她敞露更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喂！怎么不说话了？”任雨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的手好酸呀，你可以帮我一下吗？”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对肖天晔，任雨才能坦荡放肆地寻求帮助。 肖天晔蓦然回神，他口中答应着，正准备从任雨手里把喝醉的程昕接过来。 他伸到程昕背后的手突然又停住了，他喊了一句：“等等！” 第85章 不劳烦你这种大明星了！ 任雨反手抓住程昕的手臂，正要把她给放下来，却被肖天晔突然叫停。 她一脸狐疑地侧转头望着他，正要开口问他。肖天晔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就径自转身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走向路边一个戴黄帽子的外卖小哥身边。 肖天晔跟那个外卖小哥说了几句话，貌似又塞了一张什么后，就拎过了他手里的外卖。 那脸部肌肤晒得黝黑的外卖小哥，笔直朝任雨走了过来。 到了跟前，那外卖小哥指着等在路边的肖天晔，憨憨状对任雨说道：“那位先生让我帮忙把这女生抱到车里！” “什么？”任雨还没来得及多问。 手脚麻利的外卖小哥二话不说，就从任雨手里打横抱起程昕，步履飞快地往肖天晔的车旁走去。 任雨赶紧跟了上去。 肖天晔已拉开后座车门，外卖小哥把程昕给抱到了后座上。 任雨连忙从另一侧上了车，扶起了歪在一侧的程昕，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 车门被关上后，瞥了一眼窗外，任雨发现外卖小哥拎着外卖盒，挥舞着手中一张百元大钞，还在憨笑着跟他们说着拜拜，肖天晔已经发动引擎，把车往前开了。 任雨从窗外收回视线，看着一身黑西装没有一丝褶皱的肖天晔，面色不悦起来，她语气轻蔑地说道：“大明星这么金贵吗？就背个人，还得花钱请外卖小哥帮忙？” 说完还觉得不过瘾，紧接着她又没好气地加了一句：“早知道，就不劳烦你这种大明星了！” 肖天晔眼角余光掠了一眼车里的后视镜，任雨那张白皙清秀的脸上气嘟嘟的，尽是鄙夷之色。 这女人，在想什么呢？ 他没有作声，指尖敲了敲方向盘后，不疾不徐问道：“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然，你为什么不帮我忙？”任雨嗔怪道。 “因为……你傻啊！”肖天晔语带玩味地弯唇笑了一下。 “肖天晔！”任雨气极了，她重重警告了一句：“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哎……”肖天晔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哎什么哎啊？”任雨最怕肖天晔无缘无故叹气了，显得她多不懂事一样。 “我演戏抱了下章臣欣，你都吃醋。我要是抱你室友上车，你万一事后又找我麻烦呢？” 肖天晔的话音一落，任雨那满腹的愤怒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瞬间蔫了下来。 原来，他竟然是为了考虑她的感受！ 这倒让任雨一下子脸都红了，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羞耻。 她私心里确实是不太喜欢肖天晔抱程昕的，虽然是她室友，抱她上车，也纯属不得已。可毕竟程昕是个女人。 喜欢上肖天晔后，任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个小心眼。她喜欢的男人，别人看一眼，她都觉得不开心，更别说抱了。 可是她又怕显得自己太没人性，所以方才哪怕心里不舒服，也没说出来。毕竟又想让他帮忙，又不准他抱自己的室友，这恐怕也太为难人了。 但刚刚肖天晔完美地帮了她。 任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真的很想抱住肖天晔亲一口。 肖天晔从后视镜里看到任雨那张忽如雨后花蕾娇红的脸，薄唇勾了勾，邪魅一笑。 这女人，怎么这么可爱！ 第86章 仿佛踩空了一截楼梯 …… 不到十分钟，肖天晔的车就抵达了t环球中心西塔地下停车场。 肖天晔停稳车后，熄了火，却迟迟没有下车。 他摘下墨镜，转头对后座的任雨说：“让你室友在后座躺会，你坐我旁边来！” “啊？什么？”任雨蓦地抬眸对上他灼烈的视线。 “想问你话！”肖天晔一本正经道。 “想问什么？”任雨忽然有些紧张，怕被问家住哪、家里几口人之类的情况。 “你先过来！” 任雨小心翼翼把程昕安顿好，才推门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边。 拉开车门那刹那，她才突然想过来，为什么必须坐他旁边才可以说话呢？ 但门已拉开，任雨只好顺势坐上了副驾驶。刚坐定，她就开了口：“想问什么啊？” 然后又小声咕哝了一句：“坐后座不也可以问嘛！” 肖天晔觑着垂头嘀咕的任雨，看她纤长的眼羽在昏暗车内一颤一颤的，然后眉眼带笑开了口：“怕我吃了你吗？”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刚认识肖天晔的那个晚上，她不想摸黑睡觉，就是这样肆无忌惮蹲坐在他身边，掰开他的眼皮问，你怕我吃了你吗？ 几天之间，他俩角色竟然换了。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哼！可不能被他小瞧了！ 听罢，任雨立马梗着优雅的脖颈，嘴上强硬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脸带一抹邪肆笑意的肖天晔已俯身附在她耳边，薄唇轻吐了一句：“是吗？” 他的嗓音磁性沙哑，热热的鼻息覆满任雨的耳垂，她觉得痒痒的难受。 咽了咽唾沫，任雨轻轻把他推开，“你还没说，问我什么呢？” 肖天晔咳嗽了一下，才随意出声问道：“在t还适应吗？” 任雨就叽里呱啦跟他说着一早的见闻，免不了提到了牟少明带她乘总裁专属电梯去二十三楼报道的事情。 肖天晔皱了皱眉，反问道：“少明哥还记得你？” “海选赛的时候，他在现场看比赛，我们打了个招呼！”任雨语气平淡说着。 她睃一眼肖天晔，发现他眉头紧皱，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通过手机位置共享在咚巴拉ktv找到任雨之前，肖天晔把车从浦簕渔村开了出来。 在路上，他想到今天上完课，晚上有空，就想约牟少聪出来聚聚，聊下入伙yo电竞俱乐部的事情。 前两个月，牟少聪就跟他聊了这事。他当时在忘川古镇拍戏，这事儿就一拖拖到了现在。 电话打过去，寒暄几句后，牟少聪如临大敌般絮絮叨叨：“天晔，今晚不行。我哥把荣生集团千金陆绮萱给得罪了！我家老爷子发了大脾气，逼我们今晚必须回家！” “好好的一个相亲，他非得去看什么海选赛，放了人家陆绮萱鸽子！” 按理说，牟少明身为盛天传媒集团总裁，旗下分公司都有好几个，t公司一场小小海选赛根本无需他亲自去观看，他竟然不惜为此得罪陆绮萱。 而且，海选赛才刚开始比赛第一场，他竟然就把任雨签成了练习生。 任雨报道第一天，明明有员工电梯，却非得带她坐自己的总裁私人电梯。 如果说是因为任雨是他朋友，牟少明所以格外照顾她，按肖天晔跟牟少明的表面情分，也完全达不到这个地步。 肖天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不安，仿佛踩空了一截楼梯。 第87章 男人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你在想什么？”任雨迷糊状望着肖天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肖天晔突然就不作声了。 肖天晔回了回神，神情极不自然地说着“没什么”，转而跟任雨说：“我送你们上去！” 想到这时候大部分练习生都在上课，应该不会撞见太多人，任雨便答应了。 她正要下车，推开车门时，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电梯口出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降下车窗，冲那个男人语气平冷地喊了一声：“吴明朗！”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吴明朗循声望过来，看到站在一辆车边朝他招手的任雨。 他摸了摸棒球帽的帽檐，抬眸远远打量着，心头有些诧异，这个女生他不认识啊，怎么知道他名字？ 任雨望着杵在原地的吴明朗，再次招了招手。吴明朗这才满脸狐疑地朝她走来。 见吴明朗过来，任雨拉开后座车门，把程昕从里头扶着坐了起来。被架起来的程昕，顺势打了个酒嗝，一阵食物发酵的腐烂气味在车里弥漫。 吴明朗刚走到跟前，程昕许是清醒了一些，闭着眼嘴里却在喊叫：“吴明朗！你这个大骗子！” 整个地下停车场都只听到她尖利的嗓音。 任雨赶紧拿手轻轻捂住她的嘴，以免她再口不择言。 借着微弱的光线，吴明朗垂视着敞开的车门，看见了一身酒气的程昕，他的眉心蹙了蹙。 “干站着干嘛？来都来了，帮我把她背上去啊！”任雨朝着程昕的方向，冲吴明朗昂了昂头。 肖天晔听出了任雨语调中的不客气，他也认出了这是今天上午在南方医科大学湖边碰到过的那个“渣男”。 任雨一时也没想清楚，他们都分手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叫吴明朗帮忙。 并且，她对他还没什么好脸色，大概是看不惯让女人伤心的男人。 吴明朗居然也没有面露愠色，边打横抱起程昕，边生怕任雨误会一般解释道：“我不是过来找程昕的，是刚在t公司接了个经济纠纷案。” 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任雨，立马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眼神恨恨地望着吴明朗，说道：“不管你是不是来找程昕，好歹你们昨天还是男女朋友，她喝醉了送回宿舍这交情都没有了？” 任雨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仿佛吴明朗背叛的人是她！ 肖天晔双手插兜大迈了几步后，走到了任雨身边，并肩前行。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任雨，疑问道：“怎么这么气呼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任雨冲别的男人莫名发火。 “男人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任雨话里藏锋。 落后一步的吴明朗默默忍受着任雨言语的凌迟，不打算还嘴，只压低声音争辩道：“我没说不送她，只是说清楚一下。” 今天才刚劈腿，这会儿就急于撇清关系，男人一变心，怎么这么恶心啦的？ 任雨越想越生气，觉得让他送程昕回宿舍，都是侮辱程昕了。 正好眼前的电梯门开了。 吴明朗抱着程昕先一步进了电梯，任雨不好再说什么，拉着肖天晔，一脸黑线地进了电梯。 第88章 牟总身边的红人 在二十四楼走廊处，任雨一行人碰到了黎思思那个微胖的助理丁当。 “亲爱的，可算找到你了！”丁当圆润的脸上含着笑意，目不斜视地直冲任雨走过来。 一到跟前，她那双胖手已经自然亲昵地握住了任雨的手，亲切慰问般的语气说道：“你去哪儿了？黎总叫我来看看你缺不缺什么东西！” 肖天晔他们三人只好顿下脚步，旁听她俩的寒暄。 丁当的热情比上午送任雨到宿舍时，又加重了一倍，任雨多少有些不适，但她还在眉开眼笑地叮嘱着：“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及时跟我说哦！你现在可是牟总身边的红人！” 这是什么情况？她跟牟总就见过三次面而已。 肖天晔斜睨丁当一眼，墨镜遮盖的眸底掠过一丝不悦。 听章臣欣说过，牟少明这人一向刚正疏冷，根本不喜旗下员工在工作中攀裙带关系。 怎么任雨刚进t，就连眼前这个姑娘都说她是牟少明身边的红人了？ 肖天晔正暗自思忖，忽然整个走廊楼道爆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啊——！” 那个跟任雨打招呼的微胖姑娘，嘴巴张得老大，然后望着肖天晔吐出了三个激动而不可置信的字眼：“肖、男、神？” “你真的是肖天晔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没等肖天晔开口，她又激动得尖叫起来，仿佛这样才能发泄表达内心的震撼。 相反，吴明朗的表情倒是很淡然，他在南方医科大学已经多次见过肖教授被女生围攻的情况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丁当演讲般痛陈她天南海北追肖天晔的血泪史。 她说t公司出去了很多艺人，但她唯一的永远挚爱的爱豆就是肖天晔。 又是千篇一律的签字合照流程后，丁当才准备勉强放行。 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认真打量起任雨来：“亲爱的，你不会就是肖男神的那个绯闻女友？” “我……我不是，我们只是朋友！”任雨回答得很干脆。 “牟总裁对你照顾有加，肖男神也是你朋友，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小姐姐？”丁当语气浮夸道。 抱着程昕有些吃力的吴明朗，咳了两声，丁当睨了两眼吴明朗，才止住她想继续八卦下去的心情。 丁当走开后，整个走廊就像鼓声刚停的幽谷般终于安静下来。任雨一路把他们领到2409号房。 吴明朗熟门熟路地把程昕放在床上，还细心地给她脱了鞋，垫上枕头，被子一角盖住她的腹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他们尚未分手一般。 任雨不解，吴明朗放着有钱有貌讲义气的程昕不爱，为什么偏偏选那个泡泡袖连衣裙的女孩？ 她正想多嘴问一句，吴明朗却像已经尽完责任般，抬头望着任雨，再次压了压帽檐，不冷不热来了一句：“人送到了，我走了哦！” 任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吴明朗的眼神似乎有些发虚。但看他铁了心想尽快离开的样子，她又不想勉强，就不咸不淡说了句：“谢谢！” 第89章 你和牟少明怎么了？ 目送吴明朗掩门离开，任雨叹了口气，正要跟肖天晔说点什么。 她回转头，发现肖天晔眉头皱成了川字，脸上挂着一丝不悦，整个人有种疏离感。 “你……怎么了？”任雨敏感地问道。 “你跟牟少明怎么了？”肖天晔咄咄逼人道，吐出的字句仿佛变成了冰丝。 任雨觉出异样，肖天晔现在开始对从前口中的“少明哥”直呼其名了。 她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肖天晔，迷糊道：“什么怎么了？” 肖天晔摘下墨镜，直问到她脸上来：“你都是他身边的红人了，你问我怎么了？” 望着肖天晔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任雨眼帘颤了颤，真是好帅啊！她紧张地别开脸去，不痛不痒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这么说！” 任雨躲闪开脸颊的样子蛰了肖天晔的心一下，他以为她是心虚了！ 他愈发躁了，捏住她的双肩，带着力道的手像是要把她往中间挤成窄条，语气变得极其不淡定：“你害怕的……难道是爱上了少明哥？” 此时，牟少明刚好路过2409室，那张虚掩的门里传来一句“你害怕的……难道是爱上了少明哥？” 牟少明原地顿了步子，眉间心上忽然都起了风波。 半小时前，t风云新秀负责人黎思思去了牟少明办公室。 工作汇报完毕后，她踩着高跟鞋转身要走，到了门边，牟少明突然叫住她，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新来的那个练习生任雨安排住在哪里？” 黎思思顿了一下，看似了然地笑答道：“牟总，她住2409号房。为了体现下我们公司的人性关怀，我刚叫丁当过去了解了一下，看她在生活上缺不缺什么东西。” 牟少明认可地点头“嗯”了一声，抬了一下手，示意她出去。 等黎思思走开，牟少明姿态慵懒地仰靠在老板椅椅背上，闭目沉思。 “少明啊！你这回简直让我太失望了……”牟宗耀刚刚在电话里厉声低喝，“一个个怕是翅膀都硬了，今晚都给我回来，今天不回，以后就都别回了！” 不等牟少明回一句话，“啪”的一声，牟宗耀就把电话撂断了。 今晚，怕是又逃不过一场苦口婆心加威逼利诱的催婚大战。 不管怎样，牟宗耀是亲生父亲，而他身为长子，又是盛天传媒集团第一继承人，他自然不可能像牟少聪那样恣意妄为。 那天，在塔西湾区留下来看海选赛，他后来回想，也觉是魔怔了般。 虽然，他对陆绮萱不感冒，但商业联姻，还不都是这样？ 牟少明心底明镜儿似的，他不知道自己挣扎什么。 自从藤小冉三年前因他而死之后，已经三十四岁的牟少明对谁嫁给他、和谁结婚，早已看淡。 这一年，在牟宗耀的积极张罗下，他相亲多次。即使是走过场一般，为了讨老爷子开心，他也走的顺从而得体。 只是，自从前几天在南沪派出所见过任雨一面后，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是她真的太像藤小冉了吗？ 在老板椅上闭眼沉思了快二十分钟，牟少明准备回牟家老宅。 他一路走进总裁专属电梯，抬眸望着楼层数字，视线在-1楼和24楼两个楼层上反复跳转几次。 直到电梯门快关上，他的手迅速按下去，却最终按在了24楼。 第90章 是被人杀死的！ 在回到牟家老宅跟老爷子郑重表态前，牟少明想借视察练习生宿舍居住环境的理由来看看任雨。 然而，他没想到她的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 牟少明顿步在门外，听出来房间里的声音好像出自肖天晔。 肖天晔和牟少聪读高中时，他已经去了法国留学。寒暑假回国时，他在家里跟肖天晔打过几次照面，并不是太熟。 后来，听牟少聪偶尔提及，才知道肖天晔已经成了蒙特影视集团的艺人，现在正大红大紫。 孙助理好像问过任雨，她说跟肖天晔不是太熟，认识也不过才几天。 牟少明虽然管着一个t娱乐公司，但他很少了解娱乐圈资讯。 任雨来公司报道的前一天，黎思思做了必要的背景调查，告诉他，任雨因为跟顶流男神肖天晔同居上过微博热搜。 而且任雨还是肖天晔这几年来唯一传过的绯闻女友，不过很快官方就辟了谣。 黎思思还说了个蹊跷的事情，除了这则绯闻，她查不到任雨的所有个人消息。 家庭住址、校园经历、父母情况、工作经历、人脉关系……通通是个迷。就好像她是突然空降而来的。 就连参加塔西湾区海选赛时填的身份证号码，竟然也是瞎编的。 这让牟少明多少有些诧异。 “牟总，需要我以背景调查情况不明朗、无资格签约t公司为由，打个电话让任雨不必过来报道吗？”黎思思提议道。 按黎思思对牟总裁严谨性格的一贯了解，她铁定他一定会直接拒签这样的练习生。 但牟少明当时略略思考了一下，扬手阻止了她的提议，只给了最终结论：“不必，进！” 黎思思答应着“好”，然后一脸狐疑地退出了牟少明的办公室。 “你害怕的……难道是爱上了少明哥？” 牟少明听肖天晔的那种语气，感觉他们似乎也不止是普通朋友这么简单。 同居了几天，肖天晔对任雨产生了什么微妙的情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然也没什么空穴来风的绯闻。 只是，任雨呢？ 牟少明在门外侧着耳朵，想听听任雨的回答。 听到的却只是一阵突然聒噪而起的手机铃响。 任雨在提醒肖天晔，肖天晔才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喂！” 转瞬之间，肖天晔的声音发紧：“什么？我这就来！” 事情似乎听上去十万火急。 他的话音刚落，牟少明疾步向前走了几米，左拐闪进了另一条走廊。 顿下步子后，平日里号令万名职员不曾惊怯的牟少明，此时竟然手心里都冒出了汗。 房间内，任雨拽着挂掉电话后一脸震惊怔在原地的肖天晔，急切追问：“怎么了？” “我爸……是被人杀死的！”肖天晔眸光冷戾，整个人突然变得像冰山一样寒气逼人。 “什么？”任雨大为震惊。 她之前从肖天晔口中听说过他爸爸去出差时遭遇火灾意外身亡，此刻怎么又变成是蓄意谋杀了？ “我现在要去帝都！先走了！” 肖天晔果断丢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任雨的宿舍。 “肖天晔！”任雨焦急地追出门去，他已经连走带跑朝电梯门边去了，前方右侧拐角处只剩下一抹黑色西装外套的衣角影子。 第91章 升职加薪就靠这次 听到肖天晔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过了片刻，背墙而立的牟少明才小心翼翼探出头去。 任雨背对着他正站在宿舍门边，张望着肖天晔离去的方向。 她纤细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寂寥。牟少明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在任雨缓缓转身走进宿舍门的刹那，牟少明连忙缩回了头。 他仰头看着楼道天花板，鼻息急促，不明白在自己的公司里，他为何竟然像做贼一般心虚？ 正当牟少明背墙立着，想要放松下来喘口气时，听到左侧远远传来一声恭敬的叫唤：“牟总好！” 牟少明生无可恋地闭眼调试了几秒钟，瞬间挺立起身板，一脸正色地微微侧首，眼神犀利地望过去。 原来是黎思思的助理，这个微胖的女孩好像是叫丁当？ 牟少明没有答话，只故作严肃地冲她矜冷地点了下头，就在楼道两面墙之间来回踱步。 丁当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来t风云新秀管理部已经三年了，从没见过牟总裁上楼来视察过练习生的宿舍，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十分钟前，在楼道里碰到粉了四年的男神。二十分钟后，又在楼道里碰到三年里没当面说过一句话的盛天传媒集团大boss。 今天她是走了什么运？ 丁当心情有点激动，但她又瞬间冷静下来。她边往前走，边脑子里突然飞速转了一圈。 今天上午t公司的前台八卦群里就在传，说这个新来的练习生任雨不简单，来公司第一天露腰露腿，还被牟总裁亲自带上了总裁专属电梯。 要知道，公司这么多女艺人，还没谁坐过牟总裁的专属电梯呢？ 黎思思还说，任雨是唯一一个孙助理亲自带过来报道的，而且连背景调查没过关，都被牟总裁亲口要求继续签约，所以一直嘱咐她好好关照任雨。 像牟总裁这种三十多岁有钱有地位却从不沾花惹草、一心痴恋已故初恋的黄金单身汉，是牟氏集团上到女高管、中到女艺人、下到普通女员工，各个忌惮畏惧而又朝思暮想的男人。 哪怕是他偶尔有点偏执，公司里痴慕他的女人却私下认为这是一种霸道的魅力。 任雨的出现，大概让一些觉得自己有可能撩到总裁的女人，认为自己总裁夫人的地位不保，所以八卦群里对任雨的风评不太好。 但丁当觉得，比起那些八卦群里异想天开的女人，还是任雨成为总裁夫人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人家可是肖天晔的朋友，还是坐过总裁专属电梯的人。 这儿离任雨的新宿舍门不到五米远。而牟总裁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他肯定是为了任雨而来。 自家大boss那么想追任雨，她怎么能闲着不管？升职加薪就靠这次眼力见了！ 看到牟少明右拐转身走了，丁当迈开小短腿疾步追了上去，自告奋勇道：“牟总，正好找到您了，任雨的签约合同能麻烦您签个字吗？” 正好要经过任雨宿舍门口的牟少明顿住步子说了声“好”，原地等着丁当拿合同给他。 丁当走到任雨宿舍门边，挺抱歉地说：“合同我放在任雨那了，她现在应该签完了，牟总，要不我们一起进去签一下！” “好！”牟少明飞快应允道。 话落，捕捉到牟总眼底掠过一丝微芒的丁当，立马敲了敲任雨的房门。 第92章 这女孩太会了！ 听到敲门声后，任雨回头朝门口望去。 细细的门缝里挤出丁当那张满脸堆笑的圆脸，正在她纳闷时，丁当开了口：“亲爱的，我上午给你的签约合同，你签字了吗？“ 喔？任雨这才想起折在包包里的两份合同，一心想跟着程昕去南方医科大学找肖天晔，早忘记还要签合同的事情。 “你等等，我签了给你！”任雨立马回身到床头柜上去拿塞在包包里的合同。 她坐在床沿，背对丁当，把黑色包包小心拉开一小条缝，摸摸索索把两份合同抽了出来。 两份四页纸的合同书被她弄得有点皱。 任雨翻到乙方签字那一页，随手抽了支床头柜笔筒上的笔，趴在那生疏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牟总，任雨正在签字，麻烦您稍等一下哦！” 牟总？ 任雨猛地直起身子，转过头去，撞上了牟少明意味不明的视线，她连忙点头唤道：“牟总好！” “吴明朗，你这个大混蛋！”床上的程昕突然翻了个身，口中大叫一声。 任雨尴尬地望了望程昕，又转头看向牟少明，替程昕解围道：“她男朋友今天生日，所以请假没去上课，我们去ktv唱歌了。” 牟少明面色如常地“嗯”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鼻翼翕动了一下，屋子里洋溢着酒气。 任雨回转身，弓身在床头柜边，怕他们逗留太久听到程昕的胡言乱语，也想尽快跟肖天晔联系一下，她提笔快速而潦草地签了名。 签好名字，任雨双手捧着合同，起身刚绕过床尾。 丁当立马向前几步从她手里接过合同，并顺手从写字台边扯了把椅子，撩起衣袖把桌面揩了揩，恭恭敬敬请求牟少明坐下：“牟总，你可以坐这边签字！“ 任雨有点吃惊地望着丁当，这女孩也太会了！ 从任雨身边经过时，牟少明滚烫的视线从她花瓣似的脸颊上轻轻掠过，那双美丽眼睛总是流转着不自知的惑人风情。 他的心，沉了。 牟少明脊背挺直在椅子上坐下，两条大长腿规矩垂直于地面，快速翻开那两份合同。 整个房间只有嘶拉嘶拉的纸张声音。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牟少明的目光在任雨孩童般稚嫩的签名字迹上流连了一阵，他勾唇淡笑了一下，然后在左右对称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那不易察觉地一笑，却被站在身侧的丁当完完整整看在眼里。 丁当带着一种圣母般的救赎感，在心里思忖，怎么才能给总裁创造一点接触机会呢？ 没有丁当的说话声遮蔽，整个房间显得有点太过安静，而任雨的肚子不合时宜地突然咕噜咕噜叫起来。 真心尴尬了！ 牟少明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秒。站在任雨身边的丁当也下意识转头瞄了她一眼：“亲爱的，你饿了？” 在ktv一直陪着程昕，一会给她拿纸巾擦眼泪，一会得阻止她继续喝酒，被她的情绪传染的任雨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这会儿却是真饿了。 她点头道：“嗯，有点，中午忘记吃饭了！” 丁当的眼珠子灵巧地转了一下后，突然，任雨就感觉丁当看她的眼神变了，是那种如得稀世珍宝一般地闪着光、发着亮。 第93章 大BOSS撩妹业务繁忙 紧接着，丁当豁出去般大胆提议道：“我正好也饿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让牟总请我们吃个饭！“ 她的话音一落，任雨和牟少明都意外地闪了下神。 丁当又试探地望向牟少明端正签字的背影：“牟总，您是大忙人，不会没时间？” 黎思思这助理为人处世似乎有点冒失，他和她俩本没熟络到这地步，他完全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她的要求。 但牟少明轻扬了下浓黑的剑眉，手里夹着笔转了一圈，鬼使神差地大方应声：“请吃饭，没问题。” 听到牟总的爽声回应，丁当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牟少明放下笔，站起身来，把两份合同递给丁当，眼神微晃地瞥了一眼拘谨的任雨，嗓音温厚道：“字签完了，饿肚子的跟我走！” “那个……不用那么麻烦了！”任雨细声嗫嚅道。 她搓着双手，还想说点什么来婉拒这场突如其来的饭局。 丁当已经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完全不给机会地剪断了她的话：“亲爱的，麻烦什么？我们公司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跟牟总共进午餐呢？现在牟总亲自请我们吃饭，你这不去，不是踩他面子嘛！” 丁当这番话一出口，任雨再说任何话都显得不近人情了，她只好妥协道：“好！那谢谢牟总了！“ 很快，他们一行三人走进了装潢豪华的总裁专属电梯。 这是来盛天传媒集团后，丁当第一次坐总裁专属电梯，那轿厢顶灯都跟水晶灯似的华丽，还有那电梯扶手皮套平滑如玉的质感，这完全是沾了任雨的光啊！ 丁当拽着任雨手臂的动作不觉又亲昵紧密了几分。她内心突然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前途好似一片光明！ 二十分钟，他们抵达豪廷食府。 牟少明把停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哥，和他们俩一起下了车。 穿泰式横条纹筒裙的女服务员把他们三人引到餐厅门口，接应的是一个穿中山装的小帅哥。 牟少明应该是时常来这边吃饭，男服务员跟他略略寒暄了几句：“牟总，您很久没来这边吃饭了，最近是太忙了吗？” “嗯！”牟少明随口回应道。 他领着他们从另一侧的贵宾通道往里走去，看着一路上带有异国风情的装饰，丁当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任雨：“亲爱的，你知道吗？听说常来这家餐厅吃的都是政府官员和企业家!” 任雨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满脑子都是肖天晔匆忙离去的背影。 在牟少明的车里时，她偷偷发了个信息给肖天晔，问他现在在哪儿。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肖天晔还没回信息。 任雨的心有点乱。她想，肖天晔此时的心情一定极为复杂，可是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甚至她都不知道他说的帝都是在哪个位置，有多远。 牟少明和帅帅的男服务员走在前面聊着，时不时一两句话飘进丁当的耳朵：”牟总，前两天有个姓陆的漂亮女孩在这里等您，菜上齐后，一筷子没动又气呼呼走了，是您的朋友？” 丁当拧了拧眉，咋又出现一个姓陆的漂亮女孩？大boss这撩妹业务可够繁忙的哦！ 第94章 平常要吃得好一些 很快，服务员把他们领进了一个包厢。四四方方的桌子，牟少明坐定后，任雨和丁当就在他对面坐下来。 牟少明把菜单递给她俩：“想吃什么就点！” 丁当瞄了一眼菜单，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她恨不得看着颜色缤纷顺眼的通通来一份。 任雨此刻却看什么都没胃口，饿是饿，可都是她没吃过的食物，她提不起劲。 她想念肖天晔做的饭。 住进t公司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肖天晔亲手做的饭了，任雨内心一片怅然，她胡乱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牟少明。 牟少明抬眸望着心不在焉的任雨，关切道：“是上午喝了酒，胃不舒服吗？” 任雨摇摇头：“我没喝酒！” 然后，任雨就感觉到一只干燥而温柔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她额头上。 牟少明试了试她的额温，极其自然地说道：“也没发烧啊，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是吗？”任雨象征性地反问道。 “可能你太瘦了，平常要吃得好一些！”牟少明就像一个宽厚的长辈那样对任雨说道。 丁当愣愣地望着牟总自然伸到任雨额前的那只手，仿佛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粮，感觉自己比肚子上的赘肉还要多余。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牟总对任雨那可完全是两幅面孔。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牟总对女孩子这么温柔亲昵。 菜很快上了桌。 任雨真佩服丁当，即使是面对牟总这种几乎没什么私交的人，她也能不让现场氛围冷场。 也没细听他们说什么，然后丁当突然转头问她：“亲爱的，你跟肖天晔是怎么认识的啊？” 任雨正看着面前一大盘被煮熟的龙虾，内心为它们默哀着，听到丁当好像在叫她，她猛地回神：“啊？” “我看肖天晔上午送你和程昕回宿舍了，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丁当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任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继续接了一句。 任雨自知总得回复点什么，便顿了顿，诚恳开了口：“那个……我们是在海滩上碰到的。” “海滩？”丁当疑惑地问道，牟少明也停住了筷子望着任雨。 “几天前我夜里在海边游泳，被玻璃扎伤腿，走不了。当时只有肖天晔在海滩边，他就背我回家，处理了下伤口，这就认识了。”任雨当然没有提到她是被巨浪冲上岸的。 “夜泳？你还有这爱好？”丁当咂嘴道。 牟少明也稍稍解了些心底的疑惑。他正夹起一只虾尾，就听见任雨问道：“牟总，你跟肖天晔很熟吗？” 对于肖天晔和牟少明的交情深浅，任雨一直是好奇的。 一是，她想知道牟总的格外关照是否因为她跟肖天晔认识。 二是，除了肖夕瑶，他毕竟是她唯一认识的跟肖天晔过往生活有交集的人了，她想从他口中探听一些关于肖天晔和他家人的信息。 牟少明把虾尾放到碗里，沉吟了一会，回应道：“不是太熟，他跟我弟弟是高中同学，他俩挺熟。” “哦。”任雨失望地垂下眼帘，继续扒拉着饭。 “怎么？”牟少明继续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今天上午走得挺急，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说要去帝都。”任雨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男神去帝都了？那岂不是很久不能再见到他了？”丁当失意地撇撇嘴，夸张地叫道。 第95章 嫌疑人可能是个惯犯 “帝都在哪儿呀？”任雨问道。 话音一落，饭已经吃得差不多的丁当和牟少明双双望着任雨，看她的表情仿佛有点一言难尽。 任雨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一直侍立在门外的那个帅帅的男服务员，正好接过其他服务员送来的果盘走了进来。 趁他挪开碗碟、递送饭后果盘的间隙，任雨集中注意力，眯眸同频了一下他的脑电波，期待他能知道一些关于帝都的讯息。 ……他脑海里的帝都看上去似乎比南沪还要繁华。 ……出现一个叫博漫的酒店，他在长长的走廊来回逡巡，胸牌上写着：博漫酒店客房经理邱睿。 ……他夜里十一点从帝都坐飞机，凌晨一点拖着行李出站，接机的是个漂亮女孩。出站后，广场上的广告牌右下角落款是南沪盛天传媒。 之后，再没有关于帝都的画面。 叫邱睿的小帅哥放下果盘：“牟总，你们请慢用！” 原来，帝都是另外一个像南沪一样繁华的城市。 所以，现在肖天晔也是去机场了吗？ 他退了出去后，任雨连忙以开玩笑的语气纠正道：“我是说帝都就在那儿，你可以去找肖天晔！” 对于丁当这个女友粉，任雨完全吃不起醋来。 表面上咋咋呼呼的人，往往有着格外疏离的内心。 她知道丁当就是随口一说，看似随性的她追星的时候其实也应该是清醒而自爱的。 饭毕，他们出餐厅门的时候，任雨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 她的整个微信里只有肖天晔一个好友。她特意放缓脚步落后他们两步，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肖天晔：怎么去豪廷食府了？ 任雨惊喜地立马朝门外四处张望，她以为肖天晔在附近看到她了，然而她找不到他的车、也没看见他的人影。她心焦地回了个信息。 人鱼：你在哪？我没看见你！ 肖天晔刚开车抵达南沪机场车库，乔伊已经找人给他订了张临时机票，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之前走得匆忙，任雨想必很是着急，停下车后，他便立马在车里给任雨发了信息。 肖天晔：我没在豪廷食府附近。我在机场了。 人鱼：你怎么知道我在豪廷食府？ 肖天晔：能闻到你的气味啊。 任雨半信半疑地盯着手机。 人鱼：只有你能闻到吗？还是所有人呢？ 肖天晔：只有我。 人鱼：为什么只你能闻到？ 肖天晔：我给你注射麻醉剂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注射了一种只有我能闻到的香料。 人鱼：原来是这样啊！ 肖天晔一顿胡诌地逗着任雨，沉重的心情才缓和了几分。 在任雨宿舍时，帝都警局的赵警官来电话说，他已经找到确定他杀的关键证据。 他希望肖天晔以家属名义起诉嫌疑人，要求法院审理此案。 赵警官说，现在证据指向的谋杀嫌疑人很可能是个惯犯，不知是为钱财还是其他原因纵火杀了肖世辉。 案件听上去扑朔迷离，他要现场给肖天晔展示证据。 第96章 怎么去了豪廷食府？ 来机场的路上，肖天晔暗暗思忖了半天。 肖世辉平时穿着行事都很低调，绝不是那种喜欢显贵露富的人，只是公事出个差，不至于必须带着什么贵重物品。 并且，如果嫌疑犯真的在肖世辉临死前，威胁过他的财产，为何在事后清算，肖世辉没有损失过任何财产？ 甚至是他身上唯一贵重一点的那支腕表，也在火灾当天遗落在尚未烧毁的洗手间马桶旁，并没有被嫌疑人拿走。 如果不是因为财产，一个有案底的惯犯为何要置他于死地呢？ 肖世辉已经去世四年，他也慢慢接受了那场意外。 突然被界定为是他人蓄意谋杀致死，落定的尘埃又被翻腾出来，扑扑簌簌落满肖天晔的心头。 这个消息不知道黎婉兰会作何感想？又或者远赴加拿大开始新生活的她早已不关心这过去的一切。 而肖夕瑶抑郁症才好转一段时间，他暂时不想让她承受这些。 想来想去，他几乎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诉心中的苦闷。 而唯一能安慰他的任雨，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人生的孤独总是这样似重重大山，云遮雾罩，不会消弭。 他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继续微信跟任雨聊起来，话题又回到原点。 肖天晔：还没回答我，怎么去了豪廷食府？ 人鱼：牟总请吃饭。 肖天晔盯着对话框里这几个字，摩挲屏幕的指尖顿住了，一阵抓耳挠心的酸涩袭上心头。 他眉头蹙了蹙，恨恨地退出了微信对话框，不再回复。 拔出车钥匙，拿起副驾驶的薄外套，推门下车，肖天晔径直朝候机大厅走去。 “任雨，上车呀！”丁当已经钻进牟少明的车，在朝任雨招手。 二十多分钟后，任雨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到了宿舍门口。 牟少明回了家，丁当去23楼办公区了。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扭开房门，只听得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应是程昕在洗澡，任雨走进房间，绕到床边，重重地往后一倒，床真舒服啊！ 只是，肖天晔又没了信息。 任雨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顶灯，脑子放空了很久。恍惚间有一种不知身处何方的虚无感。 直到听见程昕扭开浴室把手，她才回过神来。她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水，然而她却必须远离水。 两人间的宿舍，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眼皮底下，每一天洗澡的时间都得避开程昕，她才不会被人发现她的鱼尾。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想起未来的日子，任雨觉得艰难而漫长。 尤其是肖天晔这会儿对她忽冷忽热的，任雨更加没有了面对陆地生活的动力。 也许他是因为爸爸的事件心情不好忽略了她的微信。可是她也是在这件事上才明白，她其实真的不了解肖天晔的过往。 想着想着，任雨长长叹了口气。 “任雨，怎么了？叹什么气啊？”程昕在问她。喝过酒后，她的嗓子哑哑的，就像感冒了一般。 任雨坐起身来，侧转身去看程昕，她正拿着粉色毛巾擦着湿答答的短发。 “你酒醒了？头痛不痛啊？”任雨关切道，她想起上次在肖天晔家里，误喝醉酒后头痛炸裂的感觉。 第97章 什么人物这么重要？ “有点痛。你刚刚去哪儿了？”程昕已经换了件真丝睡袍，她把干发毛巾在头顶盘了个印度人头巾的模样，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床尾。 “牟总请我和丁当吃饭去了！”任雨翻了身，趴在了床上，望着程昕。 “牟总……请你和丁当吃饭？”程昕半信半疑地重复一遍。 “是啊！” “我没听错？”程昕眼睛瞪得老大。 任雨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诧，一脸迷糊道：“牟总平常很抠门吗？” “no！no！no！不是抠门的问题，牟总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异性绝缘体。”程昕一反上午的失态，开始八卦起来，“t那么多长得贼好看的女艺人，不要说请吃饭了，除了黎思思，他几乎不跟女生说话！” “是吗？我看他话挺多的呀！”任雨双手托着腮，不太相信地说道。 “牟总榆木开窍了？”接着，程昕话锋一转：“对了，谁背我回来的啊？你这小身板也扛不动我呀！” 任雨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肖天晔开车送我们到车库，吴明朗背你上来的！” “他？”程昕很是惊愕。 “说什么来t接一个经济纠纷案，车库碰到了，就请他帮忙背你上来了。” “不是说那绿茶婊要陪他过生日吗？又有闲功夫来接案子了？”程昕口吻酸涩地把干发毛巾丢到一边。 还不解气，她又加了句：“到底是穷鬼！有钱赚当然生日都可以不过！” 任雨没有应声，她不想再说起吴明朗，以免程昕陷入情绪里。她转移话题道：“你饿了？要不要陪你去吃饭？” 程昕想起自己在咚巴拉ktv把胆水都差点吐出来，这会儿肚子是有点空空的，便应道：“是有点饿，食堂肯定没吃的了，那我们出去！” …… 下午六点，坐落在南沪老城别墅区的牟家老宅里，陈管家正在厨房里盯着佣人打包饭菜。 很少踏进厨房的大少爷牟少明半个小时前来过了，还带过来一个全新的棕色日式木制便当盒。 他吩咐姜妈把新出锅的菜品、营养汤品通通打包一份，叫张司机必须趁热送去t环球中心宿舍区2409室。 并且不仅仅是这一餐，是往后每天中餐、晚餐都得送去一份，而且得瞒着牟老爷。 不止是陈管家，姜妈都纳闷了，什么人物这么重要？ 但姜妈还是照做了，严严实实包裹了便当盒，做贼似的拎到后门偷偷给了张司机。 听到张司机启动引擎把车开出院子的声音，她一颗战战兢兢的心才落了地，她生怕被牟老爷发现什么异常。 牟老爷今天的心情非常糟糕，下午发了一通脾气，把喝茶的青花瓷杯掷碎了一个。就连冲他最宝贝的小女儿牟栗馨打电话，口头上也没刹住火气。 紧接着，先是大少爷牟少明提早回来了，接着是二少爷牟少聪拎着老爷爱吃的糖心酥饼进了门，然后是大小姐牟栗馨把她骚艳的红色川崎摩托车开进了院子。 牟老爷生气的主因全在大少爷，但眼前看来，他的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老爷身上，倒是一个便当让他格外上心。 张司机走后，姜妈在厨房中间岛台边偷偷问陈管家：“陈管家，看那便当盒式样，这饭应该是送给女人的。你说咱们大少爷是怎么了？” 第98章 这不是破事，是你没脑子！ 牟少明十二岁时，牟夫人就因故去世了。从那时起，姜妈就和另外两个保姆在牟家照顾三个孩子。大少爷是三个孩子里最懂事听话的，也跟她最亲近。 陈管家提防地斜睨了一眼厨房门口，在姜妈耳边低声说道：“我猜啊，大少爷八成是恋爱了。不然怎么会随便就放了陆家千金的鸽子？“ 姜妈听罢，定了定神，脸上喜忧参半，很是遗憾地说道：“藤小姐也走了那么久了，我们家大少爷也该放下旧情开始新生活了，只是牟老爷对进门的儿媳妇有自己的标准，也不知道大少爷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 “如果是有陆家千金那样家世背景的女孩，大少爷就不会藏着掖着了。牟老爷又发了脾气，陆家这门亲事更是推脱不了，我猜啊，这事儿没那么容易。“陈管家摇摇头叹口气，蛛丝马迹里他已看得门儿清。 “哥！我们三你最听爸爸话，这一次连你都叛逆了，咱爸楼都不想下了！” 客厅里响起牟栗馨的声音，她姿态闲适地坐在单人沙发里，把褪下的黑色摩托车骑行手套随意掷在了茶几上，望着坐在对面的牟少明问道：“说说，你怎么把陆绮萱给得罪了？” 牟少明揉了揉额角，语气慢悠悠道：“有事忙，没去赴约而已。” 话落，坐在两人沙发椅上的牟少聪燥热得扯了扯衣领，一脸理解地说道：“陆绮萱这个傲慢的大小姐，以前是我们南沪一中出了名的不好惹。铁定是你没赴约，她觉得你没把她放眼里，找她爸一闹，她爸知道了，咱爸面子上就过不去了。“ 牟少明剑眉轻挑，冲牟栗馨耸下肩，摊了摊手，语气冷沉道：“所以啊，就为这点破事“ “这不是破事，是你没脑子！”牟宗耀浑厚的嗓音在楼梯口响起，他眸如鹰隼，寒光凛凛。 客厅里的三兄妹视线齐刷刷望过去，不约而同喊了一声：“爸！“ 再过几个月就年过六旬的牟宗耀步履稳重地迈步过来。 他松开负在背后的双手，在牟少聪对面的长沙发上正襟危坐，客厅里瞬间被一种强大的威压覆盖住。 被训了一句，牟少明面上现出一丝不悦，看起来跟牟宗耀的严肃神情很是相似。 见现场气氛凝滞，牟栗馨连忙站起身来，疾步走至牟宗耀身边。 她亲昵攥住牟宗耀放在膝盖上的手腕，语气和缓道：“爸，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个陆绮萱，让我们一家人窝里斗啊！再说，我哥前几个月不也顺从你相亲了好几次嘛，虽然你想抱孙子，也别急在这一时嘛，给哥多一点时间。“ 面对最宝贝的女儿，牟宗耀面上的凝重多少释然一点，他叹了口气，转头道：“馨馨，爸平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妈死得早，辛辛苦苦拼事业抚养你们三个长大，为的就是你们过上好日子。” “但你哥呢？“牟宗耀掉转头看向牟少明，语气瞬间阴沉下来：”三十几岁的人了，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陆绮萱他爸是什么人？以荣生集团的财力，分分钟就能联合别人把我们盛天传媒集团给孤立了！这是我只想抱孙子的事吗？“ 第99章 分明是在卖儿子！ 见牟少明脸撇向一边，不欲看他的样子，牟宗耀眼里的火光又盛了几分。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嗓门提得更高了：“你忙，不能解释一下？忙完后，不能回个电话？这种事还要我教吗？当年对藤小冉你怎么就知道献殷勤？” 提到“藤小冉”三个字，牟少明的脸色瞬间大变，他转首看向牟宗耀，眸光冷冷地抬眸道：“现在我不结婚你急了，当年我坚决要跟藤小冉结婚的时候，要不是你反对，孩子都几岁了！” 牟少明实在是不想提及往事，在藤小冉这件事上，他自责了几年。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牟宗耀反对，他心烦跟藤小冉吵了一架，她就不会赌气去马来西亚考潜水证，也就不会溺水了。 “你——！你个小兔崽子！”牟宗耀一张老脸猛涨得发红，指着牟少明气得手臂青筋暴起：“现在倒怪起我来了，藤小冉这种不检点的野模特，配进我们牟家吗？” 说藤小冉是“野模特”，牟少明也彻底火了，他也不管不顾叫嚣起来，语气里尽是冷讽：“什么女人才配进我们牟家？陆绮萱这种家里有钱的吗？你这不是在物色媳妇，分明是在卖儿子！” 牟宗耀哪受得了这种侮辱，肺都要气炸了，发自肺腑地吼道：“牟！少！明！你给我滚！” 牟少聪也觉得哥哥的话说得有些过分了，连忙插了一嘴：“哥，你少说两句！” 牟栗馨拍了拍牟宗耀的背：“爸，不说了！不说了！你俩都在气头上！消消气，吃点哥给你带的点心。” 说完，她捏了一颗糖心酥饼要递到牟宗耀嘴里。牟宗耀一个扬手就把那块酥饼拍翻在地：“他的东西我不吃！” 牟少聪低头瞄了瞄地上碎成渣渣的糖心酥饼，小声嘀咕道：“爸，这是我买的！” 牟少明冷冷瞥了一眼愤怒的牟宗耀，站起身来，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直接朝大宅门口走去。 姜妈正好从厨房出来上菜，把手里那盘大龙虾放在长餐桌上，立马高声招呼着：“大少爷，马上吃饭了，吃了晚饭再走啊！” “不吃了！”牟少明朝姜妈挥挥手背，头也不回朝旁边车库走去。 …… 陪程昕吃完饭回来后，肖天晔还是没发来信息。 隔三差五，任雨就戳开手机瞄一眼，像极了那些走在街上无时无刻不盯着手机看的陆地人，她被这种期待弄得心烦意乱。 她忽然明白了，汪淑仪为什么会在陆地待上二十多年。 最开始，赤裸裸只带着一条鱼尾来到陆地，后来就像她现在一样，慢慢需要一碗饭菜、一个手机、一个包包、一份工作、一笔钱、一个朋友、一个喜欢的男人及时回复的短信…… 待得越久，沉溺越深，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都再也舍不下，仿佛一旦舍弃，自己就变成空空荡荡的躯壳，找不到存在意义了。 最后，彻彻底底忘记了刚上岸时，她只是一条一无所有却也一无所求的美人鱼而已。 任雨不习惯被心头那求而不得的情绪所占据，她索性丢开手机，躺在床上开始睡大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恍惚中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程昕好像已经不在宿舍了。 任雨只好爬起床，揉了揉惺忪睡眼，下了床，穿着宿舍配发的粉色拖鞋朝门口走去。 第100章 一见钟情不是没可能 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肤色有点黑，穿得很正式。 见到任雨，便递给她一个小型帆布袋，恭敬说道：“您好，这是您的便当。“ “便当？”任雨蹙起眉头。 难道是程昕叫的外卖？想到这儿，任雨便自自然然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年轻的小伙子转身就走了，他穿的人模人样，可一点不像个外卖小哥。 任雨满脸疑惑地把房门关上了。 拎着那个布袋子，她朝里瞄了一眼，是个棕色木制便当盒，还有两个玻璃汤碗，一阵扑鼻菜香。 这精美程度看起来是真的不像外卖。 刚把帆布袋放在写字桌上，任雨就听到一声微信送达的声音，她几乎是扑到了床上。 肖天晔终于来微信了，应该是刚刚下了飞机？ 点开微信，却是牟总发来的信息：便当收到了吗？好好吃饭。 从豪廷食府回来的路上，在t环球中心附近等红灯的时候，牟总和丁当都加了她的微信。 牟总说她的背景调查没通过，有些事情想私下问问她。 听到这话的当时，任雨吓坏了，以至于看到牟总通过添加微信好友的信息后，心里头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他要问她什么答不上来的。 没想到牟总给她发的第一条微信说的却是便当的事情。 刚刚那便当是牟总派人送来给她的？ 因为她中午吃饭没什么胃口、气色不好，所以让她平常吃得好一些？ 任雨丢下手机，又走到写字桌边翻开帆布袋，揭开便当盒和汤碗的盖子，满眼五颜六色，荤素搭配均衡，还有营养汤品。 这一顿比肖天晔做的大餐还要精致。 任雨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眼前过分完美的便当，思绪有点乱，甚至有点惶然。 背景调查都没过关，牟总对她一无所知，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正陷入沉思，接着任雨就听见了房门被拧开的声音。 转头望去，程昕拎了一大袋子水果回来。她关了门，把钥匙随手丢在了鞋柜上，边问任雨：“你醒了啊？怎么看上去一脸茫然？“ 任雨撇了撇嘴，朝桌上的饭菜努了努嘴。 程昕疑惑地扬起眉毛，快步走过来，把水果也放在了写字桌上，她终于瞅到了那些饭菜：“哎哟喂！人参鸡汤、清蒸鲍鱼、水晶粉虾尾……这餐够壕的啊！谁送来的呀？“ 任雨望着正拿起筷子准备尝一口的程昕，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不冷不热道：“牟总！” 一支虾尾还没被咬住，就从程昕嘴里掉了出来，她瞪圆了眼珠子，几乎是惊叫着应声：“什么？什么情况！“ 任雨弯下身把掉地上的虾尾拈起来投进了床尾的垃圾桶，她转头睨一眼仍在惊愕中的程昕：“你也觉得挺不可思议？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莫非……“程昕好似侦探般眯了眯眸，用了不到一秒钟分析得出了一个结论：“牟总喜欢上你了？这又请吃饭又送便当的！” “不可能？我跟他总共见了才三四次。”说完，任雨却无故有些心虚一般。 程昕却突然一本正经盯着任雨看了一会儿，良久才开口道：“你看你，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听说还是塔西湾区第一场海选赛总冠军，破例提前签约t，妥妥地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牟总对你一见钟情也不是没可能啊！” 第101章 我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 这一番直白的夸奖，倒让任雨不好意思起来。 联想派出所初见之后的种种，任雨觉得程昕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的。 她虽然满心满眼都只有肖天晔，但往后在t公司和牟总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便当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任雨有点纠结。 不知道陆地人一般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任雨抬眸望向程昕，很是苦恼求救道：“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你看上去好像不高兴，公司多少女生想当总裁夫人呢？所以……”程昕顿了顿，确认道：“你不喜欢牟总，是吗？” 任雨飞快地点点头。 像吴明朗这样的陆地人，也许可以昨天喜欢程昕今天喜欢泡泡袖连衣裙的女人，但美人鱼喜欢上一个人，就再也不会改变。 “那……先了解了解的想法都没有吗？毕竟牟总虽然工作上有点冷血，听说感情上挺专一的，初恋女友死了三年，就空窗了三年。”程昕试探道。 “我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任雨坚定道。 “你有喜欢的人？”程昕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任雨铁定有喜欢的人。 话落，任雨半晌没说话，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毕竟肖天晔是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星途。 自从上次在车库被狗仔队围堵之后，任雨小心谨慎了很多。 “你是不是喜欢肖天晔？”程昕反问道，她对自己的感情没什么直觉，但看旁人就透透的。 在南沪医科大学跟他俩就相处了不到十分钟，就是湖边走到校门口那段距离。 虽然她当时还在手撕渣男的愤怒中，却都能明显觉察出他俩之间的相处有点微妙。 肖天晔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任雨，而任雨似乎有点躲着他，这种躲着不是讨厌他，而是有点像情侣之间的闹别扭。 任雨暗想，她喜欢肖天晔这么明显吗？连程昕都看出来了？ 见任雨没有回答，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程昕更加坚信不疑了。 她直言不讳道：“肖天晔是个公众人物，跟他谈恋爱会比较辛苦呢，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任雨抬眸迎上程昕略显担忧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适合在一起。” 说完，她捏着手机，从写字桌边站起身来，惆怅地走向自己的床，倚靠着床背坐下来，不再说话。 谁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竟然是一条美人鱼呢？不被活活吓死就不错了。 所以，任雨面对牟总的关心也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无奈。如果她需要的只是别人喜欢她的貌美腿长，她又为何要待在岸上？ 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肖天晔还是没有发信息过来，任雨心情有点差。 又忽然想起还没回牟总的信息，便打开微信，在对话框中打着字，输入几个字又删除，结果还是什么文字也没发过去。 没想到牟总的信息又过来了：不用想着怎么谢我了，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吃饭。 所以她的“正在输入”一直被牟总看在眼底吗？任雨有点被人抓包的小尴尬。 此时，牟少明已经到了t环球中心23楼的总裁办公室。 和牟宗耀吵一架，从家里跑出来后，他发现自己能去的地方竟然只有办公室。 第102章 我需要一个助理 牟少明手上夹着一支雪茄，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傍晚时分南沪的城市风景，吞吐了一口烟雾。 天色渐黑，城市灯火也跟着亮了一盏又一盏。 他是看上去坐拥t环球中心大厦的总裁，失落时，这世界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处，牟少明顿觉处境悲凉。 自从藤小冉走后，他陷入悲伤的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工作、熬夜、烟都是麻痹他的工具而已。 也许是因此更理解了牟宗耀的盛年丧妻之痛，近三年，他和牟宗耀互相体恤、相处和谐，从不愿轻易违背他的意思。 他也在牟宗耀的辅助下，逐渐被盛天传媒集团董事会认可，事业发展可谓是如日中天。 商场如战场，利益为先。他当然熟谙这个道理。 尤其是当他对感情已经封心锁爱的时候，他也觉得商业联姻才是强强联合的有力武器之一。 然而，任雨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突然之间，他又像年轻时那样，对婚姻无法将就了。他不知道是任雨改变了他，还是仅仅因为任雨重新找回了自我而已。 不管任雨对他是怎样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因为任雨，他再次感受到了呼吸的新鲜、心跳的悸动，对生活开始有一种死灰复燃的热情。 他需要在这荆棘丛生的城市森林里，寻一点点血肉般真实的悲喜。 掸了掸烟灰，牟少明回到老板椅上，斜靠椅背转了转，然后直起身板拨通了黎思思办公室的电话。 这会儿，黎思思肯定还没下班，她是t公司出了名的拼命三郎。外表优雅温柔，内里铁血狼性。 “喂！牟总！”果真听筒那头很快传来黎思思甜柔的嗓音。 “我需要一个助理！”牟少明开门见山道。 黎思思讶异道：“怎么？孙助理要辞职吗？” “不，准确地说，我需要一个帮我处理简单资料的文秘。这种事不必麻烦孙助理。” “明白了。牟总，您心目中有合适的人选吗？”黎思思语气仍然平和而温柔地询问道。 牟少明在烟灰缸里重重按灭烟蒂，然后冲黎思思以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就你那助理丁当！” 黎思思眉心猛地一跳。 丁当虽然性子急，形象气质也与那些艺人有点差距，但她为人处世很懂察言观色，灵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平日里，她交给丁当的事情多半都能处理得心应手，可以说是她手下的得力干将。 并且，丁当是她小姑子的闺蜜，在她手下做事，她多多少少能照应一些。 让丁当直接跟牟总共事，她那冒失的性子，一言不合被开除的可能性就很大。 牟总在用人方面一向毫不手软。她怎么就被牟总看上了？ 如果是其他人，黎思思都能大大方方答应，牟总要的人是丁当，她就犯愁了，以至于半天没回话。 “不行？”牟少明在听筒那头声调冷沉地问道。 黎思思连忙整顿了下思绪，语气逢迎地说：“那怎么能不行？整个t公司都是牟总您的人，当然是您说了算。我只是怕丁当不能胜任您这边的工作。” “她的工作内容不变，继续管理风云新秀练习生，附带帮我处理一些事情，对我汇报。”牟少明干脆利落说道。 第103章 怎么突然插手风云新秀？ 连丁当的工作内容都已经想好了，想必牟总的助理是非丁当不可了。 只是一向不怎么管风云新秀具体事项的牟总，怎么突然插手？ 并且还让丁当直接向他汇报相关事务，难道是牟总对我的工作不满意？ 满腹战战兢兢的黎思思再不敢多说什么，只附和道：“好的，下周一就让丁当去您办公室报道！” “不必等下周一，明早就来报道！”牟总命令道。 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的练习生训练任务繁重，周一到周六都是课程满满，只有周日才能休假一天。 明天是周六，作为风云新秀管理部的工作人员，丁当本来确实也是要上班的。 只是明早就要去当董事长助理，到底是有什么事这么急，非得丁当做不成呢？ 黎思思自诩是最懂老板的人，突然之间，她也没底了，完全看不懂了。 牟总挂断电话后，黎思思立马给孙助理拨了个电话探探口风。 刚下班的孙助理正在客厅陪他女儿练钢琴，怕吵到女儿，他走到露台上才接通黎思思的电话。 “喂！孙总，你在忙吗？” 黎思思的声音听上去还是一贯的温柔，但孙助理又感觉她的语气里好像有点慌。 “在家。” 年过四十八岁的孙助理在盛天传媒集团待了快二十年了，原先是牟宗耀的心腹助理。 牟少明接班后，他又跟着牟少明当了几年助理，算是盛天传媒集团的元老级职员了。 随着年岁渐长，四十岁那年，孙助理又得了一个宝贝女儿后，他的人生重心渐渐放在了家庭上，很少理会职场纷争。 所以，黎思思在下班后突然给他打来电话，他必须得离开女儿一会儿，他多少有些不快。 然而，黎思思说的话，却让他瞬间紧了紧神：“牟总让丁当做他办公室助理，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情况？”孙助理眉头一蹙，忍不住问道。 黎思思便把牟总刚给她打电话要助理、说了些什么等等之类的事通通告诉了孙助理。 末了，她幽幽地问道：“你说牟总来这么一出，到底是对你不满意，还是对我不满意啊？” 孙助理在露台上来回踱步了一会，多年做董事长助理的经验让他习惯先听后说，不喜凭空妄加猜测。 他思忖了半晌之后，就问了问黎思思：“最近你都安排丁当做了什么事啊？”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啊，对那个新来的练习生任雨进行背景调查、安排她住宿啊、签合同啊，与各个授课老师协商下周的课程安排表啊……”黎思思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 “没有哪一项工作跟牟总打过交道啊，我就不明白牟总怎么突然就看中丁当的能力了。”黎思思完全陷入这件事里头了。 孙助理顿了顿，重新确认道：“你是说，她在全程经手任雨签约t的事情？”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黎思思一头雾水道。 她倒是感觉出任雨来头不小，没过背景调查也签了，又是孙助理带过来报道。但她也不明白，这跟丁当调岗去当董事长助理有什么关系？ “倒是没问题。可能只是牟总最近比较重视风云新秀这个项目，毕竟独一无二的艺人才是盛天传媒能够跟蒙特影视集团这种行业巨头抗衡的筹码！”孙助理冠冕堂皇地回答了黎思思的疑问。 第104章 豪廷食府那顿饭没白吃 挂断电话后，孙助理却叹了口气。 什么抗衡筹码那都是他瞎编的，按他对大少爷的了解，他可能只是以丁当为桥梁，为了方便在任雨身上找藤小冉的影子罢了。 他们这个总裁表面是个威严赫赫的总裁，看他对藤小冉一片痴心，足见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为了美人，给员工调个岗，那根本算不得什么！ 不到半小时，丁当也知道了她明早要去董事长办公室报道。 她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接到黎思思电话的，在地铁上虽然被挤成了咸鱼干，内心却突然有种梦想成真的喜悦感。 以后，她就从黎助晋升为董助了。果然豪廷食府那顿饭没白吃啊！ 在挂断黎思思电话后，丁当激动得转错了地铁线，三番五绕，她最后八点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家。 但第二天，丁当却起得前所未有的早，穿戴比往日都正式，还拎了个新包包。最重要的准备是，她已经背熟了任雨周六一整天的课表安排。 八点半上班，丁当七点四十就到了公司。从董事长办公室路过时，她发现门虚掩着，就偷偷朝里瞥了一眼，牟总竟然已经在了！ 为了显示她对工作的积极踊跃，丁当敲门进去打了个招呼。 在她跟牟总一阵官方交谈后，果不其然，牟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突然询问道：“任雨今天上午在哪个教室上课？” “牟总，今天上午8点半到10点半任雨会在2203室上两节基础形体课。”丁当忍受着满办公室呛鼻的烟味，一板一眼回答道。 说完，她发现牟总眉眼间有浓浓的倦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身上这件暗色衬衫还是昨天穿的那件。 她又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长沙发，沙发上随意搭了条薄绒毯，烟灰缸里满满都是掐灭的烟头。 “食堂这会儿还有早餐吗？”牟总揉揉充血的眼角，漫不经心问道。 难道牟总昨晚睡在办公室？也太敬业了？ 丁当连忙应声：“有的，早餐供应到八点半。” 牟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不到八点，他冲丁当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工位安排在我隔壁，有事我再找你，我先去吃个早饭。” 等牟总一走，在新工位上坐定的丁当立马给任雨去了条微信：亲爱的，22楼食堂有早餐供应，这个点的早餐选择性最多，你可以去吃哦！ 发完微信，丁当暗想，牟总，你要加油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哦！ 收到丁当微信的时候，任雨正独自一人在等去22楼食堂的电梯。 程昕想再睡会儿懒觉，再加上酒后早上反胃，她让任雨去吃早餐时给她带个肉夹馍就行。 任雨看着丁当的信息走进了电梯，她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谢谢”发送过去。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23楼。 任雨感觉眼前突然一暗，仿佛被人挡住了光线，她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抬头看了一眼，竟然是牟总！ 不知道是因为吃了昨晚的便当，还是程昕的猜测让她有点无措，任雨瞬间紧张起来，她低声招呼了一句：“牟总！” 第105章 那句“晚安”像极了讽刺！ 看见电梯里的任雨，牟少明疲倦的双眸底处溢出一线流光。 他声音温厚地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任雨睡得不好。 自从她说了那句“牟总请吃饭”之后，肖天晔再没回复过她消息。 她睡前给他道了一句晚安，后又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回应。 她几乎一宿没睡，这是来到陆地后，第一次失眠。 话问出口，牟少明就发现了她眼周一圈青黑。 “嗯，睡得不错。”任雨故作轻松道。 很快电梯门开了，22楼到了。 等牟少明先走出电梯，任雨才跟了出去。她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聊天，尤其是牟总。 然而，牟少明似乎完全觉察不到她的不乐意，见她走得慢，反而停在了原地等她：“你是第一次来食堂，我带你转转！” 任雨只好亦步亦趋跟着走了。 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美女帅哥很多，可能其中还有她未来的同班同学。 碰到他们去吃早餐，那些人都点头恭敬地唤一声：“牟总！” 除此之外，任雨觉得那些投向她的目光中有好奇有疑惑也有轻蔑，但她都没放在心上。 她唯一关心的是肖天晔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回她信息？ 程昕说牟总喜欢她，而肖天晔听到她跟牟总吃饭就没有回复信息了，所以两者是有关系的，是吗？ 肖天晔是因为太忙，还是像她见不得女友粉一样吃醋了？ 任雨想到，每次她说起牟总，肖天晔是有点表情怪怪的，最后分开时，他还问她是不是害怕喜欢上牟少明。 他说的是“牟少明”，而不是像平日那样叫“少明哥”，任雨觉得他喊这个称呼时好像是含着一点点不爽的。 所以，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牟少明对她介绍着食堂的窗口、早餐的类别，任雨端着餐盘嗯嗯哦哦答应着。 终于，有公司其他的高管走过来跟牟少明打招呼，她便和牟少明分开去选早餐了。 任雨冲着那个胖胖的厨师大叔要了一碗土豆粉，只因为她觉得那面条跟肖天晔做的意大利面长得有几分相似。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后，扒拉了几口面条，任雨就不想吃了。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就放下筷子，对着面条拍了张照片，然后快速敲打着手机键盘。 指尖刚停下，她就听见牟少明慈祥的声音：“怎么不吃了？吃饭最好不要玩手机啊！” 任雨抬起头来，牟少明端着餐盘正站在她对面。 她赶紧退出微信，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十分乖巧地吃起面来。 牟少明宠溺地望着她顿了一秒，勾唇笑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此时，躺在帝都波特酒店总统套房里的肖天晔才刚刚醒来。 昨天傍晚六点多，他从帝都机场抵达这里，就再也没出过门，晚餐也是请服务员送到房间的。 任雨发了几条微信来，他都没有回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只想躲起来。 ——海选赛的时候，他在现场看比赛，我们打了个招呼！ ——好好的一个相亲，他非得去看什么海选赛，放了人家陆绮萱的鸽子！ ——你现在可是牟总身边的红人！ ——牟总请吃饭！ 那些纷乱的言语在肖天晔的脑海中盘旋了一整晚。 深夜看到任雨给他发来的那句“晚安”，他觉得像极了讽刺。 最后，他索性把手机按了静音，直接把手机塞在了枕头底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误以为他和任雨之间有点不一样？ 第106章 最重要是证据 就因为她跟他同居了几天？ 就因为她没有抗拒他的亲吻拥抱？ 就因为她跟着视频学做菜？ 就因为她去了礼堂找他？ 好歹他是个演员，拍了那么多吻戏，这年头拥抱亲吻就一定是爱吗？ 他甚至对她一无所知，他凭什么以为她对他感觉特别？ 肖天晔想一会儿任雨，又想一会儿赵警官的电话，一夜混乱难眠。 接近凌晨三点，肖天晔才勉强睡着。这会儿不到八点，却又醒了过来？ 一旦醒来，脑子纷乱的他就再也无法继续入睡。 他只好摸出手机，神不知鬼不觉还是点进了微信。 “发现”旁有个红点，他由此戳进朋友圈，第一眼就看到了任雨的头像，她居然更新了动态。 人鱼：没有胃口，亿点点想念某人做的菜。 肖天晔点开放大，配的是一张土豆粉照片。 他叹了口气，心又软了下来，有点担心t公司的饭菜不合她胃口，怕她不好好吃饭。 犹豫了几分钟，他还是退回到微信聊天框，在置顶位置找到任雨的微信，发送了一条信息过去解释：“昨晚睡觉手机静音了，才看到信息。” 等了半天，任雨也没有回信息。她才发完朋友圈，不可能没看到他信息啊？平时她都是秒回信息的。肖天晔又开始有点躁了。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离跟赵警官约定的时间还剩一小时。不管怎样，他得起床了。 他神色心不在焉地穿完衣服，就踩着那双灰色的酒店拖鞋进了洗漱间。 一个多小时后，帝都警局。 隔着一张酒红色实木办公台，赵警官就坐在他对面。 再次瞅了瞅手里的分析报告后，赵警官双肘撑桌，十指交握地看了看肖天晔，尔后神色严峻地开了口：“肖天晔，刚刚给你看了所有证据线索，根据你对肖世辉的了解，你觉得有作案可能性的嫌疑人会是谁呢？” 肖天晔的脑子是懵的。即使看了那么多资料，他也没法相信肖世辉是被人谋杀的。 四年前，肖世辉居住的酒店半夜发生火灾，等到酒店工作人员报警后，帝都警局和消防部门第一时间到了现场把火扑灭，而躺在床上的肖世辉躺在床上已无生命体征。 经过警方现场勘查和初步调查，排除了事发时有第二人在场的可能性。 后经法医鉴定，结论是肖世辉很可能是点火抽烟时引起了火灾，却因喝酒过多沉睡不醒，没能在火灾开始时逃生。 赵警官是当时赶去现场的警察之一，领头的是他的上司马队。 听妻子黎婉兰说，肖世辉不爱饮酒，平日里不管是应酬还是见朋友，就算被逼得没办法，也是点到为止，很少烂醉。 他当天晚上八点到达帝都，是为了出席第二天的行业峰会，他还要在万人现场发表演讲。 且据黎婉兰说，他们并没吵架，他在夜间十点多还给她发了信息，从没提到过要见什么人，应该是没有什么理由要外出喝酒。 在酒店走廊的楼梯口，赵警官对马队提出过自己的疑惑。 马队是个两鬓已有点发白的老警察了，他摆摆手道：“小赵，每一桩意外都可能伪装成谋杀，而每一场谋杀也都可能伪装成意外，我们警察不能感情用事，最重要是证据。” 第107章 一封匿名信件 年轻的赵警官虽然拿不出证据，但他直觉这事儿有些蹊跷，有点执拗的他私下花了不少功夫追踪这个案件。 直到一个月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件，信件里装了一枚金属暗纹纽扣。 来信人四年前曾在帝都博漫酒店任酒店客房经理。 他说，他是肖世辉发生意外当天的报警人。警察来之前，他在现场捡到了这枚纽扣。 当时他之所以把这枚纽扣私自藏了起来，是因为这枚纽扣跟他清早在更衣室刚换上身的那件工装纽扣很像。 而且神奇的是，那件工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脱落了一颗纽扣。 他担心这枚关键的纽扣会让他染上命案，无缘无故变成嫌疑杀人凶手，出于害怕，便藏了起来。 而他在围观现场的时候，听到了赵警官跟马队的谈话，知道这起意外很可能真的是命案。 这件事阴魂不散地在他心底藏了四年，有时他甚至会梦见这位叫肖世辉的死者前来索命，怪他没能让冤情昭雪。 为了摆脱愧疚心理，他甚至选择在两年前离开了帝都。 最近这段时间，他再一次梦到肖世辉，半夜醒来吓得一身冷汗淋漓。 躺在身边的女友被惊醒，循循善诱地了解到此事后，鼓励他把纽扣寄给警方，以解除心病，这才有了那封信。 这位客房经理说，这枚纽扣被捡到后，就一直被保存在一个盒子里，未经布的擦拭和水的清洗，他也是希望不覆盖掉可能的凶手指纹痕迹。 上个月，赵警官拿到这枚纽扣的时候，心情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自己当年的猜测或许是真的。忧的是，这枚纽扣上哪怕原来留有凶手的指纹，时间已经过去四年，恐怕早已消失。 虽然现在帝都司法鉴定中心已经研发出了新的科技，能够还原更长时间前的指纹。 但至于到底能还原成什么样，还取决于指纹纹样是否残缺，并且一枚纽扣实在是无法成为发生过命案的依据。 当时，他将这个消息告诉肖天晔时，也是为了更多地了解肖世辉，以找到相关可以突破的疑点。 但就和四年前一样，肖天晔似乎一直对肖世辉抱有某种滤镜般的印象，从他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 这个案件的难点还在于，肖世辉住在酒廊尽头房间，房间正对楼道。 以至于即使有人曾在半夜进入过他房间，只要不从电梯上来，且避开现场监控的死角区，再加上半夜时间光线昏暗，也不会留下什么在场痕迹。 就在赵警官都打算放弃这个案子的时候，司法鉴定中心却还原出了那枚纽扣的指纹。 上面有两种很明显的指纹，一个来自博漫酒店那个匿名的客房经理的指纹，一个指纹的范围定位在了监狱犯罪人员身上。 通过人口大数据数据信息库比对，指纹技术判断出另外一个指纹不存在于正常社会人员信息库中，而是存在于全国犯罪人员信息库里。 也就是说有某种可能性是，肖世辉发生火灾的当天晚上，凶手可能穿了客房经理的衣服，伪装成酒店服务人员，曾经潜入到了他房间纵火，之后并未被抓捕，却因其他事情锒铛入狱了。 这位犯罪人员到底跟肖世辉发生了什么冲突，无人能知。 肖天晔更是一头雾水。 第108章 他自作多情个什么？ 这么多年来，肖世辉虽然对肖天晔很好。但肖世辉在他心中，就是一个他每晚回家后会偶尔逗他开心、带他去吃肯德基、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他支持的温和宽容的养父。 至于他在外会结交什么人、遇见什么事，肖天晔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赵警官不是没联系过黎婉兰，她总是不愿意谈及肖世辉更多。 她觉得自肖世辉越来越有钱后，后面几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变得淡而无味。 常常说的几句话不过是“回来吃饭吗？”、“什么时候到家？”、“两个孩子要交学费了！” 所以，她虽然是肖世辉的枕边人，也没有过多好奇过家外的他的生活。 见肖天晔蹙起眉头，思忖良久，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赵警官又开了口：“一个会选定肖世辉出差时间来下毒手的人，又知道肖世辉下榻酒店及房号，那必定是对肖世辉的行程很了解。对他的行程了解且最近几年进了监狱的人，你能想到认识的什么人吗？” 这个范围看上去缩小了，实际也很难，他的行程被泄露出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毕竟也不是什么必须隐瞒的秘密。 这场谈话最终仍然以毫无进展结束。 从帝都警局出来后，户外的阳光高远热烈，刺得肖天晔都睁不开眼睛。 那些盘旋在他心头的阴影却无法被阳光渗透一丝一毫。 人生如此不可控，天灾和人祸，一个都没放过他。 他想拦一辆车去酒店，看着川流不息的街头，肖天晔竟有片刻的恍惚，有种不知道该去哪儿又或者去哪儿都无所谓的厌世感。 他翻了翻手机，任雨还是没有回信息。 他从任雨头像戳进去看她的朋友圈，倒是看见了牟少明在她朋友圈的留言：刚看你根本没怎么动筷子，食堂饭菜不合胃口吗？ 还是因为牟少聪上次为另外一个女朋友跟人打架，牟少明之前加了他的微信询问情况。 她又在跟牟少明一起吃饭吗？所以，也许她想念的是牟少明做的饭菜呢！ 他自作多情个什么？他既然能背着他去跟牟少明吃饭，背着他吃牟少明做的饭，又有什么不可以？ 每次谈到牟少明，她就心虚闪躲，支支吾吾的样子，肖天晔想起来，心里就真是恨恨的。 正在此时，他接到了章臣欣的电话。 “天晔哥，你在帝都？”章臣欣悦耳的声音听上去很雀跃，连带着扫除了些许他心头的阴霾。 “嗯。”肖天晔应道，“来办点事。” “乔伊跟我说了，说你急急忙忙来帝都，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章臣欣很懂事地没追问他来帝都所为何事，只问了句：“事儿办完了吗？” “办完了，准备今晚回南沪。”肖天晔回答道。 “几点的机票啊？” “还没买，估计得是晚上了。” “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好久没见到你了。还得感谢你上次给我的音乐作品指点呢，我在节目上入围了。”章臣欣盛情邀约着。 第109章 莫不是受绯闻女友的影响？ ——你在马背上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你和章臣欣在一起，他们会更开心… 肖天晔想起任雨之前很介意他和章臣欣的绯闻，按他以往的性情，为了照顾任雨的情绪，他一定会婉拒掉章臣欣的邀约。 可是想想任雨动不动就和其他男人吃饭，他眼下也生生憋着一口气还没消散。 一个多小时后，他到了蓝度咖啡清。 这是他和章臣欣在帝都拍《魅魂》时，闲暇时常来聚的地儿。那时候剧组里经常成群来喝酒。这是一家专门只接待艺人明星的清。 等了十分钟，肖天晔就看见了在二楼楼梯口张望的章臣欣，他挥手喊了一声：“臣欣！” 章臣欣的视线立马循声望过来，一抹惊喜的笑跳到她脸上：“天晔哥！” 章臣欣坐定后，肖天晔招手喊来服务员，给她点了杯她常喝的柠檬百香果果汁，给自己点了杯意式浓缩咖啡。 服务员走后，肖天晔侧首抬眸，发现章臣欣正一脸坏笑般地盯着他。 他随意摸了摸脸，以为是自己今早未刮胡须引起她的注意了。 他们艺人之间常常会互相监督形象管理。 “天晔哥，我发现你好像有点变化。”章臣欣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什么变化？没刮胡须，变邋遢了？”肖天晔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白水。 “不是，是好像接地气了一点。”章臣欣回应道。 “怎么说？”肖天晔饶有兴致地问道。 “以前请你吃饭，那都是我端茶倒水，你总是一副拒人千里、苦大仇深的样子。你现在居然知道先点我喜欢喝的果汁，还会关注你没刮的胡须了。”章臣欣继续道，“我们也才一个月没见，你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人味儿了？” 说完，章臣欣又连忙笑着解释：“这句话真没骂你的意思。” 肖天晔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任雨的模样。 这段时间，他就像现在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任雨，这大概是他与往日唯一不一样的地方。 难道跟任雨认识后，他的变化那么大吗？ 见肖天晔半天没答话，章臣欣便稍微前倾身体，托着腮小心试探地询问道：“莫不是受绯闻女友的影响？” 章臣欣细心地觉察到肖天晔摩挲水杯的手指稍顿了一下，她的眸底划过一丝暗芒，接着耐起性子再次确认了一遍：“被我猜中了？” 他和任雨的绯闻，章臣欣想必听了很多传闻。 肖天晔想到任雨刚签约t，还是一张白纸一样的艺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想了想，他便刻意扯唇轻笑了一下，十分肯定道：“没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随便一点捕风捉影，狗仔队就说得跟真的似的。” 顿了顿，肖天晔为了增加可信度，又加了一句：“他们还说我们俩是天生一对说了几年了，你信？” 章臣欣敲着桌面的指尖顿了两秒，她望着肖天晔的目光忽然飘忽了一下，她垂下眼睑，默了几秒钟，没有说话。 像是努力组织了半天语言，章臣欣忽然抬起头来，目光无畏地凝视着肖天晔，幽幽地说道：“天晔哥，不管别人信不信，我希望你相信。” 第110章 把握机会啊，也老大不小了！ 平时逻辑思维强大的肖天晔，咀嚼了章臣欣的话半天，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肖天晔躲开章臣欣赤裸裸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话。他万万没想到，章臣欣会突如其来跟他说这些，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正当他沉默的时候，服务员送来了两杯饮料。 “您好，您的柠檬百香果果汁！” “您的意式浓缩咖啡！” “两位请慢用！” 服务员走了，仿佛刚刚被搅动的寂静又沉淀了下来。大概是明显觉察到肖天晔的错愕，还是章臣欣自我挽尊地开了口：“天晔哥，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 紧接着，章臣欣发出了两声尴尬而干巴的笑声。 肖天晔也礼貌性地跟着扬唇笑了一下，尔后开玩笑道：“我就说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可能看上我？吓得我都不敢出声了，因为我不配啊！” 也许是这样一番谈话让彼此都心怀疙瘩，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两人的话题态度统一地完全转向了工作，仿佛只有把话题拉得足够遥远，才不至于再回到方才的尴尬里。 半个小时后，他们就从蓝度清里出来了。 到了门口，章臣欣本来想送肖天晔去机场，但看肖天晔有点犹豫的样子，她立马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天晔哥，对了，我想起来了，晚上我妈给我约了个相亲对象，我得回家捯饬捯饬啊，就不送你了！” “好啊，你去忙，对象如果不错的话，要把握机会啊，也老大不小了。”肖天晔冲在车内半摇下车窗的章臣欣叮嘱着，显得十分苦口婆心。 章臣欣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朝肖天晔挥挥手，目光黯然地摇起了车窗。 看着章臣欣的车扬长而去，肖天晔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直把章臣欣当妹妹，实在没有其他想法，更何况他的心思一直都在任雨身上。只她一个，就已经拥挤得装不下任何人了。 肖天晔在咖啡清里等章臣欣的时候，特意发了个仅任雨可见的朋友圈：好久不见师妹，等她聚聚！ 配图是一张他和章臣欣等四个主演在《魅魂》开播发布会现场的旧照片。 定位在：蓝度咖啡清。 看到这个定位地址时，刚下完课在食堂排队的任雨甚至用肖天晔给他安装的搜索软件搜索了一下蓝度咖啡清的网络图片。 她只是单纯地想知道，现在肖天晔是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等待他的师妹。 她的心里有点莫名的不快。 跟牟少明从食堂吃完饭出来，怕她不知道地方，他索性把任雨带进了2203室上课。 而一进排练室，许是牟少明陪同前去，显得有点太过隆重，班上同学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就连形体课老师都连忙过来了。 形体老师一到，就要求大家关闭手机，专心排练。 形体课之后，又是同一个教室的声乐课，一上午的课排得紧锣密鼓，所以任雨始终没得到看手机的机会。 然而，刚一看到手机，却发现肖天晔在等他师妹。 第111章 人若犯贱，什么狐媚勾引的事做不出？ 看那照片里唯一的一个女生，任雨一眼便认出来，这就是那个眼角带泪痣的美女章臣欣。肖天晔的很多粉丝都觉得他和这个美女天生一对。 任雨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接下来，一下午的课程，任雨都有些心不在焉，被老师点名了好几次。 下课后，她刚走出教室，就听见身旁经过的同学指指点点地在咬耳朵，好像是在议论她。 “果真是走后门来的，上课都跟不上我们的节奏！不知道是牟总什么亲戚？” “我听说啊，根本不是亲戚，是牟总在追她？” “就她这瘦不拉几的样子，牟总能看上她？” “英雄难过美人关。人若犯贱，什么狐媚勾引的事情做不出呢？” “也是，听说啊，才跟肖男神闹完绯闻，结果人家很快辟谣了！” “没名气没流量的时候就是幺蛾子多，这不明摆着想炒作上位嘛？” …… 这是任雨来这个公司的第二天，她虽然不明白他们话语里的逻辑关联，但也感觉得到来自陌生人语气里的恶意。 他们是第一次见她，甚至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却无缘无故对她有了敌意，任雨不明白为什么陆地人会这样？ 程昕和她不在同一个班，她没有胃口吃饭，便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她刚躺到床上，就收到了牟少明的信息：任雨，下课了吗？晚上一起吃个饭！ 想着在教室门口听到的那些纷乱的言语，任雨实在是不想再跟牟少明单独吃饭了。本来她和他也不太熟，只是因为他是肖天晔认识的人，才走得稍微近了一点。 然而，人言可畏。 任雨望着写字桌上那份便当斟酌了半晌。 这份便当还是那个皮肤有点黑黑的年轻小伙子中午送来的，她去食堂吃完饭回宿舍就看到了。程昕帮忙接收的，知道任雨已经吃过饭，她就帮忙干掉了这份饭。 任雨没想到，牟少明的便当会每日定点送来，想起程昕说牟总对她一见钟情，任雨多少觉得这一切都有点太重了，重到她拒绝或不拒绝都很难。 但牟少明似乎从来没真正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觉得她应该好好吃饭，便派人送便当。 他觉得她不熟悉食堂，便自作主张带她转悠、同她一起吃饭。 他觉得他喜欢她，就不顾一切对她好。 她从中只感觉到了牟少明强大而偏执的自我，而未感觉到程昕说的那种喜欢。 而任雨恰恰是一个做什么事都会考虑一下别人感受的人，所以看到牟少明的信息，她有点纠结犯难。要回复什么呢？ 回复“牟总，今晚不一起吃饭了，我回宿舍了，肚子不舒服。”？ 任雨想像得到，牟少明必定会打来电话询问，说不定可能很快便派了医生来。 这个理由显然不合适。 回复“牟总，我已经吃过了，肚子不饿。”？ 那结果很可能是牟少明问她需要喝点什么吗？他一会给她送来。 任雨早就对牟少明有了主观情绪，所以并没有对他波段同频以读取他思想的能力。只是她就是直觉这一切一定会是这样发展下去。 第112章 这几天，多么像一场梦 任雨思来想去，觉得回什么都不合适，她索性丢开手机，装作没有看见。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肖天晔在做些什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他父亲的事情应该是处理完了？不然怎么会如此轻松地和他师妹聚会？ 然而，这只让她越想越乱。 任雨翻了个身，看见了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黑色包包。 她定了定神，想起了什么，然后很快起身，拎起包包，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从t环球中心出来，任雨走到路边拦车。因为她并不会使用打车软件，等了很久，才等来一辆空空的出租车。 等司机停好车后，她拉开车门坐到后座，说了一个地址：“麻烦送我去榆杨区仁友医院。” 车很快钻入了下班高峰期的车流，任雨倚着车窗，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城市风景，一种虚幻的感觉像要湮灭她。 这几天，多么像一场梦。 她为了一个海滩上遇见的男人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有时，她常常会质疑自己这么做的意义。 尤其是当肖天晔在忙着处理家人的事情、忙着跟自己的朋友见面时，他的生活圈子都跟她没有关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外来客，融不进他的生活，也融不进陆地生活…… 此时的她，强烈渴望着这一切真的只是她躲进珊瑚礁里贪睡时做的一场梦。 她希望梦醒来后，五颜六色的小鱼会游过来亲吻她的脸颊，挠挠她的尾巴，而那时她就会忘记陆地上有一个叫肖天晔的男人…… 她可以回到大海，也可以抹去肖天晔的记忆，可一旦想到肖天晔慢慢地会不再记得她，任雨的心就像那些飘飘荡荡遗落在海底的婚戒一样，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哀戚感。 “从前我还常在病床前跟他说说话，现在三年没看到他了，也许他已经……已经想不起我……” 任雨想起汪淑仪泪雨滂沱的样子。被爱的男人慢慢遗忘，一定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情。 那天和汪淑仪告别的时候，她请求任雨有空替她去仁友医院看看她的爱人。 三年了，她很是挂念他。 经过三十多分钟的拥堵后，车终于拐出了主干道，驶上了一条宽阔干净的新公路。 路旁的风景不再是高楼大厦，变成了一排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 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路面上投下宽大的梧桐叶影子。 任雨摇下车窗，吹进车内的空气也变得湿润清新起来，她还听见了一两声虫子叫，她闭起眼睛，深呼吸了几口，脑袋里那些纷乱的思绪就像按了暂停键，瞬间逃逸。 这个点探视病人也许不是太合适，任雨出门前也没想太多，只是临时起意而已。但此刻闻到傍晚的植物气息，她觉得人少、安安静静挺好的。 二十多分钟后，车停了下来，司机开口道：“妹子，到了。” 任雨拎起包包下了车，眼前是一幢白色的医院大楼，门口右侧竖立着一块牌匾：仁友医院。 这个医院看上去只有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四分之一大。 出租车从身后驶离，任雨朝医院门口走了进去。 第113章 两年前你们是都死光了吗？ “请问梁博文在哪个房间？”任雨在仁友医院康复科护士站前台冲正在整理病历资料的护士问道。 眼周黑青、面如菜色的护士打了个哈欠，慢悠悠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答道：“你是他什么人？” 这个护士看上去不年轻了，快三十岁的样子，脑后潦草地绑了个发髻，几缕碎发在颅顶拱了起来。 对于任雨这类来探视的人好似也没什么耐心，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耗尽她的中气。 “我……我是他朋友。”任雨回答道。 “朋友？”那个护士神情警惕地扬起眉毛，不太相信地继续说道：“他在这住了几年了，两年前就想叫他出院休养，亲属根本联系不上，也没人来看过他。两年前你们是都死光了吗？现在知道来看他了！” 护士有些咄咄逼人，仿佛积累了一肚子怨气，不待任雨开口，她又继续骂骂咧咧道：“我看你们都是当他已经死了！他在这里占用了两年公共资源，就三年前给的那点医药费怎么养活他？” 任雨反驳道：“怎么会联系不到呢？他老婆不是留了联系方式？每个月还给医院打了钱啊？” “老婆？姑娘，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个五十多岁的梁博文啊？”那个护士没好气地问道，“他的结发妻子二十年前就和他离了婚，抛家弃子再没回来过！他哪来的老婆？” 说完，护士抽了梁博文的病历出来，打开第一页的个人信息栏，指着冲任雨说道：“看看！看看！梁博文，男，56岁，离异未婚！” 这下轮到任雨迷惑了，汪淑仪明明说这是她爱人啊，难道她搞错了？汪淑仪不可能骗她的呀。 她正打算给汪淑仪打个电话，护士又说话了：“他那个儿子还不争气，就他家的那个保姆对他稍微好点，可是这几年也没怎么见过她了。” 难道护士口中的保姆就是汪淑仪？ 于是，任雨试探地问道：“他那个保姆是叫汪淑仪吗？是不是经常喜欢戴一条珍珠项链？” 那个护士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下：“好像是姓汪，听他那儿子叫过两回汪阿姨，珍珠项链是每回来看他时都戴了的。当时我们护士还说，那位阿姨虽然是保姆，却看上去很贵气。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我……就是汪淑仪的朋友，她托我来看他的。”任雨连忙解释道，“这三年，她都在别人家里当保姆，没法来看他。” 听说任雨是汪淑仪的朋友，那位护士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些，她叹了口气说：“那个汪阿姨还是挺重情谊的，来这里照顾过他半个月，每天给他插胃管，陪他说话，细心喂饭喂水，喝奶、吃水果、翻身、拍背都有自己的一个时间表，她在的时候，给我们护士都省了不少心，比他那个儿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听护士絮絮叨叨抱怨了很多后，任雨想起医药费的事，便打断她，问道：“汪淑仪现在在当保姆赚钱给梁博文付医药费，你们医院怎么没收到呢？” 护士摸出一个资料夹翻了翻，蹙起眉头问道：“我们医院都是跟亲属对接医药费的事，几年前，也是他儿子来医院付过一笔医药费，从来没让他的保姆付过医药费啊。你确定她是把钱直接给到我们医院了？” 第114章 你快叫她别给什么医药费了！ “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但她肯定是把医药费给出去了的。”任雨肯定道。 那位护士放下手里的资料夹，眼皮抬了一胎，瞅了一眼满脸认真的任雨，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突然激动地问道：“她该不会是把医药费给了梁星那个畜生？” “谁？梁星？” “就梁博文的儿子啊！”说完，那个护士摇摇头道，“完了，完了！那肯定是有去无回了！ “怎么啦？”任雨问道。 “久病床前无孝子啊！”护士叹了口气道，“梁博文变成植物人后，前一年，梁星照顾他爸还挺尽心，时间越久，康复的希望就越小，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就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迷上了赌博。” “赌博？” “是啊，听说有人看见他去上沪区卡门赌场输了很多钱。赌鬼看到钱，那还不是饿狼扑食一样。我估摸着汪阿姨那辛苦钱肯定都进了赌场！你快叫她别给什么医药费了！”那位护士忽然之间又变得可亲可敬起来。 又说了一阵话后，五分钟后，任雨被那位护士带去了三楼左侧走廊尽头的康复病房。 门推开后，病房里亮着微弱的灯。 任雨看见里面有三张病床，两个病床上躺着人。护士说，这个房间的两个患者都是植物人。 房间里一片沉沉死寂，如果不是一些医院仪器偶尔发出嘀嘀声，不难让人想到太平间之类的地方。 他们和死亡之间，其实如同一线之隔，意识已经失去，身体却还在人世运转。 护士告诉任雨：“靠窗位置的那张病床上躺着的就是梁博文，你进去看一下，有事再按铃叫我，我先回护士站了！” 明明知道他们可能根本听不到声音，任雨还是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走到梁博文的病床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任雨看见眼前躺着一个中年男人，长着和肖天晔一样浓黑的眉毛，鬓角处头发有点发白了。 他眉头微皱，双眼紧闭，仿佛始终在沉思着什么。 此前，任雨根本没有见过梁博文，此时更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然而汪淑仪的嘱托又让她觉得自己不能白白来一趟，她就尝试着叫了两声：“梁叔！梁叔！” 如她所料，梁博文一动不动，对她的叫唤没有丝毫反应。 因为梁星的缺席照顾，梁博文的康复全靠仁友医院的护士。 