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她回来了》 一、她回来了! 郦山疯人院。 三月末,乍暖还寒的季节。午后暖暖阳光斜斜洒落,偌大院子空地三三二二或站或坐着男女老少。身着统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他们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嘻嘻大笑。 倚靠凉亭闭目小憩的女子,年纪虽己过三旬,依稀清丽的面容苍白无血,眼圈青乌,模样枯槁。 “司姐,有人来看你了。” 负责看守的白大褂护士带着一对衣装亮丽的年轻男女,站定在她的面前。 女子慢慢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望向来人,不言不语,没有半分反应。直到,响起一道轻淡的唤声。 “司玖,别来无恙。” 女子肩头猛地一颤,目光开始聚焦,直勾勾盯住开口说话的年轻女人。 只见对方一袭昂贵特制的雪纺白长裙,五官漂亮精致,周身气质淡雅中带着些许清冷。 被换作司玖的女子,似乎被唤起了尘封记忆,神色刹那阴沉如冰,“傅白萱,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傅白萱,这三个字,在她的人生里犹如噩梦般,附骨如蛆,偏偏无可奈何。 “萱儿,我早就说过别来了。瞧瞧她,哪怕神智不清,依旧不知好歹得很。” 俊眉不悦地紧紧皱起,之前未出声的青年男子语气淡漠地开口,看也没看凉亭内的女人一眼。 当初,这女人发现自己并非岳父岳母的亲生女儿,为了留在傅家继续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使尽了心机和手段。 甚至连向来理智机警的他,也险些遭了对方的道。更别论,司玖一直以来针对傅白萱所作下的种种不齿下作行径,更让人恨得牙齿痒痒。 “她落得这般下场,纯属活该。” “活该?!”司玖偏过头歪歪一笑,视线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神色隐隐厌恶的年青男子,忽而扬声大笑,“对!霍卫衡,我活该!我确实活该!” 张狂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院子里,惹得周边原本还算老实的其他精神病患者也开始了大笑大哭起来。 “阿衡,别再说了,我们走。” 傅白萱看着模样状似癫狂的女人,捂住肚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眼角余光注意到数名负责看守的护士匆匆赶来,拉住自己丈夫的手,微微叹息地转过了身。 “看!你们快看!这二人背后站着只恶鬼,血淋淋的!” 疯狂大笑的司玖被护士连哄带拉强制性押回病房,一路尖声大叫地嚷嚷,“放开,放开我,真的有好多鬼!!” “别怕,萱儿,她疯了,都是在胡言乱语。”感觉到怀里的妻子陡然一僵,霍卫衡手臂微微收紧,语气轻柔地安抚道,“你现在怀有身孕,以后这种地方不准再来了…………” 二人渐行渐远,午后阳光被不知打来飘来的乌云团团遮住,原先还算热闹的空地院落,平增一股阴暗冰凉的气息。 没过几天,郦山疯人院着了场大火。来势汹汹,里头近十名患者丧生火海之中。随后列出的死亡名单最后一行,赫然写着司玖二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汹汹燃烧的大火,走廊四处仓惶逃窜的身影。病床上的女子努力地想要挣脱手脚束缚,奈何火舌早己延至皮肤浑身极疼的焦灼感,滚滚浓烟呛进喉咙,窒息地令人绝望。 脑海深处不断涌现出漫天大火的画面,明明深入骨髓里的死亡疼痛如影随形,偏偏司玖苍白的唇角勾起微微弧度。 真好,她终于回来了。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一百个世界任务,顺利获得重生初始的机会…………” 没错,司玖真身死亡之际其灵魂与某个女配系统意外绑定,依照任务标准,她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世界。 按步就班地依照女配设定,在男女主之间搅风搅雨,不断地作天作地,最后落个惨烈无比花样百出的死法。 被人凌虐致死,受一千刀活剐之刑,制成人彘活活熬死等等。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尝遍酷刑的她,只为了这一世的重来! “叮咚,宿主原身记忆己经复苏,绑定之约彻底解除。333系统,预祝您此次得偿所愿,一世顺安。” 穿梭一次次的不同世界,接收过大量形形色色的记忆,庞大记忆以及过多负面情绪容易影响宿主的灵魂,所以每次任务过后,需要服用静心丹过滤掉负面影响。 333系统担心司玖时隔太久,静心丹使用太多,原身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故而特意将她的记忆重新输送了一遍。 虚无空间内,幻化成q版的小男童朝她挥了挥手,神情微微一顿,“友情提醒一句,千万记得水涨船高的道理。” 丢下此话,333系统化作点点流光,顷刻不见。 曾经灵魂深处的那抹羁绊联系瞬间消失,司玖神情纹丝未动,甚至唇角弧度依旧轻翘。 她向来讨厌悲春伤秋,天下本就无不散之筵席,分开离别,迟早的问题而己。 砰地一声,司玖耳边传来重重踹门的声响,偏过头放眼望去,心底哂然一笑。 正是曾经将她捧在掌心如公主般疼宠,短短数年后又将她弃之送走的父母。不,应该称之为养父母。 从外头走进华衣鲜亮的中年夫妻,为首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身形高大,岁月刻画的痕迹只是让他本就俊朗的外表,多出了成熟与风度。 “傅玖,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低声喝斥,傅家明眼底划过几分沉痛复杂的情绪,浓眉紧紧皱成了川字。 说实话,当得知自己疼爱了十五年的孩子并非亲生女儿时,他觉得晴天霹雳般地难以相信。可经过了三次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让他不得不无奈地接受,当初确实抱错了孩子。 虽然傅家明和薛珍夫妻二人动用了所有关系,很快找回了亲生女儿司白萱,可也没有生出放弃傅玖这个女儿的打算。 毕竟这是他们精心养育了整整十五年的孩子,倾注了太多心血和感情啊。又岂能一夕间,说收回就收回! 再者,傅玖那边亲生父母早早双亡,只有个年迈的外婆在穷乡僻壤的村子里。相比京都豪门贵族的傅家,简直天壤之别。 傅家明和薛珍舍不得让自幼锦衣玉食的孩子,回去受苦。毕竟傅家,也不是再养不起一个孩子。 二、是我推的 可傅玖呢,在傅家明和薛珍面前讨巧乖顺,背里地里却总做出些让人不齿的举动,尤其喜欢针对司白萱这个可怜的孩子。 要知道,萱儿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本该过着富贵生活的千金小姐身份,错误地被傅玖占用,而生生受了十五年的苦日子。 每每思及此事,傅家明心底就觉得对白萱有着深深的愧疚和难受。特别是妻子薛珍,经常泣不成声,直言日后必须对萱儿这孩子加倍地好,方能弥补这十几年来的亏欠。 刚开始他们将萱儿接回傅家,由衷地希望傅玖和萱儿这二个孩子能够和平共处,亲如姐妹。 偏偏这傅玖人前对萱儿亲近欢喜,暗地里却经常下绊子做些伤害他们女儿的事情。幸而萱儿聪慧机敏,这才没有吃了大亏。 “如果没有这段监控录像,我们还以为小萱摔下楼梯只是意外……”房间,气愤的薛珍将自己手机点开,随即甩在床边,兴师问罪地开口道。 司玖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向手机屏幕正播放着自己伸手推人的视频,嘴唇微微翘起,语气毫无半点内疚惊慌,“对,是我推的。” 曾经记忆里,司白萱在被接回傅家没多久,就改回了姓氏。傅家明夫妻为弥补以往的亏欠,给傅白萱聘请最好的礼仪修养老师,随后举办了一场隆重热闹的宴会,正式宣布傅白萱回归的千金身份。 此后,司玖在傅家的身份地位变得非常尴尬,时不时遭受学校同学的非议和指点。更别论,曾经宠她如宝的养父母,因为傅白萱到来,对她也没有以往那般关注和亲昵。 当自己拥有的美好一切,正一点点地被剥离转移,无论是谁也无法保持冷静理智。 更何况才十五岁的司玖,望着享受双亲极致宠爱的傅白萱,她的内心充满嫉妒与不甘。为了能够让父母关注的目光多停驻在自己身上,她一边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一边揪准时机打压傅白萱,让对方日子没那么顺心如意。 从背里嘲笑讽刺,到学校冷落排挤,再到栽赃陷害。随着年纪增长,司玖心机和手段也逐渐高明起来。 奈何傅白萱并不是个软柿子,无论她如何用尽方法掩盖真相,到最后总是被拆穿揭露,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徒增傅家人厌烦。 这一回,正是司玖偷听大人们之间的谈话,又恰巧撞见霍卫衡与傅白萱亲昵地有说有笑。心有忿恨不甘的她,不管不顾上前与他们起了冲突。 在争执拉扯之间,她一个用力将傅白萱推下了楼梯,闻讯跑来的傅家明夫妇急慌慌将受伤的傅白萱送进医院。 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司玖矢口否认,甚至泪眼婆娑地暗指同样也在场的霍卫衡故意污蔑自己。 直至这段监控录像的曝光,让傅家明夫妻彻底寒了心。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那个笑容甜美善解人意的孩子,短短时间内,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模样。 “傅玖,你把妹妹推下楼梯,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瞧见养女毫无半分内疚难过的模样,薛珍气恼地浑身泛起了哆嗦,想也未想抬手朝她甩了个耳光。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长大了还得了! 察觉出对方的举动,司玖迅速偏过头躲闪,奈何高估了这具身体行动力,依旧被余风刮到的脸刹那火辣泛疼。 正坐在床边的她抬起头来,白皙脸颊赫然出现二道颇深的指甲划痕,幽深乌瞳定定地望着薛珍,轻笑道,“您,终于不在我面前做慈母的样子了?” “什、什么!!”养女太过慑人的眼神,薛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可一想到仍躺在医院的萱儿,顿时底气十足喝斥道,“你自己做错了事情,难道我还教训不得?!” “瞧瞧你现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我傅家小姐的影子。果真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亲……” “阿珍!!”眼见妻子开始口不择言,傅家明连忙低喝打断。他伸手捏捏眉心,目光落向唇角冷笑的小姑娘,长长叹息出声,“孩子还小,咱们往后多用心教教就是。” “教?呵,你们还是留着时间教教自己的亲生女儿。”司玖跳下床,快速打开房门,没有半分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现在头很疼,需要休息,麻烦你们出去。” “家明,你看看她说的话!以前的乖巧懂事,果然都是假的!”薛珍气恼地拉着自己的丈夫离开房间,在经过司玖身边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小玖,哪怕我们并非你的亲生父母,可好歹养了你十几年。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萱儿,过多地忽略了你。之前那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只是往后,希望你和萱儿能够和平共处,别让旁人看咱们傅家的笑话。” 挣脱开妻子的手,傅家明站立在司玖面前,离开之际丢下这番语重心长的话。 司玖没有回应,在他们迈出房间的时候,砰然关上了门。 迅速翻出医药箱,对着镜子,她动作熟练地给受伤脸颊清洗伤口,耳边依稀能够捕捉到外间养母气恼的啐啐念。 “……傅家明,如果你还继续留她在这里,我迟早有天会被她给气死!” “行了,以后当着孩子的面少说那些气话……” 司玖乌黑眼瞳忽明忽暗,随即归于一片幽深寂暗里。 记得那会儿,养父母特意从医院赶回来兴师问罪,心底惶恐的她为了不被赶走,泪流满面地恳求二人的原谅。 虽然最后留在了傅家,可终究还是和养父母产生了很深的隔阂。傅家明对她倒还算亲切,可薛珍的态度则变成了完全冰冷的漠视,无论她日后如何小心讨好,依旧无济于事。 遥想幼时,曾经抱着她软言好语哄着的母亲,因为她生病发烧焦急万分的母亲,每每她出色表现而骄傲的母亲,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永远一成不变。 即然傅家明和薛珍对自己早已不喜,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迎合对方。 她司玖千辛万苦地活着回来,可不是为了在傅家寄人篱下,瞧别人眼色过日子的! 三、赔罪道歉? 傍晚,华灯初上。京都名贡首府,傅家。 偌大呈现品字形别墅,内里灯火通明。休息了会儿的司玖,伸了伸懒腰,掐着饭点出现在客厅。 长长红楠木餐桌边,只看见坐入座位的薛珍,傅家明或许忙于工作,并不在家中。 “杨嫂,赶紧把厨房还温着的燕窝装好。我还得去趟医院,萱儿正等着呢。” 因记挂女儿,本就没胃口的薛珍在瞧见司玖的到来后,越发没什么胃口了。她随便应付几口,当即放下筷子,扬声吩咐道。 “傅夫人,您好。”只朝她点点头,司玖自顾自坐在对面座位,慢悠悠地开始吃饭。 “夫,夫人?!”薛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气恼地瞪向这个完全大变样的养女,“呵,现在连妈都不喊了,果真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倒想喊,可您还乐意么?”讥笑出声,未曾抬头的司玖,目光落向面前五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懒懒应道。 “我当然……不乐意!”高扬分贝的语调陡然一转,薛珍声线瞬间变得低沉下来,精心描化的柳眉紧成一团。 “等会儿,你跟我去趟医院。萱儿因你受伤住院,你该向她赔罪道歉!” 虽然丈夫再三叮嘱过自己,小孩之间打打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来傅玖也并非蓄意如此,再者萱儿只是擦破了些皮,大家互相体谅对方,家和万事兴。 然而,思来想去的薛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她亲生女儿回来才没多久,就受到这样大的委屈,如果没有及时压住傅玖的性子,日后还指不定受怎样的委屈! “哦,抱歉了,傅夫人。我现在很忙,没空。”放下碗筷,司玖抬手拿起餐纸巾,慢悠悠地印了印嘴角,断然拒绝。 “傅玖!” 蹭地站起身来,薛珍再也维持不住往日里的素养,咬牙切齿恨声道,“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把你给送走!” 他们抱错的孩子竟然是个这么混帐玩意,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该……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你们会,迟早的事情。”耸耸肩,司玖无所谓地挑挑漂亮黛眉,转身上楼又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那间卧室。 那会儿她还太年轻,总以为没被送走是因为傅家明夫妇对自己还有亲情与不舍。 实际上呢,有部分原因是傅家明夫妻担心旁人胡乱非议,影响了傅家的名声。毕竟亲生女儿回来才半年,就急急将曾经疼如珍宝的养女送走,未免显得薄情了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早年间傅老爷子亲自为司玖定下的婚约。当她还是傅家千金时,早早就与门当户对的霍家孙子霍卫衡订下了娃娃亲。 在薛珍心里,如今傅玖拥有的一切,本都该属于自己的亲生女儿傅白萱,包括同霍卫衡的婚约。所以几次三番在丈夫面前提议,换掉傅玖,日后让傅白萱嫁进霍家。 傅家明心思意动了,夫妻二人偷偷商量着日后让亲生女儿与霍司衡多多见面相处,只要霍卫衡喜欢上萱儿,换婚约一事便可顺理成章。 届时,养女傅玖也己经大了,到了独立年纪,他们再寻个理由远远地打发走。仁之又义尽,旁人也无话可说。 可他们并不知道,书房密密谈话被十五岁的傅玖听了个清楚。感觉被所有人利用的傅玖,又恰巧撞见霍卫衡与傅白萱亲昵举止,怒火中烧地失去理智。 “唉,那时候可真傻,做个坏事也能纰漏百出。”摇摇头,司玖活动几下手腕,在开启的电脑上飞快地打出一窜窜复杂深奥的代码程序。 短短三分钟后,就听见滴地轻响,电脑屏幕赫然出现一颗鸡蛋大小的弹球。当弹至第三下时,屏幕跳转至某个大型网站主页。 这是家全国火爆流量最大的主播网站,攘括唱歌、跳舞、厨艺、陪练等等五花八门的直播间。 在脑海里迅速排除了好几个赚钱方案,司玖打算先开个直播间,解决眼下问题。 她顺势将房间灯光调暗,又随手扯出块纱巾蒙住了脸。重新坐定在电脑桌前,她纤长白皙手指在键盘轻敲二下,瞬间弹出了直播间窗口,名目标题简单四个字,在线卜卦。 若说快穿世界完成女配任务,获得最大的收获,那便是每一次在小世界截取领悟的技能。如果此技能熟练度突破十万,那么它便会深深刻入灵魂之中,不再受静心丹的影响。 别看她在快穿世界接受使用的都是女配身份,但大部分都是高标配,貌美,资源好,起始门槛高。也正因如此,她在完成女配任务的同时,总会想方设法地抓住机会练习各方面技能。 顶尖的黑客技术,玄学内的八门五艺等等,对于司玖而言,都是艰辛汗水的成果。 她先前冥想了许久,发现自己这个地球时空,并没有未来的星辰之力,也无上古时期的纯正灵气,更无魔法五行元素。空气中只残余一点点并不太纯粹的玄气元力,故而她只能选择以玄学作为立身根本。 天斗网站,几乎聚集了华国八成颇具名气的网红主播,内里可谓争奇斗艳,直播方式花样百出。 而关于占卜算卦的另类直播间,实则也有一些。只是关注围观粉丝寥寥无几,门可罗雀。 然而今天,以往常规被突然冒出的某个直播间给彻底打破。依照平日网站操作,能够悬挂在天斗首页的直播间,皆是坐拥几千万粉丝的大咖。 只是这个莫名出现在首页,背景幽暗甚至看不清主播的直播间,悄然安静,粉丝值为0,进来观众个位数。 “咦,什么鬼东东,在线占卦?” “天斗抽疯了?!这种籍籍无名的主播也敢放在首页,想被大家喷死么……” “啧啧,网站后台系统绝对是崩溃了,倒让小虾米捡了个漏。” 直播间内,寥寥几个观众,还是出于好奇心点进来。然而,当他们看到直播间不断滚动的价目表,纷纷表示不淡定了。 写字占卦,一万华币。算命问事,三万至十万华币。化厄加运,十万至百万华币。 四、真胆大呢! “哇靠,还华币?明晃晃地在抢劫!” “主播想钱想疯了,别人占卦最多一百块钱礼物,好家伙,你来个以万计数,哪来的脸!!” ………… 随着进来围观人数增多,评论发言区飞快滚动着十几条讥讽吐槽的字语。 似乎猜测到他们的心思般,直播间立马现出醒目的横幅,一日只解三卦,不灵不收钱。 不灵不收钱,这倒还有些意思。围观众人叽喳言语瞬间一顿,可到底保持怀疑,气氛陡然变得安静。 “那给我来个写字占卦,丑话说在前,如果算不准,我可不打赏的。”一网名id风吹呀吹的观众,抱着玩闹的心态,跳了出来。 “自然。”直播间立马响起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搭配昏暗背景,蒙住整个脸的人影,颇具几分神秘色彩。 “请雇主准备纸和笔,闭眼诚心所想心中所询之事,在纸上写出脑海浮现的第一个字……” 相隔京都十万八千里的南方大都市,某幢公寓楼内。端坐电脑前的年青男子,好玩似地哼了哼。 他闭上双眼,依照屏幕直播间主播所说一一而做,右手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了个字,天。 “写好,请将白纸拍照发送过来。” 另一端,卧室内的司玖视线落向发言区id风吹呀吹的雇主,在接收到图片时,开口道,“请问,所求何事?” “很简单,我有无兄弟姐妹?” 显然对方并不相信她的能力,所以才会提出如此简单的问题。掩于纱巾后的菱形唇角缓缓勾起,司玖端看了一下图片上的字,悠悠应答道。 “你有一兄弟,且是同父异母。” 天,此字意为坤,阳也。正所谓天父地母,人之有二。而观雇主所写的天字,一短二长,撇轻捺重,昭示雇主与兄弟血缘,存在母系差异。 “怎么样,算准了没?”发言区,id天天不想上班的观众,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在此之前,他们生活里时不时也会遇到摆摊自称神算的大师,每每都只说些玄乎难懂的话,再丢出模拟二可的结论随意将他们糊弄了过去。 可今天直播间的这位,言简意赅,语气肯定。倒教他们心生意外之余,纷纷好奇心起。 此刻风吹呀吹懊恼地猛抽了自己一耳光,特么地怎么会问那种无聊问题!一万块呢,他是傻缺么?! 早知道,早知道换个等同价值的问题………… 不过,此刻大家都隔着电脑网络谁也不认识谁,如果他非说算得不准,直播间的这位也奈何不了…… “你即问,则成因,我己答,便是果。如果囊中羞涩,鉴于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可赠予。” 眯起微挑的乌黑瞳眸,司玖仿佛能猜出对方犹豫翻转的心思般,懒懒出声提醒,“可雇主若违背本心,沾染因果,就不是区区钱财的事了。” 轻飘飘的语气,却仿佛惊雷般地砸在风吹呀吹的耳边,浑身陡然一抖。 发言区原本已经打好的一行字,他动作飞快地删掉,深深吸口气打出与以前完全相反的话,“大师,你说对了。” 没错,他父亲是离异再婚,和前妻生下了一个儿子。他,确实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此刻,司玖直播间的观众人数突破百位。风吹呀吹的发言证实,他们顿时仿佛炸开了锅般,发表区不断翻滚着各种表情和言论。 相比这里的人气飞涨,天斗公司技术部门内却是人仰马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怎么回事?!己经过去了五分钟,还没解决掉入侵程序问题?!”抬手看看腕表时间,公司运营总经理的神情异常严肃,眉头紧锁得能夹死只苍蝇。 没有清除入侵程序,天斗网站系统就无法恢复正常。今天若没能解决问题,明天他们就会沦为整个行业的笑话,堂堂天斗,居然栽在小小黑客的手里! “对方很狡猾,在突破我们层层防护网时,植入了好几个从未见过的木马病毒。不仅增加了反追踪程序,而且隐蔽性非常好……” 二十台大尺寸液晶电脑主机,程序员们正满头热汗敲打着键盘,艰难无比地攻克着入侵黑客设下的各种陷阱。 若非总经理在这里压阵,恐怕他们早就破开大骂了,哪来的该死黑客,非揪着家娱乐网站不放! 真有能耐,干嘛不去攻克国国防局!跑这来显摆,吃饱闲着慌! “你们继续,我现在汇报封少,另请专业团队过来。” 天斗公司本就以娱乐网站为主营,如今网站后台系统防御出现严重漏洞,让别人像进入自己家般轻而易举。兹事体大,无论如何,容不得耽搁。 隔着遥遥海洋的另一端,ro国布加勒斯特城,超五星级城堡酒店,顶层总统级套房。 欧美宫廷风格的浴室大门从里打开,赫然走出一简单围了件白浴袍的年轻男子。 削薄黑发微湿地贴于耳后,额头饱满光洁如玉,双眉浓淡合宜尾峰轻翘,如墨笔绘画而蹴的长长丹凤俊眸,微挑上扬的眼尾与浓鸦黑睫勾勒出特有的孤傲贵气。 他的眼睑轻敛,乌墨瞳色因为沐浴过后而显得氤氲潋滟,宛若天神般俊美面容,透出几许慵懒妖冶。 只见年轻男子长腿一迈,捞过桌上震响不止的手机,顺势坐入纯白真皮沙发内,语气散漫地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封少,天斗网站系统遭到莫名黑客攻击,到现在都还没有解决……” “呵,技术部门高薪聘请的那些维护高手,居然这般无用?”他眉峰高高一扬,自顾自倒了杯红酒,眼睫微垂遮去了飞快闪过的若有所思。 “我先看看情况。” 将笔记本电脑打开,封禹登入天斗网站,果真如周经理所言。他微讶的目光落向网站首页,那间标有在线占卦的直播间。 “周经理,查查这莫名出现的直播间,以及主播id背后资料……” 挂掉电话,封禹浅浅尝了口高脚杯内的红酒,俊眉轻轻一挑,“真胆大呢!” 五、一笑封尘 封少的提醒,让天斗总经理周森眼神微微一亮,他赶紧吩咐底下员工行动调查起来。 果然,这间悬挂在首页的直播间序号是一串乱码数据,且正在和观众互动的播主id同样是串乱码,后台系统根本没有他的注册信息! 我去!天斗众人心底纷纷爆起了粗口,对方打来哪的神仙路数!千辛万苦地入侵他们系统,就为抢个首页位置资源?! 见鬼了,有这般顶尖的黑客技术,随随便便做个网络赏金任务,也比开直播靠打赏强数倍,好么!毕竟黑客酬金,向来都是元,以万计数的,知道么! 正接到线上雇主第二单的司玖如果知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定然耸耸肩无奈地表示,天斗网站系统防御不堪一击,到处都是漏洞,她哪来的千辛万苦? 再说,刚刚回来的她,只是游离在圈外的独侠黑客,无人引荐进门。虽然她可以入侵别人电脑收集筛查信息,但耗时太长,还不如帮雇主卜卦解惑效率快呢。 “雇主追寻之人,可顺着西南方向,遇见第二个带山的城市地县,将有所获。” 目光凝向,id心里有苦说不出的雇主发来的图片,白底黑字,林晓轩。司玖纤长手指连连掐算后,友情提醒,“寻找时间点宜早不宜迟,避免迟则生变。” 相隔网络的另一端,才十八岁的年轻女生顿住了打字发言的动作,心里犹疑不定,该相信对方吗? 她叫林梅,好几个月前的某天,因为放了假便带着哥哥的儿子去游乐场玩耍。谁知,她不小心将才三岁的侄子给弄丢了! 林梅发疯似地找遍整个游乐场,依旧无果后赶紧打电话报警,可还是没用。 出了这种事情,哥哥嫂嫂对她横眉冷目,而母亲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原本和睦幸福的一家,生生地散了。 今天晚上,又一次爆发家庭战争。难受的林梅躲在房间登入自己最喜欢的天斗网站,打算开启聊天室像以往那般发动天南地北的网络朋友,寻找侄子的下落。 当看见首页挂着的在线卜卦直播间,她鬼使神差般地点了进去。当看见风吹呀吹的观众发言后,她心底微微一动。 可毕竟己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他们一家人苦苦寻找了周边各个城市,警察局甚至调动好几次行动,依旧毫无所获。 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她该信吗? “稚子无辜。”幽暗直播间,神秘模糊的人影,颇具深意地叹息出声。 林梅浑身陡然一颤,内心激动不己。她并没有告知自己所寻之人的年龄身份详细信息,可对方居然也算出来她要找的是个孩子!! “大师,我先付你五万酬金,如果找到我侄子,再付你十万!” “不必,问事寻人五万足矣。”司玖顺手打开私聊,发给对方一串数字卡号,并叮嘱对方三分钟之内打款,否则失效过期。 为了防止有心人顺藤摸瓜,自己信息被曝光。这是特意她侵入国内某家民营银行系统,纂改的动态帐号。只要对方转款入帐,这钱便自动转向另一虚拟帐户,再转至她自己银行卡内。 虚拟帐号清除,她入侵银行的记录信息,雇主电脑内的这段私聊,以及雇主银行卡转帐信息也一并消失,神不知鬼不觉。 短短七八分钟过去,司玖直播间进来的观众己经突破了千位数,而且还在飞速增长。 叮咚,接收到手机银行卡入帐信息,她心情颇好地眯了眯漂亮双眸,正准备在不断翻滚的发言区选择第三单雇主时,突然一行加粗七彩斑斓的文字跳入眼底。 “算命,酬金五十万元。” 五十万元,折合华币三百多万。此言一出,直播间所有观众又一次炸开了锅,纷纷围堵对方id,谁,究竟是谁如此豪横! 一笑封尘?!绝大多数知晓打赏土豪榜的用户,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命,分上、中、下等。雇主请将你的姓名,生辰八字,一一写来。” 待看清图片白纸上,龙飞凤舞,钩划遒劲的字时,司玖低垂眼睑细细掐算一番后,眉头高挑道,“此子,生于辛巳年,丙申月,庚戌日,庚辰时。自幼在钟鼎之家,锦衣玉食,性格开朗且容貌优等。然易犯桃花,招惹是非……” 布加勒斯特城,琴海湾城堡酒店,999总统套房。 歪歪斜靠在纯白沙发边的封禹,动作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红酒杯,神色莫名难测。 旁边矮几搁至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间背景幽暗的直播间,传出某道神秘却又雄雌莫辩的声音。 “虽然当中波折不止,然属福禄双全之命格,实为上等也……” 犯桃花?福禄双全? 呵呵,这些批示哪怕没有生辰八字,他也能猜测得出来。能够一掷千金的豪爽,其家境必定不俗,美女自然如云来。 “可惜,没能得批命之人的亲书笔迹,否则可以更详细准确地指点一二。” 言外之意,白纸书写的字和批命之人不符,他们并非同一个人! “看来,有些本事。”封禹动作微顿,搭在膝盖处的左手下意识点了点,随即轻轻呵笑出声。 低低温熏的声音于偌大空间回荡盘旋,他扬了扬轻翘眉峰,墨黑双眸若有所思地微微低敛。 在如今绝大多数的众人眼里,玄学一说早己被神棍骗子等形象所代替。 但他们并不清楚,只有当身份地位达到象牙塔的顶层时,才能真正地接触到某些传说中的玄乎秘辛。 生于京都第一大家的封禹,也不过在最近几年才略有耳闻。今天这位来历神秘又手段了得的黑客,倒真引起了他的兴趣。 “陈助,三分钟之内帮我转四百万到这个帐户里,动作要快。若有可能,追查下这个帐户的信息资料。” 依照屏幕弹出的私聊信息内容,封禹没有半分犹豫地打电话吩咐底下人依言照办。 很快,他面前的电脑屏幕飞快一闪,跳转至天斗网站首页。显然对方关闭了直播间,里面观众自动退出。 “封少,对方手段厉害,而心思慎密,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得到这样的结果,封禹并不意外,抬起手指随意弹了下酒杯,唇角勾点弧度。 千万别被他逮住,不然………… 六、军区大院 “玖小姐,您起来了?” 