要真正照顾好一个植物人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精力，而护士们要照顾的不止是一个植物人，难免顾不到那么周全。 所以梁博文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是太好，因为长期缺乏运动，任雨瞥到他的耳垂边的颈部皮肤都有点褶皱了。 任雨实在是不忍心拍视频给汪淑仪看，怕她看到了更加伤心难过。 任雨冲着梁博文说起话来：“梁叔，是汪淑仪叫我来看你的，她说她三年没来了，对不起你，希望你原谅她！她很挂念你！” 几秒钟后，任雨发现梁博文的眼皮似乎在颤动。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又重复了一遍：“你还记得汪淑仪吗？她很挂念你！” 她的话音刚落，梁博文突然睁开了双眼。 第115章 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梁博文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任雨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该害怕，她激动得赶紧按床位呼叫铃声。 三分钟后，那位护士步伐悠悠地走进病房：“任小姐，怎么了？” “他——醒了！”任雨惊声道。 护士不可置信地皱了下眉头，步伐稍微快了些。 她走到床畔俯身一看，半晌才叹气道：“他只是在睁眼睛而已，他经常会睁眼闭眼，但你喊他，他是不会有反应的，可能这只是眼睛自然的功能运转。” 听罢，任雨面色失望地“哦”了一声。 护士正要转身离开，任雨转头望着她的背影又多问了一句：“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护士顿下步子，回转身，有些遗憾地说道：“他呀，原来也算是一个体面人，在外企任高管。听说是因为车祸送医院时，碰到不专业的医生滥用麻醉剂，导致脑神经损伤，就这样了。” 见任雨对梁博文比较关注，护士又抓住时机向她一再提及梁博文可以出院的事情：“治愈几年也没见好转，他现在已经是植物生存状态，恢复意识的可能性不大了。康复科再治疗已经没有意义。而且他的血压、脉搏、体温、心律等生命体征都很正常，不需要再住院了。” 对于他的滞留，护士无奈地继续说道：“两年前，我们医院就出具了各种记录证明，梁博文已经达到出院标准，出院手续都给他办好了，却没有人来接走他。” 任雨望了望各种数据平稳的医学仪器，转头问道：“他儿子梁星联系不到吗？” “人没来过，估计手机号码也换了，每次院方打电话都是空号。他的亲戚都不在南沪这边，知道他成了植物人后，自然更少联系，没有人愿意摊上这样一个烂摊子。儿子都不愿意，何况别人？” 护士仿佛看透了世态炎凉一般，又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请求任雨道：“麻烦你让那个汪阿姨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接走？” 任雨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我让汪阿姨跟他儿子联系联系。” 护士也自知这个请求更加过分，自家亲人孩子都不管他，又怎能寄希望于一个非亲非故的保姆？ 任雨的话音刚落，她便大踏步朝病房门口走去：“好！不多说了，我要去护士站了！” 护士走后，任雨在梁博文病床前又继续坐了很久。 她在这个病房里，感觉到生命时间的流失是如此无意义，不会有喜怒哀乐，不会有爱恨情仇。 他一个人像一株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野草一样慢慢老去。 任雨不知道怎么对汪淑仪去述说梁博文的情况，她知道，这种现状除了给身不由己的汪淑仪带来痛苦，再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任雨从汪淑仪送给她的那个黑色古驰包包里摸摸索索了一阵。 这个包包是未见过的雇主送给汪淑仪的生日礼物，她在十里蓝湾没地儿可去，一直也没什么机会背。 那天下午，任雨就拎着这个黑色包包离开了汪淑仪和瑞安。包包用来装着那柄枪，还有汪淑仪让她转交给梁博文的信物——一枚戒指。 第116章 只剩一枚戒指的连接了 任雨在包包里摸到一个酒红色首饰盒。 把包包放在床头柜上后，她轻轻打开盒盖，里头装着的就是汪淑仪说的那枚戒指。 这是任雨第一次看到这枚戒指。 戒指竟然不是金属质地，而是十分光滑细腻的木质。 木头的纹理结构很是细密，在戒圈的内围里雕工细腻地刻了一条美人鱼。虽然图案微小，但连美人鱼身上片状的鱼鳞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汪淑仪说，这是梁博文出事那天，他本来要送给她的礼物。 他送给汪淑仪的戒指上竟然刻着一条美人鱼？难道梁博文已经知道汪淑仪是一条美人鱼？ 在瑞安家，汪淑仪谈到她爱上了一个男人后，任雨就问过她：“那个男人知道你是美人鱼吗？” 汪淑仪说：“因为爱他，我不敢告诉他，怕他从此躲避我。但也许他早就知道了？等我意识到，想要问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把戒指放在眼前再仔细端详了一会，任雨忽然有点感动。 原来不是所有陆地人遇见美人鱼后的第一念头，就是送去实验室解剖。 原来会有陆地人真的疼爱美人鱼，把他的爱刻在戒指上。 如果换作是肖天晔呢？任雨不敢往深了想。 “我总是抱着侥幸，希望他意外醒来那天，看到这枚戒指，能记起我。” 放下自己的思绪万千，任雨小心翼翼把戒指从首饰盒里取出来。 然后，她抬头望向梁博文，把戒指举到他空洞睁着的眼睛上方，轻轻地晃了晃，声音不自觉地带了感情说道：“梁淑，你还记得这个戒指吗？我现在替淑仪帮你戴上，希望你醒来后，还能记得你们之间的美好回忆……” 任雨轻轻抓起梁博文的右手，虽然戒指是汪淑仪的指围尺寸，但戴在他干瘦的食指上还略有余地。 她以汪淑仪的名义替梁博文戴戒指的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任雨却在这个看上去悲凉而隆重的仪式感里，涌上些许伤感的情绪。 爱到最后，他们之间竟然只剩一枚戒指的连接了…… 看着梁博文手上那枚特别的木质戒指许久，任雨眼眶里泛了一圈泪。 带着百感交加的心情，任雨走出了仁友医院，坐上了回t环球中心的出租车。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在昨天早上肖天晔捎她下车的同一个位置停了下来。任雨从包包里摸出一张百元现金递给了司机师傅。 司机翻了翻散钱，说道：“姑娘，我没有零钱，要不我扫你微信找你钱。” 任雨一脸迷糊道：“怎么微信找钱？” 现在还有带现金出门并且不知道微信付款的年轻人？司机师傅盯着精致漂亮的任雨看了好一会儿，一脸狐疑地指导任雨打开微信收款码，扫码付了找零的钱过去。 任雨下了车，等出租车离去后，等到信号灯变绿，她就像昨天早上那样左右顾盼地走上斑马线人行道，朝t环球中心走去。 即使已经是第二次横穿马路，面对川流不息的车流，她还是有点害怕。 终于战战兢兢过了马路，她接着就听见一声轻而悠远的叫唤声：“任雨！” 任雨循着声线侧转头望去，就在那棵香樟树的路灯下，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映入眼帘。 第117章 约小师妹倒是时间多得很 夜色茫茫，街旁路灯下，肖天晔双手插兜倚在车门边，眸光湛湛地望着任雨。 那张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漫上一层难以辨别的柔情，任雨的身形不自觉在他前方两米处停了下来。 他终于回来了。 任雨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她抿紧嘴唇，目光里噙着委屈，撇着嘴望向目光深邃的肖天晔，不肯再挪动一步。 见她半天不动，肖天晔迈着大步很快走到她面前。 他之前蓄意想要让任雨吃醋，所以赴了章臣欣的约。 然而，章臣欣突如其来的表白突然让肖天晔明白，遇见一个自己愿意去爱的女人，或许比被一个不爱的女人爱，更为珍贵幸福。 从蓝度咖啡清出来后，他就订了最早离开帝都的机票。从南沪机场出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从车库取到车后，肖天晔没有多想，直接导航到了t环球中心。 他在路边辅道泊好车后，正想着要不要给任雨打个电话，随意瞥向窗外，就发现了在马路对面等着过斑马线人行道的任雨。 他远远望着任雨有些慌张地走过人行道，好几次想推门下车去接她，又怕她注意力分散会发生危险。 见她面色不悦，肖天晔俯首爱怜地望着她，帮她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拢到耳后，像哄小孩一样语气温软地说：“一天不见，小小鱼就忘记我了吗？” 小小鱼！ 这还是任雨第一次听肖天晔这么叫她，这个昵称让她觉得自己要像冰激凌一样化掉了。 他的眼神很温柔，声线也太柔了，是那种让人想犯罪的柔，任雨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得更厉害了。 她真的很想扑到他怀里亲他一下！ 可是，不秒回信息，还跟其他女人单独喝咖啡，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哼！ 任雨面色沉郁地眨了眨眼，语气低洌道：“一天不见，忙得没时间回信息，约小师妹倒是时间多得很呢！” 听罢，肖天晔轻轻笑出了声，他宠溺地刮了下任雨精致的鼻梁，眯起眼眸问道：“所以，因为我约见小师妹，小小鱼现在变成一条酸菜鱼了吗？” 任雨偏过头去，昂起下巴，拿眼角斜睨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不再看他。 这女人生起气来的样子也这么惑人！ 肖天晔凝视着任雨桃红粉嫩的侧脸脸颊，目光幽幽地沉了。 他伸出一只手掌把任雨偏过去的头轻轻转正，拇指摩挲了两下她的脸颊，然后俯身下去。 他的唇瓣轻轻落在任雨的眉心，热热的，软软的…… 任雨不禁闭上了眼睛，几秒钟后，他的唇才松开。 尔后，肖天晔一动不动地盯着任雨的眼睛，声音慵懒而沙哑地一字一顿：“我只亲小小鱼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任雨看见他的黑眸中闪着令人沉沦的流光。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心头的褶皱一下被烫平整熨帖了。 听到身后车辆不断驶过的声音，这是南沪的城市核心地段，任雨忽然想起什么，突然神色紧张问：“光天化日之下，你不怕被偷拍吗？” “怕什么？我谈恋爱难道碍着别人了？”肖天晔一副大无畏的样子。 谈恋爱？ 任雨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 所以，肖天晔认为他现在是在跟她谈恋爱吗？ 她的眼帘垂了垂，忽然有点娇羞，她嗫嚅着轻轻问了一句：“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第118章 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 肖天晔抬起手掌穿过任雨海藻般的发丝，捏了捏她的后脑勺，柔声问道：“小小鱼，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一天没见肖天晔，一整天思绪纷乱的任雨打心眼里希望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她的睫毛羽扇了扇，尔后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愿意，但是……” 任雨害怕肖天晔某天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毕竟他真的对她一无所知。 “我最怕听到你说‘但是’两个字！”肖天晔有点恨恨地说，然后十分霸道地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怎么想，今晚不准说这两个字。” 任雨抬起头来，眨了眨眼，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她迎上肖天晔深情脉脉的眼神，心跳就都慢了一拍，连用鼻子呼吸都顿时好像不会了。 “明天周日，你应该没有课程了？”肖天晔继续问道。 任雨摇了摇头。 “那就跟我走！”肖天晔一把抓住任雨的手，就朝那辆兰博基尼跑车走出。 拉开副驾驶车门，他把一脸错愕的任雨扶到到车上，让她坐下，还俯下身子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他差点蹭到她的脸颊，驾驶室遗留下那股熟悉的香水气味。当任雨整个人又沉浸在不受控制地心跳里时，副驾驶的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肖天晔很快来到主驾驶，发动引擎，钻入了流动的城市夜色中。 “你要带我去哪儿？”任雨望着车前方城市迷离的夜景，恍惚地问道。 “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肖天晔薄唇微勾，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一个我会喜欢的地方？是哪儿？肖天晔为什么这么自信我会喜欢呢？任雨的内心已经车轱辘一样把能想到的地方轮了一圈。 对于美人鱼来说，最喜欢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海。 况且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碰水了，她的全身都像被五花大绑绑起来一样觉得约束难耐。再加上跟程昕住一个宿舍，她都没法去洗澡。 但肖天晔并不知道她是美人鱼，又怎么可能深更半夜带她去大海呢？ 这么想了一下，任雨便也不再期待什么。反正不会是大海，那么，去哪里都没关系啊。只要肖天晔开心就好。 在经历一整天炼狱般的心里煎熬后，此刻坐在他的车上，闻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可以随时随地转过脸去看他一眼，任雨觉得已经是最完美的时刻了。 跟他在一起，大概哪里都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一路上，肖天晔问问她都上了什么课、老师严格不严格、课程跟不跟得上，任雨都全盘托出地告诉了他。 她就是对他怀着天然的信任，不害怕在他面前说任何事、说任何话。 但是问到在哪里吃饭、吃得怎么样时，肖天晔却似乎脸色有点异样。 “你是在食堂吃饭？那为什么牟少明看着你吃饭了？”肖天晔蹙起眉头，语带质疑。 虽然任雨被他声音里的不信任弄得有点不开心，但听肖天晔说起牟总，总是恨恨地直呼其名“牟少明”，再不似之前叫得那么亲热，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 她便转过头去，偷偷觑了他一眼，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对牟总有什么意见啊？感觉你每次说到他，就不太开心一样。” 第119章 我以后得叫你肖双标！ 肖天晔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道路，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明显变得紧绷了。 过了半晌，他才用不容置喙的口吻沉声说道：“我不喜欢其他男人单独跟我女朋友吃饭！” 女、朋、友？没经过我允许，就默认我是他女朋友了？ 任雨惊愕地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可真真霸道！ 自己在帝都跟小师妹在情调感十足的咖啡约会，却不允许我和牟总在食堂吃个简单的早餐！ 任雨撇了撇嘴，委屈巴拉地说了一句：“我以后得叫你肖双标！” “肖双标？”肖天晔重复了一遍，瞬间反应过来，弯唇浅笑了一声。 他还没开口回话，任雨便紧接着控诉道：“跟小师妹单独吃饭的人，没资格管我！” 肖天晔一面看道路，一面随时回转头看一眼任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我的女朋友是还在吃醋吗？” 任雨哼一声，把头撇向窗外。 见任雨还没消气，肖天晔敛了敛抑制不住的笑意，语带讨好地说道：“要不我们约定一下，你不准跟其他男人单独吃饭，我也不跟除你以外的女人单独吃饭！” 任雨这才缓缓偏过头来，昂起下巴望着肖天晔英俊的半张脸：“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骗你我就给你做一辈子饭！”肖天晔信誓旦旦道。 任雨的眼角眉梢终于舒展了。 她愉悦地观察着前方道路，发现周边看上去很眼熟，紧接着她就看见了那栋熟悉的滨海大厦。 “你是要带我去你家吗？”任雨微微侧首问道。 “是！” “这就是我喜欢的地方？”任雨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也太太太自负了！ 并且大晚上的，他带她去他家，任雨总觉得怪怪的。 肖天晔不会是个渣男？毕竟他的女友粉太多了，多的是想跟他回家的人呢？ 他会不会把我也当其中一个啊？刚刚那些好听话，说不定也对其他女友粉说过呢！ “你难道不喜欢吗？”肖天晔眯起玩味的眼眸，觑了任雨一眼，淡声戏谑道。 “我可以不喜欢吗？”任雨翻了一记白眼，暗地里各种腹诽心谤，梗着脖子问道。 “不可以！”肖天晔霸道得很。 什么？这不是在逼她就范？ 车很快驶入了滨海大厦地下车库，车内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任雨突然害怕起来，她抿紧嘴唇，寻思了一会儿，忽然冲肖天晔怒目而视，语气生硬地问道：“你是不是晚上经常随便带女人回家啊？” 肖天晔找到他自己的专属车位，开始倒车。 听到任雨的问话，他边盯着两侧反光镜，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吗？” 任雨的手慢慢地偷偷挪到安全带锁扣的地方，边装作认真打量肖天晔。 就是那么随意一瞥，任雨觉得这张脸就是太帅了，所以极具欺骗性和诱惑性，很容易迷惑住像她一样的无知少女。 渣男一般不就长这样吗？长得太难看的男人也没机会渣啊！ 如此想来，任雨心中陡然疑窦丛生。 她自己要赖在她家寄宿，那是因为她自己走投无路的选择。 如果一个男人强行要求她去他家，那这个动机和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得清醒点，可绝对不能被他的帅给迷惑了！ 如此想来，任雨觉得自己眼下应该等他一停车，就立马解开安全带，飞速拉开车门逃出去。 第120章 打扰任小姐了！ 只听得肖天晔脚踩刹车，车稳稳当当停下来了。他刚要拔出车钥匙，却发现任雨已经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拎包跑了。 “喂！”肖天晔边喊边拔钥匙关门下车。 他朝任雨飞奔而去，任雨回头望了一眼快追上的肖天晔，脚步却更快了。 肖天晔眼见前方拐角处正好开进来一辆车，他大叫“小心！” 任雨回视前方，只听到一声“啊”的尖叫声，同时伴随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肖天晔飞速上前一把拽住她，敏捷地扯开，这才侥幸躲避一场车祸。 想到任雨差点就在车轮子底下了，肖天晔一阵心悸，他忧心忡忡责备道：“你突然跑什么？你知不知道差点就撞上了？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此时的任雨，本来已吓得脸色煞白，又被肖天晔语气凶狠地责怪了一通，气不打一处来，她拔高嗓音语速飞快地大叫道：“都怪你！谁叫你带我来这个破地方！我讨厌这个地方！你太自负了！凭什么自作主张带我回家！” 听完任雨的一通指责，肖天晔面色冷沉了下去，眸底慢慢覆满阴翳。 空气瞬间凝滞了。默了几秒钟，两人都没有说话。 然后，肖天晔语气生硬地开了口：“是！我太自负！打扰任小姐了！” “任小姐”三个字，仿佛结了冰。 任雨偷偷抬眸瞅了瞅肖天晔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她觉得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那种生气好像含着委屈、伤心、难受以及被不信任的失望。 任雨方才理直气壮的一张脸，渐渐写满了失落，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趾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我这就走，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说完这句话，肖天晔就转身朝他的私人专属电梯走去。 任雨抬起头来，望着肖天晔渐渐远去的背影。 迈步远走的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却散发出一种颓唐。 对，是颓唐，还带着一点满腹心事的孤独。 任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般，觉得疼。 她不想让他就这样走。 她还没来得及问问他爸爸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再吃他做的一顿饭。 他们俩才在一起待了不到半小时，他就说再也不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任雨感觉自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是不是渣男，她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她会被一时的胡思乱想带走了信任？ ——在任何时候，你们唯一可以信任的导师不是我，而是你们内心的直觉。 ——直觉总会灵光一闪地从很深的地方冒出来，不遮蔽，认出它，是你们一生的课程。 任雨突然想起人鱼祖母的教诲。 人鱼祖母曾经说，鱼儿就像陆地人类一样，短短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危险。 危险来临的时候，大脑的逻辑思考是有局限的，但宇宙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智慧在第一时间判断和反应，那就是直觉。 在心底深处，她一直知道，肖天晔是值得信赖的。 可也许是听程昕讲了太多跟娱乐圈艺人恋爱的弊端和潜在风险，她的脑子也开始了理性的分析思考。 然而大脑好像左右了心的直觉，使得她偏离真相越来越远。 她竟然无条件相信了大脑的想象，却忘记了相信眼前这个真实跟她共处了好几天的男人。 第121章 我害怕的是你害怕 思忖良久之后，任雨抬起头来，发现肖天晔已经快到电梯口了。 她立马朝着肖天晔离去的方向小跑着跟了上去。 在肖天晔快抬手准备按电梯密码的时候，已经跟上来的任雨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小声嗫嚅道：“对不起！” 肖天晔抬起来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秒，黑长的睫毛也似晨光中的雨露，跟着颤动了一下。 原来不是每一次告别，都是永远。 原来当他只能转身离开之后，会有人追上来抱住他挽留他。 肖天晔的心犹如一间潮湿阴霾的破房子里投进了一丝阳光，拧紧的眉心也逐渐舒展。 他双手握住任雨绞在他腰腹部的手，轻轻摩挲了几秒后，小心扯开她的手，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任雨。 她纤细得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落入了肖天晔怀中，她只听得肖天晔诚恳地说道：“是我不好，我应该提前征求你意见！” 任雨的头埋在肖天晔起伏的胸膛口，一头带着青草气息的长卷发被他用手像给宠物顺毛一样揉揉搓搓着。 不过，他身上的气味可真好闻哪！怎么就是闻不够呢？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抬起头来，鼻尖恰好碰到了肖天晔的下巴。 他的身形猛地一顿，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任雨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动作中传递出来的炽热。 “天晔……”任雨梦呓般地唤了一声。 “嗯？” 这是肖天晔第一次听任雨喊他“天晔！”，他拥抱她的力度更强烈了。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抱……太紧了！”任雨有点艰难地说道。 话音一落，肖天晔立马紧张地松开了任雨，满脸自责道：“你没事！怪我！” 任雨“咳、咳”呛了两声，才佯装生气道：“你这是在谋杀女友……” “女友”二字终究还是让任雨觉得有点重，她立马又继续接了两个字：“……粉吗？” 肖天晔目光玩味地俯视着她，性感薄唇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敢不敢去掉‘粉’字？” 任雨本想坦坦荡荡迎上他的目光，但终究还是怯了，她垂下眼睑，小声嘀咕道：“恕我不敢！” “为什么？”肖天晔的双手忽然抓住她的肩头。 这一幕熟悉的情景，仿佛是回到了南方医科大学的小树林里。 任雨还没答话，肖天晔又开了口：“你还是害怕？” 任雨紧抿了一下嘴唇，目光怯怯地不敢看肖天晔，她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道：“我害怕的是你害怕。” 肖天晔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害怕？这世界上还没有我害怕的东西。” 说完，肖天晔自己先心虚地晃了晃神。 以前他的确什么都不害怕，现在他害怕的东西可多了。 他怕任雨不喜欢他，怕任雨离开他，怕任雨被别的男人追求，怕任雨的心情不好，怕任雨吃不好穿不暖，怕任雨不爱吃他做的饭…… 他在这么多害怕中，又变得不再害怕。 因为，活到快三十岁的现在，他肖天晔终于遇到了一个他想真心去呵护、守护的女人。 思及此，肖天晔话锋一转，声线沙哑而动情地说道：“我唯一害怕的是你会离开我。” 第122章 如果有一天 肖天晔望着她的深邃眸子里闪着光。 这种光不是在哪里都可以见到的，它只存在爱着她的人的眼底。 肖天晔是人类，她是美人鱼。 然而当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任雨觉得他们俩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似乎拥有着和所有生物一样藏着玄妙秘密的眼睛。 所以，她能看懂一条小猪鱿鱼不想被吃掉的眼神，也能看懂一个人类爱慕的眼神。 他们唯一的差别，或许只是形体物质上的差别，他生着人类的四肢，而她长着鱼类的鱼尾。 “我唯一害怕的是你会离开我。” 这句话就像深海底处摇曳的珊瑚礁，飘飘漾漾落入任雨的心底，那么轻，那么软。 她虽然跟世界各地的水手学会了陆地国家的多种语言，可是此刻，她觉得没有哪一种语言比这句中文更优美的了。 她的心暖而软。她开心得想唱歌。她爱的男人对她说了一句世界上最好听的话。 任雨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一时之间忘记了开口说话，肖天晔抬起一只手掌，捏住她的下颚，轻声问：“所以，你不会离开我，是吗？”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如果我离得开，我早就回到大海了。 微微仰着脖子的任雨默默想着，却没法说出内心的话。 她有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像下了决定一般，语气有些薄凉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不一样，我害怕是你会离开我！” 肖天晔并不了解任雨到底想说什么，他一头雾水地问道：“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啊！” 任雨觉得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她也不敢给肖天晔一个真实的答案。 所以，她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把肖天晔的手从她下颚处移开，转移话题道：“我晚上没去食堂吃饭，我快饿死了，我现在只想吃饭！” 听到任雨饿了，肖天晔这才想起他俩已经在电梯口耗了很久了，他不敢再直接喊她回家，便试探地问道：“那你想去外面吃饭还是让我给你做啊？” 为了不让肖天晔在接下来的一天假期里时不时来问她，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任雨亲昵地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亲亲热热地说道：“当然是吃你做的饭，我不是一点点想吃，是亿点点想吃呢！” 肖天晔想起早上任雨发的那条朋友圈，原来她想念的真的是他做的饭菜，不是牟少明做的饭菜。 他也瞬间心情明亮雀跃了。 肖天晔抬起手来按密码，毫不避讳任雨，输入了一串清晰的字母密码：bazhou。 任雨看了一眼，想起上次她离开公寓时脑波同频的密码就是这一串。 bazhou？是什么意思呢？ 任雨：“这密码……” 肖天晔：“你上次……” 密码输完，两个人居然同时开了口。 他们视线对望着噗嗤笑出声，又互相让着。 “你说！” “你先说！” 电梯门开了，肖天晔拉着任雨同时迈进电梯。 在电梯数字开始跳动的时候，还是任雨先开了口：“我看你输的这个电梯密码好像是bazhou，看起来没什么逻辑性，是有什么含义吗？” 第123章 对你的所有事都好奇 听到任雨的问话，肖天晔眉眼里的淡笑凝了一秒钟。 任雨敏感地觉察到肖天晔拉着她的手臂好像也僵了一下，果然不是一个随意设置的电梯密码。看他蓦地神色凝重，这个密码背后的涵义肯定很重要。 任雨自然而然就想到，莫非是某个前女友的名字？他才会在她面前开始不自在？ 这么一联想，任雨忽然就有点不爽了，她松开肖天晔的手臂，脱口而出地试探道：“是一个名字？为了纪念前女友？” 肖天晔弯唇淡笑了一下，但那笑根本就不是笑，面部肌肉都没牵动一下，就像是从鼻子里勉强哼出来似的。 “冷笑是什么意思啊？”任雨撇着嘴斜睨了他一眼。 肖天晔并没过多介意她语气里的质问，只是目视前方，思绪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紧接着，他深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气都要叹出来似的。定了定神后，他才缓缓转过头去望向任雨，声调沉沉地说道：“这是一个西部地名，叫灞洲。” “灞洲？这是什么地方？”任雨觉得陆地上的地名比深海里的鱼类名字还要多，一会从谁嘴里就能蹦出一个新地名来。 “好奇吗？”肖天晔的瞳色如同黑墨一般。 任雨想也没想，就说出来了：“对你的所有事都好奇。”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太直接了，但肖天晔反常地只象征性笑了一下，就转过头去望着电梯门。 电梯门“叮”的一下正好开了，他大步迈了出去，任雨只听得幽幽的一句话传至耳畔：“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任雨原地愣了一会，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那刻，才快速跨出去。 “你出生的地方？”任雨冲着肖天晔的背影疾步跟了上去，边飞快地问道：“你不是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在南沪读书的吗？你不是在南沪出生的？” “不是！”肖天晔拧开顶层公寓大门门锁。 门被推开，任雨跟着肖天晔走了进去。 公寓里还是那股熟悉的性冷淡气息，拉紧的灰色窗帘、有两个几何图案抱枕的长沙发、那面放着荣誉奖杯的大书架、还有那个经常站着黑猫巴赫的旋转楼梯、厨房台上切的黄瓜片已经被收拾干净…… 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虽然离开只是几天时间，却像过了很久很久。 任雨不得不承认，肖天晔的这层公寓，真的是她在陆地上最喜欢的地方。来到这里，让她竟然有一种回家的归属感。 “喵——”一声悠长的猫叫声把任雨吓了个激灵。 肖天晔正快步跑到楼梯边，抱起那只黑猫，揉了揉它的全身：“巴赫，最近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见谁都问有没有好好吃东西，哼！ 任雨冲那只猫翻了个记大白眼，她真的是非常讨厌这只黑猫。它天天就知道危言耸听，看到它就心情好不起来。 “我给你接点水喝！”说完，肖天晔招呼任雨坐一下，就屁颠屁颠去了厨房。 任雨有被失宠的感觉。 她恶狠狠瞪了那只黑猫一眼：“不是傲气得很吗？主人一回来就撒娇，没骨气！” 几天不见，也没有肖天晔在身边照顾，它油光水滑的毛发明显蓬乱了很多。 第124章 你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看到跟在肖天晔身后的任雨，黑猫巴赫立马就恢复了它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它闲庭信步般朝任雨走去：“不是要离开肖天晔吗？不也没骨气地回来了！” “我是因为不轻信某些猫怪的恐吓言论！”任雨没好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黑猫才不理会任雨满肚子的怨气，舔了舔锋利的爪子，义正言辞问道：“你为什么又跟着肖天晔回来了？你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见黑猫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任雨更加生气了，她故意想刺激刺激它：“我一条美人鱼能对人类有什么坏心思？还不是肖天晔贪图我的美色，爱上我了，非不放我走啊！” 黑猫又不悦地“喵呜喵呜”了两声。 只听得肖天晔在厨房应声道：“巴赫，等等！马上就来！” 任雨撇了撇嘴暗想道，我都还没喝水呢！ 然后，她拔高嗓门大声叫道：“我也好渴，还好饿！” 肖天晔听到后，连忙放下巴赫的陶瓷水碗，转身去台拿了个锤纹雕花玻璃水杯，给任雨接了杯净化水，疾步走向沙发。 任雨接过水杯，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故意张嘴发出享受的声音，眼神偷觑着跳上茶几向她示威的黑猫，夸张地说道：“渴的时候喝到水，简直是天赐甘露啊！” 肖天晔扬唇轻笑一下，又去厨房了。 黑猫蹙了蹙眉头，跳下茶几，咬着自己的尾巴惆怅地转来转去，暗想着，这美人鱼来，居然威胁到了它在主人心中的地位！ 很快，黑猫就听到了肖天晔的招呼声：“巴赫，过来喝水！喝完，带你去二楼睡觉！” 等黑猫喝完水，肖天晔抱起它来，从台绕到沙发后头，拍了拍任雨的肩膀：“女朋友，你也跟我一起上去！” 黑猫听到肖天晔喊任雨为“女朋友”，这三个字惊得它一双炯炯的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 看来肖天晔真的很爱这个女人，不，是这条美人鱼。 任雨一转头，就闻到黑猫的气味，她看一眼躺在肖天晔怀里的黑猫，耸了耸鼻子，一脸嫌弃道：“我讨厌猫，我才不要去猫房！” 肖天晔望着全身写满嫌弃的任雨，想起她上次被巴赫吓到哭，她是真的很害怕很讨厌猫。看来下回再带她来家里前，要把猫送给肖夕瑶去照顾了。 暗忖了两秒钟，遗憾地摩挲着巴赫的毛发，肖天晔想起他今晚带任雨来的目的，便继续劝道：“不去猫房，我带你去个你喜欢的地方。” “什么？还有我喜欢的地方？”任雨抬眸问道。 想到任雨之前在车里怀疑他是渣男，肖天晔眸光黯然地勾了勾薄唇，几乎是带点无辜的语气回应道：“带你来家里，就是觉得那个地方你会喜欢！” 被肖天晔这么一说，任雨的胃口被吊得足足的。她从沙发上起身，跟着肖天晔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这还是任雨第一次到公寓二楼，到处都是房间。她跟着肖天晔沿着一条过道左拐进去，右侧两个连通的房间就是猫房。 第125章 爱好又算什么呢？ 因为不想进猫房，任雨就站在门口看着肖天晔抱着黑猫走进去了。 她无聊地朝里头瞅了一眼，什么木制的猫爬架啊、架子上各种包装的猫粮啊、还有什么喂食器……看得出肖天晔是真的很喜欢养猫，还把猫照顾得很精致！ 任雨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他就不能喜欢点别的宠物，非得喜欢猫呢？ “怎么啦？”拾掇着猫房的肖天晔下意识地问着任雨。 “没什么，觉得你很会照顾宠物。” “是吗？”肖天晔把黑猫放进睡觉的猫窝，然后站起身来，眸光熠熠地走向任雨：“我除了会照顾宠物，还很会照顾人，女朋友，你能借给我照顾一下吗？” “不可以！”说完，任雨就佯装赌气地转过身去，耳根却一下就红了。 任雨发现肖天晔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完全不是最开始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了，不过，她发现对他的喜欢却在与日俱增。 肖天晔快步走至她身畔：“为什么不可以？” 任雨没回答，却沿着那条过道往前冲。 “错了，错了，不是这边。”肖天晔喊道。 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拽着她返身折回猫房，离开这条过道，经过几间房子，往另一条过道左拐而去。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可以。”肖天晔一把揽住任雨纤弱的肩头，转首轻问道。 “因为我不想跟猫一起住啊。”任雨气嘟嘟道。 “你要是不喜欢巴赫，那我就不养了，送给我妹妹去。”肖天晔毫不犹豫说道。 猫房巴赫：…… 肖天晔竟然愿意为了她不养猫？任雨心头颤动了一下。 虽然她是不喜欢这只叫巴赫的黑猫，但肖天晔如果很喜欢的话，她是可以忍耐一下的，顶多把它锁起来不出来啊。 而且刚刚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肖天晔却当了真，她连忙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那么喜欢养猫，我不想因为我，剥夺你的爱好。” “为了你，我星途都可以不要，爱好又算什么呢？”肖天晔说得诚恳认真。 就一天时间没见，一晚上，肖天晔对她说的话都有点甜度超标，任雨这心里反而愈加忐忑不安了。 她害怕，怕此时的喜欢有多深，到时的讨厌就有多深。 任雨没有说话，却见走到过道尽头，眼前是一小截楼梯。肖天晔拉着她走上楼梯，她忍不住问道：“这上面还有一层啊？” 肖天晔神神秘秘地不回答，只是拉着她走上去的脚步更快了。 走了不到二十阶楼梯就被一扇精致小门挡住了去路。 站到门口，肖天晔却不肯走了，他说：“你闭上眼睛，我再推开门。” 任雨乖乖闭上眼睛，嘴里却不客气地说道：“万一我闭上眼睛，结果发现自己站在窗户边缘，被你推下去了怎么办？” 肖天晔也挺佩服她的脑洞，便开玩笑道：“那你就只能认命了，然后祈祷下辈子千万别遇到爱杀人的渣男！” 然后，肖天晔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一手轻轻拧开门锁。 门似乎被轻轻推开，任雨被肖天晔搀扶着往前走了几步，感觉到一股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她听到肖天晔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缓缓睁开眼睛的刹那，任雨发出了“啊”地一声尖叫！ 第126章 女朋友身材太好 眼前是一个大大的天台游泳池，那一抹蓝色如同琉璃一般。 池边装的都是感应灯，围绕着泳池的灯光带全部亮着。 那些小灯也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夜色下的游泳池因而看起来十分温馨而浪漫。 任雨恨不得立马一头扎进那清澈而蔚蓝的水里，她真的太太太太渴望水了！ 肖天晔说得对，她看到第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 她回想自己在车库理直气壮质疑肖天晔的样子，脸上讪讪的，越发觉得愧对肖天晔一片好心了。 可是，扎进水里就露陷了！ 她刚刚激动起来的心情，一下又被现实的考量泼了盆扎扎实实的冷水，哎！ “第一次见你时，深更半夜你还在海边游泳。我猜你很爱游泳，所以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地方。”肖天晔在旁边解释道。 任雨转过头去问他：“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上次那个海滩呢？” “因为……”肖天晔顿了顿。 “因为什么？”任雨追逼着问道。 肖天晔望着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宠溺起来，他又刮了下她的鼻尖：“因为女朋友身材太好，不想被别的男人看见。” 他现在说“女朋友”三个字说得越来越自然了。 见任雨眯起眼眸的样子，立马接着加了一句：“当然，放心，我也不会看的。我去楼下给你做饭了，正好游完泳就能吃饭了。” 肖天晔不会在这里，就算泡水露出鱼尾也没关系啊！ 这么一想，任雨那颗嗜水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冲着肖天晔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我可是没带泳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跑上来？” 说虽是这么说，其实任雨介意的才不是被他看到自己的身材，谁叫她第一次见肖天晔就被他看光了身子呢！ 重要的是不被看到鱼尾呀！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能不相信门锁啊？”肖天晔回身指了指小门的门锁，“放心，我不会撬门而入的！” 任雨瞄了一眼那把精致的雕花大锁，心里一阵窃喜。 终于……终于可以泡在水里啦！ “谢谢你！我真的太喜欢游泳了！”任雨望着肖天晔眨了眨眼，忽然变得乖巧起来。 肖天晔被她那双眼睛望得心扑通扑通跳，他喉结微滚了一下，嗓子沙哑地回了一句：“你下水，我下楼去了！” 看到肖天晔把门带上，任雨疾步走上前去把门反锁上。 检查了两遍后，她又竖起耳朵贴在门板上，切切实实听到肖天晔的脚步声越来越弱，她才转身朝游泳池走去。 昨晚，程昕问她为什么不洗澡就睡，她找了个太累想睡觉、早上再洗澡的理由。 可一早上程昕连食堂都不想去，没出门，她只好澡都没洗，换了身衣服就去食堂了。 任雨踢掉那双金色尖头平底单鞋，褪下身上那件肖夕瑶的法式连衣裙，然后一丝不挂地走到游泳池边。 任雨都没有从游泳池水下梯走下去，而是从岸上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扎进了水里，她深潜下去，几乎没泛起什么水花。 眼睛鼻子耳朵头发手臂胸口身子…… 任雨的每一寸肌肤都接触着水、被水抚摸着…… 第127章 别管我了！你快走！ 双腿没入水的刹那，任雨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自由地游来游去，小水泡从嘴里咕嘟咕嘟冒出来。 那条全深海宫最漂亮的鱼尾闪着幽蓝的光泽，一个翻转之间，在水下划出了如连绵山线般完美的弧度。 再没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舒服了！ 任雨在水下徜徉了许久后，顶着一头湿哒哒的长卷发钻出水面。 她趴在岸边，摸着自己双手手臂、腰腹部、肚脐周围金闪闪的鳞片，这一刻，她终于是她自己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如果某天肖天晔看到一身鳞片的她，会怎样？ 骂她是“妖怪”？被她吓疯？还是把她交给海洋领域的科学家？ 无论他将是哪一种反应，即使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抹去他的记忆，但只要稍微想象一下他第一时间的反应画面，任雨感觉心就开始不能自抑地绞痛。 还有什么比自己深爱的男人却讨厌自己、害怕自己更难受的呢？ 就算肖天晔是个怪咖，就算他跟梁博文一样也许能接受她是美人鱼，但人鱼祖母说过，人类和人鱼相爱，有悖天伦，后患无穷…… 她不能与他接吻，那样她可能会因为分泌的内啡肽荷尔蒙而脱氧窒息。 她也不能为他生孩子，美人鱼的能量高于人类的能量，如果二者融合一体，只会加速人类生命体的衰老和死亡进度。 这一场恋情，除了给他俩带来一种称之为“爱”的感觉，似乎再没有什么其他实际益处了。 这么颠来倒去地想了会儿，方才在水里的舒适自由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任雨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她突然没有了泡水的心思。 很快，她从游泳池里爬上了岸，就坐在岸边，踢着隐没在水里的那条鱼尾，仰望着头顶的星空，眼神变得遥远。 是什么力量让她成为了美人鱼，而肖天晔成为了人类？ 又是什么力量让她和他却会跨越物质形体的差异而相爱？ 此刻的任雨充满了困惑。 也不知道就这样呆坐了多久，任雨听到门外传来肖天晔的敲门声：“女朋友，吃饭啦！” 这熟悉的声音吓得任雨“扑通”一下滑入了水里，她紧张得语无伦次地大叫道：“不要啊！你进来……别！别进来！你敢进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走！” 听到任雨紧绷的声线，肖天晔连忙在门外安抚道：“别急、放心、我不会进来的！我就是来叫你吃饭的，我马上下去！” 任雨泡在水里一动不动地望着门的方向，听力比什么时候都敏锐地探测着门外的声音，听见似乎是没有动静了，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 “对了……”门外突然再次传来肖天晔的声音，任雨的心立马到了嗓子眼。 “我把拖鞋和换洗的睡衣给你放门口了。”肖天晔提醒道。 “别管我了！你快走！再不走我就生气了！”任雨的声音气鼓鼓的。 肖天晔赶紧两步并作三步地下了楼，想到她刚刚过分紧张的样子，他微微扬唇笑了一下，心下暗想道，这个女朋友虽然很漂亮，但很会保护自己，这我就放心了。 任雨又在水里泡了足足五分钟，等到门外确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她才敢钻出水面。 上了岸，那条漂亮的鱼尾消失了，她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才拧开门锁。 伸出一只手在门外摸摸索索了一阵，任雨把肖天晔送上来的睡衣和拖鞋拿进来，一一穿上身，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那满满都是水的蓝色游泳池，这才下楼去了。 第128章 你是非人类吗？ 任雨下了楼，一楼的灯光模式切换成了柔和模式，软绵绵的灯影显得夜晚宁谧而美好。 她远远看见肖天晔还在忙活，厨房台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花花绿绿的菜。 整层公寓都是菜香味，这让工业设计风的屋子忽然有了点烟火气息。 空气中还弥漫着好像是玫瑰花的香气，任雨走近才发现，他竟然还点了小小的香薰蜡烛。 这个男人也太有情调了！ 任雨本来有点阴霾的心情，忽然又在摇曳的烛光和满室的香气里被治愈了。 他总是能给她一种回家的感觉。 正在做金桔柠檬茶的肖天晔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任雨一眼，见她头发还是湿哒哒的，便连忙放下手中的袋装蜂蜜条：“头发湿湿的不舒服？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说完，他就朝主卧室走去了。 肖天晔居然把饭都给她盛好了。任雨坐在台边夹起一筷子鱼香肉丝就往嘴里送，吃完一口又忍不住夹了好几筷子，才开始扒拉两口饭。 吃得满足之后，任雨又开始忍不住浮想联翩：如果让这个男人给我做一辈子饭，该多好啊！ “过来！”任雨还没吃上几口饭，就被肖天晔拽到沙发上坐下来。 任雨咀嚼着嘴里的鱼香肉丝，抬眸问道：“干嘛呀？” 只见肖天晔左手抓着墨绿色吹风机，右手抓了一把她的头发，按动了吹风机按钮，“呜呜呜”的热风直往任雨头上窜。 任雨被那刺耳如磨锯子的声音弄得很紧张，她不时偏过头去，撇撇嘴道：“我不喜欢这个东西！” 看着任雨一脸抵触的样子，肖天晔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你以前从来不用吹风机的吗？” “干嘛要用吹风机？海风也可以吹干啊！”任雨理所当然道。 肖天晔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真的要怀疑她是外来生物了。 微信不会用，害怕过人行道，见到飞机都很好奇，更奇怪的是伤口愈合能力也快得惊人…… “你是非人类吗？怎么看什么都奇奇怪怪的？”肖天晔随口说道。 任雨面色一凛，他这么快就看出来我不是人类了？ 见她不作声，肖天晔想起来又问了句：“对了，你自己家离这很近吗？怎么那天晚上会在塔西海滩游泳？” 任雨装作漫不经心地挠了挠额头，怎么答？怎么答？ 最终，她避重就轻道：“我喜欢游泳啊……我只要看到海，就想下去游泳！” “我问你家在哪？”肖天晔完全没觉察到她的答问心机，切换了个柔和的微冷风模式，继续帮任雨轻吹着头发。 大概是肖天晔吹头发吹得很均匀，时不时被他揉一揉头，又抓蓬一下头发，任雨竟然有点享受这种被人把头发吹得轻盈而飘逸的感觉。 她眯眸享受了几秒钟，这才想起肖天晔刚刚在问她家在哪儿。 这个问题怎么才能回答得巧妙又合理呢？ 任雨又忖了几秒钟，突然睁开眼睛，轻轻拿手推开吹风机，眸光流彩地仰望着肖天晔的眼睛，眉眼带笑地娇昵道：“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第129章 我了解你的痛苦 任雨娇软的话语袅袅飘入肖天晔耳畔。 他的视线下坠，那一张宛如净月般白皙清秀的脸颊仰望着他，像是在等着被投喂彩虹糖果。 他拿吹风机的手僵滞了一秒，呜呜的柔风在半空里响。 肖天晔满脑子都是那句“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这意思是她已经允诺做他女朋友、并且希望和他成家？ 只是还没见过她父母，改日得去拜访下才好。 想到要见任雨父母，肖天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问道：“我的家变成你的家之前，我是不是得先拜访下你父母啊？这样比较礼貌？” 任雨就是随口一撩，不想肖天晔纠缠在她家住哪这个问题上，没想到竟然带出一个更难对付的问题。 看肖天晔这一脸诚恳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他难道连娶她都已经想好了吗？才相识几天，他就这么认定她了吗？ 这倒让任雨心里格外过意不去了。 毕竟，她还隐瞒了肖天晔很多事情呢。 “那个……那个……”任雨支支吾吾半天，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又瞎想了一个理由。 她故作哀伤地垂下眼睫，双手捂住了大半张脸，半天才声线哀戚地开口道：“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在韩国的奶奶家长大的。” 待得越久，谎言扯得越大，任雨瞎编完这句话，躲在十指指尖后面无奈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肖天晔，对不住了！ 任雨的话一出口，看着她抱头不愿谈论起来的情状，肖天晔的心就像被细针轻扎了一下。 他没想到，任雨的身世竟和自己一样悲惨，也是早早失去了双亲。 肖天晔关掉吹风机的声音，把吹风机搁在一旁，动作轻缓地在任雨身畔坐下来。 他摸了摸任雨的头，然后怜爱地一把揽住她的肩头，把她纳入自己怀中，口吻略显悠远地说道：“别伤心，你还有我。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妈也在灞洲的一场大地震中死了，我了解你的痛苦。” 说这话的时候，肖天晔的视线遥远地越过落地窗、越过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仿佛在目光的尽头寻找着什么。 我已经站得那么高，成为了很多人心中最亮的星光，但你们却再也看不到了…… 思及此，肖天晔突然退回成那个四岁的闫俊辰，忍不住悲从中来，眼圈红了。 任雨没料到自己随便扯了一个谎，却把肖天晔的身世秘密给引了出来。 原来她以为自小被爸妈疼爱、与妹妹情同手足、受千万粉丝拥趸的完美男神，竟然和她一样，是个没有爸妈的可怜小孩。 他说话的语调那么沉郁哀伤。 任雨顿时慌了神，她调整了一下震愕的心情，缓缓抬起头来，仰起脖子望着肖天晔。 就那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任雨的眼泪跟着不由自主地突然掉下来。 这个她爱的男人，竟然在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肖天晔流泪。 该是多么深刻的悲伤才会让这个年近三十岁的男人流泪。 任雨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像突然被泡进了苦汁里，每一寸都是难以言表的苦涩与心疼。 她没法看她爱的男人流泪，一眼都不忍看…… 第130章 有人心疼他受过的苦 感觉到任雨从怀里抬起了头，肖天晔抬起右手猛地擦了一下眼睛，才侧转头去看任雨。 他发现眼前的女孩脸上竟然挂满了泪珠。 任雨不管不顾地直勾勾望着肖天晔，这张总是看上去云淡风轻的精致俊脸，背后竟然藏了那么浓烈的哀伤，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逝去的父母，肖天晔心疼地蹭去她眼角的泪水，嘴里安慰道：“别哭，你还有我！” 这个男人，自己刚刚才哭完，却还在安慰她。 任雨的心坎滚烫如炉，她突然之间就暗暗下了决心，无论他往后是讨厌她还是害怕她，只要他还生活在这片陆地上，她就不会再离开他。 她要长长久久地守护着他。 被肖天晔擦干泪水后，任雨索性顺势贴近他胸膛，双手穿过他的腰线轻轻搂住了他。 尔后，她在他耳边柔声问道：“天晔，你爸妈离开的时候，你多大呀？” 肖天晔情意绵绵地揉揉她的头发，下颚抵住她的头顶，回应道：“那时我四岁。” “那么小？”任雨在他怀里发出惊呼。 “嗯……” 话落，肖天晔能感觉到任雨抱他的力度有些紧，仿佛生怕他从怀里逃走一般。 她这是在心疼他吗？ “以后我保护你！”任雨突然自告奋勇地说道。 肖天晔的薄唇微掀，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他的心仿佛被云朵托举着，有点松、有点软。 他很久没有被人心疼在乎的感觉了。 在肖家，他时时刻刻都得担忧黎婉兰的脸色，妹妹做错什么事，他也是挺身而出保护她。 在学校里，他害怕自己的外貌引来一些无聊纷争耽误学习，常常也是独来独往，不与人过多交涉。 在娱乐圈里，为了流量资源，多得是互相倾轧的事情发生，谁会真的在乎谁？ 他长到这么大，早已习惯了自己咀嚼消化一切。 原来，会有人心疼他受过的苦。 这份苦，竟然第一次品出了一点甜。 她区区一个弱女子，竟然说要保护他，傻瓜！ 肖天晔也把任雨抱得更紧了一些。 任雨趴在他怀里，摸着他起伏的胸膛，又轻声问道：“你会经常想他们吗？” “以前经常梦到他们，现在梦里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肖天晔怅惘地幽叹了一口气。 “你害怕忘记他们？” “嗯，很怕，”肖天晔深暗的眸掠过一丝悲伤，他动情地说道：“记忆是唯一证明他们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东西了。” 任雨不解地问道：“可是，如果没有那些记忆，你就不会难过了呀。” “即使会难过，也好过没有记忆。因为那些记忆，至少提醒我被我的爸妈深深爱过。”肖天晔好似突然变成了一个哲学家，让任雨有点惊愕。 原来，即使每次想起爸妈会悲伤流泪，关于爸妈的记忆对肖天晔仍然如此重要。 任雨默然垂眸，她暗暗思忖着，如果某一天她被迫必须离开肖天晔，她应该抹去他的记忆吗？ 如果肖天晔知道，他一定会恨她。 又或者，某一天，他会恨她，恨到希望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任雨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心里的难过大山压顶一般越来越重，她肚子都突然不饿了。 第131章 想带你去见我的养父 “女朋友，你还没吃饭呢？”肖天晔松开任雨，柔声问道。 “聊着聊着已经不饿了，”任雨打了个哈欠，“可是男朋友做的饭，我一定要吃完它。” 说完，任雨顶着那头差不多已经干透的长卷发，飞快跑到了厨房台边，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她只是想让肖天晔开心。 飞机上的餐不太合胃口，肖天晔也在她对面坐下来，准备吃点饭。 可他几乎全程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眼眸闪闪地看着任雨吃得津津有味，就心满意足一般。 吃完饭，任雨还说要自己收拾碗筷，肖天晔立马站起身来，阻住了她，温柔地摩挲着她白嫩嫩的指尖，爱怜地说：“我来就好！我要保护我女朋友这双手！” 任雨嫣然一笑：“谢谢男朋友！” …… 翌日清晨，直到阳光一直晒到被子上，任雨才睁开眼睛。 她望了望身旁，空空荡荡。肖天晔不知道去哪儿了。 昨晚上，肖天晔担心她怕黑，一如往常地想在地上打个地铺，却被任雨阻止了。她知道地板硬硬的，睡着肯定不舒服，她不想委屈肖天晔。 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了解后，任雨对肖天晔很放心了。就算他睡在旁边，任雨也不担心他乱来。 倒是肖天晔一个劲儿在推辞，语带戏谑道：“我不是怕你危险，我是怕我危险。” 任雨立马想起自己第一天住在这间公寓时，大半夜做梦挂在肖天晔脖子上的情景。 她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回应他：“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危险？” 禁不住她执拗要求，肖天晔才终于答应她在床上睡。 昨天夜里半夜醒来翻了个身，任雨发现肖天晔给她留了很大一块睡觉区域，自己却瑟缩在床沿，生怕她睡不好。 她爬起来偷偷亲了他一下。 身为一个大帅哥，半夜被非礼，是挺危险的。任雨暗暗想着大清早竟然笑出了声。 “一个人笑什么呢？” 任雨循声望去，肖天晔正倚在卧室门边眸光幽暗地看着她。 任雨见他已经换好一件没有任何装饰元素的黑色衬衫，头发梳得很乖顺整洁，没有像平常一样抹点发蜡吹个酷感的造型。 虽然剃了胡须，脸上却没有任何妆容，素净自然，表情也显得有点凝重一般。 这不是任雨第一次跟他朝夕相处了，他就算是在家里，也经常是精致体面的。 今天的他好像有点怪怪的。 “你今天穿得有点沉重啊！”任雨满面疑惑地说道。 “嗯……”肖天晔不置可否。 “怎么了？” “今天想带你去见我的养父。”肖天晔远远说道。 任雨吃惊道：“养父？肖世辉？” 肖天晔凝重地点了下头，边朝任雨走去：“今天是他的忌日，我去扫墓。他之前一直担心我会不结婚，我想带你也去见见他，你愿意吗？” “我……”任雨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可以啊！” 任雨想，虽是养父，但他对肖天晔也有多年养育之恩，前天又听说养父是被谋杀的，肖天晔今天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任雨知道，就算肖天晔想以这种方式带她见家长，她也不是一个能够为他生儿育女的最终结婚对象。 去或不去都不重要，重要的她只想在他郁闷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 第132章 那美女你认识？ 一个多小时后，肖天晔载着任雨驱车前往上沪区的公共陵园。 “你前天去帝都，事情处理得顺利吗？”任雨坐在副驾驶上问道。 “还好。”肖天晔凝着眉头望着前方道路，“他已经过世四年了，现在再去调查比较困难。” “警察有描述嫌疑人的特征吗？”任雨抱着了解一下的心态问道。 “只说是有犯罪前科的人。” …… 停好车后，肖天晔准备去对面街上的一家商店买束白菊花去看肖世辉。 他牵着任雨的手过了马路，视线刚从任雨身上挪开，远远地，他就看见那家店门口的屋檐下站着一道熟悉的倩影。 肖天晔身形一僵，有些恍惚地顿下了步子，抓着任雨的指尖缩了缩。 他不敢相信地定神再认真看了一眼。 那个女人正背过身去跟店主说着什么，那一头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垂在腰际，大学时的她就很爱蓄长发。 真的是林曼音！ 她怎么会来这儿？她不是一直在法国吗？ “喂！天晔，你在看什么？”任雨转过头来问道。 见肖天晔怔怔地望着前方，任雨顺着他的视线往前面那家店望去。 那家店门口就只有一个顾客，那女人穿着一身优雅文艺的白色棉布裙，外面套了件棕色薄西装，即使只是看背影，就觉得气质清新脱俗。 搞半天，是在看美女！ 任雨瘪瘪嘴，气鼓鼓地问：“那美女你认识？” 肖天晔眼神瞬也不瞬地应声道：“嗯，前女友！” “什么？”任雨失声叫道。 许是任雨过分高昂的嗓音惊动了那女人，她缓缓地偏过头来。 见任雨想要从他手里挣脱的样子，肖天晔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要生气，她之前在法国，我只是有点意外在这看到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正好给她介绍下我的新女友。” 听完肖天晔的解释，任雨这才眉心舒展地让他牵着自己的手。 转过头的刹那，林曼音的视线一僵。 那身宽腿长、一身暗黑的男人不就是肖天晔吗？他旁边牵着的女生……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整整六年没见了，没想到竟然会在扫墓的陵园门口碰到他。 跨国恋太难维系。 从南方医科大学毕业后，她去了法国留学。 常常是那样，她的黑夜是他的白天，他的黑夜是她的白天，他们一天到晚话都说不上几句。 好不容易联系上一次，肖天晔却是那种话不多语不甜的冷淡风格。 她在异国他乡的种种情绪，还不如跟一起去法国留学的闺蜜颜夏姝聊来得直接。 慢慢地，她对他就没了期待。 慢慢地，他也对她没了热情。 他们总共不到四年的恋情，就在毕业两年后的断断续续联络中，宣告终结。 分手和平而直接。 她在越洋电话里对他说：“肖天晔，一个留法的博士在追我，每天接送我上学。我想了想，准备答应他。” 她以为肖天晔可能会费尽心力竞争一下，或者至少表现出一点留恋。 没想到，他却只说了一句：“嗯，你觉得合适的话，就答应，这样也有个人在身边照顾你！” 自那之后，即使她偶尔回国，肖天晔也再没出来与她见过面。 一晃六年，时间真如飞梭。 第133章 被满腹的醋汁给酸死了！ 肖天晔牵着那女孩的手，朝她的方向走来。 他们慢慢地走近。 “林曼音，好久不见。”肖天晔先开了口。 林曼音的容貌有些改变，相比于从前的清高傲慢，现在的眉眼间多了一些顺服平和。 当年，他之所以放弃她，并不全是因为跨国恋导致的距离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身上那一股子自视甚高的傲慢。 在外人眼里，他们俩看上去很般配，一个是南方医科大学校花，一个是南方医科大学学霸，天生一对。 他们也一起吃食堂、一起看电影、情人节他也给她送花。 但相处久了后，肖天晔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点什么，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总是追逐者趋之若鹜的校花，难免自恃很高。即使在感情里，她也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坦诚以待、什么叫你进我退。 她喜欢永远被追、被猜、被爱。 肖天晔觉得两人之间看上去做了情侣间该做的所有事情，心的距离却依旧很远。 他不喜欢这样浅浅淡淡的表面情感。 如果感情只是吃饭看电影，是校花还是别人，又有什么不同？ 林曼音毕业去了法国之后，他因为颜值出众，也很快签约了蒙特影视集团南沪分公司，成为了shakeboys偶像男团里的一员。 身为主唱，他每天忙忙碌碌训练，时间紧张，体力消耗巨大，他越发懈怠于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一个男人从内心里不打算娶一个女人当妻子的时候，就不会愿意在一段无结果的感情里再浪费时间精力。 林曼音提分手的时候，听到的刹那他有点吃惊，同时又觉得在意料之内。 三四年的感情宣告结束，他也花了点时间来缓冲，但也很快接受了事实。 时隔六年，此刻再看到林曼音，他对她更多的是一种亲切和熟悉的感觉。 “肖天晔，好巧，你怎么在这儿？”调整了一下心情的林曼音语调故作轻快。 本来还想坦坦荡荡前去宣示主权的任雨，走到林曼音跟前时，却突然开心不起来了。 这个前女友也太美了！这是什么人间尤物？ 高鼻梁、小嘴唇、眉梢眼角都带着一种大气的明艳之美，妥妥地御姐范儿啊！ 任雨耷拉着头，感觉自己迈不动步子了，她根本就不想见什么他的前女友嘛！ 本来不见还好，见了之后她感觉以后她都有阴影了，她要被满腹的醋汁给酸死了！ “我带我女朋友来给我爸扫墓。”肖天晔扯了扯僵滞在后面不肯迈步的任雨，煞有介事地向她俩互相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林曼音，这是我的女朋友任雨。” 大学同学？ 林曼音听到这四个字，眼底划过一丝失落。 没想到六年后再次重逢，她竟然已经只是肖天晔口中的”大学同学”了。 所以，他应该是很爱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怕她生气，才这样介绍？ 他来扫墓？ “肖叔叔他走了……？”林曼音不可置信地问道。 林曼音见过肖天晔的爸爸，看上去儒雅而年轻的一位父亲，应该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就去世了呢？ “嗯，四年前的今天发生了一场意外。”肖天晔解释道。 第134章 快把前尘往事给翻烂了！ 肖天晔的话落，林曼音略略错愕了一下。 竟然这样的巧！ 四年前的九月，她的哥哥林穆磊也因一场车祸去世了。 自哥哥去世后，爸妈也搬离了南沪这个伤心地，跟随她去了法国。她四年没回来了，这次一个人回国，是特意来与当时追她的留法博士邱梓桓办离婚手续的。 事情办完，明天她就要回法国了，爸妈昨天在电话里说了，让她替他们二老去陵园看看哥哥。 这是哥哥去世后，她第一次来扫墓。 见林曼音手里也拿着白菊花、绢花等扫祭用品，肖天晔问道：“你也是来扫墓的？” “嗯，”林曼音点了点头，眉眼有点哀伤地说道：“我哥也是四年前发生车祸过世了。” 这个消息肖天晔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点震惊。 听说林曼音的哥哥是南沪大学中文系的大才子，年纪轻轻就写过一部很深刻的当代小说。 “这……”肖天晔顿了顿，不无感慨地说道：“人生真是无常啊！” “是啊！”林曼音轻轻应声道。 她心下暗暗想着，无常的又岂是生老病死，爱恨更是如此啊。她爱过了肖天晔、爱过了邱梓桓，时光不饶人的飞速逝去，她却又回到一个人。 回到了一个人，却又再回不去那些往昔骄矜绚烂的青春时光。 她深深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的气氛被一种哀伤遗憾笼罩着。 任雨站在肖天晔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生怕他们俩叙旧太过，惺惺相惜之下会旧情复燃，连忙用胳膊肘撞了撞肖天晔：“还走不走？” 林曼音这才回过神来，也连忙知趣地说道：“我东西买完了，就不跟你说了，我先进去了！” “好！”肖天晔应道，目送她朝陵园大门口走去：“再见！” “再见！” 林曼音从肖天晔和他女朋友面前擦身而过，她的心就如坠崖的玉石，沉了下去。 她和肖天晔的这一次“再见”，或许是再也不见了。 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朝陵园走去，她的骄矜让她绝不会停留在不再温情的过去里。 等林曼音走远，任雨猛力把手从肖天晔手里抽了出来。 她气呼呼地把脸别了开去，原地站定，一脸的不开心：“打个招呼都快把前尘往事给翻烂了！” 肖天晔回想了一下与林曼音的谈话，也就来回五六句话，怎么就叫把前尘往事给翻烂了？小小鱼吃起醋来，简直是夸张小能手！ 他扬唇淡笑着，又拉起她的手，任她死命挣脱也不松开，嘴里边温柔讨好道：“这么美的女朋友，生起气来可就不漂亮了！” “那倒是！哪有你的前女友漂亮啊？”任雨想起肖天晔方才看她出神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前女友？”肖天晔故意戏谑道：“我只有一个女朋友，就是小小鱼！” 肖天晔觉得挺奇怪的，他以前跟林曼音谈恋爱的时候，别说是哄她给她台阶下，就算是吵架和好后她让他说声对不起安慰一下，他都不愿意屈尊一下，更别说还要想方设法逗开心了。 现在倒好，对任雨，他就差撒娇卖萌一齐上了！ 并且，就算他撒娇卖萌一齐上，任雨还是不理他，他可能连天上的星星都愿意去试着摘一下，以换取她可爱的一笑！ 原来，真正深爱一个人是没有原则和底线的。 第135章 排队排到帝都去了 在商店门口哄了任雨好一会儿，她才昂着下巴转过头来，挑起眉毛睨着他，再次确认道：“真的不喜欢她了？” 肖天晔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任雨冷淡的眉眼这才回了暖。 买了束白菊花和一些其他祭扫用品，肖天晔带着任雨走进了陵园。 肖世辉的墓地在a区，陵园最里头靠玛南山的位置，传说中的风水宝地，安葬着上沪区的很多富人。 肖天晔和任雨走了七八分钟，才在一块墓地的中央位置找到肖世辉的墓地。 而此时，林曼音也早已到了陵园c区林穆磊的墓地前。 她盯着墓地前那一束枯萎了大半的白玫瑰，蹙了蹙眉。 最近谁来墓地看过哥哥呢？ 林曼音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可能的人，莫非是哥哥之前的女朋友顾菲翎？ 他们俩大学时在一起，分分合合很多年，都快要谈婚论嫁了，哥哥却突然出了车祸。 她还记得，哥哥出事后，顾菲翎第二天才从外地赶回南沪，全程她都表现得格外平静。 当医生宣告哥哥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时，顾菲翎在病房里突然痛苦地干嚎了一声，然后就当着他们的面跑掉了。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顾菲翎，连哥哥下葬那天，顾菲翎都没有出现。 后来，爸妈捡拾东西去法国前偶尔谈到她，还嘴里各种抱怨，说：“到底是人走茶凉，没见过比那姓顾的姑娘更狠心的人了，葬礼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人影！” 有时候，林曼音还会帮着说句公道话：“也许人家是怕伤心呢！” “音子，你就别为那姑娘说话了！我们当爸妈的就不伤心？这不是不出席葬礼的借口！在一起这么多年，眼泪都没见她为你哥流过一滴！” 怕引发爸妈伤心的情绪，林曼音也就不再为她辩解什么。 但她心里总直觉，顾菲翎就是因为太爱哥哥了，才不肯出现的。 爸妈已经去了法国，南沪也没有其他亲戚，他的朋友同学也不至于关系好到四年后仍然坚持来扫墓，而且知道哥哥喜欢白玫瑰的人，恐怕只有顾菲翎了。 林曼音向前一步，把手中的白菊花，也轻轻放在那束花瓣已枯黄的白玫瑰花束旁。 她蹲下身子，边插着绢花，边冲着墓碑说道：“哥哥，我就说你没爱错人。顾菲翎来看过你了，对？” 很久没回国了，也不知道顾菲翎现在过得怎么样了？结婚了吗？ “哥哥，你猜我刚刚还看见谁了？肖天晔，你还记得吗？以前幻想过很多次跟他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是在陵园门口碰到他。不过，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说，他以前真的爱过我吗？为什么能说放弃我就放弃我？” “哥哥，我很久没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这两年我过得不太好。我跟邱梓桓离婚了。连邱小天的抚养权都没争取到，我也是挺失败的……” …… 每年忌日，肖天晔都会一个人来这里给肖世辉扫墓。 妹妹肖夕瑶却不愿意来。 也许是经历过抑郁症的折磨，肖夕瑶对生死看得比他这个哥哥还通透。她认为，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搞这种形式主义，活着的人好好活着就行。 但他做不到，他总是习惯随身携带着往昔的记忆而生活，那让他感觉安全。 他希望那些消失不见的亲人会永远活在他心中。 如果连他都忘记了，谁来证明他们存在过？ 他也希望以后再也没有人经历和他一样的生离死别之痛。 当他成名后拍了第一部电视剧，赚取了高额片酬后，他请肖夕瑶在南沪市中心摩尔大厦的天空餐厅吃饭。 在用餐间隙，他首次对肖夕瑶谈到他想调查灞洲大地震原因的想法。 肖夕瑶却跟他说：“哥哥，我们亲生的爸妈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现在也过得很好，又成了大明星。你不要老是活在过去，你要接受现实！灞洲地震就是由于地壳板块的运动变化引起的。你到底还想找出个什么原因来？ 肖天晔听出肖夕瑶言语中怪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不耐烦，语调也变得激动起来：“难道就由着地壳板块运动变化？难道就由着地壳运动夺走更多家庭的幸福？难道我们每一个人对此都只能束手就擒，不能为之付出一点点努力来避免灾难？” 肖夕瑶被他罕见的愤概震慑到。 她也知道肖天晔的性格，一旦他真的想要做一件事，那就算排除万难，他也一定会去做。 肖夕瑶转而语气和缓地妥协道：“我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来避免灾难夺走别人的生命，如果做这件事你觉得开心，你就去做。” 自那之后，肖天晔就开始关注自己建实验室、建专家研究团队的事情。 也是深入这件事之后，他才发现，要想成立一个这样的项目小组去做这件事，费用远比他想象的要高昂。 他努力拍戏赚钱，奋斗了好几年，再加上肖世辉遗留下来的财富，这两年，鲸落岛sh珊瑚试验基地才落成。 肖世辉不仅在那场大灾难后领养了他，这么多年也给了他最好的教育和物质生活，甚至也是因为他的财富帮助，他才能够建成sh珊瑚试验基地。 肖世辉对他来说，早已经跟亲生父亲一样融入了他的人生。 “爸，今年我不是一个人，还带了我的女朋友任雨来看你！”肖天晔跪在肖世辉的墓碑前说着，然后缓缓转过头去目光遗憾地看着也跪在碑前的任雨：“她很可爱？只可惜你看不到我结婚了！” “肖叔叔，你好，我是任雨。”任雨冲着墓碑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 肖天晔似笑非笑地弯唇看着任雨，眼里浮现了一抹怜爱。 “肖天晔，他是个好人，叔叔你不用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想跟他结婚、想给你们家生个孙子的女人排队都排到帝都去了。” 她这说的什么话？都是我女朋友了，还说别的女人想给他们家生孙子。 肖天晔皱了皱眉头。 第136章 你就是我心里的美人鱼 “爸，我就认定这个女朋友了。你看这个儿媳妇，你还喜欢吗？”肖天晔连忙说道。 任雨斜着眼睛瞅他一眼，他这是在表白吗？ 他那么笃定的样子，让任雨心虚地晃了晃神。 她就在肖天晔高甜话语的喜悦里和秘密无法启齿的内疚里来回横跳，越发觉得内心纠结得要死。 现在跪在一个去世的长辈的墓碑前，面对肖天晔的笃定表白，而她一肚子说不出来的秘密，任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决定了，她不能再这么欺骗下去了，从陵园一走，她就要在车上跟肖天晔坦白！ 如果肖天晔讨厌她，就讨厌她！ 见任雨躲躲闪闪的样子，肖天晔蹙了蹙眉。 一下生怕我再次爱上前女友，一下又生怕我要娶她的样子，难道她只想恋爱不想结婚？这个女人的心思真的太难猜了！ …… 从肖世辉的墓地出来的路上，在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上，肖天晔和任雨再次碰见了林曼音。 林曼音冲他们打个招呼点了点头，就目不斜视地朝前方大门口走去。 她走了几步远，突然又顿住身子，缓缓转过身去，等了他们几秒钟。 等到肖天晔他们渐渐趋近，她才说道：“天晔，我明天就回法国了，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了。今晚八点有个大学同学的小范围聚餐，在千年酒，你要是有空，可以来聚聚！” “向毅阳也会过来。”末了，她又知趣地加了一句：“对了，你可以带上你身边这个女孩。” 肖天晔平时很少参加大学同学聚会，但听说向毅阳也会去，心里略微动了动。 向毅阳跟他大学在同一个宿舍，睡在他的下铺，原本是他在南方医科大学最好的朋友，两人经常在宿舍组队打游戏到深夜。 后来，因为他和林曼音谈了恋爱，占据了他很多时间，游戏玩得少了。向毅阳又因为家境不好，常常要出去勤工俭学。 他们俩一起玩乐的时间变少。每次肖天晔得了空想拉他玩游戏，向毅阳都说有事情要忙，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系骤然拉远。 以至于毕业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肖天晔的朋友不是很多，除了牟少聪，向毅阳算得上是第二个他很用心交过的一个朋友。 尤其是步入社会进入娱乐圈后，越发觉得朋友难得，所以，他一直对那段友情的疏离有些遗憾。 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向毅阳怎么样了？实现他想成为一个企业家的梦想了吗？ 正好今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带任雨去见见他的大学同学也不错。 肖天晔便满口答应下来：“好的，晚上我去聚聚。” 任雨却不怎么高兴，毕竟他是要跟前女友去聚会，而且都是他们俩共同认识的人。 前女友真的是洪水猛兽！ 直到上车后，任雨都是撇着嘴，自顾自地闷闷不乐。 肖天晔帮她系安全带时，余光偷偷打量了一下，见她黑着脸，便问道：“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任雨仍然是气嘟嘟的。 “不想我晚上去聚餐？”肖天晔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 任雨很想脱口而出说一句“是的，就是不想你去见你的前女友”，可是话到嘴边，她就生生咽了下去。 她的脑袋里冒出很多严厉的指责声： ——你有什么资格管他？ ——你是能跟他结婚，还是能给他生孩子？ ——你只想他爱你一个人，却连听到他说娶你都害怕，你管他就能给他结果？ ——不能拥有他，还不准别人拥有他，你是想他孤独终老吗？ ——你就是一条渣鱼！ 任雨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掉了，她真的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她垂眸思忖了良久，连肖天晔都被她浑身上下透出来的严肃给吓到了：“小小鱼，你说话啊？” 车内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凝滞。 半晌过后，任雨才猛然抬起头来，侧身转首，目光如炬般射向肖天晔深邃的眸。 “肖天晔，你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吗？”任雨十分认真地问道。 肖天晔等了半天，没想到任雨一脸正色说出来的竟然是这句话。 他勾了勾唇，不禁笑了：小脑袋瓜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呢？ “相信啊！”肖天晔也一本正经回答道。 这下轮到任雨不敢相信了，他回答得如此轻巧自然，就像问他1+1等于几，他说等于2。 她不怀疑瑞安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可她真的不相信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会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 他答得太快，让任雨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很快，肖天晔又开了口：“你是小小鱼，长得那么美，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美人鱼啊！” 语气里尽是戏谑，他这是明摆着调戏她，任雨只想在心里翻一记大白眼。 “我是说真的！”任雨强调道。 “我也是说的真心话，你就是我心里的美人鱼。”肖天晔一副情话王子的得意模样。 任雨垂下眼皮，倒抽了一口气，很想把肖天晔丢到大海里去喂鲨鱼。 肖天晔想起任雨之前在十里蓝湾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假如有一天碰到美人鱼，你会怎么办？” 当时他漫不经心开着玩笑：“假如碰到美人鱼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假如。” 张元卓教授在sh珊瑚实验基地给他展示远古生物干扰源基因数据前，肖天晔对美人鱼、耶稣、轮回转世、外星人等这类传奇元素的东西，抱有的是一种谦卑的科学态度。 他不喜欢下有或无的结论，因为有了结论，人就会停止质疑、停止探索。 他相信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看上去不可能，那是因为人类的思维认知有局限、有边界，但宇宙间存在的万事万物是没有边界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满足于灞洲大地震是由于地壳板块的运动变化引起的这种结论。 结论就是被用来推翻的，那证明人类认知的不断进步。 肖天晔不明白为什么任雨要一再问他关于美人鱼的事情。 但就如他对张元桌教授和马寐娜博士所告诫的那样，真相有时带来杀戮，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已经探测到美人鱼真实存在的研究结论。 包括他爱的这个女人——任雨。 这是他唯一会对她隐瞒的事情。 只有绝对的保密，才能对那些美好的生物带来绝对的保护。 第137章 我已经三千岁了 任雨觉得这个话题似乎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肖天晔根本就没有把她的问话当一个真正的问题来回答。 正常人也许都不会当真正的问题来回答。 这让任雨越发泄气。 也许肖天晔在把她的问题当玩笑而已。 任雨回转身来，耷拉着头，绞着自己的手，一声不吭。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的女朋友。”肖天晔一如既往语调轻松地问道，见任雨不说话，他便发动引擎：“那我们就上路了哦。” 林曼音从陵园出来后，就一直在自己车里呆坐，直到她看见肖天晔追着那女孩出来。那女孩好像是生气了，面色不悦，任肖天晔喊她，也不回头。 眼见他们俩都钻进了车里，车子却久久没有启动。 林曼音的视线落在肖天晔车尾的车牌号上好一会儿，那辆黑色的兰博基尼才绝尘而去。 今晚，他真的会来吗？ 林曼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要邀请肖天晔来聚会，她或许是害怕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从回到南沪的那天开始，她隔三岔五就在公交站牌、大厦屏幕、电梯框架、各种app身上见到肖天晔的海报。 往昔所有记忆纷涌而来，这两天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她用搜索引擎软件百度了一下他近期的资讯，除了前几天闹了次乌龙的绯闻，官方宣告他仍然是单身。 林曼音想过要主动联络他一下，又觉得自己离婚手续都没办完，就开始联络前男友，显得有点太积极脱单了。 只是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不期然地重逢了。 更没想到的是，官宣消息都是假的，他真的和那个网爆的神秘女子谈恋爱了。 她林曼音，南方医科大学曾经的校花，所有男生卯足了劲就想跟她说一句话或者吃一顿饭。 这样的她，在肖天晔面前，却没有任何被爱的机会。 他，总是能无视她的光环和自尊，让她感觉自己除了美貌以外真的一无是处。 就像她的婚姻一样，她和肖天晔的恋情开始得那么草率，又结束得那么仓促，连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在她的四年婚姻里，每次她对邱梓桓失望、对婚姻不满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肖天晔。 原本的分手只是一场赌气。她以为她做的决定是惩罚了肖天晔，然而那个决定的所有后果都是自己担了。 肖天晔却早已放下过去，和其他女人浓情蜜意起来。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赢了。 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赌气放弃的那刻，她就输了。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林曼音忽然缓缓垂下头，趴在方向盘上嘤嘤而哭了。 她哭得十分克制、十分小心，一如她从来不愿意显露的爱那般沉沉无言。 …… 直到任雨调整好心情，再次抬头望向窗外，她才发现，车子好像不是沿着原路返回的。 “我们这是去哪儿？”任雨问道。 肖天晔注视着前方的交通状况，慵懒地答道：“带你去我的老家。” “你的老家？” “是啊，肖世辉的房子，我小时候长大的那个家。”肖天晔解释道，“我快四年没回去了。” “都在一个市，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肖天晔不无伤感地说道：“我爸不在了，我妈黎婉兰也嫁到加拿大去了，家里空空荡荡，回去有什么意思呢？” “那今天为什么要去呢？”任雨边问边张望着窗外陌生的风景。 车在红色信号灯前停下来，肖天晔转过头望着她，眼神里有影影绰绰的柔情，他语气深沉而磁性：“因为想你了解我的过去。” 上沪区是一个新城老城交融的地区，街边有很多年代久远的红房子，就连路旁的法国梧桐树也长得粗壮茂盛。 此时，正是秋天，地面上落了很多金黄的叶子，让整条街道弥漫了一种罗曼蒂克的氛围。 这里是肖天晔长大的地方呢。 任雨想象着肖天晔可能背着书包跟同学在这里逛街、娱乐的情景，竟然有一些些感动。 她离他的一生越来越近了。 她对他的毫无保留充满了感激。 面对一个不断敞开心扉的让她深爱的男人，任雨没法再欺瞒下去，她更加渴望能够以真实的自己面对肖天晔。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斟词酌句地默了默，然后非常真诚地开了口：“天晔，用你们陆地的时间来算，我已经三千岁了，你信吗？” 话音一落，肖天晔从任雨过分认真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无奈情绪。 他顿了顿，深邃的眸微微一暗，满脸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任雨知道肖天晔肯定是不愿意相信的，并且有可能会觉得她是在说胡话。 然后，任雨再次一脸正色地解释道：“天晔，我没有喝酒，也没有犯困，我现在说的一字一句都是清醒自知的。用你们陆地的时间来算，我已经三千岁了。” “我们陆地？”肖天晔更懵了，“难道你不是陆地的？” 信号灯变绿，跟在肖天晔车尾后的车辆在狂按喇叭催他走。 肖天晔瞬间回过神来了，望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一脚油门下去，车往前飙去。 直到应付完拥堵车流的你追我赶，又在一个路口等绿灯时，肖天晔才再次将话题引回来，他重复了一遍：“你说你三千岁了？” 任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看任雨一点不像在撒谎的样子，肖天晔的眉头瞬间蹙起来了，深邃的眸子里深意十足。 她三千岁了？她看起来却像二十多岁？她说我们陆地？ 她是在海滩边被他带回家的？总是问我相信不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 她以为面膜可以喝？她以为天上的飞机是白色的鱼？她施用麻醉剂的方式跟常人不一样？她的脚踝扫描图也跟常人不同？她的腿部愈合能力太快？ 她不会用微信？她害怕过马路？她的昵称叫人鱼？ …… 和任雨短暂相处的那些画面像在片场观看样片一样纷纷放映，那些他之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每一个点都像一块遗失的拼图，忽然都对上号了。 而拼出来的完整图案，竟然是一条美人鱼！ 第138章 所以……你是一条美人鱼？ 肖天晔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绿灯亮起。肖天晔沉稳地握着方向盘驶过路口。 车子速度均匀前行的时候，任雨的内心却如擂鼓。 肖天晔看上去那么冷静，周身透出一种巨大的威压。 就像她初次见到他时那样，隐含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冷漠，让任雨感觉呼吸都困难。 听到她已经三千岁，他会作何感想？他能猜出来她的真实身份吗？任雨完全无从得知。 他们俩各怀心思，任车子行经了快十分钟，一路上竟然谁都没有再说话。 任雨觉得这十分钟，是她一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 直到驶离主干道，肖天晔才慢慢减速，在一侧车辆稀少的辅道边停了车。 车子停稳，再没有车身行驶时机械震动产生的声响来掩盖冷到极点的气氛。 驾驶室内安静得诡异。 任雨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肖天晔，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肖天晔冷静地注视前方路面的黑眸里，似乎凝聚了千沟万壑般，幽深而复杂。 任雨默默地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她像一个行刑前的囚犯一样，闭了闭眼睛，等待着命运最终的宣判。 又默了几分钟后，肖天晔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后，才立起身子，幽幽地回望着任雨：“你已经三千岁了……” “所以……你是一条美人鱼？” 肖天晔只是想确认他的推测。 他打心眼里希望任雨此时会摇摇头告诉他说：“天晔，看把你吓的，我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美人鱼呢？你傻不傻啊？” 他希望事情会如预想的那样，他一会儿带着任雨回肖家，然后对那些还在照看老房子的管家佣人隆重介绍：“这是肖家未来的媳妇任雨。” 然而，任雨眼神薄凉地望着他，良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这个点头里没有任何戏谑的成分，没有任何夸张的动机，里头充满了真心实意，让肖天晔想苟得一丝机会逃避真相的可能性都没有。 肖天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此时来一场茫茫大雪，把他和一切的事物掩盖起来。 他动作迟缓地回转头，眼神呆滞地望向前方路面上掉落的一片梧桐叶。 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个他想用生命去呵护去疼爱的女孩子，竟然与他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他在陆地上长大，她却在深海里活了三千年！ 这种奇幻而狗血的事情不是应该只发生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吗？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即使当张元卓教授告诉他干扰深海监测实时系统的是远古生物美人鱼，他并未觉得有多难接受，他的思维也不排斥接受各种遥远的奇幻事件的发生。 因为这样的研究就像科学家说地球是圆的、宇宙有黑洞、所有看上去坚固的实体物质都在随时发生震动的理论一样。它仅仅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结论，是一种形而上的知识，它只存在于无伤大雅的思维中。 然而，当那个数据里的研究结论，映射成他生活中的直接现实，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所有世俗的人类一样充满了惶惑。 他能接受真的有美人鱼在大海深处，却无法接受美人鱼正坐在他车里。 他能接受美人鱼的磁场能干扰深海监测实时系统，却无法接受美人鱼干扰了他的情感生活。 他能接受他的小小鱼像美人鱼一样美丽，却无法接受他的小小鱼就是一条美人鱼。 …… 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而已。 肖天晔对自己充满了无能为力。 他甚至有点恨任雨，恨她高估他的承受力来坦白这样石破天惊的真相，恨她让他面对普通人根本遭遇不到的惊世骇俗的处境。 思绪在脑子里纠结成乱麻，肖天晔全身发软地趴在方向盘上，什么都不愿看不愿想，他只想静静。 他希望就这样沉沉睡去，等他醒来，也许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而且醒来后，说不定他还可以对任雨大谈他的梦，告诉她：“靠！我居然梦见你在车里告诉我你本来是一条美人鱼！把我立马给吓醒了！” 然而，他趴了几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闻到自己身上真真实实的香水味，听到任雨微弱的呼吸声，一切都真实得无从逃避。 任雨全程坐在旁边望着看上去痛苦不堪的肖天晔，她仿佛凭着直觉就能从他的各种神态、小动作中读透他的心思。 她的心从几千米的悬崖上失重地下坠，触碰到风声都能分分钟碎裂。 是的，她太高估他了，但她不怪他。 他只是个正常的陆地人而已。 他只是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陆地人而已。 她对他太苛求了。 原本告诉他这个真相，就是为了不想他盲目地深陷，希望他清醒自知地选择而已。 现在这个目的也达到了，而且她或许还可以解决他的痛苦，她没有什么遗憾了，不是吗？ 只是以后也许需要麻烦她自己好好照顾一下自己那颗四分五裂的心了…… 她相信她可以的…… 任雨的眼里泛起一圈泪，泪珠如断了线一般无声滚落下来。 良久，她才轻轻用手蹭去眼角的泪，嗓音沙哑地开了口：“天晔，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法接受，但我不想你不明不白地爱着我，请原谅我！” 任雨微带哭腔的声音传入肖天晔的耳畔。 她虽然是美人鱼，却和他一样有一颗心、有一份爱，肖天晔觉得自己像个渣男一样辜负了一个女孩的美好期待。 肖天晔被她的痛苦和自身的痛苦，双重啃噬着。 他没有回话，泪水也偷偷聚满眼眶，从趴着的方向盘洞口里钝重地坠落下去…… 任雨缩了缩鼻子，抿了抿唇，继续压抑着泪水说道：“天晔，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但遇见你，真的是我活了三千年以来最美好的事情。谢谢你带给我的美好记忆！” 肖天晔的泪水不停地流。 “天晔，抱歉让你这么痛苦！如果你同意的话，请让我抹去你的记忆，好吗？” 任雨强抑住撕心裂肺的难受，才勉强说出这句话。 记忆抹去，她就彻底被肖天晔遗忘了。 从今往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守着曾经爱过的美好了。 这种感觉比坠入地心隧道一万次还要孤独，她真的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 第139章 我们……分开吧！ 任雨紧紧抿了抿唇，才努力把泪水咽下去。 接着，她望着趴在方向盘上的肖天晔，继续温柔地说道：“只要我把手放在你额头上，抹去你的记忆。半个小时后你醒来，就会忘记一切。就算再看见我，也不会认识我。你的生活会像我们相识之前一样正常！” 肖天晔从来没想过记忆还能被抹除，他抓着方向盘的指尖蜷了一下。 在方才那些思绪如麻的片刻，他确实恨不得能失去记忆。可是当任雨真的告诉他，她能够抹去他的记忆时，他却全身都僵滞了。 ——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会吃了你吗？ ——不行！我不走！我……我腿还没好呢，走不了，哎哟！ ——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没亲人没朋友… ——你家不方便，是怕你女朋友来查岗吗？ ——你在马背上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对吗？ ——忙得没时间回信息，约肖师妹倒时时间多得很呢？ ——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不一样，我害怕是你会离开我！ ——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以后我保护你！ …… 只是稍稍回忆了一下，肖天晔发现他们虽然相识不到半个月，却共有很多美好的记忆。 如果这一切在脑海里凭空消失…… 想到此，肖天晔的心仿佛被大刀砍下来，忽然之间血肉模糊。 “天晔……”任雨在旁侧轻声唤他。 肖天晔继续趴在方向盘上，只觉得内心茫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太阳光从窗外射到他胳膊上，感觉有些燥热，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有点呆滞，久久之后，才迟缓地侧转头去。 任雨还坐在副驾驶上，但她的视线已经别向窗外，她纤弱的肩膀仿佛承受了不堪重荷的压力一般轻轻地颤动着。 他伤了她的心。和他一样有血有肉的心。 许是听到肖天晔的动静，任雨蓦地转过头来。 两个人的视线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切恍若从前，宇宙间的年年岁岁、日月星辰都仿佛在重新排列。 他从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她，她也在眼神里看见了熟悉的他。 可是只要有一些些的起心动念，肖天晔就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也不明白阻隔他们靠近的是什么。 是他的生长背景、知识局限、社会舆论还是他所处的时空差异？ 不管是什么，此刻的他无法再继续跟任雨在一起。 他的内心没有那么强大。 沉默良久，肖天晔带着五味杂陈的情绪冲任雨说道：“对不起……” 说完，他垂下眼睫，不敢再看任雨。 顿了顿后，肖天晔鼓起勇气望着任雨，努力定了定神，然后气息不稳地坦诚道：“任雨，我暂时没法接受抹去记忆，也没法接受你。我们……分开！” 说完这句话，肖天晔看见任雨眼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光如星辰渐渐陨落。 他蹙起眉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对这个懦弱的自己充满厌恶！ 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渣男模样！ 然而，除此之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 他只想尽快逃离任雨，然后一个人正常生活。 第140章 她帮他逃离得更彻底一点 任雨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就像炸裂的玻璃墙，扑簌簌轰然崩塌。 她强忍住突然不断滚落下来的泪水，噙着眼角的泪花，抬起头来看向别开脸不愿直视她的肖天晔。 这张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俊脸，或许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的他只想像躲避瘟疫一样快点逃离她。 任雨感觉心痛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紧紧抿了抿唇，才嗓音暗哑地回了句：“好，你保重！” 同时，她飞速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跨步而出。 “任雨…” 等肖天晔反应过来唤了一声，本能地伸手想拽住她的手臂，却发现她如一尾鱼般早已从座位上滑落下车。 “我送你…”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他伸出来的手却停在副驾驶座半空，生生扑了个空。 听到他的声音，任雨调整了一下失落的神色，缓缓回转头去带着微笑望着他，声音仍然是那种熟悉的甜而不腻：“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啪”的一声，车门被任雨用力关上，她冲肖天晔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地朝着车尾的方向大踏步向前行走。 忽然四面八方起了风，地上原本的落叶被风推搡着跳动，一片落叶跳到任雨的左脚上，她轻轻踢开，一滴泪在地面上砸出一点印痕。 无法掉头的肖天晔只好继续朝前开车，他想掉个头过来送任雨回t环球中心。即使分开，他也不能把她丢在半道，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听到肖天晔车开走的声音，任雨回身望了一眼那冷冰冰的车尾，眼底弥漫了一层浓浓的哀伤。 既然他想逃离她，那就不要再藕断丝连。 任雨突然跨过绿植带，迅速朝街道旁一条烟火气旺盛的巷弄拐了进去，然后东奔西跑了很远的距离。她才在一条老街上停下脚步，弯下身来，大口喘着粗气。 这样，肖天晔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她帮他逃离得更彻底一点。 终于，任雨感觉稍微缓过劲来，她有点儿渴，直起身子来四处张望有些阴沉脏乱的街面，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该去哪儿。 她和肖天晔短暂的故事结束了。 她不是应该继续回到大海，像肖天晔一样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可是除了肖天晔，任雨的脑海里闪现出汪淑仪、瑞安、梁博文、程昕、牟少明甚至是丁当等很多人的脸。 她昨晚去完仁友医院准备回t环球中心的路上，打开手机，发现了很多条程昕的消息，都是关心她去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以为她只是了无牵挂的一个人，却没想到只是相处两天的室友程昕也会很担心她。 如果她就这样回到大海，从程昕、丁当、牟少明的生活中消失，他们会怎样？ 任雨忽然觉得，她对这些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人有了一份莫名的责任。 她不能伤他们的心、带给他们困惑，即使要走，也应该是一场让他们有准备的离别。 只是这样想一想，任雨就暂时打消了回到大海的念头。 正在任雨茫然四顾的时候，一只棕黄色的小野猫突然从对面爬满青苔的断墙内跳到地面，“喵呜”一声吓得她撒腿就朝巷弄深处跑去。 第141章 亲子鉴定表，仔细瞧好了！ 直到走出十几米远，回过身去，见瘦弱的小棕猫已背过身去其他地方觅食，任雨这才缓下脚步。 她扭头的刹那，发现正对面有一块看起来有点眼熟的蓝色路牌——陵烟路517弄。 站在老式弄堂里的任雨暗忖了一会，闻着飘满巷弄的炒菜油烟气味，一会儿便想起这好像是汪淑仪提到过的三年前面试的地方。 家家户户的污水在弄堂凹陷的小沟里四处流淌，走两步便能看见腐烂的菜叶。 这里确实如汪淑仪所说，像一个繁华城市藏污纳垢的地方。 南沪最繁华的上沪区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而汪淑仪的雇主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蒙面面试照顾瑞安的保姆？这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但此时的任雨并没有心情去了解这些。她很渴，想找点水喝。 这条老式弄堂的一栋栋房子一楼好像都是杂物间，二楼才住了人。锅铲炒菜的声音都从二楼生了锈的铁窗飘下来。 任雨便随便走进了一幢楼，准备顺着楼梯去二楼讨点水喝。 二楼却有很多类似t公司宿舍的公寓隔间，都关着门，任雨不知道该敲哪张门。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她听到隔音效果不太好的206室内传来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声。 “臭婊子，狗娘们，你给老子滚出来？这儿子是谁的种？凭什么不让我见！你出来说清楚！把我给惹毛了，信不信老子进局子把什么都招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任雨觉得这骂粗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很像那天去十里蓝湾带枪抢瑞安的络腮胡男人。 而且，他也在说想见儿子的事情。 又不能推开门进去看一眼，任雨心头疑窦丛生。 她记得汪淑仪面试的地方也在二楼，她突然很想搞清楚，她的雇主是谁，这个房间是否就是她面试的房间。 任雨拿出手机，偷偷冲着206室房门拍了张照片，迅速微信传给汪淑仪了。 人鱼：这个206室是你三年前蒙面面试的地方吗？ 汪淑仪很快回了信息：是206室，照片看起来也很眼熟，你怎么会在那儿？ 任雨没有立马回汪淑仪的信息，她更加对眼前那个206房间充满了好奇。 此时的206房间内，正背窗而坐的沈墨洋不耐烦地以指尖敲了敲桌面，转头朝侧立身旁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这个手下是一名短发女子，她立马把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打开，翻出一份a4大小的文件，递到被押跪在地上吼叫的男人面前。 戴着墨镜的沈墨洋语气冷冽道：“这是前两天采集你的血液样本和瑞安的血液样本，在全城最权威的南沪大学司法鉴定中心鉴定出来的亲子鉴定表，仔细瞧好了！” 那被押的络腮胡男人翻了翻那份文件，视线停留在检测结论一栏：具有父子亲生关系的相对机会均大于99999。 亲子鉴定报告被盖了红色印章，署名来自南沪大学司法鉴定中心。 络腮胡男人那副亡命之徒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但仍旧一副不愿善罢甘休的样子：“那婊子为什么要把我抓起来，还不准我见儿子？老子刚进监狱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一出来就把老子给抓了，是什么意思？” 短发女子说：“她是为了孩子的未来着想。你难道希望瑞安知道他爸爸坐过牢？他以后还怎么正常上学？” 第142章 欢迎回家！翰文哥！ 听到这话，四十多岁的络腮胡男人武翰文垂下头，浓黑的眉毛在痉挛，他沉默了。 活了大半生，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一生无牵无挂，仗着五官端正、颜值不错，通过谈恋爱诈骗女性钱财的事情干了不少，常常为了混口饭吃游走在法律边缘，是警局里的常客。 然而，吃了四年牢饭出来，那天见到可爱的瑞安，这份老来得子的珍贵，让他忽然多了份责任感。 他确实不想儿子因为他坐过牢而被人嘲笑。 他在牢里这几年，头几个月，顾菲翎还挺着孕肚经常来看他，等到快要生产后，就再也没亲自去探监过了。偶尔去的都是她派过去的助理，也就是给他送点衣服、被子什么的。 他在狱中三番五次托她的助理传话，让她带孩子去看看他。等到下一次，助理来传达的都是一个理由，顾菲翎不想带孩子来监狱这种地方，也不想孩子过早面对一个有过坐牢史的父亲。 可是，他太想儿子了。 在牢里努力劳动减刑，一出狱，打顾菲翎的电话已经是空号。 他好不容易从原来的手下那里打听到瑞安的下落，想把瑞安带走，却被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会点障眼法的女人给阻止了。 直到他被抓到废弃工厂好几天，又被那个叫沈墨洋的保镖带到这里，他才被告知抓他的人竟然就是顾菲翎！ 这臭婆娘！他想想就一腔隐恨！ 当初，要不是他把她从海里捞出来，她估计早就掉进海里喂了鲨鱼。 思及此，武翰文叫嚣道：“我要见孩子他妈！那个姓顾的婆娘去哪里了？她是跟别的男人结婚了，没胆子见我？还是老子出狱了，她害怕了？”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一声娇媚的笑：“翰文哥，我有什么好怕你的？” 听到声音，武翰文往后扭转头一瞥。 门口闪现出一个高挑窈窕的熟悉身影，顾菲翎戴着口罩现了身。 “欢迎回家！翰文哥！” 顾菲翎摘下口罩，那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望着他，武翰文心里顿时绵软了。 可是想起在废弃工厂里，差点被沈墨洋卸了手臂，再垂头望了望身上被绑着的绳子，他嘴上不依不饶道：“这就是你欢迎我回家的方式？我差点被你的人废了手臂！” 顾菲翎故作惊叹道：“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吓到瑞安，让墨洋先伺候着你啊！” “墨洋，”顾菲翎的视线投向坐在桌边的沈墨洋，语气嗔怒道：“你都对翰文哥做了什么？我说了多少遍了，能不能忘了你那一身江湖匪气？再这样下去，你的保镖队队长的职位就自行下岗！” 说完，顾菲翎暗暗冲沈墨洋递了一道眼色。 见状，沈墨洋连忙起身哈腰点头道：“顾总，对不起，我一时犯糊涂了！” 然后，他又转向武翰文，边说边向前走着：“翰文哥，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希望你不跟小的计较。我来给你解绳子！” 说完，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把武翰文身上的绳子给解开来。 武翰文舒展了两下筋骨后，猝不及防地，“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往沈墨洋脸上扇了去，语气冷讽道：“沈老大，这记耳光是为你差点卸掉我手臂准备的，您也大人有大量，我们扯平。” 沈墨洋摸着火辣辣生疼的脸，余光偷觑了顾菲翎一眼，见她微摇了下头，垂头咬了咬牙齿后，才换上一副强颜欢笑的脸，语气讨好道：“翰文哥，教训得是！” 武翰文站起身来，刚要再说点什么，顾菲翎就示意房间里的其他人先都出去。 沈墨洋有点不放心地迟迟不迈步，顾菲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墨洋，你也出去，我很久没见到翰文哥了，我有话想跟他单独说。” 沈墨洋看到顾菲翎眼中淡定无惧的神色，这才三步两回头地出去了。直到他抓了门把手要把门带上的时候，他眼见顾菲翎一下拉住了武翰文的胳膊。 他的眉头蹙了一下，却还是神色不悦地带上了门。 顾菲翎拉着武翰文在房间靠墙的长沙发边坐下，然后开始娇嗔地怪道：“翰文哥，你知道你走后，我一个人过得有多辛苦吗？你看，这里就是我坐月子、照顾瑞安时租住的房子。” 武翰文望了一眼屋内简陋的陈设，墙壁白漆都已经开了裂，屋内光线也很是昏暗。这对于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顾菲翎来说，确实是很寒酸。 “还没结婚却怀了你的孩子，你人又进了监狱，要是被我爸知道我未婚生子，非得把我大卸八块不可……”顾菲翎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又不想打掉我们的孩子，就骗我爸说在加拿大上学，其实我一个人偷偷躲在这破地方！” “好多次，我想见你，也想让你看看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不能不为瑞安考虑。当了妈之后，你就知道有多为难！”边说，顾菲翎的头就慢慢往武翰文的肩膀上靠去。 听得动容的武翰文索性直了直身子，动容地一把揽住顾菲翎的肩头。 “瑞安六个月大的时候，我爸让我回国继承蒙特影视集团。我怕他发现我们的孩子，只好把瑞安藏在十里蓝湾，请了个保姆照顾他。天天都只能通过视频看他，错过了他成长的点点滴滴，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恨我自己！如果他不找我当妈妈，也许他能得到正常的幸福……” 说到这里，顾菲翎转脸趴在武翰文的胸口，突然眼泪嗒嗒直往下掉，把武翰文那件灰色的t恤都泅染了一圈黑色出来。 武翰文捏了捏顾菲翎的手指后，凝着眉头紧紧拥抱住顾菲翎，他让他的女人受苦了！ 他嘴里安慰着顾菲翎：“菲翎，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瑞安！” 话说完，武翰文墨色的眸里却划过了一阵心虚，他这样一个半条命都别在腰间的人，拿什么来照顾贵为千金大小姐的顾菲翎和瑞安？ 第143章 这个任雨，绝对不简单！ 过了半晌，趴在武翰文肩头噙着泪水的顾菲翎，才缓缓抬眸，似恳求似撒娇地说道：“翰文哥，为了我和瑞安，就只能委屈你先住在这里了。我会让柔伊照顾你的日常生活起居。” 她现在已经是蒙特影视集团顾总，他武翰文只是一个亡命之徒，他不能娶她，也不能正常出现在瑞安的生活里，甚至他自己正常地生活都困难。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路可选。 他为了她，什么事都做了，更不在乎这一点委屈了。 况且这地方隐蔽，也是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嗯，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瑞安就好。”武翰文摩挲着顾菲翎的后背，声音变得温和柔软。 闻此，顾菲翎微垂的唇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暗笑。 默了几秒后，她轻轻松开武翰文的怀抱，坐起身来：“我介绍柔伊给你认识一下，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跟她说就好，她也是直接联络瑞安保姆的人。想瑞安，可以看他的视频。” “柔伊！”顾菲翎扭头朝门外高声唤了两声。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方才拿着亲子鉴定表的那个短发女人进来了，她毕恭毕敬道：“顾总！” “柔伊，接下来就由你照顾翰文哥的生活起居！”顾菲翎吩咐道。 “是，顾总！”柔伊点头应道。 顾菲翎又转过头去拉着武翰文的手臂，撇撇嘴遗憾地说道：“翰文哥，我今天下午还要回帝都总部，就先走了。等我回南沪，再来看你，好吗？” 武翰文伸出手来，有点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半晌才应道：“嗯，哥等你。” 正在这时，沈墨洋突然神色匆匆来报：“顾总，有人敲门！” 顾菲翎神色一凛：“谁？” “我从猫眼里模模糊糊看了一下，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沈墨洋回复道。 顾菲翎暗暗忖了一会。 四年前，她跟远在外地的房东签了长租合同，物业和房租都是一次性付清的，没理由这时候有房东和物业上门啊？莫非是便衣警察？ 自从武翰文因几年前的诈骗案入狱后，四年来，她天天担心的就是他被逼供了，然后警察上门找她。 但凭空猜测也没什么意义，顾菲翎定了定神，扭头冲也有点神色紧张的武翰文说道：“翰文哥，你先躲到主卧去，有什么问题，你就从窗户那跳出去，我在那边安了梯子！” 柔伊快速把武翰文带去了主卧。 等他们走开后，顾菲翎冲沈墨洋吩咐道：“你开门去看看！随机应变！” “是！”应声之后，沈墨洋忐忑地朝门口走去。 任雨敲了半天门，也没见人出来开门，正要放弃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条缝。 “你谁啊？”门缝里传出的声音来自一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人，五官俊美，眼带阴戾，面色也有点凶神恶煞。 任雨连忙解释道：“我有点渴，附近也没找到商店，一家家敲门想讨口水喝。 “是吗？”门内那男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她半天，忽然眉头一凝，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说道：“我去取水，你在门外等着！” 说完，“啪”的一声，门再次被重重关上，碰了一鼻子灰的任雨越发觉得这个房间不正常。 回到房内，沈墨洋一脸震惊地向顾菲翎汇报道：“顾总，好像是阻止翰文哥抢孩子的那女人！” “什么？”顾菲翎面色一僵。 肖天晔的那个小女朋友怎么会在这里？ “她敲门干嘛？”顾菲翎满脸狐疑地问道。 “说是渴了，想借口水喝。”沈墨洋答道。 顾菲翎有点不相信地眯了眯眸。 沈墨洋一直没放弃过跟踪调查这个叫任雨的姑娘的信息。 虽然查不到她以往的履历信息，近期却查到她现在正在t公司做练习生，而且是盛天传媒集团塔西湾区唱歌海选赛的总冠军。 这大周末，她为什么会跑来这个与她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地方？尤其她找的还是喝口水这种简单的托词借口。 谁可以不露痕迹地隐藏个人身份信息还不被大众发现？ 顾菲翎能想到的只有公安系统内部的人！ 并且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能在武翰文的手枪底下幸存！ 这个任雨，绝对不简单！她会不会就是找上门的便衣警察？那武翰文就很危险了！ 肖天晔知道他这个女朋友不简单吗？ 思及此，顾菲翎整个人的面部轮廓都变得紧绷起来。 这时，在隔壁主卧听到顾菲翎和沈墨洋对话的武翰文已经来到房间门口，他满面惊惧地问道：“外面来的是那个有特异功能的女人？” 从武翰文有点过度惧怕的神色中，顾菲翎更断定当天他俩的对峙，武翰文是绝对屈居于任雨之下的。 顾菲翎缓缓勾起了唇角，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会。 既然武翰文断定她有特异功能，并且她有可能是公安系统的人，不如先把她绑起来再说！ 一是试试她的特异功能到底是不是像武翰文说的那么厉害。 二是如果她真的是公安系统的人，也暂且可以从她这里阻止对公安系统释放消息，为武翰文赢得应对时间。 三是顺带毁掉了一个情敌，让肖天晔再也不想碰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样一举三得的事情，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如此想来，顾菲翎一寸一寸掀开眼帘，眸光阴冷地冲沈墨洋抛了个妖娆的眼风：“去用麻袋把她绑起来，再好好盘问一番！” 不明所以的沈墨洋和武翰文，都在原地怔了一会。 “去啊！等什么？”顾菲翎挑了挑眉梢，继续冲沈墨洋吩咐后，又转向武翰文：“翰文哥，你躲回卧室，不要露脸！” “是，顾总！”沈墨洋答应着，冲负手站立在客厅两侧的几名手下吩咐道：“去找麻袋，开始行动！” 武翰文顺从地躲回了卧室，他倚在窗边，想起方才顾菲翎瞬间冷静决断的样子，忧心忡忡地想着，四年不见，菲翎看上去越来越成熟冷静了，跟四年前他在海边见到的那个无助弱小的小姑娘，好似已判若两人了…… 不知怎么，武翰文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四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 他当年爱上的那个顾菲翎，还是那个顾菲翎吗？ 第144章 为什么要绑架我？ 等了半天没见开门的任雨，又再次敲了敲门。 门开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大力拽了进去。 她手拎的黑色古驰包包瞬间被夺走，只听得其中一个男人疾喊一声：“快！麻袋！” 四五个男人齐刷刷把她围住，她刚要张嘴，眼前光线一暗，一个大大的麻袋完完全全把她给罩住了。 麻袋上灰尘扑扑，呛得任雨一阵咳嗽。 任雨甚至没有挣扎一下，因为她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嘛？ 她咳了咳，轻声问道：“套住麻袋，我怎么喝水？” 话落，她已经被人翻倒，仰躺在地。 脚底下的麻袋口子正被四五只手慌乱地封起来，任雨感觉有些缺氧。 她在麻袋里声音嗡嗡地喊：“我想喝水！你们能不能别忙活了，说句话？” 大概是女孩神色自若，没有一点反抗的乖顺样子，惹得这几个大男人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他们一边例行公事地封麻袋一边面面相觑。 听得她问喝水的事情，其中一个保镖语气故作凶狠道：“你被绑架了！没有水喝，不明白吗？” 他似要提醒任雨这件事的严重性，故意把“绑架”二字加重了音调。 绑架？ 任雨很想同频下某个人的脑电波，快速学习下这个陆地新词。 可是正在麻袋里的她眼前一片昏暗，看不见任何人，根本没法同频波段。 被套进麻烦，还不给水喝，足见绑架肯定是件坏事情了。 任雨就大着胆子问道：“为什么要绑架我？对我这么坏？我就想喝口水而已，不给就不给呗。” 正在这时，任雨听到细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地传至耳边，应该是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穿着旗袍的顾菲翎从房间里出来，已经封好麻袋的几个男人立马松开麻袋，毕恭毕敬地站好位置，分立玄关两侧。 “顾……”他们正要说话，被顾菲翎扬手止住了。 顾菲翎步态婀娜地走至沈墨洋身畔，垂眸俯视着在地上左右翻来覆去的任雨，兴味十足地弯唇一笑。 尔后，她抬起眼眸，侧首转向沈墨洋：“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沈墨洋略去可能暴露身份的称呼，眼神坚定地冲顾菲翎点了下头。 “我先走了！” 直到那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经过她身边，扭开门锁，关门出去，任雨还能闻到那一阵让人想起冷沉枯木或苔藓般的香水味。 她到底是谁？难道她就是汪淑仪的雇主？ …… 肖天晔掉了个头再回到原来的辅道旁，却发现任雨已经不知去向。 也许，她也对他太失望，不想再看见他。 跟在他后面的车不断按着喇叭催促，他不便停留，只好跟着车流前行。 四十分钟后，他回到了滨海大厦的顶层公寓里。 换上拖鞋，丢下车钥匙，脱下衣服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肖天晔就懒懒地仰躺在卧室里，呆呆望着天花板。 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想干。脑子似乎一直处在短路的状态。 他居然爱上了一条美人鱼？ 这件事，听起来就像是笑话。 他就像消化不良的人，久久处在咽下或吐出这件事都困难的状态。 也不知道就那样痴怔了多久，肖天晔翻了个身，脸贴在圆鼓鼓的枕头上，枕巾上还闻得到任雨身上那种特殊的青草气息。 她昨晚还躺在他的床上。今天他已经令她不知所踪。 人生为什么总是瞬息万变。 他把视线再投得更远一些，视野里出现了一根棕黑色的头发。 肖天晔用手捏起那根头发，提得高高的，很长很长一根头发，还带着微微的卷度。 任雨的头发。 肖天晔的心像被毒蝎子蛰了一下，中了情毒，却无法解毒。 接下来的正常生活怎么过？ 分开、不见、结束，就真的能回归到正常生活吗？ 他要怎么把她带来的影响一点一滴从心里卸除出去？ 他明明知道她可以消除记忆，为何却突然退缩了？ 昨晚，因为任雨就在身边，为了给她腾出充足的睡觉空间，也怕自己把持不住，所以他昨晚睡得小心谨慎，一晚上的梦断断续续，睡得很不好。 此刻，在这样的千头万绪里，五分钟，肖天晔竟然疲惫地沉沉睡去了。 等他再醒来，望一眼窗外，竟然已经天黑了。 肖天晔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六点多了。 他感觉有点饿，便爬起身来去厨房冰箱拿了点樱桃出来洗了吃。他想先填饱肚子，一会再给自己煮碗面条。 吃樱桃的时候，肖天晔打开手机，看到置顶的仍然是任雨的微信。他本能地点进她的朋友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没有更新。 他的眸底划过一抹失意。 回到微信对话框，他发现有一条未读微信，来自昵称“时光慢慢”，头像好像是一副油画。 这是谁啊？他都忘记微信朋友圈里还有这样一个人了。 他戳进去看了一眼信息。 时光慢慢：天晔，今晚，你会来千年酒吗？ 他看了眼这个微信的封面图片，是林曼音现在巴黎埃菲尔铁塔前的照片。 哦，是林曼音。 分手后，她好像就把他的微信拉到黑名单了。他没法给她发信息，也看不到她的朋友圈了。 除了偶尔在班级群里看到她发过一两句言，他跟她之间早已形同陌生人了。 这是把他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 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最近的一条状态就是晒了一下昨天刚拿到手的离婚证。 配文是：不爱就是不爱，不如都解脱。 很多他们共同的好友在下面点赞庆祝她解脱新生，也有她的闺蜜多嘴地问道，为了孩子，为啥不再努力一下？ 结过婚生了孩子又离了婚。 原来在他们失去联系的那些日子，林曼音真的已经活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肖天晔原本是主要想带着任雨见一下他的大学同学，给她一种名正言顺女友的安心感，顺便去见下向毅阳。 忽然之间，他没有了女朋友。 忽然之间，他似乎失去了原本答应聚餐的理由。 今晚的聚餐，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第145章 她怎么没来？ 盯着林曼音的信息看了一会儿，肖天晔忽然有了个自私的想法。 他希望尽快以一段新恋情来覆盖心底那些痛楚，以此逃离一段忤逆世俗的爱恋。 爱上一条美人鱼的痛苦，与普通失恋的痛苦迥然不同。 可以忍受六年的空窗孤独而坚守真爱的肖天晔，曾经因道德洁癖而洁身自好的肖天晔，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应对这样的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而茫然。 肖天晔甚至不知道怎么度过今晚。 他渴望热闹、渴望被欢乐的人群包围、渴望有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思及此，他给林曼音回了个信息：我准时到。 丢开手机，肖天晔茫然地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现在的他，连哪里藏着偷拍的摄像头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觉得不管是自己的事业还是生活，都虚无得一塌糊涂。 时间来到八点十分，停好车后，肖天晔准时出现在灯光斑斓迷离的千年酒门口。 震耳欲聋的舞池里，到处是荷尔蒙旺盛的女人和男人。 肖天晔已经很久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了。 他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立马感觉到不适，他瞬间了然乔伊为何说他是禁欲系了。 但即便是戴着口罩，他高挑的个子，深邃的眼眸，浑身透出的精致俊男气质，让经过他身边的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甚至有些微醺的女人经过他时，还会刻意地冲他抛电眼。 他冷淡地看了两眼，掏出手机，给林曼音拨了个语音电话询问包厢位置。 林曼音举着电话，俯视一楼，一眼就发现了一身寂寥地站在酒门口的肖天晔。 在这样的声色场合，他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清冷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完全像酒里遗世独立的存在。 林曼音痴痴望着他，就像在大学图书馆门口第一次见到他那样，有点恍惚。 直到肖天晔在电话那头拔高了嗓音，她才回了一句：“我来接你！” 三分钟后，林曼音从二楼的包厢下来了。 她越过他的肩膀往他身后望，再无他人。她的步子顿了顿，走到肖天晔面前，故作轻松地问道：“你……那个女朋友没来吗？” 肖天晔最怕的就是别人问到任雨，他随意搪塞了一句：“她今晚有事，回公司宿舍了！” 为了避免话题深入，肖天晔迅速反问道：“向毅阳到了吗？还有哪些同学？” 他们就一路说着话，到了二楼的包厢。 向毅阳还没到，来的都是跟林曼音玩得好的朋友，有她高中时候的闺蜜，也有部分大学同学，女生居多。 等肖天晔摘下口罩，就引起了现场一片惊呼声。 “肖天晔？” “曼音，你居然跟大明星是大学同学，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肖天晔成名后，林曼音对她曾经和他的恋情缄口不言，她不想她留有遗憾的初恋最后变成一则八卦的娱乐新闻。 她宁愿一个人守着一段逝去的记忆，也不想被陌生人当谈资来消费。 肖天晔习以为常地对那些惊呼的女生礼貌地打了下招呼，就将视线投向了一楼的门口。 看了一会儿，向毅阳的身影没有出现，他觉得百无聊赖，就问坐他旁边的男生借了一支烟。 点燃香烟，他猛地吸了一口，就在他凶猛的吞云吐雾中，一支烟很快抽完。 隔着香烟烟雾的迷离，坐在肖天晔斜对面的林曼音蹙了蹙眉，她觉得今晚的肖天晔似乎有些不对劲。 难道是跟那个女朋友吵架了？ 肖天晔本来以为在热闹的地方能够掩盖心头的万千思绪，但看似熟悉实则陌生的人群围绕，让他越发觉得心里空空。 而且，因为在一起谈过恋爱，他以为他能对已经离异的林曼音再续什么旧情，可是他却几乎一点心思也没有。 他高估了人心的可控性，也低估了自己的动心难度。 在大家聊宿舍、聊食堂饭菜、聊同学间的八卦时，肖天晔去了趟洗手间。 等他再回来，远远他就看见一身西装革履的向毅阳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肖天晔走近的时候，向毅阳立马发现了他。 出乎肖天晔意料之外，向毅阳站起身来，大方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肖帅！” “毅阳？” 他们俩寒暄了几句，就冰释前嫌一般，面对面坐了下来。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他和向毅阳还像大学时那样很有话聊。 他的到来，终于扫除了一丝丝肖天晔内心的阴翳。 七八年没联络，向毅阳真的如他所愿，成为了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ceo，专门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开发基因疗法。 在目前的生物科技领域，算得上是十分具有创新实力的第一梯队企业。 他俩聊基因疗法对人类未来发展走势的影响，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林曼音站起身来朝楼梯口那边招呼了一下：“程昕，在这边！” 程昕？ 肖天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猛然扭头，正是周五那天和任雨一起去ktv的那个程昕。 肖天晔的身形瞬间紧绷起来，心跳都漏掉了一拍，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想被发现。 “音子姐！”程昕打着招呼越走越近。 走到林曼音身边，程昕也扫到了坐在正对面的肖天晔，她嗓门洪亮地冲他打了声招呼：“肖天晔！你居然也在这啊！太巧了？” 程昕是她隔壁邻居程叔叔的女儿，以前两家很熟，交往密切，她俩便也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家搬离法国后，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只保持着线上的联系。 这次回来，知道她就在这附近的t公司当练习生，最近她又失恋了，林曼音便约了她一起出来聚聚，也想安慰安慰她。 “你跟肖天晔认识？”林曼音问道。 “是啊，他跟我室友是朋友。”程昕解释道。 肖天晔面色尴尬地跟程昕打了个招呼。 林曼音细心地觉察到肖天晔见到程昕后的反应似乎有点异常，完全不像程昕那么热情坦荡，他的神情里好像是带着一点害怕，他在怕什么？ 程昕挨着林曼音坐下来，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嘴里边随意问道：“天晔，你这两天不是跟任雨在一起吗？她怎么没来？” 第146章 上沪区出了名的危险地标 肖天晔还没回话，程昕又大大咧咧开了口：“她一天一夜没回宿舍了。我给她发了一天信息都没回我，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她跟你出去了。” 任雨还没有回宿舍？ 程昕的问话让肖天晔有点担忧起来，他夹着烟的那只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在揣测着任雨可能去的地方。 “你跟他的女朋友任雨在一个宿舍？”正在旁听他们谈话的林曼音反应过来。 “他女朋友？”并不知道肖天晔是林曼音初恋的程昕强调了一遍，转而兴奋地望着肖天晔：“一天不见，你们俩就确认关系了？” 肖天晔咳了咳，一脸严肃地“嘘”了一声。 程昕的眼神左右瞟了瞟正噤声准备听八卦的其他人，立马意识到肖天晔是大明星，在这里谈论他的恋情，很容易把消息泄露出去。 她冲肖天晔心领神会地说了两个字“明白！”，就立马闭了嘴。 程昕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抽了一口后，就跟林曼音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其他事情。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肖天晔却再也没法专注跟向毅阳聊基因疗法的话题了。 他满脑子都在想，任雨还没有回宿舍？她会去哪儿？难道已经回到大海了？ 思索间，肖天晔掏出手机，边以单音节“嗯啊哦”偶尔回应下向毅阳，边装作漫不经心查看了一眼手机位置共享系统。 他发现任雨的手机仍然定位在她下车的附近。 肖天晔双手戳了戳手机屏幕，放大地图，看到定位的具体地址是陵烟路517弄。 这一看，肖天晔更是惴惴不安了。 陵烟路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是上沪区出了名的危险地标。 肖天晔很想给任雨拨通一个电话，又想到她连程昕的电话都不接，他的电话更不可能接。 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肖天晔猛抽了口烟，深邃的眸里隐忍着难以辨别的情绪。 正滔滔不绝讲述着他们在生物科技领域新发现的向毅阳，终于觉察到肖天晔的心不在焉，他提高嗓门喊了他一声：“天晔！” “嗯？”听到向毅阳的声音，肖天晔这才猛然回神，端起面前的酒杯跟向毅阳对碰了一下。 “天晔，再过两年，我们就能研究出生物基因重新编辑的技术，到时候很可能我们可以将健康人类的优势基因直接拷贝给其他病人或其他生物，治愈很多罕见绝症。” “嗯，听起来很有划时代意义。”肖天晔认真听了一会，适时回应了一下。 “毅阳，天晔，你们这是在聊什么高深的东西啊？”林曼音走到向毅阳身后，举起酒杯，要跟他俩喝个酒。 肖天晔抬眸看了看林曼音，端起酒杯象征性地碰了一下：“祝你在法国一切顺利！” 他的话音刚落，林曼音端酒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嫣然一笑，眉目含情地望着肖天晔：“天晔，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当年我们是恋人时，送我登机前，你说的也是这句话。六年了，你可一点进步都没有。” 第147章 被绑架了还这个态度？ 林曼音的话音刚落，程昕的声音就像平地响了个雷一样炸开了：“音子姐？你俩以前谈过恋爱？” 众人又忽然噤声，纷纷侧目。 “曼音，你这也藏得太深了！怎么？高中的姐们就不是姐们了？” 在大家的纷言乱语中，林曼音端着酒杯回到她的座位，赔着笑安抚着她的高中闺蜜。 肖天晔也坐下身来，他刚放下酒杯，对面的向毅阳突然一脸凝重，嗓音很低地开了口：“天晔，要是提前知道你不会好好珍惜她，当年我就不会放弃她了。” “谁？”肖天晔脱口而出问道。 话音未落，他立马反应过来，向毅阳口中的“她”是指林曼音。 大学的时候，向毅阳也偷偷喜欢着林曼音？ 肖天晔一脸错愕，他是真没想到这点。 就在他跟林曼音宣布恋爱了一个星期后，向毅阳还在他耳边念叨，说暗恋图书馆碰到的一个长头发女神。 再后来，他问起这事，向毅阳也只是懒懒回了一句，说她有男朋友了。 这事就过去了。 他一直以为向毅阳喜欢的是别的女孩子。 “所以……”肖天晔若有所思地闪了闪眸，半信半疑地问道：“你的图书馆女神就是林曼音？” 向毅阳抿了口酒，叹口气道：“是啊！” “所以……这就是我们后来变得有点远的原因？”肖天晔深邃的眸光变得黯然。 向毅阳似乎早已从中走了出来，他自我嘲讽般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我很爱我现在的老婆。” 他抬眸望着肖天晔，举起酒杯道：“今天重新找回了你这个朋友，就更圆满了。” 肖天晔也如释重负般弯唇笑了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恩仇已尽泯。 “对了，你还没结婚？”向毅阳边问，边给肖天晔又斟了一杯酒，“做你们这行，是不是谈恋爱结婚都有点受限制？” “公众人物都这样，但我把星途看得也不是那么重。”肖天晔闲聊般回复道。 向毅阳笑了笑，问道：“你跟她们刚刚提到的那个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记得一定要邀请我啊！” 听到这话，肖天晔深暗的眸子里越发波澜暗涌，迟迟没有吭声。 察觉到肖天晔的低气压，向毅阳关切道：“自从听那姑娘提到她，你就一直好沉闷的，怎么？吵架了？” 肖天晔垂眸望着杯中的酒，沉默良久。 按他和向毅阳以前的关系，两人真是可以无话不谈。但此刻他该如何开口，对他提及这段惊世骇俗的恋情？ 向毅阳虽然是一个比他更有科学精神的人，但是他研究的也是人类基因，而不是奇幻生物的基因。 他如果听说了，也会第一时间质疑他在痴人说梦。 想到此，肖天晔长叹了口气，然后仰靠在沙发上，双手抱在后脑勺，望着酒工业风的天花板，嘴里有气无力地回复道：“如果是吵架这么简单就好了……” 任雨此刻是安全的吗？ 一静下来，肖天晔的脑海里就会冒出各种任雨被人陷害的念头和画面，光是想象带来的自责和愧疚感就能深深地将他淹没。 “天晔，不方便说？”向毅阳有着科学家的那种执着精神。 脑海中的画面阴魂不散地缠着肖天晔，让他很想立马起身走人。 不管怎样，他都应该立马去看看，确认下任雨的安全。这样即使分开，他也能安心。 就这么决定了。 肖天晔突然松开双手，直了直身板，冲桌对面的向毅阳说道：“毅阳，我怕我女朋友遇到危险，我现在必须得走了。这件事，我下次找个机会跟你说。” 说完，肖天晔摸起手机和墨镜就起了身，向毅阳满脸惊诧地问道：“遇到危险？需要我帮忙吗？” 肖天晔不想把向毅阳卷进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没事，我可以搞定。走了，下次见！” 接着，肖天晔绕过几个座位朝林曼音那边走去：“曼音，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听到肖天晔的告别声，正被几个朋友拉住聊天的林曼音猛然抬头，她没想到肖天晔这么快就要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几句话。 林曼音有点失落，她眼含依恋地确认道：“这么快就走吗？是有什么急事呢？” 肖天晔扫了一眼在林曼音旁边又快要喝醉的程昕，随便用一个理由搪塞道：“我经纪人说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天晔……” 不等林曼音再多说什么，肖天晔戴上墨镜，噌噌噌就下了楼。 …… 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带上门走后，任雨就被四五个人抬起来，扔到了某个地方。 伴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后，麻袋里的任雨听到有人在光线比较亮的那个方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声音好像来自第一次给她开门的那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人。 干嘛要问她名字呢？ 但眼下任雨只能乖巧回答：“任雨。” “做什么工作的？” 任雨想了想问道：“练习生算是工作吗？” “在哪当练习生？”那人又开口了，声音从头到尾就没什么感情色彩，像个木头人一样。 “t公司。” 那人一听t公司，明显顿了顿，质疑道：“确定？” 任雨在麻袋里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对方看不到，便大着嗓门道：“确定！” 这两个字的音量让整个空间响起了回声，任雨由此确定自己可能是在某个四面封闭的房间。 “你要是敢说一句假话，小心我一会把你手指剁下来！”说话的人语气十分凶悍。 “你怎么这么凶啊？”麻袋里的任雨瘪瘪嘴，十分不悦地问道。 “你被绑架了，知道吗？”那人不想听任雨委屈巴拉的声音。 “知道啦！知道啦！你们都反反复复说了无数遍了！啰嗦不啰嗦啊？”任雨有些不耐烦起来。 水一口没喝到，老问她一些有的没的问题，还一个事情反复重复，浪费时间！ “你这什么态度？谁像你这样，被绑架了还这个态度？”那人被她的不耐烦惹得很烦躁，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威力一样。 被绑架的人还要有被绑架的态度？她这是像肖天晔一样走进了哪个剧组吗？还要求按剧本演出？ 任雨烦躁地问起来：“被绑架的人应该是什么态度？我不耻下问一下。” 第148章 你到底是不是公安的人？ 那人被问之后，好像一瞬间傻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就爆粗口了：“靠！你他妈气性儿不小啊？” 他觉得任雨应该是没有看到他凶狠的表情和他放在桌上的匕首，所以没有产生惧怕心理。 于是冲侧立在旁的手下吩咐道：“把麻袋给我打开！把手脚给我捆上！让她看看我的刀利不利，看她还敢不敢这么倔！” 那名手下没有动，冲沈墨洋拼命摇了摇头：“老板说了，不能露脸暴露身份！万一她出去了报警，人脸识别一下，哥几个就没活路了！” 任雨听说要把麻袋松开，立马来了劲，火上浇油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敢打开麻袋！胆小鬼！” 沈墨洋眸光狠戾地一阵龇牙咧嘴后，冲房间里的几个手下说道：“刚才开门，她已经见过我了。你们几个贪生怕死的出去！把门关上！我单独审！” 那四个手下面面相觑几秒后，就互相招着手，一窝蜂出去了。 沈墨洋把任雨脚下封麻袋的绳子解开，把套着的麻袋从她身上一揭开。 任雨正要欢庆重见光明，一个不留神她的两只手已经被他抓住反锁在身后，并用绳子绑了起来。 任雨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杂物间。离窗一米远的位置放了一张方桌，左侧靠墙有一张老旧的长沙发，右侧堆放了很多杂物。 沈墨洋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颚，语带威胁道：“姑娘，我劝你语气放好一点，问你什么，给老子如实答，不然今晚你就等着好好伺候我们哥几个！” “你们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人伺候？”任雨偏过脸去，避开他略微粗糙的指尖。 沈墨洋不耐烦地往灰色地砖上啐了一口，回转头说道：“我说的伺候，是毁你清白，你知道吗？” “毁清白，是什么意思啊？”任雨翻了翻白眼，问道。 沈默洋没有耐心再跟她解释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字。 他站起身来，疾步走到桌前摸了那把匕首，用指尖在刀锋上轻轻摩挲着，然后眼睛像黑洞洞的枪口般望着任雨。 他语气阴沉沉道：“开始装疯卖傻了是吗？你实话告诉老子，你到底是不是公安的人？说实话，还给你一条活路。不说实话，那你今天就逃不出这里了。” 任雨的眼珠子转了转。 她刚刚在门外听到了那个抢瑞安的男人的声音，汪淑仪又说这是她面试的地方，难道是她的雇主把那个男人抓起来了，关押在这里？所以害怕她是找上门的警察？ 那她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不是警察呢？ 沈墨洋的眼神紧紧锁在任雨脸上，试图从微表情上判断她说话的真假。 但他很快就犯了难，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这个姑娘看上去很淡定，表情没有丝毫异常，一般只有警察才会这么训练有素。 可是如果问不出警察在调查什么、调查的进度是怎样之类的有用信息，只是毁了她清白或者把她杀了，引来警察的过分关注，那无疑于打草惊蛇、自掘坟墓。 顾总肯定不希望他这么草率地处理。 恐吓她、威胁她也都是为了关键信息。但目前来看，还不适合真的对这姑娘动粗。 是警察，动粗有风险。不是警察，动粗会招来风险。 任雨神色淡定地把视线投向眼前那个黑衣黑裤的男人，耸耸肩很无奈地说：“你如果认定了我是警察，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不是吗？” 沈墨洋摩挲着匕首想了想，这话倒是，既然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那就只能从跟她联系的人入手了。 “还有，”任雨努力地抬起膝盖，站了起来：“我真的渴了，麻烦给口水喝！” 见她确实嘴唇都干得快起皮了，沈墨洋便一声不吭走到门边，拉开门冲外面的手下喊了一声：“把她的包给我拿过来！顺便倒杯水进来！” 不一会儿，沈墨洋接过门外递进来的一个黑色古驰包包和一个搪瓷杯那么大的水杯。他把水杯放在任雨脚边：“我可不会给你倒进嘴里，自己蹲下来舔！” 说完，沈墨洋就坐回桌面开始翻包包里的手机。 任雨气呼呼瞪他一眼，只好又弯曲双膝跪下来。 此时的沈墨洋正在包包里摸摸索索，他摸到了一个手机，然后还摸到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物品。 他脸色骤变，掏出那柄手枪，枪口对着正准备俯下身去喝水的任雨，怒不可遏地高声吼道：“你他妈说你不是警察？你他妈给老子装蒜？你信不信老子立马一枪毙了你！” 任雨立马直起身板，飞快地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抢！是救瑞安那天，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枪是违禁物品，我总不能放在公司宿舍，只能随身带着。” 见任雨一脸认真解释的样子，沈墨洋想起之前的监控视频画面，武翰文确实遗落了一把枪在现场。 沈墨洋原想让武翰文验一下枪，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武翰文重新有了这件手枪的武器，后续怕会很难控制他，这一定不是顾总想看到的。 这么想了一下后，沈墨洋暗自庆幸避开武翰文收缴了这柄手枪。 不管怎样，手枪已经在他自己手里，暂时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沈墨洋把对准任雨的枪口收回来，手枪斜插在口袋里。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察看任雨的手机，看一看她是否有跟公安系统内容的人联络。 沈墨洋认真查阅着任雨的手机。 他发现她的手机通讯录干净得让人起疑，里头就五个名字：肖天晔、汪淑仪、牟少明、程昕、孙助理。 而她的微信朋友圈人数就更少了，就只有肖天晔和牟少明，而且他们的谈话记录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看到的只是两个男人都在拼命追求她而已。 正如她空白的背景信息调查一样，这手机也像出门前专程被清理过一样。 沈墨洋不禁又开始疑窦丛生，觉得这个叫任雨的女人背后绝对有什么秘密。 他抬起头来，正要再次审讯任雨，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第149章 抹去他们的记忆 在沈墨洋专注看她手机的时候，任雨望着眼前搪瓷杯中的水，眼观鼻鼻观心，集中纯粹的意念默了17秒。 眼前的水显化成她脑海中幻想的那把匕首，冲她身后绑紧的绳子而去。 悄无声息中，捆绑她双手的绳子被割断，任雨抬起眼眸，“啪”的一声，显化为匕首的水在她身后砸成了一滩水渍。 她轻轻走向桌边的沈墨洋。 无意中，沈墨洋抬起头来，望着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来的任雨，吓得目瞪口呆。 这个女人竟然自己给自己解绑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他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脑门上被她放上了一只手，很快，他就趴在桌面上昏沉睡去了。 任雨抹去了他脑海里所有与她个人相关的记忆。 “我们……分开！” 肖天晔的这句话已经抹杀了她对陆地最后的留恋，她是一个迟早要回到大海的人，她不想在离开之前，还卷入这些涉及到警察、罪犯之类的恩怨是非。 她要亲手把自己在这片陆地上留下的痕迹，一一毁灭，让深海宫存在美人鱼的真相成为永远的秘密。 先是这些不相干的人，然后是程昕、丁当、黎思思、牟少明、孙助理、吴明朗……最后是肖天晔。 无论肖天晔是否乐意，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在她离开的那天，她一定会找到他，抹去他的记忆。 任雨望了一眼已经陷入昏沉睡眠的沈墨洋，迅速朝房门口走去。 时间有限，半小时后他就会醒来，她必须在半个小时内，把这个屋子内所有人的记忆抹去，包括曾经在抢瑞安时亲眼见过她使用【17秒纯念】显化水的那个络腮胡男人。 任雨拧开门锁，拉开一条门缝，她咳了两声。 站在门边的两个保镖听见动静，陆续转头循声望去，发现是她，瞬间都神色警惕起来。 任雨勾勾手指，示意他们进来。 “干嘛？”其中一个保镖凶悍地问。 任雨皱起眉头指指屋内，示意他进来看看。 那名保镖满面狐疑地走到门边，任雨把他让进屋内，迅速关上门。 保镖见沈墨洋正趴在桌上睡觉，惊惧回头的刹那，任雨把手放上他额头，几秒钟后，他迅速倒下。 任雨轻轻拉开门，见门边另外一个保镖投来满脸疑惑的视线，她说：“你们老大叫你！” 保镖被任雨让进门内，很快倒下。 客厅只剩两名保安了，怎么快速抹去他们的记忆？ 任雨的脑袋瓜迅速转了一会儿，她拉开门蹑手蹑脚走出去，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直到走到守在大门口两侧的保安身边，他们才发现一路畅通无阻的任雨。 “你怎么出来了？”任雨立马被掏出手枪的两个保镖拦住了，他们边朝屋内望，边厉声呵斥道：“别想逃！” 话未说完，任雨的双手盖住了左右两个保安的额头，他们迅速倒下了。 武翰文和柔伊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纷纷从里屋跑了出来。他们望一眼躺倒在大门口的两名保镖和毫发无损的任雨，一脸错愕。 柔伊半天才叫出声来：“你……你别动！” 武翰文见识过任雨的特异功能，此刻又见两个彪形大汉无缘无故躺地，忽然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不敢靠近，只嘴硬道：“臭婆娘，这一次你别想逃！” 任雨一脸无辜地走近他们，武翰文却往后退了两步。 柔伊拉住武翰文：“翰文哥，我们两个对付她绰绰有余了。” 武翰文这才勉强壮起胆子没后退。 任雨毫无畏惧地笔直走向他们，让武翰文和柔伊顿时都心里有点发毛，不敢轻举妄动。 任雨走到他们跟前，很有礼貌地说道：“你们好啊！” 然后，她友好地伸出手，像要跟他们握手的样子。 正在他们错愕之际，任雨双手摸到他们的额头，不一会儿，他们倒地沉睡了。 望着满屋子睡着的人，任雨想起她要打车回到t环球中心，需要包包里的钱。 她迅速折身回到被审问的那个杂物间，单腿跳着从倒地的保镖身旁走进去，拎起沈墨洋头旁边的那个黑色古驰包包，从206室离开了。 在街巷岔路口，她打了个车，离开了陵烟路517弄。 第150章 第一时间想去买个新手机 出租车载着任雨朝t环球中心驶去。 直到离开陵烟路十几分钟，眺望着窗外城市街道的任雨，回过神来往包里摸索了一阵，她才想起手机落在刚刚那个杂物间了。 再折回去找手机，恐怕他们就都要醒过来了，任雨只好作罢。 她想起t环球中心附近有个叫星晖park的大商场，可以买新手机办卡，上次程昕带她去那儿吃过饭，便临时改变了路线。 原来的她不仅不需要包包手机，甚至连衣服鞋子也是不需要的。慢慢地，任雨觉得自己像满大街的低头看手机的那种陆地人一样，被手机占据了部分心智。 很快要离开这里，对所有问起的人谎称手机丢掉了，其实也是勉强可以应付这几天的。 但任雨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她害怕看不到肖天晔的那个微信头像，害怕看不到他的朋友圈，害怕那些还记得她的人找不到她，所以她第一时间想去买个新手机。 在陆地时日不长，却有了那么多牵挂，这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车很快到了商场门口，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付给司机，这次的司机竟然找齐了零钱给她。 在大大的商场绕了一层又一层，又回到一楼，任雨才在商场a区侧门的位置找到一个手机店。一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售货员来问她：“小姐姐，请问您想买哪个型号的手机啊？” 任雨绕着玻璃柜台缓缓走了一圈，还是一眼看中了玻璃柜台正中央的那款手机，跟肖天晔买给她的手机一模一样，是如玫瑰花般的嫩粉色。 售货员说了个价格，任雨从包里把几乎三分之二的现金拿出来，问道：“这些钱够不够？” 售货员望着玻璃柜台上那一叠现金，望了望手拎名牌包包的任雨，一脸狐疑地点了点钱的数目后，以十分遗憾地口吻说道：“小姐姐，不够哦，还要这么多？” 任雨拉开包包拉链，再瞅了瞅剩余的现金，她还得在这里度过好几天，不能把钱全部花完了。 就算把钱全部给了售货员，可能也买不起这个手机，肖天晔是给她买了个多贵的手机啊？ 他之前是喜欢过她的？ 记忆突然纷涌而来，让任雨眼神寂寥地怔愣在原地。 “小姐姐，还买吗？”女售货员打断了任雨的思绪。 任雨掀开眼帘，依依不舍地再看了一眼那个嫩粉色的手机，面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最终，任雨选了一个类似那款手机外观的粉色手机，价格却比那款手机便宜了三倍。 从商场门口出来，重新插入办的新电话卡，打开手机，登录微信后，任雨发现所有她跟肖天晔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了，她皱起了眉头。 就像被人删除了记忆一般，猝不及防地，一切痕迹被清空。 原来，清除记忆，人会这样失落。 任雨从肖天晔的头像戳进他的朋友圈主页，他的最后一条朋友圈仍然是他在咖啡清等待跟章臣欣聚会时发的那张剧照。 任雨正想抬头看看路面，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辆宝蓝色小跑猝不及防地直冲她而来。 第151章 请问你认识任雨吗？ 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任雨整个人如一张纸片被撞飞到半空，又重重落了下去。 车内的男人吓得心跳都停了。 半晌，他从车上走下来，俯身摸了一下任雨的鼻息，吓得面如土色，他赶紧报了警，又及时拨通了120电话。 救护车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任雨已经被医生们用担架抬上了车，肇事的男人也跟着走了。 十五分钟后，任雨进了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抢救室。 …… 肖天晔从千年酒出来后，开上车，直接导航往陵烟路517弄驶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等红绿灯的时候，肖天晔一再点开手机戳进定位系统察看，发现那个红点一动不动仍然停留在原地。 他内心的担忧深重如山。 如果任雨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想，他也许没法原谅自己。 就在车子越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肖天晔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觑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过了半晌，他才接起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问你认识任雨吗？” 大晚上接到陌生男人询问任雨的电话，那人的嗓音还有些发虚，这让肖天晔神色一凛，他猛地踩了个急刹，把车停在了路边。 肖天晔眉头深蹙，嗓音低沉地回了一声：“认识。” “那个……”电话那头的男人有点支支吾吾，“她现在不是太好……她……” 肖天晔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急了，他厉声打断对方的话：“快说！她怎么了？” “她……被我撞了，现在在重症病房。”那男人说道。 “哪个医院？我马上来！”肖天晔问道。 梁星冲那个叫“肖天晔”的男人说了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他坐在icu重症病房门外的走廊座椅上，冲手机望了一眼。 这个男人居然叫肖天晔？难道真的是那个明星肖天晔？ 他把任雨的手机翻了个遍，才从微信里找到这个联络人。而且看他的朋友圈，貌似真的是那个大明星肖天晔。 听他的紧张语气，他跟这个叫任雨的女人关系可不一般。 明星肯定有钱，只能赌一赌了！ 开了那个女人的车出来，却撞了人，他身无分文，原本打算逃逸，奈何这商场门口到处是摄像头，他也不敢造作，只得打了120救护车电话。 可是这天价医药费他怎么赔付得起？也不知道那女人给车上了保险没？ 再不想联络她，眼下也只能打个电话了。 梁星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李明薇的电话，按了拨打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这么大晚上的，你打电话干什么？” 李明薇冲他说话的语气就没有好听过，这会儿该是还没有下班，所以还没发现他把她的车给偷了出来。 “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梁星也生了气。 “你打电话给我，能有什么好事？反正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的。”李明薇在电话那头语气里一丝柔情都没有。 梁星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气，才嘲讽般地缓缓开腔：“是的，妈，你没猜错，我就是来要钱的。” 第152章 永远不能对外声称你是我儿子 “别叫我妈，我不想当你妈！我当年都是年纪小，不然我怎么也不会生下你！”李明薇在电话那头喝止道。 这话把梁星激怒了，他几乎有些声嘶力竭：“李明薇！别以为你现在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随意践踏我的自尊！我真他妈后悔找了你二十多年！” “你以为我想被你找？你和你爸都是我人生中的污点！”李明薇毫不示弱道。 梁星几乎是在咆哮道：“李明薇，我警告你！别惹我，到时候吃亏的就是刘嘉宇了！” “梁星！你敢动他一根毫毛，你就立马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李明薇气得脸都绿了。 梁星愤怒地挂断了电话，一句话也不想跟李明薇说。 他和刘嘉宇都是她的儿子，为什么她那么舍命保护他，却对他爱理不理？ 梁星全身乏力地斜躺在长廊座椅上，闭上眼睛，内心绝望得很。 四年前，梁博文因滥用麻醉剂导致脑神经损伤，成了植物人，天天只能躺在仁友医院的病床上。为了照顾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可是他的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梁星和当时的保姆汪阿姨轮流陪护了一段时间后，就去工作了。可是梁博文躺一天，就是他三分之一的工资。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才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李明薇。 其实早在梁博文车祸前，他就已经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李明薇的下落，知道她现在是南沪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总。 找到她后，梁星常常经过她办公大厦的楼下，就为等她出来，远远看她一眼。 听说她很疼现在的儿子刘嘉宇，那个和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也是事业有成的精英。所以，出于强烈的自尊心，他不想就这样草率地认了她。 他想要努力工作，混出个名堂来，再堂堂正正、人模狗样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要像她证明，当年她放弃的儿子，也可以像刘嘉宇一样优秀。 然而，梁博文意外地倒下了。 梁星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 他以为李明薇会念在他是她儿子、梁博文是她初恋男友的旧情上，伸出援手。 却没想到，当他出现在李明薇面前时，他只看到了她脸上的恐慌。 她视他为不洁之物一般，想到的只是跟他谈条件。 第二次李明薇主动约他在一间隐蔽的咖啡馆见面，一坐下来，就递给他一纸协议，然后捏着手中金色的银行卡，说：“梁星，这是保密协议。我知道你想要的是钱，这卡里有30万，再送你一套房子，但你永远不能对外声称你是我儿子。同意的话，就签字。这张卡就是你的了。” 梁星目光复杂地直直盯着李明薇望了很久，从她脸上找不到一丝源自母亲对儿子的那种感情。 想到病床上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梁博文，面如死灰的梁星仿佛下了一辈子最难的决定般，眸底泛起一丝森冷，然后嗓音冷冽道：“可以，我签字，钱立马给我！晚一天都不行！” 就在和李明薇在咖啡馆门口分道扬镳之后，选择走路回家的梁星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到金碧辉煌的卡门赌场门口。 梁星有气无力地抬眸，朝里面望了望。 钱真是个好东西啊！李明薇能用钱买下她的黑历史！梁博文能用钱买下他剩余的生命！ 不用拼命工作，在这个赌场里，也许30万就变成60万，他可以用来把另外30万砸到李明薇脸上，还可以再用30万给梁博文看病！ 像所有对赌场风险充满绮丽幻想的人一样，思忖了一会，怀揣着一张金卡的梁星缓缓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一念之差，一步之错，接下来就错了很多步。 梁星以为他会用30万赚到60万，结果很快他从30万剩下了20万，从20万到了10万。 他爱上了在赌场里惊乍起伏的感觉，这比去仁友医院面对梁博文那张永远不会说话的脸，要容易得多。 然后，在卡尔赌场待得越久，梁星去找李明薇的次数越多，他也越不敢再回仁友医院面对梁博文。 最近，医院又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叫他带梁博文出院。 把汪阿姨转给他的钱都输到赌场的梁星，再一次去找了李明薇，求李明薇给他一点钱把梁博文带出院。 他发誓会金盆洗手，往后就好好照顾梁博文。 李明薇却和他吵了最大的一次架，她骂他是吸血鬼，她说他是孬种，她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他。 梁星扇了李明薇一巴掌，然后转身离开了她的公司。 离开前，他看到李明薇捂着脸说不出话来，泛着泪水的眼眸深处带着复杂的错愕。 那一刻，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有点恨自己。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哭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好了，他也想好好做人的，只要李明薇能稍微喜欢他一点点…… 从此以后，梁星再也没去过赌场。 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好或是坏，李明薇都不会以他想要的方式对待他。 如果执着于此，他会毁掉自己。 他想带着梁博文离开南沪，回到很远很远的灞洲老家。 今天上午，梁星偷走了李明薇那辆宝蓝色小跑，他要去仁友医院接梁博文，他要带他回家。 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要李明薇的东西。 从此以后，他会当一个好人。 他和李明薇，也会各有各的人生。 没想到，在去仁友医院的路上，他竟然撞到人。 看到这个叫任雨的姑娘像纸片一样被撞飞，他没有钱，他下意识想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逃避溜走，推卸掉自己的责任。 但想起李明薇眼泛泪光的脸，想起自己对自己的承诺，他拨打了120。 梁星希望自己能真正重新开始。 他知道李明薇仍然在生自己气，但他想要努力解决自己必须解决的问题。 只是这一通电话，无果。 如此，梁星便只能跟那个叫肖天晔的明星协商了。 四十多分钟后，肖天晔神色匆匆地出现在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icu重症病房外的走廊上。 第153章 生命体征有点……奇怪 “她怎么样了？”肖天晔看到从座椅上站起身迎他的梁星，甚至都忘记了打个招呼，就焦急地直接问道。 第一次见到大明星，梁星望着比荧幕上气质更为超然的肖天晔，恍神了半天，才心虚地挠了挠头，抱歉地回应道：“她五点多从抢救室出来后，就被转进了icu重症监护室，主治医生已经进去好几个小时了，现在还没出来。” 肖天晔的心蓦地一沉，深邃的眼眸瞬间黯然如黑夜。 梁星见他一脸死灰的模样，脸上浮现一丝恻隐，他连忙宽慰道：“她倒地时没有流血，可能只是吓晕了，你别急，先坐下来休息下，等医生出来。” 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肖天晔答应着，在长椅上坐下来。 梁星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肖天晔向梁星问了一些车祸的具体细节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长长的走廊气氛显得有点太过安静。 梁星陷入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乱。 刚刚打给李明薇，原是想争取让她联系下保险公司并给点钱付清这次车祸的医药费，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理他了。 医药费的事可怎么办？ 梁星张了张嘴，想跟肖天晔说点什么，却还是打住了。 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起。 不借？他怎么收场？ “谁是任雨的家属？”空空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梁星和肖天晔同时抬头，循声望去。 梁星望着icu重症监护室门边站着的那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指了指一旁的肖天晔。 肖天晔的脸色凝滞了一秒后，他才站起身来应道：“我！” 他迈着长腿疾步走向那位医生，问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脸色一瞬变得很难看，他仿佛在斟酌什么字眼一般久久没说话，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难说。” 这让肖天晔更加紧张了，他想象着任雨苍白着脸、闭着眼睛毫无生气躺在病房内的模样，觉得心都要被撕碎了一般。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肖天晔身为南方医科大学教授，自然是知道icu重症监护室是不能随便进去探视的，他却还是言语快过脑子地问了出来。 医生抬眸朝肖天晔望了两三眼，百般确认后问道：“你是肖天晔？南方医科大学的肖教授？” 肖天晔此时可没什么心情来聊这些，他说道：“是的，但这个不重要。” “我知道你是邱教授的得意门生，”医生没理会他的急切，继续说道：“他虽然退休很多年了，但闲不住，最近在医院坐诊，我建议你找他来看看。” “她伤得很重？你们没办法了？”肖天晔心头一紧。 南方医科大学可是全南沪市最好的医院，刚刚那个叫梁星的男人也说了他车速并不快，任雨倒下去后也没有流血，怎么就没办法了呢？ 白大褂医生面色为难地垂眸默了几秒，半晌才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个姑娘的生命体征有点……奇怪。” 第154章 只要她活着 “奇怪？”肖天晔不解地蹙眉反问道。 “被车重力撞击后，她的大脑已经死亡，这是医学上综合判断后的结论。但是，在没有呼吸机的支持下，她的心跳依旧正常。我们给她做冷热测试，用冰块划过她的腿部，她的腿却突然极其灵活地动了一下。” 肖天晔知道，在医学上宣布脑死亡，基本等同于临床死亡，这个消息，让他整个人突然被抽干了水分的尸体一般僵滞在原地。 找邱教授又有什么用？他也只是一个受正统医学教育的教授，他也不是什么玄学家，这不过是医生安慰他的缓冲之辞。 一旁的梁星听说那个叫任雨的姑娘大脑已经死亡，吓得望着医生的眼神瞬间失了焦。 他自从迷上赌博，人生经历虽然称不上坦坦荡荡，可是却从未害死过人啊。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那个正值妙龄的姑娘还有大好的人生啊！ 梁星腿都吓软了。 医生无奈地继续说道：“这个情况特殊，我们不敢轻易判定她死亡，所以想再观察一个星期看。现在为了以防意外，我们仍然插着呼吸机维持着她的心跳，只是这个费用有点……” 他话音未完，就被回过神的肖天晔打断：“钱不是问题，只要她活着。” 梁星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 他曾经逃避过一次责任，因为逃避他不敢见梁博文，因为逃避他必须忍受李明薇的辱骂，因为逃避他沉溺于赌场的戏剧性人生里内心更为空虚。 逃避带来的精神痛苦比直接面对还来得惨烈。 这一次，他不想再躲，他还年轻，他还有得是时间，他要做一个被自己尊重的梁星。 自己喜欢自己，比李明薇喜欢自己，重要多了。 在肖天晔的恳求下，医生回到icu重症监护室后，打开了icu探视系统。肖天晔趴在屏幕前看了很久。 任雨躺在床上，身上插了很多管子，她紧闭着双眼，面容宁静，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冲着屏幕轻轻唤着：“小小鱼！” “对不起！”肖天晔的眼圈红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五分钟后，icu探视系统被关闭了，肖天晔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张长椅上，在梁星旁侧坐下。 他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刚刚手机震动了很多次，他都没心思看。此时，肖天晔掏出手机，是乔伊打来的。 这么晚了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 肖天晔接起电话。 “天晔，告诉你一个天大好消息！”乔伊的声音仍然是那么饱含激情，“我谈妥啦！” 肖天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心不在焉地问：“什么谈妥了？” “天晔，声音有气无力的，这么早你就睡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乔伊听出肖天晔的状态有点异常。 肖天晔不想对乔伊说太多任雨的事情，便重复问了一遍：“谈妥了什么？” “那个势力眼张导不是因为你爆出绯闻就换了别人做男一号吗？现在他又巴巴地求过来要选你演青春片《盛夏如歌》的男主角了！”乔伊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得意，“我就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演那个完美总裁了！” 肖天晔言简意赅地“哦”了一声。 “天晔，就这？”乔伊不满。 “不然呢？”肖天晔只想快点挂电话安静一下，“有话快说，我要挂电话了！” “好！好！你别挂，我的祖宗！”乔伊妥协道，“你现在来公司提前熟悉下剧本，这剧因为选角拖沓，前期进度太慢，现在很急，明天就得进剧组开拍了！” sh珊瑚实验基地一下亏了八百万，因为要平息之前的绯闻也花费了一些钱，绯闻导致形象受损很多工作受到影响，眼下任雨的治疗也需要钱，肖天晔觉得自己得出去挣点钱了。 他答应着“好”，挂断乔伊电话之后，却见梁星正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我现在要回公司了，这里就麻烦你了。”肖天晔说道。 “我会守着的，你放心！”梁星说道，然后他口吻诚恳道，“治疗的钱，麻烦你先垫着，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尔后，梁星又极其肯定地加了一句：“虽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我保证一定会还你！” 原来梁星沉闷半天是为这事。 肖天晔摆摆手，替他解围道：“这个原本是脑死亡，是我希望不撤呼吸机的，治疗费用我来出就好。我马上要进剧组，有一个不情之请，想麻烦你！” 梁星没想到肖天晔这么大方慷慨，一点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越发觉得愧对于人，他信誓旦旦道：“你说！只要我能帮你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肖天晔刚毅的俊颜忽然沉暗下去，他眯起悲伤的眼眸，朝icu重症监护室门口望了一眼，声线低缓沉郁：“我不知道要在剧组待多久，麻烦你每天从探视系统拍个任雨的视频发我，行吗？” 他的请求是如此简单而又深沉。 话音一落，倒是让梁星心头一蛰，没想到这个大名鼎鼎的明星这么深情！ 良久，梁星等肖天晔从悲伤中缓过来，他才轻而有力地保证道：“放心！我反正也没有工作，我会天天在这里守着她，有任何情况都会及时通知你。” 肖天晔这才放下心来。 临走前，和梁星互换了微信，拿上梁星交给他的任雨的手机，肖天晔开车离开医院往蒙特影视集团驶去。 肖天晔前脚刚走，梁星就接到了李明薇的电话。 “你个小兔崽子！你偷了我的车吗？”李明薇在电话里头气急败坏，“我怎么有你这个千刀万剐的儿子？你要是有刘嘉宇十分之一好，我也不至于后悔生下你！” 除了李明薇一贯骂骂咧咧的声音，耳边还传来空旷的回音，梁星猜想，她应该此时是在地下车库。 不像往常一样，跟李明薇字字句句回怼，这一次，梁星竟然态度极为平静地听完了李明薇所有的辱骂，并且他不再觉得难受，反而对她充满悲悯。 他在想，一个不接受自己过去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对过去充满恐惧的可怜的人。 李明薇在电话里说着说着没了声音，她觉得这天晚上的梁星有点奇怪，所以越说越没劲了。 直到李明薇连粗口都没有了，梁星这才口吻平淡道：“妈，对不起……” 第155章 保重！照顾好梁博文！ 这猝不及防地一声“对不起！”，让李明薇闪神了半天。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梁星又再轻轻唤了一声：“妈！” 这会儿，李明薇才语气故作生硬地回了句：“干嘛？” “妈，我之前不懂事，最近想了很多。今天偷了你的车，是想带我爸出院回老家灞洲定居，开始新生活的。原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要你的东西了。但路上撞了人，车上了保险吗？” “什么？”李明薇的脾气就像鞭炮般立马又被点着了，“你天天就知道给我惹是生非！” 不等李明薇再继续骂骂咧咧，梁星语气冷静地打断她的话。 “妈——” “妈，你冷静点！” 李明薇被梁星气得半死，出言狠厉道：“我不是你妈！” “妈，我就是问问，有保险更方便，没有我就让被撞者家属先垫着医药费，我再去工作还给他。”梁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哼——”李明薇冷笑了一声，“你去工作？你这是为了让我给你垫医药费，在装乖儿子！” 一直态度冷静的梁星这时候也有点生气了，他说：“不管你怎么想，有保险就给我电话，没保险我就自己想办法，车我现在就开到你们公司车库还给你！以后不会再麻烦你！” 梁星说得认真，倒真不像是在开玩笑，李明薇反而愣神了一下，但她怕自己被他诓骗了，语气却丝毫不放软地说：“好啊，有骨气是好事，把车还给我，我在这等你！” 半小时后，梁星就到了李明薇公司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后，他走到穿着一身宝蓝色西服套装的李明薇跟前。 “妈，给你！”梁星望着她将信将疑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把车钥匙递给她，然后诚恳道别着：“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希望你过得幸福，再见！” 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眸底泛着复杂难辨情绪的李明薇叫住了他：“梁星！” 这是梁星第一次听李明薇如此正式地叫他名字，以前每次碰到他，她不是“喂”一声，就是骂她“兔崽子”、“挨千刀的”。 梁星的眸光一闪，脚步顿了顿，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去，“妈，怎么啦？” 李明薇仿佛是突然卸掉了身为一个上市公司老总的全部威压，脸上的表情有些温软，她拎着手里的车钥匙看了两眼，然后抬眸冲梁星说道：“保重！照顾好梁博文！” 李明薇脑海中浮现灞洲那个小城的一个画室，她与梁博文用颜料互相涂满对方一脸，然后在窗户投进来的明艳光线里哈哈大笑的情景。 那时的她二十岁，在灞洲城的奶奶家里过暑假。梁博文比她大几岁，是奶奶隔壁家的哥哥。她对他的油画才华无比崇拜。 一个暑假过完，她怀上了梁星，她等着大学毕业就嫁给梁博文。 直到宽松的衣服再也遮不住渐渐隆起的腹部，她才告诉她的家人——泓远集团董事长李成璋。 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再也打不掉，李成璋勃然大怒，只得让她休学一年生孩子。 孩子半岁时，她回南沪偷拿户口本，被李成璋发现，他抛给他一纸协议，是梁博文为了50万块钱签的保密协议，承诺不曝光梁星的生母是小薇，承诺不跟小薇结婚，承诺以后再不联系寻找小薇。 李明薇被那带着艺术气息般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梁博文”扎了心，她一眼就认得他的字迹。 此后，她回到南沪大学继续念书，再没去过灞洲。 这一切成为了埋葬在心底的永久的秘密，也是她少不更事时的黑历史。 梁星听到李明薇对他说“保重！照顾好梁博文！”，他眼圈一红，泪差点落下来，他连忙答道“好”，就立马转过身去，大步朝车库出口走去。 …… 任雨两天没回宿舍、周一没请假也没去教室上声乐课的消息，很快通过现在的董事长助理丁当传到了牟少明耳边。 最近几天，牟少明出了两天差，刚回到t环球中心附近自家的酒店里，没有回牟家老宅。 三天时间过去，牟宗耀气消了不少，已经派陈管家来传了话，并下了最后通牒。 牟家必须延续香火，可以不跟陆家千金陆绮萱联姻，但必须在半年内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生子，不然盛远传媒一把手的地位不保。 牟少明倒是不怎么担心盛远传媒的一把手地位，牟少聪根本不喜欢管理公司，毕竟牟宗耀是他爸，他总不可能把公司拱手让给外人。 牟少明觉得这更可能是牟宗耀自己在给自己台阶下。 为人父母也不容易，牟少明气消之后，也不想拂了牟宗耀一片好心。他觉得该抽个时间，向任雨表白一下心意。 眼下任雨却突然失踪了。 一上午，牟少明打了她数通电话、也发了数条微信，都没有任何回复。他只好动用自己的关系网满城搜寻任雨的踪迹。 他在酒店房间里心烦意乱地反复踱来踱去，一会站起，一会坐下，时不时催促一下帮他查找行踪的线人。 直到下午三点钟，牟少明才得到准确的消息，任雨最后的行迹是在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icu重症监护室。 听到这个消息，牟少明吓得面色灰滞，他出差回来的衣服都没换一下，就直接从车库取了车，直接往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驶去。 经过打听，牟少明终于找到任雨住的那个icu重症监护室。 站在门外守着的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穿着黑色夹克衫，剃着平头。 见他到来，那小伙子立马警惕地询问：“你是任雨的什么人？” “我……”牟少明怔了几秒，反问道：“你是谁？” “昨天，是我开车撞了她。”那小伙子答复。 牟少明是第一次见到车祸肇事者对伤者的探访人员这么警惕防备的，他好像在誓死要保护任雨的样子。 这让牟少明有点狐疑，他蹙了蹙眉，回答道：“我是她公司的老板。” 第156章 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一整天拍戏很忙，直到下午三四点，肖天晔才得到空隙坐下来看手机。 梁星中午就给他发来了任雨的微信视频，虽然视频有些模糊，但肖天晔还是能看到任雨跟昨天一样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任何会逐渐苏醒的迹象。 放下手机，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十一月前，《盛夏如歌》的拍摄地都在南沪隔壁清合市的未央湖风景区。 南沪距离清合市来回车程将近四五个小时，晚上还要和剧组主创人员讨论剧本，肖天晔这一周都只能住在清合市的皇家酒店套房里。 他很想去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看看任雨，又知道除了守在门外，也爱莫能助。 如果一周结束，任雨还是没有好转迹象。 肖天晔就决定把任雨从医院带走，去找向毅阳，看看他是否能通过最新的基因技术治好任雨。 等待的日子很是煎熬。 肖天晔从口袋摸出另一只粉色的手机，他猜想任雨可能是在陵烟路弄丢了手机，所以才新买了个手机。 戳开手机屏幕，发现有很多微信未读信息，程昕、丁当、还有牟少明。 肖天晔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一，任雨要上课，找不到她人，公司的人肯定担心。 他便一一回了信息，告诉他们任雨出了车祸，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此时，牟少明刚从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离开，正在车里凝眉呆坐，听到微信声音，打开来看。 他猜想这是肖天晔发来的消息。 据那个叫梁星的车祸肇事者说，是那个叫肖天晔的大明星拿走了任雨的手机，并且他说肖天晔是任雨的男朋友。 所以，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牟少明心里不是滋味，眸底卷着一丝失意。 只是现在任雨都已经濒临死亡，再计较这些又有何意义？ 他只希望，一周观察结束后，任雨能够真正醒来。 “丁当！” “在，牟总，有什么事你说。” “帮任雨先停课一周。” 丁当答应着“好”，顿了几秒，又问：“牟总，任雨出车祸了，你知道吗？听说昏迷不醒。” 牟少明“嗯”了一声，回道：“我刚去医院看了。你们暂时不要去医院看望了，让她静养！” 丁当连连答应着好，心想大boss这消息也太灵通了，这段时间估计他都要心情不好了。 别说牟总，她也就这几天跟任雨认识，接触得多了一些，听到这个消息，她都难受了半天。 这人世真的无常啊！ 挂断电话后，丁当立马就联系了程昕，把牟总要求他们不要去探望的消息转告了她。 …… 周五上午，因为昨晚拍一场重头戏熬到凌晨，将近十一点，肖天晔还躺在皇家酒店总统套房的床上补觉。 手机一直不停震动地声音吵醒了他，他模模糊糊闭着眼睛，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带着起床气冲电话那头“喂”了一声。 “肖天晔，这个事太吓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熟悉，仍在恍惚中的肖天晔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是谁。 “你说什么？”他接着问了一句，脑子也慢慢清醒过来。 忽然，肖天晔蹭地一声坐起身来，他想起来了，好像是任雨主治医生的声音。 第157章 你出车祸了，在医院 “任雨醒了。” icu重症监护室门边的主治医生燕清佑远远看着在床上拔管子的任雨，冲电话那头的肖天晔有些慌张地说道。 对肖天晔简单说明情况后，电话就被他急切挂断了，燕清佑把手机放回白大褂口袋里。 站在任雨病床边的另外两位医生也都本能地退离病床两米远，仿佛看到诈尸一般神色惶恐地观察着已经坐起身来的任雨。 已经宣布临床脑死亡，却仍然心跳正常，对冷热测试有反应，并且在四五天内奇迹复活，生命体征完全恢复正常，这是燕清佑从医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燕清佑瞟了瞟病床上唇红齿白、双颊如桃的妙龄女子，她披散着一头长卷发，睡眼惺忪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又瞅了瞅监护室里一张张错愕的脸，然后语音清亮柔和地问道：“请问，我是在哪里啊？” 在助理医师面前露怯容易丧失专业权威感，燕清佑便麻着胆子往任雨走去，他强抑住内心的惶惑，边抓起任雨一支手，边说：“你出车祸了，在医院。还有记忆吗？” 手腕脉搏正常。 她的手不是死尸般的冰凉，带着刚刚回暖的温度；也不是可轻易穿透的鬼魅幻影，而是结结实实的人体肌肉。 燕清佑暗暗松了口气，恐慌已减去了一大半。 “出车祸？”任雨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燕清佑神色一紧，有些担心地揣着疑虑试探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任雨努力想了一下，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她冲眼前这个陌生的白大褂医生再次摇了摇头。 紧接着，任雨向燕清佑连连发问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为什么在这？” 燕清佑蹙起眉头，失忆这种事情常常发生在脑部受到创伤的患者身上。 有些人可能会在康复后的短时间内失去记忆，很快就会恢复。而有些人可能失去部分不好的记忆。而有些人可以会失去所有记忆。 他暂时无法判断，现在苏醒过来的任雨到底属于哪一种。 燕清佑回头冲还杵在他身后的两位助理医师吩咐道：“她可能失忆了，我们现在给她的脑部做个全面检查！” “是，燕主任。” 两位医师赶紧疾步上前，做了相关准备工作后，就分立病床两侧，扶着任雨想让她戴上那个帽子样的近红外脑功能成像检测仪。 “任雨，我们现在要给你做个脑部检查。” 没想到，任雨上半身僵硬着一动也不肯动，小脸上委屈巴巴的，嘴里哇哇哭着：“你们干什么？我不要！我害怕！” 无论他们怎么劝说，任雨就是死死抱住双膝，只是哭着。 其中一位女助理医师松开任雨的胳膊，十分不忍地冲燕清佑建议道：“燕主任，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那心理估计就跟婴儿刚出生一样，是不是看到她熟悉的家属会好一点？” 燕清佑无奈道：“听说她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只跟肖天晔最熟。” “肖天晔？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那位男助理医师问道。 “能不耳熟吗？广告里天天放，那个大明星呀！”女助理医师说道，“只是名字相同罢了。” 还有其他医生在别的病床正紧急商量治疗方案，看过肖天晔的燕清佑不想他的助理医师光顾着聊八卦，便打断他们道：“我已经给她的家属打过电话了。” 听到他们不断提到“肖天晔”的名字，任雨的哭声渐渐减弱了一些，顿了几秒钟，她从原来的哭哭啼啼变成了默默流泪。 燕清佑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便再次试探地问道：“你还记得肖天晔吗？” “肖-天-晔？”任雨缓慢重复着。 正当燕清佑抱着一丝希望之时，任雨瘪瘪嘴摇了摇头：“不认识。” 燕清佑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肖天晔的到来也不抱什么期望了，他冲两位医生说：“几天没吃东西了，就先给她点吃的，等她睡着了再说。” 说完，燕清佑就离开icu重症监护室，直接去医院三楼名家坐诊室了。 留在监护室的那位女助理医师像哄小孩一般望着任雨，十分温柔地说道：“任雨，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不认识人，也不记得任何事。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好吗？” 也许感受到女助理医师眼神里的诚恳，任雨的情绪渐渐平稳，她仿佛小学生般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再跟你重复一遍哦，你的名字叫任雨，年龄24岁，出车祸导致失忆，所以现在留在这里。我们需要再对你留观几天，看你的恢复情况。很快你的朋友肖天晔就会来找你，好吗？”女助理医师耐心宽慰道，“我现在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在病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哦。” 任雨再次乖乖地点了点头。 …… 听说任雨苏醒过来的消息，肖天晔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就去酒店车库里把车开了出去。 那辆兰博基尼跑车以120迈的速度在高速上狂飙，平日要花费两个小时时间的车程，这天竟然只花了一个半小时就从清合市抵达了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他到达任雨所在的icu重症监护室门外时，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 连着好几天，肖天晔都是靠着梁星上午给他发送的探视视频来缓解工作忙碌之余的担忧。 然而这个上午，梁星直到十一点都没有给他发任雨的视频，燕医生一时没找到梁星，才立马拨通了他的电话。 此刻，梁星也没有在病房外，不知道这一天到底去了哪里。 没来得及等电梯，肖天晔一路小跑上来，衬衫有点汗湿，他便脱了外套拿在手里。 正准备敲icu重症监护室的门，恰逢燕清佑刚吃完午饭过来查房。 远远看到心急如焚的肖天晔，燕清佑便跟他打了声招呼：“肖天晔，你怎么这么快？” 肖天晔见到燕清佑，就像见到救命恩人一般，满面春风迎上去：“谢谢燕医生的精心治疗！任雨能醒过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第158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肖天晔的连连感谢声，燕清佑神色反而愈来愈显凝重了。 见状，肖天晔觉察出不对劲，问道：“燕医生，怎么了？任雨又昏迷过去了吗？” “昏迷倒是没昏迷，”燕清佑回应道，这让肖天晔瞬间放下心来，“只是……” “只是什么？”肖天晔变得紧张起来。 燕清佑清了清嗓子，然后语重心长说道：“肖天晔，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照顾她可能会比较麻烦，她……失忆了。” “失忆？”肖天晔不可置信地叫道。 他当演员这么多年，倒是在偶像剧里演过这类狗血桥段的戏码，但是现实中因车祸失忆的人，他可从来没见过。 但看燕医生这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肖天晔的心蓦地一沉，他带着侥幸问道：“她是不记得车祸后的事情，还是车祸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燕医生叹了口气：“车祸前的事情也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哪儿来、就跟个婴儿一样。” 肖天晔心里“咯噔”一下，这也就意味着，她连自己是条美人鱼，都忘记了？ 自从跟任雨分开以来，肖天晔一直在纠结她是条美人鱼，甚至在她昏迷的日子里，也在想着，如果她醒来后，他们之间到底应该怎么办？ 现在，他想忘记的真相没法忘记，她对自己的真相却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那关于大家之间的一切，她也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肖天晔反而怅然若失起来。 原来一个人守着一堆记忆是那么不好受的，任雨之前为了消除他的痛苦，还想抹去他的记忆。 他的心就像狠狠摔了一下，有点疼。 “她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但我们还要做脑部检测。现在你来了，我们就把她转移到普通病房做脑部检测。”燕医生说道。 “好。”肖天晔呆呆地答应着好，满脑子思绪纷乱。 四十分钟后，任雨被转移到了四楼的普通病房，她也从午睡中醒来了。 看见她睁开双眼，寸步不离守在她病床边的肖天晔惊喜唤道：“任雨！” 任雨茫然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半天才缓缓开腔：“你是谁？” 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他了。 从听说她的失忆，到此刻赤裸裸感受到她的失忆，肖天晔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她的话音一落，肖天晔的眼圈一红。 被爱过的女人顷刻遗忘的痛苦，原来是这样万箭穿心。 他曾经却想把这种痛苦，毫不犹豫地强塞给她，他还恨她的出现，让他有了记忆。 见到肖天晔好像很难过，任雨不知道怎么觉得心跳好像有点异常，她抬起指尖，把肖天晔无声掉落的泪珠擦掉，声音柔软地安稳道：“你长这么帅，为什么要哭呢？不哭！不哭！” 肖天晔一把握住任雨的手，嗓音凄然：“任雨，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任雨不想眼前这个男人伤心，便耐心问道：“我们曾经认识，对吗？” 肖天晔闭眼缓了缓神，这才回答道：“是的，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们是男女朋友。” 第159章 那你会保护我吗？ 任雨坐起身来，细细打量着肖天晔那张俊脸，努力回想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虽然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但既然眼前这个男人跟她很亲密，他应该会保护她，这么想来，任雨也觉得安心多了。 “那你会保护我吗？”