正从餐桌上撤掉盘子的佣仆,猛地瞧见出现的高瘦纤长少女,神色尴尬补充一句,“夫人刚刚去了医院,以为您不会起得这样早,所以……” 这种话,只有鬼才信!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拉开座位看也未看她,径直道,“那你就再重新做一份,我饿了。” 哪知对方置若罔闻,依旧在收拾餐具,没有半点去厨房的意思。 “我说,我饿了。” “饿了,自己不会做?!真当自己还是千金小姐呢!”故意将碟盘弄得哗啦一响,女佣仆转过身小声嘟囔道。 这段时间,主人家的争闹她大都看在眼里。明明不过鹊占鸠巢的假货,居然敢满脸地颐指气使。哪怕夫人的亲生女儿,对她们还礼貌客气呢! 就她?哪来的脸?! “李丽对,你被辞退了,现在收拾东西离开!” 大清早地找晦气,司玖懒得和这种人多废口舌,直接开口轰人。 曾经在她还是傅家倍受呵护的千金公主时,家中佣仆管家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殷勤关切? 如今,呵呵,倒应了古人的老话,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玖小姐,发生什么事?”原本在厨房守着燕窝粥的杨妈,听闻客厅动静,急急忙忙跑出来。 “杨妈,她说要辞退我!”李丽立马眼含委屈地开口,躲在杨妈身后,小声反驳,“凭什么,聘请我的是老爷和夫人,她有什么……” “小丽!赶紧和玖小姐道歉!”杨妈立马虎着脸打断她的话,暗暗朝她使了个眼色,连忙喝斥道,“小丽,道歉!” “抱歉,玖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哪怕心里再有不服,顶着杨妈颇含深意的视线,李丽只得呐呐地低头道歉。 “玖小姐,之前可能是误会。小丽平时做事手脚还算麻利,夫人也挺喜欢吃她做的桃花酥,不如今天……”微微松了口气,杨妈一脸笑意地望向神色难辩的司玖,打起了圆场。 “呵,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敢对主人家甩脸讥讽的下人,谁敢雇佣?” 双手环胸,司玖漂亮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李丽,给我马上离开傅家。” “哦,对了,杨妈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约束不好手下佣人?需要我向傅先生说明清楚,重新换人做事么?” “不,不,不用……”杨妈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赶紧摆摆手。笑话,傅家给出的薪酬十分优渥,像她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还找得到这种即轻松又赚钱的工作。 她转过身扯了下仍旧待在原地,不愿离开的李丽,低低喝道,“赶紧收拾东西,你被辞退了!” 吃着盘子里可口的生煎包和水果沙拉,司玖眯起乌黑瞳眸满意地笑了。自从傅白萱回来,她还是第一次吃到了杨妈亲手做的早餐呢。 桌边,来电铃声乍然响起,在瞧清是谁时,她划开手机屏幕的手指陡然顿住。眼底复杂难辩之色一闪而过,瞬间又归入平静。 “玖丫头,你都放假了,怎么还没空过来……” 外公,她名义上的外祖父,养母的父亲薛重山。幼时,每当逢年过节学校放假,她都喜欢跑去外祖薛家小住一段日子。 后来知晓自己并非傅家千金小姐,每当薛重山打电话过来,司玖却不知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他老人家,就总是以各种很忙的理由推脱没有去。 “您老传唤,小的肯定有空过去。”早己改变想法的司玖,语带笑意地回应道,“要不,今天我过去看您?” “好,好,我让小余去接你……” 京都,景德山军区大院。一辆军绿色的越野吉普车在通过哨兵放行后,缓缓驶进。 原本懒懒靠在后排的司玖,突然坐直上身,暗自吸了口气。她飞扬的乌黑双瞳划过点点亮芒,心情愉悦。 那时候还小,她只知道每次来到军区大院,都能感觉到一股特别舒服的气息。所以只要一放假,她就会赖在外祖父家里不肯回去。 如今她精通玄学,八门五艺,自然知晓军区大院内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浩然正气,不仅可助于玄学修行,更能达到清神明志的奇效。 吉普车停在了某栋老旧的独立别墅小楼前,跳下车的司玖,立马注意到小院内正柱着拐杖的老人。 年近八旬的老人,简单衬衫,常年浆洗泛了白的军绿长裤。面容虽好似枯树皱纹隽深,但雪白短发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 薛重山,曾任华国陆战军正师级重政军要,年轻时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争,如今成了这片院里极少的离休老首长。 “玖丫头。” 触及老人眼里蓄满的笑意,司玖用力地眨眨眼睛,待眼眶些许酸涩退去后,方才扬起笑脸轻快道,“外公,我来看您了。” “嗯,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了不少。”抬手比划一下,薛重山仔仔细细打量她好一会儿,高兴地开口,“走,里面有你最爱吃的葡萄和点心。” “我扶您走。”下意识挽住他的手,司玖笑意盈盈地将外祖父扶进客厅。 “传玖来了。”茶桌边,头发高高盘起的中年妇人正将洗好的水果摆出待客,听闻动静转过头淡淡地笑了笑。 大舅妈沈慧,性格安静寡言。在得知司玖并非亲甥女时,她的态度虽说疏离了些,可也算客气有礼。 “大舅妈好。”乖巧地唤了声对方,司玖便扶着外祖父坐下,时不时说些讨老人开心的话。 “走,咱们洗手去,边聊边吃些东西……” 大外孙女的到来,让薛重山心底舒畅不己。哪怕得知这丫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也是他手把手教导过十几年的孩子,感情改变不了。 唉,他那女儿看着聪明,其实也是个糊涂的。一方面决定将傅玖留下来,一方面又觉得玖丫头抢了白萱丫头的一切,总揪着那些有的没的,和自己过不去。 薛重山老早就提醒过她,既然一起养,就得做到一视同仁,千万不能差别对待。可瞧瞧薛珍大半年的行事做法,偏颇有失,反倒让本来和她很亲的玖丫头离了心。 七、她的外公 “走,玖丫头,和外公切磋几局?”午饭过后,薛重山搓搓双手微睁一双老眼,表情显得跃跃欲试。 自从退离后,闲来无事的他平时爱好书法和下围棋。只不过在军大院,没人愿意和他下棋,暗送薛重山外号,臭棋蒌子。 “不来,外公下棋臭。”眨眨眼睛,司玖捏了颗葡萄往嘴里丢,故作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 “嘿,你这小丫头,咱们俩五十步笑百步,不信咱们比划比划!”薛重山气哼地瞪向她,随手招来管家摆好棋盘,解开袖口挽了挽,“来!” “来就来,谁怕谁。”拍拍手,司玖随手抓了把黑子,开始猜子先手。她记得那会儿的自己,也就是刚入门的菜鸟,技术可谓烂得很。 不过现在么,也算是个中高手。 薛重山执黑,司玖执白子。 刚开始,他们二人都下的很快,到后来薛重山每想一会儿才下一个子,而司玖依旧想也没想紧随一颗白子。 几乎每三至五步,她都能绞断外公的布局顺带缴获对方几粒黑子,直至棋盘白子近乎占据了半壁江山。 薛重山左思右想,犹豫不绝,足足考虑了三分钟,执黑子的手才移至左角落,将下未下。 “外公,你确实下这儿吗?”抬起头,司玖撑着下巴,语含深意地开口问道。 薛重山闻言,半白疏眉皱成一团,本就犹豫的心态越发摇摆不定。他眯起眼睛觑着外孙女的表情,执黑子的手又移了个位置,“那下这儿?” “外公,你想好了没?”司玖脸上笑意更深,后背懒懒朝椅背一靠,“问我干嘛,是您在下棋。” “那就这里了。”薛重山颇具壮士断腕般的气势,啪嗒重放后,转手端起茶杯慢悠悠啜了口。 “外公输咯。” 司玖颇为得意地扬了扬漂亮双眉,顺势将白子下在了左角落。本就占据小半的白子,因为这一招,瞬间活过来般,形成了盘踞飞旋的大龙。 “不算,不算,我刚刚本来就是要下这里的……”薛重山赶紧将茶杯一丢,竟是将外孙女的白子飞快拿起来,理直气壮道,“你故意误导我,各退一步!” “呵,就知道您要耍赖。”这种状况,司玖简直司空见惯。对,没错,外公不仅仅是臭棋篓子,而且还喜欢找各种理由悔棋,所以在大院里,极少有人愿意陪他下棋。 这盘棋局,在薛重山几次三番退棋下,生生磨了近一个小时,双方总算平局收场。 “玖丫头,你受委屈了…………” 正收拾棋盘的司玖,听到对面老人发出无可奈何的低低叹息,唇角勾起浅浅孤度,“以前确实觉得委屈,不过现在不会了。” 因为以后,没有谁可以让她受委屈。 “好孩子,你妈她现在是钻了牛角尖,还没能想明白。”薛重山有心化解这对母女之间的隔阂,清清嗓子继续道,“你也不要怨她,如果日后受了委屈,可以和外公说,千万别藏在心里。” 司玖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盈盈地扬起一双乌黑瞳眸,避重就轻地开口,“您放心,我能够过得很好。” “听说你前二天把萱丫头推下了楼梯,做错事情就得勇于承认错误。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冲动,她是你的妹妹…………” “我和傅白萱注定成不了姐妹。您累了,我扶您回房休息。” 记得薛重山有午后憩息小眯一会儿的习惯,不欲多言的司玖注意到他老人家眉心间的倦意,收拾好棋盘后连忙搀扶着对方上了二楼。 等到老人熟睡之后,她动作轻缓地抬起手指搭向对方脉博,凝眉聆听了好一会儿,这才悄然无声退出卧室房间。 作为曾经于战场出生入死的老军人,薛重山光辉闪亮的军徽勋章背后,是他身体多处大大小小的暗伤。 沉屙积劳,年岁老矣。还没来得及过八十大寿的薛重山,在这年的夏天病危逝世。 薛老爷子一走,司玖在傅家的生活更加一落千丈。以往衣柜里琳琅满目的名牌服饰消失了,钢琴绘画,舞蹈礼仪等课程全部被取消了。 更别论上流名圈的各种宴会,薛珍也只带着傅白萱出席。若非那会儿司玖努力学习,在学校始终保持年级前三的位置,换得傅家明的些许重视,估计老早就被大家给遗忘了。 “傅玖,不留下来住吗?你外公,很喜欢你。” 客厅整理东西的沈慧,看见司玫打算离开,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不了,我有空还会过来看他老人家的。”礼貌告别,司玖并没有立马离开景德山大院,而是依照记忆寻了个偏僻无人角落,盘膝打坐。 虽然她身处的世界,充斥着些许玄气元力,奈何过于驳杂,若加以内修,反而毒性沉积,有损根本。 司玖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外修,也就是从外至内的身体淬炼,再辅佐特制的草药沐浴去除体表杂质毒性,达到最佳效果。 或许四周含有浩然正气的加成,第一次入定打坐的她,吸收玄气速度并不慢。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斜坠,司玖这才睁开眼睛,心情愉悦地走出军区大院。 薛家。 “爸,傅玖是不是去您那了?!我早和您说过,那丫头心思深,最喜欢装可怜,千万不要理她!” “哼,做出那么多的坏事,现在知道我们对她不喜了,就故意跑去巴结讨好您…………” 电话那端,薛珍气愤不已的声音清晰传来,薛重山眉头顿时一皱,直接打断道,“行了,是我打电话派人去接她的,你要有意见就跟老头子我来说!” “爸?!萱儿才是您的亲孙女!!她己经被傅玖害得受伤进了医院,怎么还能让傅玖去您那!!” “在我心底,玖丫头和萱丫头都是我的外孙女,而且玖丫头也不像你说的那般……” “您己经被她给迷惑了!!” 薛重山本来还打算多劝解小女儿几句,就听见手机那头嘟嘟的忙音,薛珍竟然率先挂断了电话。 八、我天真了 楼下吵杂声音越来越清晰,睡意朦胧的司玖忍不住将薄毯盖住脑袋,继续蒙头大睡。 昨天,她几乎忙活一个晚上,利用黑客技术侵入京都图书馆资料档案,收集整理华国现有的草药品种,各种药性用途,以及临床结论。 “玖小姐,夫人和小姐从医院回来了,她们都在楼下,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卧室走廊外,杨妈一边轻轻敲着房门,一边重复地提醒道。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某重物砸门的声响。杨妈眉头紧紧皱成了疙瘩,心底不屑地暗讽道,以往瞧着玖小姐聪明伶俐,怎么现如今越发任性了呢,得罪当家夫人,对可玖小姐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等了好一会儿,杨妈没见对方有出来的打算,索性下了楼如实禀告。自然而然,薛珍面色立马阴云密布。 日上三竿,临近中午。 睡足饱觉的司玖,洗漱一番后装上昨天自己随意购买的简单长裙,慢悠悠地来到一楼。 “傅夫人,您找我?” 正坐在客厅说话的傅家母女,听闻动静偏头看去,等看见司玖时,神色却是各异。 “哼,你小姐的谱子摆得是越来越大了,请都请不动!”薛珍目光落向面前出现的女孩,脸色难看地开口讽刺。 相比母亲的情绪外露,笔直端坐的傅白萱显得表情淡淡,目光只在她的身上略略一顿,随即收回。 眯起乌墨瞳眸,司玖的视线同样蜻蜓点水般地划过沙发上的白裙少女,唇角勾起些许弧度,“傅夫人,找我到底什么事?” 有些人天生便是对立的,哪怕隔着多少个世界的时光,回来后的司玖,在见到傅白萱第一眼,心底依旧泛起淡淡的不喜。 “萱儿因你而受伤住院,无论你今天怎么狡辩,都必须向萱儿道歉!” 薛珍思来想去,总觉得没能为女儿出口恶气,是她当母亲的失职。再者,傅玖个性如此嚣张,如果不趁机打压她的气焰,日后肯定得翻天了! 她说这话时,旁边端坐的傅白萱也没吭声,微敛视线安静从容的模样,带着没有将谁放入眼里般的风淡云轻。 终于,司玖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憎恨傅白萱的源由在哪里了。因为对方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身边围绕着的人就己经自动为她做好了一切。 而傅白萱呢,仿若无所谓般的维持着淡然处之的模样。 “傅夫人,我好象感觉傅白萱压根不在意这事呢。否则她怎么自己不开口,反倒是您一直叽歪个没完?”伸手顺顺裙角边摆,司玖嗤笑出声,斜斜睨了眼薛珍,凉凉开口道。 “傅玖!!”薛珍气得一拍桌子,正要站起来喝骂,却被身旁的女儿拽拉了一下。 傅白萱眉头轻轻拢起,这才调转目光落向面前站立的红裙女孩,几分疑惑,几分打量。 豆蔻年纪的少女,个头偏高,哪怕懒懒散散的站相,也没能影响她初现绰约的身姿。 她好似墨笔渲画的双眉弯且长,鸦色长卷羽睫微掩着浓郁极至的乌瞳,偏偏眼尾轻挑间仿佛带有浅淡的桃红,几许漫不经心的滟色。 即便是傅白萱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容貌绝美异常,奈何之前年纪尚幼,且眉宇间的浮躁生生将她相貌可了个对折。 可如今,对方整个人居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傅白萱视线略过少女左腕佩戴的九色手钏,纤细皓腕在五彩斑斓的流光下,显得雪白如凝。 