任雨问得诚挚而恳切。 肖天晔望着任雨天真无邪的表情，张了张唇，想起医生说她现在的大脑就如同婴儿一样空白。 因为空白，所以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充满不安，一瞬间，他的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肖天晔轻轻捏住她的肩头，郑重地点头：“你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身边。” 松开任雨去给她倒水的时候，肖天晔已经在脑子里计划要在顶层公寓给任雨装修一个房间，以方便长期照顾她。 不多时，燕医生和两个助理医师来到了这间普通病房。 肖天晔站起身来，回过头去。 女助理医师吓傻了眼，竟然是演《魅魂》的那个潇洒倜傥的大明星！ 广告片上的男神明星变成了现实中的病人家属，脚步停在门口的女助理医师，连忙捂住差点尖叫出来的声音，边偷偷指着肖天晔冲旁边的男医生使劲眼神暗示，无声张唇道：“居然是大明星！” 直到燕医生回头严肃地瞪了他俩一眼，女助理医师才强忍住内心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任雨的病床，眼神却时不时往肖天晔脸上飘。 在燕医生的吩咐下，两位助理医师准备再次给任雨戴上那个帽子一样的近红外脑功能成像检测仪，任雨望着那个莫名其妙的装置仍然是一脸惶恐的模样。 接收到燕医生暗暗递过来的眼色，肖天晔向前一步，拨开两位助理医师，示意他们先放下装置。 然后，他摸着任雨的肩膀，如同哄小孩一般柔声道：“任雨，你不想失去记忆，对吗？” “嗯。”任雨点头。 “失去记忆特别没安全感？”肖天晔循循善诱着。 “嗯。”任雨再次点头。 “那你想不想治好自己？” “想。” “你的脑部受伤了，这个帽子能让医生看到伤口在哪，看完就知道在哪里补‘创口贴’了。所以戴帽子很重要。”肖天晔耐心解释着。 “你看，就像这样戴几秒钟就好了。”肖天晔拿起近红外脑功能成像检测仪简单示范了下。 看到肖天晔无所畏惧地戴上帽子，任雨慢慢接受了这是一个不会带来伤害的物品，然后她乖巧地点点头：“嗯，我试试。” 站在一旁的女助理医师全程看傻了眼。 原来大明星也是可以这么接地气。 这颜值、这气质已经够勾引人了，这耐心、这温柔语气、这循循引导、这满腹爱怜……她恨不得自己分分钟变成失忆的任雨。 就连燕医生和男助理医师都看得有些动容了。 在肖天晔的陪伴下，任雨很快做完了脑部检查。 接下来，就是等待两个小时后的检测结果。 闲下来后，肖天晔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餐，他匆匆点了个外卖。 等外卖送来的时候，刚打开盒盖，肖天晔就发现任雨正对着他手中的菜虎视眈眈。 第160章 你笑我会犯罪的 点外卖时，肖天晔鬼使神差地按了“再来一单”。 外卖员送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第一次在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等脚踝ct报告时吃的菜。 任雨盯着他手中那碗筒子骨骨头汤，眼睛都不眨地吞了口唾沫。 记忆忘了，饮食爱好倒是一点没变。 任雨那副馋猫一样的小表情惹得肖天晔轻笑出声。 听到自己突如其来的笑声，肖天晔才意识到，这好像是自任雨车祸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肖天晔，你不要笑了，你还是哭，你笑我会犯罪的。”任雨望着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笑意在肖天晔眸底荡漾，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乱了拍子。 “犯罪？”听到任雨的话，肖天晔笑得更深了，“你在说什么啊，小馋猫！” 肖天晔伸出一支手来，爱怜地揉了揉任雨那一头几天没洗却仍然蓬松秀丽的卷发。 任雨突然不想喝骨头汤了，她想吃…… 想吃……他性感魅惑的薄唇…… 这个想法她没说出来，可是却让她从脸到耳根突然火烧火燎般辣。 这是怎么了？任雨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 肖天晔见任雨微微蹙起眉头，脸霎时红透了，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到底想歪了什么。 怕汤一会冷了不好喝，他就举着汤碗：“这个我不喜欢喝，有人要喝吗？” 任雨立马回过神来，“我！我！” 明明医生说中午她已经吃过饭了，看她喝汤那架势仿佛饿了几辈子了。但总归活蹦乱跳能吃能喝了。 肖天晔现在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看到她好好活着就好了。 两个小时后，燕医生把肖天晔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满脸疑惑地摆出了一张检测报告：“肖天晔，你看看！她脑部没有什么创伤，也就是说大脑功能并无器质性损失。她为什么失忆，我们无法从生理上得出结论。” 肖天晔凭借自己的医学知识仔细看了一下任雨的脑部功能成像检测报告，确实看不出任何生理异常，也就是说物理医疗手段无法介入治疗。 肖天晔放下报告，抬眸之际，燕医生提醒道：“我也去找过你的老师邱教授帮忙看看了，他说建议考虑一下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肖天晔想起徐梁歌来。 肖夕瑶患抑郁症时，多次陪她去做心理咨询，他也慢慢了解到，身体状态决定心灵状态，心灵状态也会反作用于身体，尤其是人的潜意识可能是带来各种疑难杂症的根源。 按徐梁歌的专业来说，当一个人的潜意识真的非常想忘记什么，即使没有大脑损伤，她也会呈现失忆状态。 肖夕瑶就曾经出现过短暂的记忆中断。 她怎么也想不起十八岁那年暑假发生的所有事情。 徐梁歌认定，有时候记得的事情很重要，记不得的事情才更重要，那记不起的事情才是肖夕瑶心理疾病的根源。 她通过多次催眠心理疗法想唤醒肖夕瑶的记忆，在经过长达半年的治疗后，肖夕瑶的抑郁症终于渐渐好转。 但当他问起，十八岁那年暑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夕瑶不肯说，徐梁歌也闭口不谈。 徐梁歌说，保护心理疾病患者的个人隐私是职业素养。 “肖天晔，我们医院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她的大脑以及其他体征都正常，她也就没有必要再留院观察了。”燕医生打断了肖天晔的思绪，“我们建议你今天带她出院，然后考虑去看下心理医生。” 第161章 这条美人鱼怎么了？ 傍晚六点多，肖天晔带着任雨回到了滨海大厦的顶层公寓。 失忆之后的任雨比失忆之前还依赖他，完全是把他当“妈妈”了。走在路上要他牵着手才可以，走不动了要他背着才可以。 就连现在肖天晔站在公寓门口找钥匙时，她也要牢牢牵住他的衣角，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肖天晔无奈地冲她笑一笑，说道：“我家里你以前来过，待会你看看有印象没？” 任雨眨巴着那双桃花眼，乖巧点头。 很多时刻，肖天晔会恍惚觉得他们之间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还不知道任雨是美人鱼的那些甜蜜时光。 只有他知道任雨是美人鱼，他不说没人知道，也许假装她是人类，像从前一样生活下去，也没人会打扰他们，拆穿他们。 可是肖天晔没法这么自私。 他不想让任雨不明不白活着，这对她不公平。 哪怕唤醒记忆后，他可能再一次失去任雨，但他做不到欺骗她。 肖天晔原本想明天就去找心理咨询师徐梁歌，看看她是否有办法恢复她的记忆。 可是他又不得不考虑，万一任雨在被催眠的过程中泄露了自己是美人鱼的秘密，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到时不仅仅只是相信徐梁歌职业素养的事情了，毕竟她的职业素养不包含对美人鱼保密。 肖天晔决定这段时间就陪着任雨去去过的地方、见见过的人来帮助她慢慢唤醒记忆。 公寓门被推开，快一周没回家，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落尘的窒闷感。 肖天晔疾步走至窗户边，把灰色窗帘拉得更开，并给窗帘开了一条缝，希望透点海风的气息进来。 任雨自走进屋子以来，就仔细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她满脸惶惑地蹙起眉头，脚步都变缓了。 “怎么啦？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肖天晔试探地问。 任雨摇摇头，径直走到肖天晔身边，继续像害怕见生人的小孩一样躲在他身后。 “没关系，慢慢来。”肖天晔招呼着任雨坐在沙发上先看会电视，他就去厨房做饭了。 电视画面在眼前晃动，播放的正是肖天晔主演的《魅魂》，就连他跟章臣欣的吻戏，任雨都看得津津有味。 肖天晔脸色黯然地垂眸切菜，所以，爱也是会随记忆消失的？ 许是听到楼下动静，巴赫从楼上下来了，远远就“喵呜”了一声。 肖天晔想起任雨之前怕猫，就叮嘱巴赫道：“巴赫，你不要靠近任雨哦！” 巴赫好不容易见到主人，“蹭”的一下跃上了肖天晔切菜的台，咬着尾巴在台上转来转去。 任雨仍然沉迷于看电视，完全没意识到巴赫的存在。 电视里播放广告时，她才无所事事地回头看肖天晔，她的视线平静地越过毛发蓬乱的巴赫，聚焦在肖天晔正在切的火腿肠上。 巴赫就像打招呼一般，冲任雨喵呜喵呜叫了好几声，任雨只问了一句：“这只猫，它是饿了吗？” 听到这句话的巴赫炯然的目光忽然沉堕了，她竟然开始关心它饿不饿？ 巴赫也觉察到了任雨的异常。 他望着沙发上的任雨，在台上来回暴走，在想，这条美人鱼怎么了？ 第162章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巴赫说道。 任雨毫无反应，完全没听到他在说话，眼神全聚焦在肖天晔的菜板上。 “想吃火腿肠？”肖天晔一眼就从任雨的小表情里看出她的渴望。 任雨嘿笑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台边。 她捏了几块火腿肠切片，两块迅速丢进自己嘴巴，还递了一块给旁边的巴赫。 方才因过度思考而劳神伤神的巴赫此刻正蜷缩在台边打盹，闻到火腿肠的香味，立马睁开了那双炯眸。 肖天晔一向不许它吃火腿肠这类带食品添加剂的食物，可它真的很爱啊！ 实在是太香了！ 可是一抬眼见是任雨，她一脸无害的表情望着它，巴赫都看傻眼了。 不对劲！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巴赫想起她之前对它的嫌弃，眼眸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 伸了个懒腰，他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骄矜模样。 “巴赫不吃火腿肠的。”肖天晔解释道。 巴赫：我特么不是不吃，我是不吃美人鱼给的火腿肠。 “任雨，你以前很不喜欢猫。你还记得吗？”肖天晔感觉失忆后的任雨确实有点不一样了，忍不住又试探地问道。 说完，肖天晔脑子灵光一闪般，忽然明白了任雨之前为什么怕猫。 鱼怕猫，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虽然她不是一般的鱼。 失忆之后，她连恐惧也一并忘记了。 “你之前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问我，为什么要抱着电视里那个女人。” “你来这儿的第一天，你居然差点喝掉了我冰箱里的面膜……” …… 听到肖天晔一直在重复强调过去发生的事情，巴赫慢慢意识到了，美人鱼好像失忆了。 难怪她好像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 早知当初听它的话回了大海，不就没有这些糟心事了？ 这下她恐怕更危险了。 被爱冲昏头的美人鱼真愚蠢！ 巴赫忧虑地睁开眼睛，无奈地喵呜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悠长而悲伤。 “巴赫，你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听到他的叫声如同思春般，肖天晔边切菜边问道。 巴赫无语：我特么真冤，我是在担心你女朋友，好吗。 坐回沙发上的任雨，无意中闻了下自己的手臂，立马憋住了气。 昏睡了一周，她这一身真的太臭了！ “我想洗个澡！”任雨冲正在炒菜的肖天晔说道。 肖天晔边翻炒锅里的菜，边转头回应着：“稍等，我送你去天台的游泳池洗个澡，你之前最喜欢在那游泳了！” 菜盛出锅，肖天晔解下黑色围裙，洗了洗手，就带着任雨去了卧室。 “这件衣服你穿过的，就当睡衣！” 任雨瞄了一眼，一件宽松的t恤上印着“肖同学”三个字，她的脑仁紧了一下。 来到这个公寓后，她有一种觉得这里很安全很美好的直觉，但她却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知道这个叫肖天晔的男朋友很希望她想起什么，她不想他伤心，可是她感觉自己对此使不上什么力气。 就这样带着满腹惆怅，任雨跟着肖天晔到了天台。 推开那扇精致的小门，清风迎面吹来，望见大大的蓝色游泳池，肖天晔发现任雨还是很激动的。 她手舞足蹈着：“好美啊！” 还没等肖天晔反应过来，任雨已经不顾一切地扑进了那一片蓝色里…… 第163章 你看起来很美！别害怕！ 每一寸肌肤都被水温柔包裹…… 任雨在水里灵活游动，自得知失忆后的七八个小时以来，最安全、最舒畅的时刻就是现在了。她觉得，她好像对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看到水、拥抱水，她就能平静下来。 舒服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双腿带着她一个翻转，等她再摆动腿部以在水里保持平衡时，潜在水底的她惊讶得全身都僵滞了，只有嘴里在不停吐着泡泡。 她的下身已经变成了一条修长的蓝色鱼尾，覆盖其上的鳞片在水波映射吓，熠熠闪耀着如暗夜的幽蓝光泽。 这是怎么回事？ 任雨吓得钻出了水面，再一低头，发现两支手臂也覆满了金闪闪的鳞片，她哇哇大哭起来，连忙往岸边游去。 正把她的换洗衣物放在池边躺椅上的肖天晔，闻声望去：“任雨，怎么啦？” 他疾步朝任雨上岸的地方走去。 很快，肖天晔就看见了正在水底游动的那条闪着幽蓝光泽的美人鱼鱼尾。 除此之外，坐在岸边望着水面嗒嗒掉着眼泪的任雨，一头卷发海草般滴答着水珠，她的手臂、胸部、腹部也都生长着金闪闪的鳞片。 这是肖天晔第一次真正见到任雨变成美人鱼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会吓昏过去。 然而在这一瞬间，肖天晔只感觉到了一种奇幻而童话的美。 也许是因为任雨本来就长着一张无法让人联想到负面的美若天仙的脸。 也或许是因为这条美人鱼不同于其他美人鱼，这张脸是他曾经深爱的熟悉的面孔。 这种美的感受仿佛超越了时空限制，只扑簌簌朝他纷涌而来，令他灵魂出窍般沉浸在任雨幻化成美人鱼后，那种忧伤而柔弱、娉婷而曼妙的美的氛围里。 良久，肖天晔才被任雨委屈巴巴注视他的强烈眼神唤醒。 他走至眉头紧皱的任雨身畔，蹲下来揽住她湿漉漉的肩膀，安慰道：“任雨，你看起来很美！别害怕！” 也许是肖天晔过于淡然的神色安抚到了她，任雨这才收回紧盯着鱼尾的目光，偏过头去问他：“天晔，我……我到底是谁？从哪儿来？” “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肖天晔略略迟疑了一下，“干坐着容易着凉，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准备上岸！” 等肖天晔拿着换洗的衣服折身而回，任雨准备上岸，没入水中的鱼尾随着她抬脚的动作，顷刻之间又化为行走的双腿，身上的鱼鳞也悉数隐没。 入水化尾，出水为腿。 亲眼见到这神奇的一幕，肖天晔还是有点怔住了。 他的生活中竟然在上演如此奇幻的事情。 脚步僵在原地几秒后，听到任雨打了个喷嚏，他才上前把衣服递给任雨穿上。 他们一起来到楼下。 任雨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天晔把剩余的一个菜炒完。 看到自己的鱼尾后，即使肖天晔一直很小心翼翼照顾她的情绪，任雨整个人的心情还是跌到了谷底。饭没吃几口，清炒的火腿肠也只动了两筷子。 简单吃过晚饭洗完碗后，等肖天晔差不多忙完，任雨就迫不及待拉着肖天晔在沙发上坐下。 开口的还是那个问题：“天晔，我……我到底是谁？从哪儿来？” 第164章 你哄我睡着再走，可以吗？ 眼前的女孩穿着他宽松的大t恤，两条白皙的长腿轻跪在沙发上，一脸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回应，肖天晔却不知道怎么对她说明一切。 事实上，除了知道她三千岁了，是来自大海的美人鱼，能够抹除人的记忆。 她在深海里的生活，他也一无所知。 因为上午临时从剧组离开，拍摄进程因他拖延到了明天，张导演颇多微词。乔伊下午已经来了很多电话，嘱他明天早上十点前必须按时到剧组。 乔伊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劝他：“怎么那个任雨出现后，你就变得这么容易放鸽子了呢？天晔啊，感情这个东西不可靠的，还是要把重心放在事业上啊！” 肖天晔连连答应着好，就挂断电话。 拍摄的事情不能再拖，明早七点多他就要出门，任雨怎么办？ 一日三餐他可以叫人送外卖到家里，但是他不在的时间里，任雨万一像上次一样到处乱跑，暴露身份怎么办？ 肖天晔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让任雨意识到，美人鱼是个美好奇幻的人类符号，但真实的美人鱼并不为陆地世界所接受，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对外暴露身份。 为了让任雨了解到美人鱼在陆地世界的历史，一整个晚上，肖天晔从网上搜罗了很多资料，又网购了很多关于美人鱼的书籍，竭尽全力想在短时间内向她灌输自我保护意识。 然而，肖天晔专业教授般的生硬灌输方式，让任雨在半个小时内已经打了四五个哈欠。 望着任雨疲倦的眉眼，肖天晔不忍心再说下去，揉揉她的脑袋问：“你困了，我送你到房间睡觉！” 任雨懒懒点了点头，然后伸了个懒腰后，就冲肖天晔张开手作出要抱抱的姿势。 她仰着头用那双美得像夜空星辰般的大眼睛瞅着肖天晔，他的心被她的小表情萌出了血。 肖天晔立马俯身下去，一把抱起她来。 任雨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猛力夹住他的腰部，热热的呼吸洒在他的颈窝里，肖天晔只觉一身血气翻涌。 这女人，真的是要像树懒一样赖在他身上了！ 还是把她抱到了她第一次睡的那间主卧，熟悉的环境里或许对记忆恢复有帮助，肖天晔动作轻柔地把任雨放在了床上。 然后，他坐在床沿，给她掖好被角，轻轻抚弄了一下她的发丝后，肖天晔拧开床头夜灯，就准备要走：“你好好睡！” 他刚一起身，就被任雨拽住了手腕，女孩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摇着头，肖天晔看得晃了晃神。 “一躺下，就睡不着了。”任雨瘪嘴道，“你哄我睡着再走，可以吗？” 哄睡觉？这怎么哄？ 曾经的南方医科大学学霸肖天晔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好解的难题！ “抱着我，唱慢歌给我听！”想到个好点子的任雨眼睛发亮，不羞不臊地提议道。 头疼的肖天晔迟疑了两秒，还是被任雨眼神里满满的期待给打败了。 任雨早已往旁边挪了一挪，让出了他的位置。 为了酝酿睡眠的昏沉感，肖天晔走到门边把大灯关了，主卧就只剩那盏床头夜灯，夜晚瞬间有点温馨浪漫。 然后，肖天晔折身回到窗边，掀开被子一角，也钻了进去。 第165章 假如能不想别离你 唱什么歌好呢？ 这是肖天晔第二次唱歌哄人睡觉，第一次是噩梦般的那天在废墟上哄肖夕瑶。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过后，他们家和左邻右舍的房子都塌了。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灞洲小城，瞬间化为一堆断壁残垣的废墟，到处流淌着血水，爆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声、惨叫声。 在地震来临的那刻，爸爸妈妈为了救他和肖夕瑶，双双被倒塌的水泥柱子压得血肉模糊。他大哭着牵着妹妹的手往空旷的地方逃，一步三回头地看爸爸妈妈，眼泪飞溅。 等余震过去，他和肖夕瑶回到爸妈的葬身之处，又哭了好久好久。 死亡之城一般的废墟上，所有失去亲人的幸存者都像孤魂野鬼一般或暴走或呆滞着面孔，等待不知道是否会来的救援队，以及不知道是否会来的明天。 暮色渐渐黑了，他和肖夕瑶又怕又饿又困。 肖夕瑶实在扛不住了，恐惧地抱紧他，想睡又不敢睡。 肖天晔为了缓解她的恐惧，就开始哼歌。 他永远记得，歌声从他喉管里出来又在废墟之上飘荡回传至他耳朵的感受。 当时的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一切都已失去，活着如同死亡，但是当他还能唱歌，他觉得捡回来一点面对噩梦的力量。 事后所有幸存者都接受了心理辅导。 只是从此，他无法接受毫无预兆的失去。 夜灯微弱，望着窗外，肖天晔的心上突然响起一段熟悉的旋律。 这是他在shakeboys偶像男团当主唱时学的一首粤语歌。 他抱着任雨，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眼眸忧郁地唱了起来： “突然的沉默了的空气 停在途上令人又再回望你 沾湿双眼渐红 难藏热暖及痛悲 多年情不知怎说起 在何地仍热切关心你 无尽长夜为陪伴我怀念你 它方天气渐凉 前途或有白雪飞 假如能不想别离你 ……” 也许是车祸后体质还很虚弱，一首歌没唱完，肖天晔的怀里就响起了任雨香甜的小鼾声。他低头瞅了一眼，粉嘟嘟果冻般的唇嘟哝着，不禁轻笑了一声。 她总是能瞬间治愈他的不开心。 这首歌后面的歌词是“不肯不可不忍不舍失去你，盼望世事总可有转机，牵手握手分手挥手讲再见，纵在两地一生也等你”…… 肖天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这首歌特别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鸿沟，绝非人力可解决。 所以，和任雨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无论多么甜蜜，他都有随时会失去的不安感。 这对他来说，是种生生的折磨！ 怕弄醒任雨，肖天晔又等了二十分钟才动作极轻地把她放在枕头上。 见她睡得香甜，肖天晔便把夜灯调弱一些，转身离开了主卧。 去二楼冲了个凉，又回到主卧隔壁的小房间换了新被单、新枕套，等收拾出一张整洁的床来，肖天晔正准备熄灯睡觉，就听到隔壁传来任雨的尖叫声：“啊！啊——” 肖天晔鞋都忘记穿了，立马起身，朝主卧飞奔而去。 第166章 那我先吃了你！ “我的腿！我的腿不见了！”只见任雨闭着眼睛惊呼，手在空中胡乱抓来抓去。 肖天晔忙俯身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任雨，没事了，没事了，你只是在做梦！” 任雨听到肖天晔的声音，就像被注射了镇静剂一般，迅速安静下来。 咿咿呀呀嗫嚅了一句，听不清在说什么，就紧抓着肖天晔的手又继续睡着了。 肖天晔叹息了一声，原来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是美人鱼。 怕任雨再次做噩梦，肖天晔索性合衣在她旁边睡下来。 一晚上睡得很沉，直到六点半的闹钟响起，肖天晔才睁开眼睛。 他刚清醒，就觉得好像哪儿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哪儿不对劲。 转头望向身侧，正在被子里动来动去的任雨一脸好奇地望着他：“这个是什么啊？” 任雨问的是那个东西。 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肖天晔蓦地打了一个激灵。 卧槽！一觉醒来被非礼了！ 这个女人，一天天地跟腿过不去了！ 半夜瞎找腿，醒来瞎摸人“腿”！ “松开！别乱动！”肖天晔忍不住拔高嗓门警告道。 许是肖天晔语气太重，最不喜欢被人凶的任雨一瘪嘴，完全不高兴了，反而不肯松开手。 肖天晔强忍着被她的手左右的血气涌动，一言难尽地闭了闭眼睛，转而摸了摸她的头，换了温柔的语气哄道：“乖！别乱动，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什么危险？”任雨更好奇了。 这一问，肖天晔张口结舌了，他斟词酌句半天，才回答道：“我就会变大鲨鱼，吃掉你！” 任雨以为肖天晔在跟她闹着玩，她抢先道：“那我先吃了你！” 然后她就钻进被子里，作势要吃肖天晔。 肖天晔吓得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差点跌到了地上。 差点破防！这一大早上的，太狼狈了！ 他要去浴室冲个冷水澡！ …… 床尾墙壁缩上去，全景落地窗衣帽间露出来。 肖天晔边迈步走进去，边冲还赖在床上没起来的任雨说道：“任雨，我现在要去清合市拍最后一场戏，你今天要一个人在家待着，三餐我会给你点外卖。” 拎出一套正式的宝蓝色暗条纹西装，肖天晔对着镜子试穿起来。 等他穿完西装，回身瞅了一眼床上，任雨把被子蒙住了头，没有出声。 戴上腕表，抓了几下头发，换了双锃亮的皮鞋，肖天晔总算满意了。 今天拍《盛夏如歌》里的男主角端木卿歌参加毕业party的戏份，这一套是衣柜里最合适的。 从衣帽间出来，肖天晔走到床头边，按下衣帽间关闭按钮。 任雨还是没出声。 他扯了扯被子，“任雨，怎么不说话了？” 任雨“砰”的一下把被子掀开，被角都扇到肖天晔脸上了，“我不要一个人在家！” “我今天必须去工作，没法陪你，”肖天晔无奈地解释道，“乖，好不好？” 任雨斩钉截铁：“不好！” 肖天晔有点头疼，总不能把她带去剧组？ 第167章 女朋友？ “带我去！”任雨一脸恳求。 这个……肖天晔经历了两秒钟的内心煎熬，就果断同意了。 虽然今天是《盛夏如歌》在清合市的最后一场戏，但这场戏的冲突矛盾很多，他担心进度太慢，晚上不能准时回来。 任雨一个人待在家，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把她栓在身边，看着她比较好。 只是，他这次带去剧组，八成他和任雨就要承包明天娱乐圈的头条新闻了。 现在，肖天晔倒是希望绯闻越大越好，只有任雨成为他公开的女朋友，他才能名正言顺保护她。 这么思考了一阵后，又去滨海大厦的底层商业区品牌店给任雨买了几套新衣服，肖天晔就带着光彩照人的任雨出门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里，乔伊打了两个电话来催，生怕他再次放鸽子。 他硬是让任雨拍了个他在高速上开车的视频发过去，乔伊这才相信。 然而，接下来，他的问题更多了。 “天晔，谁给你拍的视频？”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你带了化妆师？” “你不用带化妆师，剧组里今天来了个专门给一线流量明星化妆的造型师na……” “还有啊，下个月的第一场戏需要女二进组了，这个张导演做事拖沓得很，这会儿还没试镜好女二，在找我推荐人选，你觉得你师妹章臣欣可以吗？” 乔伊哪一天不话痨就不是乔伊了，就在肖天晔开高速的这段路上，他微信都发来了十多条。 等下了高速，肖天晔又接到了乔伊的电话。 “天晔，你快到了吗？今天的戏在蒙特庄园，下了高速右拐，记得啊！” “知道啦，你都说了五遍了！” 二十分钟后，肖天晔抵达了蒙特庄园门口。 蒙特庄园是顾菲翎在清合市繁静山半山腰打造的私人庄园，听说面积有两个南方医科大学那么大。她个人从不对外开放，也不知道这次张导演费了多少口舌，才把这个场地租了下来。 以后涉及到男主角端木卿歌家的戏份，都要来这儿拍。 端木卿歌的毕业party就在他家别墅的湖边举行。 张导演做事谨慎又执拗，一眼看中了蒙特庄园那面蓝色湖泊，说在湖边布景，户外party更适合青春片设置。 肖天晔刚在前坪把车停稳，就见乔伊带着小贝从山径台阶上下来了。 一眼瞧见肖天晔的车，他那小短腿加快了步子。 肖天晔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车门边，拉开车门，“任雨，到了，下来！” 距车几米远的乔伊一眼就看见了从车内钻出来的任雨，他的额头立马降下三条黑线。 “任雨，这是我的经纪人乔伊和他的助理小贝。”肖天晔指着乔伊和小贝。 不顾乔伊板着的那张脸，肖天晔煞有介事介绍道：“乔伊、小贝，这是我的女朋友任雨！” “女朋友？”乔伊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叫。 “你们好！”任雨礼貌地冲他们打着招呼，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 乔伊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声：“小雨好！” 立马就把肖天晔拉到了一边，他神色慌张道：“天晔！你这是搞什么飞机？为什么带她来？这是顾boss的地盘，你不想活了啊？” 第168章 女二还是个迷 “她真是我女朋友！”肖天晔一本正经道。 乔伊还要说着什么，任雨又开始委屈巴巴在唤他了：“天晔，我怕！” 乔伊瞅一眼唇红齿白、穿白色百褶裙的粉嫩少女任雨，再望一眼立马撇开他拔腿而去的肖天晔，一脸无语地咕哝道：“爱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肖天晔一近身，任雨立马用食指勾住了他裤腰上的皮带孔，生怕他会跑开一般。 乔伊皱着眉头斜睨了他们一眼，这是什么骚操作？ 更让乔伊晕头的是，他脑海里神速地幻想了一下任雨出演匡筱静的情景。 匡筱静是《盛夏如歌》里面的女二，是一个表面娇弱暗里腹黑的“茶艺大师”，每每在男主角端木卿歌面前总是一副善解人意、柔弱无助的模样，惹得女主角林烟辰吃了不少醋。 下个月的第一场戏就是跟端木卿歌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匡筱静从国外回来，知道端木卿歌有女朋友后，自导自演了一场阴谋嫁祸女主角林烟辰。 导演张志渝试镜了蒙特影视集团很多艺人，要么就是长相太妖艳，要么就是把白莲花演得太呆滞，那种柔里带刺、善里带恶的复杂感，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演活。 虽然是个女二，可是对《盛夏如歌》的整个剧情起了非常重要的推波助澜作用，所以张导不肯轻易定角。 这下戏都开拍一周了，女二还是个迷。 没办法，张导只好延期到下个月拍第一场女二的戏。 这些天里，张导没少骚扰乔伊。 平日里严肃乖张不好亲近，这会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求乔伊：“乔大经纪人，你纵横影视圈这么些年了，凭你的经验，给我推荐个合适的女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你就帮下老哥这个忙！” 乔伊一旦显出想推辞的样子，张导就搬出顾菲翎来，“乔大，你也知道顾总有多重视这部戏，最近又追加了几百万投资，这是要花大力气来捧这部剧啊！肖天晔再火一把，还不是你渔翁得利？” 乔伊当然知道这部戏的重要性，虽说他在肖天晔面前吹的是自己的谈判才能，但他心里很明白，实际上张志渝是看到顾菲翎加了投资，指名要肖天晔当男一号，张导这才转了态度。 他原来不想轻易出马推荐，一是没找到合适的人，二是担心这部剧到时搞砸了，甩锅到他头上。 但顾boss居然都答应把蒙特庄园租给张导当片场了，这心思可是放得极重啊！ 乔伊便不敢怠慢了。 无奈之下，他想到了还在帝都录制音乐节目的章臣欣，她的形象气质倒是比较符合。 可是，章臣欣和肖天晔这对荧幕cp面孔，现在一个演男一、一个演女二，多多少少有点让人出戏的感觉。 就刚刚这一会儿，望着任雨跟肖天晔的互动，乔伊脑海里的画面立马就来了。 之前听肖天晔说过，任雨好像也是圈内人，但是是签约歌手。 正好匡筱静在剧里面也是个学美声的音乐才女。 再加上任雨这妥妥的高辨识度的颜值，这完全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角色啊，乔伊越发觉得兴奋了！ 第169章 你！是！我！的！ 这会儿，他们四人已经一起走到高尔夫球场上了。 乔伊疾步向前追上肖天晔，拉着他大胆提议道：“天晔，你这女朋友演匡筱静，你觉得怎样？” 肖天晔正牵着任雨的手，叮嘱她待会就坐在片场旁边，不要乱跑。 听到乔伊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他还没说话，小贝就抢着反对了，“乔大，你在想什么？就算张导能同意，顾boss也会第一个把她刷下去！” “你不是说顾boss……”小贝说着，声音立马低了下去，“喜欢天晔嘛……” 乔伊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连忙自我否定道：“你说我这脑子，小贝幸好你提醒我，我差点忘了这茬了！” 肖天晔没吱声，全当是乔伊在异想天开。 喜欢天晔？ 任雨其他的事情没怎么细听，这句话却听得真真切切。 肖天晔发现牵着的手忽然扯不动了，他回头望去，任雨一动不动顿在原地，气鼓鼓瘪着嘴。 “怎么了？”见她脸色不好，肖天晔耐心地问道。 乔伊和小贝见任雨停下来，也不得不原地止步，纷纷望向任雨。 “肖天晔，你！是！我！的！”任雨拔高嗓门一字一顿宣示主权，“别人不能喜欢！” 话音刚落，肖天晔眸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记忆失去了，吃醋的劲儿却一点没减嘛！ 他薄唇微弯，完全转过身去面对任雨，尽量放柔语气安慰道：“你的！你的！我连头发丝儿都是你的！” 末了，肖天晔习惯性宠溺地刮了一下任雨小巧如蝶的鼻子。 置身单身狗社会性死亡现场的乔伊和小贝面面相觑了一阵，眼神里都透视着担忧。 这语气！这温柔！这宠死人不偿命！ 这还是他们的日常贩冷机肖男神吗？ 完了，肖天晔居然被这个小丫头拿捏得死死的，彻底完了！ 正在乔伊他们内心翻滚之时，在蒙特庄园主楼忆穆馆二楼的露台上，顾菲翎如捧红酒杯般端着一架望远镜。 眼见肖天晔他们四人朝映蓝湖迎面而来，顾菲翎的脸如同抽搐了一下。 那个叫任雨的女人居然也在！ 这几天来，她派沈默洋到处打探这女人的消息，甚至还派人在t环球中心门口日夜蹲点，都没发现她的踪迹。 见他们已走到映蓝湖边，顾菲翎的嘴角扬起一丝幽深不明的笑。 她今天原本只想远距离观摩一下肖天晔演戏，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的小女朋友这会儿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直到现在，顾菲翎想起那个诡异的下午仍然心有余悸。 到达帝都总部的当天晚上，她打电话询问沈墨洋的审讯情况。沈墨洋居然大惊失色地告诉他，从来没见过什么姑娘来上门讨水喝，也没绑架过谁。 不仅是沈墨洋，连见过任雨的武翰文以及她最信任的柔伊通通都像统一了口径一般，发誓说根本没见过什么其他女人去那个出租屋。 他们六个人如此信誓旦旦，甚至让顾菲翎都短暂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第170章 明明是我找来的女二 等她从帝都办完事，回到出租屋，把原来任雨阻止武翰文抢孩子的监控视频给所有人看过，才证明了确有其人。 被绑架脱身，还能一瞬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失忆。 只说明了一件事：这个女人确实有罕见的特异功能。 这让他们一干人等心里十分忐忑，不明白她到底还有什么特异功能，有没有可能会读心术获取机密？ 毕竟这个秘密藏了那么多年，如果暴露给警方，那就什么都完了！ 顾菲翎离开出租屋之前，给沈墨洋下了死命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必须掘地三尺把这个女人找出来，甭管是不是警方的人，直接解决，以绝后患！ 找不到任雨的这几天里，顾菲翎天天担心警方会跑到蒙特影视集团来找她。 所以，她没报备任何人，一个人在蒙特庄园里躲了好几天了。 在藏身在此的日子里，顾菲翎偷偷观察着动向，已经五六天了，没有警察上门，也没有人找她，她的一颗心才刚刚落下地来。 顾菲翎把望远镜收了起来，换了一身蓝色旗袍后，就下了楼。 “顾总，您起来了？早餐我给您端过来？”忆穆馆的女佣上前问她。 “不用了，我出去找张导演。”顾菲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 拍摄现场布置得温馨浪漫，看起来很像一场湖边婚礼。 每个人都忙得很，张志渝导演在指挥道具师检查一遍最后的布景，摄像师在调整机位，造型师na正在给女主角林烟辰的扮演者崔雅淑化妆。 张志渝导演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乔伊他们，连忙迎上去：“你们今天迟到了五分钟，按剧组的规矩，得罚个30个俯卧撑？” 乔伊连忙摆手：“老哥，你放过我！看我这一身赘肉，像是能做一个俯卧撑的人吗？” 然后，他指着肖天晔：“都是天晔耽误了时间，我早到了！” 张志渝导演笑着望向肖天晔，视线慢慢移到任雨身上，立马顿住了，“这位漂亮姑娘是我们哪个演员啊？” “她是歌……”乔伊完全没来得及低调处理。 肖天晔已经毫不隐讳地自主传播了，“她是我女朋友！” “额？什么时候谈女朋友了？”张志渝导演脸上讪讪的。 没有哪个青春片导演喜欢男主角谈恋爱，并且还公然到剧组谈恋爱。 眼见张志渝导演已经一脸不悦，乔伊开始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救场，他说：“天晔，你真会开玩笑，别看见美女就说是女朋友，这明明是我找来的女二！” “女二？”张志渝导演眼睛亮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任雨一眼，“乔大经纪人，我就知道托你的事情黄不了，你还别说，她真的长得就跟我心目中的匡筱静毫无二致。” 他冲任雨问道：“你演过戏吗？” 肖天晔正死命瞪着乔伊。 趁张导跟任雨聊天之际，乔伊拉着肖天晔背过身去，苦口婆心劝慰：“天晔，别这么执拗，只要你不对外说她是你女朋友，你就能带着她一起拍戏，天天在一起，不更好？” 这是肖天晔第一次带任雨来剧组，方才听说她是女朋友，张导脸上明显就挂不住了。这部戏至少得拍三四个月，如果回回带女朋友过来拍戏，怕是不太好。 第171章 你对她笑了！ 如果不跟着他来拍戏，任雨就要回牟少明所在的t公司，他担心任雨不小心暴露身份，也怕牟少明对她存太多非分之想。 随便找个理由说任雨车祸还没恢复，请几个月假倒不是不可以。 如果涉及到违约，练习生的违约金也没多少钱，他赔得起。 只要能让他守着任雨，确保她安全。 这么一想，乔伊的建议，倒是让肖天晔有点动摇。 “嗯……你说的也对！”于是，肖天晔答应了乔伊。 被张导问东问西问得一脸懵逼的任雨，招手唤道：“天晔，你过来！” 肖天晔走过去拍拍张导肩膀：“张导，我的小师妹没学过戏，是学美声的。” 一听是学音乐的，张导更兴奋了：“美声？难怪气质不凡！不正适合匡筱静嘛！不会演没关系，表演艺术都是相通的，我给她讲讲戏就行。” “那个……张导，我和天晔觉得她很适合，接下来就是你得说服顾总啊，她对挑角儿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想法。”乔伊也凑过来提醒道。 “顾总那儿，我来搞定！”张导演自信满满，“姑娘，先看剧本！” 肖天晔冲乔伊对望了一眼，回应道：“好，张导先去忙，我带她熟悉剧本。” 到底还没问过任雨自己的意愿，肖天晔便偷偷把一头雾水的任雨拉到没有人的湖边树下，询问道：“任雨，你喜欢唱歌还是喜欢演戏？” 任雨想了想，肯定地回答道：“我喜欢你！” 肖天晔被她的回答逗笑，弯唇问道：“想天天跟我在一起？” 任雨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你跟我一起拍戏，好吗？”肖天晔问道，“这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好哇！好哇！”任雨想的是那就可以天天粘着肖天晔了。 “但是……”肖天晔压低嗓子为难地说，“你不能告诉别人，你是我女朋友哦！也不能挽我手臂、和我亲亲抱抱哦！” 一听，任雨立马不高兴了，气嘟嘟地问：“为什么？你喜欢上那个女生了吗？” 任雨指了指正在远处化妆的崔雅淑。 她默默观察很久了，肖天晔一到片场，就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笑着打招呼的。 肖天晔笑起来那么好看，居然别人也能看到！ 简直不能忍！ 肖天晔是我的！不能对别人笑，只能对我笑！ 肖天晔不禁嗤笑一声：“什么啊？她只是戏里的女朋友，在戏外我们只是朋友！” “你对她笑了！”任雨嘀咕一声。 “我是打个招呼！” “打招呼也不能笑！”任雨斩钉截铁。 “好，那我这样打招呼，行吗？”肖天晔做了个冷冰冰冲人挥手的姿势。 任雨看一眼，十分满意：“对，就是这样，不能有一丝感情！” “好啦！我的小小鱼要求真多！”肖天晔捏捏她的脸蛋，“那现在你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任雨想起他的要求来，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对外说是你的女朋友？” “影响工作啊！”肖天晔简单回复一句，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半天，任雨才不情不愿地说：“好！” 说完又觉得不甘心，任雨加了一句：“拍完戏，一上车，我就要亲亲抱抱，一次性补上！” 肖天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好啦！都听你的！” 第172章 自投罗网 肖天晔带着任雨刚回到化妆区，就听到乔伊高声唤了一句：“顾总！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闻声，张志渝导演、秦制片首先迎上去寒暄道：“顾总，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戏还没开拍呢！” “闲着没事就来看看。”顾菲翎答应着，眼神往肖天晔的方向瞟了一眼。 已经在化妆椅上落座的肖天晔冲她弯身点头招呼了下：“顾总！” “来，顾总这边坐！正好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下。”张志渝导演把顾菲翎引到一旁的遮阳伞下落座，又吩咐助理泡了一壶上好的红茶过来。 张志渝导演早就听说顾菲翎这几天在蒙特庄园度假，今天是在庄园里拍摄第一天，估摸着她会到场，早已命人弄了些好茶叶过来。 都知道顾菲翎是出了名的喜茶之人。 顾菲翎掖好旗袍裙角，从张导的助理手中接过茶杯，翘着兰花指拿着杯盖拨弄了一下茶叶，声音温润道：“张导，有事您直说！” “之前不是一直没找到这部戏的女二嘛，最近可愁死我了！”张导诉苦道。 顾菲翎对着茶杯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张导您一向做事精益求精，对主演人员挑剔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这个我能理解。您按您的节奏放手去做就行，我相信张导出手，必是精品。” 被顾菲翎如此一捧，张志渝导演不禁眉眼都是喜色了，扬眉谦虚了几句后，他志在必得地开口道：“还是顾总您手下的人给力，乔伊今天给我找了个非常合适的女二！” 张志渝导演伸手一指：“就是天晔旁边那位，您瞧瞧！” 顾菲翎满脸期待地顺着张志渝导演手指的方向望去，半晌发出一声疑问：“哪位？” 站在肖天晔旁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小女朋友任雨，一个是正在化妆的造型师na，完全不见第三个人的踪影啊。 “顾总没看到？就是穿那个白色短裙的那个啊！”张志渝导演蹙起眉头问道。 他都要怀疑顾总是不是高度近视眼了！ 张志渝又加了一句：“好像是叫什么来着？叫……对了，叫任雨！” 张导的话音一落，顾菲翎端茶杯的手指僵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隐晦起来。 任雨要当这部戏的女二？她不是蒙特影视集团的竞对盛远传媒的歌手艺人吗？ 既然是乔伊引荐的，自然是已经几方默许了。 正好无法把控她的行踪，现在自投罗网，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顾菲翎望着不远处的任雨，摩挲着茶杯的银白色指甲闪着一丝寒光。 她眯了眯眸，似是而非地弯唇轻笑了一下，在抬眸之际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懈可击，“张导，我就说你的眼光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看这女孩的气质容貌，真是跟匡筱静非常吻合。” “对这部戏，我更有信心了。”顾菲翎微微侧眸，春风满面地望着张志渝导演。 没想到顾总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心情爽朗的张志渝导演郑重承诺道：“顾总这么看得起我，您放心，对这部戏我一定全力以赴！” 第173章 在顾BOSS心中失宠了 “张导，演员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场务小叶疾步走来打断了谈话。 顾菲翎放下手中的茶杯，冲张志渝导演微微颔首，“张导，别管我了，您去忙！” “好嘞！顾总，您在这观摩观摩，有问题随时跟我沟通哈！” 稍顷，张志渝导演和场务小叶就急匆匆走到了拍摄现场。 顾菲翎不动声色地远远观察着正在肖天晔身边转来转去的任雨，长久以来藏在心底的疑惑和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顾菲翎已经明里暗里见过这小丫头好几次了。 除了清纯甜美的颜值足以碾压娱乐圈一众女星之外，顾菲翎实在不觉得她在个人特质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头仙气飘飘的长卷发，配上十足邻家少女的装扮，人前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随时随地的一颦一笑也都显得十分天真，甚至带着一点憨厚的傻乎乎。 顾菲翎纵横娱乐圈多年，也算是阅人无数，一个人的性格是演技伪装还是本色出演，她不会瞧不出来。 但无论是暗地观察还是当面亲见，她都无法将任雨跟特异功能、便衣警察、查案卧底这些字眼联系起来。 然而，她确实有罕见的特异功能且整个人生履历不明。 顾菲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根本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这也恰恰是任雨存在一天她就时刻不得安宁的原因。 不管怎样，此人不能留，就对了。 顾菲翎单手摩挲着桌面上的茶杯，浅眯起眸，沉暗的目光深不见底。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菲翎摸出手机，给沈墨洋拨了一个电话。 神色疏凉的她声音平静却暗藏锋芒，“我找到她了！” 紧接着，那张樱红的唇张嘴说了些什么，一张一合之间，仿佛血光流窜…… 远处，演员们正在熟悉台词，张志渝导演眉飞色舞跟乔伊说着什么。 “什么？这么快就同意了？”乔伊几乎要尖叫起来，惹得正在认真温习台词的肖天晔都忍不住抬眸望了他一眼。 张志渝导演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我说我来搞定，就一定能搞定啦！” 说完，张志渝导演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谦虚，忍不住加了一句：“当然，最主要还是顾总想把这部戏做成精品，所以在用人方面，她很认可我的理念，她也觉得任雨的气质非常合适。” “是吗？”听张志渝导演说完，乔伊心底的问号又大了一圈。 上一回，肖天晔跟任雨闹绯闻时，顾boss那态度虽然表面看着很正常，但以他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他知道如果肖天晔真的爱上了任雨，她是绝对不会帮忙压绯闻的。 女人嘛，都有嫉妒心的！ 虽然最后官方澄清说任雨是肖天晔妹妹的朋友，并非正牌女友，可是这会儿任雨又跟肖天晔一起出现在片场，难免有点暧昧。 按顾boss的性格，那就是宁可错杀一千情敌，也不会放过一个情敌的。 这会儿，竟然让暧昧对象跟肖天晔一起拍戏，还觉得她的气质适合女二？ 乔伊打死也不相信，这是顾boss的真实想法！ 除非…… 除非肖天晔在顾boss心中失宠了？所以她不在乎情敌跟肖天晔一起拍戏了？ 第174章 吻戏太多了！ 想到此，乔伊瞬间泄气了，哭丧着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喜色。 张志渝导演不明所以，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乔大，这女二不是你推荐的吗？顾boss没意见，怎么你倒不高兴了？” 还没回答，张志渝导演又急赶着去跟男女主角讲戏了，留下一脸惆怅的乔伊。 肖天晔最近动不动就想退圈，搞个商业活动就放鸽子，拍个戏也临时请假，一副心思完全不在事业上的样子，真是越来越让人不放心。 要是他还在顾boss那里“失宠”了，分不到好的资源，就真的是要忧心忡忡了！ 憋着一腔情绪的乔伊只好走到小贝身边，拍了下他肩膀，压低声音跟他讨论道：“你说顾boss同意任雨演女二，是不是代表天晔失宠了？” 才去肖天晔那边接过他外套的小贝，指着正在走位的肖天晔，信誓旦旦道：“那怎么可能？乔大，看看这部戏的大男主是谁？不就是顾boss钦点的肖男神吗？这还不够宠？” 乔伊望了一眼肖天晔，那自带聚光灯的盛世美颜可不是谁都有，他眉头顿时舒展了：“你说的也对哦！肖天晔能得到这个男一号的角色，还不是顾boss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这如今，愿意砸钱，可不就是宠爱嘛！ 如此一转念，乔伊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那么，顾boss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思来想去，乔伊也没整明白，就懒得再想。 见任雨正坐在旁边的户外折叠椅上翻阅着剧本，他抱着爱屋及乌的心态走过去寒暄道：“小雨童鞋，这剧本好看吗？” 任雨闻声抬头，见是乔伊，便蹙眉问道：“乔大哥，肖天晔演的是这个剧里的端木卿歌吗？” 此前，乔伊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他们空窗多年的肖男神迷得五迷三道的。 今天当面接触，发现这个小妹妹还挺可爱的，尤其是那张嘴，甜得很！ 一口一个“乔大哥”，语气里充满尊重，让乔伊对她印象不错。 肖天晔现在对他的话是油盐不进，或许这个小妹妹还能帮忙管着点肖天晔，倒也不错。 “对啊！怎么？”任雨看起来有点面色不悦，乔伊关切地询问着。 “我是演匡筱静？”任雨再次发问。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乔伊在任雨旁边的折叠椅上坐下来。 任雨瞥了一眼不远处已经进入戏里的肖天晔，晶亮的眼眸顿时黯然，她抿唇咕哝了一句：“肖天晔在这里面吻戏太多了！还不是跟我！” 乔伊斜睨任雨一眼，被她那打翻醋坛子的小表情给逗乐了。 他老神在在地仰靠在椅背上，以一种过来人的淡然口吻劝慰道：“演戏都这样，看多了，你就习惯了。你跟男二王影昊也有吻戏呀！” 此时的拍戏现场。 剧中第一次穿着代表成年象征西装的端木卿歌一把拽住林烟辰，把她带离了人声鼎沸的party现场。 穿着英伦格子红裙的林烟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嘴里不解道：“端木卿歌，你要带我去哪儿？同学们都还等着你开香槟呢！” 端木卿歌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只是把林烟辰往前拽。 终于，到了湖边那棵香樟树下。 第175章 叹口气居然都是错！ 端木卿歌转过身来，正面注视着林烟辰，语气冷冽道：“毕业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林烟辰眨了眨她的大眼睛，神情疑惑地望着端木卿歌，无辜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镜头切换到端木卿歌那张帅到发光的脸上。 他的表情在隐恨、恼怒、挫败、激愤的情绪中切换。 然后，他一把抱住林烟辰，嗓音磁性地在她耳边嗫嚅：“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好！好！就是这样……酝酿……吻上去……”张志渝导演全盘把控着戏里的氛围节奏，在男主角端木卿歌和女主角林烟辰壁咚上的刹那，一拍手喊道，“咔！大家都中途休息一下！” 仰靠在椅子上的乔伊莫名觉得好像身旁有一股低气压，他侧转头去，发现任雨把正在看的那页剧本撕烂了，手指关节泛着白。 视线再往她脸上聚焦，乔伊觉得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对劲，更确切点说，仿佛面上凝了一层厚厚的霜雪…… 张导喊停之后，肖天晔如得大赦般，赶紧松开崔淑雅，迈着修长双腿大步朝任雨走去。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任雨跟前，光是对上她那双冷冰冰的眸子，肖天晔已感觉心底发虚起来。 见状，肖天晔弯唇挤出一丝讨好的笑意，走到任雨跟前，蹲下身来，语气尽量放软地问道：“小小鱼，你坐在这陪我拍戏会不会无聊啊？” 任雨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继续装作看剧本，语气冷硬道：“不无聊，看吻戏多精彩啊！” 肖天晔蹲在任雨面前的姿势实在有点暧昧，乔伊怕剧组其他人看了想太多，主动起身让座道：“天晔，你拍戏累了，坐这休息！” 闻声，肖天晔搬起椅子朝任雨身边又挪了几厘米，这才长手长脚落座。 “小小鱼，吃醋了？”肖天晔扭头望着任雨，明知故问道。 “没有！” 如果任雨说实话，肖天晔就知道事情没那么严重。 反倒是任雨口是心非，肖天晔就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 他赶紧一本正经解释起来：“我们没有真的亲吻，脸侧过去的时候，我把手挡住了，是吻在我的手背上的。” 任雨听罢，原本要像火山喷发一样的怒气才稍稍收敛，然而面色只和缓了一秒钟，她突然又神色凛然道：“那你的手摸了人家嘴唇？” 额？这也算？ 肖天晔一头黑线，却还是不敢怠慢地伸冤道：“只是不小心挨到了。” “那也是你的手碰到人家嘴了，这就是肌肤之亲了。” 只要脑海里幻想一下那个画面，任雨就跟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来爬去一样很是躁狂，所以嘴上没遮没拦，就想说得痛快。 发现自己好像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肖天晔无奈地叹口气。 他刚想喘口气，没想到任雨又来了句，“叹气是觉得我太麻烦了，是吗？” 叹口气居然都是错！ “如果你嫌麻烦的话，那我们就分手！”任雨仍然是气嘟嘟的。 还提分手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肖天晔觉得头疼。 他一向不会哄女孩子，这可怎么办？ 第176章 不会是因为那个女孩吧？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乔伊走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对了，天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boss居然同意任雨做女二了。张导说合作的流程，让小叶协同我们处理，她是哪家公司的歌手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肖天晔便跟乔伊聊合作的相关事项了。 任雨全程没心思听他们讲话，整个人气压沉沉，让人不敢靠近。 很快，肖天晔他们便中断了谈话，因为张导又开始催促大家拍第五十八场戏了。站起身来，回到片场前，肖天晔安慰了任雨一句：“小小雨，不要生气了！待会拍完戏，我带你去吃上次那种芝士蛋糕，好吗？” 每次我生气，不是给做饭，就是给买吃的，就没有别的新鲜一点的道歉方式吗？ 任雨气嘟嘟地暗想，但冷冰冰的脸色却稍稍融化了一些。 …… 直到天都黑下来，蓝色的湖面倒映着晚霞，毕业party这场戏才终于拍完。 肖天晔正准备去找任雨，崔淑雅却追了上来，“天晔，你等等！” 肖天晔顿住脚步，漫不经心地回头。 “天晔，那个……毕竟我们在戏里是演情侣，戏外太生分也不利于酝酿情绪，我觉得我还是要跟你沟通一下。”崔淑雅走到肖天晔旁侧，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让你对我有意见啊？” 肖天晔微皱了下眉头，语带讶异道：“没有啊！” 看肖天晔的表情也不像是说假话，但崔淑雅直觉今天的他是真的有点不一样。 她便也不再遮遮掩掩，诚恳道：“早上你来的时候还跟我打了招呼，平日里我们对台词交流也挺轻松的，但今天除了拍戏时你会跟我互动，对台词啊、吃盒饭时，你都好像刻意躲着我一样……” “所以……我以为我得罪你了！”崔淑雅如实说着，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一样，目光投向了远处，“不会是因为那个女孩？” 崔淑雅指着正在户外椅上仰躺着的任雨，“剧组里的人都在传，她是你女朋友？” 肖天晔想起乔伊的叮嘱，又想到任雨这么爱吃醋，如果他们还公然传绯闻，势必会影响这部戏的整个拍摄氛围，到时要是换掉女二，也就是张导一句话的事。 想了想，他便否定道：“那怎么可能？我们关系很好，但不是男女朋友，我把她当妹妹。上次被偷拍，我就已经澄清了。圈子里还不都这样，什么故事捏造不出？” “是吗？”崔淑雅半信半疑道，“那你今天怎么了？” 肖天晔默了几秒，信口捏来道：“家里有点事，心情不是太好。” 崔淑雅也听说过肖天晔有个抑郁症的妹妹经常犯病，听到这里，便不再多问，只草草嘱咐了一句“那你自己要好好调整心态哦”，便走开去卸妆了。 见崔淑雅走远，肖天晔才暗暗舒了口气，内心几乎要嘶吼。 又想把任雨留在身边，又不能公布关系，还要明里暗里照顾她爱吃醋的情绪，跟女演员时刻保持距离，这日子真是太难了！ 可是一走到正在打盹的任雨身边，听到她甚至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小脸蛋上又是一副万事不忧的神态，肖天晔的心又软趴趴了。 第177章 她需要的是一片大海 此时，剧组的演员们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场务他们在收拾现场。 肖天晔不想打扰任雨睡觉，便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等了几分钟。 九月的傍晚已有些凉意，肖天晔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这轻轻一盖，却把浅眠的任雨给盖醒了。 “弄醒你了？”肖天晔侧身望着任雨。 任雨打了个哈欠，眼前肖天晔晶亮的眸子在暮色里闪闪发光望着她，她一瞬有如在梦境的美好错觉，早已忘记了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你们拍完了？” “饿不饿？带你去吃芝士蛋糕！” “我现在的胃口能吃下一吨芝士蛋糕！” 肖天晔刮了下她的鼻尖，“你要能吃，把芝士蛋糕店买下来送你都可以！” …… 本来肖天晔怕她累，准备住在剧组安排的清合市皇家酒店，第二天一早再回南沪。任雨却吵嚷着要回家，她说不习惯住在外面。 “不嘛！不嘛！我要回家！我只喜欢睡在那个家里！”任雨戳起一块芝士蛋糕，头摇得响拨浪鼓。 她已经把滨海大厦顶层公寓的那个家当成了自己家，这让望着她的肖天晔有些神思恍然。 他不禁幻想着，以后的每天清晨，她穿着和他同款的情侣拖鞋，她拉开家里的灰色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她会在他出门拍戏的日子给巴赫喂水，她会把冰箱整理干净囤满新鲜食材，她会买来几个五颜六色的可爱抱枕让家里更温馨，她会抱着他们的孩子坐在落地窗边晒太阳…… 多么美好。 他活了三十年，二十多年都身在养父养母家里，即使吃好穿好用好，却赶不走内心寄人篱下的卑微感。 他一直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他一直一直在等一个深爱的女人构筑一个家。 然而，当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女人，却发现她需要的是一片大海。 任雨不明白在甜品店里忽然黯然垂眸的肖天晔在想什么，她只是强行戳起一块芝士蛋糕喂进他嘴里：“天晔，这个太好吃了，你也吃点！” 从清合市回到滨海大厦顶层公寓，已经是夜里十点。 把任雨安顿好睡着之后，坐在床沿的肖天晔，痴痴望着任雨那张精致美丽的小脸，沉默良久。 一整天紧锣密鼓的拍摄，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全身酸痛，脸部僵滞，他却没有心思去睡觉。 在林曼音组织的那场酒聚会上，肖天晔重新和向毅阳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会儿，他掏出手机，滑动屏幕，进入通讯录，指尖停留在通讯录“向毅阳”三个字上，他很想直接按下去。 此时，向毅阳应该正在陪伴他的家人。 结婚生子、事业有成的他，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那些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刻。 大学时，肖天晔和向毅阳常常夜里在操场上跑步。跑完步后，两人会散步一会。 向毅阳总是抬头望着那些星子，他说，他想去那些星球上看看。 那时的他对天文学、宇宙学、哲学充满了求知欲，在图书馆里读的书都是《时间简史》、《宇宙的琴弦》、《天空的魔力》这类让肖天晔瞪大双眼的书籍。 向毅阳说他一生最大的欲望就是想知道宇宙运作的真相是什么？ 对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向毅阳，肖天晔很想跟他谈谈美人鱼的事情。 向毅阳也是在这个世界上，肖天晔唯一觉得可以去倾诉这件事的一个对象。 第178章 似乎有危险靠近 肖天晔思忖了一会儿，怕贸然打电话太叨扰，最后还是选择在大学班级群里添加了向毅阳的微信。 好友验证消息发过去，迟迟没有回复。 肖天晔眼皮沉重的很，不一会儿，他就合衣坐在任雨旁边，倚在床头睡着了。 次日早晨，肖天晔竟然一直睡到九点才醒来。 一睁开眼，他就扭头朝身边看去，任雨竟然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竖起耳朵聆听了一下卧室外面的动静，听到穿着拖鞋哒哒哒下楼梯的声音。 任雨怎么去楼上了？ 肖天晔没再细想，因为他觉得头有点疼，稍微动了下身体，全身肌肉酸痛，并且身体好像还有些发热。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滚烫得很。 这是发烧了？ 估计是昨天傍晚脱了外套、夜里又没盖被子睡觉，所以着凉了。 这些年独自闯娱乐圈，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肖天晔挣扎着起来，蓬头垢面地穿着那双灰色拖鞋，就朝门外走去。 “你醒了？”刚到门口，就撞见正从楼梯口下来的任雨。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湿漉漉的。 “嗯。”肖天晔掩饰住身体的不舒服，双手插兜，有些乏力地倚着门框，强颜欢笑问道：“你是怕吵醒我，去楼上客房洗澡了？” 任雨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手滞了一秒，她垂下眼睫，闪避着视线，似是漫不经心地说：“我去游泳了！” 自从知道自己是一条来自大海会幻化鱼尾的美人鱼，与肖天晔这种陆地人类不一样时，任雨就对这种异于常人的怪诞身份充满了排斥。 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独一无二，却没有人喜欢自己独一无二到好像是一只怪兽。 可是任雨却无法阻止自己内心对水的渴望。 自从那天在天台享受过被满满的水流从皮肤上轻抚而过的舒适感，她的身体就像中了迷魂药一样，时不时就会渴念水。 昨天在拍戏片场，她一个人百无聊赖溜达时，硬是活生生克制了很多回，才控制住自己想要一头扎进那面蓝色湖泊的冲动。 肖天晔叮嘱过她，除了在这个家里，可以去游泳，去别的任何地方，都千万不能靠近水。 不然，别人就会把她当怪物，甚至可能被绑住实验室解剖。 对于他的话，任雨都乖乖听着。 虽然失忆了，可是任雨就是没来由地信任肖天晔，每次看见他，还是会心噗通跳。 这会儿，任雨把到处转悠的视线拉回来，望着肖天晔穿着拖鞋懒散地倚在门边。 以往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蓬松凌乱，衬衫领口胡乱敞开，露出结实的麦色肌肤，虽然没有一贯的精致，却多了些许男人味道，任雨竟然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她已经忘记游泳的事情，她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 肖天晔蹙起眉头，正在疑惑不接受自己是美人鱼的任雨，竟然又主动跑去天台游泳，看来美人鱼的天性深耕骨子里，怎么样都是无法遗忘的！ 想到此，他再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肖天晔惆怅地捏了捏眉心。 等他再一抬眸，发现任雨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她泛着红晕的脸上一副看到美食般的饥饿表情，肖天晔喉结一滑，感觉似乎有危险靠近！ 第179章 头一回被人这么紧张 见状，肖天晔轻咳了一声，然后故作平静道：“我去倒杯水喝！” 说完，他从任雨面前经过，刚要疾步而走，手就被拽住了，任雨喊道：“你等等！” 肖天晔心下直冒冷汗地回转头去，“怎么了？” 这女人！再撩，我就把感冒传染给你！ 任雨一脸着急地走到他面前，踮着脚尖抬起头，眉头紧蹙地盯着他的脸。 肖天晔望着直逼他脸的果冻般粉唇，有些忍不住了。 他正要低下嘴唇，任雨冰凉凉的手已经在他脸上乱摸起来，“你怎么啦？脸这么红？” “天呢！你好烫！”任雨惊叫起来，一脸紧张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到嘴的肉，飞了！ 肖天晔再次清了清嗓子，脸上讪讪地，假装诧异道：“是吗？难怪有点热！” “是不是很难受啊？”任雨又上上下下用手试了下他身体其他部位的体温。 “太烫了！要不要去医院啊？”看起来快要急哭的任雨把擦发的毛巾往书架上远远一丢，抿着嘴唇，转身抓着肖天晔就要往门口走。 肖天晔口干舌燥地滚了滚喉结，不甚在意地说道：“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任雨却没有半点妥协的迹象，嘴里强硬道：“不行！万一烧坏身体怎么办？” 任雨可能忘记了他是学医的，肖天晔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起来。 以前大冬天拍冰河里的戏，感冒发烧了，他吃片药，第二天继续准时到达片场，没人能觉察出他的异常。 自那场地震之后，他知道，人生除了生死之外，一切都是小事。 尤其他是医学系毕业，对身体了如指掌，感冒发烧也不过是身体的一种起伏，来之安之，时间过去，自然痊愈。 不是头一回感冒发烧了，却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紧张，肖天晔近乎享受地消受着任雨的担心，由着她拉着他来到客厅。 他们正要出门的时候，肖天晔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过手机瞅了一眼，面色骤然严肃起来，是赵警官打来的。 肖天晔示意任雨先坐在沙发上稍等一下，然后他举着手机走到了主卧，他不想任雨了解社会案件的险恶。 “天晔！” “赵警官，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赵警官沉吟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天晔，我们最近接到一起关于你的养父肖世辉的举报电话。” 赵警官的话音一落，肖天晔深邃的眸底顿时覆满疑云。 肖世辉已经去世四年了，怎么会现在被人举报？ “谁？举报他什么？”敛了敛神，肖天晔拉开主卧的窗帘，郑重问道。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他去世这么久，还有人举报他？”赵警官叹口气问道。 紧接着，赵警官就在电话中把事情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举报他的人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这件事被藏了四五年时间……” 在整个过程中，肖天晔的眉头凝滞得愈来愈紧，脸色几乎是滑坡似的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感觉在身乏体热的现在，又涌上一股吞了十只苍蝇般的恶心。 他对肖世辉原本完好无损的崇拜，此刻如城堡崩塌……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肖天晔恍然在熊熊炉火中烧灼了一遍，他感觉被世界欺骗一般愤怒而无力。 人性是多么繁复莫辨，一个他认识二十多年的钦佩的养父，却藏着那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180章 我想一个人静静 肖天晔失魂落魄地踱出主卧，任雨连忙起身，眼见他好像比方才更憔悴了，便上前问道：“怎么啦？接个电话感觉你病都变严重了。” 肖天晔重重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想多说，他神情隐晦地摇摇头道：“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今天就不出门了，行吗？” 任雨感觉到肖天晔好像有难以释怀的心事，周身都透着颓废和压抑，便不再勉强，她说：“你去床上躺着休息，我去倒水给你喝，药在哪儿呢？” 肖天晔指了指书架最下面那排格子的最右边那个药箱，就回到主卧隔壁的小房间躺下了。 他才躺下不到五分钟，手机的微信声音就不断作响。 肖天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向毅阳已经通过他的微信好友添加信息，梁星、乔伊也发了很多信息来。 此时，他却没有任何心情回复。 为了得到片刻安静缓解混乱的心情，肖天晔索性关了机。 世界终于清净。 “她在校企交流的一场饭局上认识了你的养父，后来肖世辉多次以帮助她拓宽社会人脉资源为由约她见面，在一次深夜送她回家的车上，他侵犯了她，后来又好几次到她在校外租的公寓里实施侵犯……” “后来，女孩换了手机号，住进了宿舍，肖世辉竟也知趣地没再联系过她。这件事之后，她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知道这个秘密，她说这辈子最讨厌见到的人就是肖世辉。直到现在遇到一个很爱她的开明的男朋友，他接受了她的过去，并建议她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要将罪人绳之以法……” “她把保留了几年的公寓的作案视频提交给了警方。当她得知肖世辉早在四年前就死了之后，她哭得很厉害，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举报他，这样就能亲眼看他进入监狱，才能宣泄心中的愤怒……” 这些话就像钝重的碎石般一颗接一颗砸在肖天晔的心头。 连带着他觉得自己的“肖”姓姓氏都很脏。 挂掉电话前，赵警官说：“或许肖世辉还有很多并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所以他的意外死亡，也可能是仇杀。这个可能性，我们也会去佐证。” 肖天晔却突然对杀死他的凶手是谁，没有了半分知晓的动力。 一个正值最美好年华的女大学生，一个对未来还满怀希望的女大学生。 却被他差点毁掉人生。 以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来说，他不正应该被处死吗？ 肖天晔曾经对肖世辉的尊敬有多少，此刻对他的怨恨就有多重。 他很想把这个养他疼他二十多年的养父当一个十足的大坏蛋来痛恨，然而他脑子里又不可避免会浮现出肖世辉对他真真实实的照顾和疼爱。 不能彻底去爱，也不能彻底去恨，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复杂的感情？ 肖天晔觉得头都要炸了，整个人越来越昏沉。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十分烫手。 在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模模糊糊间，他看见任雨推开门，端着杯子、拿着药盒走了进来。 但他已经支持不住了，肖天晔缓缓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第181章 密码正确 肖天晔晕厥过去后，把任雨吓坏了。 搬又搬不动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医院，任雨在房间里来回暴走了五分钟后，想到了乔伊。 在片场那天，为了方便联络，他们互相存了手机号码。 听到电话接通，任雨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冲电话那头急急忙忙道：“乔……乔大哥，你快快来！天晔晕过去了！” “什么？”刚跟顾菲翎开完远程会议的乔伊吓得不轻。 听完任雨的解释，他都没来得及通知助理小贝，立马从蒙特影视集团往滨海大厦赶。 路上，他拨通了家庭医生窦欣昌的电话，请他上门看病。 为了防止狗仔追踪，连他都不知道肖天晔专属电梯的密码，所以，到了滨海大厦车库后，乔伊在车里等窦医生。 十多分钟后，他跟提着医药箱的窦医生在私人电梯门口汇合了。 “小雨，你在楼上拿电梯卡帮我们开下电梯！”乔伊给任雨拨了个电话。 坐在肖天晔床沿的任雨慌里慌张问：“电梯卡？什么电梯卡？” 并不知道任雨车祸后失忆的乔伊急了：“你不是在这住了好多天了吗？不知道电梯密码吗？” 可这会儿来不及解释失忆的事情，任雨便匆匆回复：“我去找下！” 任雨从房间出来，找遍了书架、书桌、茶几抽屉、厨房收纳柜等各个角落，也没找到看上去像电梯密码卡的东西。 为了确认电梯卡是什么形状的物品，任雨又跑到电梯门口看了一眼密码锁。 凝视着那个长方形状的密码锁几秒钟后，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串清晰的字母密码：bazhou 任雨一瞬有些发怵，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串字母？ 她鬼使神差地试着把那串字母输进去，一句机械感的声音“密码正确”传至她耳畔。 紧接着，电梯门“蹭”的一下开了！ 任雨满腹惊魂未定地走进电梯，直到去地下车库把乔伊和他口中的窦医生接上来，她仍然有些怔忪。 乔伊看着她灵魂出窍的样子，好心安慰道：“小雨，不要担心，有窦医生在，天晔很快会好起来的。窦医生可是我们南沪口碑最好的家庭医生。” 任雨口头答应着“嗯”，心中好想把这件有点玄幻的事情告诉肖天晔。 望着肖天晔此刻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任雨只能强抑住心中的不安和惊惧，望着窦医生在床边忙活。他一会儿给肖天晔测体温，一会儿在药箱翻找着什么。 等窦医生吩咐她端了盆冷水回到房间之后，肖天晔已经在输液了。 在等待肖天晔输液的过程中，乔伊和窦医生坐在沙发上聊起天来。 “窦医生，有个问题想请教下您，您行医多年，听说过年轻人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吗？”乔伊突然起了个话头。 窦欣昌医生理了理袖管褶皱，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医学上认为阿尔茨海默症是神经系统的变性疾病，它的变性需要时间，所以一般认为要到中年才可能患上这个病。” “这样啊！”乔伊饶有兴致地点点头，眸底泛起一种晦涩情绪，接着若有所思地反问道：“所以，年轻人根本不可能得这个病？” “但你知道理论只是理论，”窦欣昌医生忽然话锋一转，“我前段时间就亲眼见过一个确诊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年轻人，本来前途大好，他的母亲真是愁白了头。” “是吗？”乔伊的神情有些凝重地垂下了眼睑。 见状，窦欣昌医生不疾不徐地关切道：“乔总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病来了？” “没事，我就是好奇而已，”乔伊嗓音发闷地解释道，连忙有所保留地转开话题问道：“天晔，这大概得几天才能完全恢复啊？” 因为《盛夏如歌》的女二人物已经选定，本要延期到下个月的拍摄可以按原计划进行。 后天有一场女二参与的戏，安排在南沪医科大学齐孟之博物馆拍摄。这是上午的远程视频会议上跟顾菲翎、张志渝导演确认的档期。 乔伊原本不希望张志渝导演选南沪医科大学的拍摄场地。 张志渝导演却说齐孟之博物馆里有艺术家齐孟之毕生收藏的1000多件珍贵文物，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植入青春片里进行展示，也能对当下的青少年做潜移默化的文化输出。 这么高大上的理由，让乔伊再多的理由都显得苍白。 日期、地点就都这么定了下来。 眼下身为主演的肖天晔却突然身体抱恙，如果需要延期拍摄，他得提前与各部门协调沟通才行。 “输液两天应该就差不多了，想巩固一下的话，最好三天。”窦欣昌医生也说得模棱两可。 既然这样，乔伊想着还是等肖天晔醒来后，问问他的个人意愿好了。 然后，乔伊转头跟任雨说道：“小雨，后天就要拍女二的戏了，你要尽快熟悉下剧本呀！” 接下来的时间，乔伊就在辅助任雨对戏、对台词。 两个多小时后，肖天晔终于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跟肖天晔聊拍摄档期的事情，乔伊就接连被几个电话轰炸，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就挂掉，却没阻止那不依不饶地夺命连环call。 他冲肖天晔寒暄几句后，说道：“我去接个电话。” 然后乔伊就鬼鬼祟祟居然跑到了二楼去接电话。 肖天晔听到乔伊上楼的声音，蹙了蹙眉心，一向有什么说什么的乔伊，竟然还有需要背着人接的电话？ 但头仍然剧痛着，任雨又在鞍前马后地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换一下汗湿的衣服、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肖天晔便不再细想。 五分钟后，乔伊走进房间，有些抱歉地说道：“天晔，我今天下午有事，我就先走，不陪你了！” 嘱咐完任雨要熟悉剧本，又请求窦医生好好给天晔看病后，乔伊就神色匆匆离开了肖天晔的顶层公寓。 窦欣昌望了望最后那一小瓶输液液体，还剩三分之一。 他一面开始清理收拾药箱，一面转头跟肖天晔说道：“天晔，还有十几分钟，今天挂水就挂完了。这几天你要饮食清淡一些，注意休息。” 等窦欣昌医生也离开之后，任雨这才立马坐到肖天晔身边，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说道：“天晔，太玄幻了！太可怕了！” 第182章 谁是我老板？ 输过液后，肖天晔感觉好多了，他坐起身来，倚靠在床头，狐疑地问道：“怎么啦？” 任雨慌里慌张把大脑自动读取电梯密码的事告诉了肖天晔，末了，她忐忑不安地问道：“天晔，书上的美人鱼是不是都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啊？” 这话难倒肖天晔了，毕竟他不是美人鱼。 不过，这倒让他突然想起那次在车库被记者围堵时，任雨也是没有问过他电梯密码，就私自从家里跑了出去。 难道当时她就是依靠自动读取电梯密码的能力打开电梯的？ 至于到底是怎样的，估计只有任雨自己知道了。 “任雨，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吗？”肖天晔嗓音沉沉地问道。 任雨一如既往地摇了摇头。 肖天晔叹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到手机，按了开机键，他想看看网购的关于美人鱼的资料书籍有没有到货。 手指还没划拉到购物软件app，却不断有震响的未读信息递送眼前。 肖天晔眼尖地发现一连串信息里有牟少明的未读信息。 添加牟少明的微信好几年了，他在肖天晔的微信好友圈里完全是个凑数的人，两人从来没有用微信联络过。 这会儿，少明哥找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肖天晔蓦地神色一凛，预感铁定是为了任雨。 点开信息，果然，少明哥发了很多信息来问，任雨失忆是怎么回事？ 他刚刚抽出空去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探望任雨，燕清佑主任告诉他，任雨被肖天晔接走了。 关于任雨宣布脑死亡一星期后身体又完全康复的诡异，燕主任也一并当医学奇迹告知了他。 听说任雨失忆，牟少明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却是，那她也忘记了跟肖天晔的感情吗？ 肖天晔还没回复牟少明的信息，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天晔，我在你家楼下，我来看看任雨！” 都找上门来了！ 肖天晔忽然之间有点紧张，仿佛要开始一场无形的博弈一般。 乔伊考虑到任雨没演过戏，不一定立马能上手，需要一段试用期，原本跟肖天晔商量，以任雨车祸身体未完全恢复的缘由向她公司请假一段时间。 如果后续拍摄顺利，肖天晔再代任雨去跟t公司谈解除练习生合约的事情。 这下，t公司总裁都直接上门来了。 此刻，肖天晔又比较虚弱，便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先应付一下。 “任雨，你的老板来看你了！你去开下电梯接他一下！”肖天晔抬头望着正一脸心事的任雨说道。 “谁？”任雨猛然抬头，“谁是我老板？” 肖天晔便告诉她赢得塔西湾赛区海选冠军后如何如何被t公司看中，便签约了t公司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练习生的合约之类的云云。 十分钟后，任雨才磨磨蹭蹭朝公寓门口走去。 她是真的不记得牟少明到底是谁了！ 娴熟地输入密码，走进电梯，门关上。红色的电梯楼层数字一下一下跳动。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穿英式西服打领带的男人。 那双剑眉衬得他眸底的神采愈发闪烁，而他望着任雨的目光更是温柔炙热，打招呼的语气里洋溢着欣喜，“任雨，你没事了？” 第183章 让生活的一切恢复正常 “您好，您是牟总？” 任雨的问话里充满了客套与礼貌，牟少明忽然有点晃神。 眼前这个女孩的容貌没变，却已经是和失忆前不一样的女孩了。 这句问话，让牟少明陡然生出想离开此地的想法，觉得自己来此探望真是多此一举。 然而，来都来了，不上去坐坐也说不过去，牟少明便跟着任雨进了电梯。 两人的沉默让电梯空间显得更为逼仄。 默了几秒钟后，还是牟少明先开了口：“任雨，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任雨方才也觉察了牟少明似乎有些许失落，便耐心解释道：“是的，全部不记得了。所以抱歉，我甚至可能都不认识你！” 牟少明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到了顶层公寓后，一进门，任雨瞧见已经从床上起来的肖天晔正有气无力地走到客厅。 她忙迎上去：“天晔，你怎么起来了？窦医生说了你要尽量躺着休息！” 牟少明满腹好奇地问道：“天晔，你怎么了？” 肖天晔松开任雨前来搀扶的手，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感冒发烧了，刚挂完吊针。” 然后肖天晔就招呼牟少明在沙发上坐下，他去厨房台倒水。 “早知道你不舒服，我就下回再来看你们了。”倍感打扰的牟少明客气道。 嘴中的“你们”一说出去，牟少明发现自己也把肖天晔和任雨归成了一家人般，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无奈。 即使任雨失忆，但他们却感情好得像一体，一起同居生活，互相照顾生病，而他活像个硬闯入他们生活的第三者。 或许在他这个年纪，就不应该抱什么爱情幻想。 牟少明在肖天晔家沙发上闲坐的此刻，脑子里转了一圈。 他决定从酒店搬回牟家老宅，并听从牟宗耀的要求，去跟陆绮萱见个面，让生活的一切恢复正常。 事实上，他跟陆绮萱并没真正接触过，对她的性格了解也是道听途说而已。与其说他排斥抵触的是陆绮萱，莫若说他反抗的是豪门联姻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然而，此刻，牟少明却觉得有陆绮萱这样一个人选也还不错。至少在他面对任雨进无可进的时候，他还能往后退，后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样想过之后，牟少明那种严肃的兄长范儿又回来了，他回过头望着在厨房里倒完一杯茶水的肖天晔，叮嘱道：“天晔，拍戏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然你怎么照顾任雨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任雨也跟在肖天晔身后了。 她总抢着想帮忙拿杯子、帮忙倒水之类的，望着肖天晔的眼神里都是疼惜。 这种眼神再一次刺疼了牟少明。 他便不再回望，只是正襟危坐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少明哥！我会的！少聪最近还好吗？上次打电话给他，他说老爷子发脾气了，家里没事？”肖天晔也跟牟少明寒暄起来。 牟少明本来跟肖天晔的交情并不深，两人坐下来聊了不到十分钟，气氛总在冷场。 最后，没有什么其他事情聊了，牟少明终于提到任雨的事情，他问道：“天晔，我看任雨身体恢复得很好，她准备什么时候回t公司呢？” 第184章 全权控制她的人生 牟少明的话音一落，肖天晔在腹底来回打了几遍草稿的话顺势说了出来：“少明哥，任雨失忆后没有安全感，整天都要陪在我身边。所以我打算让她试试我们剧组那个女二的角色，也正好照顾她。今天您来得正好，我也准备这两天跟您商量下这事。” 听罢肖天晔的一连串话语，牟少明沉吟了半晌，才问道：“天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有没有想过让她的家人带她去找更好的医生？” 这是牟少明第一次正面问关于任雨家人的事情，他认识任雨这么久来，从没听说过她的家人，身份信息也不清晰。 而且任雨发生车祸这么大事情，燕医生说也没见过哪个家属来看过她。 难不成她是孤儿？ 关于解释任雨家人的事情，肖天晔确实没提前想到过，顿了几秒，他便学着以前的任雨扯了个谎：“她的家人都在韩国，她在这边没有亲人朋友。车祸事出突然，她醒来后，人已经没事了，所以就没有跟家里人说。” “而且……”肖天晔又继续说道：“她没有记忆了，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联系……” “所以，你现在就全权控制她的人生？”牟少明脱口而出道。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肖天晔完全左右她事业前程这件事，是有点情绪的。 他立马解释道：“不是控制，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帮她决定一切事情，为一切事情负责，是吗？” 肖天晔不会听不出牟少明语气里的愤懑，但眼下他也不想跟他争执，隐藏任雨的真实身份，才是最为重要的。 所以，肖天晔故作镇定地轻吸了口气，良久才不紧不慢道：“以任雨目前的状态，和我作为她男朋友的身份，我觉得我有责任以为她好的前提帮她决定一些事情。并且，我觉得我也有能力承担一切后果。” 肖天晔说话的语气虽然不疾不徐，但他刻意加重了“男朋友”这三个字，并且态度坚决地表示了自己能负责。 这明里暗里的较量，以及渐渐开始弥漫的硝烟气息，让不能名正言顺抵抗的牟少明如鲠在喉一般。 但身为盛远传媒集团一把手的牟少明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人，他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立直身板，理了理衬衫袖管，摆出公事公办的派头来。 接下来，他的语气透着豪不示弱的冷沉：“按t公司正常的流程，如果练习生私自承接其他演艺合作，需要赔偿违约金200万。这件事我会叫孙助理来跟你谈！” 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后，牟少明就立马起了身，悻悻作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肖天晔感觉到牟少明动了怒，可是眼下他就是宁愿交付违约金，也要把任雨留在身边。 不管牟少明怎么想，他对此事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现在暗暗撕破脸，不用再过多顾及以往浅浅的情面，事情反而变得简单。 因此，肖天晔恭恭敬敬站起身来，把牟少明一路送到公寓门口。 看着牟少明进入电梯，肖天晔对着那张冰霜般的脸轻轻挥了挥手：“少明哥，路上注意安全！” 第185章 差点闹出火灾 等牟少明消失在电梯门后，任雨拽着肖天晔问起来：“这个牟总怎么这么凶啊？” 肖天晔迈着长腿直奔屋内，幽幽地丢下一句：“可能以前他喜欢过你，所以吃醋了？” 任雨跟上去，又追问道：“我的家人真的在韩国吗？” 闻声，肖天晔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眸，半开玩笑地说道：“美人鱼是生活在大海里的。你的家人可能在韩国的海里。” 这不赶紧科普，真要出洋相了！ 说完，肖天晔掏出手机翻了下，网购的美人鱼书籍已经到了。 比看剧本更重要的是，先让任雨彻底了解下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去楼下快递箱拿个快递，你在家等我，别乱跑！”肖天晔把任雨按在客厅沙发上。 看到任雨乖巧地点头后，肖天晔紧接着出了门。 十多分钟后，肖天晔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籍拧开门锁，大门打开，一股怪异气味直钻鼻底。 肖天晔扫视了一圈，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头皮发麻了。 沙发中央竟然被点着了，一团火熊熊冒着，任雨却像看什么奇幻事物一样盯着那火苗一动不动。 肖天晔把手里的书直往地上一扔，操起门后面的银色灭火器，上下颠晃了几下后，就奔到沙发边。 他拔掉保险销，握住喷管，瞄准沙发火苗，一阵按压喷射，火苗才终于熄灭。 要是再在快递站那里逗留一会儿，这个家怕是救不回来了！ “你在干什么？”才缓过神的肖天晔忍不住冲任雨呵斥道。 正站在一旁望着肖天晔忙活的任雨，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被肖天晔吼了一句，她的眼泪顿时就默默滚落下来。 脸上挂着泪的任雨，目光复杂地冲肖天晔望了一眼，就愤恨地转身跑开了。 肖天晔望着她生气地飞跑进主卧，“嘭”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这就生气了？ 差点闹出火灾，问一句都不行啊？ 望了一眼烧得焦黑的沙发，肖天晔的视线又落到了茶几桌面的打火机上。 他参加林曼音的聚餐前抽了支烟，随手把打火机放在那了，任雨大概是出于好奇玩了一下打火机。 想到此，肖天晔满脸无奈地把灭火器放回门边，又把丢在门边的一摞书捡拾起来抱到茶几上。 离开一会会，就差点酿成灾祸，这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去t公司待着？ 就算是孙助理来谈，那就赔违约金好了。 然后，肖天晔迈着长腿疾步走到主卧门外，敲了敲门，连着喊了好几声：“任雨！任雨！” 里面无人应答。 “任雨，我不该冲你说话那么大声！”肖天晔在门外拔高嗓子安慰着。 没有声音传出，门也依旧一条缝都没开。 肖天晔瞥一眼腕表，都快下午一点了，他便折身往厨房走去。 不出半小时光景，肖天晔就用英国骨瓷盘盛出了一份意大利面。 浓浓的番茄汁裹着面条，面条里藏着肉沫、洋葱条，面条最上面一层还洒了罗勒碎和黑胡椒，跟西餐店的水准相差无几了，看得出肖天晔做得很用心。 他端着那份意大利面条，再次走到主卧门口，又敲了敲门，说话的语气放得更软：“任雨，不要生气了，我给你做了意大利面条，一看就很好吃，不信你出来看看？” 第186章 竟是用来哄女朋友的！ 冲进房间后，任雨就一直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生闷气。 肖天晔从来没有对她说话那么大声过，他的声音大得都快把她震碎了，是那种会让手、脚、头、胸都突然四分五裂掉的吼声。 就算肖天晔长得再帅，她也再不想理他了！ 此时，听见肖天晔在门外说做了意大利面，任雨脑子里想了想一盘意大利面腾腾冒着热气的样子，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本来仰躺着的她哼了一声，侧转身去，背对着房门。 每次惹我生气，就是吃的！吃的！吃的！吃的！ 这一次很严重，宝宝很生气，绝不能被一份意大利面收买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任雨竖起的耳朵却丝毫没放过门外的声响动静。 然而，敲门声止住了，肖天晔的脚步声似乎也远离门外了。 这么快就没敲门了？这么快就放弃了？ 任雨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揶揄着：肖天晔，你讨好一个人的态度也太不坚定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任雨躲在被子里，有些失意地抿了抿有点干巴巴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早上才去天台上游了个泳，现在心情有点不好，就又有种想钻入水底的冲动。 大海里的美人鱼。 我为什么就是美人鱼了呢？ 如果一辈子都失忆，肖天晔却不愿意一辈子让我黏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大海的家，未来该怎么办呢？ 只是玩了一下打火机，只是烧了他一点点沙发，他就这样吼我，我总不能为了迎合他的喜好一直憋屈地活着。 所以，他不愿意让我粘着，也一定是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任雨越想越悲观，垂下眼帘的刹那，眼泪就又下来了。 她将被子完全捂住自己的头，希望这样可以躲避想明天的事情。 然而，她的脑海里却十分清晰具体地脑补出一个画面。 在一个让人瑟瑟发抖的冬夜，她衣衫褴褛坐在街边路灯下，无家可归，也无人问津。 想到此，任雨越发伤心绝望，泪水哗啦啦落下，连身下的被单都打湿了一片。 正在任雨完全沉浸在悲伤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她仿佛再次听到了某种细细簌簌的声响。 任雨躲在被子里继续听了几秒钟，忽然又没动静了。 她双手揪着被子，缓缓拉开，露出自己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还没来得及扫视周围，她的视线略一定神，就“啊”地一下尖叫出声。 声音尖细高亢，分贝高得足以把地板震穿。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肖天晔的声音轻飘飘落入任雨耳畔。 直到视线一眼扫到床尾那间突然冒出来的衣帽间，任雨才停止尖叫缓过神来。 她有些晃神，这里竟然藏了一个衣帽间？ 望着站在床前端着意大利面条的肖天晔，任雨惊魂未定地打量了他一番，又把他手臂掐疼了一下，确定不是鬼不是魂而是人后，才语气不耐烦地问道：“跟你有仇吗？要这样吓我？” 尔后，她指了指衣帽间：“你……从这里面出来的？” “是啊！这个衣帽间与隔壁房间有张打通的暗门。”肖天晔的语气里满是轻描淡写，“当时这么设计是为了偷懒少走几步路，谁知最后这暗门竟是用来哄女朋友的！” 第187章 你是房子的女主人 任雨猛地坐起身来，回转脸看也不看他，冷嗤一声：“谁是你女朋友？我不是！沙发才是！” “沙发不是！你是！”肖天晔就差把“跪舔”二字写脸上了。 但任雨一想到脑海里那个冬夜流落街头的画面，就一点也不想原谅肖天晔，她丝毫不退让道：“那不是！我可是房子的纵火者！” “你不是！你是房子的女主人！”肖天晔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肖天晔没想到潜意识的想法竟然会告诉任雨，他有点担心任雨不能接受，连忙改口解释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 话是这么说，任雨却不能不为他方才的话所感动。 虽然也不知道肖天晔是不是出于讨好的无心之说，但即便只是口头上说了，任雨竟然莫名其妙有种想哭的冲动，就好像她等这种承认等了很久一样。 明明她的大脑刚刚接受肖天晔这个人，也才两三天而已啊！ 任雨没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翻江倒海的感动。 她清楚，这感动绝对不是因为害怕无家可归的时候却得到抚慰。 他难道就不担心他俩之间的差异吗？ 他那么费尽心思想教她隐瞒自己的身份，这陆地上所有人都害怕看到真正的美人鱼，他为什么就不怕呢？ “你不愿意啊……”肖天晔重复了一遍任雨的话，眸底方才还俏皮玩味的光芒忽然随着视线的沉坠而四散逃逸，他就像一个买不到心仪玩具的少年一样失落起来。 任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有点于心不忍起来。 于是，她表面保持着那种不卑不亢的傲娇姿态，嘴上却说出了最软的话：“这不是怕你被人类仇视嘛！人类不喜欢美人鱼，你却把美人鱼当女主人！” 说完，任雨赶紧接了一句：“好啦！我饿死啦！能不能让我先吃面？” 她害怕看到肖天晔的犹豫、害怕肖天晔说出很感动的话、也害怕肖天晔说不出什么话…… 总之，她就是突然害怕了。 害怕这个挑起愁绪的话题。 