刹那,她眸光微闪,唇角微微轻抿,“做错事情,难道不应该道歉?” “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欲无求呢。”司玖笑意顿时加深,顺势坐向了她们对面,一字一句道,“抱歉了,傅白萱,在听到你父母打算把和霍家结亲的人选换成你时,在听到你父母打算再过几年便将我逐出傅家时,我失去了理智把你推下楼。” “抱歉,傅白萱,我把你当成了撒气筒。” 她的话,犹如一记耳光般,薛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剜了眼司玖,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随即又想到亲生女儿这些年受的委屈,她理直气壮地承认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就是萱儿的,婚约自然也是她的!” “呵,记得你们曾经说过,将来依旧待我视如己出。可是呢,我天真了。” 司玖重新站起身来,目光略过傅家母女,开口宣布道,“既然如此,大家各归其位。明天,我就离开傅家。” 这话一出,傅白萱目光诧异地望了过来,恰巧撞向司玖不闪不避的视线。 在傅白萱的印象里,对方喜欢以生恩不及养恩大为由,理直气壮地留下来。 怎么,一下子转性了? 不等她们如何反应,司玖重新回到自己卧室开始收拾一些东西。从她再次回来的那刻起,就没打算呆在傅家。 她需要做的事情很多,继续留着傅家人多嘴杂,而且行动不便,索性趁机离开。 “哼,离开?!敢威胁我!”客厅沙发边,薛珍表情怔怔了好几秒,随即不屑地暗忖道,离开傅家意味着一无所有,以傅玖的性格,会甘愿去那偏僻的乡间农村,过苦日子? “妈,我觉得她没有在开玩笑。” 浅叹出声,傅白萱揉揉发紧的额角,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她到底也是爸爸妈妈养大的女儿。” “我更不想因为自己,让你们难做。让傅玖留下来,毕竟那边…………” “你呀,就是太心软!行了,等会儿我去和她说,不用离开了,但前提得是她乖乖听话!” 都被推下楼梯,还净替别人操心。薛珍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随即又拍拍自家女儿的手,“肚子饿不,厨房还备着燕窝粥呢。” “还好。”沉吟片刻后,傅白萱表情略略一顿,状似无意地说了句,“她今天带着的手钏,是您以前买的么?” “手钏?”薛珍想起什么似地神色恍惚了一下,缓缓摇头道,“其实那是一位得道高人所赠……” 九、你给我滚! 笃,笃,笃。 哪怕司玖再怎么忽略外界声响,走廊外的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正坐电脑前的她,注意到此刻己经深夜十点半,这个点究竟会是谁呢! 顺势关掉电脑,打开门一下,她颇觉诧异地挑了下眉头,没想到,却是傅夫人薛珍。 司玖目光略过对方已然换好的丝绸睡袍,这个时候她本来应已经上床睡觉了,这般主动地跑来,倒教人意外。 “在做什么,这么久才开门?”精致双眉习惯性地一皱,薛珍语气略带不满,竟是独自走了进来。 视线飞快打量了一圈养女的卧室陈设,在注意到桌子搁着一旅行包时,她的表情微微顿住。 莫非,这死丫头真的打算离开傅家? 薛珍率先坐在床边,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道,“傅玖,过来坐。” 眼里划过几分若有所思,司玖随意选了个对面的沙发位置坐下,并没有打算主动开腔。 “我知道你说离开傅家,其实只是一时冲动。”清清嗓子,薛珍仿佛很了解养女性格似地,径直说道,“萱儿这孩子心善,你之前做的那些错事,她不打算追究了。” “你的亲生父母早就不在,也只剩一个外婆在农村乡下,你如果回到那边肯定是不习惯的。” 不知为何,此刻和她说话的薛珍神色罕见地柔和许多,“我也不愿见你去受苦,只要你保证日后能够乖乖听话,你可以继续留在我们家……” “哦,是傅白萱的意思。”眼睑微敛,司玫抬起白皙手指缠上垂落脸侧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你知道她的好就行。另外,把你佩戴着的手钏脱下来,我看萱儿挺喜欢的,就当做是给她的赔礼。” 萱儿虽然没有明说,可从她夸赞手钏漂亮的语气神态里,薛珍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应当颇为喜欢这串手钏,便寻思着过来找傅玖。 “您指的是这个?”司玖晃了晃雪白皓腕,双层九彩手钏在灯光底下,折射出各种明艳绚丽的光芒,漂亮非常。 纤长手指尖轻轻地抚摸了下这串九彩手钏,她立马感觉到点点沁人心脾的冰凉,菱形唇角缓缓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呵,原来,薛珍如此大度地不予计较的目的,竟是为了它。 那会儿的司玖,根本不清楚这串自小带大的手钏价值来历。可如今么,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她,只单单一眼,就己猜出个七八分。 此双层手钏,非金非石,乃是由星月菩提、雪禅菩提和佛眼菩提等等十八种世间罕有的菩提子,以七七四十九福结,独制而成。 最为特别的是,每颗圆润漂亮的稀有菩提子,并非机器打磨,而是经由得道高人长年累月的诵经抚拔逐渐形成透亮润泽的厚厚包浆。更别论,每颗菩提子镌刻着的神秘梵文,常年佩戴不仅可以驱邪避凶,消灾安神,甚至可以增寿开悟,所以称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傅夫人,莫非您忘了,这可是我的护身符。”目光深深望向薛珍,司玖嘴角边的笑容带着淡漠凉意,意有所指地反问道。 记得小时候,她曾经好几次听说过养母傅夫人提及有关九彩手钏的来历。 在司玖还在襁褓婴儿时期,体弱多病,而且经常夜夜啼哭到天明,以至于进出医院成了家常便饭。傅家明夫妻当时焦急万分,寻遍了好几些名医,都没能找到解决办法。 直到某天,一着灰扑长褂的神秘高人,因避雨而敲响了傅家大门。坦言与司玖有缘的他,随即赠予一串九彩手钏当作司玖的护身符,待雨停后消失无踪。 临走前,他特别叮嘱过傅家明夫妻,其女命格奇特,务必从小身边佩戴,十八岁前不得离身。 说来也奇怪,自打司玖得到这串菩提手钏后,夜晚不再啼哭,而且身体也渐渐健康起来。 那种玄乎秘事,薛珍简直记忆犹新,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她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神情犹带几分不自在,辩解道,“傻孩子,这种东西,你听听就好,难道还信以为真了?” 其实在之前,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纠结犹疑。特别是回忆起那时候为了小玖天天担心焦虑的日子,母女连心的感觉,唤醒了一分薛珍对养女近乎遗忘的感情。 然而,当薛珍看着傅白萱不再言语的安静寡言模样,她不禁又心疼起了亲生女儿。萱儿明明内心是喜欢的,却不敢开口说出来,这么多年孩子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怎样的难,性格才变得如此沉闷,完全不像小姑娘该有的模样。 “如果你真需要护身符,妈妈明天就去京都灵觉寺,求灵隐大师为你再请个护身符,可好?” 虽然那位神秘高人有过叮嘱,可傅玖离十八岁也差不了二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抱歉,傅夫人,傅白萱再喜欢也没有用。这手钏是我的东西,我不会给任何人。” 幸亏此时司玖已经迈入了玄修的初始门槛,否则定会与绝大多数普通人一般,以为九彩手钏只是件难得珍贵的稀有古玩。 以玄气通眼术望之,她的手钏四周笼罩着浓郁无比的莹莹白光,分明己是灵性十足的上等防身法宝! “小玖,萱儿性子冷,不爱说话。她来到傅家也有大半年了,却从未主动开口索要过东西。” “你是她的姐姐,你就把这手钏让给你妹妹。” 呵呵,傅白萱仅仅只是喜欢它?抑或者同样看出了些许端倪? 司玖可不管对方真正想法,反正属于她的东西,傅白萱别想沾染半分! “我己经说得很清楚,这东西我不会让给任何人。”从沙发站起,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您请出去。” “傅玖!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傅家!”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直白拒绝,薛珍自觉面子挂不住般地怒火中烧,蹭地从床边站起身来,指着房门低声喝道。 “你,给我滚!” 十、离开傅家 己经深夜十一点半,除了傅家明仍留在公司还没回来,原本应该入睡的其他人却齐聚在一楼大厅。更甚至,连佣人管家杨妈也悄然候在角落边,安静气氛透出几分鬼诡的紧张。 着红长裙的漂亮女孩独自站立大厅中央,她的正对面,端坐着高高盘起发髻的中年贵妇。 “妈,这又是怎么回事?”在之前,傅白萱瞧见大厅灯火通明,她们三堂会审似的架式,不禁心思微动,跟着下了楼。 “还能怎么回事,我现在也管不了她了,她不是嚷着要离开这里吗,那现在就让她走!”薛珍保养得宜的面容紧紧绷起,心底恨恨地暗忖道,如珠如宝地疼了傅玖十多年,没想到,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妈妈,还是等爸爸回来。”虽然自己也不喜欢傅玖,可对方离开傅家并非小事。傅白萱沉吟了几秒后,又看看墙上挂钟时间,轻轻开口道,“现在很晚了。” 亲生女儿的这番话,使得原本恼怒的薛珍渐渐冷静下来,只是神色仍旧紧绷,并没有轻易地放过傅玖的打算。 确实,深更半夜将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轰出家门,这种消息传扬出去难免招来非议。 算了,自己也并非有心要将她轰走。薛珍在心里无奈地低低叹息,只要傅玖给自己服软道歉,把手钏拿出来,这件事情她就既往不咎了。 反观司玖,从傅白萱出现到开口,站在大厅的她微讶地高挑眉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帮她说话,莫非是为了她手里的九彩手钏? 无怪乎司玖会如此联想,因为以傅白萱向来淡冷的性格,每每主动开口说话必有她的用意。 大概是司玖完全不同于前世的变化,周边也产生了蝴蝶效应。前世,薛珍询问索要九彩手钏是在司玖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与这次相比,竟然整整提前了三年。 那会儿司玖为了讨好养母,为了留在傅家,她便将这条自认为普通的手钏送了出去。可惜没过多久,她便被傅家赶出大门,并且傅家明夫妻与她彻底断绝了关系。 “玖小姐,夫人也是为你好,何苦惹她伤心呢。”角落里,杨妈自然清楚女主家的心态,顺着傅白萱的话语轻声劝和道,“给夫人认个错。” “请问,我何错之有?就因为没有交出自己的护身符?”目光逐一划过她们理所当然的表情,司玖低低嗤笑出声,语气满满的讽刺意味。 “傅夫人,但凡没如您的意,便都成了我的错。您的养女,我可当不起了。” “傅玖!”原本渐渐平熄的怒气再次飙升,薛珍蹭地站起身来,冷冷睨向跟前的红裙少女,“不知好歹的东西!即然你这么不愿意留在傅家,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想想他们傅家虽算不得顶尖名家望族,但在京都上流圈子内也是排得上名号的财阀豪门。 薛珍做为傅家夫人,平日外出宴会大都是别人曲意讨好她的份,如今被个养女当众打落面子,又哪里能受得了! 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直接拎起地上简单的行李包,头也没回地朝傅家大门走去。 “等等,把傅家给你的那张金卡,还有身上的所有现钱都给我留下。”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薛珍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冷地开口提醒。 “妈!!”傅白萱眉头紧紧一蹙,心底并不赞同母亲此刻的做法,可当着底下佣人的面,她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没有人注意到,她刚刚给傅家明发了条短信,只希望父亲能够来得及赶回来。 并非她良善圣母,而是傅白萱隐隐有种感觉,不能让傅玖在这个时候离开傅家回去,否则日后必有大麻烦。 其实傅白萱的印象里,养父母虽然早早去世,她和外婆在乡下农村生活,条件落后了点,却衣食无忧,比村里其他人都过得好。 心里纳闷的她,偶尔撞见外婆在房间拿出一整盒的金银珠宝时,释然之外又隐隐有些猜测。她的养父母或者外婆,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哪怕傅白萱再如何旁敲侧击,外婆只是笑眯眯地摸着她的头,轻轻说道,“不急,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 直至傅家人找到她,亲子鉴定报告清清楚楚地表明,她是傅家明夫妻的亲生女儿时,外婆那会儿的表现让傅白萱印象颇深。 短暂震惊过后,外婆一如往常般摸了摸她的头顶,苦笑地长长叹息道,“孩子,只能说明我们有这个祖孙缘。可惜,可惜了……” 临别之际,傅白萱还收到了外婆塞给她的一条木制手串,暗褐小圆珠,普普通通的模样。 “拿去,也算作日后的念想。至于我的那个外孙女,等你回到京都后,告诉她十八岁前务必回来一趟,老婆子我呢就在南家村等着她。” 回到京都后,傅白萱信守承诺地转告了傅玖,关于外婆的一番交待。奈何对方根本没有听进去,以为自己是想借机让她离开傅家,更甚至以生恩不及养恩大为由,留下来。 其实没有人知道,傅白萱在听到她决定不回去时,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 可现如今,母亲薛珍和傅玖之间闹成这样,端看傅玖没有半点留恋的态度,对方必定会离开傅家。 或许,自己不应该开口向母亲询问九彩手钏的事。傅白萱低垂眼睑,暗暗叹息道。 “嗯,虽然您给我的金卡很早前就停用了,可我还是将它放回在房间的抽屉里。” 这也,原本打算迈出大门的司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别具深意地笑了笑,“至于现金,抱歉,我身无分文。傅夫人,您可能忘了,三个月前,您就再没给过我一分零花钱。” 早在傅白萱回来后没多久,司玖手里的那张无限金卡己被限止停用,随后每月三万的零花钱也没了下文。 “哦,对了,您给我买的手机,也一同放在房间抽屉里。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十一、断绝关系 金卡被限制停用?!薛珍恍惚记起似乎在给萱儿办理另一张无限金卡时,她确实有吩咐银行办理了停用手续。 而零用钱,一般都是孩子们主动开口询问,毕竟像这种芝麻小事,她哪里会时刻记得那么清楚。 本以为当众给这个丫头一点难堪,可以让她对自己服个软。薛珍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有骨气,似乎真的打算撇清与傅家相关所有一切。 “走?呵,你得把文件签了再走。杨妈,楼上书房桌子左边抽屉有个文件袋,你去拿给她!” 那是一份断绝关系的声明书,本来她还在犹豫日后该不该拿出来,可瞧着傅玖完全没把自己放入眼里般,鬼使神差似地开了口。 淡黄色的牛皮纸袋,司玖从中抽出文件盯睛看去,含笑嘴角弧度未曾变化一分。 呵,竟是与傅家明夫妻断绝关系的声明书,一式二份。她记得前世自己离开傅家的时候,也被迫签署过这么一份声明,内容一模一样。 原来,他们在三年前就己经暗中做了这样的打算。啧啧,二人居然连字也提前签了。 “即然你根本不愿意做傅家千金小姐,那就签字。从此,我们家一切与你无关,你别想再拿到傅家一分一毫!” 薛珍高高抬起下颌,斜斜睨向正低头没哼声的红衣少女,满心等待着对方惊慌无措软声求和的模样。 可惜,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玖小姐,向夫人认个错。”现在可不是任性逞能的时候,与傅家脱离关系,意味着玖小姐永远失去了继承傅家的资格。到底看着她长大的杨妈,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司玖只是笑笑拿起笔在文件落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拿起一份声明塞进行李包里,看也不再看其他人,径直离开。 入夏的深夜,晚风徐徐,京都旧区街道,破旧简陋,人迹稀少。独自走在路边的红裙少女,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带着几分寂寥孤单。 当然,这只是来往行人眼里以为的景象。实际上,此刻的司玖心情颇好,束缚身份的那层枷锁消失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耳尖微动,她嘴角勾起凉凉笑意,脚步加快几分,迅速拐进了前面右侧的小巷子,红裙衣摆一闪而入。 “老大,嘿嘿,那妞居然还敢往巷子里跑!” “快,赶紧堵住她!” 几息的时间,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飞快地跑过来,紧随其后地追了进去。 他们三个是经常在旧区晃悠的街头小混混,对这里的地形可以相当的熟悉。在发现跟踪目标拐进右侧的巷子里时,他们心中纷纷大喜。 因为这条巷子,没有安装路灯,光线幽暗,而且是条死胡同! 一会儿的功夫,几道惨叫声此起彼伏。红裙人影重现于人前,她唇角上扬,气息平稳地笑哧一句。 “算你们走运,今天我心情好,否则可就不止断几根肋骨了。” 右脚刚要提步迈出,司玖眼皮突地一跳,敏锐感觉到某种危险。她动作疾速后退跳开,红色裙摆旋转荡出波浪弧线。 砰地,震耳欲聋般的巨响。一辆纯黑轿车险险擦过她的裙角,径直撞向了街边的路杆。 四溅的飞尘里,车子前盖直接向里凹陷,充气囊瞬间弹开,驾驶室的司机半趴着,生死未知。 司玖立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只后背紧紧绷起,晳白指尖抚向左腕处的九彩手钏,乌黑瞳眸眨也不眨地盯向背着灯光的阴暗处。 就在车子撞向路杆的刹那,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车顶趴着的黑色身影,闪电般地一跃跳远,隐没在前方二点钟的位置。 即便光线幽暗,她仍旧看清有一双眼睛,似血染红般骇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心思微动,司玖脑海飞快闪过一个荒诞却又大胆的念头。她轻轻按住九彩手钏的手指连连掐住,唇角喃喃自语:“五方八位……以灵木菩提为引……借此玄力开符……” 她用力咬破舌尖,吐出的一口鲜血,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迅速成形图纹。 恰时,隐于暗处的黑影暗捺不住地朝她疾速扑来,空气中乍起烈烈掌风以及浓郁的血腥味。 “五雷掌轰!”司玖掐住的手指轻轻一弹,空中浮悬的血符迎风变大,砰地挡住了暗影的攻势! 二者相撞后,血符内蕴含的雷电威能瞬间激发,噼里啪啦中,伴随着一道刺耳的厉声。 司玖只觉眼前一花,那道黑影突然原地消失不见。若非空气里飘散某种烧焦的味道,她还以为刚刚不过一场幻想。 好险!若非经历过各种生死博斗,她反应迅速地以九彩手钏为媒介借灵画符,今日恐怕不得善了! 穷徒莫追。歇下心思的傅玖神色冷凝,正打算绕过车子,抬腿离开。 忽然,一只沾有鲜血的大掌猛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视线下移,轿车后门大开,司玖乌瞳莫名一闪。原来在她和那黑影交手时,轿车后排的男子因为惯性被甩落在地。 招惹到那种东西,简直麻烦头疼。如果在她之前,倒也无所畏惧,可现在么,她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少女,只能爱莫能助。 司玖抬起脚轻轻地甩了甩,看似气息微弱的受伤男子,力气依旧大得惊人。 她立马蹲下身,沉沉乌瞳划过点点冰冷之色,视线落至对方的手腕。自己是该捏断他的手呢,还是捏断他的手? 没曾想,受伤男子似有感应般地抬起头来,俊美无俦的面容因重伤显得十分苍白。偏偏脸颊溅染点点的鲜血,在昏黄灯光底下,反而带出魅惑众出的妖冶。 司玖眼瞳微微低敛,若非此刻不合时宜,她必得暗赞对方生得一副好相貌。哪怕逗留过许多世界,看尽无数帅哥俊男,此人颜色也是最为出众的。 “救我,否则你也活不了。” 微弱的喃声在仲夏夜晚细碎难辩,似乎下一秒随风飘散。可男子眼尾挑长的眼眸深处,化不开的浓浓墨黑,透着引人毁灭的强大气息。 十二、她的承诺 似乎用尽力气地说完这句话,受伤男子双目一闭,意识彻底地陷入昏迷之中。 “呵,威胁我?” 司玖高高挑起漂亮的双眉,纤长白皙指尖搭向对方的手腕,正待用力一捏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厉声低喝。 “你想做什么!!!” 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就见一上了年纪的灰袍老头,带着身后几人,神色匆忙地赶到。 收回手指,司玖没有半点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缓缓站起身来,勾唇反问道,“没看到么?我想走,他不让。” 破损不堪的车子旁,陷入昏迷状态的年轻男子,右手依旧固执地紧握红裙少女的脚踝。 老头稀白双眉顿时一皱,飞快上前探至男子颈侧的脉博,微弱得让人心惊。只见他手指并拢闪电般点了下男子手肘内侧,偏头吩咐自己的徒弟们,“快,赶紧带封少他们回去!” 立马感觉脚踝处紧箍的力道一松,司玖低垂眼睑,主动移开给来人让位。 看来,他们有几分本事呢。 “小姑娘,你刚刚可有看到什么?”老头表情莫名地严肃,语气隐含冷冷的厉色,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场。 “老人家,这车子突然横冲过来,撞向街边的路杆,刚刚那人就被甩出了车。” 至于那道袭击的黑影,司玖可没打算说出来,否则难以解释,麻烦。 许是觉得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头瞥了她一眼后,跟着徒弟们迅速带人离开。 “看来,这旧城区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呢。” 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走至街尾转角处的一幢旧楼,最顶层是她前天刚刚租下的房子。面积虽不大,但作为暂时的落脚地,也足够了。 房间早己请人打扫干净,她简单洗漱后,照例打坐了一会儿,这才上床关灯睡觉。 名贡首府,傅家。 “阿珍,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忍忍,等我回来!”傅家明捏捏泛疼的眉心,随手将声明书丢在了茶几上,低声斥问道。 他在公司忙得分身乏术,偏偏家里又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他不明白,只是再养个女儿罢了,自己的妻子怎地就那么容不下傅玖。 哪怕傅玖和萱儿再不对付,旁人也只会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如今将傅玖赶出去,并非好时机,太容易让外人诟病。 “忍?你以为我没忍?!你没瞧见她当时的那个态度表情,直说当不起傅家的养女了!!” 每每忆起傅玖饱含嘲讽笑意的眼神,薛珍就气得心肝泛疼。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养出这么一个混帐东西。 “行了,时候不早,赶紧歇息去。”事己至此,傅家明心底哪怕再怨妻子考虑不周,也只得做罢。 好在是那孩子自己心甘情愿地离开傅家,外人倘若问起,他们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离开也好,否则家里三天二头地闹腾,傅家明实在头疼得很。 “先生,夫人,这是在玖小姐房间找到的东西,应该是玖小姐写给你们的信。” 恰巧,杨妈从二楼走了下来。她将玖小姐留下的金卡手机等物件交至薛珍手里后,又递给他们一张折好的浅黄信笺。 傅家明颇感意外,顺手展开大致略过一遍后,心底顿时五味杂陈,点点酸涩又有些感慨。 浅淡黄底信笺上,只余寥寥数行字迹。话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日后傅家若有困难,她可以帮忙解决三次。 不同于记忆里的娟秀印象,草书勾画有力,洒脱肆意。 “日后有困难?这是什么鬼话,成心在诅咒我们!哼,那丫头贼精得很,就喜欢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骗人!” 站在旁边的薛珍瞧见了,鼻子冷冷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无论如何,这孩子的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低低叹了口气,原本有点心软的傅家明,虽然不太赞同妻子的说法,但对于这张轻飘飘的信笺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以傅家现今的财力和地位,即便再有困难也有办法自行解决,哪里用得着一个小丫头的帮忙。 更别论,脱离傅家的傅玖,除了乡下外婆外,又能有什么本事能耐,能否在京都生活都成问题。 “没用的东西,留着干嘛,看着心烦。”薛珍顺势抢过浅黄信笺,用力揉成团,啪地丢向旁边的垃圾桶里。 京都旧城区,随处都是拥挤围建的旧楼平房,就连街道都透着破败的颓废感。它,在大多数百姓眼里,是贫民窟的代表。 百汇园,位于旧城区不远的方向,是京都乃至整个华国颇具名气的交易场地。 放眼望去,一个个隔断的摊位鳞次栉比,摆放着各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古玩字画,翡翠玉石,甚至花草虫鸟,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上午九点左右,百汇园己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着普通黑t恤的高个少女,顺着人群走了进来。只见她长发简单高束,哪怕雪白脸庞未施粉黛,依旧引来旁人纷纷驻足回望。 无视周围打量的目光,司玖慢悠悠地走至摊位前左瞧右看。她停留时间并不长,有时还没等摊主热情的介绍,她便已经转至下一个摊位。 百汇园,司玖曾经和别人来过几次。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她,总觉得这里有不少东西漂亮精致得很。可现在一看,九成九都是华而不实的假货,零星剩下的也不过近代仿制品而己。 看来,外界流传的百汇园捡漏儿,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好在她这趟主要任务,意不在此,为的是翡翠玉石而来。 “别跑,小偷!抓小偷了!” 这会儿,刚刚抬脚打算离开的司玖,就听到右手边的摊主一声喝斥,眼前有道黑影竟直直朝她奔了过来。 漂亮双眉陡地一皱,有心想要闪开的她,赫然发现左后两方皆有行人,简直避无可避。 司玖反应迅速地伸出右手,刹那间便将那道黑影格挡在外,哪来的阿猫阿狗的,也敢往自己身上撞! 十三、新式碰瓷 手掌抵住撞来的人影后,司玖正要揪住小偷衣领之际,对方却像受到巨大反冲力般地后退几步,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现场不少人的视野里,只见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被黑衣少女用力一推,朝后摔倒。他怀里原本抱紧的大木盒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木盒松脱,现出碎裂的青花纹瓷片。吓得周遭行人纷纷跳离,以免沾染这起是非。 “好家伙,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跑!”丢了物件的摊主,年纪四十的中年妇女。她动作敏捷地揪住小孩衣领,指着地上破碎的瓷器,凶巴巴吼道,“我的东西现在被摔坏了,你今天不赔就别想走!” 小乞丐似的孩子,被摊主的话吓得脸色发白,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呜……我没钱……要有钱……就不会偷你东西了……” 懒懒扫过他们一眼,司玖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自觉没有自己什么事地转身就走。 “是她!如果不是她推我,东西也不会摔碎!你找她赔!” 瞧见黑衣女孩打算离开,小乞丐急红了眼,指着她大声嚷嚷道,“对,就应该是她赔!” 听到这话,摊主眼珠滴溜一转,当即喊住了黑衣女孩,“姑娘,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你没有推他,这物件儿也碎不了……” “他身上没有钱,但我的损失总得找人赔,所以只能找姑娘你了。” 不一会儿,驻足围观的众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对此嗤笑摇头,有些却觉得中年妇女说的也有一番道理。 百汇园,古月斋。 相比外面摊位的热闹,这种正规的古玩店便显得冷冷清清。自从上一位随意寻问了下价格的顾客走后,店里门可罗雀。 正无聊打着哈欠的江弋笙,眼角余光瞥见斜对面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嘴角不屑的撇了撇。 又来这招,每隔段时间就弄这么一出戏,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个倒霉鬼。 当他目光落向站在人群中央的马尾辫女孩时,表情微微怔住,眼神瞬间浮出几分嫌厌之色。 啧啧,没想到会是她,傅玖,他们学校公认的漂亮校花。可惜这女生表里不一,而且善于算计,功利心非常强。 好几次,江弋笙都撞见了对方故意使手段挑拔其他人,欺负某个新转入学的女生。特别是听说傅家发生的一些秘闻,他心底颇为同情明明才是真千金的转校生,偶尔也会出手帮助傅白萱。 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江弋笙斜斜倚靠在古月斋大门门框处,眼含饥笑地暗嘲。 没想到,使尽手段喜欢算计别人的傅玖,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算计! “老板,你说个价,赔多少?”被摊主唤住,毫无惊慌之色的司玖,直接开口问道。 “姑娘,你来看看,这可是清代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碟官窖真品,近四百年历史了,价值十万块钱。” “这样,我瞧姑娘您也没多大,今天算我倒霉,一人退一步,你给个五万就行。”中年妇人眯起眼睛,无奈地叹息道。 五万?司玖弯腰拿起地面摔破的青花瓷碟,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抿唇轻笑,“你确定这是乾隆青花瓷碟?” “难道还有假?你瞧瞧落款,斗大的字明明晃晃地写着呢!怎么,以为我讹你?!” 中年女人气极反笑地点了点瓷碟背面的落款,理直气壮地斜睨了她一眼。 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古玩一行那里又懂得了多深的门道? “大妈,你拿不值钱的现代赝品硬要我赔五万,不是讹诈,又是什么?”司玖晃了晃手里摔成四分之一的青花瓷碟,唇角弧度渐深。 其实早在那乞丐似的小男孩撞过来时,她心里己经猜到应该是个陷阱。一般而言,对方偷了东西,就算要逃跑,那也应该选择没有人的方向,怎么可能往人多的地方冲过来。 “啧啧,果然有心计,还想得出诈人这一招。”斜对面,江弋笙冷冷哼道。他可不认为傅玖,真的善于古玩这一行。 “什么现代赝品?你懂不懂青花瓷?!”中年女人听了她的话后,顿时双眉倒竖,变得咄咄逼人,“你今天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哪里也别想去!!” “呵,缠枝百福青花瓷,径口十二公分,底足落款''大清乾隆年制''。乾隆官窑,以篆书为主,楷书稀少。而此落款却是楷书,且款为双行双框,很明显假得不行。” “再看这青花字,乍看端正纯蓝,似是乾隆中期出品。可中期的官窖落款并无框圈……” 司玖晢白纤长的手指捏住瓷碟碎片,将底足残缺的落款现于在场众人观看。 “咦?”听到此处,江弋笙猛地站直了身形,心中难掩诧异。没想到,她对古瓷器竟有着一定的了解。 要知道,在古玩界,玉石,铜器,钱币等都不及古瓷器鉴玩的门道深。若精通了古瓷鉴赏,那么其他类别,可谓触类旁通! “你…………”中年妇人猛地睁大眼晴,表情简直不敢置信。她以为对方只是个毫无经验的小丫头,没想到碰着了个古玩行家! 今天这么一出戏,本就是她故意设计的讹人戏码。每隔段时间,她就会专门挑选一些陌生面孔,毫无经验的外门汉下手。 碰瓷碰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遇见了硬茬。 “大妈,您还需要我再从其胎体,釉面,底足等等方面分析它仿制的破绽吗?”笑吟吟望着面前的摊主,司玖顺势将这块破瓷片丢进了木盒子里,拍拍手好整暇以地问道。 “该死的陈老三,居然敢骗老娘,我可是花去五万留下来的。”眼珠一转,中年女人猛拍了下大腿气恨骂了几句后,居然又无赖地开口,“姑娘,物件虽然不是真品,可它终归是你给摔坏的。” “这样,我也不要五万,你赔我五百,总行了?” 赔偿从五万降到五百,简直神反转了。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心下了然。幸亏这小姑娘见识广,若换作别人,还真会让他们得逞不可! 十四、前未婚夫 “呵,大妈可真会说笑,东西真是我摔坏的么?” 司玖双手环胸,眼底泛点冰凉的笑意。别说五百,哪怕一块钱,自己都不会赔! “瓷器碎裂后,断口痕迹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被氧化,它与新生断口有很大的区别。” “大妈,你就算是想要讹人,也请你事先把道具准备得逼真些,好吗?”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哄然一笑。小姑娘遇事不慌,而且心思敏锐,真是有趣。 就连此刻站在古月斋门口处的江弋笙,也忍不住地卟嗤低笑起来。之前总觉得对方盛气凌人的模样,太过厌恶。可经此一遭,他居然觉着对方顺眼了不少。 啧啧,恶人自有恶人磨,果然,古不诚欺他也! 中年女人面色青白交加,只能胡乱地收拾摊子,悻悻然离开百汇园。 行骗讹人当众被揭穿,此事必将传扬开来。这个摊主往后别说在百汇园,便是在整个古玩界,也无立足之地了。 热闹看完,人群也渐渐散去。司玖离开之际,隐隐察觉似地偏头望向古月斋的方向。只见一高高瘦瘦的男生,单手插裤兜,斜斜倚在门边,对于她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浓眉好似出鞘的剑锋般,眼阔有型,略深眸色在阳光底折射出薄薄浅灰,五官俊俏。只举手投足间,带着少年特有的凌厉不羁。 有点面熟。司玖迅速搜索自己记忆,江弋笙三个字跃上脑海,原来是他。 京都名a贵族学校的校霸,传闻此人性格狷狂不羁,且做事随心所欲。她之前与对方有过几次对持交锋,嗯,是敌非友。 目光蜻蜓点水般地略过对方,司玖继续朝百汇园最里的位置大步走去,刚刚遇见的碰瓷己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她打算直奔翡翠玉石街。 “余力,帮忙看下店,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江弋笙眉头一扬,心底略略好奇傅玖来到百汇园的目的,侧过身朝古月斋里头喊了声,悄然跟上了那道纤长背影。 “是,少东家。” 百汇园靠里的东区,有着经营翡翠玉石的商铺街道,它们兼顾切赌各种原石,买卖明料以及定制雕刻等等生意往来。 今天,司玖就是为了寻找一块翡翠明料用以制作玄灵符篆。水种越好,杂质越少的翡翠,作为玄气元力媒介的加成效果便越显着。 她蹲在店铺为招揽生意特别摆出来的全赌石毛料前,逐一上手研究辩别。 这些毛料原石奇形怪状,大小不一,有部分是切赌剩下的边边角角,但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公斤。 翡翠玉石店铺前,看赌原石的顾客并不少,所以司玖耗费了二个小时,才堪堪逛完三家铺子。 缘翠阁,玉石街规模最大的一家翡翠商铺。仿古时风格的华美装修,共分为二层,楼下铺子展示商品物件,二楼则是独立辟开天、地、玄三间雅室,供接待贵宾之用。 天字号,一年轻男人带着身后同伴被店长恭恭敬敬地请了进来。他们各自围坐在茶桌前,一边饮茶一边低声交谈。 “咦,卫衡,那不是你的小未婚妻么?”临窗位置的,是京都徐家排行老九的徐谨。刚刚无意间,他的目光扫过窗外,神色微微顿住。 无怪乎他会注意到,街边对面的人影。霍卫衡小子的未婚妻,样貌确实出众,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衫,往人群中一站,众人的注意力也会第一个落在她的身上,根本无法忽视。 听到这话,当中端坐的年轻男人,趁着同伴视线望向窗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眸底如寒潭般辩不清情绪,表情淡淡地开口,“她,如今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惊讶地消化完这个劲爆新闻,徐谨与其他人飞快地对视一眼,颇感好奇。 “傅玖鹊占鸠巢,犯错太多,己经被傅家除了名,我的未婚妻自然不再是她。” 霍卫衡俊眸深处,几缕不喜冷色瞬间隐没。曾经,他以为外界一时疯传有关傅玖的负面新闻做不得真。 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亲眼目睹傅玖表情狰狞地将她妹妹推下楼梯的时候,他心底那个俏丽漂亮的傅玖形象,崩然倒塌。 没想到,自己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未婚妻,私底下却是个谎话连篇,过于心计的女生。 霍卫衡自小含着金钥匙长大,模样生得俊朗,聪明内敛,从来都属于别人家孩子的那一型。 被作为霍家暗定的继承人培养,他很清楚门当户对的联姻意义何在。再加上,傅玖和他自幼相识,容貌一等,且才情出众。 向来追求完美的霍卫衡,其实心底并不排斥打小订下的婚约。直到傅家找回了亲生女儿,一切开始发生改变。 那个自幼在乡间长大,但气质聪慧毫不输给傅玖的小丫头,确实让他心生好奇。 所以当母亲神色支吾地告知霍卫衡,傅家打算将联姻对象换成傅白萱时,他没有出声拒绝。 “啧,可怜的小姑娘。估计她现在挺缺钱用,毕竟过惯了千金小姐的生活。”与徐谨凑到一起的李兴故作可惜地摇头,挤眉弄眼道。 “很有可能,否则怎么会跑来百汇园赌石,妄想着一夜暴富。” 徐谨不知想到什么,隐隐不屑地嗤笑出声,“真是天真,可别到最后输得哭红了鼻子!” 徐九的话,当即引来在场众人的附和。谙知门道的他们,都很清楚,整个翡翠街每家店铺都聘有自己的赌石大师坐镇。 店铺前摆出的那堆大大小小毛料,其实是被筛选下来并不看好的劣等原石。若有人打算捡漏,百中余一的概率。 “霍少,您看看我们店新进的这块高货好料?” 雅间有人敲门而入,缘翠阁店员托着红木盘上五寸见方的翡翠,小心翼翼走上前来,笑容殷勤地开始介绍。 “这可是块冰种阳绿好料,水足底也透,其色虽然不比得帝王绿,却也绿意盎然,柔和基正……” 十五、你也疯了? 霍卫衡目光落至茶桌上的翡翠,随意打量了几眼,挥挥手作罢,“一般,还有更好的吗?” 早年他的曾祖父是以赌石发达起家,经由三代人苦心经营,霍氏如今己成为京都十大豪族财阀之一。 霍氏,华国现在名气响当的珠宝界大鳄。作为内定继承人的霍卫衡,关于翡翠玉石这一方面,鉴定水平自然不在话下。 下个月,霍家老夫人七十五寿诞,霍卫衡打算送尊翡翠菩萨给祖母当寿礼。今天他和朋友过来百汇园,主要就是想来寻块好料高货,可惜到现在也都没有瞧见可以入眼的翡翠明料。 “卫衡,都中午了,咱们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来。 “听说旁边新开了家全悦食府,挺不错,咱们过去瞧瞧?” 由徐谨带头,霍卫衡四人便出了百汇园,各自开车前往全悦食府。 夏初时节,临近中午的阳光己是炽白晃眼。 擦擦鼻尖沁出的热汗,依旧没有收获的司玖,只得无奈地暂时收手 准备折返时,她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闷响,清楚地看到路边有人倒地不起,对方怀里掉出的东西滚落在地,砸出了沉闷声响。 “咦,那老头怎么晕倒了,难道是中暑?” “啧啧,我看八成是饿的。他脑子有问题,每天抱着块破石头在翡翠街走来走去!” “我知道那是谁,别人都管他叫曾老头。听说以前也是个大老板,可惜……” 围观三三二二的人群,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议论。 原来这晕倒的老头,名叫曾凡平,早年以赌石发迹,曾坐拥十几亿资产。可惜后来公司经营不善,负债倒闭,急于东山再起的他,不顾妻儿反对,企图以仅剩的资产用赌石之道翻身。 奈何赌一次,垮一次。到最后急红眼的他,变卖了唯一的房子,与人合伙出资盘下了表相良佳近二吨的大型原石毛料。 结果切下整整七刀,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曾凡平气得又哭又嚎,当场患了失心疯。 妻离子散,一无所有。可怜他抱着仅剩下的一块边角原石,躲在旧城区天桥底下流浪度日。 司玖乌黑瞳眸微微一闪,弯腰拾起路边无人在意的某块石头,仔细打量了几眼。 沉甸甸的边角石,呈扇形,左右切口平整,重量约莫五公斤左右。表皮偏白,砂砾细腻,背面呈现蜂窝状,应是大马坎场口所出。 边缘凹处有大块的黑癣,她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一番后,心中己有了决断。 放下石头,司玖只得无奈地靠近依旧躺在地上脏兮兮的老头,一手飞快掐住对方的人中穴位,另一只手仿佛拍打西瓜似的,闪电般在他心口身上多处猛拍。 “哇……” 之前还晕迷不醒的曾老头,众目睽睽下,突地坐起身来,跑到路边呕吐不止。 他吐出一滩泛酸腐臭的黑水,吓得围观的二三行人捂住鼻口,纷纷跳离跑开。 唯有司玖表情未变,从口袋摸出了一包纸巾,递送过去,“可算是醒了。” “你……我……”曾老头狠狠擦去嘴边的污秽,有心想多说些什么,终究咽了回去,“谢谢。” 除却司玖外,几乎无人注意到此刻曾老头,不同以往的疯癫,眼神清明一片。 “我想盘下你的石头,开个价。” 她的话音一落,附近还未走远的行人皆是摇头失笑。这姑娘脑子莫非进水了,居然正儿八经地问个疯老头买石头! “想要的话,小七位数拿走。” 曾凡平咬咬牙,有气无力地罢罢手。这石头是他多年的心结,若非对方出手救下自己,他必定不会卖的! “小七位数?!你这老头真疯,还是假疯?”突兀的嗤笑声响起,却是道出了旁观众人的心思嘀咕。 司玖闻言偏头望去,就见一高瘦男生不知何时站于身后。浏海略长,五官俊俏,偏偏神色懒懒散散。 是江弋笙。 他跟在后面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傅玖今天跑来百汇园,应该就是想学别人似的赌石碰运气。 江弋笙以为她会胡乱地买下几块,结果人家在每家店铺前,挨个上手毛料摩挲打量,愣是一块也没瞧中。 他心底不由嗤笑对方远远看去像个行家,其实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 翡翠玉石街,摆外头任顾主挑选的赌石毛料,十之七八白花花的石头,就算幸运地开出了绿,顶多劣质下等料。 简直浪费时间! 直到江弋笙看见曾老头突然晕倒,傅玖似乎对他怀里的石头颇感兴趣。他以为对方会趁无人注意之时,直接抱起就走,偏偏她二三下拍醒了曾老头,正儿八经地和个疯老头谈起生意来。 “好,给你一百万。”细细盘算了下,司玖没有理会江弋笙的话,望着脏兮兮的老人,爽快地点头答应。 “傅玖,你也疯了!那石头的来历,你根本不清楚,别被骗了!” 难得好心开口提醒,结果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江弋笙浓眉一皱,嘴角冷冷勾起,“一百万,对你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知道对方如今不过傅家的养女身份,境遇绝对有所差别。看她衣着打扮普通,必定缺钱了,估计这一百万,是她曾经偷偷攒下的。 “我的钱,关你何事。”司玖眯起漂亮瞳眸,唇角勾起冰凉笑意。难道对方对那石头也感兴趣,所以硬插一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冷冷瞪了眼面前的女生,江弋笙双手环胸不再阻止,心底讥笑对方不知好歹。 他倒要瞧瞧,那块石头切开后,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姑娘,老头我肚子饿了,你先请我吃饭,后续事情再说。”