具体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反正就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听到任雨喊饿，肖天晔这才想起手中的意大利面都快冷掉了，他赶忙把盘子递给她，还顺手抽了张纸巾垫她下巴底下的被单上以防止她掉落残渣。 正端着碗低着头要张开嘴大快朵颐食的任雨，见肖天晔这副洁癖的样子，顿时闭上了嘴巴，嫌弃道：“哎呀！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客厅吃，免得你觉得我亵渎了你的床单。” “我不是这个……” 肖天晔还没来得及反驳，任雨被子一掀，翻身下床，直往门外走。 任雨扭开反锁的房门，正要出门，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肖天晔之前还在输液呢，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你不是还生着病吗？你自己吃了吗？” 肖天晔正在掖齐被角的手顿了一秒，心中暗暗委屈：你这是终于记起我还在生病中了？ 但他口中却懂事地回复道：“我还没吃，你先吃，我不能吃这个，我一会煮点清淡的粥。” 第188章 运气怕是要到头了！ 转眼就到了周二上午。 就是因为那天听到窦欣昌医生说输液三天病情更好，任雨硬是逼着肖天晔打电话把窦医生叫来输液。 又输液了两三个小时之后，窦医生才刚把注入静脉里的针管拔出来，肖天晔的手机铃声大作。 “喂！天晔！什么情况？今天要在齐孟之博物馆拍戏呢！你跟任雨怎么还没去？张导都来催我了！”乔伊在电话那头又跟炸了一般。 肖天晔一脸茫然：“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今天要拍戏？不是延期到下个月了吗？” “你不知道？我没跟你说？”乔伊的语气满是质疑，略停顿了一会儿，只听得那边传来拍脑瓜的声音，“妈呀！我真给搞忘了！” 接着，他忙不迭地道歉：“怪我！怪我！” 肖天晔还没回话，乔伊那边又出声：“张导的电话进来了，先挂了，我一会回你！” 乔伊挂断电话后，想起前天他神色匆匆离开，肖天晔略微皱了皱眉，乔伊可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乔伊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但单身未婚，也没谈过女朋友，圈子里都传他是同性恋，但帅成这样的肖天晔认识他那么多年，也没感觉到他有这方面倾向。 乔伊的时间精力几乎全部花在事业上，别人工作8小时，他可以乐此不疲工作48小时。关于肖天晔的广告合作、拍戏档期、营销宣传等各种事宜，他时刻处于查漏补缺的状态。 所以，他的业务能力在蒙特影视集团数一数二不是没有原因的。 忘记告诉他拍摄日期和拍摄地点，他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肖天晔满腹疑云地把窦医生送走后，刚回到公寓，手机又震响起来。 还是乔伊！ 他按下接听键，乔伊高分贝的嗓音几乎要震穿他的耳膜：“不好啦！不好啦！我的天哪？” “好好说话！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肖天晔语气冷静而严肃。 “崔……崔淑雅居然从齐孟之博物馆失踪了！”乔伊磕磕碰碰说道，“情况特殊，张导说拍摄延期。” “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肖天晔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我听小贝说，崔淑雅在刺绣厅里熟悉场地时，突然现场冒出了浓烟，瞬间来了几个消防人员把剧组的人驱赶到一楼。等场务清点人员，崔淑雅已经不见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 陵烟路517弄。 顾菲翎坐在监视器前，望了一眼屏幕内仅有一张桌子、一张旧沙发的简陋杂物间，垂眸看着自己的纤细指尖，对侧立身旁的沈墨洋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确定办好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柔弱无辜，说话的语气也是不疾不徐，却不得不让沈墨洋瞬间立直了身板，他抬眸望了一眼监视器上的时间，有板有眼地回复道：“顾总，我们的人一早就在齐孟之博物馆守株待兔，现在应该快到了，您就坐在这里看好戏。” 自从上次任雨孤身一人从这里逃脱之后，顾菲翎就要求沈墨洋在杂物间隔壁卧室安装了监视器，她要全程亲自旁观审讯。 前面几次屡屡从她手下逃脱，到今天，这丫头的运气怕是要到头了！ “嗯，今天要干净利落！”顾菲翎摩挲着擦了黑金色指甲油的指尖，眸底闪过一丝隐藏得极好的冰冷的笑意。 第189章 我们可是生死患难之交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粗重的敲门声。 在顾菲翎的吩咐下，柔伊一早开车送武翰文回了他的老家廊宁，看望他六十多岁的母亲。 出发前，武翰文不断通过柔伊给她打电话，想带她一起回廊宁。 顾菲翎在蒙特影视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语气娇媚地婉拒道：“翰文哥，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回廊宁，想去看看你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可是你知道，要管理一个几千人的集团，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你一定会理解我，对吗？” 武翰文在电话里头语气生硬道：“菲翎，你一天到晚就是忙，是不是故意在躲我？” 顾菲翎冲正急急闯进办公室的秦秘书狠狠瞪了一眼，等他赶紧退出去把门带上后，才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深情厚谊道：“翰文哥，我怎么可能躲你？我们可是生死患难之交呀！” “况且，我们还是瑞安的爸妈，我只想拼命努力给瑞安一个比我们更好的未来……” 这句话一出口，武翰文顿时沉默了。 他这一生已是一塌糊涂，如果儿子瑞安能过上跟他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倒是什么苦都可以忍受！ “我让柔伊跟你一起回家，一路照顾你，好吗？”顾菲翎又在电话里加了一句。 柔伊这姑娘近段时间来无微不至照顾他，让他那刚出狱的茫然得到了一些安慰，听到这话，武翰文也没有再强求，便挂了电话。 顾菲翎双手环于胸前，眸光幽深地望着落地窗外，她思忖着近日林林总总的事情，颇有一种如履薄冰的心悸感。 她是十分乐于见到武翰文越来越依赖柔伊的，这样她才能从武翰文对她的眷恋中解脱出来，这也是她当时把柔伊安排在他身边的原因。 目前来看，一切状况似乎都在她的控制之中。 除了那个该死的任雨！ “顾总，应该是他们回来了！”沈墨洋的猜测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菲翎缓缓抬起眼眸，如同沉睡的母狮子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今天过后，残存的危机就将解除！ 顾菲翎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笑，她抬了抬指尖，吩咐道：“你去开门！” “是！顾总！您就在这里看着！”沈墨洋接到命令后，这才转身出去，顺便把卧室的门轻轻带上了。 紧接着，顾菲翎听到几个人的脚步杂沓声和女人被捂住嘴后咿咿呀呀的挣扎声。 不多时，监视器屏幕上就出现了她意料之中的一幕。 几个保镖抬着一个麻袋进入了审讯室。 像上一次审讯任雨一样，沈墨洋继续坐到了那张靠窗的桌子边。他摸了一根牙签，在牙缝里剔了一会儿，等着几个手下把麻袋解开。 他们要的人就在麻袋里！ 几个身形魁梧的手下争先恐后把捆麻袋的绳子解开，终于麻袋口子落下，从里头钻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形纤弱的女人。 搭配她上半身白色衬衫的英伦红格子领结因拉扯歪在了一边。 顾菲翎从监视器里只能看到她的侧影，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盛夏如歌》里女演员们的戏服。 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边窝着的那抹笑意更深了。 封住女人嘴唇的黑胶带被走到她跟前的沈墨洋用力一撕，瑟瑟发抖的女人满脸惶恐道：“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架我？” 这声音？ 顾菲翎瞬间皱起了眉头。 第190章 真是养了一群蠢货 “任雨，这么快就装不认识我们了？”说完，沈墨洋笑容阴森地缓步踱到书桌后面，他一屁股坐下去，拿着方才那根牙签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了点。 “什么任雨？”地上的女人问道。 略微沉吟一会儿后，沈墨洋开门见山问道：“别装傻！今天再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便衣警察？” 此时，顾菲翎放大着监视器拍摄到被绑架者正面的某个画面。 只一眼，顾菲翎的脸色骤变。 她极其努力想强抑住内心不可遏的暴怒，却还是忍不住冲着对讲机里失声呵斥道：“沈！墨！洋！你他妈给我过来！” 正想刻意施展威风以震慑任雨的沈墨洋，被耳麦里顾菲翎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得神色一震。 不想被人瞧见脸上的惊惧之色，他转而整顿了下表情，冲左右侧立的手下吩咐道：“我出去一下，你们给我把人给看好！要是再让人逃了，我非拔了你们的筋不可！” 沈墨洋回到气氛不怎么悦人的监视房间，刚把门带上，一转身对上顾菲翎狠戾的眸子，他感觉整个人脊背一凉，不觉打了个冷战。 他从未见过顾菲翎这样阴冷冰寒的面容。 虽然她只是凶狠瞪着他，一句话也没说，沈墨洋却感觉自己像是漫漫雪原上一匹任风雪宰割的狼，正在慢慢结冰，将冷冻而死。 好半天，他才鼓起勇气颤巍巍问道：“顾总，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顾菲翎摘下耳麦，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摔，怕隔壁的人听出什么动静，她极尽努力地哑着嗓子，嘴里却是咬牙切齿道：“真是养了一群蠢货！人抓错了，你没发现？” “啊？”沈墨洋慌乱地挠了下头，“顾总，不会？” “这他妈是崔淑雅！” 除了顾菲翎，见过任雨的人都在她逃脱后失忆，再没有人记得任雨的模样。 为此，顾菲翎在蒙特庄园观摩他们拍戏时，计划好后，特意远远拍了张任雨的照片给他们看。 为了干掉任雨，她熟读剧本，积极参与拍摄议程，终于在拍摄地齐孟之博物馆布下陷阱，让沈墨洋的手下以消防员灭火为由混进博物馆在浓烟中实施绑架。 结果呢？ 他妈的居然把崔淑雅给绑来了！ “你们还嫌事情闹不大吗？”顾菲翎真是气得浑身发颤，她指着沈墨洋，言辞狠戾道：“立刻！马上！找个安全的地儿把崔淑雅给我放了！真是一群吃白饭的！” 沈墨洋正要转身，又被顾菲翎叫住了：“给我回来！” “怎么了，顾总？”沈墨洋现在就像个木头人一样，大气都不敢出，顾菲翎说啥就是啥。 “记住！一定要蒙住眼睛，不能暴露这个地方，别把警察给引上门了！”顾菲翎极其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 “是！顾总！我立马去办！”沈墨洋得令后立马开门出去了。 此时，崔淑雅正左右张望着那几个穿着橙色消防制服的彪形大汉，嘴里呜哩哇啦地说着什么。 听到门响，她立马回身张望，见是沈墨洋，崔淑雅又惊惶又傲慢地说着：“你们都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家有人在帝都公安局，你们敢绑架我，是不想活了？” 第191章 赶紧给我把人放了去！ 听到崔淑雅的话，沈墨洋的神色更是诚惶诚恐，他赔着笑道着歉：“这位小姐，不好意思啊！我们搞错啦！我们这就放你走，只不过要委屈你一下。” 然后，沈墨洋冲右边的一名手下递了个眼色：“把她眼睛蒙起来！找个地方把她放了！” 几名手下面面相觑了一阵，半天没动。 “还愣着干嘛？”沈墨洋声色喝厉道。 “老大，这好不容易把人抓回来，怎么这么快又放了呢？”一名手下忍不住问道。 “错啦！错啦！不是这人！”沈墨洋语气很是不耐烦。 另一名手下不甘心道：“怎么不是呢？照片上就是长卷发校服短裙啊，身高体型也都差不多啊……” 怕泄密的沈墨洋连忙打断他们的询问：“好啦！别磨叽了！都说抓错了！赶紧给我把人放了去！” “喂！”崔淑雅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又被人用胶布把嘴巴给封住了。 她的脑子忍不住转了一圈。 抓错了人？他们原来是想要抓那个女二任雨？ 那女孩也是长卷发，确实跟自己体型身高都差不多，而且他们今天是穿同样的戏服，都是剧中南鼎高中的校服。 这女孩到底跟这些人结了什么仇怨？肖天晔都知道吗？ 忽然眼前一黑，崔淑雅又被套进了麻袋，袋子上陈年积累的灰尘扑簌簌直往她鼻孔里钻。 靠！她真的很想骂娘！ 自小从来只有她在局子里看犯罪片一样观摩舅舅审讯犯人，今儿个居然被人给抓来审讯，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在车轮摩擦路面的噪音里颠簸着，大概是在半小时后，一直竖着耳朵倾听周围动静的崔淑雅感觉车终于稳稳当当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拎到了半空，随着两个人跳下车，她整个人也像货物一样被斜着卸到了另外的人手里。 然后，崔淑雅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了一个枯草坪上，因为那草刺得她肉疼。 耳边响起了那个审讯她的男人半是讨好半是威胁的声音：“这位小姐，今天的事麻烦你不要说出去，如果说出去了，我们可能就保不准什么时候又抓错人了！” 被封住嘴唇的崔淑雅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下回你们再试试？ 过了几秒钟，麻袋口子似乎被扯开，崔淑雅的眼前终于有光线透进来。 她手上的绳子被解开，嘴上的胶布也被狠力撕掉了，瞬间她的嘴唇周边疼得跟掉了一层皮似的，她疼得抱怨了一句：“能不能轻点？” “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粗人！”沈墨洋抱歉的语气显得过于吊儿郎当。 崔淑雅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她又不便发作，抿了抿嘴唇，她只能作罢。 “你们都先上车，我交代一句就走！”沈墨洋冲其他手下吩咐道。 只听见几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等我离开后，你再把眼罩取下，这个地方离市区二十分钟，你自己打个车回家。”说完，沈墨洋又扬起手里的手机，冲被蒙着眼睛的崔淑雅说道：“防止你报警，你的手机我直接丢江里了！自己再买个新的！” “喂！”崔淑雅还没来得及反对，她感觉沈墨洋已经使了很大力气把手机抛掷得远远的。 “嘭”的一声，也许那是手机入江的声音。 然后，沈墨洋丢下一句“拜拜”就急匆匆往车的方向跑去。 “草你妈！”崔淑雅骂了一句。 第192章 最好寸步不离那种 听到沈墨洋跑开的声音，崔淑雅猛地把蒙眼睛的黑布条摘下，视线往车响的方向望去。那辆被遮住牌照的小面包车已经驶出了很远。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从身后传来。 崔淑雅回身望去，一艘轮船从江面上驶过。 她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坐在陀南江岸边的草坪上。 今天真是晦气！ 抖落掉一身的灰尘，随意捆了下头发，崔淑雅走到马路边，等一趟出租车带她回城。 …… 肖天晔接到崔淑雅的电话是这天下午四点，他正翻着书在给哈欠连天的任雨讲美人鱼的相关事情。 见是崔淑雅的号码，他的脸色似触电般抽搐了一下，赶紧接起来就问道：“淑雅，你在哪儿？” 听到肖天晔问话里的紧张语气，崔淑雅先报了个平安：“天晔，我已经回家了，没事，不用担心！” “你突然从片场失踪，满剧组都在找你，张导演都已经报警了！你去了哪里？”听到是崔淑雅本人的声音，肖天晔多少放心了一些。 “我被绑架了！”从虎口逃生的崔淑雅轻描淡写道。 什么？ 肖天晔额头青筋跳了一下，重重强调了一遍：“绑架？” “是呢，这就是我刚换了新卡就给你打电话的原因！”崔淑雅点明意图，“那帮狗日的匪徒！他们原本是想绑架任雨，可能因为我们身形差不多，他们把我当成任雨了！” “什么？”肖天晔难以置信地失声叫出来。 “你那个小女朋友……”崔淑雅下意识说道，说完立马改口道：“啊不，你那个朋友任雨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啊？这段时间你最好劝她注意点！”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肖天晔仍然陷在这个疑惑里。 “我也不知道。这个你可能要问问你的小女朋友了……啊不……你的朋友。”崔淑雅在电话那头冲心直口快的自己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娱乐圈的人哪个不忌讳公开谈恋爱？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肖天晔对这个女孩很上心！既然他们想隐瞒，她也是圈内人，也就顺水推舟不拆穿好了！ “他们把你绑去哪了？他们长什么样子？他们有没有……”肖天晔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崔淑雅却急急地打断他了：“天晔，我全程都被蒙着眼睛，只认得那几张面孔，其他你问，我也啥都不知道。只知道被带到了一个破烂的出租屋，应该不在什么繁华地段。” 肖天晔便不再多问，只关切道：“他们没伤害你？” “没有，抓错人，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就毫发无损把我放了。”紧接着，崔淑雅的语气微沉道：“但如果抓的是任雨，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伤害了，那群绑匪看上去不怎么好惹，像是多年的江湖小混混。” 她的话音刚落，肖天晔的脸色蓦地比手里的厚书还要沉了，他嘴角微抽，眸底生出一线寒光来。 “总之，最近你好好保护任雨，最好寸步不离那种。”崔淑雅好心提醒道。 肖天晔目光讳莫如深地望了一眼已经从坐姿变成趴姿的快要睡着的任雨，冲电话那头轻轻回复道：“谢谢！你最近也多多注意，以免他们报复！” “我，你不用担心，我们家六个保镖，看他妈谁敢尾随我！”崔淑雅恨恨道。 第193章 帮我安排四个保镖 挂掉崔淑雅的电话后，肖天晔仰靠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儿。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崔淑雅口中的那群江湖小混混为什么要绑架任雨。 任雨自从因为他留在陆地后，生活圈子一向简单，不是跟他在一起，就是在t公司的宿舍，怎么会突然惹上一群小混混？ 肖天晔望了一眼已经趴在沙发上彻底响起微鼾声的任雨，叹了口气。 现在她又失忆了，此前跟他分开后的十几个小时里，就算真的发生过什么事情，也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担心她暴露美人鱼的身份会引来杀身之祸，何曾想她却早已经被某些躲在暗处的人盯上了。 为了能随时随地在身边保护她，看来从t公司解约是燃眉之急的事情了。 正好孙助理约了他晚上吃饭，估计就是谈任雨违约的事情，那就一次性把这事解决了。 肖天晔把任雨从沙发上横抱起来，送去主卧后，就给乔伊去了个电话。 “乔伊，帮我安排四个保镖，我今晚要出去赴约。” “啥？我没听错？”乔伊在电话那头重复了一遍。 要知道他曾经不知道劝了肖天晔多少次，出门无论去哪，最好带保镖，以免被粉丝发现，围追堵截引发踩踏风险。 但肖天晔充耳不闻。 除了参加粉丝云集的大型活动，他会遵从公司安排，由保镖领着出行。其他时候他根本不肯带保镖。 他说，带保镖很不自由，本来没啥事，搞那么大阵仗反而容易引起围观。 再加上，他私下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社交生活，基本都宅在家里不出门，一出门也是墨镜、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倒是没被大波粉丝认出来过。 时日一久，乔伊也就由他去了。 这会儿，怎么突然想起要保镖来了？ 肖天晔全然不顾他的疑虑，直截了当道：“安排还是不安排？不安排我自己找人了！” “安排！当然安排！我的祖宗！”乔伊连忙回应道。 公司的保镖可都是经过严格身份背景调查，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其他各方面综合素质也是符合艺人需求的，随便找人，他可不放心！ 他手下可就肖天晔这么一个顶流男神啊！ 男神的安全，当然要守护到底！ 两个小时后，肖天晔带着任雨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还没走到他那辆兰博基尼跟前，就远远看到四名身形壮硕挺拔的保镖正义凛然地守在车子的四面八方。 不愧是乔伊，这行动力不是盖的！ “乔伊，四个保镖到齐了，谢啦！”肖天晔拨了个电话感谢了一下。 乔伊在电话那头一副谦逊不已的语气：“我们哥俩这么水乳交融的，说什么谢谢啊，你的事还不是我的事啊！” “滚！谁他妈跟你水乳交融？”肖天晔简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客气怼道。 乔伊在电话那头得逞地哈哈大笑，在肖天晔快要挂电话时，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对了，你今晚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是要去见谁啊？” 肖天晔轻描淡写道：“盛远传媒董事长助理孙尚。” 第194章 你就当我受刺激了 “孙尚？你俩不是因为牟少聪也很熟呢嘛？你这带着保镖有点像去打架啊！”乔伊说道。 “任雨要解约，谈违约金！”肖天晔言简意赅道。 “这钱是任雨出吗？”乔伊问着他最想关心的问题。 “我出！” “什么？两三百万呢！哥，你能拿钱当一回钱不？”乔伊叫道。 “肖先生好！任小姐好！” “肖先生好！任小姐好！” 乔伊还没听到肖天晔的回答，先听到了一阵僵硬而礼貌的问好。 “好了，挂了！”肖天晔不等乔伊回答，就按了挂断键。 见到肖天晔和任雨走到车前，四个保镖齐刷刷弯身问好，并且在肖天晔按开车锁的下一秒，就恭敬打开了左右车门。 这阵仗！把任雨给看痴了！ 她犹犹豫豫走到副驾驶门边，左右张望了一眼四个保镖，满眼疑惑地问肖天晔：“他们……是什么人啊？” 肖天晔弯身钻进车内，刚握着方向盘，门瞬间被保镖关上了。 他深邃的眼眸直视着任雨：“他们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任雨轻轻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是啊！万一有坏人趁我不注意把你抓走了，我哭都来不及啊！”肖天晔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肖天晔额前。 “天晔，你是不是被崔淑雅失踪的事情刺激到了？”任雨试了试肖天晔的额温。 体温正常，没发烧啊！那他怎么这么夸张？ “再说，你之前不是说，她已经回家了，被绑匪放了吗？”完全没有听到肖天晔和崔淑雅谈话的任雨继续道。 “你就当我受刺激了就行！安全最重要！”肖天晔对任雨的诧异充耳不闻，说完就启动了车子引擎。 车很快驶出滨海大厦停车场，往豪廷食府开去。 一会儿怕人把她抓去做实验，一会儿怕她在拍摄现场碰水，一会儿怕绑匪来把她抓走，任雨觉得她的车祸后遗症没什么大碍，肖天晔倒因为她患上了更严重的车祸后遗症。 她回头望了一眼车尾那辆紧紧跟随他们的保镖车辆，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了下来，肖天晔摇下车窗，跟前来的泊车小哥说着什么。 任雨望了一眼窗外，泰式条纹筒裙的女服务员在外迎客，带着异国风情感的金色大门，她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肖天晔带着任雨在一个中山装小帅哥的引领下，从贵宾通道一路往孙助理所说的清迈包厢走去。 虽然牟少明那天是带着些怒意离开他公寓的，但孙助理却请他在豪廷食府这样在南沪数一数二的高档餐厅吃饭，看来多少是顾念了一点他跟牟少聪的私交情分的。 这让肖天晔对即将到来的谈判有些为难。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走在前面引路的中山装小帅哥突然问了肖天晔一句：“肖先生，您的父亲还健在吗？” 沉思中的肖天晔猛然抬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好意思，冒昧了。你本人跟电视上有点不一样，比电视上还要真实帅气。我觉得您长得和我以前在帝都博漫酒店认识的一位房客很像，只不过他看上去五十岁了。” 帝都博漫酒店？五十岁的房客？ 肖世辉就是在博漫酒店身亡的，他当时正值五十出头。 第195章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肖天晔的脚步忽然都变得迟缓了。 虽然他不是肖世辉的亲生儿子，可是一起生活多年，很多人都说他眉宇间跟肖世辉长得很像。 莫非眼前这人在帝都博漫酒店见过肖世辉最后一面？ 他便顿了脚步，诚实以道：“我父亲在帝都博漫酒店去世了。” 也随之停下脚步的中山装服务员惊得不禁微微张开了嘴。 时间过去快四年了，他对那场火灾事故依旧难以释怀。看到肖天晔本人的第一眼，他立马就联想到了那位死者肖世辉。 他给帝都派出所的赵警官寄了信件和当时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枚纽扣，一直期待自己能做点什么，让死者能够沉冤得雪，抓捕到真正的纵火凶手。 可是，赵警官那边似乎也进度迟缓。 肖天晔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中山装服务员，很快就发现了他胸前的名牌写着“邱睿”二字。 “你是当时博漫酒店的客房经理？”肖天晔脱口而出问道。 他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赵警官给我看过你提供的证据。”肖天晔解释着。 邱睿边继续指引肖天晔往前走，边无奈地说道：“家父肖先生去世得太意外了！当天夜里他还满脸亲切地让我送了两瓶白兰地到他房间，一切看上去都好好的。” “你是说他自己主动叫了两瓶酒喝？”肖天晔若有所思地问道。 “是啊！” 主动自己买酒到房间喝，这实在不像是肖世辉的惯常行径。他经商多年，送他好酒的人不计其数，可是那些酒他全部转手送人，从来没有在家喝过酒，味道都懒得尝一下。 黎婉兰也知道肖世辉根本没有饮酒的嗜好。 肖天晔至今都记得黎婉兰听说肖世辉是饮酒自焚而死的那种惊诧表情。 “他平常不爱喝酒的，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买酒在房间喝。”肖天晔解释着。 邱睿沉吟了一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信将疑地揣测道：“我感觉他好像在房间里等什么人。” “等人？” “是啊。他在房间里喝酒应该是不打算出门，我再回到房间给他送酒时，我看他好像精心打扮了一下，还特意喷洒了香水。”邱睿回忆道。 “那种满面春风的样子，有点像……”邱睿略微停顿了一下，试探性地瞅了瞅肖天晔的表情，然后才飞快地说道：“像在等情人。” 说完，他立马十分抱歉地解释道：“我这么说，希望你别介意。但我在酒店也算是阅人无数，我直觉好像是这样。” “没事，你有什么直说就好，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自从上次赵警官说有人举报肖世辉，肖天晔对肖世辉的个人品性和私人作风方面就不抱什么期望了。对于他这种违法犯罪的事都敢干的人，有个什么外遇都算得上是道德高尚了。 察觉到肖天晔对肖世辉的态度好像有些嫌弃反感，邱睿不明白别人家的家事，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肖先生，这里就是清迈包厢了，孙先生已经在里面等你了。”邱睿指着包厢门口说道。 “好的，你先去忙！” 第196章 拍戏唱歌都无所谓 谈判的前二十分钟，孙助理都在跟肖天晔拉家常，问问他的近况，说着牟少聪的现状。肖天晔也都当跟长辈聚会一样彬彬有礼跟他叙着旧。 菜上来的时候，孙助理见肖天晔自己一口还没吃，却先给任雨夹了很多菜，再止不住内心的疑问，面上却是漫不经心道：“任雨是你女朋友啊？” 看到肖天晔点头，他又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我第一次在塔西湾区海选赛场见任小姐的时候，她好像还是一个人来着。” “在那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肖天晔抢先道。 事实上，那段时间任雨正在考虑离开他，两人也根本没谈到这回事。但肖天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这一点，或许他只是希望对牟少明宣示主权。 听罢，孙助理叹了口气：“看来是大少爷真心错付了。” 肖天晔闻声脸色骤然变了变，又想起上次他去帝都，牟少明单独请任雨来这吃饭的事情来。 这么说来，那段时间，牟少明是真的想追求任雨，连孙助理也知道这回事了。 说完，孙助理又觉得在肖天晔面前说这个好像不妥，马上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大少爷之前可能误会了什么。不过现在任雨也失忆了，也不重要了。” “有没有想过带任雨去看看国外的脑科医生？”孙助理又问道。 “嗯，等她休息一段时间再考虑。”肖天晔不想多谈任雨的病情，便转换话题开门见山道：“孙助理，任雨解约的事情，我们已经想好了。您看，什么时候签节约协议比较合适？” 孙助理喝了一口柠檬水，不疾不徐说道：“天晔，按理来说，这件事是很容易解决的。但涉及到文书合同，任雨现在失忆，相当于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我们不好判断这是否是她个人意愿，这个事情可能要延期。” “什么？”肖天晔面色现出一点不悦，“她只是失忆，并非失智，并且这是我们共同商量后，她自己的个人意愿。” 孙助理转向任雨：“任小姐，你也想解约，不想当歌手了，是吗？” 正在往嘴巴里狂塞饭菜的任雨听罢，使劲把饭菜吞咽下去，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我想每天都跟肖天晔在一起，拍戏唱歌都无所谓啊。” “所以，解约与否不重要，你只是想跟肖天晔在一起，是吗？”孙助理问道。 “是啊，我不想跟他分开。”任雨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听罢，孙助理建议道：“天晔，要不这样，公司给任雨额外放半年病假，这期间她是拍戏也好、其他也好，都是她个人行为，不跟我们t公司挂钩，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孙助理说的是没错，这样也并不影响他保护任雨，但肖天晔不知道为啥就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有点难以释然。 说到底，还是牟少明不肯就这样放手！ 肖天晔眉头蹙了蹙，隐隐预感这事长痛不如短痛，应该早早了结才好。 可孙助理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他强行要帮任雨解约，倒显得他是对任雨带有什么私人目的一样，更加可能让牟少明警惕。 毕竟还要考虑牟少聪的面子，肖天晔也不能当面得罪了孙助理，千头万绪之下只好同意了孙助理的建议。 第197章 谁家的鱼缸都一样 回到公寓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肖天晔一直有点闷闷不乐的。 任雨叫他，他也半天都不搭理，好像揣着一包子火气。 任雨以为是今晚的谈判失败，肖天晔有挫败感，便坐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安慰道：“天晔，没解约就没解约嘛，没关系的，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啊。” “你当然没关系，跟我在一起还是跟牟少明在一起，对你来说，都是一样。”正单手撑着沙发扶手的肖天晔捏了捏眉心，突然大为火光地说道：“反正一条鱼要在陆地上生存，还不是养在谁家的鱼缸里都好！” 话一出口，如同利刃一般刮擦着任雨的耳朵，她挽住肖天晔的手忽然僵滞了一下，然后，她感觉自己好像血流成河一般汹涌着难受。 任雨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整个人仿佛静止了一般。 好半天，她才像一尊雕塑般冷静地抽出手来，视线空洞望着前方，一贯甜柔软糯的嗓音此时却像结了冰，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地说道：“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条没尊严的鱼，是吗？” 不等肖天晔回答，任雨又冷笑一声，表情僵硬地自嘲道：“也是，谁家的鱼缸都一样，为什么要偏偏赖在你的鱼缸里？” “所以，”任雨转过头去望着因口不择言而面带愧色的肖天晔，“你家的鱼缸我现在不喜欢了，我要去别的鱼缸了，再见！” 说完，任雨就飞速起身，大步流星往公寓门口走去。 肖天晔眉宇微动，内心有些挣扎和动摇，他很想即刻追上去，可肚子里憋着那口气，实在是没法这么快就妥协。 到底他去帝都的那一两天，任雨背着他跟牟少明在一起做了什么事？他才会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再说，她也没有认识的人，肯定只是说说气话，很快就会回来。 直到听到“嘭”的一声重重的门响，肖天晔胡思乱想的神经才突然断了一般，终止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客厅，空空荡荡，落地窗上映照着他的影子，孤身一人，如同以往很多个夜晚一样。而偌大的窗外是整个南沪城丛林一般迷离惑人的夜色。 她走了？ 就这么走了？ 肖天晔终于恍过神来，这才撑着身子站起来，像是踩着荆棘一般艰难地朝门口走去。 直到机械地来到地下车库，他放声大喊“任雨！任雨！”，没有任何回音，他才意识到任雨真的不见了，也找不到了。 “如果抓的是任雨，我就不知道会有什么伤害了……” “最近你好好保护任雨，最好寸步不离那种。” 肖天晔脑子里嗡嗡响，回放的都是崔淑雅在电话里那些告诫、提醒。 而他，就因为肚子里那一口气，把她放走了！ 让她一个人置身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中。 肖天晔后悔不已，但他还抱着希望地想着，她步行可能走不了多远，只要开车围着附近兜一圈，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这么一想，肖天晔立马就找到那辆兰博基尼，从停车场开了出去。 第198章 你在哪？我来接你！ 任雨从肖天晔家搭乘电梯出来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一路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却只是想快速逃离那个令人伤心的人。 从停车场出来，望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世界以及车来车往的街道，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任雨恍惚觉得自己像被世界抛弃的人。 突然空降在此，没有任何意义。 任雨摸出手机看了一下，通讯录里只有零星的两个人，一个是肖天晔，另一个却还是肖天晔的经纪人乔伊。 她又戳进微信，微信主页的第二条信息就是牟少明，那个她在t公司的老板。 车祸苏醒后，任雨整天跟肖天晔在一起，根本没怎么拿过手机，也没关注过自己的微信好友。毕竟失忆了，她根本记不起那些人。 随便翻了一下牟少明给她发的信息，字里行间的询问里都透着保护和关心。 以往的事情她虽然不记得了，但她直觉牟少明也并不是一个坏人。 况且现在跟肖天晔吵架了，他不喜欢她跟牟少明接触，她偏不！ 眼下没地方可去，她只能试着联系一下这个曾经关心过她的人了。 很快，她便发了一条信息过去：牟总，我是任雨，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牟少明几乎是秒回了她的信息：任雨，你在哪？我来接你！ 终于连接到其他人后，任雨这才放下心来，她随便走进了一家还未打烊的叫“树乙”的甜品店，准备坐在那里等牟少明。 她回复道：我在肖天晔家楼下的树乙甜品店。 “小姐姐，请问需要点什么吗？”树乙甜品店的服务员在问她。 任雨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目光忐忑地望着眼前穿卡通图案工作服的女孩，支支吾吾道：“我……我在等人，他过来了，我们再点东西吃。” “好嘞，不着急，那边靠窗有位置，你慢慢等！” 身上没有一分钱，碰到这种情况可真是尴尬，幸好这个女孩很好说话，语气也温柔得很，让任雨内心的焦虑缓解了不少。 她暗暗庆幸失忆之前，她还有个老板。 如果她根本不认识牟少明，此刻也没有人可以联络，她真的觉得自己眼下可能快要疯了。 任雨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发呆了很久很久。 自从她醒过来后，因为脑海里没有什么鲜明深刻的记忆，她经常进入这种发呆的状态。 脑子里没有任何思绪，只是停顿了下来，整个人仿佛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另外一个安详宁静的空间，不受任何约束和限制，只有肉身羁绊在这个被称为陆地人类的世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的震动声把她拉回了当下。 是肖天晔打来的电话，她挂断一个，他便又打来一个，她又挂断。 如此重复四五次后，他开始了微信信息的轰炸，一个劲地道歉，说对不起，说不该冲任雨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只要她回家他愿意365天都给她做饭…… 任雨看着，有点心软。 可是就是刚刚那突然被抛入陌生人海的孤立感、无意义感，让她突然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依赖肖天晔，这让她感到惶恐。 她害怕下一次，或者还有下一次的无处可去…… 第199章 这女孩心软得跟什么似的 “任雨，你饿吗？要不要去吃点宵夜？”见副驾驶的任雨久久不说话，在心里揣测了半天的牟少明试探地开了口。 半晌，任雨才失神地抬起头：“牟总，你刚刚说什么？” 牟少明眉心微蹙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导航仪，此时已快十二点。 他不知道任雨跟肖天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任雨突然发信息给他。 收到任雨信息的时候，他才刚刚把陆绮萱送到家楼下。这是他和陆绮萱第一次正式见面，整个晚上过得还算愉快。 倒也没发觉陆绮萱像牟少聪说的那样张扬跋扈，全程她甚至话都很少，要么是微笑着倾听，要么是应和他的话语，相处起来其实也挺轻松自在。 对于他们的见面，最高兴的莫过于牟宗耀。 因为他的突然妥协退让，牟宗耀甚至发动里家里的车队把他从酒店接回了牟家老宅，给足了他台阶下，父子俩算是冰释前嫌。 然而，牟少明并没感觉到有多大的开心。 得知任雨早就是肖天晔的女朋友之后，他最近就对任何事都有些提不起劲来。 牟少聪偶尔回家碰到他，嘴上没遮没拦地就问：“哥，你最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跟失恋了一样。” 失恋了吗？原来这是失恋的感觉。 有些万念俱灰的他甚至已经在餐桌上询问了陆绮萱的理想结婚对象、喜欢的婚礼等等，很明显听到这些问题的陆绮萱很开心。 而他也觉得不再因感情而折腾也不失为一种轻省的人生。 而此刻，任雨就坐在他身边，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她身上好闻的青草气息，牟少明不能忽视自己紧张得快停止跳动的心。 他不会看不出任雨满脸的忧郁，他不会不明白这忧郁的制造者是谁。但任雨没自己主动说之前，他又不想过多询问。 此刻的牟少明，只是打心眼里希望她开心起来，希望她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光着脚唱着笑着哭着，干净透明得仿佛世间的尘埃都无法沾惹上身。 “我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宵夜？”牟少明充满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也好啊！”此刻的任雨对去哪儿做什么都无所谓。 车驶进了一条人烟旺盛的烧烤街。 鱿鱼在炉子上被烤得焦黑发糊，冒出浓浓黑烟，任雨经过的时候，视线凝在上面，眉心不自觉蹙了一下。 “怎么了？”见任雨老是盯着店员烤鱿鱼，情绪不太好的样子，牟少明关切地问了一句。 “鱿鱼被这么翻来覆去地烤，应该很疼。”任雨的视线仍然停留在鱿鱼身上，像是回答牟少明，也像是不自觉说出了自己潜意识的话语。 牟少明张了张嘴想回应一句什么，最终却哑然轻笑了一下。 这女孩心软得跟什么似的。 像是生怕饿到任雨，牟少明点了满满一桌子配菜。 而且菜一上桌，他就开启了马不停蹄的烧烤模式，大部分时间他都把细心认真烤好的菜都递给了任雨。 原本还一脸颓唐的任雨，最后却在新鲜地尝试这个烤茄子、那片烤五花肉的大块朵颐中，渐渐被治愈，舒展了郁闷的心情。 见到她脸上越来越自在轻松的表情，牟少明眸底的宠溺更深了。 第200章 我想跟你关系好 “牟总，你为什么不问我干嘛这么晚找你出来？”任雨吃得差不多了，终于抬起头来问道。 牟少明夹了一片五花肉放在任雨碗里，放下筷子，眸子幽邃地直视着任雨：“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不问也不逼，只是安静地陪伴或者给她烤吃的，任雨无法不被这种理解感动。 “牟总，我失忆之前，我们关系很好吗？”任雨不禁好奇道。 牟少明垂眸默想了一下，才缓缓抬起眼帘，一字一顿道：”是……我想跟你关系好。“ 他灼热的视线就那样赤裸裸停留在她脸上，任雨感觉到某种说不出的气氛，她怔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低下头戳了戳碗里那片油滋滋的五花肉，语气不无失落地说：”失忆之后，我觉得自己像被世界抛弃了的人，跟肖天晔吵个架，竟然就没地方可去。“ ”我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牟少明一直在十分认真地听着任雨说话，待任雨再抬起头，他发现她竟然泪流满面，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牟少明的心不知怎么，就像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窒闷得慌。 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在西裤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张卡，递过去给任雨：“任雨，这个你拿着。” 仍在抽抽嗒嗒的任雨努力止住了哭泣，泪眼迷蒙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酒店一间总统套房的房卡，我有时工作得晚，不想奔波就会住在那里。我最近都回自己家了，你可以去那里住。“牟少明解释着。 见任雨迟迟不接房卡，他又加了一句：”那间房的房卡就只有这一张，酒店给我特制的，你放心，很安全，没这张卡，我也进不去。“ 任雨连忙摇头，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你的好意，我甚至连你是谁都忘记了，不是吗？“ “你也不想这样，不是吗？”牟少明安慰了一句，又接着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带你去见见我熟识的脑科专家。” 说完，牟少明抓过任雨的手，把房卡塞进了她手里：”拿着！” 任雨充满感激地抬眼望着他，牟少明幽幽地回了一句：“我再也不愿看到你像刚刚那样哭，所以，只要你需要的地方，记得我随时在。” 眼泛泪光的任雨深深望了一眼牟少明，把房卡握紧在手里，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手松开后，牟少明觉得自己的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那么柔软冰凉的触感，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半个小时后，牟少明开车到了荣承酒店的大门口。 侧立门口的泊车小哥看到他特殊的车牌号，立马迎了上来。 两边车门打开，除了牟少明，从车上还走下来一个颜值绝美的年轻女孩子。 泊车小哥看了眼牟总，又有意无意打量着任雨，眼底飞快划过一丝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见牟总单独带女孩子来酒店，而且这个女孩子根本不是荣生集团陆家千金陆绮萱。 最近，集团内部都在传牟总快跟陆绮萱订婚了，怎么又来了这么一出？ 第201章 心动，不需要大脑的记忆吗 肖天晔围着滨海大厦附近绕了很久，都没找到任雨的踪影。 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掏出手机习惯性戳进定位系统，见手机定位地址仍然在陵烟路517弄。他这才想起，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新手机，他已经无法定位到她的位置。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没朋友没家人没钱，能去哪儿？绑架崔淑雅的那伙人还不知道躲在哪里伺机抓她呢？ 肖天晔越往深处想，心里越乱，满腔情绪无法发泄，他懊恼地一拳打在方向盘上，手掌根部那块生疼生疼。 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就因为嫉妒牟少明，却把她往危险的深渊推了一把。 如果她真的有个什么闪失，他无法原谅自己！ 而此时，躺在荣丞酒店三十三楼总统套房床上的任雨也还没有入睡，她的大脑像放电影一般轮换着这几天跟肖天晔在一起的画面。 除此之外，脑子里也想象着肖天晔对她讲述的车祸前所有事情的画面。 任雨觉得，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尤其觉得无法理解的是，无论脑子里是否存在那些或实际或想象的画面，她的心却始终莫名其妙会趋向着肖天晔，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心动，不需要大脑的记忆吗？ 也正是因为这份纯粹的心动，任雨开始害怕这样依傍于肖天晔的自己。 最开始可以无所顾忌只是跟随本能想要跟肖天晔在一起，然而，当她意识到，肖天晔对她的宠溺状态也并非是恒久稳定的，她吓到了。 原本以为自己揣在兜里的是她和肖天晔珍宝般的情感，最后发现，它其实也像一个定时炸弹，可能在意想不到的某个刹那，让人突然置身无所措无所助的境地。 比如，她几个小时前就因此彷徨地站在深夜的街道上，孤独至死。 这次小小的争吵，却给任雨带来不小的震动。 在牟少明把她送到房间门口，转身离开前，任雨叫住了他，并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牟总，约……不解了，我想回到t公司继续当练习生。” 她不知道回t公司当练习生意味着什么，但从孙助理和肖天晔谈判过程中的只字片语，她知道这可能意味着她会有自己独立的演唱事业，不必独独仰仗某个男人而生活。 正因为心动，她要暂时跟肖天晔分开，她要这份感情平等而独立。 与其被养在别人的鱼缸里，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大鱼缸。 她的话音一落，牟少明略微有些错愕，他深深望了任雨一眼，眼神有些晦涩难辨，最后沉声应道：“你想好了的话，t公司随时欢迎你回来！失忆了，也不必担心，我会跟公司各个部门通个气，帮助你重新适应！” “谢谢牟总！”任雨不知怎么忽然感动得有点想哭。 纯净、纤弱、柔美。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也和他记忆中的藤小冉重叠着，牟少明失神了片刻，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任雨的头发：“不要客气，也别急着回公司，明天在酒店休息一下，后天我来接你！” “嗯！”任雨点了点头。 第202章 我像是会体力不支的人 直到次日十点，醒来后的任雨才打开手机，给肖天晔发了一条信息：“天晔，不要找我了，我准备回t公司继续当练习生。” 收到任雨的信息，肖天晔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抱着任雨能看到他车牌号的侥幸，在滨海大厦附近绕了一晚上，最后把车停在一条栽满法国梧桐树的长街街尾，躺在驾驶室内一觉睡到了天明。 刺目的阳光直透过前窗玻璃照射进来，肖天晔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敢置信地再次看了一遍任雨的信息。 几秒钟后，他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幸好的是，这一次电话没有被秒挂，而是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任雨甜柔的嗓音：“喂！” 肖天晔听到她的声音，劈头盖脸就是最关切的那句询问：“任雨，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酒店。”任雨稍稍犹豫了一下。 “酒店？哪个酒店？”肖天晔的声音急急切切。 “荣丞酒店。” “哪个荣丞酒店？我来找你，可以吗？”肖天晔恨不得立马就飞到任雨身边，幸好她人还好好的。 说实话，任雨内心深处也很想立马见到肖天晔，可是她又担心一见到他，看到他那张俊脸，自己就会毫无节操地改变主意。 在回到t公司前，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那个……我没事……我们过两天再见，我还有事，我先挂了。”任雨心虚地说完这些话，不等肖天晔回应，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听到听筒那头传来电话被挂断的忙音，肖天晔几乎是呆愣在原地。 他似乎感觉，那个天天腻歪在他身边的任雨，正在与他失之交臂。 他现在连见她一面都变得困难。 并且，她还决定回到t公司。 她为什么会这么决定？ 她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一连串问号在肖天晔脑海里像惊雷一般平地而起，他的一颗心瞬间碎成渣渣。 为了避开刺眼的阳光，肖天晔神情恍惚地趴在方向盘上，只想原地静一静，以梳理下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与不可控。 眼皮沉重，全身肌肉酸痛，身上似乎没有一处是舒适的，他的心情变得更为低落。 也不知道趴了多久，他头脑昏沉，似乎又睡了一觉，等醒过来，街上的车越来越多，整条街道变得热闹。 几片梧桐叶从枝头飘零而下，落在他的车窗玻璃前。 肖天晔准备发动车辆引擎，离开这条街，却突然接到了乔伊的电话。 “天晔啊，崔淑雅居然被绑匪放回来了，这事你知道吗？”乔伊一如既往语调高亢。 “嗯。”肖天晔有气无力回应着。 听出不寻常的乔伊，皱了下眉头，又问道：“天晔啊，你怎么了？又感冒了？” “没有。”依然是肖天晔言简意赅的声音。 “那一大早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乔伊顿了下，转而语带狎昵地笑道：“不会是因为小雨住在你那，你昨晚运动过度，体力有点不支？” 肖天晔手臂搭在车窗边，身心俱疲地扶着额头，暗暗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我像是会体力不支的人？” “那是！我们肖男神那身肌肉，大战三百回合也是没问题的！” “滚！” “那你这是怎么了？” 听得肖天晔只在电话那头叹气，没有半点要分享的意思，不敢招惹他的乔伊也不再穷追不舍，只叮嘱道：“崔淑雅回归剧组，所以明天上午九点在齐孟之博物馆的那场戏继续开拍，你记得跟小雨准时赶到！” 第203章 她害怕别人发现她是怪物 肖天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冲乔伊说道：“任雨不见了！” 乔伊在电话里惊叫道：“不见啦？光天化日之下，一大活人怎么能……” 肖天晔不待乔伊说完，清了清干涩的嗓子，继续说道：“她说要回t公司当练习生，就找不到人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不都找孙助理谈解约了吗？她不是就想待你身边吗？”乔伊心底疑云重重。 “你们吵架了？”料事如神的乔伊继续问道。 “嗯。” “吵这么厉害？瞬间改变主意了？”乔伊试探地问道。 “嗯。” “你别只知道‘嗯’啊，哥！”乔伊急了，开始碎碎念念道：“一下女主角失踪了，一下女二罢工了，我这怎么跟顾总和张导交代？” “你自己看着办！”肖天晔丢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乔伊对着听筒连“喂”了几声，发现那头已没有动静，放下手机，忍不住啐了一嘴：“简直是无情无义无法无天无理取闹！ 挂掉乔伊的电话，肖天晔茫茫然开着车驶入了主干道。 起床后的任雨拉开酒店窗帘，明晃晃的光线就像围聚在窗帘后偷窥黑暗的一群小仓鼠，瞬间纷涌而至，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以适应光线的转换。 任雨低下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似乎还残留着昨晚的烧烤油烟味，再加上一身干燥发痒，她很想去洗个澡。 刚走到处处是大理石铺砖的豪华浴室门边，望了一眼那个不大不小的浴缸，她又折身返回窗边的沙发椅上，闷闷地坐下。 她的鱼尾！ 她没法不考虑她的鱼尾！ 她忽然有点想念肖天晔家的游泳池！ 那么私密的游泳池。 即使她在里面徜徉很久，也没有人会发现她是个“怪物”！ 怪物？脑海中这两个字突然刺疼了任雨。 她突然没有信心跟任何人接触，也害怕去到t公司遇到各种陌生人。 听牟总说，她如果去到t公司，是去跟一个叫程昕的女孩子住同一间宿舍，想到这里，任雨竟然不自觉抖了一抖。 她害怕别人发现她是怪物！ 她害怕洗个澡都要提心吊胆！ 她不想跟别人住，不想任何人真的靠近她！ 想到这里的任雨摸出手机，给牟少明发了条微信：“牟总，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跟你说吗？” 牟少明的信息回得很快，每次都不超过三秒钟：“你醒来啦？昨晚睡得好吗？有什么你直接说！” “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同住宿舍，我喜欢这个房间，我可以之后也继续住在这吗？” 在办公室里收到任雨信息的牟少明，盯着手机望了一会儿，面上有一丝轻笑。 失忆之后的任雨似乎比失忆之前的她更加纯粹无染，她的内心还没有习得一些社会规则和观念约束，她甚至连吃宵夜、住酒店是需要花钱的，这种事情都不太了解。 她只是跟随着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有感觉的事情。 正是她这种对世界的天然信任，让牟少明总是忍不住想去保护她这种纯真。 所以，他几乎没有再思索更多，便回答道：“没问题啊！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你喜欢就好！” 收到牟少明信息的任雨如得大赦一般，紧绷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只要在这片陆地上，她还有一个空间完全属于自己，可以不提心吊胆把自己的手脚刷洗干净，可以把自己的脸颊贴在柔软的枕头上入睡，可以静静坐着不说话，那她就有了动力走出去面对那些陌生的人与事。 有一个可以一退再退的归属之地，走出去就不再慌张。 第204章 盛天想跟我们抢人还差得远 蒙特影视集团南沪分公司总裁办公室。 “你们怎么办的事？剧组是谁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坐在那张实木大班台桌边的顾菲翎满脸愠色，手中握着的笔尖快把正在签字的文件给戳烂了。 乔伊在电话那头陪着笑讨好道：“顾总，这任雨毕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盛天传媒集团那边不放人，我们也没办法。” “顾总，您先消消气！要不女二还是找章臣欣，她反正经常跟肖天晔搭档，都不需要试戏磨合了！我上午已经给她去过电话，她在那个音乐节目上被刷下来了，正好现在有空挡！”乔伊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乔伊本以为顾菲翎会稍微考虑一下，没想到她立马就拒绝了：”不行！章臣欣再怎么样也应该是演女一，怎么能去演女二？你们必须把任雨给我签到手！” 乔伊鼓起勇气颤颤巍巍说道：“顾总，这个……这个真有点难！” 此时的乔伊心里一万个后悔当初不该推荐任雨当女二。 原以为顾总会介意她是肖天晔的绯闻女友，现在的剧情简直完全不按常理来，顾总仿佛就是认定了女二必须是任雨。 并且，因为盛天传媒集团日渐成为蒙特影视集团最大的竞对，这件事被顾菲翎上升到两个集团层面的对赌一样，她的语气透着一股盛气凌人：“有什么难的？以我们蒙特在圈内的实力，盛天想跟我们抢人还差得远！” 这件事成功地激起了顾总的好胜心，乔伊后悔不迭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附和道：“是！是！顾总说得对！荣生集团的陆总都是我们蒙特的大股东呢，这一点被曝出去都能吓死盛天的人！” 嘴上是这么说，乔伊心里却怕得发毛。 他只想做个简单的经纪人，赚点该赚的钱，他可不想卷入这种集团之争。 并且，就为了任雨这个没有任何演戏经验的演艺圈新人，顾总真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啊！ 然而，顾菲翎还是发了话：“去约盛天的总裁助理孙尚跟我见个面！就在今天晚上！” “是！马上就去！” 挂断乔伊的电话后，顾菲翎缓缓垂下眼帘，盯着桌面上那一截正在燃烧的线香出神。 袅袅四散的白烟朦胧了她眼眸深处的阴鸷。 原本已和沈墨洋周密安排了明天在齐孟之博物馆掩人耳目抓住任雨的详细计划，乔伊突如其来的电话再次让计划泡汤。 她此时的心情犹如一个三番五次狩猎失败的暴怒猎手。 这个丫头不知道是哪来的这么好运气，次次都能逃脱她的布局！ 她安插在滨海大厦蹲点的保镖，本来逮到个机会在甜品店把她拖走。 但保镖观察很久后，刚走到门口，就见任雨被一个穿宝蓝色西装的男人接走了。 据保镖回忆，那个男人看上去有点像盛天传媒集团的总裁牟少明！ 一会儿跟肖天晔卿卿我我，一会儿又攀上了自家公司的老板，这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这让顾菲翎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任雨蹊跷的身份，又使得心里的危机感时不时涌上心头逼她尽快行动。 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给除掉！ 顾菲翎恨恨地想了一下，眸底划过一道如刀刃般锋利的冷芒。 第205章 这事……有点意思 下午四点，孙尚敲开了牟少明办公室的门。 “大少爷，为了任小姐解约的事情，蒙特影视集团的顾总约我今晚吃饭。”孙尚落座后，就迫不及待向牟少明汇报道。 “为了任雨？”正在翻阅一份文件的牟少明，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这种小事还惊动蒙特影视集团高层了？” “不清楚。听他们那边的经纪人乔伊说，好像是顾菲翎要求新拍剧的女二非任小姐不可。”孙尚小心翼翼措辞道。 牟少明放下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直起身板，以指尖敲了敲桌面，不无防备地说道：“这事……有点意思！” “大少爷，任小姐刚答应回t公司，他们那边高层就施压，明摆着想公开抢人。这事您不生气？”孙尚看不懂牟少明的反应。 牟少明眯了眯眸，没有立马回答。 孙尚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敛了敛原本有些愤懑的情绪，又颇有大局观地说道：“大少爷，任小姐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我们t公司就算把她让给蒙特影视集团，也没什么损失。依我看，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毕竟我们还要在圈子里混下去……” 没想到，牟少明立马打断了他：“要别人可以，就任雨不行！” 这是两大集团生生杠上了？ 孙尚偷觑了突冒火光的牟少明一眼，默了几秒，鼓起勇气带了几分探究地问道：“大少爷，别怪我多嘴，您现在已经跟陆小姐在约会了，对任小姐如此上心，我怕人多嘴杂，对你和任小姐都不好啊！” 他的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冷下来。 牟少明不发一言，面上却如同结了冰霜，下一秒的孙尚忍不住懊恼自己言多必失。 念在孙尚是长辈，也是牟宗耀多年好友，默了好几秒后，牟少明才稍稍松动一下情绪，语气如寒冰般沉声道：“我的私事，无需他人做主。” “是，大少爷说得对！”孙尚垂下头，暗暗赔着礼。 “今晚，我亲自去赴顾总的约！”牟少明的语气几乎有点大义凛然。 接下来的时间里，孙尚再向牟汇报了一些事情后，就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被关闭的办公室大门，牟少明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没听说过坊间传闻，都说荣生集团是蒙特影视集团未曝光的最大股东。也是仗着这方势力，蒙特影视集团对于明面上抢一个艺人颇为坦荡。 并且，蒙特的顾总必然是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想法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亲自来谈这事。 牟宗耀一直很忌惮荣生集团的实力，这也是他千方百计想让两家联姻的原因。 其实，放在平日里，t公司的艺人在练习生期间去客串剧组演员，也是完全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根本无需发展到抢人这一步。 但这一次，连顾总都亲自出马来“抢人”，牟少明总觉得这事儿哪里不对劲。 如果是肖天晔来谈判，他倒是十分理解，他也顶多是因着心里的嫉妒情绪，故意为难他一下。 但是，这次出面的不是肖天晔、甚至不是乔伊，而是蒙特影视集团最大的boss顾菲翎，牟少明就不敢轻易松口了。 第206章 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 顾菲翎号称娱乐圈的女大佬，成天都在各国飞，很少插手艺人的事情。这一次公开抢人，怎么着都不应该是她一贯的作风。 正因为如此，牟少明觉得奇怪。 而且最近女演员崔淑雅被绑架又被绑匪给放出来的事情，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据崔淑雅对身边人透露，她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因为绑匪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位主演。 听说任雨准备去张志渝导演的《盛夏如歌》剧组，牟少明私底下也没少关注这个剧组的动态。 因为剧组尚未对媒体曝出主演女二的名字，崔淑雅虽然本着职业精神没有说出另一位主演的名字，但牟少明用基本的逻辑便能猜出，那群绑匪的目标肯定是女二任雨。 这也是上次派孙助理跟肖天晔谈判，他临时更改决定，要求不放人只休假的原因。 昨晚，他去滨海大厦附近的树乙甜品店接任雨，在路边停车后，还没走近，就瞧见一个戴着黑色卫衣帽子的男人鬼鬼祟祟在门口逗留很久，似乎是在观察甜品店里的动态。 当时夜已经深了，店里应该已经没几个客人。 在牟少明进去之前，他已经先进去了。 牟少明加快步伐迅速赶到甜品店，扫视一圈后，眼见他直冲任雨的座位而去。 快要走近的那几秒钟，他感觉到背后脚步声，迅速瞟了牟少明一眼后，就装作是客人一般，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并且装模做样地冲服务员说道：“来杯杨枝甘露！” 但牟少明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再来得晚几分钟，任雨很可能就被带走了。 没想到，任雨自己提出想回t公司，给了他一个十分正当的保护她的理由。 那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他在南沪派出所的熟人，也是他的发小司伟毅副所长，在接到崔淑雅的报案后，在牟少明的委托下，亲自负责此案，正全力彻查这波绑匪的来头。 绑匪一日不清，保护任雨的责任一日不可松懈。 牟少明想不通，为什么顾菲翎突然对任雨这么高度重视起来。 凡事不寻常，必有蹊跷。 尤其是涉及到任雨的任何事情，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今晚，他倒要会会这个在娱乐圈一手遮天的顾菲翎！ …… 找了任雨一夜的肖天晔回到公寓，冲了个澡后，就在沙发上坐下来用手机查找南沪市的荣丞酒店。 搜索这些信息的时候，他才了解到，原来南沪市的5家荣丞酒店竟然都是盛天传媒集团旗下的。 任雨在牟家的荣丞酒店。 这应该不是巧合？ 查到此，肖天晔带着沮丧又愤恨的心情把手机掷在旁边，心底如同起了一层大雾。 眼神放空四顾的时候，他瞥到了上次被任雨烧焦的沙发位置，又想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来。 总是这样，一会甜如蜜糖，一会如烈火烹油，给人一种极其不稳定的感觉。 肖天晔感觉有些疲惫，又有很多不安。 感情为何总是让人欢喜又让人忧愁？ 他双手抱着后脑勺，仰靠在沙发上，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水晶灯，一腔苦闷，无处发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天晔被手机震动声打断了思绪。 “天晔，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上次一聚，就再没见了。这对不起我们俩这交情。” 是向毅阳发来的信息，约他今晚聚聚聊聊。 第207章 犯不着跟我们蒙特来抢吧 这日晚上八点，肖天晔早早就在约好的日式小酒馆等向毅阳。 百无聊赖之际，他准备起身去下洗手间，刚撩开小包间的灰色纱帘，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经过。 他赶紧松开纱帘，等滴滴哒哒的高跟鞋声远了一些，才悄悄探头出去看。 复看一眼，确认无疑，那背影就是顾菲翎！ 肖天晔一贯对隐私极其保护，平日也行事低调，不想跟她打招呼，也是不想寒暄，惹人注目。待她走后，肖天晔绕道去了就近的洗手间。 回到包间后，他刚坐下，就听到一个人低声说着电话经过：“顾总，我已经进来了！您在哪个包间？” 那声音也很熟悉。 肖天晔蹙了蹙眉头，待脚步声渐远，轻轻拉开纱帘探头出去瞟了一眼。 牟少明居然也在这！ 难道牟少明口中的“顾总”就是顾菲翎？ 蒙特和盛天两大集团，一向是死对头，今天怎么两个集团大佬会约在同一个酒馆？ 肖天晔忍不住给乔伊打了个电话，压低嗓子说道：“我刚同时看到顾总和盛天的牟总了。” “这不很正常吗？我忘记跟你说了吗？”乔伊像是想起了什么，“顾总听说任雨回t公司了，觉得是盛天故意作对，因为任雨，两人杠上了。” “今晚……顾总估计是明目张胆抢人去了！”乔伊不无意外地回复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才告诉我？”肖天晔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我这不是最近都很忙嘛！”乔伊支支吾吾道。 肖天晔想了下自己的所有通告，半信半疑道：“我都闲着，你忙什么？” 正狐疑着，肖天晔听见电话那头有个严肃的声音问乔伊：“请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没听到乔伊的回答，也许他点了点头，那人紧接又开了口：“那别打电话了，跟我走！” “天晔，我要忙了！挂了！”乔伊的电话挂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快得没有给肖天晔任何问询的机会。 这个电话之后，肖天晔更疑惑了，乔伊在南沪市根本没有什么家属啊！ 而且，最近乔伊总是忘记这个那个的，心魂好像根本不在工作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向毅阳发来微信，说还堵在路上，还得十多分钟才到。 眼下肖天晔不想深入细想乔伊的事情，因为事关任雨，他此刻很想去探听一下顾菲翎和牟少明到底要聊什么。 摸过台面上的墨镜、口罩戴上，把衣领竖起来，肖天晔离开包间，沿着牟少明刚走过去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那张印有招财猫图案的半截白色门帘隔断边，透过缝隙，视线下坠，他就看到了牟少明和顾菲翎的衣角。 顾菲翎幽幽地啜了一口茶的声音，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牟总，t公司那么多流量小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您犯不着跟我们蒙特来抢？”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牟少明默了几秒，轻哼了一声，然后缓缓掀开眼帘，直视着顾菲翎：“顾总，您身为蒙特集团的大老板，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屈尊来跟我谈判，不合常理啊！难道……” 第208章 最不喜欢被威胁！ 牟少明顿了顿，停留在顾菲翎脸上的视线越发带着侦探般的锐利。 顾菲翎被他的这种眼神看得脊背一阵发凉。 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闪避了一下眼神，垂眸望着眼前的茶杯，故作镇定了拨了拨茶盖，语气淡凉道：“难道什么？看不出牟总是这样多疑多虑的人哪！” 紧接着，她又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抢人事小，失了我们蒙特的面子事大，我怕我不出面的话，牟总你可能就不放人了，毕竟《盛夏如歌》这部剧是我们明年抢占年轻群体流量的重头戏。” “顾总您出面……”牟少明稍稍顿了一下，又抬起眼眸，盯视着顾菲翎说：“我也不一定放人啊！”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况且，还是任雨自愿回到t公司当练习生的。” 他的话音一落，顾菲翎突然轻笑出声，半晌她才幽幽地开口：“我想，如果牟总真想放人的话，至少有一千种办法让她无法留在t公司。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放人的理由。” 顾菲翎抬起眼眸瞥了牟少明一眼，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我听说牟总正在跟荣生集团的陆绮萱恋爱？“ 没等牟少明回答，她又继续说开去：“深夜把任雨带去荣丞酒店，还让她住自己的总统套房这件事，要是被陆家人知道，也不知道她父亲和你父亲，作何感想？” 没想到昨晚的事情，今天便连蒙特集团的顾菲翎都知道了，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 听罢她的话，牟少明顿时火冒三丈，额头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握紧拳头，默了几秒，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怒视着顾菲翎，语气冷如玄冰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威胁！” 顾菲翎冷冷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点阴狠道：“我也不喜欢跟不识趣的人浪费时间！” 说完，顾菲翎抓起身边的手提包，“噌”地一下站起来，丢了一句：“再见”，就离开了座位。 正躲在门帘后面偷听的肖天晔二话不说赶紧快步往回走，撩开灰色纱帘，钻进包间。 直到听见顾菲翎的高跟鞋声经过尔后又渐渐远去，肖天晔这才放下心来。 三分钟后，向毅阳找到了肖天晔所在的包间。 “天晔，久等了啊，一路上真是太堵了！”向毅阳边说边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跟你女朋友还好吗？” 肖天晔薄削的唇微搐了一下，他给向毅阳倒了杯清酒，递到他跟前，“别提啦！狗血得很！” “额？”向毅阳眉峰微挑了一下，“你可不像是会谈狗血恋爱的人啊！” 他想起当初在大学里，林曼音经常怪肖天晔不够浪漫多情，觉得跟他谈恋爱贼没意思。 他一直觉得长着一张带有欺骗性帅脸的肖天晔，在真正跟他谈恋爱的女人眼中，应该是适合过日子的那种细水长流的男人。 狗血的电视剧他可能拍过很多，“狗血”二字，跟他可真沾不上边。 肖天晔没有接着向毅阳的问话回答下去，倒是反问起他关于研究利用基因编辑技术开发基因疗法的进程来。 第209章 一切皆有可能吧 聊着聊着，向毅阳发现，比起人类，肖天晔对其他生物是否适用基因编辑技术更感兴趣，尤其是海洋动物。 他便随口问道：“你是因为喜欢海钓，对海洋动物更了解一些，所以感兴趣吗？” 肖天晔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眉心紧了紧，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简单的问题。 他今晚之所以着急赴约，就是因为特别想跟向毅阳聊聊关于美人鱼的事情。 然而，为了话题不显得突兀，也想旁敲侧击试探下向毅阳的接受程度，肖天晔一直在主控聊天的节奏。 从量子物理、宗教哲学的话头开始，到生命的“中心法则”、生命科技发展的未来，他们聊了各种无法对普通人深入的话题。 谈话至此，肖天晔依旧不知如何启齿谈到美人鱼。 神情严肃地沉默了几分钟后，向毅阳也被他的心事重重激起了满腹疑问，他正要开口询问，肖天晔却率先开了口：“毅阳，你们在做海洋生物基因编辑技术的适用研究时，对海洋远古生物也要有一定的了解？” “那是当然。比如蓝色血液的鲎、无性生殖的几丁虫。” 肖天晔本来想接一句“那……美人鱼呢？”，话快要出口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毅阳，实不相瞒，我之所以对海洋生物这么感兴趣，是因为我自己也做了个实验基地。当然，这是除你和张元卓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真的啊？”向毅阳听罢，显得有点激动，“我就知道你不会甘心于只做一个流量明星！” 紧接着，向毅阳迫不及待问道：“你的实验基地在哪？你是想研究什么呢？” 肖天晔再次抿了口酒，才神色有些悲凉地说：“你知道我亲生爸妈死于地震，我一直想弄清楚地震发生的真正原因。” “嗯，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 肖天晔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灞洲靠海，专家说地震很可能是海底板块运动导致，而我想弄清楚，导致海底板块运动的根本原因。所以在灞洲海域投放了深海实时监测系统，及时调取数据做研究。” 向毅阳递给肖天晔一支烟，“现在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本来已经在戒烟的肖天晔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咬在嘴里。 烟点燃后，肖天晔吸了一口烟，包间昏暗的灯照着，白雾从薄唇边幽幽吐出来，他酝酿了一会儿，这才谨慎地开了口：“地震原因尚未查到，倒是有些奇怪的发现。” 两指夹着烟的向毅阳顿了下，燃着猩红火光的烟停在半空，“什么发现？” 隔着朦胧的烟雾，肖天晔望着头顶那盏灯的藤编灯罩，默默看了几秒，尔后垂下眼眸，话锋一转：“毅阳，作为一个追求真相的科研人员，你认为深海世界有没有可能还生活着远古生物呢？” 向毅阳余光扫了一眼肖天晔，把烟放在嘴边吸一口后，语气平和道：“人类对深海世界的探索还非常有限，多的是人类脚步没涉足过的区域，那些地方的环境也许保存得十分完美，远古生物在那里存活着也不是没可能的事。要找到真正准确的答案，还有漫长的摸索过程，一切皆有可能。做科研，就是不能给自己设限。” 第210章 发现了海底的美人鱼 听罢向毅阳对海洋远古生物存活可能性的判断，肖天晔沉默了几秒钟。 “对了，你刚刚说你在海底有什么奇怪的发现？”见肖天晔只冲着头顶那盏灯默默吐着烟圈，向毅阳忍不住问道。 肖天晔就像没听见向毅阳的问话一般，仍旧痴望着那盏灯昏黄的光线，迟迟没有作声。 他的脑子正在飞快转动，拼命思索着到底要用怎样的词句来陈述解释他惊世骇俗的发现。 没等他开口，向毅阳又意味深长地开了口：“天晔，我知道你的担心……有时，当真理还在穿鞋，流言已经跑遍了世界。你是担心有些科学发现，不适合传播出去，所以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 听到这里，肖天晔终于垂眸望了向毅阳一眼，两个人目光交汇的刹那，似乎也交换了最深刻的理解和最极致的信任。 这一刻，肖天晔知道，即使多年未见，他还是那个敢想敢做、客观包容、为追求宇宙真理而步履不停的向毅阳。 他的心量也许大到足够承载那些发现。 “其实，我们在做基因编辑技术时也会对外隐瞒保密一些不适合大众了解的发现。”向毅阳猛吸了一口烟后，把嗓音压得极低后，才娓娓而道：“原本研究这个是为了治愈人类或其他生物的绝症，最后发现经过基因拷贝、编辑、孵化，或许还能让人变成其他生物，让其他生物变成人。万物都是遵循同一种基因能量诞生。这将完全打破人类和其他生物之间的平衡生态，非常危险。所以，我们的科研也最终被限制在一定范围里探索。有时，真相总是不那么让人舒服。” “这个，我理解。” 听罢，肖天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中快燃烧殆尽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后，清了清嗓子，望了望向毅阳，语气低沉道，“不瞒你说，我被这个奇怪的发现困扰很久了……” 又垂下眼帘顿了几秒后，肖天晔竖起耳朵旁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又起身撩开灰色纱帘望了一眼过道里没有人影，这才回到座位，前倾上半身，冲向毅阳低声说道：“我可能发现了海底的美人鱼……” “美人鱼？”向毅阳镇定地皱了下眉头，接着他的话头问道：“抓到了？” “探测到的。前段时间，我们的深海监测实时系统受到某种强烈磁力的严重干扰，导致前期所有采集的海底地壳数据消失。但系统恢复后，却回传了干扰源的数据。”肖天晔回复道。 “根据数据分析，我们判断，干扰系统的正是深海的美人鱼。” 肖天晔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向毅阳意识到此事不虚，“你在你的实验基地内部已经封锁了消息，是？” “嗯。” “张元卓也知道？” “嗯。” 向毅阳蹙了蹙眉，神色有些忧虑，他不踏实地叹了口气：“这个要是传播出去，深海就不得安宁了……” “我也是考虑到这点。”肖天晔补充道。 “张元卓为什么去了你的实验室？”向毅阳语气有点冷淡。 他就是对张元卓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第211章 你就是任雨 向毅阳和张元卓是在全国大学生医学创新研究暨实验设计大赛上认识的。 他是南方医科大学科研小组的参赛选手，而张元卓是南沪大学科研小组的参赛选手。 当时，张元卓所在科研小组获得大赛唯一金奖，而向毅阳所在科研小组以几分之差，屈居第二，只获得了银奖。 后来，向毅阳却在查询资料的过程中，发现张元卓那组在比赛中的关键数据其实是窃取了国外某科研机构已有的数据。 然而，比赛已结束大半年，组委会没有人再愿意尘嚣四起，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在学校操场上，向毅阳义愤填膺地冲肖天晔抱怨：“金奖银奖事小，科研正气事大，真是瞧不起南沪大学那波人！” 因了那件事的影响，此时听说张元卓竟然在肖天晔的实验室，向毅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知道向毅阳和张元卓之前在比赛上有一些竞争，肖天晔便解释道：“张元卓现在是我在学校的同事。我组建实验团队比较仓促，当时主力科研人员马寐娜博士又急需一个合作伙伴，得知张元卓对海洋生物基因研究也很感兴趣，就私下找了他。他对项目还是比较上心的。” “我有人格洁癖，一个人不诚实过一次，就有继续不诚实的可能。但愿他会信守诺言，封锁消息！不然……”向毅阳顿了一下，掸了掸烟灰，接着说：“深海要充满杀戮了！” 向毅阳的想法与他的担忧不谋而合，肖天晔有一种被理解的惺惺相惜感，紧绷了许久的身心忽然慢慢放松下来。 如果向毅阳知道他爱上了一条美人鱼，会作何感想？ 肖天晔一口抿尽杯中酒，思绪漂浮了一阵，薄唇微微动了又动，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 一整天，任雨待在荣丞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没有出门。 只饭点的时候，有一对一的管家服务生过来送餐，她就会起身去开门，并跟服务生简单聊几句。 除了偶尔回复牟少明发来的嘱咐好好吃饭的信息，任雨也没跟任何人联络过。 大部分时间她都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看的不是别的，正是肖天晔主演的《魅魂》。 此时，已是夜晚近十点。任雨踢掉酒店拖鞋，准备去浴缸里泡个澡，就去睡觉。 她刚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门铃响了。 牟少明说总统套房私密性很强，有私人电梯和停车场，除了定点送餐，不会有人打扰她。 而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她也没打电话叫spa之类的其他服务，牟少明也是说明早再来接她去公司，怎么会突然有人按门铃？ 带着满腹狐疑，任雨又退回到客厅，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看上去快六十岁的长者，鬓角有些发白，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威压。 他眸如鹰隼，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地直视着任雨，语气里透着不善，“你就是任雨？” 第212章 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恭恭敬敬站在这位长者身后的是之前给任雨送过餐的那个管家服务生，见任雨一脸错愕，他抢先回复道：“是，牟老爷，这就是大少爷的朋友任雨！” 牟老爷？任雨满脸疑惑。 这时，眼前的长者却又率先开了口：“我是你们总裁牟少明的父亲牟宗耀。” 牟总的父亲？看这严肃的表情跟牟少明是有点像，他为什么来这？ “你先回避一下，我要单独跟任小姐谈一下。”牟宗耀冲身旁的管家服务生吩咐道。 想到牟少明之前的千叮万嘱，管家服务生面色犹疑了一秒：“这个……” “这个什么？”牟宗耀眼底覆满不快，语气不觉透着威压，“我会亲自跟牟少明谈这事，你不用管，走！” “牟老爷，好，我这就走开！”管家服务生递给任雨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默默朝总统套房专用电梯口那边走去。 “任小姐，耽误你几分钟，我进去跟你聊聊。”牟宗耀转过头来面对着门缝里的任雨。 他嘴上说得客气，却未等任雨邀请，就推开门，径自往里面走去。 任雨心里有点不安，轻轻掩了门，却并未全关上，就小步跟着牟宗耀进去了。 牟宗耀已经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看上去很难接近。 此时的气氛真是冰到极点！ 客厅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放肖天晔的《魅魂》，默默走到沙发边手足无措的任雨一眼瞟到肖天晔那张脸，恨不得他现在能从电视机里跳出来。 任雨摸过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关小了点。 “任小姐，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牟宗耀望向正准备在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来的任雨，目光瞬也不瞬地说道。 任雨心里一阵紧张，心里在默默嘶吼：不！不！我不知道！ “我希望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牟少明了！”牟宗耀严肃的表情里溢出了一丝鄙夷之气，语气几乎是在警告，“说！你要多少钱！我立刻给你转账！” 听完牟老爷的话，任雨的身形微微滞顿了一下，那双迷蒙的眼睛连着眨了几次，好半天才小心翼翼问道：“牟老爷，我……” 牟宗耀下意识扫了任雨一眼，见她眼睛忽闪忽闪眨着，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相貌看上去是挺标致。 如果不是陆绮萱的联姻在先，他倒也不必像现在这样与她兵戎相见。这丫头脸上没半点愧色，还这般云淡风轻，看上去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为了牟家基业，只能费点钱解决问题了？ 于是，牟宗耀又清了清嗓子，冲任雨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万分手费！够吗？” 分手费？ 任雨脑子飞快转了一下，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八百……” 牟宗耀正要加价，却被任雨飞快打断了：“等等！牟老爷，我想你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牟宗耀毫不掩饰地冷笑一声，“任小姐，你都住到我儿子的房间来了，还是误会吗？” 这话一出口，任雨的面色有些难堪又隐含着愤怒，她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这才不动声色道：“先不管是不是误会，就算牟总真的跟我在一起，你又凭什么劝我离开他？你是他父亲，就可以用钱控制他的人生吗？” 第213章 今天也能让他离开你 任雨原本只是打算解释清楚就完事了，可是牟老爷不分青红皂白用钱污辱她，又一副唯我独尊的大家长模样，激起了她心里的正义感。 她的话音一落，牟宗耀顿时脸色一搐，那张严肃的脸拉得极长。 没想到牟少明金屋藏娇的女人不仅用钱打发不了，竟然还敢质疑他对儿子的爱。 牟宗耀的眼底冒着火光，嘴上毫不客气道：“任小姐，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父子之间的事轮得到你个外人插手吗？别以为牟少明喜欢你，你就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还不如那个野模特呢！” “当年，我能让牟少明离开前女友，今天也能让他离开你！这总统套房包括整个荣丞酒店都是我名下的资产。任小姐，你看是我找保安把你请出去，还是你自己主动出去？” 牟宗耀咄咄逼人的话毫无遮挡地接连而出，再加上猝不及防下了一道逐客令，任雨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了。 半晌后，面对着牟宗耀逼视的目光，任雨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跋扈的父亲，心里忍不住替牟少明默哀了几秒钟。 这大晚上的，又被人要赶出去了，简直是心塞至极！ 这幸好她不是牟少明的女朋友，要真是的话，他这一家子可真是太难伺候了！ 良久，任雨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默默起了身，走进了卧室。 放眼望去，卧室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可收拾。 本来就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甚至没有记忆的人啊！ 任雨心事重重地从床头柜上取了自己的手机，脱掉了酒店拖鞋，换上了从肖天晔家出来时穿的鞋…… 走出卧室门口的时候，任雨神情晦涩地瞥了一眼仍然端坐在沙发上的牟宗耀。 他的鬓发白了些许，整个人看上去虽然精神尚可，却也透出浸润着岁月沧桑的老态。 任雨原本有些愤懑的心情又消散了一点。 此时的她又为牟少明感到有几分高兴。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即使年华老去，依然在为他操心、为他运筹、为了给他最好的东西连夜奔波而来…… 而她自己，连个要控制她人生的亲人都没有呢？ 沙发上的牟宗耀沉寂了一会儿，抬眸之际，视线在任雨脸上停了几秒，却发现这个丫头好像红了眼睛。 跟之前大义凛然责怪他控制牟少明人生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这让牟宗耀感觉有点怪怪的，竟然升起一丝惭愧感。 然而，任雨很快一把抹掉眼泪，冲牟宗耀声音清甜地打了个招呼告别：“牟老爷，我这就走了。” 等牟宗耀回过神来，整个总统套房已经没有了人影，只门缝处一抹倩影飘忽而去…… 任雨从总统套房专属电梯下到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穿过酒店旋转门走出去，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着雨。 雨声打落在寂静的夜空下，让她投落在门口的影子显得更为寂寥。 此刻，她还能去哪儿？ 也许给牟少明发个信息，他会来接她，能再给她找个住处。 可是想起方才费尽心机害怕她靠近牟少明的牟老爷，她不忍心再忤逆一个老人家的心愿。 任雨痴痴地望着眼前的雨帘，过了许久，她微微转过头去看对面马路那边一座色彩缤纷的摩天轮。 然而，视线转移的刹那，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第214章 怎么做贼心虚 “肖……肖……” 任雨舌头打结了一般，半天没敢说出含在嘴里的名字。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身形挺拔的肖天晔正冲她踏雨而来，就像他已在此等了她许久。 长柄透明雨伞下那张俊脸，仿佛是从方才的电视荧幕上活生生到了眼前。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即使没到跟前，任雨也能从他沉静冷峻的面容上嗅到他强抑制住的一丝丝愤恨。 任雨就像中了流弹的人一般伫立原地，无法动弹，时不时垂眸闪避着他幽深的视线，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只是一天没见他，自己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看到他，任雨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心虚。 本来就因为他怀疑她跟牟少明暧昧而吵架了，现在又被他碰见牟少明家的酒店门口出来，这简直是没法解释了！ 任雨稳了稳身形，眼珠子四下里打量了一遍，在思忖着是不是趁机不管不顾地逃走。 她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就听见肖天晔冷冽的问询声破空而来：“还想逃？” 任雨蓦然一抬头，肖天晔已经站在她跟前了。 明明头顶没有雨，他却把伞举过了她的头顶，非得像是划定区域一样让两个人共撑一把伞下。 想起酒店门口还站着泊车小哥，任雨有点不自在地朝那边望了一眼。 正是昨晚给牟少明开车门的那位泊车小哥。 此时，他也恰好望了她一眼。任雨从他想要一探究竟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八卦之心。 毕竟肖天晔是大明星，连泊车小哥也想八卦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怎么？做贼心虚？” 正在胡思乱想的任雨听到肖天晔突然冒出的问话，瞬间回过神来。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坦荡迎上他的视线，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肖天晔目光灼热地望着任雨，薄唇微弯，半是似玩笑半似认真地回答道：“我嗅觉灵敏，闻得到你的气味呀！” 任雨嫌弃似的瞥了他一眼，兀自喃喃而语，“骗谁呢？我才不信呢！” 同样的一句玩笑话，她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会偏着头天真地反问他：“真的吗？” 肖天晔这才再次体会到，失忆后的任雨，到底失去了什么。而他也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不管如何，也许都得尽早恢复她的记忆才好。 是不是该带她去见一下徐梁歌，做一下心理咨询呢？ 牟少明之前提议让他找更好的专业脑科医生看看，肖天晔不是没有想过。 但任雨是美人鱼，不是人类，内部生理结构是否适用人类的医学技术？他不得而知。 连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燕清佑医生都觉得她突然苏醒是个奇迹，别的医生又能拿她怎样？ 毕竟是大脑，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肖天晔不会轻易让任雨去接受脑科专家的治疗。 那么，便只能试试心理治疗了。尤其是没有任何生理病变的失忆，心理治疗可能更适合。 “跟我走！明天我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看能不能恢复记忆！”肖天晔边说边抓起任雨的手腕。 “啊？什么？” 这就走？竟然没有生气？竟然没有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任雨带着满脑子疑问，半推半就被肖天晔拉到了那辆兰博基尼的车门边。 第215章 随随便便的女人 两人在车上沉默了大概几分钟后，任雨看着窗外移动的熟悉的街景，便知道这是去往滨海大厦的路。 她转过头去，谨小慎微的眼神落在肖天晔那张轮廓立体精致的侧脸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荣丞酒店？” 肖天晔侧目睨她一眼，嗓音冷沉道：“我更想问的是现在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想去哪儿？” 在日式小酒馆偷听到任雨在牟少明经常下榻的荣丞酒店，与向毅阳告别后，他就马不停蹄开车去了酒店楼下。 在酒店门口泊好车后，他在车里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否应该直接进去找她。 万一撞上她和牟少明都在房间的画面，他只要想一想，简直头皮都要发麻！ 谁知，她竟然自己出来了！ 要说根本不介意她住在牟少明的总统套房，那绝对不可能。 只是偷听了那番谈话，他觉得牟少明怀疑顾菲翎亲自抢人是别有用心，像在有意保护任雨。 说实话，肖天晔对顾菲翎这次的所作所为也有点不解。就是因为她过分看重女二的人选，他也隐隐有种说不清的不安。 撇除暧昧情愫的怀疑，他目前最想要做的就是让任雨在自己身边，并且尽快恢复她的记忆。 “我……被赶出来了！”任雨眼波微暗，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肖天晔紧握方向盘的手一个不稳，车身也随之抖了一抖，“什么？” “谁赶你出来的？牟少明？”脸色暗沉的肖天晔继续追问。 他已经很久没有称呼牟少明为“少明哥”了，甚至恨屋及屋地几天没接牟少聪电话了。 要不是牟少聪，任雨怎么会认识他哥？要不是认识他哥，任雨怎么会从身边溜走跑去他哥房间？ 总而言之，牟少聪就是罪魁祸首！ “不是牟少明……”任雨叹了口气。 “酒店经理？” 任雨又摇了摇头，“是牟少明他爸！” “什么？！”车身又抖了一抖，震惊的肖天晔骂了一句，“见了鬼了！耀叔叔为什么会跑来赶你？” 任雨的眸底划过一丝无奈，面上流露出几分调侃意味，淡淡地说道：“大概是怕我拐跑他儿子？” “说给我几百万分手费，让我离开牟少明，以为我在跟他谈恋爱。” 听罢，肖天晔缓慢地抬起眼皮，微眯起眼眸，似肯定似否定地试探着，“你都住他房间去了，难道你们没在谈恋爱？” 感觉被拷问的任雨面色瞬间覆了一层霜，她用几乎是怒吼的声音一字一顿高喊道：“肖——天——晔！”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跟人谈恋爱的女人吗？” 任雨越是反驳得热烈，肖天晔那颗悸动不安的心反倒是飘飘荡荡落了地。 他缓缓侧过头去，望着任雨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深意。 