出声打断俩小辈之问的争执,曾凡平抱起地上石头,往百汇园大门走去。 全悦食府。 这天迎来了一奇葩组合的顾客,脏兮兮蓬头垢面的老头,衣着普通气质特别的漂亮女孩,以及始终隔着二米开外的俊俏男生。 “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动作要快。”好些年的流浪生活,时不时饥肠辘辘。曾凡平神智恢复正常,当然不愿意再亏待自己的胃。 十六、全悦食府 “等等,这些都不要,先给我们来二碗粥。”同样入座的司玖,出声说道,“纯白米粥,谢谢。” ………… 本就不愿接待这桌的服务生,脸上勉强维持的微笑,险些崩不住了,婉言开口提醒,“抱歉了,三位。我们这里是高级中餐厅,您们就点二份白粥?” 全悦食府,虽然刚刚开业不久,但定位皆是富豪级别的盛宴名菜,鲍参翅肚不再话下。 这三个奇葩组合跑来这,就点二碗白粥,兜里没钱?还是别的同行故意来闹场子? “老头肠胃弱,白米粥好克化。”没有半点眼力劲儿。不满地斜睨了服务生一眼,江弋笙伸手捞过菜谱本,飞快点道,“木耳野菌,文火小牛肉,脆皮鲍参,瓦煲排骨汤,再上个果盘,我要这些。” “好的,好的,你们稍等……” 望着自动自发坐在同一桌的江弋笙,司玖神色莫名,点点他,又指指自己,“咱俩很熟么?” “不熟么,同学?”江弋笙懒懒向后一靠,长腿自在地伸展出去,嘴角顿现几分痞笑。 司玖挑高双眉,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一行人从弧形梯阶而下,唇边惯常挂有的笑意瞬间隐没。 他们仨坐在厅堂临近大门的卡座,轻而易举便能看清进出来往贵宾间的其他顾客。同样,那些人也能瞧见他们。 为首的年轻男子个头最高,栗色短发后背式梳起,露出光洁额头。立体俊朗五官仿若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眼眸深深如幽幽寒潭,冷冷粼粼。 淡淡蓝绸浅金纹dior特制衬衫,与纯黑九分长裤,衬得他高大修长身形好似超级巨星般,万众瞩目。 霍卫衡,她的前任未婚夫。司玖掩于桌子底下的手指,陡然收紧,努力压制住心底涌现的不甘怨恨情绪。 她很清楚这是身体以前残存的执念,并非自己现在的情绪。 恰时,服务生端着托盘上了二份白粥,低垂眼脸的司玖,神色己是恢复如常。 台阶处,同样发现她的霍卫衡,俊眉瞬间蹙起。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遇见她。 巧合?抑或是对方跟踪自己? “啧啧,卫衡,你的前任小未婚妻如今落魄成了这样。”李兴嘀咕一句,状作可惜地摇摇头。 无怪乎他们这么想,原来的豪名千金现在竟然和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同桌用餐。关键是,他们只点了二份白米粥! “呵,点个白粥?没钱跑来这里充什么阔气!看来,外面传闻她爱慕虚荣,是真的了。” 徐谨伸手揽住好友霍卫衡的肩膀,撇撇嘴角,三分调笑,七分不屑。 他们一行人本就己经走下了楼,并没有刻意压低的议论,清清楚楚地回荡在厅堂内。 司玖仿佛没有听见般地,眯起眼瞳,勺起白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聒噪!我们愿意点,他们乐意做,和你几个有半毛钱关系?”见她没哼声,江弋笙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点了下桌子,冷笑反击道。 “背后道人是非,几位大叔,闲得发慌了?” “嘿,哪来的毛头小子,敢在我们面前充大爷?!”被当众下了面子,徐谨自是不乐意,脚步一转便要过去理论。 “徐九,这里是公众场合!”霍卫衡低声喝斥一句,眉头皱得更深了。哪怕对方己经不再是自己的未婚妻,可到底相识一场。 “难得霍少,还知道公众场合勿要随意喧哗。”司玖放下勺子,抬起眼眸,懒洋洋地略过他们一眼,“也希望你的朋友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 她变了。霍卫衡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仿佛那些俏笑嫣然,乖巧黏人,不过是她的面具,如今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果然心机重,隐藏得够深的。 “走,走了,她和我们己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李兴拍拍徐谨的肩膀,附着耳朵小声劝道。 走在最前面的霍卫衡,率先大步离开。傅玖,如今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司玖耸耸肩,同样没有将这段小插曲放于心上。等到他们仨人从全悦食府出来,又去了趟银行,总算完成了这笔买卖交易。 鉴于江弋笙先前的仗义之言,司玖选择默认了对方的跟同,二人再回到百汇园翡翠街时,已经下午三点左右。 “嘿,真能开出绿么?” 解石机前,江弋笙戳戳女孩手里的扇形边料,好奇地问道。虽然瞧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这赌石倒底不比鉴宝,不到真正切开,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十之七八。” 司玖目光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拿着料笔从原石弧度边缘画了条白线,示意解石师傅,“等会儿,您从这里切。” 她拍醒昏倒的曾老头,并以一百万买下老头手里废料的消息,不知怎地在翡翠玉石街传开了。 原本零星几个顾主的解石场地,随着她的到来,渐渐热闹起来。 “听说有个小姑娘,花了整整一百万,盘下疯老头的边角废料。” “没错,没错,应该就是她。” “瞧着是张新面孔,呵呵,胆子够大!” ……………… 三三两两凑热闹的看客,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议论。直到某一行人的到来,气氛陡然安静了片刻,随即更是嗡嗡炸开了锅。 “咦,没看错,霍少他们居然也来了!” “他可是很少出现在解石现场,今天还真是怪事连连。” 此刻,霍卫衡等人站立于人群自动让开的空位上,神色反应各异。 “我果然猜得没错,还真是她呢。”徐谨玩笑般地吹了吹口哨,斜斜睨向好友一眼,“咱们还以为她缺钱呢,结果人家眼眨也不眨地丢出小七位价格玩儿似的。难道,她离开时傅家给了她一大笔钱?” “卫衡,傅玖疯了不成?!至少一百万,够买多少份全悦食府的白米粥?!”李兴吃惊地瞪大双眼,无法理解地摇头,“那种废料,切了七刀,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根本没有赌的价值。” 霍卫衡虽然没有言语,不过心底很是赞同好友的说法。 十九、封少有请 思索了一会儿,司玖随意接了三个寻物找人的赏金任务,共计酬劳三十万。毕竟钱赚的快,花得也快。 在她确认接单后,电子屏旁边的输送窗红灯亮起,打开窗口台,里面赫然躺着三份黄色牛皮纸袋,以及崭新的银色手机。 纸袋内,皆是雇主们提供任务目标的详细资料和线索。至于手机,夜未眠配给赏金猎手的专用联络工具。 司玖翻了翻通讯录,里面只有三个号码记录,名字则是赏金任务的序列编码。 不错,有点保密意识。她唇角噙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将手机放至口袋中,抱起文件资料转身离开了夜未眠地下酒。 孤身一人走在酒后面的小巷子里,深更半夜,又是年轻漂亮的女性。自然会有些心怀不轨之人,悄然尾随。 高跟鞋踩向地面,颇有节奏地响起。四周幽幽暗暗,她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 司玖浓妆艳抹的脸庞,于模糊不清的暗夜中,现出几分冰冷肃杀之色,该怎样惩罚那些心怀不轨的混蛋呢? 打断几根肋骨?还是踢爆祖孙根?或者,来个半身不遂? 然而没等她有所行动,司玖敏锐地感觉到另一波人马气息的靠近。咦,这是? 她突然转过身,就见尾随自己的四个小青年,被敲了闷棍,不知生死地躺在了地上。 司玖高高挑了下双眉,任由后来的五道黑影围住自己,扬起凉凉的笑容,“你们,这是做什么?” “抱歉了,司小姐,我们爷有请。” 站在为首位置的高壮中年男人,朝她歉意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呵,倒是把我调查的很清楚嘛。”看在对方为自己出手的份上,司玖耸耸肩,有些好奇他们背后之人,索性跟过去瞧瞧。 巷子的尽头,停了一辆加长型豪华黑色轿车。随着他们的到来,车门自动打开。 坐进去的司玖,刚刚抬头便撞见了一双宛若乌墨绘蹴的丹凤俊眸,眼尾挑长的眸底似星河浩瀚。 靠车窗位置上,微微后倚的年轻男子,削薄的黑短发,面容俊美如神。 没有想到,居然是他。啧,竟是还活着。 司玖目光飞快地打量了下对方周身,似乎并无大碍般。呵,被那种鬼东西咬伤,如今瞧着没事人一样,足以可见能耐确实不小! “为什么不接?” 只着简单白衬衫与黑长裤的封禹,淡淡目光略过面前女生怀里的牛皮纸袋,慵懒姿态带着别样的孤傲贵气。 “什么?”被问的莫名其妙,司玖心底微讶于对方仿佛与自己熟稔的模样,乌黑瞳眸瞬间紧眯。 “编号1476。”清泠泠的声音稍稍压低,封禹抬起左手支于耳后,好整暇以地望着她。 “啧,原来是你。”司玖恍然明了地扬眉一笑,顺势将戴着的假发摘掉,重新梳理黑长头发,“你应该知道,我就是个新手,本事可没有那么大。” 对方既然调查过自己,她也懒得再遮遮掩掩。 “不,我很清楚,你有。” 语气笃定,封禹含笑俊眸渐渐敛去光亮,内里蕴升起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记得我对你说过,救我,否则你也活不了!” 在ro国时,本是恰谈生意的他,被对手使计不小心惊醒了某只沉睡多年的活僵,也就是外国称之的千年吸血鬼。 原先二十人的队伍,等回到华国就只剩下了小半数成员。万万没想到,那只吸血鬼暗中跟了过来,并且沿途袭击他们。 受伤的封禹只得带着底下人,赶回京都旧城区寻找马大师的帮忙。奈何司机惊慌失措中,来不及刹车,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其实,那天晚上被甩出车外的他,意识虽然模糊,但心里却清楚得很。 耳边捕捉到沉闷的相撞巨响,类似雷鸣闪电般的劈啪声,以及刺耳的啸厉声。 某个经过的红裙少女,不知使用什么手段,击退了蛰伏于车顶上的吸血鬼! “你应该知道,我被活僵咬伤了。”抬起缠有白纱布的右手,橘黄暖光的车内,年轻男子偏侧着脸庞。俊美无俦的五官,陷于半明半暗中,仿佛即将坠落的天神,暗魅妖治。 “如果我沦为活僵,第一个目标就是你。” 封禹的语气轻飘散漫,好似在和面前少女讨论天气般地随意,只一双丹凤眸子定定锁住对方,优美唇角勾起冰冷绝决的笑意。 勿需置疑,他说出的话绝对认真。 “呵,你这人好没道理。”微微怔愣的司玖,失笑地摇摇头,轻嗤出声。只因她不愿意出手相助,对方就打算拉着她一起坠落,什么神逻辑?! “谁让你遇见的,偏偏是我呢。” 封禹懒懒地低笑出声,本还想在说些什么,忽而鼻尖微微一动。他嘴角笑容迅速隐没不见,俊美面容紧紧绷起,微抬下颔冷声道,“你们,都下去!” ? 听到这话,司玖飞快抬起头来,顺着年轻男子的目光,落向车子副驾驶室内正弯腰打算坐进的中年大汉,瞬间了悟。 原来,那中年大汉赤露在外的手臂蹭破了点血皮,应该是之前和那几个混混动手时,不小心被划伤了! 心电飞转间,司玖动作迅速地转身打算跳离车子,却被斜里横过来的一只大掌,紧紧扣住了右手腕。 或许因为僵毒发作,年轻男子的力气变得特别大,修长手指好像铁箍似地死死握合。她下意识地一甩,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开来。 相反,因为他的拽拉,以及反作用力下,司玖身形踉跄不稳,朝右侧歪了歪。亏得她反应迅速地扳住车门边沿,才免于跌倒的下场。 “放开!” 漂亮双眉陡然一压,侧身而对的司玖,乌黑瞳眸泛起一层冰霜冷色。随即她脚尖微旋,松开边沿的手紧握成拳,狠狠朝他胸口袭去。 她可不是软柿子,任谁想捏哪,就捏哪! 敏锐察觉到对方拳风带来的凛凛杀意,封禹只得松开扣住对方的左手,曲肘往前隔挡住那只直奔心口的粉拳。 二十、轻薄少爷? 砰,沉闷的撞击动静,在逼仄的车内响起。 强劲地碰撞,司玖感觉到自己左手传来点点麻意,乌黑瞳眸紧紧一眯。看来,对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近距离之下,车内橘黄暖色灯光中,年轻男子俊美脸庞变得苍白无色,那双墨画般长挑的丹凤眼,似被血色浸染般,熠熠红滟。很明显,他体内的僵毒突然失控了。 全然不在意手肘处传来的疼痛感,封禹视线定定地锁住眼前女生腻白如玉的颈脖,几近透明的肌肤下,泛青血管隐约可见。 鼻端萦绕不散的淡淡青草香味,某种嗜血的冲动,让他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 被当作猎物的紧迫感,以及年轻男子周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在半封闭的车子内被无限扩大。 几乎想也未想,司玖右肩疾速一抖,纤长手指己是夹了块薄薄三彩玉符箓,闪电般地抵至对方眉心处,“借此玄力……清肃灵台……驱压秽毒……” 然而她才刚刚施完灵咒,指间的那块玉符箓顷刻碎裂成二半! 封禹眼眸深处的血红渐渐退散,仿佛受到极大镇压般的,脸色越显苍白。随即双目一合,竟是昏了过去。 车外,随同的十几名保镖纷纷惊怔当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在此之前每当少爷发作时,都需要五六个壮汉以及马大师再联合他的徒弟,才能堪堪制止住少爷。 然而现在,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女生,短短几息功夫,就已经成功地压下少爷体内的僵毒,简直不可思议! 难怪封少最初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吩咐他们一定务必找到司小姐。想来,以对方这等手段本事,定能有法子化解少爷所中之毒。 车内,昏迷沉睡过去的年轻男子,强大危险气息消散无踪。暖暖橘灯底,他俊美五官恰似渡了层柔柔光晕,安静详和。 低垂眼睑,凝神望之的司玖,微凉指尖从他的额头鼻端逐一往下略过,漂亮双眉却是紧紧拢起。 “司小姐,您这是……” 中年壮汉,保镖带队队长周泯,微讶地瞪着女孩看似轻浮的举动,不禁咽了下口水。 她、她这是在轻薄少爷么?! 周泯知道封少的颜值逆天,容貌无人可及,但对方趁着少爷昏睡之际,就上下其手,也太胆大了! 如果被少爷发现,虽说奈何不了司玖小姐,但他们这帮陪同跟随的保镖,就得倒大霉了! “摸骨,看相。” 这时,司玖偏过头丢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即大大方方抓起封少完好的左手掌,摸了摸,又轻轻地捏了二下。就着灯光,她细细研究了一会儿对方的掌纹,最后不甘地低声浅叹,“真是奇怪。” 其实,从初次意外见面开始,她心底就存有疑惑。