想起认识第一天晚上，她半夜就搂着抱着他，失忆之后却到哪都牵着他这个男人的手，肖天晔嘴上却完全不饶人地细声道：“你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跟我谈恋爱了……” “我……我……”听罢肖天晔的话，任雨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口气说道：“我那是对你有感觉呀！” 第216章 担忧暴露信息 那意思就是对牟少明没感觉？ 雨越下越大，肖天晔直视着前方潮湿的路面，紧绷窒闷的胸口忽然松了，傲然的眉宇间也染上了一抹窃喜。 他转过头去望着任雨，深邃的眼底坠满星光。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任雨微微蹙了蹙眉，迎上肖天晔有点怪怪的视线，“我脸上有东西？” 肖天晔薄唇微弯，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温柔地把飘在任雨眼角的几缕乱发拨弄到耳后。 任雨呼吸一凝，却没有闪躲，恰好与他幽深炽热的视线相撞。 导航语音提醒车辆左拐到达目的地，脸上挂着宠溺微笑的肖天晔这才回过神去看路面。 …… 第二天上午，肖天晔带着任雨准时出现在徐梁歌的心理工作室门口。 徐梁歌的助理刘美美一见肖天晔便迎上来打招呼：“天晔哥！” 因为之前陪肖夕瑶来过很多次，刘美美跟他已经算熟了。 她边招呼边打量着站在肖天晔旁边的任雨，略挑了一下眉头问道：“天晔哥，这位小姐姐是？” “我女朋友任雨！”肖天晔坦坦荡荡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听罢，任雨用讳莫如深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暗暗想着，这单方面说的可真自然！ 昨晚回到滨海大厦后，她就一直怀着怨气不怎么理肖天晔。一个人躲进卧室闷头睡觉。 谁知肖天晔又从衣帽间的通道跑进了房间，一直鞍前马后赔礼道歉，各种解释各种倾诉，她才算勉强原谅他当时责怪她随便的言论。 他语重心长跟她说了很久恢复记忆的重要性，言语里都是担忧。 失忆以来，任雨确实常常有那种在这陌生世界茫茫然的感觉。她比谁都希望自己恢复记忆，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办而已。 抱着什么方法都试一试的心态，任雨跟着肖天晔来了。 但一路上，肖天晔都忧心忡忡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到眼前这女孩的亲昵叫唤，肖天晔也解释了她的身份，任雨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怎么到哪都有跟他很熟的女人？ 刘美美重新看向肖天晔：“徐医生叫我在这接待您，我还以为你是跟肖夕瑶一起过来呢。她好像最近状态不是很稳定。” “是吗？”肖天晔蹙了下眉头，眉宇间染上了一层更深的忧虑，“她怎么了？” 这段时间来一直顾着任雨，肖天晔是太久没有跟肖夕瑶联络了，他不禁有些愧疚。 肖夕瑶原先是一个什么都依赖他什么都会跟他说的妹妹，自从过完十八岁暑假后，她整个人性情大变，遮遮掩掩的事情多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快乐。 肖天晔以为她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圈子和秘密，跟哥哥自然不会那么亲密了。 要不是看过心理医生后，他都不知道原来是她在那年暑假发生过一些事情。 前后联想起来，他才意识到确实在那一年，肖夕瑶有所转变。 对此，徐梁歌医生抱着心理医生的职业素养，对他只点到为止。 然而，正因为心理医生有技术能力能够从他身边的亲密之人身上获得一些更深层的信息，他才更为担忧。 他不知道任雨会暴露一些关于自身身份的什么，因此拖到今天才肯带她来看心理医生。 第217章 私下有事想先跟您聊聊 “听说最近半夜常常做噩梦，然后就长时间失眠……”刘美美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飞快朝身后瞅了一眼，然后附在肖天晔耳边说了句什么。 任雨始终警惕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眼见她凑到肖天晔的耳边，就像要亲上去一样。她顿时不好受了，气呼呼地冲肖天晔喊叫了一句：“我好饿啊！” 一早上就被肖天晔从床上抱起来，帮她穿好鞋子，简直是被连哄带骗地把她塞进了车里，以至于任雨完全忘记了吃早餐这回事。 这会儿，除了要阻挡他们“亲密接触”，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也不知道这女孩说了什么，肖天晔的脸色比方才更加沉重了一些。 然而听到她的叫唤，肖天晔半晌才回过神来，像是忘记什么重要事情一样捏了捏眉心：“我给忘了！你还没吃早饭呢！” “美美，麻烦帮她买份早餐上来，行吗？”肖天晔扭头闻询刘美美。 “我……我……”刘美美瞪着一双媚眼，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又指着任雨有些不可置信地道：“给她买？” 看着她一脸地不情愿，并且刻意加重了“她”字，任雨越发确定自己的直觉没错，正像自己不喜欢她一样，这个女孩也很不喜欢自己。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肖天晔微微偏头，抬起那对深邃的眸子，语气清洌地反问。 刘美美望着肖天晔那完美精致的下颚线，就像被施了蛊的女人一般神情恍惚，仓促地点了点头：“没……没问题，天晔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刘美美下楼之后，肖天晔对任雨解释说要找徐医生先聊聊肖夕瑶的情况，叮嘱任雨先在休息室坐一下，便轻车熟路地朝徐梁歌的诊室走去。 听到徐医生的一声“请进”，推开诊室的门，肖天晔一眼就看见背对他站在落地窗边的徐梁歌。 徐梁歌长的并不高壮，相反整体身型偏纤弱，但在看到她背影的刹那，肖天晔却不禁想打个冷战，仿佛置身冰冷深海一般。 她周身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疏离，却拥有闻名娱乐圈的备受尊崇的专业实力。 觉察到身后的脚步声，穿着墨色衬衫的徐梁歌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表情依旧如木乃伊般生硬疏冷，目光却锐利幽深，直逼而来，让人无法闪避。 “人来了吗？”她的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清冷。 肖天晔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说任雨？” 徐梁歌微挑了下眉头，言简意赅答道：“是。” 肖天晔重新看向徐梁歌，也顾不得跟她单独相处的不舒适，开门见山道：“她在外面吃个早餐再进来，我私下有事想先跟您聊聊。” 徐梁歌缓步走来，抬手示意他在灰色躺椅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坐下，并问道：“什么事？” 对于任雨的失忆过程，在昨晚电话预约的时候，肖天晔已经非常详细跟徐梁歌说过，但是有些问题他还是很担心，即使这种叮嘱显得有些奇怪，他也不得不说。 犹豫再三，肖天晔还是开了口：“徐医生，我听美美说，在咨询过程中，你们有可能用到催眠技术，是吗？” 第218章 一待就待了十八年 听罢肖天晔的问题，坐在他对面的徐梁歌往前探了探身体，浅眯了下眸，漫不经心道：“对于这种没有脑部创伤的失忆患者，如果真的是因为重大事件造成心因性遗忘，后期一般会用到‘催眠回溯’疗法来试图唤醒失去的记忆，但能否成功，还得看患者的失忆根源。” “也就是说，现在她不记得的事情，在被催眠后，有可能记起并自动告诉你？” 这话说完，肖天晔的眸底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忧虑，被善于洞察细微的徐梁歌看在了眼里。 大众觉得“催眠”就像一种神秘法术，一旦催眠，就会被操控心智。对于这种误解，徐梁歌早已经习惯。 她用余光睨了肖天晔一眼，斜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这要看催眠过程中，她的个人心智会不会发生阻抗，但无论患者讲述什么，对患者的一切咨询内容保密，是我们心理医生的职业红线。” 他要的不是保密，他怕的是任雨在催眠过程中暴露自己是美人鱼的身份！ “我不是怀疑你的职业素养。而是提醒你就算催眠时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肖天晔心虚地瞥了徐梁歌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接着瞎掰道，“她自从车祸后，就老说自己是美人鱼，还编各种故事，这种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话音一落，肖天晔不觉攥紧了拳，有点不敢看徐梁歌。 “小孩子才会信这种鬼话，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他还特意干巴巴笑了两声。 好歹他肖天晔也是拿过凤凰电视艺术节最具人气男演员奖的实力演员，此刻却连他自己都觉得演技烂得不能再烂。 肖天晔扫了一眼徐梁歌，见她仍然是一副木乃伊般的表情，足见她完全没介意。 他自我安慰道，即使演技再烂也无所谓了，像徐梁歌这么冷静理性的人是更加不可能相信什么美人鱼的，他此次专程提醒倒像是多此一举了！ 又聊了大概十分钟后，肖天晔起身离开了诊室。 门“砰”的一声轻响后，徐梁歌望着肖天晔离开的方向，脸上木乃伊般毫无漏洞的表情就像忽遇东风的冰面解冻了。 凭她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肖天晔铁定在隐瞒着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演技，尴尬到极点！ 根本骗不过她的眼睛！ 徐梁歌整个人像失去了支撑般塌陷在椅子里，脸部肌肉几近在微微抽搐，一双英气的丹凤眼熠熠地忽闪了两下，紧接着，竟然有了一种盈盈发光的东西——眼泪！ 二十四年还是二十五年了？ 她在这里独活了太久太久，身心干涸，如同枯朽的硬木。 朝起夕宿，日升月落，对她而言，就像是在一个轨迹不停重复的轮回。 “梁歌，对不起，给不了你一个孩子！我真的……尽力了……”朗毅躺在她怀里，被子弹打穿的头不停地冒着鲜红的血，如一股热流从她手指缝里漏下去。 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死在她怀里。 他生命遗留的最后一幕，她永生难忘。 为了他们俩的夙愿，她不肯回去，一待就待了十八年…… 第219章 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肖天晔回到休息室的时候，任雨正在往嘴里狂塞最后一块面包。 他在她对面坐下来，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大概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任雨停下了口中的咀嚼动作，“我脸上有东西吗？你眼神这么奇怪！” 肖天晔扬了扬唇，低笑一声，“怎么不觉得是自己太美，惹人注目呢？” 任雨瞪了他一眼，“我俩到底谁随便？这不明显真相了嘛！” 肖天晔的视线落在她那水汪汪的眸子里，似笑非笑道：“我只对你随便——” “那个……”休息室的玻璃门被敲了两下，站在门口的刘美美面色难看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任小姐，你可以带上刚填的资料表进去了！徐医生在等！” 五分钟后，刘美美领着任雨和肖天晔到了徐梁歌的诊室门外。 “要相信徐医生，认真跟徐医生交流，我在外面等你。”再三叮嘱的肖天晔活脱脱一个送孩子回学校的家长。 刘美美看在眼里，面上更是不悦，扯了一下肖天晔的手臂，“天晔哥，走啦！外面等就好！” 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请进”之后，任雨边推开门边暗自想着：“怎么感觉这徐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呢？” 门被带关上后，任雨就看见了诊室窗边背对她站着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齐肩卷发，身段娇瘦，脚踝很是好看。 光是看到徐梁歌医生的背影，任雨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她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跟这个徐梁歌本来就是很熟悉的。 “徐医生！”任雨走近后唤了一声，徐梁歌医生却仍然没有回转身来。 正当她觉得奇怪的时候，徐医生却开了口，“你叫任雨？” 她的语气轻缓而深沉，却又不难听出里面藏着一丝丝克制，好像生怕声音大一点会吓到任雨。 任雨满腹狐疑地回答：“对啊！” “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徐医生的声音就像按了加速键一样，语速比方才快了很多。 “这个……”任雨顿了顿，有些愣住。 她还真不知道谁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她要不是失忆了，也不会来这儿呀！ 而且，听肖天晔说徐梁歌医生这个人严谨认真、不苟言笑，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名字来，这难道也跟心理咨询有关？ 但既然她问了，随便应一句也无妨，不再纠结的任雨便飞快答道：“忘了……” 听到任雨语气中的不耐，徐梁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超纲，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缓慢转过身来：“任小姐，请那边坐！” 任雨觉得前面那句“任小姐”语气还算正常，“请那边坐”四个字似乎又夹带了些颤音，而且徐医生的眼神有点…… 任雨蹙了蹙眉，总觉得徐医生这个人有点怪怪的。 徐梁歌转过身的刹那，她的视线与任雨的视线撞在一起。 四目交会的片刻，她嘴中未说完的话似乎都结了冰，和她整个人一样冻在了原地！ 即使肖天晔再三掩饰，即使她隐约猜出任雨可能是一条美人鱼，即使她方才因这个发现而有点失控，但她仍然是不敢相信，毕竟她在此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美人鱼。 第220章 暂时不能恢复记忆 然而…… 自任雨进门后，纵使尚未转身，徐梁歌就在空气中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深海腥味。 此刻，当她深深望进任雨的眼睛，她便再也无法质疑——她真的在陆地上遇到了美人鱼！ 嗅到同类的感官能力，即使再离开大海的二十多年后，仍然是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天性。 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却必须得隐瞒自己的身份，以一个正常人类心理医生的模样，存活在此。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孤独，尤其是连朗毅也离她而去之后，她时常觉得自己孤独至死。 若不是因为还有一个夙愿支撑着她，她恐怕早就不堪其苦，奔回大海了。 所以，当她方才猜测今日前来咨询的患者很可能是同类，连她的名字都谐音“人鱼”时，徐梁歌终日强撑的孤单忽然有了莫大的安慰，以至于情绪有些失控。 朗毅死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然而，这种同类相见以至于内心奔涌欣喜的心情却得不到任何回馈。 因为，任雨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她一脸懵懂困惑的表情，让徐梁歌意会到，她真的完完全全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类患者，或许徐梁歌真的要费尽心思动用心理咨询技能来按阶段、周期来对症治疗，然而是美人鱼任雨，事情反而变得好办多了。 她只需要说服任雨在躺椅上睡下来，然后抬起手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半小时后她醒来，就能瞬间恢复所有记忆。 对人类，徐梁歌从来不曾动用这种技能。因为人鱼祖母曾经说过，上岸的美人鱼不能干预人类的生活，否则有悖天伦，后患无穷。 “徐医生！”见徐医生仍然杵在窗边，整个人陷入沉思，任雨实在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徐梁歌的思绪被打断，她蓦地抬头望着任雨，恢复镇定，自然地理了理鬓发，“当然，我对你还不熟悉，我先看看你的资料。” 在任雨对面坐下来后，徐梁歌随意地翻了翻她的资料表。 姓名：任雨 性别：女 紧急联系人：肖天晔 其他栏全部都空着。 见此情况，徐梁歌不禁低笑出声。 忽然之间，她联想到二十四年前，她偷偷宿居在朗毅家里，一来查户口的人，就得各种钻箱躲柜的情景。 她可太了解这种毫无社会角色的感觉了。 这一笑，却让任雨的双眉完全拧成了团，脑海里噌噌地冒出一百个问号。 一下说话颤音，一下盯着她眼睛也不眨，一下沉思状完全不理人，一下看个资料表还能笑出声…… 这个徐医生确定是心理医生，而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 但，任雨咽了咽唾沫，忍住了想要问的话。 万一她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得罪了徐医生，肖天晔回头又要在她耳边念叨个千千万万遍了。 在看资料表的时间里，徐梁歌的脑海里在盘算着怎么治疗任雨。 无论怎么治疗，她唯一确定的是，暂时不能恢复任雨的记忆！ 第221章 一张绵绵软软的婴儿脸 徐梁歌不想尽快给任雨恢复记忆，倒不是因为害怕肖天晔起疑，而是她另有打算。 朗毅去世后的这十八年里，除了兢兢业业对待心理疗愈事业，空余时间她可一刻没闲着。她一直追踪关注着基因疗法领域的科研动态，寻求着从美人鱼变成人的可能性。 这原本是朗毅生前全身心投入在做的事情。 “朗毅，我好想变成人，生一个长得像你的孩子。” 就为了徐梁歌这句话，只有本科学历的朗毅，为了制造出改变徐梁歌人鱼基因的药剂，五六年时间里阅读了大量医学文献，还斥巨额资金购置了医疗实验器械，将自家地下室改成了实验室。 头三年，研究的进程并不顺利，但是朗毅没有放弃。后来，私下的研究有了些起色之后，为了得到更多专业指导，他开始接触一些大型实验机构，没想到却惹来杀生之祸。 徐梁歌本身身份特殊，背景资料存在各种漏洞，再加上朗毅的研究内容也不便为外人所知，所以她在朗毅死后没有惊动警方。 此前，她从未插手过朗毅的研究，所以直到现在，她也并不知道开枪杀死朗毅的人到底是谁。 抓凶手和寻找变成人的机会，是徐梁歌这十八年里最重要的两件事。 前段时间，古承生物科技公司对外宣称在基因编辑技术开发基因疗法上有重大进展，基因编辑技术未来的普及可以治愈人类或其他生物的绝症。 而徐梁歌通过自己精心建立的资讯网络，了解到该公司对大众隐瞒了一些重要信息，那就是基因编辑技术可拷贝、编辑、孵化，还能让人变成其他生物。 大众了解这个是很危险的，但对徐梁歌来说，她可是等了十八年才等来这种好消息。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徐梁歌最近晚上做梦，都梦到一张绵绵软软的婴儿脸，长得像朗毅，可爱至极。 她想要变成人，生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这个夙愿十多年来都没改变。 徐梁歌调查到古承生物科技公司的ceo就是肖天晔的好朋友向毅阳。 眼下，肖天晔无疑是她慢慢接近向毅阳的最佳中间人。 看得出这个叫任雨的女孩，在肖天晔心目中地位不一般。 既然总归任雨的记忆会恢复，那么，任雨的治疗期长一点也无妨。 看完任雨的资料，徐梁歌将目光转向任雨：“任雨，从这张几乎空白的资料表看来，你的记忆丧失得很彻底啊！我以往未接待过这么严重的患者，所以这次治疗周期恐怕会很长，你能接受吗？” “空白资料你还整整看了快二十分钟？”任雨打了个哈欠，暗暗嘀咕着。 “你说什么？”徐梁歌又问道。 “那个……没什么……”任雨想起肖天晔那张杞人忧天的脸，想想还是罢了，“我是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时间长就长呗。” 徐梁歌唇边溢出一丝浅笑，“很好！那我们就正式开始！” 听说心理咨询是按小时收费的，敢情这半小时过去了，才真正开始？ 任雨暗暗不满。 第222章 我爱死他了 一个小时后，肖天晔带着任雨离开了徐梁歌的心理工作室。 走进电梯后，肖天晔就一直在问任雨咨询情况，“感觉怎么样？” “我们就随便聊了聊啊，这个徐医生……”任雨又想起徐医生每次望着她意味深长的目光，“有点怪怪的……” “她是性情有点古怪，看着冷，实际心地不错，我妹妹多亏了……”话没说完，肖天晔就打住了，想起刘美美告诉他的事，他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 确实很久没有打过电话给肖夕瑶了。 “怎么了？”见肖天晔突然沉默，任雨走出电梯，扭头问道。 “陪我去看看我妹妹怎么样？”肖天晔征求意见道。 任雨正要开口，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 她摸出手机，肖天晔警觉地看了一眼屏幕：牟少明。 此时，牟少明正一脸愠色地站在荣丞酒店三十三楼总统套房的门口，旁边垂手侧立的管家服务生低头弯腰，大气也不敢出。 昨晚，牟老爷离开这间总统套房后，这位管家服务生都没敢给牟少明打电话通风报信。 虽说牟老爷已退居二线，现在的董事长是牟少明，可毕竟是父承子业，整个集团上下谁敢得罪牟老爷啊？ 这不，牟少明一早跑来接任雨去t公司，不仅扑了个空，还听说任雨是被家父给赶走的，气得就差把这个管家服务生拎起来扔下楼了。 一顿声色俱厉的斥责之后，牟少明就立马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到对方的声音，牟少明的语气却瞬间变得温和甚至是卑微：“任雨，你在哪儿？对不起，真的抱歉……” “没事的，牟总……我真的没事……你爸爸也是为你好……” 直到坐进车内，任雨还在贴心安慰着牟少明，肖天晔的脸色却好不起来，半天没有启动车辆引擎。 真是一条滑溜溜根本抓不住的小小鱼！ 大概是牟少明在问她的去向，任雨支支吾吾道：“我……我跟肖天晔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气息顿了顿，半晌，牟少明才半是恳求半是询问地说道：“你今天不回t公司了吗？” “这个……”任雨略略思索了一下后，语气坚定道：“我一个小时后马上到。” 牟少明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叮嘱了一阵后，两人的通话就结束了。 “你送我去……”任雨一扭头看到肖天晔，仿佛撞到了冰山上，含在嘴里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肖天晔的面容冷硬，如同覆了一层千年霜雪，深邃眸光里却似乎有火苗窜动，任雨感觉自己多说一句话都可能惹毛他。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你就这么放不下牟少明？”肖天晔语气冷冽地抬起眼眸，锐利目光复杂地投向任雨，“才刚被他爸赶出来，他一个电话你就屁颠屁颠又贴上去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像嘲讽！像责备！像羞辱！也像利刃！ 任雨脊背一僵，这是肖天晔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紧蹙眉头，充满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容颜俊美的男人，心头涌出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他是谁？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污蔑我？ 攥了攥拳，任雨目光灼人地怒视着肖天晔，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回道：“是的，我放不下他……我爱死他了！” 第223章 美女求救 这该死的嫉妒心！ 原本想泼冷水般浇灭任雨对牟少明的依恋，这下倒好，任雨的话一出口，却让肖天晔心中的妒火烧得越加旺盛。 眼见任雨抬手准备扭门下车，那个深夜四处找她却找不到的挫败感瞬间袭上肖天晔的心头。 那种如同被人生吞活剥的痛苦，他不想再来一遍！ 在任雨一条腿都已经跨出车门那一刻，肖天晔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对不起！求你别走！” 在失去的恐惧面前，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话落，任雨往外倾身的身形顿了一顿，抓住她的那支手有些过分冰凉，以至于她倏忽间忘记了自己在生气。 她没在第一时间甩开他的手，反倒是怀着些许关切的情感扭头回视肖天晔，那张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俊脸竟然浮现了一丝如同骨瓷般的脆弱感。 尤其那双黑如暗夜的瞳孔，在车内隐隐绰绰的光线里，就像来自误入森林深处的美丽小兽，带着失魂落魄的无助。 任雨的心尖尖莫名被蛰了一下，她轻叹了口气，钻回座椅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沉声道：“开车！” 肖天晔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觑了一眼任雨，见她没有生气，这才给车点火起步。 徐梁歌的心理工作室在郊外，离市区有一段距离，肖天晔不熟悉路况，便踩了刹车，打开导航。 他修长的手指随着思维的犹豫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一下，到底不敢违背任雨的意愿，在目的地上最终输入“t环球中心”。 车开得很慢，他们俩也没有说一句话，再加上郊外环境清幽，肖天晔几乎听得到任雨的呼吸声。他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已经沉默地转头窗外，只看得到一张略显忧郁的侧脸。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每次她这样不说不笑，兀自陷入沉思的时候，肖天晔心里就有点慌，害怕自己走不进她的内心，害怕她对他不再有感觉…… 窗外迷人的秋景，在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眼中，也变得暗淡。 肖天晔机械地握着方向盘，呆呆地望着路面。 直到远处那个人影挥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肖天晔这才恍然回神，发现前方约百米处的路边停了辆车，车旁有个短发短黑裙的女人在焦急地冲他挥手，示意他停下。 肖天晔踩了个急刹车，慢慢挪到路边停了车。 刚把车停好，那短发女人就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过来，然后十万火急地“砰砰砰”轻拍着肖天晔的车窗。 摇下车窗玻璃，肖天晔冲她问道：“什么事？” 短发女人毫不诧异地望着眼前的顶流男神肖天晔，又朝车内飞快地扫了一眼，然后慌里慌张地说：“这位先生，我的车抛锚了，能帮我检查下车子吗？” 见肖天晔神色犹疑地瞥了一眼副驾驶的女孩，短发女人一脸无辜道：“这荒郊野外的，我也是没办法了，拜托！拜托！” 肖天晔又朝任雨瞅了一眼，此时她正在气头上，却来美女求救，他可不敢轻举妄动！caso 原本默不作声的任雨往后调低了副驾驶座位，双手抱臂，半眯着眼睛，“你去帮帮她，我等你！” 话音已落，肖天晔这才如同得了赦令般拉开车门，跟着短发女人去前方检查车况。 第224章 一个影子都见不到 眯了一会，任雨再一抬眼，发现不远处的肖天晔正背对她在跟那个短发女人说着什么。 眼见他蹲身下去瞧车底轮胎，突地，任雨听到右侧门把手叩开的声音。 她循声扭头，还没来得及张嘴，已被眼前的一道黑影捂住口鼻，后颈部又挨了重重一击,彻底昏了过去…… 肖天晔俯身去细察了下四个轮胎，又围着眼前的黑色跑车绕了一圈，又检查了发动机，甚至，都没找出什么明显毛病。 他隐晦地蹙了蹙眉，站起身来，拉开车门，钻进车内，尝试着再次点火。 仪表盘显示车子各项机能也无异常，车也很快启动，行走无碍地往前走了一段。 肖天晔熄火停车，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刹那，一辆小面包车火急火燎地驶过，差点连车门板都给折了。 等车开远，肖天晔下了车，蹙起眉心对短发女人说道：“你这车……没什么异常啊！功能正常啊？” “是吗？”正从前方道路收回视线的短发女人抿了抿唇，别开眼眸，似是在避开与肖天晔对视，她眼神飘忽地指了指车身，“它就是……就是突然熄火了！” “应该没问题了，你自己再上车试试！” 短发女人语气略显急促地答道：“好呢！谢谢你啦！” 说完，她立马拉开车门,钻进去了。 “呜……”车辆引擎声刚启动，仍站在旁边的肖天晔正要说点什么，短发女人却驾着车一路飞飙而去，车技溜得好像赛车手一样，完全不像方才那柔弱模样。 肖天晔有些错愕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跑车，想起任雨还要急着去t公司，便悻然地折身往自己的爱车大步走去。 “久等了！”拉开车门，钻进车厢，肖天晔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没有回应，只有一张空空的座位！ 肖天晔神色一紧，立马下车，抱着侥幸在车子附近找了个遍，一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活人竟然从他眼皮地下消失了！ 他的眸底翻涌起层层波澜，举着手机狂拨任雨的电话，无人接听。 这里离市区距离遥遥，就算是任雨正在气头上，也不可能一声不吭自己走掉。 肖天晔再拨打了一下电话,电话却提示已关机。 联想到刚才协助察看抛锚车辆的小插曲,以及短发女人有些不合常理的神色举止,一切怎么看起来很像精心设计过的？ “总之，最近你好好保护任雨，最好寸步不离那种。” 想起前几天崔淑雅的好心提醒，肖天晔愈发惴惴不安。 上次任雨离家出走后，他打发乔伊安排的那四个保镖到处找人，说人没找到，不许回来。结果，任雨被他自己找到后，他却已经彻底忘记出行配保镖这回事了。 肖天晔后悔不迭，刚想打电话报警，却意外地发现崔淑雅的电话来了。 “天晔，你那个小女朋友……啊不……你的朋友任雨还好吗？”崔淑雅声音轻快地问道。 肖天晔捏了捏眉心，有气无力道：“不太好……我暂时不跟你说了，我急着报警！” “欸……你等等！等等！报警？怎么回事？”崔淑雅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紧接着语气急迫地说道：“我刚跟南沪派出所的副所长司伟毅通过电话，绑架我的那伙人找到了！” “ 第225章 那个窝点在哪？ 原本急着挂电话的肖天晔又把手机举到耳边：“什么？找到了？” “是啊！我报警后这几天，派出所调查组第一时间调取了齐梦之博物馆、南方医科大学附近所有公共场所的视频，并根据我被绑架后在车上听到的声音信息，初步框定了绑架团伙的作案窝点。”正坐在郊外别墅二楼露台喝茶的崔淑雅停顿了一下，稍喘了口气，抿口茶继续道：“这会儿派出所正在去搜查那个窝点的路上。我想，你可以稍稍放宽心了！” 得亏了她在帝都公安局的舅舅打了声招呼,这次南沪派出所调查组的办事效率格外高！ “那个窝点在哪？” 听出电话那头肖天晔的声音有些发紧，崔淑雅挑了下眉，放下手中的茶杯，好奇道：“你刚刚说要报警是怎么回事？” “任雨刚被抓走了，我怀疑就是那伙人！”倚在车门边的肖天晔眼里燃着火光。 “这么巧？他们是真的不想活了，正好撞枪口上！”崔淑雅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晃了下腿,扬眉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省得你在这焦心！” 此话正合了肖天晔的心意，他毫不犹豫道：“哪里等你？” …… “人抓到了吗？” 睨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麻袋，沈墨洋嗓音低哑冲电话那头回道：“顾总，抓到了！” 电话那头又质疑了一句，沈墨洋梗着脖颈肯定地解释道：“顾总，你放心，这次绝对是你要的人！我们可是在肖天晔楼下守了好多天，才好不容易想出这调虎离山之计！” “嗯！手脚干净点！不要惹上警察！我今天要去荣生集团，你那我就不去了。有事电话！” “啪”的一声，沈墨洋只听到电话被挂断的滴滴声。 让沈墨洋做掉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和一沓钞票，但真到要杀死任雨，顾菲翎还是有些不忍心，所以她不想亲眼看到她死。 没有亲眼看到，就相当于人不是自己弄死的，这就当宽慰自己的良知了。 车辆平稳地在路面上行驶，坐在沈墨洋旁边那个染着红头发的手下撞了撞他的臂膀，指了指麻袋，“老大,这女孩长得超正点呢，真舍不得下手！” 沈墨洋把他的手臂一拍，“去！去！哪来这么多舍不得？我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命！” “就是！红小毛，你啊，还是太年轻！”坐在沈墨洋对面的另一名手下应和道。 正把麻袋解开透气的一名彪形大汉也添油加醋了一句：“红小毛，等你再混几年，你的心就跟铁做的一样了，只有钞票是真的！” 许是坐车有些无聊，红头发男子仍旧不死心，不解地问道：“你们说顾总为什么一定要置这女孩于死地呢？难道就因为她是肖天晔那小子的女朋友？” 彪形大汉停住手中动作，抬起脖子呵斥道：“喂！红小毛，我发现你今天话有点多。你不知道江湖人士经常死于非命就是因为话多吗？”。 “对啊！就是！我们又不是狗仔队，叫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最好啥也别问！这是行规，懂吗？”坐在对面的手下再次附和道。 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况且跟着沈老大，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要不是有他，哥几个早饿死了好嘛！” 第226章 令顾总发怵的秘密 听着他们在车上议论纷纷，沈墨洋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顾总身为蒙特影视集团的大boss，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听说从小养尊处优，也基本不涉险恶。原本可以过着光鲜亮丽人生的她为何会卷入他们这些黑道混混中？他也不得而知。 根据一贯的江湖规矩，他沈墨洋从不过问雇主的私事，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不需要的时候藏于暗流之下。 他和他手下的几名马仔受雇于顾总已经好几年了。 奇怪的是，这几年时间里，顾菲翎只是花大钱养着他们，从没让他们解决过什么真正的乱子。 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和照顾十里蓝湾海滨别墅里的孩子瑞安，并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是自从武翰文出现后，他觉得顾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反常。 她叫他把武翰文带到摩崖山顶废弃工厂关起来教训，又在陵烟路吩咐他们好吃好喝好住对待武翰文；她在武翰文面前各种妩媚挑逗，背地里又逼迫柔伊发挥女性魅力征服武翰文…… 她去了趟南方医科大学，就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张证明瑞安是武翰文亲生儿子的亲子鉴定表。可是，她又要求他们暗地里监督武翰文的行踪，并且明里暗里来回周旋阻止武翰文跟瑞安见面。 她欺骗着武翰文，又费劲一切心思保护武翰文免受警察叨扰，甚至就因为怀疑任雨是便衣警察，不惜弄死她。 这段时间，沈墨洋真真是被顾总弄得晕头转向的。 甚至顾总还说他们之前就绑架过任雨，因为任雨拥有抹去记忆的特意功能，他们才会忘记这件事。这听上去就像个笑话。 可是他们都不敢在顾总面前议论这件事，甚至一丝质疑的表情都不敢有，毕竟在给予酬劳方面，顾总大方到无可非议。 沈墨洋想不通顾总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隐隐约约感觉武翰文身上藏着一个令顾总发怵的秘密。在她不得不受制于这个秘密之前，她会不顾一切保护武翰文。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却让沈墨洋总有些惴惴不安。 见沈墨洋蹙起眉头，半天没说话，那几名手下也纷纷住了嘴，车厢内只听见车轮压过路面的摩擦声响。 车子转了个弯后，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沈墨洋撩开黑帘，朝车窗外懒懒看了一眼。 车子已经驶入陵烟路517弄。一只站在前方断墙上的野猫正视线凶狠地追随着他们的车。 沈墨洋刚想收回视线，定睛一看，瞬间慌了神，立马冲前面开车的手下磕磕巴巴道：“停……停车！掉头！快！” 司机猛地一脚刹车，车厢内的人一个不留神，全都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跌出了座位。 “老大，怎么了？”红小毛拍了怕摔疼的屁股。 “快掉头！”沈墨洋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前面有警车！” “什么？” “快跑！” 车厢内的人瞬间乱作一团，恨不得立马跳车。 “开……开去哪？”司机吓得手抖。 “逃就是了！别废话！” 第227章 绝佳的藏身之地 肖天晔和崔淑雅赶到陵烟路517弄，刚在路边停好车，准备给司伟毅所长去个电话。透过车窗，崔淑雅却看见司伟毅副所长和一伙人从右侧一栋房子狭窄的门内出来。 “司所长！”崔淑雅摇下窗玻璃，冲前方领头那位体魄修长的中年男人唤了一声。 听到叫唤，司伟毅所长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就瞧见了坐在车内的崔淑雅。他快步迎上来的时候,崔淑雅同时下了车。 “崔小姐，你怎么也来这种是非之地了？”司伟毅的眉宇之间透着刚正不阿，但能明显看出他对崔淑雅这样的晚辈姿态很是恭敬。 此时，太阳升得有些高了，崔淑雅用手挡了挡直射在脸上的阳光，神色淡然道：“剧组最近比较不安宁，拍摄暂时搁置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绑架我！” “恐怕要令崔小姐失望了！人还没抓到！”司伟毅语气歉疚道，“我们在此埋伏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有人回来。我们怀疑可能走漏风声了，准备回警局从长计议！” 正从车头前面绕过来刚刚站定的肖天晔，听闻此讯不禁失声：“什么？人没抓到？” 司伟毅转头抬了抬眼眸，上下打量着肖天晔，“这位是——？看起来有点眼熟！” “哦，他啊，跟我演对手戏的男一号肖天晔！他也是来找这波绑匪的！”崔淑雅解释着。 听出肖天晔言语中的焦急，崔淑雅便把任雨被抓正要报警的事情详详细细跟司伟毅说了一遍。 司伟毅凝眉听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此时怕是很危险呢！” “是啊，麻烦司所长快点追踪一下这波绑匪的行踪！”崔淑雅扯了扯一刻钟也不想耽误几欲要走的肖天晔，恳切地冲司伟毅道。 “崔小姐，放心！我们立马调监控，争取最快时间找到那位姑娘！” 说完，司伟毅冲身后那波正在等待他的警员们招了招手，“有任务，都快上车！” …… “靠！怎么开车的？傻逼？” 擦身而过的私家车司机的骂声传进耳朵时,沈墨洋他们的小面包车冒着追尾的风险，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他们的车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乱窜着。 安逸了几年，没跟警察打过交道，沈墨洋一伙人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体体面面的普通人了。这不，再次碰到警察，慌得就像千万匹骏马在心头碾压而过。 司机阿翔凭着感觉一路把车再次开到郊外，大家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沈墨洋撩开黑帘往外张望，发现这条路上的银杏树有点熟悉，好像就是方才跟踪肖天晔去一个心理工作室的路。 在等待肖天晔和任雨从心理工作室出来的时候，为了安全地跟踪，他们粗粗观察过这片区域的地形。 经过心理工作室的那座白房子，再往西面行走个二十公里，就是摩崖山的东侧。 如果他们徒步横穿摩崖山，就能到达摩崖山的最西边，也就是之前关押武翰文的那座废弃工厂那儿。而且，从那边下山再走一段路，就能到达顾菲翎的十里蓝湾海滨别墅。 没想到慌里慌张把车开来这里，倒是想出了绝佳的藏身之地。 沈墨洋心里一阵窃喜。 第228章 熟悉的深海腥味 沈墨洋跟自己的手下们详细说了自己的逃亡计划后，他们几个都表示赞同：“不愧是老大！脑子转得就是快！” 车辆就目标明确地朝摩崖山驶去，几名手下因为受到警察追捕的惊吓，此时一个个面如土色，各怀心思地不再吱声。 车里显得有些安静，沈墨洋战战兢兢地给顾菲翎去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惴惴不安地开了口：“顾总,事情不妙！警察找上门了！” 他原本想继续说下去，却只听到电话被迅速挂断的嘟嘟声响。 什么情况？不方便接电话？沈墨洋一脸狐疑地看着手机屏幕。 把手机放回口袋，沈墨洋俯下身子，手脚利索地把麻袋口径扯开了一点，任雨那张净如满月的脸完全露了出来。 她的鼻尖、额头不免沾了些黑灰，可她却睡得十分香甜，气息匀谧安然,一副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的安然。 沈墨洋怔怔看了会儿，莫名生出些恻隐之情。 身为业余杀手，他虽然之前也杀过几个人，可都是些身份背景阅历本来复杂纠葛的淤泥般的男人。他从没杀过女人，尤其是看上去这么单纯甜柔的漂亮女人。 还有半个多小时到达摩崖山，如果要徒步，这女人到底该怎么处置呢？带着她走，会多出很多麻烦。而顾总不接电话，他又不敢轻举妄动。caso 正思忖着，大概是车轮轧到大石块，车身剧烈颠簸了一下，被震得头稍稍离地的任雨脸部抽搐了一下，眼帘颤了一颤。 车辆恢复平稳行驶，略显焦躁的任雨这才侧转了一下头，又睡了过去。 车继续行驶了几分钟后，坐在沈墨洋旁边的红小毛突然捂着肚子，面色难看地冲他弱声弱语：“老大，我想拉屎！” 这会儿停车，那不是等于多一分危险吗？ 沈墨洋嫌弃地睨了他一眼,语气冷厉道：“憋着！走远一点再说！” 此话出口，红小毛的眼睛鼻子顿时挤作一团，捂着肚子蜷缩着，身躯也几近扭曲状，“憋不住了！老大，人有三急，求求你停车！” “真是晦气！”沈墨洋不耐烦地觑了他几眼，见他实在急切难忍，只好摆摆手吩咐道：“阿翔，找个隐蔽的地方停车，让他方便一下！” 此时的徐梁歌正开着车从心理工作室出来，还不到中午十二点，她出乎意料地下了个早班。 碰见任雨，她心情很是激动，迫不及待想去墓地上看看朗毅，告诉他这个消息。 肖天晔带着任雨离开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了，那阵熟悉的深海腥味也随之消散了很久。 然而，现在她的车开出不到五分钟，那股熟悉的深海腥味似乎也离她越来越近。 难道肖天晔带着任雨又回来了？ 按肖天晔的习惯，他一定会提前电话打个招呼的。 根据这深海腥味的浓郁程度判断，这气息源头，大概距她一两百米。 徐梁歌放眼前方平坦道路，除了一辆小面包正远远驶来，根本不见肖天晔的车辆踪影。 正在徐梁歌满腹狐疑之际，那辆小面包车越来越近，在两辆车擦身而过的刹那，深海腥味的浓度达到了最强…… 第229章 借吧！快点！ 虽然两辆车车速并不快，但面包车的几扇窗户都被黑布挡住了，完全看不清车内情况，徐梁歌不禁蹙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她一面把车速慢慢减缓，一面从后视镜里观察那辆面包车的行迹。 那辆面包车竟然在邻河一侧的大树底下停了下来。 徐梁歌略略一思索，果断停了车,推门而出，直朝百米开外的那辆面包车走去。 她看见后边的车厢门微微打开，从车内跳下来一个染着红头发的小伙子，他捂着肚子一溜烟朝树底下的河滩奔去。 几分钟后，眉目清冷的徐梁歌在面包车边站定，她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面包车司机的窗玻璃，面上却是彬彬有礼地唤着：“师傅！师傅！有人在吗？” 此时，徐梁歌的鼻子里满满洋溢着的都是深海腥味,太过精确熟悉的气味,让她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阿翔听见窗外传来陌生女人的喊声，颇为警觉地回头以唇语、手势询问沈墨洋要不要开窗。 沈墨洋不动声色，竖起耳朵听得更认真了，音色知性、音调平和，倒是听不出什么危险隐患。 过了一会儿，他便掀起眼帘，冲阿翔点头示意他可以开窗看看。 等了半分钟，徐梁歌才等到车窗摇下来，却只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对浮肿的眼睛，来自一个皮糙肉厚的中年男人。 “什么事？”他的回话透着不客气的凶狠，仿佛恨不得快点把她打发走。 “师傅，不好意思打搅你，我的车没油熄火了，可以借点油吗？”徐梁歌边陈述边乞请。 阿翔不想跟她周旋，便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的车加的油不一样！” “你加的什么油？”徐梁歌不放弃。 阿翔打量过徐梁歌，飞快答道：“92的汽油！” “我正好也是加这个油，麻烦师傅了！”平日里冷傲惯了的徐梁歌此时不得不把声音放得更软。 见这个师傅有些执拗,视线一直往车内飘，像在察看谁的眼色，徐梁歌便故意抬眸左右四顾着，有些茫然地说，“这地方偏，都找不到加油站，真的麻烦了！” 说完，徐梁歌又加了一句：“我可以给比油价贵三倍的钱，实在是没法了！” 沈墨洋不想生枝节，他们这些命别在腰间的人，哪有心情管别人闲事？ 要是平日里早就开车飚走，可眼下又不得不等正在方便的红小毛，怕这女人待久了，更会暴露自己，便咬了咬牙，唇语暗示阿翔：“借！快点！” 阿翔便扭转头去冲徐梁歌说道：“我打开油箱，你自己想法子取！” “好，我马上去……” 徐梁歌的话音未完，车厢内就响起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任雨缓缓睁开眼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金属穹顶，她下意识出了声，“我这是在哪里呀？” 是任雨的声音，没错了！ 徐梁歌怔愣了一秒，心里砰砰直跳地继续说道：“车里拿矿泉水瓶和吸油管！” 话一说完，徐梁歌转过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她的脚步飞快，几乎在跑，她担心自己再晚一些，车就会开走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该怎么从他们手里把任雨救下来？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 第230章 我去救人！ 任雨的话刚出口，沈墨洋就飞速捂住了她的嘴，食指抵住下唇低低“嘘”了一声。 神识逐渐清醒的任雨记起昏迷之前的事来，此时满眼惊惧地望着沈墨洋，她挪动着身躯很想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住了。 这让她更加惶恐。 怕她再出声，沈墨洋吩咐阿翔递了滚胶布过来。 “嚓啦”撕下一段,他说了句“美女，对不住啦！”，就把任雨的嘴严严实实给封上了。 任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早知道就不该让肖天晔去多管闲事了！ 平日里她还老嫌肖天晔小题大做，总是叮嘱这叮嘱那的，担心她被人绑架。 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坏人手里了！ 到底失忆前，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别人要这样迫害她？caso “师傅,您的油箱是在左侧还是右侧啊？”手里拿着吸油管和矿泉水瓶的徐梁歌再次敲了敲已经紧闭的车窗。 怎么是徐……徐医生的声音？任雨猛地睁开双眼。 虽然没看见说话人的脸，但任雨好像又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让她直觉这个女人一定是徐医生！ “车子左边！女人真是麻烦！自己不知道找找？”阿翔摇下车窗，语气极其不耐烦，“借了油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任雨的眸底闪过一线微光。 虽然此前觉得徐医生性情很是古怪，但再怎样也好过眼前这群凶猛的粗汉子啊！ 趁阿翔开窗说话的间隙，任雨故意左右滚动弄出声响。 才刚滚了一下，沈墨洋眼神暗示对面座位的彪形大汉，两人瞬间就死死地钳制住了她的四肢。 好，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任雨不再动弹，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准备听天由命。 她还没恢复记忆呢！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她还没跟肖天晔明明白白说过喜欢他呢！ 她还没到天台的游泳池再游一次泳呢！ 任雨再次闭上了眼睛，仅一窗之隔，她像是回味余生一般仔细听着徐梁歌慢悠悠走到车子左侧的脚步声。 车上的人也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响，生怕被人发现什么异常。 尔后，任雨又听到徐梁歌揭开油箱盖子的细微声响，下一秒,车窗外响起徐梁歌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师傅！你快下来！” 沈墨洋眉头一凝，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又怎么啦？”阿翔把头探出窗外，语气恶狠狠的。 徐梁歌大声嚷嚷道：“车……车子着火啦！” “什么？靠！”阿翔第一个跳下车去察看。 只见车轮底部火苗腾腾，且火势正在扩散，阿翔狂喊着：“老大，你们快下车！车快爆炸了！” 车上的人顿时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打开后边车厢门纷纷往下跳，并不由分说地朝树底下的河滩跑去。 最后一个跳下车的是那个钳住任雨双脚的彪形大汉，他喊住拔腿跑在前面的沈墨洋，“老大，任雨怎么办？” 沈墨洋急急地在坡上刹住脚步，犹豫了一下，扬头吩咐道：“把她先弄下来！” “我……我……”彪形大汉看了一眼火势汹涌的火苗，又瞅了瞅沈墨洋，双腿打颤：“老大，我怕！” “怕什么？叫你……” 沈墨洋正要骂骂咧咧数落，却被站在彪形大汉身后的徐梁歌一脸正气地打断：“你们先走，我去救人！” 第231章 我们不会被骗了吧？ 沈墨洋警惕地瞅了一眼徐梁歌，正要说点什么。此时，车底直冒滚滚浓烟，来不及多想，沈墨洋一把扯过彪形大汉的粗小臂往坡下拉，“胖子，快走！” 见他们逃命去了,徐梁歌脱掉两只高跟鞋，敏捷地爬上了烟雾弥漫的车厢内。 任雨在朦胧的烟雾中看见了翻身上来的徐梁歌，就像看见英雄现身一样，激动得摇头摆身。 徐梁歌面色如常地瞥她一眼，冷静地蹲下身子，解掉绑在她手上的绳索,又把她嘴上的胶带猛力一撕,疼得任雨龇牙咧嘴。 她揉了揉有红红勒痕的手腕，忍不住发起牢骚，“徐医生，你就不能温柔点？” 徐梁歌微挑了下细细长长的眉毛，像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只口吻淡漠又似不以为然地说：“下车！”caso “徐医生，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了？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任雨站起身后嘴里喋喋不休。 徐梁歌跳下车后，回眸望了一眼正扶着车门磨磨蹭蹭准备下来的任雨，不禁叹了口气“车还有一秒钟就要爆炸，别说我没提醒你！” “什么？” 话音未落，大惊失色的任雨已经“滋溜”一下从车厢内滑了下来。 见状，徐梁歌扭过头去，唇角上扬，眸底划过一丝浅笑，这丫头呆头呆脑的！ 任雨快步跟着徐梁歌远离了那辆小面包车，并坐上了她的车。 沈墨洋他们几个走到河滩边的时候，红小毛刚把裤子皮带给系好，他搔了搔颅顶的红头发不解地问道：“老大，我就拉个屎,又不是挖金子，你们咋都跟来了？” 沈墨洋没好气地说道：“车子着火，要爆炸了！” “着火？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红小毛边说边伸长脖子，视线越过他们的肩膀往坡顶的那棵大树张望，“车上那姑娘呢？” 沈墨洋他们几个走到感觉安全的地方后，这才都回过头去看。 这时，正等着那个借油的女人带着任雨下坡的彪形大汉胖子开了口:“老大，那女人到底有没有救任雨啊？现在还没影子！而且我怎么觉得火势比刚才小了点？” “都这么久了，车怎么没有爆炸？”另一名手下也疑惑道。 见沈墨洋表情晦涩，只凝神望着坡顶。 他们也不敢再作声，只继续观察着坡顶那辆车子的动静。 好几分钟过去，没有人影下坡，没有车辆爆炸，只有风呼呼吹过去的声音。 “老大，我们不会被骗了？”阿翔皱起眉头，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沈墨洋的眸底闪过一丝杀气，他一声不吭地又折身朝坡顶走去。 几名手下下意识想拦住沈墨洋，“老大，车里危险！” 背对他们的沈墨洋竖起右手示意别吵,他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坡上走。 离车辆越近，越感觉烟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直到快走到大树底下，沈墨洋远远朝车底望，火也已经完全灭了，而那个借油的女人和任雨已经消失不见。 他绕着车彻彻底底检查了一遍，除了车底有一滩白色的灰烬，车辆也毫发无损。 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人为的阴谋，任雨跑了，这下可怎么跟顾总交代？ “我靠！”沈墨洋暗暗低咒一声。 第232章 彻彻底底的痴情种 “任小姐，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你跟他们有什么恩怨吗？”握着方向盘直视道路前方的徐梁歌开门见山地问道。 坐在后座惊魂未定的任雨好半晌才探了探脑袋，回了一个字：“啊？” 紧接着，她又支支吾吾着：“这……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都不认识他们。” 徐梁歌在陆地上待了这么多年，倒是听说过不少人类捕捉美人鱼残忍杀害提取油脂的奇闻轶事，但因为从没在陆地上见到过其他美人鱼，所以也无法考究。 任雨不认识他们，却被他们绑架，那几个一看就像混混的人难道也是为了这种目的？ 正在她漫无边际地暗自揣测时，任雨打断了她的思绪，“徐医生，能请你给肖天晔打个电话吗？我突然失踪，估计他着急死了。” 徐梁歌单手握着方向盘，摸过手机，余光扫了一眼发着光的屏幕，正要点击通讯录的手指却忽然滞了一秒。 不能这么快把任雨送回去，她可是接近古承生物科技公司ceo向毅阳的最好筹码。 徐梁歌望着前方道路，凝神思忖了几秒钟，毫不迟疑地按下了关机键，手机屏幕光迅速灭掉。 她装作不经意地说着：“真不巧，我手机没电了，车里没带备用充电器，要不你先去我家，一会让肖天晔来我家接你？” “好，也只能这样了。”任雨重新躺靠在后座椅背上，望着窗外，想象着肖天晔到处奔走找她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丝心疼。 …… 从陵烟路517弄转出来后，在肖天晔的执意恳求下，崔淑雅快速跟上了司伟毅所长他们的车辆。 按她舅舅跟司所长的交情，去警局一起看下监控倒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她就当帮朋友了。 就冲肖天晔对任雨的上心程度来说，她可是完全确信了任雨绝不是他什么普通朋友。 他们推开监控调度中心大门的时候，司伟毅所长正在监控大屏前一遍遍察看着什么。 听到崔淑雅的喊声，司伟毅所长站起身冲她扬手打了声招呼：“崔小姐，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在看交警大队传送过来的陵烟路附近的道路监控，基本圈定了可疑车辆！” 话音刚落，跟在崔淑雅身后的肖天晔满怀希望地加快了步子。 “你们看，这辆面包车在半个月里只在517弄出现两次，一次是崔淑雅被绑架那天，一次是今天。”司伟毅边游刃有余地指挥小警员切换着画面，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今天这辆车进到517弄里不到两分钟，就很快离开。离开的时间，恰好比我们离开517弄的时间早一点点。我估计他们是看到警车就逃了。事不宜迟，我们最好现在就跟着他们逃的方向去追！” 想象着任雨被人捆绑起来，丢在这辆破旧简陋的面包车里，也不知道会被打还是被侵犯，面色难看的肖天晔，觉得胸口被揉碎了一样心焦如焚，恨不得能立马飞到那辆车上保护任雨。 直到跟随警车驶出城区，肖天晔整个人仿佛结了冰渣，让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崔淑雅都有点不敢吭声。 没想到圈里有名的冰美男竟然是个彻彻底底的痴情种啊！ 第233章 是时候做个决断和了结了！ 直到红毛他们几个从河滩边回到大树底下，又再次坐回面包车的车厢里，沈墨洋始终紧蹙着眉头，仿佛跟谁有深仇大恨一般，一句话也没说。 光天化日之下，在他们这么多男的眼皮底下，任雨竟然被一个女人救走了！ 红毛他们几个也多多少少有点烦躁，都不敢多嘴，一个个谨小慎微地按原来的座位坐好。 阿翔点了火之后，车辆引擎声响起来，他才往后探头问了一句：“那个……老大……还去摩崖山吗？” 沈墨洋仍是如同战败的俘虏一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状，坐在他旁边的红毛拿胳膊肘小心翼翼撞了他一下，“老大，阿翔问你咱们还去不去摩崖山？” 沈墨洋这才回过神来，其他几名手下也纷纷附和着问道。 人质虽然跑了，但警察已经找到了他们的窝点，再回去肯定是不行了。除了继续往摩崖山走，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了！ 他的目光在阿翔那张肥腻的脸上飘忽了一会儿，正准备开口说“去”，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沈墨洋摸出手机一看，吓得他立马手一哆嗦，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顾总的电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墨洋冲其他几个人“嘘”了一声，示意他们都安静，暂时别说话，又沉思了半晌，这才颤颤巍巍地接起了电话：“顾总！” “我刚在荣生集团开会，人到陵烟路了吗？” 听筒那边传来顾菲翎嗓门压得很低的声音，耷拉着头的沈墨洋吞吞吐吐半天才吐出三个字：“人跑了！” “什么？”尖锐的嗓音不受控制地自那头的听筒里爆破而出，但很快顾菲翎又压低了嗓音，“等会，我去我车里，你再说！” 等到沈墨洋把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通，顾菲翎沉默了很久。 既然已经惊动了警察，是时候做个决断和了结了！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喂，顾总你还在听吗？” 沈墨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顾菲翎最终只发布了一道简单的指令：“给你们三天时间，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必须把任雨给我找出来处理掉！” “还有……”顾菲翎顿了顿，声音听上去似乎带了一丝颤抖：“把武翰文一并处理掉！” “什么？”沈墨洋大为诧异，“他不是你的恩人吗？” 顾菲翎却并不理会，继续说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别问！他今晚坐高铁回南沪，晚上九点出站，你们看着办！” “可警察已经在找我们了……” 沈墨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菲翎打断了，“你们是杀手，怎么躲避警察还要我教吗？我会先给你们一笔预付款，事办完后，二十四小时内，我会给你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一笔钱，你们自行跑路！从此我们两清！”caso 沈墨洋知道已多说无益，便像往常一样一口应承道：“是！顾总！” 顾菲翎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坐在车里待了很久很久…… 第234章 当妈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 四年前的九月三日，就是在那天，医生宣告林穆磊的心脏永远停止了跳动。 得知林穆磊出了严重车祸的消息，顾菲翎从清合市赶回南沪的途中，把眼泪都哭干了。到了医院，她亲眼看着在送入医院太平间前，林穆磊的身躯被一寸一寸盖上了白布。 她痛苦地干嚎了一声，就从医院跑了。 那一刻，顾菲翎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她与林穆磊恋爱长跑十年，中途因为林穆磊出国留学分手了几年，好不容易重新联系上，已经准备订婚，她幻想了很多次披上婚纱走向林穆磊的美好场景。 忽然之间，一切碎裂。 漫无目的走到海边时，天色已晚，顾菲翎脸上的泪迹被海风渐渐吹干。 望着茫茫一片大海，顾菲翎回想了最近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情，自责的情绪快把她淹没。 如果不是她在微信里佯装生气，林穆磊就不会去街上买玫瑰花来哄她。 如果他不上街，就不会在过马路时被车撞飞。 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老男人，把她困在清合市的私家庄园里，她就不会假装生气欺骗林穆磊。 如果不是因为争强好胜，她就不会费尽心思去争取采访那个老男人的机会。 如果不是轻信他人，她就不会在那个老男人的饭局上喝太多酒。 如果不是因为喝得太多，她就不会失去清白，从此落人把柄。 …… 一步踏错，步步错。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的选择…… 潮水涨落猛烈，海水重重地扑打在她的小腿上，但顾菲翎却神色木然地继续朝大海走去。 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请着来世：“来生我一定要干干净净地和林穆磊一辈子在一起！” 冰凉的海水淹没了她的小腿，紧接着是大腿，然后是腰腹部，最后漫溢到了胸口、脖颈…… 顾菲翎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白，白色墙壁、白色天花板、白色窗户…… 莫非这是天堂了？ 意识缓慢恢复的时候，顾菲翎却感觉肩膀被人用力摇晃着，“你醒了？喂，醒醒！” 顾菲翎迷迷糊糊地循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护士小姐姐，她下意识问道：“我在哪？” “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医院！怀了宝宝还寻死，当妈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护士小姐姐的语气很是不悦。 顾菲翎慢慢才想明白，她是跳海被人救了。 怀了宝宝还寻死？ “什么？”顾菲翎“噌”地一下坐起身来。 护士小姐姐递给她一张验血结果单，“宝宝都已经五周了！” 她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被测者”，名副其实是她的验血单。她的脑子里飞快盘算着日子，那么，这个宝宝只可能是林穆磊的了。 我竟然怀了林穆磊的宝宝！ 想到此，顾菲翎的脸上蒙了一层劫后余生的笑意，她小心翼翼地把报告单塞进了枕头底下。 “对了，救你的那个人帮你买吃的去了，待会记得表示下感谢！”护士小姐姐很是操心地继续说道。 “好的！” 顾菲翎正答应着，病房门外走进来一个络腮胡满脸的男人。 那是顾菲翎第一次见到武翰文。 第235章 势单力薄 开车回家的一路上，徐梁歌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在有限的时间里通过任雨来接近向毅阳。 左思右想，她也没想出什么好方法来，最后索性直截了当问道：“任小姐，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向毅阳吗？” “啊？”在车后座昏昏欲睡的任雨骤然清醒过来，“什么向毅阳？” 徐梁歌基本上已判断出任雨根本不知道这号人物，却还是故意问道：“肖天晔大学时的朋友，生物科技公司的，你不认识？” “这个……不认识呀。”任雨嘴上乖巧回答着。 肖天晔的朋友，为什么我就非得认识？还是他大学时候的朋友，关我什么事啊？ 不过，她又直觉这名字有些耳熟。难道失忆前听说过？一思及此，任雨的头似乎有些隐隐作痛。 透过车内后视镜，徐梁歌敏锐地瞥见任雨正蹙起眉头揉着头皮和太阳穴。 出于职业惯性，徐梁歌关切地问道：“怎么？想起失忆前的事情了？” “没……没有。”任雨快速否认着。 现在的任雨对别人提及失忆有点敏感，带着仿佛揭开伤疤的不快。 原本以为按肖天晔的想法看个心理医生，能找到恢复记忆的可能，也能减少他的担忧。 可是之前在心理诊室跟徐梁歌接触了一个多小时，氛围有点怪，不是填测验表，就是聊些无关痛痒的琐事，她可完全看不出徐医生有肖天晔说的那么神！ 恢复记忆的最后一丝可能性似乎也不能抱什么希望，却还半路莫名其妙被人绑架。 没有记忆，还处处危机四伏，任雨的心情不可谓不沉重。 真的很想快点快点见到肖天晔呀！看到他，第一件想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他大哭一场，今天真是吓个半死啊！ 于是，任雨又忍不住问道：“徐医生，还有多久到你家啊？” 徐梁歌沉吟了一会，才回答道：“大概还有半小时。你放心，到了我就给肖天晔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 上沪区雅伦宫苑。 任雨跟着徐梁歌穿过带白色栅栏的入户花园，走进了她家客厅。 给她拿了双一次性白色拖鞋后，徐梁歌就去厨房给她倒水，任雨便百无聊赖打量着客厅的格局，顺便搜索着可以充电的插座位。 客厅虽然不大，但是整体布置得很有复古情调，有一种年代感的温馨。 厨房内，徐梁歌按下台式饮水机开关，温水慢慢流入洗净的玻璃杯中。 她眼波深沉地望着明亮的窗外，满腔思绪混乱一团。 即使接近了向毅阳，后续又能怎样？一个人，企图获取一个生物科技公司的绝密技术，总归有点势单力薄了。 更别提朗毅就是因为私自研究的技术动摇了生物科技领域的根基，才惹上杀身之祸。 她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她本是无牵无挂的人。可是一想到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个五官长得像朗毅的婴儿脸，她就不禁想要惜命。 从上午会诊前，肖天晔多此一举的提醒，徐梁歌猜他肯定已经知道任雨是美人鱼。 他们俩非亲非故，却牵连很深，大概也是一个人类爱上美人鱼的爱情故事。 或许，肖天晔也巴不得任雨变成人类呢。 既然需求一致，如果能够拉拢肖天晔和任雨，完全借势而为，这条路想必不会那么难走。 第236章 我的心记得他 温水溢出杯口，流到徐梁歌的手指上，她才晃过神来。用厨房纸巾擦干手指，又重新倒了一杯水，她回到客厅。 任雨正在东张西望，扭头见她姗姗而出，迫不及待地连声问道：“你手机充电了吗？可以给肖天晔打电话了吗？” 徐梁歌不疾不徐走到她身边,把水杯递给她：“别急，我马上充电！” 刚从茶几抽屉里摸出一根白色充电线，她又忍不住问道：“任小姐，你当真不记得车祸前所有的事情了吗？” 这问题问得可真有意思，难不成我还故意失忆呢？ 但任雨还是客客气气回了一个字“嗯！” 徐梁歌走到对面的靠墙位置，插上充电线，“那你为什么独独记得肖天晔？” 这个问题倒是把任雨给问住了。 她想起在医院第一次看见肖天晔的时候，就问了一句“你是谁？”，他就眼圈都红了。后来再看见他笑，她的心跳就乱了拍子、还会脸红。 她并不记得这个男人，却又好像无法阻止自己对他心动、想靠近他。 “我也不记得他，”任雨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像自言自语一般抿了抿唇，“只是我的心好像记得他。” 徐梁歌突然想起坐在巨型贝壳上的人鱼祖母讲述《陆地鉴》时说过，脑的能量和心的能量之差，是人类和美人鱼的重要差别。 人类最重视的器官是大脑，他们喜欢使用大脑思考一切，而美人鱼最重视的器官是心脏，擅长用心感受一切。 所以，即使大脑失去记忆，任雨的心还记得肖天晔。 徐梁歌眼神隐晦地望着任雨，更加确认任雨的美人鱼身份。 按下开机键，徐梁歌点击通讯录给肖天晔去了个电话，“喂，天晔！” “你朋友任雨在我家！”caso 电话那头原本低沉无力的男声，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什么？” 徐梁歌斜眼瞄了一下飞速从沙发上弹起、直朝她身边凑近偷听的任雨,不太习惯地稍微挪开了些距离，这才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我在路上救了她，把那波绑匪给甩掉了！” 坐在崔淑雅副驾驶的肖天晔又惊又喜，直起身子心急如焚问道：“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天晔！”任雨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抢过徐梁歌的手机，“让我接！天晔！我没事！” “天晔，我快吓死了！你快来接我……”一句话还没完，任雨就委屈得眼泪跟筛豆子一样哗啦啦直流。 刚哭了不到几秒钟，她又一抹眼泪，重新冲听筒那边平静地说道：“我没事，我就是想你来接我了！” 站在旁边的徐梁歌微微转首，拧眉望了一眼此刻泪痕斑驳的任雨，又视线下坠瞅了瞅已经从手机端脱落的充电线接口。 她神色淡淡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把充电线接头重新轻轻插进手机孔。 这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太收放自如了！ “宝贝，你别急,我马上就来接你！”肖天晔听到任雨的哭声,心都要碎了，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抱住她，“你把电话给徐医生，让她快告诉我地址！” “嗯嗯！”任雨乖巧答应着。 第237章 合照 “任雨找到了！”挂掉电话，肖天晔冲崔淑雅言简意赅说道，“麻烦掉头送我回滨海大厦拿车！” 崔淑雅满腹狐疑，立马降了车速，“什么情况？司所长他们可正在前面追绑匪呢！” “让他们先去追，那群混蛋就该绳之以法！”肖天晔语气恨恨，眸底里都是火光。 幸好任雨没受伤，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到雅伦宫苑。 …… 在百无聊赖等待肖天晔的时候，饥肠辘辘的任雨又忍不住打量起这栋房子来。 此时，时间已到下午一点。 徐梁歌也有些饿了，十分钟前，她去厨房准备吃的了。 虽然跟徐梁歌只有两面之缘，但坐在这样一个过分干净的空间里，任雨还是忍不住揣度起她的私人生活来。 肖天晔已经认识徐医生好几年，刘美美说她年近四十，却独身未婚，没有家人。 难道心理医生就没有七情六欲，不会爱上别人？ 任雨心里胡乱猜测着，视线在房子内漫不经心横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壁炉装饰柜上立着的一幅油画上。 那是一个酮体优美的女人在蓝色深海里自在游弋、无数梭鱼随之前行的波光粼粼的画面。 看不清女人的脸，光滑腿部也只画了半截，但那黄金腰臀比带来的曼妙、自由遨游的优雅之态，令画面笼上一种如梦如幻的美感。 以至于那延伸至画面之外的留白空间，更多了几分不拘不束的遐想。那双没有画出来的双腿该是多么美好，才配得上这画中美人？ 任雨乍一看，就被这幅画吸引，是她总觉得画面带来的感觉有些熟悉，仿佛去过那里，似曾相识，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从肖天晔口中得知自己是深海里的一条美人鱼，也在公寓天台的泳池里亲眼见过自己原本应在深海的鱼尾，可是大部分时间，任雨仍然跟这些既定事实存在距离一般，难以融合。 但是，这幅深海油画却像拨动了某根心弦一样，触及了她内心强烈的归属感，她渴望回到哪里去，又不确定到底是要回到哪里。筚趣阁 正当她要把视线从油画上移开的时候，任雨发现油画右上角好像贴了一张小小的两人合影照片。 好奇心驱使着她起身离开沙发，径直朝那幅油画走去。 凑近细看，任雨发现，那是徐医生和一个男人互搂腰部的合影，他们的身后是高悬山崖的白色瀑布。 从两人的默契神情来看，他们的关系绝对很亲密。 原来，徐医生也是爱过什么人的。 直到现在，徐医生还保留着他们这张细如寸照的合影，想必这段感情她自始至终还没放下。 这个男人是谁？已婚还是未婚？他在哪儿呢？他们因为什么分手？为什么要留徐医生一个人生活？ 任雨偷偷看着那张照片，脑袋里蹭蹭蹭冒出一连串疑问的时候，而此时的徐梁歌正好出来准备去冰箱拿食材。 撞见任雨盯着油画上的合照看了好几秒钟了，徐梁歌顿了顿步子，索性坦坦荡荡回应道：“照片上的男人是我以前的老公。” “你结过婚？”任雨有些诧异，“以前的老公？” 第238章 劳燕分飞 “我年纪也不小了，结过婚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徐梁歌打开冰箱门两侧，目光上下逡巡着。 没想过今天中午会回家吃饭，冰箱也没有什么其他备菜，她最终只找出三个鸡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雨有些尴尬地摇着头，犹豫了会儿还是鼓起勇气试探地问,“我是好奇他怎么是你以前的老公？你们劳燕分飞了？” 还知道“劳燕分飞”一词？ 这丫头虽然失忆了，同频人类脑电波以获取海量信息的高维能力却完全没衰退嘛！ 徐梁歌的眉头扬了扬，暗沉的眼波深处闪过一丝微光，想要跟肖天晔联手的想法变得更加清晰。 再过二十多分钟，肖天晔就要到了，要怎么跟他提起这件事呢？ 见徐梁歌若有所思，半天没有回应，以为她并不想提及这段感情,任雨只好勉强地干笑着，“我就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说完，她以最快的速度坐回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低眉垂目地抿了几口已经不再温热的水。 “他……”徐梁歌却并没打算止住这个话题，她的脑海里晃过朗毅倒在他怀里头冒鲜血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沉痛，尔后接着说道：“他死了。” 任雨蓦地瞪大了眼睛，端着水杯的手顿了一下，死了？ “你以后会知道的。”徐梁歌很快平稳情绪，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丢下这句话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任雨怔在原处，像是无意中撕开别人的伤疤那样无措又内疚。 肖天晔，你怎么还不来啊？ 二十多分钟后，花园外的门铃响了。 任雨激动地朝厨房里喊道，“徐医生，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系着围裙的徐梁歌正端着一碗西红柿蛋汤出来,“是肖天晔？正好可以开饭了。” 任雨欢脱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拉开客厅门，直朝花园白色栅栏门奔去。 还没到花园门边，栅栏外那张眉目深邃又熟悉的俊脸就映入她的眼眸。 “天、晔！”任雨忍不住边跑边大喊，心脏噗通得快要跳出胸口。 迫不及待找到门锁，门刚一拉开，任雨就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结结实实撞入了肖天晔密不透风的怀抱里。 然后，任雨就听见肖天晔极力克制却依旧自胸腔里传入耳际的微弱哽咽声。 任雨在他怀里小声嘟哝着安慰，“天晔，我没事，真的……” 话音未落，她却被肖天晔抱得更紧了，呼吸都有点吃力。 过了好几秒钟，肖天晔才嗓音低哑地开了口：“宝贝，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语气里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歉意，他的手也带着强劲力道在任雨后背揉来揉去,“我怎么会把你弄丢？我太没用了！” 任雨努力探出头呼吸了几秒氧气后，像哄小孩子一般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天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没事了，没事了。” “你吃过饭了吗？徐医生刚做完饭，我们可以一起吃啊！”任雨故作轻松地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之前每次都是他关心她吃没吃饭，这一回轮到她关心，她这会才明白，食饭抚人心，确实最为妥帖。 caso 第239章 她是美人鱼 “你差点命都没了，我根本没心思吃饭？”肖天晔终于松开任雨，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任雨和肖天晔互相心疼地对视了几秒钟后，她敛起眼底深处的情绪，佯装轻松道：“你不是经常跟我说，天塌下来，吃饭最重要嘛！” 说着,任雨一把拉过肖天晔的手，转身就朝徐梁歌家的客厅走。 “还不是因为你比吃饭，重要得多！” 听到肖天晔有些委屈的声音，任雨回眸轻轻望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幽深如线，惹得任雨的心尖儿一颤！ 她弯了弯唇，没说什么,回身继续往前走。低头看着自己穿的拖鞋时,任雨才发现因为太着急出来忘记换鞋，鞋面沾了些入户花园里的泥土。 徐梁歌是那么洁癖的一个人！ 正想着，一抬眸，任雨发现徐梁歌系着围裙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快进来一起吃饭！”她说道。 “那个…鞋脏了！”任雨有些抱歉地指了指拖鞋。 “没事，给你再拿一双。” 在门口等了几秒钟后，徐梁歌进屋拿来两双一次性拖鞋弯身递给了他俩。 任雨再次穿上干净拖鞋，望着徐梁歌折身去餐厅的背影，第一次对她产生了一种家人般的亲切感。 原来心理诊室外的她，是这样温暖的人。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很快吃完，肖天晔正要起身，逮住时机的徐梁歌轻咳一声站起来：“那个……天晔，你随我去趟地下室资料库，我有个东西给你看下，跟肖夕瑶有关。” 肖天晔眉梢轻扬，心里想着，肖夕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这个妹妹真是越大越神神秘秘了！ 徐梁歌看了任雨一眼，“任小姐，事关客户的秘密，不便非亲属参与，那就麻烦你先在这稍等一下了！” 才刚见到肖天晔,又得分开那么一会会了。 任雨眨巴着眼睛，依依不舍地跟肖天晔眼神互相流连了一会，这才吐出两个字：“好！” 徐梁歌起身拿了钥匙，带着肖天晔往大门口的花园车库旁边走了。 她家的车库建得比一般别墅的车库大，但光线有些昏暗。caso 跟着徐梁歌朝前走，肖天晔还是眼尖地发现左侧最里处有一张跟墙壁颜色容易混淆的暗门。 徐梁歌拧开细细的锁孔，把肖天晔让进去后，随即轻轻带上了门，按开了地下室的总开关，并嘱咐道：“往下走就是了。” 边沿着木楼梯往下走，边环视着楼下满满当当的书架和文件资料，肖天晔感觉这里原来应该是一个酒窖，因为空气中至今弥漫着陈年的酒香。 到了地下室后，徐梁歌指着一张陈旧大木桌旁边的圆木凳，示意他先坐下。 “我妹妹她怎么了？”肖天晔坐下来立马问道。 “你稍等一下！”徐梁歌没有直接答话，只是走到临近书桌的那排大书架上来回翻找着。 最终，她在书架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徐梁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解开文件袋绑绳，掏出厚厚一叠资料,看了几眼之后,抱在胸口。 “怎么了？”肖天晔发现徐梁歌盯着他看了又看，神色也蓦然显得有些严肃。 徐梁歌好半晌没说话，只是盯着肖天晔，像要在几秒钟内把他看穿一般。 临到关键时刻，她的心里又变得极度忐忑，肖天晔真的是值得信任的人吗？ 肖天晔狐疑地抬了抬眉，像是要唤醒睡梦中的人一般喊着，“徐医生？” 徐梁歌缓了缓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侦探般神色微冷地望着肖天晔，“她是美人鱼，对吗？” “谁？”肖天晔脊背一凉。 “任雨！” 第240章 怪只怪你演技拙劣 话音落下，徐梁歌的视线似乎完全凝在了肖天晔脸上，她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猝不及防的问话，让此时的肖天晔的眉头骤然一紧，心里浮想联翩，想起任雨还在客厅，深邃眸底渐渐蒙了一层躁意。 来这之前，他就满心疑虑，徐梁歌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独自从绑匪手里把任雨救下来？ 而且从心理工作室出来后，任雨就被绑架，也只有徐梁歌对他们今天的行程时间了解最清楚了。 三番五次绑架任雨，莫非这一切都是徐梁歌的阴谋？ 仅仅因为知道任雨是美人鱼？ 正在思忖中，徐梁歌有些急躁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猜对了，是吗？” 在她说出“任雨”的名字之后，肖天晔没有丝毫震惊，甚至也没有任何辩驳，只是垂眸沉思状，这让徐梁歌再也无法忽略这个她一直感受到的真相。 她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计划跟肖天晔分享。 然而，肖天晔再次抬眸时，看着她的眼神里那股冰冷慑人的锋芒，令徐梁歌不禁打了个寒噤，挂在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所以，三番五次绑架任雨的人……”肖天晔盯着她的面部眼皮都不眨一下，质询的嗓音里透着霜意，“就是你！是吗？” 他在说什么呢？那丫头被人绑架还不止这一回？ 徐梁歌一时之间有点懵圈，“你在说什么呀？” “别装了！”肖天晔不以为意地冷笑，“没想到绑架任雨的幕后黑手竟然……”caso “停！停！停！”徐梁歌不耐地扬了扬手，目光淡凉地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肖天晔，“你的想象力未免有点过于丰富了！” 看着过分淡定的徐梁歌，肖天晔唇边夸张的弧度稍顿了顿，他捏了捏眉心，问出来的话气势已弱了几分，“那你为什么要调查任雨的身份？” 徐梁歌冷冷嗤笑一声，“怪只怪你演技拙劣！” 肖天晔瞬间联想到一大早上，他担心徐梁歌用催眠技术，私下提醒她不要相信任雨是美人鱼之类的话。 事后回想，这种提醒着实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演技嘛，拙劣是拙劣了点！ 但她就算是心理医生，也不是什么懂读心术的女巫，普通人根本不会相信任雨是美人鱼…… 肖天晔刚要张嘴，徐梁歌又漫不经心地加了句：“放心，我对提取美人鱼油脂不感兴趣！我对任雨更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 肖天晔望着欲言又止的徐梁歌，感觉她失去焦距的眼神底处有一些光影影绰绰晃动，颇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你约我来地下室，到底是为了什么？”肖天晔心神有些慌乱。 “我感兴趣的是古承生物科技公司的ceo……”沉着面色的徐梁歌忽尔抬眸，挑了下眉梢，视线在肖天晔的脸上停驻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你的朋友向毅阳！” 这是什么桃色剧本？ 我的心理医生看上了我的朋友？ 我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忽然之间，肖天晔的面目变得有些隐晦，他想了想，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爱上他了？” 第241章 你没有在做梦！ 望着肖天晔一脸八卦气息的表情，徐梁歌的嘴角一言难尽地微抽了下。 她想给他一个全宇宙最嫌弃的白眼！ “你俩怎么认识的啊？”肖天晔拿出了狗仔队抢头条的热情，“你喜欢他怎么不……” 肖天晔的话没说话，徐梁歌迅速打断了他，“你是狗血剧演多了吗？” 被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肖天晔面色不悦，有些气急地从凳子上起身要走，但语气带着克制的冷静，“不陪你兜圈子了，我去找任雨了！” “等等！”擦身之际，徐梁歌一把扯住大步流星的肖天晔，声音变得严峻道：“你想不想让任雨变成人类？” 话音一落，肖天晔的脚步就顿住了，幽邃的眸子微光一闪。 他当然想！他怎么可能不想！ 但是徐梁歌为什么要跟他聊这个？ 肖天晔半转过身去，徐梁歌正好回转头来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相反那里头似乎还满含着强烈而复杂的什么情感，仿佛她一直对什么等待许久。 肖天晔不露声色地蹙了蹙眉，遭遇一次绑架事件后，涉及任雨的事情，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他得回头让欧肯毅调查一下徐梁歌的背景以及绑架事情，才能决定后续。 片刻思忖之后，肖天晔没有太多波动情绪的目视着徐梁歌，说了句“再见！”，就不紧不慢地朝楼梯口走去。 “我也是美人鱼。”伫立原地的徐梁歌脱口而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昏暗的地下室响起，仿佛只是平静湖心偶尔荡漾开的一圈涟漪。 这一句话却似一声惊雷在肖天晔的心空炸响，他身形僵住，眸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说什么？”他猛地转身回头，目光一颤。 徐梁歌盖住眼帘，避开肖天晔的视线，环视着满屋子的研究资料，叹息了一声，“我说，我也是美人鱼，来自深海。” 真相，往往来得猝不及防。 不知道是地下室空气太差，还是什么原因，肖天晔感觉有些窒息，他扯了扯衣领，望着侧身站在他对面的徐梁歌，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你没有在做梦！”徐梁歌抬了抬眸，声音疏离而冷漠。 肖天晔的心头又是一惊，美人鱼还会读心术？ “是的，只要我们集中注意力，就能同频人类的脑电波，获取基本信息，类似你们说的读心术。”徐梁歌面无异色地解释道，“不过，你们人类的脑子太无聊了，同频脑电波太消耗，我一般都懒得使用我的高维能力。” “你意思是，如果任雨没失忆之前，我在她面前就是透明的？”肖天晔脱口而出。 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时间关心的竟然是这个！ “任雨不能读取你的脑电波，不仅仅因为失忆，还因为她对你产生了私人感情。”徐梁歌像是科普馆的工作人员一般淡漠地回应。 肖天晔暗暗松了口气，他转过身来面对徐梁歌，挺了挺身板，强行敛去眼眸底处难以置信的诧然，“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不怕我把你送去给科学家解剖吗？” 第242章 我需要你的帮助 “解剖我？那恐怕你也保不住心爱的女人了？”徐梁歌掀开眼帘直视着肖天晔，眼里毫无惧色，然后开门见山道：“找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帮助你？”肖天晔浅眯了眯眸，狐疑地看着徐梁歌，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徐梁歌没有说话，她微微偏过头去，视线落在桌角处的那个墨绿色相框上。那个相框没有立起来，反盖在桌面上，背面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 她踱步走到书桌边，放下手里的文件袋，拿起相框翻到正面。 那是她和朗毅的合照。 沉默地看了几眼照片，徐梁歌再开口说话的嗓音几乎有些伤感，“这照片上的男人是我以前的老公，因为想把我变成人类，做了很多基因研究，最后被人枪杀了。虽然他死了，但是我想要变成人类，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肖天晔看了一眼相框里那个戴着方框眼镜的男人，目光又在徐梁歌脸上扫了一圈，除了浓郁的悲伤，他丝毫找不出像是谎言的蛛丝马迹。 但她背后的故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能帮助她什么呢？caso 别说是美人鱼想变成人类是异想天开，就算是她变成人类，人死了还怎么跟她生孩子？ 这徐医生怕不是也有什么心理问题？ 正要开口，徐梁歌却抬起眼皮望着他，眼神如烈日灼目般探询：“你难道不想让任雨变成人类？” 她的眼色逼人、面色凝重，肖天晔莫名有些怵意，一时间嗓尖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这恐怕是他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从得知任雨的美人鱼身份后，他确实时时刻刻在纠结焦心着。 常常在对她生起浓烈爱意之时，理智又鞭子般抽打着他的深情，让他不敢亲她、不敢碰她，让他觉得自己因任雨而起的喜怒哀乐都像是无根浮萍一样充满虚幻飘渺之感。 他不敢想象他们的以后，他不敢计划结婚生子的将来，他不敢继续怕没有结果，又不敢后退怕她在这陆地无人守护！ 然后，因她绑架而心碎是真，因她住在牟少明的酒店里而吃醋是真，因她吃不饱而担心是真，因她为在泳池里浮现的鱼尾哭泣而心痛是真。 清醒地沦陷，最是无力。 他也许每时每刻都期待着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却又被徐梁歌这句话给问倒了。 他好像希望她是人类，却不希望把她变成人类。 因为，他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欲，去改变她？ 况且，她还失忆着，此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怎么不说话？”徐梁歌的语气带着些许焦虑。 她本以为肖天晔爱着任雨，就一定会希望任雨变成人类。 也正是因为这份相信跟笃定，她才绞尽脑汁把肖天晔引到家里，甚至不惜自爆身份，希望联合他实施变身计划。 然而，肖天晔在这个简单直接的问题上，居然沉默了这么久，徐梁歌突然之间有点慌了。 她害怕一切终究失控。 她害怕到很想集中注意力同频肖天晔的脑电波看看他的想法。 可是这份害怕的能量太强大，一直干扰她集中注意力，连同频脑波的能力一时之间都使不出来。 肖天晔感受到了徐梁歌的迫切，他捏了捏眉心，斜斜瞥了她一眼，口吻郑重地说道：“比起让她变成人类，我目前更关心的是如何恢复她的记忆。想不想变成人类，得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第243章 我希望跟你联手 话音一落，肖天晔就感觉到徐梁歌望着他的目光有些怪异，是那种带点欣慰的错愕。 不为一己私欲而强行改变她的基因，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痴情种！ 虽然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答案，但是徐梁歌反而对即将合作的盟友有了更强的信心。 她眉梢轻扬，颇为自信地说道：“恢复她的记忆，只需半小时。但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他为了任雨的失忆焦头烂额那么久，如果心理医生也搞不定，他都已经想好要去拜托牟少明去找国外的脑科专家了。 现在，徐梁歌竟然告诉他恢复任雨记忆只要半小时？早上请她诊断了半天，她都在干什么？ 想到此，肖天晔心情不免愤愤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徐梁歌无视他的抱怨，迎着他的视线，再次追问：“我的忙，你到底帮不帮？” “怎么帮？” 徐梁歌再次拿起桌上那个文件袋，在肖天晔面前扬了扬，“这份拷贝的实验报告，可以证明向毅阳所在的古承生物科技公司已经研发出可以改变物种的基因编辑技术。” “什么？”肖天晔的瞳孔在地震。 “因为涉及科研伦理，所以对外隐瞒了。我希望跟你联手把这个技术复制过来。” 回想起上次在日式酒馆见面，向毅阳确实表达过对外隐瞒了一些不适合大众了解的发现。 原来徐梁歌感兴趣的是向毅阳的技术。 肖天晔昂了昂眉梢，伸手想去拿文件袋，“你从哪里弄来的？我看看！” 徐梁歌的手却一秒闪开，“这么机密的报告，岂是随随便便能给人看的。你还没答应我呢？” 肖天晔捏了捏眉心，沉默了半分钟后，才抬眸问道：“你用什么方法能半小时恢复任雨的记忆？” “美人鱼之间会互相触发能量，我只要把手放在她额头，半小时后醒来，她就会记起你们之间的一切！而且，她的身份特殊，我可能是唯一能让她恢复记忆的人！” 肖天晔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任雨坦白自己是美人鱼后，也曾说过可以抹去他的记忆。想来徐梁歌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 向毅阳是他大学时期最好的哥们，也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懂彼此精神世界的知己，他真的会同意把都不能对外界透露的基因技术私下复制给他吗？ 纵使他是公司ceo，但他的科学研究也是要在受管控的规则之下进行的，他没有理由要冒这个险。 可是为了让任雨自己有意识规避类似绑架的风险，恢复她的记忆也迫在眉睫。 肖天晔扶了扶额，十分头疼。 这个忙帮或不帮，都实在艰难！ 肖天晔摸了摸下巴，蹙眉沉思良久，回应道：“我在鲸落岛自己建了一个大规模的实验室，我可以帮你盗取技术，但我不希望惊动向毅阳和其他任何人！” 徐梁歌面露诧色，“你一个影视明星…竟然有自己的实验室？” 肖天晔幽邃的眼眸底处闪现了一丝悲凉，他轻喟一声，沉声而应：“日后有机会再跟你细说！” “不管怎样，有实验室，一切就更好办了。我只想达到目的，如果可以不惊动向毅阳却获取到技术，那最好不过！”徐梁歌的语气神情比几分钟前明显放松很多。 “虽然难，但我可以一试。”肖天晔睨了徐梁歌一眼，再次强调道：“事成之后，恢复任雨记忆的事情，请你……” “放心，说到做到！” 第244章 这个忙，他必须帮到底！ 在地下室逗留太久，待肖天晔和徐梁歌回到客厅时，任雨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还有事，先带她回去，再联系。”肖天晔跟徐梁歌道别了一声后，准备把任雨抱回自己车上睡。 他刚弯下身，徐梁歌突然大步上前，迅速推开了他的手，“等等！” 肖天晔警觉地抬眸扫了她一眼，充满怀疑地问道：“怎么？难不成还得留下她当人质？” 客厅的气氛随即变得紧张，肖天晔的视线全然落在徐梁歌身上，不放心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想多了！”徐梁歌居高临下般疏冷地看了肖天晔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让开一下！” 在肖天晔不安的注视下，徐梁歌不慌不忙地在任雨身旁坐下，像测试额温一样抬起手腕放在任雨额头。 随后，她闭上眼睛，调动所有注意力尝试触发任雨的美人鱼能量。 一分钟… 两分钟… 直至手掌微热，手心有频率的震感息止，徐梁歌才把手从任雨额头拿开，再次开口的嗓音有些低哑：“好了，你们走，半小时后，她的记忆就会复苏！” 就那么几分钟时间，肖天晔发现徐梁歌的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仿佛损耗了身体元气。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直视着正要起身的徐梁歌：“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没帮到你！” 徐梁歌抬起疏冷的眉眼，睇了肖天晔一眼，便默然转过身朝楼梯口走去。 走了几步远，她才清清淡淡地扔下一句：“不为什么！我相信你会帮我！你们走！” 肖天晔抱着任雨走到客厅门口，换了鞋，一路往外走。 修长的双腿迈过花园的栅栏门时，听到屋内传来徐梁歌猛烈的咳嗽声时，他英气俊朗的眉微微皱了一下。 这个忙，他必须帮到底！ …… 回到车上，肖天晔放倒了车后舱的按摩沙发床，让任雨躺在那张大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梁歌摸了她额头，此时的任雨睡得比任何时候都沉，轻柔均匀的呼吸声让整个车内空间变得安宁静谧。 这一天经历太多事情，肖天晔感觉有些疲惫。他索性也面对任雨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刚躺下，从任雨长长发丝间透出来的淡淡青草气息飘入鼻端，他轻轻一嗅，心底一颤，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还有二十分钟，她就要醒来了！她就会记起他们之间的所有！ 回忆着自那个月圆之夜把她带回公寓后的一切，肖天晔温柔宠溺的目光像拉丝一般在任雨脸上游离。 他轻轻拉住任雨的一只手，克制住想亲吻她、拥抱她的冲动，眼神在她蝴蝶羽翼般的小翘鼻、净月般粉嫩的脸颊上流连…… “你想不想让任雨变成人类？” 徐梁歌那个问题仿佛是长在了心尖上，一直在他内心回响。 最开始，他没法接受任雨的美人鱼身份。接受她的身份后，他又必须接受这段感情也许没有未来。 他的苦楚连对任雨都无法诉说。 而今，突然有人向他展示了第三种可能性——美人鱼可以变成人类。 这就意味着他和任雨之间的所有阻碍都将消失！ 对这个可能性，他确实心动了。 然而，基因改变谈何容易？她将承受怎样的痛苦？是否会有后遗症？还有，她会愿意为了他而变成人类吗？ 即使她愿意，如果过程太难承受，他又怎么忍心呢？ 而且，他要怎么才能从向毅阳那里盗取技术？ 第245章 靠自己独立生活 这纷纷冒出来的思绪让肖天晔有些头昏脑胀，给欧肯毅打了个电话后，只一会功夫，他竟也疲惫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肖天晔迷迷糊糊中睁眼，下意识伸手在身旁探了探。 却扑了空…… 他惊坐而起，左右四顾，身边却已没有了任雨的身影。 什么情况？他居然又把她弄丢了！他简直要疯！ 肖天晔慌乱地套上鞋子，推开车门，绕着车子周边找了一圈，大声喊着：“小小鱼！小小鱼！” 除了他呼喊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车库回响，无人应答。 此刻，他只想让欧肯毅停下手中一切事情，给他掘地三尺找人！ 点击通讯录的手指刚划到“欧肯毅”的名字，肖天晔的手机屏幕上却弹出一条微信消息，竟然来自：人鱼。 肖天晔深邃的眼眸蓦地一亮，心都快要颤抖了，他飞快地点击读取微信消息。 人鱼：天晔，我在回t公司的路上，靠自己独立生活在这陆地上，我想，这才是属于我的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就这？ 她失忆那么久，好不容易记起他，就只想跟他说这么几句废话？ 肖天晔飞快地拉开一侧车门，发现任雨被绑架后落在他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确实被拿走了。 是任雨本人无疑了！ 因为遭受过被顷刻遗忘的痛苦，因为一个人守着一堆相爱的记忆太久，他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任雨早日恢复记忆，他甚至不惜以盗取基因技术为筹码换取她的记忆复苏。 他以为，任雨醒来后第一眼看到他会手舞足蹈地拥抱他、会开心地庆祝这份失而复得，然而恢复记忆的任雨却似乎比失忆的她还要冷漠疏远…… 她不愿意只是依赖他的小小鱼。 比起她在陆地上的野心，她对他的爱原来微不足道。 为什么是这样？ 肖天晔失魂落魄地瘫在副驾驶座位上，迟迟没法从伤感沮丧的情绪中走出来。 …… 车窗边，刚刚给肖天晔发完微信的任雨，望着川流不息的街景，清甜秀丽的面容上不知何时笼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忧郁。 在车里突然醒来的瞬间，看到肖天晔躺在身边，那张俊美好看的脸，让往日所有记忆鲜活复苏，内心对他的爱情几乎以汹涌的方式再次席卷湮灭她。 可是，下一秒伴随的是忧虑、恐惧、失望、受伤…… 她没法忘记那天，得知她是美人鱼后，肖天晔呈现出来的痛苦的表情、逃避的态度、僵直的身躯、呆滞的目光、无声的泪水，还有那一句“我没法接受你。我们……分开！” 如果仅仅只是记得这些，也许她不会这样招呼都不打就走掉。caso 正是因为除了那些，她也记起了失忆后，他是如何精心照顾她、保护她、为她甚至疏远自己的对手戏搭档…… 当她作为一条美人鱼时，她也清清楚楚感受过他的疼爱，却也难以忘记他时不时浮现在脸上的忧愁。他再爱她，也从来不敢在她面前聊未来。 是的，人鱼和人类，没有未来。 连一个吻都跨越不了，都可能危及双方生命，又谈何其他未来？ 绕了一圈，不过是回到最初。 她要亲手把自己在这片陆地上留下的痕迹，一一毁灭，让深海宫存在美人鱼的真相成为永远的秘密。 从牟少明、程昕、丁当、黎思思、孙助理、吴明朗，到梁星、燕清佑、顾菲翎、刘美美、徐梁歌，最后是肖天晔…… 第246章 我马上下楼接你 任雨垂眸看着手机，从上午十一点多到现在，牟少明整整给她打了16个电话，还发了十几条微信问她在哪儿、怎么没准时去t公司。 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短短的大半天时间，她被人绑架、又被人救下、最后还恢复了记忆。 想到这里，任雨倒是有点困惑，为什么躺在徐梁歌家睡了一觉，她就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呢？ 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点什么？还是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过去的事？ 如果日后有机会碰见徐梁歌，再细问好了。 凝神片刻之后，任雨还是给牟少明回了个电话：“喂，牟总！” 听到任雨熟悉的声音，正在办公室冲着丁当训话的牟少明眸光亮了：“任雨？你怎么没来公司？” “回公司的路上发生了些事，所以现在才回你电话！抱歉！”任雨解释着。 牟少明脑海里又浮现出树乙甜品店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的身影，他有种不好的直觉，不禁语气紧张：“发生了什么事？你人没事？”caso 任雨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另一个人的事情：“没事，我被绑架了，但被人救了……” “什么？谁这么胆大包天敢绑架你？” 牟少明几近暴怒，让正站在他对面等着汇报宿舍安排事务的丁当都吓得不觉抖了一下。 连任雨都被那突如而来的怒气给弄懵了，顿了几秒钟，她才像给狮虎顺毛一般安慰道：“牟总，真的没事了，我马上就快到t环球中心楼下了。” “我马上下楼接你！” 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任雨蹙了蹙眉，嗫嚅道：“就这么几步路，真的不用……”。 没等她说完，牟少明便拿出了总裁的气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说有必要，那就是有必要！” 任雨不好再拒绝，“那好……！” 挂断电话后，牟少明二话没说就朝门外大步流星走去。 被扔在原地的丁当只好冲着他的背影高声报告道：“牟总，任雨的宿舍安排在25楼原来的台球室，我在那里等你们！” 牟少明离开后，丁当准备坐电梯去25楼的路上，在心里不禁连连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 就因为任雨今天要回t公司，牟总不惜让出自己平时休息常去的私人台球室，安排她加了一天班张罗布置成任雨的私人宿舍。 理由仅仅是任雨短期失忆了，害怕跟不熟悉的人同住一间房。 任雨似乎什么也没做，哪怕是已经失忆，却轻轻松松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待遇。 而自从任雨失忆之后，牟总的心情一落千丈，大部分时候她作为董助，都能无故躺枪，打工生活甚是难熬！ 昨晚加了通宵班累到今早都起不来，今天却因为牟总大半天联络不到任雨的心烦意乱，她被叫进办公室四次、训了两次，仅仅因为担心任雨不喜欢新宿舍的冷暗色调和陈设布置。 唉…… 原以为哪怕在牟总身边“伴君如伴虎”，只要从黎助晋升为董助，再当上未来总裁夫人任雨的闺蜜，被闺蜜美言几句，此后升职加薪也自是一路平坦，谁知任雨竟然狗血般地失忆了！ 人生真是毫无盼头啊！ 每次黎思思也只能无奈地安慰她几句，安慰完之后，现在连她都怀疑牟总是不是看上了任雨。她说认识牟总多年，上一回看到他这么性情偏激善变，还是在藤小冉刚去世那一年。 可是，牟总不是已经在跟荣生集团千金陆绮萱约会了吗？ 任雨看来也只有当“三”的命儿了！ 第247章 到底是谁弄伤了你？ 下午四点半，任雨用仅剩的不到百元的微信零钱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从出租车上下来。 走了不到二十米，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喷泉边那道挺拔的身影。 正在四处张望的牟少明也一眼看到她，立即迈着长腿快步而来。 “牟总，久等了！”任雨朝他弯腰点头了一下。 牟少明回想起上次一起吃烧烤时，不记得他身份的她可全然不像现在这般客套，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是因为上次牟宗耀硬闯总统套房后，她现在刻意想跟他保持距离吗？ 虽然之前他就此事电话跟她道过歉，但此刻面对面看到她，还是忍不住歉意丛生。 牟少明的眸光暗了暗，沉声道：“任雨，对不起，上次是我爸过分了。希望不要因为那件事而让你对我生分了！” 牟少明凝视她的眼神专注而炽热，任雨避开他的视线，小心翼翼道：“牟总，你不必道歉，你家世显赫，很多女人可能会觊觎你的财富想跟你谈恋爱，牟爸爸也是怕你因感情蒙蔽而不明真相。我理解，也不怪他，你别放在心上！” 她不怪牟宗耀，可是他怪！ 牟宗耀居然大半夜把无处可去的他喜欢的女人驱赶出酒店！ 再一次，他没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让他觉得自己特别无能！ 为此事，那天他跟牟宗耀吵了大架，放言说娶谁也不娶陆绮萱。 而原本安排的他和陆绮萱双方父母的见面聚会也被他一并取消作罢。 牟宗耀被他气进了医院，父子之间好不容易转圜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不过，这一切，他当然不想告诉任雨。 牟少明仔仔细细打量着任雨，视线停留在她右手手腕处时，眉心泛起了褶皱，目光里尽是爱怜。 他鬼使神差地抓起她的右手，望着那浅浅的勒痕，语气里夹杂着藏不住的怒气，“到底是谁弄伤了你？” 手被握住的瞬间，任雨已经愣了，此刻又见牟少明垂眸间都是发怒的迹象，只能把手轻轻抽出来，温柔地应声道：“没事，就是绳子勒的，破了点皮而已。” “绳子勒的？”牟少明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迹象。 任雨下意识捂住嘴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她抿了抿唇，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我被我的心理医生救了，事情过去了，那个……我们上楼！” 牟少明虽然一言未发，却还是顺从地带着任雨往东侧的大厦走去。 到了大堂，任雨正要往员工通道进去，牟少明立马回头命令道：“回来，跟我从这边上！” 又一次，任雨在三个前台小姐的艳羡目光中，走进了总裁专属电梯。 很快，盛天传媒集团的八卦群里就炸了： “大瓜来了！那个失忆的小妖精又回来了！又坐总裁专属电梯上去了！” “巧合？牟总可是荣生集团的乘龙快婿，怎么会看上她？” “是啊，她跟陆家千家根本不是一个level的，好嘛？” “你们的信息太落后了？听说牟总为了她，都拒绝跟陆萱父母见面呢！” “怎么可能？那可是牟老爷都同意的一门亲事！” …… 第248章 等一个时机 走进电梯后，任雨满脑子都是牟少明看到她伤口后愤怒的表情。 他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紧张了？ 电梯“叮”了一声，任雨才发现电梯到了25楼。 宿舍不是在24楼吗？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电梯门打开，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传入耳畔：“牟总，任雨小姐，这边请！” “丁当！”任雨看着那张微胖的熟悉的脸轻声喊出来。 这一喊，牟少明和抱着医药箱的丁当齐刷刷把视线投到了她脸上。 丁当激动地瞪大眼睛，“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你不是失忆了吗？”caso 任雨旋即明白过来，微微一抿唇，含含糊糊道：“牟总跟我说过你的名字，我猜你就是丁当！我果真没猜错呢！” 不知道为什么，任雨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恢复记忆了。 也许是……是怕相处更久，感情越深，自己也很难下定决心抹去他们的记忆！ “哦，我还以为……”丁当眼里的神采立马如灯熄灭，紧接着又公事公办地领着他们往宿舍走去。 三人来到25楼新布置的宿舍，任雨发现这间宿舍只有一张大床，除了墙面花纹比较复古，所有家具陈设都很新，而且都是粉色系，看上去十分温馨。 “这是我的宿舍？”任雨边走边环视着周围，不禁满脸诧异，“不是说还有一个叫程昕的女孩子同住吗？” 话音刚落，察言观色的丁当立马接过话茬：“亲爱的，你不知道牟总对你多好，你说不喜欢跟人同住，牟总就把自己的台球室让出来给你做宿舍了！” 原来是这样！ 每次在她最需要时，托举起她的都是牟少明，任雨的心里一方面觉得有些温暖，一方面又觉得受之有愧。 “这……这会不会有点太特殊化了……”任雨有些担心地问，“毕竟其他同学都是住两人……” 还没等她说完，牟少明已经抓着她的双肩，把她按在了床上，“别管其他人！坐下！” 然后，他转向丁当：“医药箱！” 丁当赶紧打开医药箱盖子，牟少明取出消毒棉和碘酒，并拿了镊子，轻轻蹲下身，命令任雨：“手腕伸出来！” 任雨根本已经忘记这种小伤口的疼痛，此刻真觉得牟少明有些小题大做。 可是，她又不敢当着丁当的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乖乖伸出手腕。 处理完伤口，牟少明的脸部轮廓仍然是紧绷的，他站起身来，语气冷冽道：“就算是把南沪市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出绑架你的混蛋！” 紧接着，他转头冲丁当吩咐道：“照顾好任雨，我去下办公室！” 堂堂盛天传媒的大boss，竟然当着她的面，为了一个无背景无名声无记忆的小小练习生，屈膝处理一个就破点皮的伤口！ 丁当半晌才回过神来，神里神叨地回了句：“遵命，牟总！” 牟总走后，丁当对任雨的嘘寒问暖更显得热情洋溢了。 “亲爱的，有什么缺失的，一定要跟我说！” “每天晚上，我会告诉你第二天的课程，这几天怕你找不到教室，我都会提前来领你去上课。” …… 丁当还是像从前一样让人盛情难却，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让任雨的愧心又起。 在陆地上待得越久，人情欠的越多，可是如果她一个一个去消除记忆的话，很可能因为时间拖得太长而弄巧成拙。 她必须等一个时机，等一个牟少明、孙助理、丁当、程昕、黎思思都在场的时机，一次性抹去所有人记忆，这样才能放心地离开t公司。 第249章 把封锁三年的心门给撬开了 从任雨的宿舍出来，牟少明回到办公室后，立马给司伟毅去了个电话：“哥，绑架崔淑雅的那波人查得怎么样了？” “明少，是你啊？”刚回警局的司伟毅在烟灰缸里点了下烟灰，焦虑的眸底透出几分失望，不禁叹了口气：“都追到尾巴上了，今天还是让人给跑了！” “怎么跑了？” 司伟毅嘬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烟嗓有些低沉：“他们躲进摩崖山了。摩崖山面积太大，丛林又错综复杂，我们就那几杆枪，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没有足够证据之前，还不能动刀动枪！” 听罢，眉头紧锁的牟少明眯了眯眸，“这么说，嫌疑目标已经锁定，只等着抓捕了？” “我们只是通过监控大致锁定了绑匪窝点和车辆，但没跟那伙人正面冲突过，没见过真人。只能等进一步调查了！” 牟少明正要再问点什么，被司伟毅打了岔，“对了，明少，正好还有个事要找你，那个叫任雨的女演员是你公司的人？” 突然听到任雨的名字，牟少明神色一凛，“怎么？她是我们风云新秀储备计划的练习生。” “难怪你对这个绑架案这么上心！被你上回说中了，她今天就被这波人盯上了，还被绑架了！不过崔淑雅说中途被她的心理医生救下来了。” 牟少明思绪沉沉地望着落地窗外渐渐势微的夕阳，想着任雨手腕处的伤痕，不觉捏紧了拳头，言语狠戾道：“这次有人救，下次呢？绑匪一日不抓，祸害一日不除！” 话音一落，司伟毅夹着半截烟的手微滞了几秒，这哥们的怒气怎么不受控制突如其来？ 这可不像是老板对普通员工该有的情绪！ 而且，听崔淑雅说，这姑娘是那个大明星肖天晔的女朋友呀！ 按他对牟少明的了解，他莫不是喜欢上这姑娘了？ 一堂堂警察局副局长，咋还八卦上了？退！退！退！ 司伟毅赶紧回过神来，掸了掸烟灰，一本正经道：“明少，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人手搜山了，想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暗自思忖的牟少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毕恭毕敬回了句：“谢谢哥！” “咱哥俩，客气啥！”司伟毅掐灭烟蒂后，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只有那个任雨和她的心理医生当面见过那伙人，恐怕得请她这个目击证人明天上午来警局做个笔录呀！” 牟少明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好，我明天上午陪她去！” “你……亲自陪她来？”司伟毅半信半疑重复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牟少明不解。 司伟毅一脸了然地眯了眯眸，眼里噙着笑意道：“当然没什么问题，我们哥俩也很久没见了，公事办完，一起吃个饭！” 电话挂断，司伟毅心里想着，嗯，得开始准备给明少准备结婚份子钱了！ 明天他也想会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把明少封锁三年的心门给撬开了！ 第250章 谁他妈不想着保命 任雨被人救走后，沈墨洋他们一路把车开到了摩崖山东侧。 纷纷跳下车后，把面包车故意开到远远的地方，他们就沿了一条几乎很少人知晓的近道上了山。 山林里阴静森寒，虫子鸟儿此起彼伏地叫，气温都比山外边凉了几度。 沈墨洋他们对摩崖山熟门熟路，倒是不必费心找路，只是互相提醒着眼神放尖一点，小心踩到蛇。 想着已经被警察盯上，几个人也根本没有说话的心思，就都只是不管不顾，没路便开路，有路就飞奔。 走了快一个多小时，离那座废弃工厂还有十几公里，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三三两两扶着树、喘着气，可没一个敢出声抱怨。 跟在沈墨洋后头的红小毛一个不小心，脚底打了滑，在侧边的土坑里摔了个底朝天，“哎哟！” “你能不能走路看着点！”沈墨洋忍不住呵斥。 胖胖的阿翔跳进土坑，把他搀扶起来，嘲笑道：“红小毛，看你这丢了魂的样子，你是不是怕得心里发毛啊？” “是啊！我就是怕！”红小毛扑掉脸上的土，吐了口唾沫，哭丧着一张脸悻悻地说：“我恋爱都没谈过，就快死翘翘了，我能不怕吗？” 说完，他看着沈墨洋哀求：“老大，你给想想办法呀，我不想这么年轻就吃牢饭呀！” 沈墨洋转过头去，轻蔑地瞪了他一眼，红小毛被那眼神里的狠戾吓到，心脏都停了一秒。 “现在后悔跟着我了？是吗？”沈墨洋缓缓掀开眼皮，挑着眉梢问道。 红小毛一个大跨步从土坑里爬上来，站定身后，压了压嗓子低声道：“这不后悔也来不及了嘛！” 站在他旁边的彪形大汉狠狠拍了他一记脑门，“红小毛，你怎么说话呢？沈老大平日里对你这么够义气，关键时候你却只想着保命！” “谁他妈不想着保命？你不想吗？阿翔不想吗？老大不想吗？真他妈说废话！” 被怼的彪形大汉怒了：“红小毛，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会是想去自首？” 这话一出口，除了沈墨洋，所有人齐刷刷冲红小毛目露凶光。 红小毛只觉如芒刺在背，垂了垂眼皮，耷拉着脑袋，怂下去了！ 沉默了几秒钟，红小毛还是不甘心，又昂着脖子迎难而上道：“好！你们都有骨气！那你们说说，今晚九点怎么把武翰文给处理掉？我们一进城，警察就会盯着，这不是送死吗？难道要用他一命，赔上我们这么多人的命？” 此话出口，空气突然安静了。 如同火星溅入油锅，沈墨洋的面色更为凝重。 是啊，这才是目前最致命的问题！ 沈墨洋摩挲着腰间的那把枪，思考片刻，眸光微眯，迟迟才吐出八个字：“引君入瓮，伪装自杀！” “什么意思？”集体失声问道。 沈墨洋扬了扬手，几名手下迅速被召集过来，他把自己的计划详详细细地部署了下去。 大家听完，纷纷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大高明！”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沈墨洋戳了戳红小毛的后脑勺，“你，用我说的方式打电话把柔伊叫过来！上次半路绑架任雨，她演得不错，这次还得靠她！” 第251章 真相有了眉目 本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中，可是待红小毛把计划跟柔伊简单说过之后，她却急急地告诉大家：“几分钟前翰文哥说母亲生病了，可能一周后再回南沪！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总呢！” “可真是巧合呀？”红小毛惊呼，“这哥们真是命大！” 挂断电话，听说此事，沈墨洋他们几个反倒舒了一口气。 有了时间宽限，一切总算不要那么着急了。 红小毛还是有些垂头丧气，“就算不用考虑武翰文，那个好看的姑娘顾总也不会放过，我们自身都难保，还怎么找到她？” “你边走啊，杵着不动干嘛？”阿翔推搡着他往前走，“看你小子就是没见识，出来混的人，丢了命，都不能丢了心态！天天唉声叹气，叹着叹着你迟早吃牢饭了！” 这话戳到红小毛心坎上了，他不免急了：“你说什么呢？你他妈才吃牢饭，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 阿翔也气不打一处来，“红小毛，老子好心劝你，你他妈什么态度！你……” “够啦！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沈墨洋怒吼一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都他妈给我好好走路，天黑之前赶不到废弃工厂，就都去喂野兽！”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都不敢再出声，只闷着头往前走。 …… 与此同时，正导航去t环球中心的肖天晔在还有7秒钟绿灯时，突然往左掉了个头，一路向东，往鲸落岛sh珊瑚实验基地驶去。 方才欧肯毅来了电话，说关于灞州地震的真相有了一些新眉目，电话里不便多说。 一个小时后，肖天晔抵达浦簕村的岗楼边。等不及欧肯毅来接，他找当地渔民借了一艘摩托艇，点火之后，一脚油门，摩托艇载着肖天晔风驰电掣而去。 溅起的浪花飞扑到肖天晔脸上、肩上，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裤，却丝毫左右不了他在水雾中直视鲸落岛的坚定。 一直养着一波科研人员，就是为了某一天找出灞州地震的真相。前期800万虽然打了水漂，可是现在这么快就有了眉目，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海面上，疾驰了一阵后，在渐暗的天色中，肖天晔终于看见了鲸落岛那片白色的沙滩。 一个急冲，松油门、熄火，摩托艇在沙滩边停了下来。肖天晔甩了甩湿答答的头发，从摩托艇上下来，直朝在礁石边等候的欧肯毅走去。 “老板！”欧肯毅扶了扶眼镜，恭敬唤道。 肖天晔淡淡颔首，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地往岛上幽深的林子里走去…… 傍晚六点多，sh珊瑚实验基地四楼核心实验室。 肖天晔掸了掸领子上细小的草叶，再次扫了一眼实验屏幕上的研究信息参数，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你们是说灞州地震只是一场蝴蝶效应，根源可能是沉入海底的塑料垃圾？”caso “是的，老板，你看！”马寐娜博士一张一张切换着海底地质层的数据，“这是我们用深海探测器在灞州海域尼里海沟2万米处发现的塑料颗粒，其数量难以想象。” 第252章 最容易也是最难 “最开始观测到大量漂浮的白色物质塞满整个海沟，我们还以为是水母，”张元卓指着屏幕上的白色部分解释道：“探测器走近之后才发现是塑料袋，而且海底深处没有阳光和氧气，这些塑料垃圾根本不可能被降解，不仅会威胁深海的生态平衡，还可能……” 深海的生态平衡？ 肖天晔想到了曾经生活在深海的任雨，眉心渐渐收紧，他问道：“还可能什么？” “塑料垃圾没被降解，只会堆积得越来越多，当尼里海沟又一次无法负荷，再加上深海强大的压力，就会促使地下深处岩层再一次发生轻微断裂。”马寐娜博士有些痛心疾首地回答道。 觑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肖天晔后，马寐娜博士继续说道：“这种断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会在某个未知的断裂带，再一次引发比二十多年前那场灞州地震更大的地震。” “意思就是塑料垃圾的填塞，在不断挤开尼里海沟的裂口，而每一次小小的开裂，都会引起地面的地震？”肖天晔音调沉沉地总结道。 “正是如此。”张元卓肯定道。 肖天晔盯着实验屏幕，摸了摸下巴，反问道：“就没有任何补救的办法了吗？” 张元卓飞快地切换着屏幕：“虽然科研工作者在想办法让塑料垃圾降解和分类回收利用，但人类向大海丢垃圾的速度太快了。每年人类向海洋输出的塑料垃圾，达上千万吨。” “最容易的是每个人少用塑料、不乱丢塑料，但最难的也是这点。”一脸无奈的马寐娜博士展眉看向肖天晔。 肖天晔垂眸沉思了片刻，才勾了勾干涩的嘴角说道：“好，我知道了！” 追寻了那么多年的真相，动用了那么多财力物力人力，最后的结论竟然如此复杂又简单。 他爸妈的生命竟然曾经系在地球人在喝奶茶时是否选择塑料吸管、进超市购物时是否选择环保袋上，而别人的生命也可能系在他是否在飞机上使用一次性塑料饭盒上……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所以，这世界真有你我他之分吗？ 这世界真有人类和动植物之分吗？ 这世界真有黄皮肤、白皮肤和黑皮肤之分吗？ 死去的人已经不再复生，而如何保护活下去的未来的人似乎更为迫切。 肖天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执着多年的心结突然“咔嚓”一声剪断了。 身后的欧肯毅默默看了一眼肖天晔的背影，等了几秒钟后，口吻低沉地问道：“老板，灞州地震真相的研究到此就告一段落，所有项目是否也就此停止呢？” 这也是整个sh珊瑚实验基地研究团队接下来都最关心的问题。 肖天晔深邃的眸子里仍有微芒，他不露声色地环视了一下整个核心实验室大厅，开口道：“今晚12点前，一键销毁研究灞州地震根源的所有资料，确保遣散的所有科研人员离开后无法泄密！” “是，老板！”三人异口同声道。 “接下来……”肖天晔稍稍拔高了音调，“选取几个核心科研骨干，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了，”肖天晔想起什么，特别提醒道：“上次关于远古海洋生物干扰源的基因数据信息保留！” 第253章 照令执行 肖天晔的话音一落，马寐娜博士和张元卓教授面面相觑了一眼。 惊讶之余，马寐娜博士先开了口：“老板，这是为何？您上次不是说，有些科研真相会带来杀戮，让我们停止对远古海洋生物的研究吗？” 肖天晔那张英俊的面孔波澜不惊，他只掀了掀眼皮，朝右侧偏了下头，“去隔音会议室说！” 四人来到隔音会议室落座后，肖天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色严肃地开了口：“各位，你们是我最信任的科研骨干，也是有科研追求的人，今晚我有重要之事跟大家说！” 欧肯毅很少见到肖天晔这般凝重，斟酌了片刻，想起中午老板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不禁正色问道：“老板，是关于调查任雨被绑架的事吗？” “任雨？”张元卓眸色一闪，若有所思地接过话茬，“她是何许人也？” 性格比较西化的欧肯毅直言不讳地脱口而出：“老板的女朋友！” 张元卓教授和马寐娜博士齐齐以一个恍然大悟、语气轻佻、尾音拖长的“哦”音节表达了内心强抑的吃瓜心理。 肖天晔不苟言笑地斜睨了欧肯毅一眼，清了清嗓子，轮廓清晰的俊脸覆盖了一层冷峻：“接下来的任务，我对大家的首要要求就是，不闻不问，照令执行！” 他的话音一落，会议室瞬间沉寂下来，欧肯毅也不禁正了正身板，敛去了戏谑之态。 “事成之后，酬劳翻倍。”肖天晔略带威压的音调逐渐拔高，“大家做得到吗？” “是，老板！”三人齐刷刷响亮回应。 几秒钟后，肖天晔抬了抬眼皮，扫了每个人一眼后，冲着欧肯毅嗓音凛冽而干脆道：“欧肯毅，全力彻查徐梁歌背景和任雨绑架事件，并接受我临时下达的黑客任务！” “是，老板！” 肖天晔微微转首，“马博士，用目前的基因数据研究远古海洋生物……” 说到此处，肖天晔顿了两秒钟，才生硬地继续说下去：“美人鱼的跨物种基因编辑适应性和可行性，一个月内至少做50组基因比对！” “是，老板！” 肖天晔满含期许地望向张元卓：“张教授，对海洋鱼类进行基因编辑实验，使之与人类基因重组，尝试培育出让鱼鳍进化成双腿的鱼类，一个月内至少做20轮实验！” 话落，张元卓略显忧虑地蹙了蹙眉心，垂眸沉吟了一会儿，转而望着肖天晔语重心长道：“天晔，这将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实验呀。听说拥有业界最精锐团队的古承生物科技公司都没研究出这个技术。我们势单力薄，恐怕……” 肖天晔收回视线，不冷不淡地打断了他的发言：“张教授，我说的是尝试！” 紧接着，他再次扫视了一下会场里的每个人，目光显得高深难测，“大家还有什么疑议吗？” 会场鸦雀无声。 “好，那散会！” 很快，肖天晔离开核心实验室，从秘密隧道的山门口出来，阻挡了意欲送他出岛的欧肯毅，一个人步伐坚定地踏入茫茫夜色下的茂盛丛林…… 第254章 这个艺人还怎么管下去 等到回城时，华灯璀璨，已经快九点了。 经过t环球中心时，肖天晔把车停在楼下路边，思忖良久。 很想叫任雨下来见一面，又怕她已经早早睡下。 很想质问她的冷漠绝情，又怕自己用词不当就会伤害到她。 于是，他试探性地给她发送了一条微信：“你我之间，除了微信说谢谢，连见一面的情谊都没有了吗？” 信息发送出去，半晌没有回应。 肖天晔把手机放在一侧，往后躺在枕靠上发呆。 为什么任雨恢复记忆后，他们之间反而有了不可逾越的距离？ 她是在恨他吗？ 恨他第一时间知道她的身份后，却没有接受她？ 恨他知道她是美人鱼后，却嫌弃地把她一个人丢在半路？ 是啊，那时的他实在可恶！ 而她现在就算愿意下来与他见一面，他又能给她怎样的安慰？ 官宣她是女朋友还是娶她？ 把她变成人类，还是他自己去变成美人鱼？caso 即使他有一万颗想爱她的心，在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 想到此，肖天晔深邃的眸底如同起了大雾一般盖满愁绪，他捏了捏眉心，深长地叹了口气，便给车点起火，驶离辅路，独自一人往滨海大厦的方向开去。 几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他有气无力地按下接听键，“喂！” “我滴个乖乖啊，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乔伊的语气仿佛是苦尽甘来，一改往日的好脾气气冲冲地质问着：“我今天至少打了你10个电话，你到底死哪里去了？我都准备过了今晚就报警了！” 半天时间都在因为任雨被绑架而焦心，又因为在鲸落岛不方便接电话，肖天晔对乔伊的未接来电无视了一整天。 这确实是此前从未有过的事，乔伊生气也在所难免，可是肖天晔现在没心情跟他理论，只不耐烦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找你什么事？我看你是忘记自己是蒙特的艺人了？”乔伊气不打一处来，“天天就围着盛天的那个小姑娘转！” 这话让肖天晔也来了火气，喉结一滚，从薄唇内溢出一句冷冽的话：“乔伊，我再说一遍，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正准备絮絮叨叨的乔伊被肖天晔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仿佛耳膜都要鼓穿了。 他顿了几秒钟，才意识到今天的肖男神似乎有点不对劲！ 可是乔伊并不想就此怂下去，动不动就不接经纪人电话，这个艺人还怎么管下去？ 最近他觉得肖天晔越来越难以伺候了！ 以前他虽然也不怎么圆滑，可是至少在演艺事业上敬业又专业。 可现在呢？ “肖天晔，你什么态度？你真以为我老乔怕你退圈啊？搞个商演活动，为了女人放鸽子！拍个戏，为了女人放鸽子！传个绯闻，为了女人还要退圈！”乔伊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你以为这样是为爱不顾一切，你以为你这样是对人家好，可要不是你非得跟人家要一起拍戏腻歪，现在顾总会逼着我去找她索赔400万？” 话音一落，肖天晔眉头一皱，轻踩了下刹车：“你说谁？” 反正话也说开了，乔伊就一骨碌继续说了下去：“那……那个任雨啊！顾总和盛天的牟总谈崩了，计划今天上午九点要拍的戏你们也都缺席了。顾总刚给我打电话，要我凭她前期签的进组合同，找她索赔违约金400万！” 第255章 偏偏不能是牟少明 “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之前吃住都是赖着你，她哪来那么多钱赔违约金？”乔伊絮絮叨叨个没完。 肖天晔冷哼一声：“就这？” 乔伊一听他的语气，心里直冒火。 就是这副拿钱不当回事的样子最招人恨了！ “肖天晔！”乔伊拔高嗓门喊了他一声，用一种想要扒开他脑袋瞅一眼的同情语气说道：“你醒醒！顾总说了，人家任雨是自己要回盛天的！如果她真的爱你，怎么会选择回到盛天？你有钱，她就会愿意用你的钱解决问题？” 这句话很致命，一出口，就蛰到肖天晔的心尖上了。 是的，如果是以前，他有信心她会愿意让他去解决问题。而现在她恢复记忆了，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听到肖天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乔伊又有点于心不忍，像是宽慰又像是出主意地说道：“天晔，你也别太担心她了，盛天既然这次气势强硬，那个牟总想必也会帮任雨一把。” 闻言，肖天晔眉目微皱，脸上的表情冷峻到极致，紧握方向盘的手因力道的突然加大而青筋浮现。 谁都可以帮她，偏偏不能是牟少明！ 肖天晔“啪”的一下按掉电话，也不管前方路口正是红灯，一个急踩油门疯也似的冲了过去…… 此时的任雨坐在床头，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呆了。 肖天晔的信息，带着浓浓的怨气，隐隐责怪着她下午的不辞而别。 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离开他那么短短几个小时，她的心底也没有多好过。 要么是想念他难受，要么是被他指责难受，要么是刻意违心地不回信息难受…… 有时，那种万箭穿心的痛感几乎要湮灭她，她就开始后悔。 后悔那天贪玩卷入了地心隧道，后悔搁浅沙滩边的时候偏偏找了肖天晔帮忙，后悔没有在腿伤痊愈后就游回大海，后悔在陆地上认识了那么多人…… 她很想不管不顾就此离开，却害怕如果他们记得她，她会因为舍不得而时不时从大海回到陆地。 她还没找到机会抹去很多人的记忆，却又卷入了更多纷争。 牟少明下班回家之前来25楼找过她，说南沪派出所需要调查绑架案，请她明天去做笔录。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救了汪淑仪和瑞安后，这群人要三番五次绑架她。 而且现在恢复记忆后，再联想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她总觉得好像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可是一时之间，她又想不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翻来覆去想了一会，本来有些疲倦的任雨只觉头昏脑胀，她便关了手机、脱了衣服，在大亮的灯光中，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任雨被一阵尖细的高跟鞋声吵醒了。 她恍恍惚惚睁开眼睛，整个房间却是一片黑暗，空气中还有一股潮湿苔藓般的味道。 谁？谁把她的灯关了？明明牟总说除了她，没人有这间房的钥匙啊！ 正在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时，她的脖子突然被人掐住了，黑暗中传来一个成熟而冷静的女声：“你怎么还没死？” 任雨呼吸不过来，拼命想挣脱她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钟后，任雨突然醒了。 眼前灯光透亮，原来只是一场梦… 第256章 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 任雨感觉后背衣裳有些汗湿，浑身不舒服，便起身下了床。 拉开衣橱，从满满一柜子牟少明送的新衣服里，她一眼看中一件简单的宽大t恤。 她想起那件前胸印有“肖同学”三个字的宽大t恤了。 可以随意穿肖天晔的衣服、可以在怕黑的时候强制要求肖天晔陪睡、可以吃他做的各种饭菜…… 那样的日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任雨垂眸看着那件t恤，伤感来袭。 过了一会，任雨晃了晃脑袋，不能再这样执迷不悟了！ 大喇喇把t恤换上，任雨躺回床上。 为了努力遣散内心对肖天晔的想念，她开始转移注意力去想方才的梦。 那个在梦里要害她的女人是谁呢？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虽然梦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可是那种熟悉的苔藓气息似乎还在鼻息间停留。 任雨思来想去，蓦地记起失忆前，她去陵烟路讨水喝却被人用麻袋绑起来时，在那个地方确实出现过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 那种高跟鞋哒哒的频率和声响跟她梦中的声音似乎有些重叠。 她还怀疑过这个女人是汪淑仪背后的雇主。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要抢瑞安的络腮胡男人好像也在那个地方。 如果那个女人真是雇佣汪淑仪照顾瑞安的雇主，又怎么可能跟要抢走瑞安的络腮胡男人是一伙的？ 信息越多，任雨感觉脑子越乱。 作为目击当事人，明天她就要把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派出所的警察了，这真的能对他们破解绑架案有用吗？确定不会让他们比现在的她还乱？ 想着想着，任雨再次进入了梦乡…… 时值凌晨两点，顾菲翎却迟迟无法入睡。 应该说自从武翰文出狱后，她就没睡过一宿安生觉。 她甚至害怕闭眼，担心一睁眼就能看见警察找上门来。 最得力的一群助手现在还被困在摩崖山的废弃工厂里，正在想办法进城。 武翰文在廊宁，根本没机会动手。 而看过瑞安、对峙过武翰文、去过517弄据点、亲眼见过沈墨洋他们一群人的任雨却被t环球中心森严的安保体系保护着，根本无从靠近。 不过得亏了丁当那张到处宣扬的大嘴巴，她才轻而易举从荣生集团那边得知任雨的下落。 没想到她逃走后，竟然正大光明回了t公司。 这丫头片子被绑架过两次，怎么就一点不怕暴露自己？ 常人哪有这么冷静无畏的心态？实在可疑！ 不出意外的话，她最早明天就要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描述出武翰文、沈墨洋的样貌都是分分钟的事情，警察们顺蔓摸瓜，很快就会找到她头上。 为了赶在做笔录前跟任雨见一面，几个小时前，她已经以索要违约金的方式让乔伊把任雨约出来，没想到任雨关机了，肖天晔直接把电话挂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顾菲翎仰在露台的躺椅上，望着上沪区苍茫的夜色，闹心地猛抽了几口烟。 烟雾朦胧中，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林穆磊那张好看的脸。 他每次冲她微微一笑，都让她觉得为了这笑容，她似乎等了万年…… 穆磊，谢谢你曾经爱过早已不干不净的我…… 第257章 一箭双雕，尽除后患 一段余韵悠远的古琴声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整个露台愈发显得空荡苍茫。 这么晚了，谁打来的电话？ 顾菲翎面有倦色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立马机警地挂断。 然后，她拿起茶几上的另一只手机，拨了过去，对方刚接通电话，她就有点怒不可遏道：“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要随随便便打我的公用电话吗？” “是、是！顾总，对不住！”沈墨洋压低嗓音应着，气都没有喘匀。 顾菲翎警觉地眯起眼眸，“你现在在哪？说话声这么小！” 沈墨洋再次瞄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旁边的几名手下也大气都不敢出，听不到什么声音，他才小心翼翼说道：“警察已经开始搜山了，我们沿着山边悬崖逃出来了，翻墙进了你在十里蓝湾的别墅。现在躲在一楼的客房里。” “没惊到瑞安？”顾菲翎想起孩子，一阵揪心。 沈墨洋连忙回答：“没有，他和汪淑仪在二楼睡着了。” 顾菲翎下意识松了口气，可一想到他们最近没有一件事办得不糟心，忍不住气上心头，“你们准备在那躲一辈子？只有两天时间了，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办好？是不是不想跑路，就想等着被警察抓？真是白养了你们四年！” “顾总，您消消气！”沈墨洋各种赔着不是，“您说的事，我们一直记在心上，这才冒着生命危险逃出来。” “说说！你们准备怎么抓任雨？”顾菲翎拿起一支细长的烟送到唇边，又从茶几上摸过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 “柔伊打听到一个消息，牟少明后天生日，晚上会在塔西湾区的海面上举行游艇生日派对。这个任雨可是他身边的红人，一定会参加。”沈墨洋缓了一口气后，便详详细细跟顾菲翎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最后，他总结道：“后天晚上，一箭双雕，尽除后患！” 听完后，顾菲翎长长吐了一口烟雾，语气冷峻道：“怎么确保万无一失？” 沈墨洋信心满怀地应道：“顾总，如果这样他俩还能活着，那只能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了！” 时间紧迫，似乎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顾菲翎眼眸底处闪着锐光，沉思了一会，便淡凉如水地说道：“作案现场，确保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顾总，你放心！”沈墨洋满口答应着，又小心翼翼说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得让柔伊明早开辆车过来，借故把我们送到高铁站！” 顾菲翎吞吐了几缕烟雾后，按灭了烟蒂，凛冽的眸底大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然，她嗓音冷沉道：“柔伊那边，我来安排！” “好的，顾总！”沈墨洋哈腰点头。 末了，顾菲翎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个要求，明天早上你们走之前，不能在瑞安和汪淑仪面前现身露面！我不想我的儿子看到你们！” 沈墨洋感觉到了来自顾菲翎深深的嫌弃，一言难尽地扯了扯唇，却也只能吐出“好的”二字。 电话挂断后，蹲在他旁边的红小毛低声问：“老大，处理完武翰文，我们就跑路了？” “不然呢？”沈墨洋在微暗的天光中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你还想去监狱里参观一下？” “那当然不是！”红小毛像抖去什么污秽之物一样极力否认。 沈墨洋竖起耳朵听着外界的动静，“那就闭嘴！” “可是……”红小毛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可是我这心里有点发毛！” 阿翔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老大说了，叫你闭嘴！” “都别说了，躺地上睡一晚，明早我们就走了。” 此话一出，早就困倦得不行的大家伙像得了赦令一般，也不管这地面有多凉，都四仰八叉躺下做梦去了…… 第258章 单独约会 一大早还没睡醒，任雨就听到重重的敲门声了。 “亲爱的，你醒来了吗？”丁当在门外高声呼喊着她。 任雨迷迷糊糊地呆滞了一会，才坐起身咕哝道：“我醒来了。” “你开开门！”丁当还是有些不放心，怕一走，她又倒头睡。 “来啦！来啦！”任雨顶着一脑袋蓬乱的海藻卷，边打哈欠，边拖拖拉拉到了门边，拉开门锁，“这么早，昨晚不是说今天的课取消了吗？” “我的小仙女，现在还早吗？牟总都在办公室等你一个小时了！你手机还关机！”丁当风风火火冲进房间，径直拉开衣柜门，“看看，穿哪套？速度出门！” 任雨斜斜瞟了一眼，“随便哪套！” 丁当翻翻这件蕾丝的，挑挑那件亮片的，嘴上一刻不停，“第一次单独跟牟总出去约会，那怎么能随便？” 不是去南沪派出所做笔录吗？约什么会？ 任雨频繁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 看她一头雾水的样子，丁当拎出一件仙气飘飘的白色连衣裙，丢在床上，“亲爱的，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平常牟总去哪不是助理跟着、保镖护着，就今天，他硬是一点风声没走漏，就说是跟你单独出去。” 任雨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了吗？”站在门外的牟少明站问道。 啊？大boss这是等得着急了吗？ 丁当眼睛里神采飞扬，仿佛为新娘准备梳妆打扮的伴娘一般，“牟总，您再等等，我给任雨再化个妆！” 二十分钟后，任雨换上了那件仙气飘飘的连衣裙，被丁当画了个易碎感桃花妆，瞪着双丁当选的8厘米的高跟鞋，出现在了牟少明跟前。 乍见一秒，牟少明几乎是被任雨宛若天仙的出尘气质给怔住了。 “牟总，任雨今天这装扮，您看还满意吗？”丁当信心满怀地问道。 被一语惊醒的牟少明似默许似欣赏地点了点头，“不错！” 直到送他们到了地下停车场，又看着任雨坐上副驾驶，丁当满面喜色地离开之后，任雨这才满腹疑虑地问道：“牟总，我们今天不是去派出所做笔录吗？” 牟少明往左打着方向盘，“是去做笔录啊！” “可……丁当好像不知道！”任雨有点吞吞吐吐。 “你的事我不想声张，以免对你声名不好。”牟少明言简意赅解释道。 任雨“哦……”了一声，心里莫名软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陆地上的每个人，都对她这么好，仿佛她很珍贵。 而在深海宫，她却是一个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的传说中很漂亮的一条鱼而已。 如果不必非得抹去他们的记忆该多好？ 如果她自己不是美人鱼，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该多好？ 见任雨似乎满腹心事，牟少明缓了缓车速，斜睨了她一眼，眼神关切，“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任雨装作若无其事道。 牟少明回转头望着前方道路，忽然想到什么，清了清嗓子，又转过头去，“后天是我生日，黎思思给我准备了游艇派对，我能邀请你参加吗？” 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任雨茫然地转头，对上牟少明热切的眼眸，“你的生日派对？” 牟少明以为她慢热怕生，便重复道：“你放心，参加我生日派对的大多是你熟悉的人，孙助理、黎思思、丁当。对了，还叫了你们班上的几个同学，让你提前熟悉熟悉他们，再上课就不尴尬了。” “程昕也会来吗？” “嗯，也邀请了程昕。”牟少明蹙了蹙眉，“你还记得她？” 任雨连忙否认，“不……不记得，你之前跟我说到过她是跟我同宿舍的女孩子。” 第259章 变成一个有滋有味的人类 怕牟少明多问，任雨便转了话题：“游艇派对在哪举行呢？” “塔西湾区。” 说完，牟少明顿了一下，眼神里的微妙情绪几不可察掠了过去，“就是我们在海选赛上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海湾。你……还记得？” 哦，就是肖夕瑶家附近的海湾。 “记得。”任雨神色迷蒙地应道，脑子里却突然不自觉开始放映在肖夕瑶家发生的点点滴滴。 那时，她跟肖天晔多么像一对整日吵吵嘴又飞快和好的小情侣。 只是，一切快结束了。 游艇派对，多好的机会！ 几乎t公司跟她有过交情的人都会到场，她可以一次性从他们的人生中消失，而且他们谁也不会感到痛苦。 昨天回到t公司后，还在纠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这样的机会，可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机会，她竟然希望一切来得慢一点晚一点。 这么复杂的心理，是她在深海活了三千年未有过的。 车厢很快一如既往恢复安静，牟少明便主动打破尴尬，等待确认般继续问道：“派对八点开始，那后天晚上七点，我让丁当来接你？” “好的。” …… 上午九点多，牟少明和任雨就已经到了南沪派出所。 任雨被警员带去做笔录的办公室等候，牟少明便去过道最里面的办公室找司伟毅副所长聊天了。 任雨坐在凳子上划拉着手机，她也像大部分陆地人一样，学会了用玩手机的方式打发一切无聊的时间，被各种信息资讯占据，似乎就能逃避在这个警局感觉到的陌生感。 陆地人的时间就像是一个时时刻刻等待被人填满的特殊器皿。 有时填赛着八卦琐事，有时填塞着书籍影视，有时填塞着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情绪，有时填塞着睡眠…… 每个人都害怕没有东西可填的空空荡荡。 可在深海宫的时候，任雨从来没有关心过时间，也没觉得时间是要用来被填充什么的。 她想游泳的时候就只是游泳，想跟鱼虾玩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想着暴风雨，想看海上日出的时候就会一鼓作气游到海面，她的心里只有让自己变快乐变享受的事情，却没有完成事情的时间和界限。 想起大海，她似乎都闻到了那种熟悉的深海腥味。 在陆地待久了，不知道是因为对肖天晔的感情困住了自由的心，还是因为她被陆地人新鲜的生活方式所影响，她现在再回想以前在大海的生活，竟然只觉得乏味。 后天，大后天，或许就可以回到大海了，内心只有失落。 失落到，她也学着人类拿起手机，用其他吸引心神的东西逼退那种失落。 如果，能变成一个有滋有味的人类，该多好啊！ 她忍不住再次这样想道。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他冲着身后招手道：“来，这边！” 任雨顺着警员的目光看出去，几秒钟后，她的目光像撞上什么一般怯懦地弹了回来！ 门口前后走进两个人，一个是肖天晔，一个是徐粱歌。 第260章 我们是朋友 肖天晔撞上任雨视线的刹那，眸光闪烁了一下。 他以为她的目光会停留久一些，她却仿佛是看到了隐形人一般清冷地别开面孔，继续低下头玩着手机。 果真他们现在连见一面的情谊都没有了。 肖天晔喉结滚了滚，终究招呼也没打，便面色沉郁地在警员抬手指示的位置落座。 徐梁歌在任雨和肖天晔中间坐下来，被来自两侧的低气压环绕，满腹狐疑地想着，这两个人怎么跟上次见面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她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不认识了？ 见到肖天晔的刹那，任雨莫名有种极度心虚的感觉。而徐梁歌在她身边落座后，那股扑面而来的强烈的气息，让她的心虚感立马变成了惊恐感。 任雨不自觉攥紧了手指，原来那股熟悉的深海腥味根本不是什么记忆中的气息，而是切切实实来自徐梁歌身上的气息。 虽然刚刚因为逃避肖天晔的视线，她都没来得及看徐梁歌的眼睛，可是美人鱼碰到同类时的独特嗅觉体验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徐梁歌竟然也是美人鱼！ 任雨惊得下巴微张，忍不住想要去看徐梁歌，刚要扭头，就听到警员冷沉的嗓音，“你们几位谁叫任雨？” 闻声，任雨蓦地抬起头，对面办公桌上坐着的两位警员正看着他们三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是任雨！” 问话的警员瞥了任雨一眼，“你紧张？” 任雨摇摇头，“没有。” 她才不是紧张呢，只不过是看到同类有点激动罢了。 “没事，我们就随便聊聊，你放松下来。”警员的嗓音放软了一点。 说完，他指着身旁的警员介绍道：“这是协助我们破案的模拟画像师梁涛，号称警界神画手，会根据你们的笔录口述大致画出嫌疑人的画像，所以请你们尽量准确生动地把看到的嫌疑人描述出来。” 警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记录，又看向任雨：“听说，你被绑架时，正在肖天晔的车上？” 任雨顿了一下，轻轻答了声：“嗯。” 警员慢吞吞喝了口水，不经心地问道：“你和肖天晔是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任雨尴尬得身板都僵直了。 什么关系？ 不像敌人，也不像恋人。 事到如今，她也搞不清是什么关系？ 任雨支支吾吾了半晌，“我们……那个……我们是……” “我们是朋友关系。”肖天晔斩钉截铁道。 他说这话时，目不斜视，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尽人皆知的事实。 在场的徐梁歌眉心皱了皱，这年代都是光速分手吗？ 话落，任雨心底泛起一阵酸楚，他竟然一丝犹豫都没有。 肖天晔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似覆了一层霜雪，让他周身气场又如千年玄冰一样孤高而寒冷。 不必如此为难，也不必怕我伤心，已经想好分手的人，不需要假装深情。我来说出“我们是朋友关系”，会不会让你比较好受？ “你朋友在你车上，却被人绑架？”警员睨了肖天晔一眼，挑了下眉梢：“你详细说说绑架时发生的情况！” …… 笔录刚刚结束几分钟，警员们还在整理资料，办公室的门被敲开，牟少明陪着司伟毅副所长缓步走了进来。 办公室的人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了门口，为首的警员站起身，“司所长，我们才做完笔录，案件资料很详实，相信梁涛很快就能画出模拟画像，锁定嫌疑人目标！” “辛苦两位啦！”司所长嘴上客套着，视线却转向了三位目击者，“任雨小姐是哪位？” 任雨也礼貌地站起身来，“所长，我是任雨。” 第261章 朝三暮四的女人 眼前的这个女孩仿佛不是尘世中人，一张美丽的圆脸，白皙如月。尤其是那双灵动的桃花眼，自带苏感。 站在这小小的警局办公室，却让人无法忽视她周身自带的仙气袅袅。只是眉间似乎带了一丝不该有的忧伤。 司伟毅所长仔细打量了一下任雨后，声音洪厚道：“任小姐，你放心，我们定会尽快找出那伙绑匪，给你一个交待！” “谢谢所长！”任雨轻声应道。 司伟毅又指了指旁边的牟少明，讳莫如深道：“你们牟总对你的事挺上心呢！早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调查，你可得好好感谢他一下呀！” 话落，怕任雨觉得尴尬，牟少明赶紧接过话头，“所长言重了，对我公司的人负责，是我应该做的，不必感谢！” 见牟少明这么一本正经护她心切，司伟毅眸底划过一丝隐秘的笑意。 他的目光同时扫过肖天晔和徐梁歌，便转向他们道：“既然笔录做完了，感谢几位前来派出所协助调查，今日就散了！” 一行人便陆陆续续出了办公室，沿着走廊，往派出所门口走去。 司伟毅和牟少明走在前面，任雨跟在他们身后，头也不敢回。徐梁歌敏锐地觉察到走在身侧的肖天晔整个人情绪阴鸷冷沉。 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因为任雨。 而刚刚短暂的相处时间里，她与任雨有过磁场交集后，任雨的心思，她不用猜也知道。 走到派出所门口，肖天晔经过他们三人身边时，招呼也没跟牟少明打，也没再看一眼任雨，便大步流星快速下了门口台阶。 但司伟毅私下跟牟少明说的话却还是落入了他耳朵里，“明少，别急着走，昨天就说了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这你可得给面子！” “哥，你别吓着任雨了，她不是我女朋友！”牟少明急忙解释。 司伟毅慨然而笑，“明少，我这眼睛可尖着呢，今天就算不是，明天也是了！” 这个女人！真是气死我了！ 肖天晔气得捏紧了拳头，徐梁歌小步跟在他身后喊着：“天晔，我没开车过来，你送我一程！” 直到徐梁歌坐上副驾驶，肖天晔边启动车子，仍然是一脸无法释怀的阴沉。 徐梁歌转头暼了他一眼，音调平缓道：“吃醋了？” 肖天晔拧着眉头，闷闷地，一句话也不肯说，只顾往前开车。 “你们俩怎么一天不见，就成仇人了？”见肖天晔沉默，徐梁歌又问了一句：“她恢复记忆后，就疏远你了？” 闻声，肖天晔一腔意难平似是不吐不快，薄唇微勾地冷讽道：“你们美人鱼都这么朝三暮四吗？” 徐梁歌面无异色地淡淡地回了句：“所以，你根本不了解她。” “我没有兴趣了解一个如此随便的女人。”面容冷沉的肖天晔往左猛打了下方向盘，飞速驶离南沪派出所。 徐梁歌拉紧了一下安全带，不以为意道，“移情别恋是你们人类发明的词语，我们美人鱼喜欢上一个人，就再也不会改变！” 肖天晔眉头迟迟难以舒展，他不满道：“她都要以别人的女朋友身份去吃饭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徐梁歌也不与之争辩，目光幽幽望着前方道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可能准备回大海了！” “什么？”肖天晔踩了个急刹，车身为之一抖。 “你忘了我会读心术了吗？”徐梁歌慢条斯理地扭过头睨了肖天晔一眼，“更何况她是美人鱼，我能直觉到她有离开陆地的想法。” 第262章 身体之苦 “为什么要离开？”肖天晔幽邃的眸底有着深刻的不解。 “美人鱼本就不属于陆地，离开不是迟早的事情吗？”徐梁歌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疏淡的眉眼里揉进了一些情绪的起伏，“我刚刚跟朗毅在一起时，也经常犹豫要不要离开。因为……” 徐梁歌突然沉默，肖天晔的心揪了起来，“因为什么？” 徐梁歌轻轻喟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因为美人鱼和人类在一起有悖天伦，就连最简单的接吻，都会让美人鱼脱氧，如果半小时内不回到水里，就会窒息死亡。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是……” 说到一半又停了…… “是什么？”肖天晔迫不及待问道，恨不得一脚刹车停在路边，逼她说完全部再开车。 这实在太抓耳挠心了！ “最关键是，你们也不能生孩子。如果强行结合，就会危及彼此的生命。”徐梁歌说完顿了顿，眼神凉薄而悠远，就连嗓音也变得低沉苍茫：“我就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才会逼着朗毅找到变成人类的办法，没想到……” 说到这里，徐梁歌的眼眶忽然潮湿，“都是因为我，他才会死……” 肖天晔睨了睨徐梁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等她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他才问道：“你有尝试过寻找凶手吗？” 徐梁歌满脸愤懑，“他所做的研究本就不能被外界知晓，我又身份特殊，不敢惊扰警方，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肖天晔突然想起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他已经死了，就算你变成人类，怎么跟他生孩子？” “可能是他有预感，在他出事的前几个月，他去南沪最大的精子库冷冻了精子。”说到这里，徐梁歌眼睛里才渐渐有了光，“如果能生下我们的孩子，就感觉我们的爱情也有了延续……” 对基因领域也并非孤陋寡闻，肖天晔微微转首，不无担心地问道：“就算窃取了基因编辑技术，但我猜让美人鱼变成人类的风险肯定也不低，你不害怕过程的痛苦和后续那些难以忍受的适应症？” 徐梁歌面色如常地望着前方，目光却坚定而坦荡，“十八年的相思之苦都受了，还怕这身体之苦？” 肖天晔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前面的车流向前。 他忍不住想着，如果任雨想变成人类，他是否能接受让她承受身体之苦？ 他的答案是：他宁愿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孩子。 两人在车上又继续讨论了一阵关于窃取基因编辑技术的事情，临下车前，徐梁歌解开安全带，望着肖天晔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们人类就是太爱用脑了。如果心里爱着，就不要用脑子去猜忌。爱，就是去爱，并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时间。” 肖天晔冲她点了下头，缓缓勾唇说了句：“谢谢！” 遥望着徐梁歌远走的背影，肖天晔没有启动车子引擎，他的眼睛里噙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她要走了？ 时间有限，他的字典里不该只有等待。 沉思良久，肖天晔摸出手机，戳进微信页面，找到置顶的联系人“人鱼”，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任雨，蒙特影视找你索赔400万违约金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 第263章 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南沪高铁站。 从十里蓝湾驶来的车子慢慢停下，柔伊转头望向坐在副驾驶的沈墨洋，“票帮你们线上买了，今天上午十一点出发去廊宁。你们下车！” 沈墨洋不放心地望了她两眼，“明晚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柔伊那张略显风尘的脸庞看不出任何异色，她音色淡淡地说着，“早已经不去想这种问题了，搞得定就远走他乡，搞不定就继续回去吃牢饭，总归都有一个结果。” 沈墨洋看了看她沉寂的眉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简单问了句：“完事后，去s国再会？” “顺其自然！”柔伊甩了甩利落的短发，调整了下坐姿，再次睨了一眼沈墨洋：“对了，顾总说，让武翰文死得舒服一点。” “横竖是死，难不成武翰文还会领她的情？”沈墨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满是不解，“他怕是知道了顾总什么不该被人知道的秘密！” 柔伊有些疑虑地瞥了沈墨洋一眼，觉得一向不多管闲事的他今天似乎有些话多。 近日，在顾总的命令下，她对武翰文嘘寒问暖、交心谈情的，他对她越来越信任，过去那一点点花花肠子的事几乎都被她套出来。 关于他和顾总的旧情，她只知道，四年前，顾总在跳海时，被他救了。之后两人在一起，他爱上了她，爱得走火入魔。 而今，要惨死于旧情人手下，柔伊想起来也不禁叹息了一声。 沈墨洋见她迟迟不说话，却发出叹息声，便问道：“怎么？为他的死感到遗憾？这段时间奉命接触，真的有点爱上他了？” 这言语中夹杂着冷嘲热讽，柔伊听着颇感不适，总觉得沈墨洋今天有点怪怪的。 她便语气也不怎么柔顺道：“你是不是管得有点多？” 沈墨洋眸光暗了暗，他不禁直了直身板，特意抬高嗓门道：“我是怕你被儿女情长影响，耽误明晚的要紧事。你这边要是出了岔子，顾总可是一分钱不会给的。” 柔伊皱了下眉头，眼角眉梢都挂着不爽，她转过头直视着沈墨洋，言辞犀利道：“你要是不放心，你最好不要去廊宁，24小时跟着我！” 沈墨洋回避着她不满的视线，挑了挑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票退了，让他们去，我协助你执行任务！” 还没等柔伊回答，沈墨洋转过头去，冲东倒西歪躺倒在车后座的几个人高声嚷道：“醒醒！你们醒醒！到啦！” 第一个惊醒的阿翔一把推开躺倒在他肚子上的红小毛，“起开！到了！” “老大！到了吗？到了吗？”红小毛他们也纷纷坐起，一个个睡眼朦胧地望着沈墨洋。 等他们稍微清醒之后，沈墨洋语气冷沉地安排着：“你们几个立马下车去取票，赶到廊宁，找到武翰文。事情结束后，坐今晚的航班去s国的斐尼市等我！” “老大，你……你不跟我们走？”红小毛一副哭丧脸，大有被情人抛弃的错觉。 “柔伊需要人帮忙。”沈墨洋回道。 柔伊一听，立马冲他说道：“不，我不需要！” 沈墨洋回头直视着她，眸底波澜四起，语气却坚决而霸道：“不，你需要！” “我……”柔伊红唇微张，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觉得心情有点异样。 等红小毛几个下车之后，沈墨洋换到主驾驶，载着柔伊一路朝市区驶去。他们计划去找举办塔西湾区游艇生日派对的活动公司，以两名舞蹈演员的身份乔装混入明晚的派对现场。 第264章 我们还要这样生疏多久？ 餐桌上，牟少明和司伟毅所长叙旧的声音像水流一样，不着痕迹地从任雨耳边流淌过去，任雨满心满耳都是肖天晔那句“我们是朋友关系。” 正在这时，来了条微信，任雨一看，是肖天晔，抓着手机的指尖不禁紧了一下。 “任雨，蒙特影视找你索赔400万违约金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以为肖天晔会对她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没想到是这样具体而震惊的事情。 蒙特影视索赔400万违约金？ 任雨突然想起早上开机时，确实看到乔伊的几个未接来电，要回电话时，却被丁当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难道就是要跟她说这件事？ 失忆的时候糊里糊涂，只想一天到晚跟着肖天晔，才答应去拍什么戏。结果一次戏没拍成，自己决定回到t公司，却被蒙特影视索赔违约金？ 别说是400万，她现在可是1万都拿不出来！ 任雨有些丧气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此刻，她真是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本以为任雨正热络地陪着牟少明他们吃饭，根本没时间理会他，没想到一分钟不到，就收到了回信，肖天晔有些喜出望外。 他速速回了过去：“乔伊迟早会跟你说的，但这事你不用担心，是因为我，你才违约的，这400万我出！” 任雨怔怔看着肖天晔的信息，心思蜿蜒起来。 一个多小时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们是朋友关系”，现在又突然联络，说要帮她还400万违约金。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任雨试探地回复道：“400万可不是笔小数目，我们只是朋友，你没必要这样帮我的！” “我们只是朋友”，信息中的这几个字在初初看到的刹那，还是让肖天晔有些难受扎心。 但是他想起了徐梁歌说的话。 “如果心里爱着，就不要用脑子去猜忌。” “爱，就是去爱。” 肖天晔目光深沉地望了望远处。 然后低下头继续编辑回复的信息：“小小鱼，我们还要这样生疏多久？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美人鱼和人类在一起，有可能危及两个人的生命，但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我相信，我们总会找到适合我们的相爱方式。” 任雨收到肖天晔突然直抒胸臆的信息时，牟少明正在给她续茶，并问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 任雨下意识把手机正面反盖在了桌面上，拿了一张纸巾，佯装擦嘴上的油渍，“牟总，我没事，可能坐车有些累。” 坐在对面的司伟毅扫了他们一眼，突然放下筷子，爽朗笑了两声，“明少，你不觉得任雨对你的称呼得改改了吗？天天让人叫你牟总牟总的，你会交不到女朋友的！” 牟少明赶紧坐回原位，“哥，你就别老是打趣我了！缘分这东西，顺其自然！” 司伟毅笑着要答话，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目光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他边看着屏幕边起身冲他们说着，“公事来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司伟毅走后，饭桌上就剩下牟少明和任雨两人，气氛立马变得沉寂下来。 牟少明看着任雨眉头紧锁的样子，找着话题道：“是不是绑匪还没抓到，有点紧张后怕？” 任雨正好也没有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便顺水推舟道：“是有点。” “你放心，在绑匪抓到之前，我会请两个保镖随时在身边保护你！”牟少明的视线黏在任雨脸上。 本来是随口一敷衍，牟总却这么大费周章，略感愧疚的任雨听到之后连忙摇手：“牟总，不用了，真的不用！” “安全之事不容小觑，更何况你是我们t的员工，我必须护你周全！”牟少明猜到任雨不会答应，只好拿出了大boss的派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 第265章 冷血就冷血吧！ 下午两点多，司伟毅匆匆回到派出所。 饭局上接的那个电话来自帝都警局马队，是崔淑雅的舅舅，也是他以前查案子时认识的上级。 原以为他打电话来是为了崔淑雅的绑架案，没想到是因为四年前在帝都博漫酒店的一桩旧案。 因为得到一封匿名信件寄去的关键证据，一桩意外火灾变成一桩凶杀案，被谋杀的人正是当时的商界巨鳄肖世辉。 经过对一枚纽扣的指纹识别，马队他们已经锁定嫌疑人。但因为跨区域，无法实行抓捕，才通知司伟毅在流程走完后，尽快调动警力协助捕获嫌疑人。 听说这名嫌疑人还是个惯犯，想必篡改个人身份信息也是很在行的，抓捕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 司伟毅立刻组织几名属下，要求他们在全南沪市展开地毯式搜查，务必在三天内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在回到滨海大厦的公寓后，肖天晔也从赵警官处得到了在逃凶手已被锁定的信息。 没想到，肖世辉真的是被人杀死的。 他第一个想到要通知的是肖夕瑶。 电话打过去，过了几十秒钟才被接起，肖夕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像是在睡午觉：“哥，有事找我？” “赵警官刚给我打电话了，说肖爸真是被人杀死的，而且凶手已经找到了。”肖天晔毫不停顿地说着。 在肖夕瑶面前称肖世辉是“肖爸”，仿佛是他和肖夕瑶私下里共同的默契，因为在他们心底，仍然想要为自己的亲生爸爸留一个位置。 “哦！是吗？”肖夕瑶的声音仍然是懒懒的凉凉的，“人都死了几年了，意外还是被杀，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已经习惯了妹妹的淡漠，但肖天晔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关心他到底是被谁杀死的吗？” “他的事，我一点也不想关心！”肖夕瑶的声音渐渐有了一丝怒意。 前几年，因为肖夕瑶得了重度抑郁，肖天晔在很多事情上都很照顾她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看不过去了，言辞颇为不解地说着：“夕瑶，他毕竟是我们俩的养父，我们长到这么大，也是多亏了他的抚养，你难道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这是不是有点冷血了？” “哥，你觉得我冷血就冷血！”肖夕瑶的声音疏冷得很，“我就是一点也不想关心他的事！” 只听“嘟”的一声，肖夕瑶狠狠挂断了电话。 肖天晔看了眼手机屏幕，有点错愕。 肖夕瑶越长大越不爱表达自己，但对他这个哥哥从来都是很尊重的，很少冲他生这么大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肖夕瑶这么讨厌肖爸呢？ 更奇怪的是，刚刚她挂电话那刻，里头好像有个年轻男声在问：“跟谁打电话呢？” 肖夕瑶也没有异性朋友啊，这是谈恋爱了？ 任雨自始至终没有回复他的信息，唯一的妹妹肖夕瑶却也对他怒气冲冲，今天也不知道是触了什么霉头？ 虽然没什么胃口，可是心情不爽时，他就只想做点什么吃的。 带着这一肚子疑问，肖天晔走进了厨房…… 第266章 他毕生的心血都在这了 吃完午饭，牟少明送任雨到公司楼下，就去别的地方见客户了。 窝在新宿舍的沙发椅上，任雨一直盯着手机，人痴痴地有些呆。 “我相信，我们总会找到适合我们的相爱方式。” 这句话一直在任雨心头盘桓，但她一直没有回肖天晔的信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回复。 语言，对现实来说，有时太过轻、太过薄了。 肖天晔大概是从徐梁歌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但这依旧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在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时候，人人都会费尽心思去挽留，话语会说得漂亮，行为会做得完美，但是肖天晔往后的人生还那么漫长，真的承担得起这份完全不合世俗的感情吗？ 任雨对此一点信心也没有。更准确的来说，她对自己也完全没有信心。 在陆地上颠沛流离的一段时间，她也累了。 她想念亚特拉蒂斯，想念深海宫那些美丽的小鱼和黑暗里会发光的彩色珊瑚。 只要到了后天，抹除所有人的记忆，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再没有比这更简单和完美的结局了，不必再生什么枝节了。 只是，牟少明跟肖天晔交情不深，上次两人因她还差点闹了点矛盾，他的生日派对不大可能会邀请肖天晔。 也许在那前后，她还是需要单独见肖天晔一面，亲手抹去他的记忆。 所以，在那天来到之前，还是应该维系一下基本的联络，最后的见面才不至于突兀。 想到此，任雨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什么是适合我们的相爱方式？” 微信信息弹出的时候，肖天晔正一路往鲸落岛疾驰而去。 副驾驶座上放了一个旧到发白的文件袋，半小时前徐梁歌从地下室找出来给他的，说希望能加速窃取基因编辑实验技术的进程。 文件袋里有两份资料，一份是古承生物科技公司改变物种基因编辑技术的实验报告，另一份是她老公朗毅生前研究基因编辑技术的绝密实验结论。 就是因为那份绝密的实验结论，他才招来杀身之祸。 虽然已被大型实验机构窃取，但是幸好朗毅提前备份了资料。 把文件郑重交到肖天晔手里时，徐梁歌满眼真挚地说：“他毕生的心血都在这了，现在交给你，我信你！” 肖天晔从她手里接过文件时，眸色深浓地点了下头，“放心，我会尽早实现你们的心愿。” 据欧肯毅说，这两天团队的实验进展并不怎么顺利，除了张元卓教授更上手一些，其他人都显得有些一筹莫展。 一来这并非大家专攻的领域，再加上老板从未下过如此强硬的指标，这与以往的实验氛围也有所不一样，所以团队还在适应中。 这两份资料来得刚刚好，站在前人的研究数据基础上，之后实验整体进程也许要比预想的会要快很多。 肖天晔感觉轻松不少，单手扶着方向盘，望着开阔的道路，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责任感稍稍缓解了一些。 第267章 不亲吻、不生孩子 为了避开网络定位，肖天晔一般登岛之前都会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离开鲸落岛，在浦簕村的岗楼跟欧肯毅道别后，他立马打开手机，朝停车处走去。 在sh珊瑚实验基地，跟马魅娜博士和张元卓他们讨论带去的新的实验资料时，他有时都忍不住神游，脑子里萦绕着任雨的那句“什么才是适合我们的相爱方式？”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肖天晔思考过很多次。 最开始无法接受任雨是美人鱼，慢慢地幻想恋爱结婚后的具体生活，到开始接受也许永远没法生自己的孩子，这其中的心路历程让肖天晔一再确认自己无法失去任雨。 他知道，也许任雨跟徐梁歌一样，在乎没法生一个孩子，没法给自己正常的生活。 但关于孩子的问题，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障碍。 肖天晔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继续思考了一阵，回到车里后，就开始编辑信息：“你是美人鱼，我是人类，如果我爱你，我必须尊重这种差别。在一起，不亲吻、不生孩子，就是适合我们的相爱方式。” 在收到肖天晔的信息前，任雨刚刚才跟乔伊通完电话，说的还是违约金400万的事情。 来到陆地后，遭遇了一场虐心爱情，还欠了400万债，真是把人类生活搞得一团糟。 她跟乔伊说的是，她会尽快想办法筹钱。 但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路就剩下一条，抹去这些人的记忆。 对于肖天晔想帮她还钱这种提议，还是算了。 毕竟钱也是他辛苦赚的，回大海之前，还是给他省点钱比较好。 毕竟他也年纪大了，往后还需要很多钱结婚生子的。 结婚生子… 想到这，任雨酸了，把头埋在膝盖里。 几分钟过去，膝盖处就湿了一块。 就连肖天晔的信息来的时候，她本来也不打算看看的。 一想起肖天晔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嬉笑逗娃，她就像被苦楚淹没了。 懒懒地摸到旁边的手机，侧头看了一眼，挂着泪痕的脸上却忽而柔软下来。 他竟然愿意为了我不亲吻、不生孩子！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任雨真的没法相信这一个个字符组成的语言。 人类太会表达了。 美人鱼很少说话，只透过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彼此。 她看不见他，想象不出他是怎样的心情怎样的状态下说出这种话。 这话就像他演戏时的电视剧台词一样，他说的已经够多够熟练了。 任雨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不相信肖天晔了。 大概是怕相信了，又再次失望。 大概是怕即使不失望，最后也会过得不幸福。 人鱼祖母的话言犹在耳，美人鱼和人类在一起，有悖天伦。 她回了一句：“你怎么能不生孩子？为了你亲生爸爸，你都不应该不生孩子。” 肖天晔明白任雨的意思，爸爸已经死了，他是唯一血脉，却不生孩子，这是大不敬。 一条美人鱼才来陆地没多久，倒是对传宗接代的思想有了深刻理解嘛。 肖天晔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自己倒没有这样的思想负担。 就是因为那一场地震灾害，他在顷刻间失去了亲生爸爸，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让他似乎终生难以释怀。 他曾经想过，如果未来他生下一个孩子，他要绝对保证自己不出意外，绝对保证能陪孩子走完人生的大半旅程。 但什么能保证这些？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所以，就他自己而言，其实他根本没有勇气生孩子。 或许，这也是他优质男明星这么多年，曾经遇到暗恋的人，却从来没有勇气表白的原因。 想到恋爱，就不免想到婚姻，想到婚姻，就不免想到孩子似乎是负不起的重担，最后就止步在暗恋里了。 而任雨，是唯一一个打破他对恋爱恐惧的人。 第268章 躲我就报警 肖天晔毫不迟疑地编辑了信息过去：“如果以后我上天堂碰见我亲爸，我想他也会理解我！” 任雨正看着他的信息，不知该如何回复，“滴”的一条信息又飞快过来了：“你现在在哪？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我来找你！” 任雨还在聊天对话框里遣词造句，编辑三个字又删两个字的。不到五秒钟，肖天晔的来电显示就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任雨犹豫着，却不小心按了接听键。 “喂！宝贝，你在哪？”，听筒那边传来肖天晔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他的气息温温热热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任雨的心跳咯噔一下漏了好几拍。 “我在宿舍。”她轻声脱口而出，声音仿佛不是发自她自己的喉管。 说完，任雨又忍不住后悔。 他是她计划中最后一个将被抹去记忆的人，她怕跟他一见面，所有计划又被搁置。 面对肖天晔本人的魅惑，她有时实在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你在宿舍乖乖等我一小时！如果你再躲我，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失踪了！”肖天晔霸道地说完这句话，就撂下了电话，存心不给任雨任何反驳的机会。 被挂断的听筒里响着寂寥的“嘟嘟嘟”的声音，任雨放下手机，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更乱了。 当面说什么呢？说结婚不结婚生不生孩子的事？说违约金谁来出的事情？ 还有两天，她才能实施计划，感觉真是漫长得很！ 任雨把手机扔在圆形茶几上，站起身来，径直朝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她朝外看了一眼。 牟总这安排真是神速！ 两个身形高大的保镖负手而立，一左一右，仿佛两个门神，正站在她宿舍门口。 听到开门声，两个保镖立马目光审慎而警觉地望向了任雨，她只觉一阵脊背发凉！ 这哪是保护啊？活生生感觉被监控了！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这感觉！ 待会肖天晔真来找她，可怎么办？ 她总不可能带上这两门神？ 不过…… 也不是不可以哈！ 有这两大门神在，肖天晔就不能带她去私人场合，只能跟她在公众场合见面，并且还不能对她动手动脚，这样就怎么着也不会被他的温柔腐蚀誓死必走的革命意志了呀？ 这么一思忖，任雨瞬间踏实放心下来。 不过，转念一想，任雨又感觉十分抱歉。 把肖天晔这样震惊亚洲娱乐圈的顶流男神当色狼一样防范，是不是有点太清心寡欲了？ 罢了，罢了，过了后天晚上，这陆地上的男色再迷人，她也只能挥一挥鱼尾说拜拜了！ 任雨双眸轻眯，冲正对她冰目而视的两个保镖，释放出一丝殷勤讨好的笑容，“两位大哥，是牟总安排的？” “是，任雨小姐！”两个保镖齐声而答，声若雷霆，整个25楼都响起了回音。 任雨努力稳住突然被震慑到的惊意：“牟总是说，我无论去哪，你们都得跟着我、保护我、不能让任何人碰我一根汗毛吗？” 又是齐刷刷的高声应答：“是，任雨小姐！” 任雨满意地眯了眯眸，继续道：“待会我要出去见个人，麻烦你们全程护我周全！” 其中一位保镖面无表情问道：“任小姐是要去哪？是见何人？我好提前跟牟总汇报！” 还跟牟总汇报？ 她可不想生枝节，也不想回来后还被盘问！ 任雨咳了咳嗓子，昂了昂脖颈，把房门完全打开，提高嗓门略带质问的语气问道：“请问牟总是派你们来保护我还是监控我的？” 问话的保镖感觉到任雨语气里的微火，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只一本正经回答：“任雨小姐，当然是保护你！” “保护我，就确保我人安全就行，其他事情我不说你们就别问！知道吗？”任雨直了直身板，以让自己的话语显得更掷地有声。 “这……”两个保镖相视一眼，显得有些为难。 任雨知道他们是担心不好交代，她便敲敲门框，语气坚定道：“放心，牟总那边我会跟他说，你们只管跟我走！” “是！任雨小姐！” 第269章 不要侮辱我！ 接到肖天晔电话后，任雨带着守门的两大保镖急匆匆坐电梯下了楼。 几分钟后，肖天晔就在t环球中心标志性的喷泉处看见了她的身影。 但…… 她身后竟然紧紧尾随了两名高壮男子！ 肖天晔顿时眉头一紧，莫不是又要重演光天化日下的绑架？ 他迅速推门下车，几乎是飞跑着朝任雨走去。 任雨看着远远跑过来的肖天晔，一时之间有点昏厥，说不清是开心还是紧张，才几天没见而已，不至于这么心急？ 走到跟前，刚要跟他打声招呼，却听得肖天晔朝身后一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任雨眨了下眼，瞬间明白过来，立马指着身后的两大保镖介绍道：“那个……他们不是坏人，是保护我的保镖！” 肖天晔冷冷眯起眼眸，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扫了他们几眼，才转头问道：“谁给你找的保镖？” “那个……牟总！”任雨回答的声音很小很轻，仿佛是有点心虚一般。 果真，肖天晔顿时更火气冲天了：“跟我出来见面，还派保镖跟着？他凭什么这么做？” 任雨一阵猛摇头，“天晔，你误会牟总了，他只是怕我被绑架，派人保护我而已！” 肖天晔冷笑了一下，呵，现在是很喜欢帮牟少明说话了！ “你可以躲我、不见我，但不要带着保镖来侮辱我！”肖天晔的嗓音冷酷而倔强。 话音一落，他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却直直望着任雨，里头夹杂着让任雨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似嫉妒，似痛恨，似心碎，似热情，任雨被他盯得有些窒息。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任雨语无伦次的声音有些颤微，紧张得咽了下口水。 肖天晔目光一凌，冷冷的视线凝在任雨脸上，没有丝毫偏离，说话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不是那个意思，就让他俩立马回去！” 任雨咬着下唇、绞着手指，努力想表现出没有防范他的意思，可是却根本不敢直视肖天晔的眼睛。 她垂眸稍稍思忖了一下，伸出手牵着肖天晔的衣袖，轻晃着柔声道：“你别生气嘛！有话我们借一步再说，好吗？” 然后，她回头冲两个保镖说：“你们先在这等一下，我到旁边单独跟他说说！” 两个保镖点头应道：“是！任雨小姐！” 不顾肖天晔正在气头上，任雨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艰难地往前面走了大几步，这才停下。 接着，她凑到肖天晔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跑进你车里！” “一、二、三！跑！” 话音一落，任雨如离弦的箭一般，拉着肖天晔的手腕，飞也似的一溜烟跑到了那辆兰博基尼旁。 直到拉开车门，钻进驾驶室，杵在原地的两个保镖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 牟总交待要保护的人，居然跟人跑啦！ 等他们飞跑跟过来，肖天晔已经载着任雨驶离了t环球中心。 还在喘着气的任雨坐在副驾驶，望着车窗外失魂落魄的两个高大身影，不禁咯吱咯吱笑起来。 竟然有一种跟肖天晔私奔的刺激感呢！ 第270章 心不好 车内，任雨再转头，却见肖天晔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时不时斜睨她一下。 “现在满意了？”任雨带着嗔怪的表情问道。 肖天晔薄唇微扬，故作矜傲地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目视前方，“非常满意！” “这么急着见我干嘛？”任雨想也没想地问道。 “再不见你一面，怕你又失忆，把我给忘了。”肖天晔的语气有点酸酸的，“毕竟，对方连保镖都给你派了。” 额？还在计较这事呢！ 任雨顿时噎住，心底默默反驳，肖天晔，你的心眼是针尖尖儿做的吗？ 正在想着，突然一只手臂伸过来，任雨本要挣脱的左手被牢牢握在了肖天晔的手里。 “小心开车！”任雨只好转移话题提醒，脸却已经红到了耳根。 她闷头想着，惨了惨了，见面几分钟，坚定的意志已经就被腐蚀得差不多了，就说不能离开保镖，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在想什么呢？你恢复记忆后，这是我们第一次私下见面，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肖天晔单手握着方向盘，却不忘时刻对她察言观色。 任雨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没想什么！” 过了一会，车子嘎然一下被踩停，任雨茫然抬头：“怎么停车了？” 肖天晔拔掉车钥匙，转身指着她的鼻尖，言辞生硬语气却很温和道：“我下去买你喜欢吃的芝士蛋糕，警告你，不许下车！” 说完，他戴上墨镜，推门下车，再听“嗒”一声，车被锁了，也锁了任雨逃走的任何可能。 十几分钟后，从街边甜品店出来的肖天晔，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芝士蛋糕上了车。 又开始用吃诱惑她了！ 这肖天晔真是太懂怎么拿捏她了！ “谢谢！”任雨从他手中接过蛋糕，有点心急地反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肖天晔摘下墨镜，慢条斯理插上车钥匙，边点火边毫不犹豫地回答：“去我家啊！” 而且回答得特别自然。 任雨心想，完了！ 她支支吾吾试探道：“你不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妥当？” “有何不妥？”肖天晔转过头来正眼逼视着任雨，又再次握住了她的左手。 任雨低下眼帘，轻声咕哝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个……我会有危险的……” 肖天晔看她抿着嘴唇，紧张得像一个小媳妇的样子，扬眉轻笑了一下，忽然想逗她一下，“你都主动甩开了保镖跟我私奔，难道不是想跟我私下发生点什么吗？” 话音刚落，任雨瞬间爆出尖声：“肖——天——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肖天晔偷睨她一眼，忍住唇角的笑意，故作平静道：“对，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会爬上我床的女人！” 任雨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的火光都快把肖天晔给烧了，她极力辩解道：“我那是不懂事，太相信你了！” “相信我难道不好吗？”肖天晔轻笑一下，好奇道。 任雨泼妇般摇头，“当然不好，特别不好，非常不好！” “哪里不好？” 任雨生无可恋地又叹了口气：“心不好！” 第271章 你以为 肖天晔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下气急败坏一下失魂落魄的任雨，声线极其温柔道：“心不好，我可以帮你治，别忘了我是医科大学教授！” 任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干嘛要装傻？难道跟我见面，就是为了调侃我吗？” “当然不是。”肖天晔飞快地回答，边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驶向滨海大厦。 “那是为什么？”任雨仍然气嘟嘟的，语速快过脑速地脱口而出，“为了向我证明你是个没有生理欲望、能和美人鱼结合的男人吗？” 此话出口，肖天晔的脸色蓦地沉了几分。 后天就要离开了，话也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任雨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了。 所以，没等肖天晔回答她，任雨就继续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以为我们之间的阻碍，真的是开两句玩笑就你能敷衍过去的吗？你以为，我愿意为了跟你结合，过着天天在岸上缺水等死的生活吗？你以为，我不害怕被抓去实验室做解剖标本吗？你以为，我愿意成为一个顶流明星私藏家中随时可能被曝光的怪物吗……” 任雨越说越激动，最后使劲甩开被肖天晔握住的手，默默转头窗外，忍不住哭泣起来。 车子在逐渐减速，肖天晔满目的辉芒也如暗夜的星空，星子渐次寂灭。 沉默几分钟后，他目视前方，未曾转头，只是极为克制地说了句：“对不起，是我自私了！” 车厢内，只剩凝固了的寂静，久久都无法化开。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车子终于抵达滨海大厦停车场，肖天晔停车熄火，没下车，也迟迟没有说话。 车厢内黑漆漆、静悄悄。 心情稍微平复一点的任雨，这会儿已经宣泄得差不多了，有些愧疚地首先打破了沉寂，“我饿了！” 不管怎样，虽然没有继续在一起的缘分，还是有共进一顿晚餐的情分。 说不定…… 这已经是他们俩之间的最后一顿晚餐了，不是吗？ 陷入沉思的肖天晔蓦然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神色微滞地问：“你不方便去我家，那带你去外面吃！” “虽然女孩子单独去你家不好，”任雨顿了顿，继续说着，“但既然都到你家楼下了，不如让我去你家天台游个泳，我想念水了！” 见肖天晔顿了一秒，任雨故作轻松地问：“你不会连这都不让？做不成男女朋友，我们还是朋友啊！” 肖天晔拔了车钥匙，修长的手臂一扬：“那走！” …… 第52楼的顶层公寓大门被推开，跟在肖天晔身后的任雨视线越过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 呵，这熟悉的地方。 这个房子真的太大了，此时看起来显得空荡而寂寥。 任雨忍不住想着，每次肖天晔工作完，一个人回到这个公寓，一点人声喧闹都没有，会不会感到寂寞呢？ 我离开后，他会不会更加觉得寂寞？ 立马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被抹去记忆后，都想不起我，生活恢复到从前，又可以物色新女友了，哪有时间寂寞啊！ 还没离开呢，就开始担心他了，这回到大海，怕是要疯！ 任雨几乎不敢想未来的一切事情。 第272章 不得不防 ”进来呀！”肖天晔招呼着还在左右顾盼的任雨。 任雨跟进去后，把手里的芝士蛋糕放在茶几上，就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灰色沙发上。 恰恰一低头，就瞧见上次被她烧焦的那块破洞，她用指尖戳了戳那块焦了的沙发皮，嚷嚷道：“天晔，你怎么还没换沙发？这个烧焦的地方太煞风景了！” 正拉开冰箱翻找食材的肖天晔随口答着，“想等你赔我一张沙发啊！” 任雨一阵猛摇头，“我可没钱，找我赔，我只能去卖身了！” 肖天晔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话语却是轻佻得很：“那怎么能让你卖身呢？要卖，也是我卖啊！毕竟我姿色摆在这！” 这个肖天晔，越来越放肆了！ “哼！”任雨不开心地努了努嘴，“等我走了，反正也没人管着你，你就可以放肆去卖身了！” 肖天晔停下手里的动作，“你要走去哪里？” 一时失语，任雨下意识捂了下嘴，幸好肖天晔没看到。 她顿了会，才继续回答：“当……当然是回t公司啊！我还要卖身还违约金呢！这钱，不知道多久才还得完。” 上午徐梁歌说，感觉任雨有想回大海的心思后，肖天晔就一直忐忑不安，他担心她一个不告而别扎入深海，这辈子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也是他威逼利诱都要今天见到她的原因。 在车上说了那番话，一副豁出去说诀别遗言的模样，肖天晔以为她会下车走掉，却还是跟着他回了家，她到底是何居心？ 有一件事，肖天晔觉得自己不得不防，她不会是来抹除他记忆的？ 按她的性格，怕他痛苦，绝对会在临走前抹掉他的记忆。 所以，他也知道，任雨一定会再和他见一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今晚？ 他决定了，今晚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的手有机会触碰他的额头。 想到此，肖天晔也不打算戳穿她，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400万违约金，下午给你发完信息，我就已经打到蒙特影视集团的账上了。这个钱，我不会让你出的！” “啊？就赔了？”任雨不禁张大了嘴，转过身去近乎声讨般，“我说了不用你帮我！” 那可是400万呢！就这么草率吗？就为了她这么一条已经分手的鱼？ 正在洗菜的肖天晔迎上她的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我还，我就一定会还！你不要瞎想了！” 任雨惊愕之余，回转头看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心里愁肠百结。 欠肖天晔的情，怕是下辈子也还不起了！ 她打开芝士蛋糕的蝴蝶结，撕开配餐勺子，机械地戳起一块蛋糕，塞入嘴里。 蛋糕的甜味没有改变，吃蛋糕却已经不是那种心情。 就知道再次见他，自己只会越来越不忍心，可是就像魔怔了一般，只要闻到他的气息，自己的脚步似乎又舍不得离开他身边半步。 就这么索然无味地吃了几口蛋糕，任雨草草地丢下勺子，站起身对正切菜的肖天晔说：“我身上有些痒，我先去天台洗个澡！” 一感觉到任雨站起身，肖天晔瞬间抬头，目光极为警觉地睨了她一眼，“好，你去！吃饭的时候，我上来叫你！” 任雨看到他警惕的神色，一时有些懵，但也懒得多想，便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第273章 第一反应是害怕 只听“喵呜……”一声，走到二楼的任雨胆都快吓破了一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她就隔了门缝听见了巴赫质问的声音，“美人鱼，你怎么还在我主人身边？” 说话间，巴赫已经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仍然是昂首阔步，仿佛君王一般的矜傲。 它望着任雨的蓝色双眸，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更显炯炯发亮。 从任雨望着它既嫌弃又害怕的眼神，巴赫推断出这条美人鱼的记忆已经恢复正常了！ 任雨毫不示弱地回道：“你都能为了肖天晔给的一口猫粮多管闲事，我还不能光明正大跟他谈恋爱了？” 看到这只黑不溜秋的肥猫就讨厌，见一次，气它一次！ 再不气，以后也没机会了！ “倒确实没见过他这么爱一个人的样子！”巴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这条大尾巴鱼有什么魔力，竟然值得他费那么大力气去研发什么基因编辑技术！美人鱼都能变成人类了，这个世界怕是快要疯魔了！” 说着，巴赫慢悠悠踱步经过任雨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朝楼梯走去。 “等等！“任雨叫住巴赫，“你说什么？什么基因编辑技术？什么美人鱼变成人类？” 刚要抬起爪子下楼梯的巴赫停下动作，缓慢站定后，懒懒转过脖子，“你竟然还不知道？你们虽然相爱，但你对他的了解，怕是还没我深？” “你再了解他，也只是他的宠物，有什么好比的？”任雨语气愤愤地，“快说！到底什么美人鱼变人类？他做了什么？” 巴赫顺了顺自己已经够油光水滑的毛发，不屑地瞟了一眼任雨：“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任雨满脸不耐烦，可是对巴赫提及的事又太好奇了，她清了清嗓子，语气稍稍软和了一下，”如果我们在一起后，肖天晔外出工作了，在家给你喂猫粮的是不是我？给你洗澡的是不是我？你难道觉得根本没必要讨好一下我这个第二主人吗？” 不管怎样，先瞎说一通，把这只猫骗过去再说！ “这么听着，好像是有这个必要，但我主要还是看在你真心爱他的份上，不然……”巴赫晃了晃脑袋，装作深思熟虑了一下，然后悠悠地开口道：“我就不卖关子了，他在私人岛屿上一直有自己的实验基地和实验团队，最近跟那边打了很多次电话，探讨什么把美人鱼变成人类的基因编辑技术……” 见任雨怔在原地，呆滞了一般，巴赫同情地反问了一句：“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不过，在有十足把握前，按他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跟你说的。” 他有自己的实验团队？他在做基因编辑技术研究？他想把她变成人类？ 这些秘密，她竟然从来不知道。 肖天晔整个人对她来说，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起来。 从巴赫口中得知这些，她第一反应是害怕。 脑袋里甚至出现了可怕的幻想，肖天晔莫不是一个什么特殊实验机构的幕后主使，收留她、接近她、跟她见面，只不过因为她是美人鱼，可以拿去他的实验室做解剖实验？ 不然他一个好端端的顶流明星，干嘛偷偷在背后养一个实验团队？ 太可怕了！ 她曾经在深海宫听说过很多人类科学家残害美人鱼的奇闻异事。 她怎么能相信对她隐瞒这么多的肖天晔就不是那些可怕的人类中的一员？ 还去游什么泳？ 此刻，最应该做的是逃跑啊！ 第274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任雨再也没法往天台的方向挪动半步。 她三步并作两步，慌乱地下了楼。 走到客厅，匆匆跟正在台炒菜的肖天晔打了个招呼，“天晔，牟总找我有事，我先回去了！” 然后，她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大门。 等肖天晔反应过来，回头张望，只听着公寓大门重重一声响，任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澡不洗了、饭也不吃了，走得这么仓促慌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肖天晔不免有些担心，立马拨打了任雨的电话，却提示无法接通。 想必已经进了电梯。 第二次再打过去，她的电话却一直占线。 此时，任雨正边走边给牟少明打电话，“牟总，能麻烦到滨海大厦附近来接下我吗？” 一个多小时前，牟少明听过保镖的汇报，正醋意翻腾地在办公室吞云吐雾。 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跟肖天晔见面，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管她的社交生活， 在纠结过后，牟少明发了条微信询问任雨，语气却不敢泄露丝毫情绪，只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不让保镖跟着，怕她发生危险。 任雨只回复了一句：“牟总，别担心，我没事。” 因为心情不舒坦，牟少明以忙为借口再次拒绝了陆绮萱今晚的见面要求，只想一个人静静。 原本打算借助后天晚上生日派对这种气氛热闹轻松的场合，私下向任雨表明心迹，眼睁睁看着她又跑去跟肖天晔见面了，好不容易鼓足的告白勇气一下子又像戳破的气球缩了回去。 接到电话时，牟少明有点吃惊，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 但他没有多问，只顺手抄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边走边穿上，匆匆坐电梯去了停车场。 在塔西沙滩沿线公路街边，接到孑然独行的任雨，见她落座后仍然好像一脸惊恐的样子，牟少明神色忧虑地开了口，“任雨，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任雨面色发白，无助地绞着指尖，深陷在令人心悸的想象里。 仿佛听到牟少明的问话，她好半天才缓缓抬眸回道：“没……没事！” “真的没事吗？” “嗯。” 牟少明不便多问，看任雨没有再多说话的意思，便默默开着车，后又护送她到25楼宿舍。 看她周身寥落地进了房间门，折身跟他道别，牟少明滚动着喉结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只温和道：“我今天要在公司通宵加班，不会回家，你有需要随时找我！” 任雨神采哀凄地睨了牟少明一眼，清白无辜的五官仿佛漫了一层雾气。 为了不被人看出失魂落魄，她努力扬唇微笑了一下，语调甜柔道：“谢谢牟总！你的好，任雨谨记在心。” 牟少明转身离开前瞟了一眼，发现任雨抓在手心里的手机仍然在震动，她也仍然没接。 一直打不通电话的肖天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碍于面子，他又不想给牟少明打电话询问情况。 他只好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立马给牟少聪拨打了一个电话想套点信息。 第275章 滑溜溜的鱼 “喂，肖帅，你终于想起我了？”牟少聪一接起电话，就揶揄道。 肖天晔不跟他废话：“在干嘛呢？” “在跟夕瑶妹妹一起逛街买礼物啊！”牟少聪声音里洋溢着喜悦。 “你们？逛街？”肖天晔很是诧异。 牟少聪在电话那头笑嘻嘻的，“肖帅，看在我俩未来会是一家人的份上，不如我来郑重官宣一下，我跟夕瑶恋爱了！” “什么情况？” 听筒那头窸窸窣窣一阵，传来肖夕瑶温软的声音，“哥，少聪说的是真的，我们在交往。这是我第一次恋爱，你要祝福我们哦。” 想到上次电话给肖夕瑶时，里头传出的男人声音，肖天晔瞬间明白了。 这些天心思都耗在任雨身上，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你让少聪接电话！”肖天晔急切地召回牟少聪。 这不前段时间还在追那个百万粉丝博主甄洛阳吗？这才多久，就移情别恋了？ 没等肖天晔开口，牟少聪一接电话就说道：“肖帅，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那个甄洛阳就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我们分手了，这个夕瑶也知道。” 肖天晔一点也不给面子地说道：“少聪，你平常怎么恋爱我不管，但这次你的对象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好啦，肖帅！我口头说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今后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夕瑶一路走来让人心疼，我会好好保护她！你放心！” 听到牟少聪说的这么认真，肖天晔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随口转移话题道：“你们在给朋友买礼物啊？” “不是啊，给我哥买，他后天生日。”牟少聪淡声应道，“我从来没送过我哥礼物，夕瑶说游艇派对上都是熟人，送点礼物有气氛，我哥也有面子！” 肖天晔斟酌了一下，问道：“你哥生日？准备开游艇派对？” “是啊，更巧的是，派对就在夕瑶的家门口呢！她这没法不去参加了！我也想借这次派对，让大家伙儿认识下我未来的老婆！”牟少聪的语气里处处透着志得意满。 接着寒暄一阵，挂断电话，肖天晔从牟少聪得意开心的语气里，没觉察出牟少明那边有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不安的心稍微放了放。 那任雨又会因为什么事情匆匆离开还不接电话呢？ 台上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现在都已凉了，肖天晔本来饿得慌，现在却丝毫没有胃口。 任雨真的就像一尾滑溜溜的鱼，总是刚跟他亲近一会儿，马上又从他怀里溜出去了，怎么都抓不住。 肖天晔满心都是挫败感。 任雨关机了一晚上，就默默痴坐在房间里。 冷静一阵子后，仿佛几个小时前的恐慌感又慢慢消散了一些，肖天晔对她的疼爱照顾又一一浮现脑海，与头脑中的恐惧感交战着。 一下觉得肖天晔老谋深算非常可怖，一下又觉得也许肖天晔另有隐情，一整个晚上的胡思乱想，让任雨精疲力竭，她感觉自己几乎要精神分裂了。 海底的美人鱼从来担心的是身体被捕杀之痛，却原来这人世间还有心理厮杀之痛。 任雨突然想起了徐梁歌，既懂美人鱼的身体捕杀之痛，又能洞悉人类的心理厮杀之苦，她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见见这个同类。 第276章 提醒注意安全 一大早，任雨便打车去了上沪区雅伦宫苑。 半个多小时后下了车，任雨刚走到那个白色栅栏的入户花园门口，恰好撞见徐梁歌正从客厅出来，看样子是要赶去上班。 “徐医生！”任雨远远打了声招呼。 正在换鞋的徐梁歌闻声抬头，嗅到一股熟悉的深海鱼腥味，她眯起眼睛瞧了半天，见是任雨，十分诧异，“任小姐，你怎么来了？你稍等，我来开门。” 把任雨请进来，像上次一样给她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徐梁歌正要去厨房倒水，任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脸上神色有些慌张急切：“徐医生，您先别忙，我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徐梁歌回身望了任雨一眼，她比昨天在派出所时看起来更魂不守舍。 这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徐梁歌生了恻隐之心，便亲切地反手拖住她的手腕，邀她到沙发上坐坐。 任雨刚坐下来，便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一般望着徐梁歌，面上也浮现出一种黯淡的忧郁和失落的惶然，“徐医生，我想，除了你，我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说这件事了。” 当心理医生多年，徐梁歌早已习惯倾听，此时她也很快进入状态，眼耳鼻心一时都放在任雨身上。 她稍稍前倾身子，靠近任雨一些，语气和煦道：“没事，你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类，能彼此照应，我也很乐意。” “今天我一大早来，一是倾诉，二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任雨隐隐有些不忍般。 徐梁歌蹙了蹙眉，疑惑更深了，“提醒我注意安全？” “是啊，徐医生，很多事情很多人，都不能只看表面。”任雨慢慢铺垫。 徐梁歌应声：“这倒是，人的心理错综复杂，当然不能只看表面。” 任雨抿了下嘴唇，顿了几秒钟，带着豁出去的心情脱口而出，“你知道吗？肖天晔接近你我，也许是为了拿美人鱼做实验解剖标本！” 徐梁歌一脸骇然，“什么？你怎么知道？” 根据她多年的心理个案积累经验，再加上短暂的几次跟肖天晔相处，她对肖天晔的人品倒是十分信赖的。 所以，这种怀疑从肖天晔的女朋友嘴里说出来，她不能不感到震惊！ “他……他居然在私人岛屿上有一个实验基地！”任雨恨恨地说着她从黑猫嘴里听到的事实，“一个娱乐明星却有实验团队，这不本来就是很可疑的事情吗？而且，听说他最近正在研发美人鱼变成人类的基因编辑技术。要不是想解剖我们，他研究这个干嘛？” 徐梁歌听罢，哑然而笑。 听到笑声，任雨那带着迷蒙水光的眸子直直望着徐梁歌，不明所以道：“徐医生，你笑什么？” 毕竟认识肖天晔不久，如果是别的什么事，徐梁歌倒确实没有发言权，但恰恰这两件事，她都跟肖天晔探讨过一二。 一个明星却有实验基地，之前徐梁歌也质疑过。 肖天晔也是沉默了很久，才推心置腹地告诉她，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他一直无法面对双亲突然地震身亡的事实，甚至成了执念，以至于成名后自己建团队探寻地震发生的起源真相。 并且，前段时间，地震的发生根源也大概被探测出来，竟然是因塑料袋这种简单得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物质引起。 当徐梁歌把自己了解到的所有事实一五一十都告诉任雨时，她惊讶得合不拢嘴，面有愧色地重复道：“你的意思是，他为了恢复我的记忆，才答应你研究什么美人鱼变成人类的基因编辑技术？” 第277章 你最爱的人早就死了！ 徐梁歌俯身拿了果盘里一个橘子，轻轻剥开橘皮，继续说道：“是的，你可能误会肖天晔了。其实，我曾经问过他，想不想让你变成人类……” “是吗？”徐梁歌的话没说完，任雨的眼神里已经写满迫切，“他怎么回答的？” 徐梁歌定睛看了任雨一眼，把橘子对半掰开，递给她半个橘子，“他怕你痛苦、也担心后遗症，觉得想不想变成人类，得尊重你自己的意愿和想法。” “是吗？”任雨心不在焉地接过橘子，缓缓低下眼帘，“他说尊重我的想法？” 任雨想起肖天晔之前说，他们之间总会找到适合的相爱方式，哪怕是不亲吻、不生孩子，但他对美人鱼可以变成人类这件事只字未提。 而她竟然狭隘地以为肖天晔想解剖她！ 误会他如此之深，还突然仓促离开他的公寓，连他电话都不接，任雨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那这个基因编辑技术快研发完了吗？”任雨继续好奇道。 徐梁歌往嘴里送了一瓣橘子，语气平静地说：“昨天我给了他一份机密资料，是我老公的研究成果，也许会比计划的时间要提早一半。” 任雨“哦”了一下，还是一脸担忧，她抬起头认真望着徐梁歌，“徐医生，你真的要变成人类吗？万一……” 任雨顿了顿，继续说道：“万一过程很难熬呢？你不怕吗？” 徐梁歌停下继续往嘴中送橘子的动作，视线飘渺地移向了对面壁炉装饰柜上那幅油画——一个美丽的女人在蓝色深海里自在游弋的画面。 这是朗毅在做科研前闲时画的油画，也是他给徐梁歌画过的唯一一幅画。 那时，他说，看到徐梁歌在水里摆着蓝色鱼尾畅快游动时，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美最梦幻的画面。 朗毅对她的爱越深，徐梁歌想为他生个孩子的想法就越迫切。 后来，朗毅为了满足她，开始钻研美人鱼变成人类的基因领域，每天的生活都是扑在实验室的资料堆里研究、研究，此后再没有拿过画笔…… 一个人独自在陆地上生活这么久，最爱的人也早已死去，说不想念大海肯定是假的，只是…… 只是想到朗毅是为她而死，徐梁歌就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回大海的。 她收回视线，眸光幽深地望了一眼任雨，低头掰弄着橘子，嗓音低缓而悠远：“说实话，我是害怕的。毕竟也许不够成功，我就永远回不去大海了……但是，为了朗毅，说什么我都要试一次的。” 即使只是三言两语，任雨却能感受到徐梁歌内心所有复杂的心绪，她带了一丝凝重的表情，口吻极为清醒地说：“可是，徐医生，你最爱的人早就死了！死了十几年了！” 徐梁歌似是怔愣一般，顿了一秒，才勉强说出口，“我知道！” 任雨美丽的眸底划过一丝怜惜，抿了抿唇，继续直言不讳道：“他死了，你是美人鱼也好，是人类也好，他在乎不了了。你生孩子也好，不生孩子也好，他也已经当不了孩子的爸爸了！你为什么还非得去受这躯体之痛？” 第278章 你很不礼貌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清醒而残酷，徐梁歌呼吸一紧，神都乱了，她把手中的橘子扔回果盘，眼里噙着火光地冲任雨愤恨道：“我们的感情，你懂什么！” “抱歉！”任雨带着明知故犯地冷静继续说道：“你们的感情我不懂，我只是觉得那副油画中的你，才是朗毅心中你最美好的样子。如果他真的爱你，他真正想要的，也是你按你喜欢的方式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徐梁歌似有些身形不稳一般，突然背过身去，不想看任雨，她嘴角生硬道：“我现在就很幸福、很快乐！” “你骗人！你不幸福也不快乐，你只是觉得很孤单！”任雨瞥了一眼那幅油画右上角那张小小的合照，继续说道：“在他离开那么久后，你连一张合照都小心翼翼保存到现在，你天天都在思念他的痛苦中觉得平静而绝望！” 徐梁歌的泪嗒嗒滚落下来，如重重的珠子砸在冰冷而生硬的干净地板上。 她是阅人无数的心理医生，有时就像做手术拔毒瘤一样，即使来访者痛苦，依旧会在合适的时机把真相坦陈于来访者眼前，逼迫来访者正视现实，不能再逃避。 她常常做这类事，但当任雨把她的心理看得如此透彻，也坦陈于眼前时，她却觉得愤怒，且毫无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十几年都没哭过的人，在突然流泪的时候，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梁歌痛恨被人逼迫着清醒，她倔强地正了正身板，但仍然背着身子，微微偏过头冲着身后道：“任小姐，你很不礼貌，你没有资格随意评论别人的生活，你冒犯了我，请你立刻走！” 任雨望着徐梁歌寥落而骄矜的背影，眸光里闪过一丝心疼，她开口之前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逐客令，但她还是说了那些也许听来令人不悦的话。 她想赶在基因编辑技术研发成功之前，尽己之力把徐梁歌推回大海，去过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徐医生，对不起！”任雨默默站起身，语气平静道：“还要谢谢你救我、帮我恢复记忆！” 任雨顿了几秒，这才挪动脚步，“我走了，你保重！” 直至听到任雨走出客厅带上门的声音，徐梁歌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悲伤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高铁晚点了几小时，昨天红小毛他们到达廊宁高铁站时，已是深夜了。他们四个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今天上午就包了辆车出发去武翰文所在的齐安县城。 据柔伊所说，武翰文最近这些日子都在齐安县红旗医院二楼的住院部陪护他母亲。 沈墨洋想的是，让他们找个理由把他约出来，在郊外的什么地方悄无声息弄了他，跑路款到账，就能买个机票直接去s国斐尼市逍遥快活了。 但沈墨洋这个主心骨突然不在，他们四个有点群里龙无首一般，心里都有点发毛。 几个人推三阻四，本来推荐红小毛全权主导这件事，红小毛强烈拒绝，最后这个担子落在了阿翔身上。 下午两点多抵达齐安县，他们在红旗医院对面的一家小宾馆里躲了起来，阿翔鼓起勇气打了个电话给武翰文。 结果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通知柔伊尝试拨打他电话，也是无法接通。 阿翔他们几个人只好改变计划，打算由阿翔以接他回南沪的司机身份直接去红旗医院住院部找武翰文。 …… 第279章 人出问题了 “司所长，武翰文逃走了！” 下午两点多，接到手下电话的司伟毅有点震怒：“什么？” 之前，通过信息搜索跟踪，他们终于锁定一个刚刑满释放的人，原名武翰文、身份证化名为武滔，跟当年帝都博漫酒店的凶杀案百分百脱不了干系。 这桩案件事发不久，他本人就因诈骗罪入狱了四年，所以此人完全被公安忽略了。 大清早，司伟毅派了几名手下抵达廊宁，并协同当地警察，赶往齐安县红旗医院想将他抓捕归案，他竟然跑了！ 手下在电话那头说道：“他狡猾得很，住院部的护士说，在我们赶到前的五分钟他就匆匆忙忙走了！” “真他妈是个老狐狸！还磨叽什么，去追啊！不追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说完，司伟毅气得“啪”的一下按断了电话！ 下午三点多，阿翔跑到红旗医院二楼时扑了个空，没找到武翰文，只见到武翰文白发苍苍的母亲，身上插满管子，人在昏睡，他便奔去护士站询问。 老是被盘问的值班护士瞥了一眼胖胖的阿翔，没好气地说：“他又不是病人，病人家属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啊！我天天不要上班不要工作不用照顾伤病人士了吗？” 阿翔被护士怼了一顿，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惹人注目，面上也不敢恼，只客客气气说着：“美女护士，麻烦帮我稍微留意一下就好！多谢多谢！” 说完，阿翔离开护士站，在二楼选了一张长凳坐下，边跟其他几个同伴汇报情况，边足足等了两个小时几乎到天黑，也没见到武翰文的身影。 他便悻悻离开医院，回到宾馆与同伴汇合。 时至傍晚，南沪市天色渐暗，小小的浦簕渔村笼罩在黄昏的静谧中。 肖天晔心急如焚地一路驱车直朝这小渔村赶来，副驾驶坐着的女人是徐粱歌，他们要在晚上七点前抵达岗楼，拦截离岛上岸的张元卓。 今日凌晨四点多，肖天晔就被一阵大作的铃声吵醒，来电竟是马寐娜博士的私人号码！ 在实验基地，为防止讯息泄露，每个科研人员进入实验室后，手机都会被干扰至不可用状态，里面的人只能通过实现室的六位数连线号码专线对外联络。 而能够屏蔽干扰设备的只有马寐娜博士，因为这是她研发的设备。 “老板，不好了！”马寐娜博士压低着她的烟嗓，听上去好像事情很严重。 肖天晔抹了把脸，猛坐而起：“基因编辑实验出问题了？” “不是，”马寐娜博士顿了顿，像是左右四顾了下，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人出问题了！” “什么人出问题？”肖天晔蹙了下眉头，莫名至极。 “老板，我发现…”马寐娜博士捂着嘴对着听筒偷偷说道，“张教授正在对外传输你昨天给到的最新资料数据！” “对外传输数据？”肖天晔眉头锁得更紧了，“不是说过实验资料不能对外泄露？” “所以我才给您打电话，他一宿没睡，我今晚睡不着，不小心发现他登录了账号，正把资料数据发给一个叫sty的账号！” sty？肖天晔莫名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眼下可没时间管这么多。 他坚定地下达指令：“制造断电事故，切断数据传播！不要显漏破绽！以修复电路为由拖住张教授一天！他今晚会离岛回校，我找他谈谈！” “是！老板！”马寐娜博士应声道。 第280章 计划终止 一起商量完对付张元卓的对策后，坐在副驾驶的徐粱歌神思悠远地沉默了几分钟后，突然开了口：“天晔，这件事解决之后，基因编辑技术研究计划终止！” 正为科研团队出了个“内鬼”而有些心焦的肖天晔很是吃惊，他以为是徐粱歌担心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便解释道：“这事是个小插曲，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靠谱的人选，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不会……” 话未说完，徐粱歌就打断了他，“天晔，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张元卓的事！” 顿了几秒钟，徐粱歌继续说道：“今天早上，任雨来找了我！” “她去找你？”听到任雨的名字，肖天晔的心就揪了起来。 昨晚莫名其妙突然离开，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没有任何解释，他正一头雾水呢。 “那个傻姑娘！竟然怀疑你研究基因编辑技术，是为了解剖我们做实验标本，她来提醒我注意安全！” 肖天晔第一时间不解的是：“奇怪！她怎么知道基因编辑技术的事？” 徐粱歌轻笑一声，“从你家黑猫嘴里听说的！” “你们美人鱼还能听懂猫的语言？”肖天晔跟又涨了见识似的语带惊叹。 “在美人鱼的世界里，一切有形之物都是能量波。同频能量波段，就能听懂任何动物的语言，这是最简单的能力了。”徐粱歌解释道。 没想到防记者多年，最八卦的竟然是身边的猫巴赫！ 所以这个胆小鬼太害怕就突然逃走了？ 把我想得属实是有点太坏了！ 肖天晔叹口气，继续问道：“所以你也要防着我，才要终止计划吗？” “当然不是！”徐粱歌接过话，“好歹我也是阅人无数的心理医生，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 “只是什么？”肖天晔不明所以。 徐粱歌长吁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着一些复杂难辨的光影，“也许是我累了……任雨说得对，这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执念，也许朗毅更希望我回到大海。” “我确实……”徐粱歌目光变得有些湿润，“想念大海了……” 肖天晔正在减缓车速，侧转头瞟了一眼徐粱歌，觉得她整个面庞浮现出一种好像是庄肃又好像是悲伤的神情。 “成为人类，我就再也回不去大海了，也许我内心并不想这样。只是我以为变成人类，才能完美我和朗毅的爱情。我很讨厌任雨说的那些真相，可是即使讨厌，却阻止不了那些话撕碎我的执念……” 肖天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仿佛被徐粱歌卷进了一种莫名难言的情绪里。 那，任雨也会想念大海？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过于感性，徐粱歌还不太习惯以这样的面目示人，她停了停，没有再继续表达下去。 车厢里恢复了沉默，但只是冷静了一会，徐粱歌就声音坚定地对肖天晔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反悔，但我眼下确实已经没有继续的动力，再加上这个泄密事件，就暂时终止！” “对报复sty机构这件事也放下了吗？”肖天晔继续问道。 第281章 我想替她报仇 徐粱歌神秘莫测地冷笑了下，“都不必我报复，作恶多端，自有天收！” 肖天晔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只听见徐粱歌又继续说了下去：“我通过我的资讯网彻查了张元卓，他就是谋杀朗毅的sty实验机构创始人，一直与f国某不合法药企偷偷联合制药，非法贩卖给不发达国家从中谋取暴利。光举报他这一点，就够他在大牢里蹲一辈子了！” 肖天晔不解地问：“那他跟朗毅有什么冤仇，非得置他于死地？” 徐粱歌满脸愤恨、语气生硬道：“朗毅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并且他对基因领域的研究数据对他们制药是很有参考帮助的。” 肖天晔顿了顿，问道：“我们截住张元卓之后，你想怎么做？” “按我内心的恨意，我恨不得杀了他！但我不想殃及你，也不想介入你们人类的因果规则！” 徐粱歌微妙地弯了弯唇，继续说道：“我会删除他的记忆，你实验基地的一切，他会忘个精光！来之前我已经打过举报电话了，等他醒来，迎接他的就是警察局的人了！” 肖天晔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徐粱歌忽而警觉地转过头来，严肃地说道：“天晔，张元卓虽然被删除记忆，但你的实验团队那些人还与他有干系，他被彻查，难免不会牵扯出你私自建实验基地，我建议你暂时关停实验基地。” “嗯，我明白。” 前面不远处就是跟张元卓约定见面的岗楼，肖天晔减缓车速，慢慢找了个位置停了车，继续说道：“当年成立实验基地的目的，我已经完成。也是时候关停了！” 两人继续聊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肖天晔抬眸间隙，一眼瞥见苍茫海面上一艘熟悉的游艇正快速驶来岸边，他侧转头睨了徐粱歌一眼，提醒道：“张元卓来了！” “好！”徐粱歌立马旋开车门：“我去车后座，一切按计划行事！” 肖天晔眸光幽深地冲她点了下头：“嗯！” 三分钟后，肖天晔看见张元卓已经上了岗楼，他整理了一下袖口，清了清嗓子，这才推门下了车。 “张教授，这边！”他朝岗楼上的张元卓远远地招了招手，语音清晰而高亮。 张元卓猛然抬头，也冲他招了招手，转而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面孔朝他走来。 肖天晔边与他寒暄着，边自然地绕过车头，把副驾驶车门打开，“张教授，这边坐！” “天晔，你总是这么客气，做实验辛苦是应该的，真的不必犒劳我！”张元卓边说着边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见他已如瓮中之弊，肖天晔迅速关了车门，快步绕过车头，回到驾驶座上。 此时躲在副驾驶座位背后的徐粱歌，不断强压住见到杀夫仇人涌起的熊熊怒火，尽量凝神屏气，等待着时机。 肖天晔点了火，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大弯，就直朝回城的路上奔驰。 待车子平稳后，肖天晔边找着话题：“张教授，这次你能答应我做这个实验并保守秘密，我内心已经很感激了！” 听到“保守秘密”这四个字，张元卓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他客套道：“哪里！哪里！能够成为同事也是一种缘分。” 嘴上是这么说，但张元卓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肖天晔突然对基因编辑技术这么感兴趣？难不成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果不是为了求更多的财，一个声名赫赫的明星怎么会介入基因编辑领域？ 在实验室不便询问，眼下只有两个人，带着满腹疑问的张元卓还是忍不住试探道：“天晔啊，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对基因编辑领域感兴趣啊？” 肖天晔顿了顿，咳嗽了两声，声音格外冷静道：“因为有个朋友的老公热衷于基因编辑技术，却被一个叫sty机构的实验室谋杀了，我想替她报仇！” 话音刚落，张元卓神色顿时慌张起来，他吞了吞唾沫，还没来得及接话，肖天晔继续冷脸道：“现在这个杀手就坐在我车上，我准备把他送进警察局！” “停车！”心里完全乱了分寸的张元卓大喊道。 他还没来得及抢肖天晔的方向盘，徐粱歌已经趁势钻出来，一手拍在张元卓脑门上。 张牙舞爪的张元卓就像按了关机键的机器人，一下迅速瘫软在座位上，失去了意识。 顿了顿之后，张元卓还是试探性地 第282章 不会再回来了？ 肖天晔刹了车，待车子停稳后，他回头侧目看着神色仍然紧绷的徐粱歌，“我先把你送回家！” “好的。”在后座直了直身子的徐粱歌神情恍惚地答应着，她的手心都渗出了汗。 蛰居在陆地上这么多年，做梦都想找到杀死朗毅的凶手，然而当此人坐在前面，徐粱歌能做的也只是抹去他的记忆并把他送进警察局。 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她却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快乐。 她仍然想念朗毅，她仍然因为失去他而感到痛苦，她仍然觉得心里有一个空茫茫的坑洞一样，无法被任何东西填满。 不如说，她此刻是挫败的。 对命运给予的失去，毫无还手之力的挫败感，海水一般吞没了她。 她漠然地望着车窗外鬼影子一般丛生的树木，觉得这个干涸的陆地是如此陌生，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回到雅伦宫苑还有什么意义。 她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这里确实不是她的世界。 她对朗毅强烈的思念，在此刻，完全变成了对深海强烈的思念。 “是不是有点紧张？”肖天晔迟迟没听见徐粱歌出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徐粱歌木然地回过神来，应道：“不是！” 便没了下句。 肖天晔便继续找着话题，“送完你我把张元卓送到他家车库。他醒来后，我就说他跟我吃饭喝醉了！” “嗯！”徐粱歌言简意赅地表示同意。 肖天晔略停了停，又问道：“你……之后真的会回大海吗？” 徐粱歌收回望着黑黢黢窗外的视线，长叹了一口气，“是时候了，等我料理完一些事情。” “不会再回来了？”肖天晔忍不住问道。 “也许！” 这话被肖天晔听到，他心里无形中升起了一丝伤感，他害怕某一天任雨也会像徐粱歌一样不辞而别、再难遇见。 在这大陆上，一个人哪怕逃得再远，也是在有具体位置坐标的地方，到底算有迹可循。 可那深海，是他从未涉足过也无法涉足的地方，如果她走了，他恐怕这辈子也难与她相见了。 肖天晔的心里不觉已重重愁云。 可眼下，他还有很多迫在眉睫的事情要处理，只能等明天再去找任雨把误会说清楚了。 二十分钟后，徐粱歌在雅伦宫苑前门下了车，肖天晔就朝张元卓的家急驰而去。 他要赶在张元卓醒来前，把他送到他家车库，以免他起疑心。 索性张元卓家离雅伦宫苑不远，刚刚进到他家所在的别墅区时，张元卓就醒了过来。 他迷迷瞪瞪地好一会儿，才适应车内的光线，侧目瞧见肖天晔在开车，“天晔，我这是在哪啊？” 肖天晔瞥了一眼张元卓，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惊慌神色，心下稍稍踏实了一些，便佯装轻松道：“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呢！” 张元卓左右四顾了一下，四周建筑草木确实是家附近的模样，他只觉脑仁有些疼，很多事情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样。 肖天晔继续掰扯着：“哥，平日里看不出你这么能喝啊，这酒一杯一杯往嘴里倒，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张元卓确实记得肖天晔好像约了他，说觉得他对海洋生物的基因研究颇有造诣，想找他帮忙做个实验。 但饭局上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他全忘记了！ 他便问道：“天晔，我对海洋生物的基因研究只是感兴趣，也没多大能耐。一喝酒，你说什么，我全忘光了，你找我让我帮你做什么实验来着？” 第283章 跟动物沟通 这说辞肖天晔听着特别耳熟，很像当初三番五次游说张元卓加入sh珊瑚实验基地研究团队时，他自谦时反复重复的话。 莫非张元卓的记忆就停留在了sh珊瑚实验基地出现之前的节点？ 肖天晔试探性地问道：“哥，你现在没考虑好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张元卓连忙回道：“天晔，我也不是不想帮忙，就是在大学上课有些忙，怕耽误你事情！” 当初就是这样三番五次沟通，张元卓对加入研究团队都兴趣缺缺，直到肖天晔最后给出了一个不菲的薪酬数字，张元卓才一口应承下来。 他的记忆像按了暂停键，就停在这里了。 “你实验基地的一切，他会忘个精光！” 他想起徐粱歌的话来。 删除记忆，竟然能删除得这么精准！ 他都有些佩服美人鱼的超能力了！ 为避免漏出破绽，肖天晔赶紧止住接下来的话题，“没事，哥，你考虑好后再告诉我！你今天也累了，快回家歇着！” 他指了指前面，“你家快到了！” 正有此意的张元卓连声说着“好！”，待肖天晔停车后，就下车朝那扇雕花大门走去。 回家的路上，肖天晔的脑子却在不停转。 徐粱歌几个小时前已打过电话举报张元卓，最迟明天警察局的人就会把张元卓带走拘留，倒是不必担心他接触外人提早起疑。 只是sh珊瑚实验基地要关停，事发突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跟研究团队说明。 明天一整天他必须再次前往鲸落岛，把相关人事妥善安置好才行。 又将是忙忙碌碌的一天！ 回到公寓后，肖天晔给欧肯毅打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商讨sh珊瑚实验基地关停的各种事宜。 打完电话，洗过澡后，已是深夜十一点，穿着睡衣的肖天晔倚靠在沙发上，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任雨打个电话解释下误会。 正神思游离的片刻，只听得“喵呜”一声，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巴赫抬脚轻轻一跃，就落在他身边。 肖天晔习惯性地摸了摸巴赫的头，突然想起徐粱歌说实验室的事是巴赫告密的。 他不禁想笑，看着正蜷缩一团闭眼享受抚触的巴赫，忍不住重重拍了怕它后背，“巴赫，基因编辑技术的事，是你告诉任雨的？” 感觉后背的力度，巴赫懒洋洋睁开眼睛，不明所以地“喵呜”了一声。 肖天晔指着巴赫的鼻尖，“你个小八卦！你害我女朋友跑了！我要罚你两天不吃猫粮！” 巴赫心里暗自嘀咕，猫生就这么一点小秘密，怎么这都能被主人知道？ 但它只能委屈地“喵呜！喵……”了一声又一声，就赶紧跳下沙发，上二楼去了。 趁被肖天晔绝粮之前，它不得不先去为肚子囤点食物了！ 巴赫跑开之后，肖天晔对自己刚刚竟然有意识地在跟动物沟通，有些诧异。 这种诧异是难以描述的，既觉得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又觉得其实跟动物沟通是与生俱来的自然的行为。 因为在此之前，他也经常逗弄巴赫，并且跟它说话聊天，只是多数时候，他以为它听不懂而已。 如果不是认识了美人鱼任雨、徐粱歌，不是真的被黑猫巴赫泄露了基因编辑技术的秘密，他仍然会觉得不同物种无法沟通，也不能互相理解。 这种观念又是怎么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形成的呢？ 但眼下肖天晔也没心思多想，他仍然在想怎么和任雨破冰。 第284章 你怎么没来啊？ 从无法接受爸妈地震死亡的事实，到创建实验室调查地震真相；从远古生物干扰源数据到基因编辑技术实验的开始…… 要跟任雨去解释背后这一串事情，不是打个电话和发个微信就可以完成的。 肖天晔坐在沙发上想了半天，最后只给任雨发了一个微信：“宝贝，今天我和徐医生见面了。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实验团队、基因编辑技术的事，等我明天关掉实验室，我会找你一一解释清楚，等我！” 第二天一早醒来，任雨就看到了肖天晔的微信。 关掉实验室？这么草率的吗？ 任雨怕肖天晔是为她才这么做，本想冲动地回个信息阻止，信息发了一大半，她又一一删除了。 她逼迫自己压抑住特别想参与他生活的心情。 今晚就是牟总的游艇派对了，只剩十几个小时，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再横生枝节，如期施行计划，才是对肖天晔最好的保护。 与此同时，司伟毅所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武翰文与他的几名手下经过一夜你跑我追的角逐，终于精疲力竭，上午十点被抓获。 司伟毅在警局办公室对手下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回南沪进行审问，免得夜长梦多！” “是！” 在手下前往廊宁抓捕武翰文的过程中，司伟毅的其他下属查到武翰文诈骗罪刑满出狱后，似乎一直与一位幕后大佬在联系着。 而这位大佬极其狡猾，很难追踪，他们只能推测出这人也隐藏在南沪市，并且是个资产雄厚的人，具体是谁，他们查不到一丝线索。 一切只能等待对武翰文的审问环节了。 而早早就赶去鲸落岛的肖天晔因为登岛后调成了关机模式，也错过了帝都警局赵警官想告知案件目前进展的电话。 直到晚上七点多，sh珊瑚实验基地研究团队里的最后一个研究员被隐秘转送离岛后，肖天晔才回到浦簕村开车回城。 他坐在车里，正准备给赵警官回个电话，下一秒却收到了肖夕瑶的视频通话。 这小丫头不是忙着谈恋爱吗？这会终于记起我了？ 肖天晔按了接听键，视频里跳出肖夕瑶粉扑扑的侧脸，还戴了华丽的耳饰，像是精心化妆打扮过的，完全不像她平时素面朝天。 “你化妆了？”肖天晔开门见山道。 视频那头语声嘈杂，肖夕瑶还不时回头张望寻找着什么，根本没听见肖天晔的问话。 她身后人来人往，还有戴着羽毛头饰的舞者经过。 等意识到视频已经被接通后，肖夕瑶才慢慢退到像是台的角落，急切问道：“哥，你怎么没来啊？” 肖天晔一头问号，“哪儿？来哪儿？” “少聪他哥的生日派对呀？”肖夕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说着把视频晃到身后，“你看，任雨都来了，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跟少明哥也很熟，怎么没一起来？我还想见见你呢！” 肖夕瑶的视频画面里，任雨娇俏的身影跃然入目，她正在和一个高个子女孩说着什么。 第285章 弗拉明戈舞舞者 以为牟少明的游艇派对只是他自己家人的私下聚会，没想到任雨也去了。 一整天没收到任雨的回信，还想着现在就去t公司找她解释清楚，她却似乎非常开心地准备给牟少明祝贺生日！ 肖天晔的醋坛子一下被打翻了，握紧方向盘的左手都不觉加大了力度。 肖夕瑶发现视频画面如静止般，哥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哥，你咋了？不会你们俩真的分手了？” 肖天晔没直接回答她的话，只语气冷然地问道：“派对什么时候结束？” “估计要到十一二点！但我跟少聪玩到九点会提前走，你要不要过来？” “不了！”肖天晔简明扼要地答了一句，不等肖夕瑶回话，已经脸色阴沉地挂了电话。 很快，肖天晔的车子便驶向正路，消融于暮色中。 此时，塔西湾区那艘巨型私人游艇上灯火辉煌，陆陆续续有人持牟少明的生日派对邀请函进入。 “柔伊，等等我！” 不远处，穿着袒露胸肌的华丽黑衬衫的沈墨洋还不习惯脚上的黑色踢踏舞鞋，紧跟在柔伊身后低声唤着。 “怎么？”浓妆艳抹的柔伊微微侧目睨了他一眼，边问边拎着红色长尾裙的大裙摆，跟随着其他几对舞者，继续往游艇的宾客入口处走去。 他们俩今晚扮演的角色是派对上为宾客助兴的一对弗拉明戈舞舞者！ 沈墨洋跟上去，拉了拉柔伊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东xz在哪里了？” 弗拉明戈舞蹈被安排在宴会开始后的第二个节目，两人依活动举办方的指示，匆忙换了弗拉明戈舞蹈服才上车来到这儿。 因为分开在不同的更衣室换衣服，沈墨洋很担心那包关键的东西被遗漏。 柔伊低头看了看鼻心，拍了怕右侧胸口，“在这里！胸罩里面！” “嗯！”沈墨洋了然地点头并叮嘱着，“小心！别落了！” 随后，他俩跟着前面那波舞蹈演员有惊无险地顺利混入游艇上。 一到游艇上，他们就被活动方带到了游艇中间层的大型酒，也是晚上的表演区。 原木色的半弧形台边有一些身材姣好的美女在喝鸡尾酒，帅帅的外国调酒师正与她们谈笑。台旁边就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对面散落了几张长形木桌，也都坐满了人。 夜晚的海风凉凉地从四面八方吹进酒区。 此时，任雨就倚在酒旁边的游艇围栏处，背对酒区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染着酒红头发的高个女孩。 “任雨，听说你之前出车祸了，可把我给吓死了！牟总说你今晚也会来派对，我还不相信来着。现在看到你恢复得不错，我就放心了！你什么时候回t公司啊？” 程昕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很多。 因为牟少明没有对外传播她失忆的事情，她回到t公司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去上课，程昕还以为她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休养身体。 “我……”任雨有点不想告诉程昕她已经在t公司25楼的新宿舍住下了，便转移话题道：“们俩很久没见了，你怎么跟他又和好了？” 任雨的视线往酒的桌椅区飘了飘，仍然戴着那顶棒球帽的吴明朗正低着头玩手机。 十分钟之前，他和程昕两人牵着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很震惊了。 吴明朗和那个泡泡袖女孩在湖边理直气壮呛程昕的画面、程昕在ktv里面买醉一首一首唱悲伤情歌的样子，任雨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第286章 原来是这样 程昕也随着任雨的视线望过去，但她看吴明朗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心疼。 眼神在吴明朗身上逡巡了一阵，程昕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侧转头看着任雨，“你知道刚刚为什么吴明朗没有认出你吗？” 十几分钟前，程昕跟她打招呼时，特意向吴明朗介绍了一下“这是任雨”，而吴明朗也是一副好像初次见她的懵懂样，搞得任雨在那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失忆了。 任雨还没接话，程昕回转身面对着夜色中的大海，幽幽地说：“他生病了！阿尔茨海默症！一种不可逆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 看着程昕沉重的表情，任雨低声道：“很严重吗？” “他现在还没什么症状，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会慢慢忘记很多事情，到最后生活也会不能自理！” 程昕说得很平静，任雨却觉得心里钝而重。 她问：“这病能治吗？” “他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经纪人爸爸正在到处联络人脉资源，积极帮他求医，但多数机构说药物只能帮助缓解症状，没法根治！”说完，程昕神色凝重地忽然转了话锋，“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跟我分手了吗？那个女孩也只是他请的演员而已！”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一直误会了吴明朗！ 任雨内疚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这陆地上充满了悲伤的遭遇，又充满了令人动容的深情。 这就是她为什么计划了好多次想离开这片陆地，却从来没有因为计划将要成功而感到开心的原因！ 依旧对她掏心窝子的程昕、未见几面却被他感动的吴明朗、永远笑容满面的丁当、从不让她有一丝一毫为难的牟总、总是乐呵呵帮助她的乔大哥、冷面热心肠的徐医生、优雅善良的汪淑仪、可爱的瑞安…… 还有她最最舍不下的肖天晔…… 想起他们，任雨有些痛楚地闭了眼睛，任越来越冷凉的海风吹打脸颊。 程昕在旁边长长地幽叹了一声，过了一会，她才开口，“任雨，我陪吴明朗先到处走走，待会表演开始了，我们过来再聚哦！” 任雨睁开眼睛，侧转头冲程昕轻笑了一下：“好的，没事，你先陪他！” 程昕挽着吴明朗的手走开了好几米远，任雨还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就此一别，或是永远。 任雨落寞的身影很快映入沈墨洋的视线，他拿肘捅了捅时刻提防被人踩到裙摆的柔伊，压低嗓门说道：“柔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栏杆边那个女的就是任雨？” 与任雨打过照面的柔伊也一下认出她来，“就是她！”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她了！”沈墨洋有点窃喜，叮嘱道：“从现在起，我们轮流跟她，一分一秒不能离开视线！” “知道！”柔伊答应着，又问道：“红小毛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还在找武翰文，顾总说先把任雨搞定，并且怕我们再搞砸，她要求对过程进行全程直播！” 柔伊点头表示明白，过一会，又想起一件事来：“表演怎么办？可别让我真跳啊，我不会！” “这个简单！”沈墨洋胸有成竹道，“待会表演开始前，你就去厕所躲着，我换个便装去盯任雨，表演时间是固定的，等不到我们，他们也只能开始表演！” “嗯！” “见机行事！” “好！” 第287章 神秘的木箱子 肖天晔经过滨海大厦时没有进车库，而是直接朝那条南沪最美的海岸线驶去。 不管怎样，他要去找任雨！ 车开得飞快，肖天晔只用了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就已经抵达塔西湾区。 车子没熄火，他坐在车内远远观望着那艘赫然醒目的游艇，游艇上看上去十分热闹，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把任雨拉出来，给她解释一切。 但这毕竟是牟少明的生日派对，再不济他也是牟少聪的哥哥，肖天晔还是得给几分薄面的。 想到这里，肖天晔无奈地踩了油门，车子往十里蓝湾的方向开去。 他决定在十里蓝湾先等着，任雨准备走的时候，让肖夕瑶告诉他一声。 进了别墅大门，按亮灯光，肖天晔径直走进厨房想给自己做点吃的，发现厨房碗具摆放的位置都跟他之前来的时候一样。 以往每周都会回家的肖夕瑶好像很久没进过厨房了。 这段时间，她估计是光顾着跟牟少聪谈恋爱去了？ 这么多年来，肖天晔从未见妹妹处过什么对象，每次催促她多跟异性接触、多多去相亲，她也兴趣缺缺的样子。 现在能有多年好友牟少聪照顾她，她自己又爱慕他许久，肖天晔其实放心了不少。 随便给自己煮了碗面条，许是心情不对，今晚的面条煮得也很咸，本来没胃口的肖天晔只扒拉了两口，就眉头一皱，放下了筷子。 接下来，是百无聊赖的等待时间。 肖天晔一会忙前忙后地擦拭厨房旧尘，一会翻翻冰箱找吃的，但时间似乎走得比蚂蚁还慢，他感觉自己已经待了一小时了，一看时间，才过半小时。 最后，他只能无聊地看着手机，一遍一遍刷新微信，等待肖夕瑶发来新的微信。 他就那样木然地看着肖夕瑶的微信头像，突然脑子里蹦出了一个木箱子的形象。 那在床底下被肖夕瑶锁死的木箱子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的脑子纷乱，思绪都不知不觉转移到那个神秘的木箱子上了。 徐粱歌基于职业道德，之前也不肯对他过多吐露什么，只叮嘱他多多关心妹妹的精神状况。 虽然肖天晔很想尊重妹妹的隐私，但他又害怕因为不了解妹妹，而不能在往后的日子里恰到好处地保护好她。 思想斗争了一会，那个木箱子的神秘形象还是诱使着肖天晔鬼使神差地上了二楼，径直朝肖夕瑶的房间走去。 肖夕瑶的房间布置得很复古，墙贴都是那种藤曼般的花花草草，还专门有一面木架上陈列着她热爱的各式各样的瓷器。 她一直是这样，沉浸于自己世界的乐趣，大于交朋友的乐趣。 肖天晔直接走到床边，弯身下去瞄了一眼床底，竟然空空如也！ 他明明记得之前床底下一直放了个小小的木箱子。 莫非他上次带任雨这个外人来过，肖夕瑶觉得不安全了，就把木箱子藏起来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肖夕瑶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心思比他还严谨周密！ 妹妹对这个木箱子这么重视，越发激起了肖天晔的好奇心。 他在房间翻箱倒柜找起来，最后终于在衣柜最上面内层的最深处发现了那个红色小木箱， 第288章 你怎么不去死！ 肖天晔小心翼翼捧着已然陈旧的小木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又怕发现什么秘密，又怕发现不了什么秘密。 最后，他翻出放在手机壳里的那根取卡针，尝试着拨动木箱上的那把小锁。 不出五分钟，只听“嘎达”一声，锁开了。 肖天晔揭开小木箱的盖子，发现里面藏了五六本封面花纹繁复的厚本子。 这倒确实是肖夕瑶的审美。 他随便拿起一两本翻了翻，密密麻麻都是肖夕瑶的字迹，看那页面上面的日期，应该都是她学生时代的日记本。 肖天晔倒是知道肖夕瑶从小是爱躲在房间写日记的人，但他一向对小女生的内心戏没什么兴趣，尤其是自己妹妹的日记，更加没兴趣。 折腾半天，原来只是一堆日记本。 本打算把日记本原样不动放回木箱子里，肖天晔却突然被一行文字吸引了目光。 “这个家好可怕……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肖天晔没有继续看下去，视线往上移了几行，盯着那页的日期看了半天，心里左右算了下，意识到这正是肖夕瑶十八岁那年暑假写的。 那时肖夕瑶的性情变化最大，起初肖天晔还以为她是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的恐慌，但透过跟徐粱歌偶尔的交谈，感觉到在那个暑假她确实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肖天晔便从头完完整整把这页日记读了下去，几乎前面所有文字都在表达她的害怕和恐惧，以及没来由的离谱的被害妄想，仿佛那时候起，她的心理就已经出现了些微的失衡。 看到最后一两行时，肖天晔瞳孔都变大了，“肖世辉”的名字惊恐入目，最后一行的最后一句话是：“恶心、变态、千刀万剐都不够的肖世辉，你怎么不去死！！！” 对什么事情都特别冷静的肖天晔此刻脸部有些抽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天晔前前后后略扫了一遍整本日记后，事情前因后果如重新被串联的珠子一样在他心里清晰起来。 那本发黄的日记本自他手中无力地跌落在地，肖天晔像无骨之人瘫坐在床沿，想到妹妹所经历的恐惧，他抱着脑袋使劲地捶起来！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妹妹！ 他恨自己那个暑假忙着跟高中同学聚会，根本无暇待在家里！ 他恨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质疑妹妹对肖世辉的冷血！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个暑假后妹妹便不再愿意回家，即使过年必须回家，也全程粘着他，宁愿晚上去外面住酒店，也不再住在家里。 因为那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趁她午时熟睡，背着黎婉兰喝醉酒的肖世辉偷偷跑进了她房间，要对她行不轨之事。唯一庆幸的是正好黎婉兰返回家到楼上拿东西，肖世辉才停止了撕去她那另一半衣服，慌乱离开了她房间。 事情发生以后，她便去朋友家住了两天，然后直接去了大学寄宿，再也没有一个人回过家。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成为了肖夕瑶一生恐惧的阴影。 肖天晔终于明白，肖夕瑶的重度抑郁症根源在哪。 他感受着妹妹这么多年所有遭受的苦楚，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带着愧疚又夹杂着近乎狂暴的愤怒将肖天晔整个儿湮灭了…… 第289章 我最重要的客人 就那样哭了足足半个小时，肖天晔才小心翼翼把日记本原封不动地放回木箱子，又上了锁，把木箱子放回了衣柜上方。 一切秘密就像它被肖夕瑶尘封时一样，安静地待在原来的地方。 肖天晔知道，现在肖世辉已经死了，得到了他早就该有的审判，比起被哥哥了解真相，让一切在沉默中死亡才是妹妹想要的。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而看到她现在和牟少聪在一起，仍然可以继续幸福下去，这也是对他最后的安慰。 肖天晔感觉这场恸哭似乎完全削弱了他的气力，以至于下楼时，他感觉脚似乎都抬不起来。 艰难地下了楼，肖天晔在沙发上歇了一会，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八点整。 肖夕瑶说她九点会提前走，他突然想再见见她。 肖天晔起身关了客厅灯，准备去游艇边看看。 游艇派对的节目表演已经开始，第一个节目的演员们上了台，在等灯光师和音乐调试好，柔伊依照计划早已躲进了女厕所躲避第二个节目表演。 而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牛仔帽戴着的沈墨洋，趁众人攀谈热闹，也在台的座椅区随手顺了一件亮色西装外套穿上，让人完全看不出是舞蹈表演者。 第三个表演节目的音乐一响起，一直背对舞台的任雨却突然转身远离台区，偷偷紧盯着她的沈墨洋连忙压低帽檐，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任雨本不是爱热闹之人，满心满眼又是删除众人记忆的计划，台区看表演的人很多，音乐又吵闹，她就想离开。 方才她还碰到牟少明，他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任雨，待会节目表演最后的蛋糕环节，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也许本是不怎么严肃的私人派对，牟少明今晚穿得格外年轻活力，而且透着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亢奋。 而且，他说要给她惊喜，大庭广众之下给惊喜，任雨有点怯怯的。 她连忙客气道：“牟总，这是你专属的生日派对，是你的主场，你安心招呼你的客人，不用管我的！” 牟少明仍然是眼眸放光一般，冲任雨温柔道：“你是所有客人里，我最重要的客人！我去准备一下，等我哈！” 任雨一霎时有点接受不来这样炫目的热情，她是迟早要走的人，此时别人越对她好，她内心里就越是愧疚。 她神色凝重地朝人影较为稀少的甲板上走去，倚着围栏，望着星光下茫茫的大海。 那深不见底的漆黑里就有她的深海宫、她的各路鱼虾珊瑚朋友、还有她的人鱼祖母…… 终于决定回家了，却几乎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喜悦。 任雨不禁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叹息未落，却听见有人在耳旁冲她说话，“您好！请用咖啡！” 是一个蒙着面纱、眼影夸张、穿大红色长尾裙的女人，正举着托盘，端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她。 任雨只当是装扮成异域女郎的派对侍者，便心不在焉地把那杯已不烫手的咖啡接过来，轻轻地道了声谢。 此时，沈墨洋正站在他们身后，开着顾菲翎的视频电话，向她直播着这一切。 穿大红色长尾裙的女人柔伊右手端着托盘转过身走了两步远，立马侧目跟沈墨洋眼神交汇了一下，左手在腰际轻扣了一个“ok”代表下药成功。 第290章 快！快来人啊！ 离肖夕瑶离场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肖天晔走得很慢，几乎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塔西湾区的游艇边。 海滩上其他区域的暗影沉沉，更凸显出那艘游艇上灯火辉煌，肖天晔远远张望着游艇的宾客出入口，想象着那里面的欢乐场景，更觉有些无奈。 最后，他决定就地坐在暗沉沉的沙滩上，继续等肖夕瑶和任雨。 天上有一勾上弦月，散发出如水的月光。 这像极了他初次在海滩上遇见任雨的那个晚上，只是这月光远不及那个月圆之夜的皎洁明亮。 他陷入一些美好的回忆里，既觉幸福又觉心酸。 如今，两个原本相爱的人，为何心隔得那么远？ 你不通往我，我亦难勇敢地通往你。 任雨端着那杯咖啡，站在甲板的护栏上，也抬头仰望着黑漆漆天空的那抹如水月光，心中惆怅竟是淤滞难解。 她愁肠百结地把那杯已不怎么温热的咖啡送至嘴边，囫囵给自己灌了两大口。 这两口猛喝下去，她只觉真是苦啊！ 海风一吹，咖啡已入肚，在胃里扩散开来，任雨已然觉得有些迷迷瞪瞪。 怎么回事？ 眼前莹白的月光忽然有了重重叠叠的光晕一般，身体绵软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封锁了所有气力，任雨神志迷蒙中，反而更清明地直觉到，刚刚那杯咖啡绝对不是普通的咖啡。 然而，此时知道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开始摇摇晃晃，这时，似乎快速掠过一个高大身影一把接住她的身体。 正当任雨恍惚中幸运地以为有人来救她时，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毫不迟疑地越过了护栏。 然后快狠准地…… 被活生生扔向了大海。 任雨感觉自己跌落而下，风声猎猎中，只听得仿佛是那个女侍者熟悉的声音：“快！快来人啊！有人掉进海里啦！” 本来之前背对着任雨正在另一侧护栏三人一堆、两人一团聊天的陌生宾客，听闻这慌张之声，纷纷转过头来，看着突然狂风大作的海面，一脸茫然状。 怎么？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不到五分钟，台区满满当当的人又倾巢而出涌向了任雨落海的甲板上。 甲板上吵吵嚷嚷，七嘴八舌，所有人都在找着自己的同伴，想知道到底是谁落海了，却谁也听不见谁的话。 正在观赏月光的肖天晔也发现了海面的异常，原本风平浪静的海水，突然之间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波浪四起。 而且波浪四起却只在游艇周边几公里内，那气势可完全不像夜间普通的涨潮。 肖天晔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细沙，朝海岸边走近了一些。 然而，甲板上的人和肖天晔还没来得及多想，就集体傻了眼！ 白浪滚滚之中，忽如腾空而起的龙卷风一般立起一个三丈多高的金发美人，那条闪着莹莹蓝光的美丽鱼尾闪现一秒后，就沉没进海水拍打出巨浪。 此时的游艇在她眼里，只像一个玩具般大小。 肖天晔望着眼前的美人鱼，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任……任……” 他虽然在泳池里见过任雨蜕变为美人鱼的小巧模样，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让他震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清澈的海水净化了任雨胃里的部分迷药，令她恢复了气力，却也因为抗争体内的迷药，她被迫使出了最大能量潜力。 这无限放大版的真身模样，也暴露了她最大的秘密。 此时的她被那么多惊掉下巴的人类围观，脸上慌张的神色也比第一次看见美人鱼的人类好不到哪里去。 第291章 沁入心魂 游艇上，首先从震惊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人，开始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准备拍摄。 任雨本来想删除很多人的记忆，现在却成为了更多人的深刻记忆，说不定还会因为她的贸然现世带来一场深海世界的杀戮。 来不及多想，任雨扫了一眼游艇上所有的人，便若有所思地凝神静气。 不多时，一种空灵渺远似奇幻神境的旋律，从她美人鱼特有的嗓音里缓缓飘出来，环绕了整艘游艇。 这是即使肖邦再生也无法创作出的天籁音乐！ 游艇上的喧嚣，像一下按了暂停键，所有人都慢慢停止手中动作，面容忽然变得超脱一般的虔诚。 美人鱼的歌声如一缕缕隐形的迷雾在游艇上游移，萦绕于每个人的耳尖尖上，又渐次沁入那些人的心魂。 准备拍摄画面的各式手机也自那些人手里一一掉落，所有人瘫倒在甲板上、台区、驾驶舱，没有手脚挣扎，没有任何恐慌，只是像婴儿一样酣甜地沉睡过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任雨的身形也慢慢缩小，直到看见游艇上最后一个人也倒下睡着，她才精疲力竭地钻入海里，游离游艇，再不见任何身影。 十多分钟前，从沈墨洋的手机直播里，亲眼看见任雨蜕变为美人鱼的那刻，正坐在蒙特庄园二楼露台上喝茶的顾菲翎吓得一呛，从法式座椅上跌落。 手机像晦气之物一样，被她迅速扔到了忆穆馆的一楼花园里，她从露台上夺门而出，分不清东南西北地跑。 直撞到闻讯前来的女佣身上，顾菲翎嘴里仍然在含混不清地念叨着：“鬼！有鬼！……” 女佣一脸茫然，顾菲翎抓着她的双肩使劲摇晃，嘴里略带哭腔地乞求着：“别抓我！我还有孩子！我认错！我认错！行吗？是……是我错了！” 然后，她又失心疯一般在庄园里横冲直撞，又一头撞到蒙特庄园结结实实的大铁门。 这一撞用力太猛，顾菲翎昏倒了过去，额头上瞬时肿了个大包。 好不容易追上顾菲翎的女佣，此时更是慌张，立马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任雨消失半个小时后，躺在海滩边的肖天晔苏醒过来，他坐起身，揉了一下昏沉的太阳穴，使劲回忆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了约莫几分钟，他才像突然醒觉一般爬起身，朝着海浪跑去，边跑边冲着夜色下漆黑的海面大喊着：“任雨！任雨！” 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蜕变为美人鱼的任雨，也没有滚滚滔天的海浪。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他躺在海滩上深睡后做的一场梦。 肖天晔不相信，他明明亲眼看见了所有的景象。 并且不仅仅是他，游艇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抬起头远远望着那艘游艇，那艘游艇上仍然人影攒动、热闹欢快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再看一眼腕表，仍然是八点多，就像他睡着的时候，手表信号也跟着静止了一般。 虽然见识过美人鱼的各种超能力，但此刻肖天晔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头，不敢置信。 眼下只能等肖夕瑶出来问个清楚了。 他给肖夕瑶发了个信息：“任雨还在游艇上吗？” 第292章 说走就走 很快，肖夕瑶就回了信息过来：“哥，你是不是发错信息了？谁是任雨？” 这话问得肖天晔冒出了一头冷汗。 他不死心，想着牟少聪见过任雨，就又给他发了个同样的信息。 牟少聪还是像往常一样调侃着：“天晔，发给肖夕瑶的信息又给我发一遍，这么晚还在苦背台词吗？任雨是你新剧里的女主角？” 肖天晔微张着嘴，神色近乎凝滞，他一阵心悸。 难道任雨唱歌后，他们就都失忆了？ 肖天晔只见过徐粱歌摸人额头能让人失忆，竟然美人鱼唱歌也能让人失忆？ 所以，才有美人鱼用歌声蛊惑航行水手、令其迷失航向、最终被大海吞噬的各种传闻？ 但此刻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现场所有人都失忆了，偏偏他没有？ 任雨已经消失于海面，在这半个小时里，游艇上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和她的歌声，而只有他记得她，并且想掘地三尺去寻找她。 但他无从寻觅，也无法跟人谈论这段突然被切割掉的时空，更无法找人来佐证他所亲见的景象，这种孤独几乎是致命的。 又是一次没有任何告别、也没有任何挽留余地的失去！ 肖天晔那张俊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痛楚，他心事重重地望着那艘歌舞升平的游艇，随即转过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他必须立马找到徐粱歌！ 他没法就这样生活下去！ 这一刻，游艇上的柔伊和沈墨洋正在一群欢闹的人群里手足无措地面面相觑，他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上这么华丽的服饰，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邀请来参加这个盛天集团的派对。 他们只想等派对快点结束，就赶紧回到自己的老地盘陵烟路。 在心急如焚前往雅伦宫苑的路上，肖天晔连打了徐粱歌几个电话，迫切想问问她今晚发生的事情，她的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 正赶上通勤高峰期，肖天晔几乎开了将近一小时车，才赶到雅伦宫苑。 他急急地按了好几下白色栅栏门旁边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徐粱歌才从客厅开门出来，打开入户花园里的夜灯，嗓音警觉地问着，“谁啊？” “我！天晔！”肖天晔的声音颤颤的。 徐粱歌满腹狐疑地蹙了下眉，鞋都没换，就急忙迎出去开门，“天晔，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此事堪称玄幻，肖天晔怕隔墙有耳，只神色匆匆道：“我进屋再说！” 肖天晔一进客厅门，发现徐粱歌的家似乎有些变化，空空荡荡了许多。 他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家里的东西怎么少了很多？” 徐粱歌轻描淡写地说道：“今天拉了几车家具和收藏品送给助理刘美美了！我骗她说，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你要走？”肖天晔觉得有些突然，“回到大海？ 徐粱歌眉目清冷地淡淡扫了肖天晔一眼，“是啊，昨天跟你说的时候，感觉要离开这片陆地，要料理的事情会很多，但左右盘下来，不过就是一堆带不走的东西、一些手续和一张电话卡！” 好不容易以为还能有个知情人说道说道，这下徐粱歌也要走，肖天晔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一样有些难以自控，“怎么你们都是突然说走就走？难道这里就这么不值得留恋吗？” 第293章 她被消耗了 徐粱歌觉察到肖天晔的不对劲，顿住想去厨房给他倒水的步子，回转身问道：“还有谁要走？” 肖天晔幽邃的眸子深处裹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他沉郁地叹了口气，便把在塔西湾区海滩上耳闻目睹的一切以最简略的语言告诉了徐粱歌。 “为什么游艇上所有人都失忆了，我却没有失忆？”肖天晔终于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 坐在旁边贵妃位上的徐粱歌沉吟半晌，再次确认道：“你在游艇旁等任雨，任雨并不知道你在现场，是吗？” “是的，她一直躲我，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去游艇那是想找她解释清楚！”肖天晔敛着心头的幽怨，对徐粱歌如实相告。 徐粱歌若有所思地默了会，说了句：“那我明白了！” 肖天晔还没来得及问明白什么，徐粱歌继续说下去的语气却变得忧虑起来，“哎，眼下她即使回到海里了，怕是也十分危险！” “为什么？”肖天晔喉咙开始发紧。 徐粱歌目光沉暗地睨了一眼肖天晔，无奈地说道：“摸一个人的额头让人失忆，这对美人鱼来说，是不费什么劲的。但要一次性消除那么多人的记忆，就必须在集中心念的同时，又要将心念分散成单个具有愿力的念头，以音符的能量形式沁入那些人的心魂，使之失忆。这是非常消耗美人鱼能量的事情。人越多，消耗得越深。” “而你……”侧目望了望肖天晔，徐粱歌继续解释着：“你虽然在场，但任雨不知道，心念并未作用到游艇之外的人，所以你才没有被抹去记忆！” 话音落定，肖天晔冷峻的面容愈发暗淡下来，他的焦点完全转移到任雨身上了，不由得发问：“她被消耗了，会怎样？” 徐粱歌语气沉重地回答道：“她会暂时丧失美人鱼的所有超能力，除非她能顺利回到深海宫找到人鱼祖母，被人鱼祖母的巨型贝壳裹在体内，休养三个月，她才能恢复能量！” 深海宫。人鱼祖母。巨型贝壳。 这些听起来完全像是另一个奇幻空间的词语，像一层朦胧的雾一样阴翳地笼罩在肖天晔心上。 那是他不曾去过的深海，那是他完全不熟悉的异度空间，那是哪怕曾经有个实验机构的他也无法涉足的遥远的坐标，他无法用任何形式帮助她恢复能量，甚至连护送她回深海宫都做不到。 想到她一个人虚弱无助地跌落进深海，肖天晔的心脏一阵绞痛。 “只是……”徐粱歌眉头微蹙，十分不解地问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在塔西湾区变成美人鱼？即使她想回到大海，也不至于用这么惹人眼目又消耗能量的方式啊！” 听到这里，本还沉浸在情绪里的肖天晔，和徐粱歌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秒，紧张道：“所以是有人逼得她这样做的？” 徐粱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思索了一阵后，她推测道：“不过，也不必太担心。如果游艇上真的有人对付她，她估计也已经消除对方的记忆了！真正该担心的是……” 第294章 同类相惜 沉吟了几秒钟，徐粱歌继续说道：“她现在虚弱得连一只鲨鱼都斗不过，怎么面对深海里可能的危险？” 这也正是肖天晔颇为担心的问题。 “口有点干了，我还是先去给你倒杯水！”徐粱歌起身朝厨房走去。 朝前倾身而坐的肖天晔，此时眉目如锁、十指交叉而握，一直垂头看着地面，冥思苦想着帮助任雨的对策。 直到徐粱歌端来一杯水递给他，他才猛然抬头，接过水杯。 待徐粱歌坐下，想得差不多的肖天晔忖了忖，神色郑重地开门见山道：“徐医生，我想我只能拜托你了！” 徐粱歌平静地抿了一口杯中水，余光瞥了一眼肖天晔，毫不意外地问道：“你想让我去海里找任雨，是吗？” 肖天晔直了直身板，有些心虚地回应道：“你跟任雨交情不算太深，我自知这种要求有些过分，但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帮助任雨的人，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徐粱歌已经打断了他，“天晔，不必那么客气，我去给你倒水的时候，心里就做了决定去找她。我们美人鱼不像人类凡事看交情，同类相惜是与生俱来的天性。我是没法对同类见死不救的。” 没想到徐粱歌这么仗义，肖天晔很轻地“嗯”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肖天晔自己也觉得奇怪，父母地震身亡之后都没哭过的他，此时眼眶竟然有一丝湿润。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肖天晔猛喝了一大口水后，边起身边跟徐粱歌道别，“今天很晚了，打扰你休息了，我先回去！我们手机联系！” “好！” 徐粱歌一路把他送到客厅门边，突然想起什么来，“天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看到新闻了，张元卓上午在家被警察局逮捕了！” 肖天晔的嗓音冷凉如冰：“这是他罪有应得！” 深夜十一点多，肖天晔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滨海大厦顶层公寓。 在一团纷繁杂乱的思绪里，他没有洗漱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上午九点多，肖天晔被电话吵醒了，他瞥一眼，见是乔伊打来的，便丢下手机，继续睡了。 但乔伊不死心，接连打了好几个，肖天晔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 他以为电话那头会是乔伊一如往常的言语轰炸，没想到听筒那边却是十分安静，乔伊半天才只喊了他一句”天晔呀！那个……” 然后，他就支支吾吾没有再说下去。 抱着手机的肖天晔匪夷所思地皱了下眉头，索性坐起身来，颇为不解地严肃发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找我公事还是私事？怎么吞吞吐吐的？” 乔伊似是在那边斟酌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开口道：“天晔，对不住啦！我……我可能不能当你的经纪人了！” “什么？”肖天晔惊诧得一下子睡意全无，“你要跳槽了？” 他最近确实心思不在工作上，确实经常放鸽子，也确实经常找不到人，但是乔伊跟他合作这么多年，对他很是包容，不至于一下子就受不了呀！ “误……误会！”乔伊连忙解释，“我不是要跳槽！”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最近总有人要离开他，肖天晔这偶像剧一般的台词几乎是脱口而出。 搞得乔伊都怔了一怔，好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我……我想陪我儿子去国外治病！” 第295章 你哪来的儿子 纳尼？ 肖天晔震惊得再次清了清嗓子，紧接着话似连珠炮一样从嘴里蹦出来，“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连个情人都没有，你哪来的儿子？借口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乔伊却并未生气，只听得他一声往事如风的哀叹，“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了！我辜负了一个爱我的女孩子！”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肖天晔在电话里听到了乔伊的过去。 年轻时的乔伊样貌还是英俊的，至少那时候的发量比现在可观很多。 他失恋喝酒，跟一个暗恋自己的女孩发生了关系。 那女孩痴傻得很，知道乔伊心中有别人，也不为难他，自己后来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 这事隐瞒了多年，直到最近那二十岁的孩子患上阿尔茨海默症，那已经成为中年妇人的女孩才联络到他，完成孩子想见爸爸的多年心愿。 那孩子就在南方医科大学上学，乔伊之前是不敢见的，所以肖天晔去那里拍齐孟之博物馆那场戏时，乔伊总是找理由不去，怕碰见那孩子。 后来，终究是见了真人，看着那孩子眉眼与自己极为相似，血溶于水的情分骗不了任何人，心里某根弦就动了。 孩子也许活不了几年，不管结果如何，他想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孩子治病。 乔伊说完后，言语里带着眷恋地说：“天晔，你这么优秀，即使换个经纪人，也能在娱乐圈继续混得风生水起的，哥相信你！” 肖天晔反问：“所以，你这是已经跟顾总请辞过了？” “还没呢！顾总这两天人都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乔伊有些抱怨。 听到乔伊要辞职的消息，肖天晔反而如释重负一般往沙发上一躺，一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模样，“你想离职，我想解约退圈，不如一起啊！” 腻烦了娱乐圈没有隐私的生活方式，解约退圈的心思肖天晔早就有了，之前顾忌着乔伊，毕竟被他一手培养成现在的样子，贸然退圈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这下好了，乔伊倒要先离他而去了。 “天晔啊！你可不能这么冲动，你天生就是做大明星的料，你退圈，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饭碗？”乔伊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劝说起来。 任雨生死未卜，别说是做大明星了，就算是做国家主席，他现在都没有心情了。 “你难道是想退居幕后，跟任雨那个小美女双宿双飞去？”乔伊的想象力总是惊人，却又毫不超纲。 昨晚从徐粱歌家回来的路上，肖天晔就在想一件事，他要在没有人类可以私自闯入的鲸落岛岸边自己搭建一座房子，等任雨回来。 他不需要她变成人类，他可以为了她生活在没有人迹的孤岛上。 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积累的财富，已经够他和任雨在鲸落岛简简单单生活一辈子了。 肖天晔没有再跟乔伊继续这个话题，只说着：“反正我也不想当明星了，这个时候退圈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乔伊听肖天晔好像心意已绝的样子，便不再多说什么，挂电话之前又忍不住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着：“不管当不当明星，终身大事还是该重视起来，去结个婚，生个娃，热热闹闹过下半辈子，别像我一样孤独终老！” 第296章 不是我的儿子 这话说得有些心酸，肖天晔缓和着气氛，“你这本来准备孤独终老了，上天又给了你一个儿子，接下来还能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这是你应得的福分！” 乔伊在电话那头欣慰地轻笑了一声，“高冷肖男神，也开始知道安慰人了？这是任雨小妹妹调教出来的？” 听到任雨的名字，肖天晔的心情往下坠了一坠，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如果去国外治病花销大，有需要随时找我开口！” “好！好！肖财神！” …… 南沪派出所的审讯室里。 胡子拉碴的武翰文耷拉着头，瞧着被铐住的双手，一声不吭。 对于谋杀肖世辉的动机，他给警员们的理由是求财。 身为一个有诈骗前科的嫌疑人，这个理由看上去没有毛病。 但案发之前，肖世辉的生活轨迹跟他没有任何交集，他却能在精准的时间地点去到作案现场，并连肖世辉手上价值连城的腕表，都没带走，却只是在最快的时间里了结了肖世辉的生命，这个动机明显不成立。 但无论警员们怎么质问他，肖世辉案件的背后是否有指使者，他都一口否认，然后沉默。 这种审讯场合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的心态比普通人都要淡定很多。 从昨天将他抓到南沪派出所，这已经是第三次审问他，仍然毫无进展。 正在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其他警员敲门进来，唤了主审员出去，司伟毅在观察室里跟主审员叨了几句，并给了他最新的两份资料。 主审员再次进入审讯室，大声唤道：“武滔！不，武翰文，看着我！” 武翰文懒懒散散抬起头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直视着主审员，漫不经心道：“在！警官！” “你看看！这是你的什么人？”主审员扬起手中的一张照片。 主审员手中的照片里，是一张瑞安可爱的笑脸，武翰文嘴上强硬道：“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 察觉到武翰文脸色微变的主审员又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登记页，指着上面的署名处，冷面而斥：“那他的出生登记表上怎么会有你的名字？” 武翰文用余光瞟了一眼，心下咒骂，几年前的破纸他们从哪里找到的？ “他是你跟这个叫顾芬的女人生的儿子？”主审员指着另外一个署名，继续质问。 当年，把顾菲翎从海里救起来之后，武翰文问她的姓名。 她说，她叫顾芬。 武翰文想的是，四年前的罪反正得有个人背，他背便是。一直不肯把顾菲翎供出来，也是希望他入狱后，还有顾菲翎能照顾瑞安。 他老来得子，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孩子平安健康、正常长大。 所以，无论警员怎么展示证据，他都矢口否认，一丝一毫也不想把顾菲翎牵扯进来。 “不，那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的儿子！”武翰文说完就稍低了头，下意识不再直视主审员。 主审员冷哼一声，不再与他耍嘴皮子，“我们已经从血库里提取了你和这个孩子的dna进行比对，他确实不是你的儿子！” 第297章 无忧无虑在一起 主审员的话音未落，武翰文猛然抬头，直盯着审讯员递来的dna检测表，低头认真看了半晌，面部几近在抽搐，手臂青筋都忽地凸起，“你们在骗我！我亲眼看着他生下来，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 “看来你很相信那个叫顾芬的女人呀！”主审员面无表情看着渐渐失控的武翰文，继续说着：“你可能对这个顾芬不是很了解，我们已经查过她了，她原名顾菲翎，是娱乐圈有名的蒙特影视集团的老总，家产丰厚，身价上亿。她父亲与肖世辉倒是有一定渊源。所以，指使你谋杀的人，就是她？” 四年前的九月初，武翰文碰巧救了一个在海边寻短见的女人。 他喜欢骗女人钱，此前的生活里虽然也算不得一个好人，但他很珍惜女人的命。要不是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纯洁可爱的女人，他可真是连生活费都没地儿凑呀。 救女人于危难之中，女人便会感恩戴德，一感恩戴德，女人便会收不住地要回馈他这啊那啊，这无论如何算不上一件坏事。 只是武翰文没想到，他看到顾菲翎心灰意冷的面容的第一眼，因怜生爱，心跳都慌乱了一秒。 他把顾菲翎送去医院，她苏醒过来后，表现出来对他完全的信赖和依赖，令他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甜蜜。 两人相处的第三个晚上，了解到武翰文以诈骗为生，顾菲翎竟然一点也不嫌弃他，还说觉得他很有男人魅力，本以为自己已经对爱情死心，是他再次让她相信爱情，然后非得跟他发生了关系。 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让武翰文对顾菲翎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慢慢地，顾菲翎告诉他，有钱人肖世辉是包养她的人，她不堪其辱，才想自杀。后来，她时不时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对武翰文表达，如果肖世辉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在一起了。 有一天，顾菲翎又战战兢兢跟他说，肖世辉不停在找她，又约她后天在帝都博漫酒店见面，她不敢不去，但她又不想对武翰文不忠，她很想再去投一次海，“死了算了！”。 顾菲翎哭得梨花带雨，武翰文攥紧拳头，对那个阻碍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肖世辉气得咬牙切齿。 最终，去帝都博漫酒店赴约、让肖世辉开好酒等着的人是武翰文。 他穿了酒店客房经理的服饰，举着放了两瓶酒的托盘，敲开了肖世辉的房门。 一场火结束了一切。 行动结束后，他从可以躲避监控的楼道口迅速逃离凶案现场。 案发现场，什么指纹都采集不到，除了房底下掉的一粒纽扣。 谁知从帝都刚回到南沪高铁站，武翰文就被警察抓了起来，有人举报他诈骗。他因经济诈骗罪锒铛入狱四年。 他入狱一个月后，顾菲翎才来看他，带着哭腔说孕期前三个月孕吐反应很剧烈，她身体不舒服，才拖到现在来看他。 最后一次去看他，顾菲翎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 她说她会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之后不便带孩子来监狱，但她会好好照顾孩子，一直乖乖等他出狱。 之后，顾菲翎往监狱里给他陆陆续续寄过孩子的照片，每次都会捎上一些简短的话。 刑满释放的第一天，武翰文第一时间就是想看孩子。 但在原来的家里，武翰文没找到顾菲翎，也联络不上顾菲翎了。他凭借一张瑞安在门口玩的照片，从照片里大门的独特花纹装饰，经过多番查证，分析推测出孩子住在十里蓝湾…… 第298章 从来没有爱过 武翰文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儿子，现在却被证明根本不是他的儿子。 他甘愿为她赴死、为她杀害包养情夫的女人，现在却被证明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欺骗他。 他骗了女人一辈子，却被一个女人骗了一辈子！ 武翰文攥紧拳头，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你们骗我！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警察……” 等到下午三点多，司伟毅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招了！他全招了！”武翰文的审讯员满面喜色进来汇报。 司伟毅看了一眼汇报材料，不觉扼腕叹息，“没想到一个商业巨鳄，背后竟有这么多桃色丑闻，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说完，他抬头望着审讯员，“还等什么？去把顾菲翎抓捕归案呀！” 直到一众警察纷涌进病房要逮捕她，刚苏醒不久的顾菲翎仍然神志不清地抓着女佣，口吐胡言，“你瞧瞧，阎王爷派小鬼来抓我了？你快叫他们别抓我！我错了！我再也再也再也不绑架你了！好不好？” 一众警员只当顾菲翎是为了逃避逮捕而装疯卖傻，仍是一齐把她推搡着上了警车，整个医院门口都回荡着她骇人的声音：“有鬼啊！鬼啊！……” 四年前，顾菲翎投海被武翰文救起来后，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林穆磊的孩子。 这成为她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因为肖世辉把她困在私家庄园，她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才不得已找借口生林穆磊的气，腾出两天时间待在清合市。 谁知道林穆磊为了哄她，专程去花店给她买玫瑰花，却不幸出车祸死亡。 跟着林穆磊一起倒在血泊之中的还有那束红玫瑰里掉下来的道歉卡片。 上面写着：顾菲翎，你是我心中最纯洁美丽的女孩，我永远爱你！ 对林穆磊的所有思念化作对肖世辉的恨。 顾菲翎得知武翰文本身是诈骗混混，便觉得他是协助她复仇的最佳人选。 她告诉武翰文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利用武翰文对腹中胎儿的情感，一步步完成了她的复仇之路。 直到确定武翰文亲手把肖世辉烧为灰烬后，顾菲翎便匿名拨打了警察局的电话，给警察局提供了武翰文的一切诈骗证据。 她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武翰文…… 第二天一早，接到赵警官汇报案件进展电话的肖天晔惊诧得半天没回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杀害肖世辉的幕后凶手，竟然会是自己经常见到的公司老板！ 而且顾菲翎这么家世背景显赫的女人，竟然也没逃得过肖世辉的罪恶之手。 肖夕瑶能幸免于难，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想到此，不禁打了一身冷颤。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惊掉下巴的事情，他觉得这世界简直是比他拍过的诸多电视剧还要玄幻！ 隐退的想法，自此愈发清晰。 凌晨两点，已经将陆地上所有事情料理妥当的徐粱歌，如约来到滨海大厦附近的海滩边，跟肖天晔见最后一面。 夜色沉寂，海浪温和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像是大海有节律的呼吸声。 “徐医生，如果你找到任雨，请帮我转告她，我会一直鲸落岛岸边等她回来！”肖天晔真挚的双眸在漆黑的夜里也似乎闪着微光。 ， 第299章 大结局（上） 徐粱歌轻轻“嗯”了一声，尔后摸出小西装口袋里的一串钥匙和银行卡伸到肖天晔眼前。 “天晔，你拿着！这是我雅伦宫苑那套房子的钥匙，还有我这么多年在陆地上积累的财富，我也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就都给你了。这些东西，现在都不如眼前这片海珍贵了！但希望对你有用！银行卡密码贴在卡上了！” “这……”肖天晔犹豫了一下，忖了几秒，似是想到什么，便大大方方接了过来，“好的，谢谢徐医生！也许我能把这些资产利用起来，让它们再回馈到你身上。” 徐粱歌微蹙了下眉，不明其意，但她也不想再深究什么，“给了你，便是你的了，你随意使用！” 财富于她，此时真的只像一串没用的数字了。 “天晔，后会有期了！” 说完，徐粱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几十米开外的海浪走去。 肖天晔紧跟着追了几步，有些不放心地说着：“徐医生，你很久没回去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顺利！多多保重！” “知道啦！” 徐粱歌答应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她缓缓地转过身去，语声带点儿凄切，“天晔，还得拜托你一件事！” 肖天晔走过去，凝神而问：“徐医生，你说！只要是我肖天晔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到！” “这次离开陆地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徐粱歌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麻烦每年六月，带一束白百合，去青辰山墓地6排9号，帮我看看朗毅！我怕……” 说到这里，徐粱歌的声音几乎是哽咽的了，“我怕明年看不到我送的花，他会觉得寂寞！” 肖天晔欲言又止，最终只回了一句：“好，你放心！” 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下，徐粱歌告别肖天晔，一步一步朝想念许久的大海走去。她的双腿刚触碰到海水，便蜕变成了一条紫色鱼尾。 肖天晔远远看着徐粱歌的背影，渐渐在海面上化成一道粼粼的深紫色光，心下五味杂陈。 任雨终于有救了。 他也从担忧一个人的安危，变成了担忧两个人的安危。 只希望她们都能平平安安…… 此后，也有住在十里蓝湾的人在那个晚上不小心拍到了游艇边任雨的美人鱼形象视频，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但个别人的传播没有形成爆炸性的舆论势头，再加上人们的观念里不相信世界上有美人鱼。很多人在评论区怀疑这不过是移花接木、抠图p图而强行剪辑的视频，完全是发布人纯粹为了蹭流量所为。 任雨曾经以美人鱼的形象出现在陆地上的事，好在没产生多大水花，这等奇幻之事也就如烟尘渐落。 …… 六个月后。 已经退出娱乐圈的肖天晔，在公寓里研究了一个月的野外房子搭建后，就偷偷跑到鲸落岛岸边开始了搭建木屋的大工程。 在宣布彻底退出娱乐圈之前，肖天晔还干了一件大事，他把徐粱歌赠予他的所有财产，再加上自己近两年在娱乐圈所挣的所有钱，用来成立了“鱼儿在唱歌”海洋生态环境保护公益基金会，旨在推动社会力量关注海洋塑料垃圾、海洋资源保护、海洋生态修复等问题。 时间日复一日过去，很多人事变化如走马观花。 肖夕瑶和牟少聪订婚了，乔伊带着他的儿子吴明朗去了国外，荣生集团收购了蒙特影视集团，顾菲翎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终身，而她和林穆磊的儿子瑞安跟着林曼音去了法国。 第300章 大结局（下） 南沪的车流依然熙熙攘攘，春来依然开满鲜花。 为了等待任雨回来，为了她回来后能在这个岛上无忧无虑地生活，肖天晔希望，鲸落岛这个地名，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和认知里完全消失。 所以，搭建木屋的过程里，肖天晔没有请任何工人来鲸落岛。 从寻找位置、锯木头、打地基、搭建整体轮廓、给木屋封顶、安窗户、做防水……每天的日子里充斥大量繁琐的体力劳动，但肖天晔乐此不疲。 有时，疲惫不堪的肖天晔已经顾不得干净与否，会席地躺在鲸落岛的树林底下。 岛上风景旖旎，阳光透过密林洒落在他身上，蓝天像大海一样明净清澈，他觉得曾经在镁光灯下的娱乐圈生活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而他的心，从来没有像躺在大地上那么踏实、满足、充满盼望过。 任雨也许明天就会回来，也许永远不会回来。 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足以支撑他度过所有被思念啃噬的孤独时刻。 四月初的鲸落岛，熏风宜人，阳光明媚。 某天下午，在已经建造完毕的小木屋前，肖天晔正在打磨一张自制方形木桌。 “天晔！” 仿佛听到身后有人唤他的名字，肖天晔目光迷惘地抬眸，再猛然转身，背后空无一人，不远处白花花的海浪仍然不疾不徐地拍打着岸边。 肖天晔幽邃的眼眸底处掠过些许失望，他开始疑心自己是因为太过想念任雨而产生了幻听。 因为一整天都在做体力活，脑子里的杂念很容易就平息，晚上还不到十点，正是南沪这座繁华大都市往日夜生活最热闹的时候，肖天晔却在小木屋里早早地入睡了，并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深夜时分，圆月高悬于海面之上，皎洁的月光如轻纱笼罩着小木屋。 不知何时，小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身姿娇美的长发女人光着脚，步子轻缓地走了进去，借着窗外亮白的月光，她跪坐床边，眉目炽热而温柔地打量着酣睡中的肖天晔。 他的半张侧脸被月光笼住，轮廓还是那么立体精致。 女人站起身来，缓缓朝肖天晔削薄的唇上靠近，呼吸互相缠绕的瞬间，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肖天晔的额头上。 仿佛是用尽了在陆地上所学的词汇，她才语带哽咽地说出那一句：“天晔，我回来了……” 在深海里，没日没夜地游了二十多天，经过了无数座山，向上百只海豚、乌龟问过路，她才找到鲸落岛，她终于回来了，她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了。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肖天晔的脸、眉眼、耳朵、鼻子，最后，指尖刚停留在唇上，她的手突然被一把抓住了。 “任雨？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然后，她整个人被密不透风地搂进了肖天晔怀里，紧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一只灼热得发烫的手掌在她的腰间后背上发了疯似的游走，那阵熟悉的好闻的气息完完全全地霸占了她整个鼻息，席卷了她所有理智…… 穿山越海，只为再一次，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