想她苦修玄学五门八艺几世,但在这个男人的面相里,她竟然无法窥测出对方的命运走向,犹如一团迷雾! 究竟对方命格太过特殊,抑或是对方的命运,与她自己牵扯甚深,所以才无法窥探一分?! 看不通,参不透。 “带你们少爷回去。记住,千万别让他沾上人血,半滴都不行。”懒懒打了个哈欠,司玖抱起自己的任务资料灵巧地跳出车外。深中僵毒,但凡沾染人血,哪怕大罗神仙出手都没用! “司小姐,您去哪?”忍了又忍,周泯终究还是小心地开口询问道。若是自己家少爷苏醒过来,发现她已经离开,他们可没有办法交待了。 “我去哪里,也需要向你们汇报?”此刻司玖的心情并不美妙,辛辛苦苦耗费心力才制作出来的三枚玉符箓,为个陌生人已经报废了一枚,“就算你们想留,也留不住我!” 转过去的她,慢慢伸出一只纤细胳膊,随意抓向车门一扯。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她居然仅凭单只手,便将车门整个扯落! 嘶,好大的力气!!保镖们自动自发地后退二步,哪里还敢上前阻止。 踩着高跟脚,慢悠悠离开的司玖,仿佛想起什么似地顿住身形,“哦,对了。等他醒来,告诉他一句,他现在欠了我五百万,记得要还。” 周泯与其他保镖面面相觑,满眼的问号。什、什么?五百万?!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不知道? 只是碍于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低压气场,谁也不敢冒险跑上前去问个清楚。还是等封少醒来,其他再说。 ————————————————————————————————————————————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司玖快速冲洗干净后,换了身衣服跑至顶楼的露天台。 寂静深夜,月朗星疏,朦胧莹白的月光斜斜铺洒而下。 沐浴在盈盈华光之中的她,挑了个干净的位置,就地盘腿打坐。世俗间萦绕的玄气太过稀少斑驳,她修炼的进展呈现出龟速状态。 幸亏偶然间发现,在月华之气的笼罩下,有助于她加快些许修炼速度。即便没有测试体质的法器宝贝,但以司玖玄修多年的经验推断,自己身体的体质应该很特殊。 抱着猜测,她也曾尝试吸引月华之气入体内修,却始终无法吸收,必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可能先天经脉堵塞,抑或者后天人为? 此次重新回来的司玖,感觉自己曾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知之甚少。未曾出现过的活僵,未曾出现过的人,因为蝴蝶效应?还是上一世的她其实不过井底之蛙! 二十一、麻烦让开 “阿姨,给我来份煎饼果子,外加一杯豆浆,谢谢。” 清晨,扎着马尾辫的高个女生扯了扯背上的牛仔包,脆声说道。 哪怕她只穿最简单的黑衣黑裤,站在摊子前,依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买好早餐,司玖低垂眼睑一路边吃边走,忽而前方出现一条人影堪堪堵住了她的去路,“咦,这不是咱们的校花,傅大千金小姐么?” 语气满满讥笑嘲讽,尤其最后几个字咬得更是拖长加重。 “?”抬起头来,司玖望着拦住自己的卷发女生,模样约莫十五六岁,圆脸杏眼,一身洗得泛白的t恤和长裤。 她当即从记忆里搜索出了有关对方的信息,嗯,名字李茹心,与她曾经同样就读在名a贵族学校,精英实验班的同学。 “啧啧,你不是住在名贡首府的富人区吗?怎么沦落到这里了?”李茹心瞪大眼睛故作诧异地嚷道,随即又拍拍额头,“哎呀,我居然忘记了,你就是个冒牌货!” “真可怜,被傅家给赶出来了。” “呵,你能在旧城区,我为什么就不能?”慢条斯理地咬一口手里的煎饼果子,司玖表情神色如常,意有所指地开口。 她记得对方曾经家境富裕,奈何其父亲公司经营不善,连亏几年,后来弄得破产倒闭。李茹心的父亲承受不住压力,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 这件事情,曾经在网络上引发过轩然大波。只是没有想到,原来李茹心也住在了旧城区。 被戳中痛脚,李茹心脸色瞬间青白交加,狠狠瞪向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女生,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没了傅家,你连我都不如!哼,这就是报应。” 当初,父亲公司经营不善,资金链断缺。她曾经跑到傅玖面前苦苦哀求,让对方帮忙说情,只要傅家答应为父亲公司注入新的项目投资,她们李家就有得救。 可是,这个表面见谁都笑盈盈的校花千金,却是断然拒绝了她! “抱歉了,李茹心。虽然我是傅家女儿,可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又哪里能做得了主。而且商场如战场,如果失败就只能承受失败的后果。” 每每想起对方当时优美又带着高傲的姿态,李茹心就恨得牙齿痒痒。那会儿谁人不知傅家极其宠爱傅玖,明明只需一句话的事,可她就是半字不提! 因为她的拒绝,李家公司才会如此迅速地倒闭破产,自己的父亲更是被逼得自杀身亡! 所以当对方被爆出并非傅家亲生的女儿时,李茹心想尽办法地拉拢以前交好的同学,故意在学校里针对排挤傅玖,以消她心底的那口恶气! “你,我?呵呵,你太高估自己了。”吃完最后一口早餐,司玖顺势将杯子捏扁,看也未看地朝旁侧一扔。砰地轻响,正正投进街道边的垃圾桶里。 “没事,麻烦让开,我的时间很宝贵。” 她拍拍手,乌墨瞳眸定定地锁住面前的李茹心,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的目光。李茹心被看得心脏突地一颤,竟然下意识后退一步让了开来。 直至那道高瘦背影走远,李茹心似乎才反应过来,暗自懊恼地气恨道,“该死的傅玖,咱们走着瞧!” 走出旧城区后,司玖从口袋摸出张彩色照片,是位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抱着只纯白毛大狗的合影。她接到赏金任务之一,寻找照片中的大白熊犬北北。 通过手机短信联络,她细细寻问狗的主人生辰八字后,随手在路边摘下四片树叶。她嘴边喃喃念语,左手执树叶拂过彩色照片,顺势丢出。 绿油油的树叶,飘飘摇摇,缓缓落地,二正二反。 司玖掐指飞快一算,辨清方向后,抬手招了辆计程车,扬声说道,“师傅,麻烦去东临街,谢谢。” 很快,到达目的地。她再一次摘起树叶卜卦推断方位,这回是一正三反。 司玖走至东临街第三个岔路口时,脚尖微转,朝左侧方向的巷子走去。长长斑驳围墙,皆是有些年头的居民楼区。 某个偏僻院子里,她瞧见了自己寻找的任务目标,纯白色的大型白熊犬。此刻被粗粗铁链拴住的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状况并不乐观。 难道雇主找寻整整三个月,都找不到呢,未曾想,竟是被有人故意锁在院子里头。 司玖拿起银色手机,动作迅速地拍下二张照片,连同此处地址一并发给雇主。快来,狗已找到。 “你是谁?!跑来我们的院子做什么!!” 似乎察觉到外头有动静,从底楼走出二名彪形大汉,高高壮壮,肌肉结实。他们眼神警惕地落向站立在院子中央的女生,年纪看上去很小,但模样却生得异常漂亮。 “出去,出去!”目光下意识瞄了眼地面躺着的大白熊犬,他们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挥起手作势赶人。 因为手头紧,他哥俩时常趁人不注意偷走别人家的名贵狗,再经手转卖,获取钱财。 而这条狗,也是前段时间在他们精心计划下偷来的。 “我找它。”毫无惧意的司玖,不退反进地朝他们勾唇轻笑,活动活动看似纤细的手腕,懒得废话道,“把锁打开,否则我打到你们愿意开为止。” “嗤,哪来的臭丫头,口气挺大的。”其中一人听完这话,狠狠朝地上啐了口浓痰,“春哥,小丫头居然跑这来撒野,咱们可得好好教训……”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某道纤瘦黑影闪电似地窜了过去,使了个漂亮的过肩摔,将男人狠狠摔落在地。 一声堪比猪叫的惨嚎,响彻整个院子,经久不绝。 叫春哥的另一壮汉,眉心突突猛跳,双手立马摆出防御的姿势。奈何对方动作快的让他没来得及反应,只觉手臂发麻,右腿剧烈疼痛,整个人天旋地转,卟咚趴倒在地。 “钥匙。” 纤长洁白的手掌伸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壮汉想要爬起来,却被一只脚再度狠狠踩趴在地。 “嘶,姑奶奶,我给,给你还不成吗?”剧烈疼痛让他险些哭了出来,哆哆嗦嗦地从裤兜掏出钥匙朝前一抛,“拿去,快带它走!” 二十二、脸皮够厚 “运气不错,一天完成了三个任务。” 夜晚,华灯初上。司玖听着手机银行转钱到帐的声音,心情颇好地扬唇轻笑。为了犒赏自己,她决定在外面吃顿丰盛晚餐。 星月湾,位于东郊临海岸,是京都颇负胜名的高级音乐餐厅,也是她曾经喜欢前来的消费场之一。此时,黑夜已临,雪白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道,头顶璀璨挂灯仿佛空中闪亮的星子,徐徐清凉的海风时不时拂过,仿佛梦幻美境。 “傅小姐,您好,请问您有几位?”服务侍应生热情地上前,轻声笑着询问道。傅家小姐原是他们这里的常客,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她。 “我自己,老位置。”走进布置优美别致的厅堂,司玖心底微微感叹,真真相隔漫长的岁月,她居然还有机会再来星月湾欣赏夜晚海景。 “这,傅小姐,实在抱歉,那位置己经有客人了。”侍应生听后一怔,面露微难色,扬起笑容抱歉道,“我给您换个邻座的位置,行吗?” “没事,就给我找个靠窗的位置。”有人了?司玖不以为意,摆摆笑道。 途经宽宽过道走廊,她纯黑乌瞳微微一凝,竟是瞧见二张熟悉的面孔。啧,随便出来吃个饭,也能碰到,果真冤家路窄。 在她惯常坐的位置上,穿了件浅灰暗银纹衬衫的年轻男子,浏海后背式梳起,五官线条犹如雕塑般俊朗立体。而坐在他正对面的少女,乌黑长发披肩,一袭白长裙,未施粉黛的面容漂亮精致,只眉眼神色淡淡。 正是霍卫衡和傅白萱。 只见霍卫衡半挽着袖子,体贴地为对面的少女倒了杯果汁,略深眼眸闪烁着些许柔色。而傅白萱并未拒绝,接过杯子后,甚至朝他点头抿唇浅笑。 远远看去,倒真真朗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察觉到有人经过,霍卫衡原本连眼神都懒得欠奉,只是某人存在感太强,几乎下意识地瞥了眼。 黑衣黑裤的高个女生,乌黑头发高高束成马尾,还未彻底张开的面容己是明艳绝丽。 霍卫衡双眉刹那紧紧锁起,俊脸立马笼上了层薄薄寒霜,深潭似的眸底浮现点点厌恶之色。百汇园对方连接几次落他的面子,他早己心生不喜。 察觉到对面男伴的神色变化,傅白萱顺着对方的视线偏头看去,竟是多日未见的司玖。她怔愣了一秒后,强制压下内心的复杂,表情淡淡地点了下头。 原来对方仍旧逗留在京都,并没有回南家村看望外婆呢。她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无人察觉的欣喜。 “好巧。”眉头微微扬起,双手插兜的司玖,斜斜睨向他们,一笑而过。 坐入与他们距离两个卡座的临窗位置,她点了份以脆皮焗牛排为主的西餐,而后歪靠椅背倾听星月湾萨克斯独奏,时不时扫过窗外半明半暗的海景,惬意非常。 直至餐厅背景音乐陡然一换,叮咚,悦耳轻灵的钢琴声由缓而快地响起。 只响起几个音符的前奏,却让司玖乌亮如黑曜石的双瞳瞬间眯起。如此熟悉的旋律,让她偏过脸颊,望向餐厅的演奏舞台。 星月湾的演奏舞台,设计别树一格。圈地为湖,中心打造着二头尖尖的月亮乌篷石船。上空不断有流水从顶部飞泻落下,形成帘帘雨慕,飘渺唯美。 此刻船内,纯白昂贵的钢琴前,浅灰暗银纹衬衫的年轻男子,修长手指正在黑白键上,灵活弹压滑动着。在星月湾,非常欢迎身怀才艺的顾客进行现场表演,若是凑巧,甚至还能来场才艺大比拼,这也是星月湾颇受京都年轻人喜欢追捧的原因。 欢快悠美的旋律回荡在半空,让在场顾客嘴角不由纷纷扬起,演奏者外表帅气,而且琴音悠美,简单堪比一场听视觉的盛宴。 “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女伴,傅白萱。” 以一串滑音结束后,霍卫衡抬起头对着麦克风低沉地说道,略深眸子略过台下众人,最终落向了那道白衣身影。 简直强制性散狗粮现场。司玖狠狠压下身体忽而涌上的愤怒难堪,粉红菱唇缓缓绽开艳色却冰凉的笑意,他是故意的! 遥想当初,年少的霍卫衡颇具音乐才华,特别善长钢琴。所以她曾经狠下苦功聘请名家教导,只为能和他媲美比肩。后来,闲暇之余的二人共同原创谱曲了一钢琴曲目,正是这首曲子! 送给傅白萱?呵,他的脸皮够厚的。 司玖招来了侍应生,轻声耳语了一句话后,在霍卫衡离台后,慢慢站起身来。她捋捋自己的衣角,轻车熟路地走向演奏舞台——月亮乌篷石船。 那会儿,好几次她和霍卫衡前来星月湾就餐,每当高兴时,她都会上去弹奏钢琴曲目给对方听。奈何,霍卫衡从来没有回应过。 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肯纡尊降贵地当众表演,甚至扬言送这首曲目给傅白萱! 莫怪于身体残存的情绪会如此愤怒难堪。坐在钢琴前的司玖,明丽脸庞笑意加深,“刚刚那位先生说错了,那并非一整首曲子,而是半阙曲子。” 其实刚刚,结束表演后的霍卫衡,心底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哪怕自己再如何讨厌司玖,也不该做出这样没有风度的事情,故意以此来反击对方。 毕竟这首曲子,确实是他和她一起谱写创作出来的东西。 然而,当他瞧见司玖竟然随后也上舞台,并且说出这么一番话时,心中莫名咯噔了一下。几乎下意识地,他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白裙少女。 果然,原来还浅浅轻笑的傅白萱,嘴唇弧度渐渐消弥,淡淡眉眼笼上点点疏离,“霍卫衡,她应该也很熟悉那首曲子。” “别生气,就是我们胡闹乱作的东西而已。”察觉出她似乎在生气,霍卫衡伸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软和地开口道,“吃醋了?” “没有,只是觉得她很喜欢你。”傅白萱下意识偏头避开他的触碰,语气淡漠无所谓似的,“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 二十三、收她为徒? “小朋友,还说没吃醋?”霍卫衡动作微微一顿,双眸余光略过舞台上方的纤长人影,随口说道,“我和她,以前也就是联姻关系,顶多相识多年而已。” 傅白萱听闻此话,视线凝向面前的年轻男子好一会儿,轻淡笑了,不再言语。 舞台上,司玖纤长皙白的手指,仿佛蝴蝶在黑白琴键上飞舞蹁跹。叮咚,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旋律,在月湾餐厅回响。 只是刚刚才起了个头,霍卫衡俊眉已是瞬间蹙起,怎么回事,不应该呀。自幼相识多年,他很清楚司玖的钢琴水平,虽非惊艳绝伦,但也不会如此差强人意! 不,并非差强人意。明明她弹奏的每个音符节拍都没有任何错误,可听着却无波无澜,仿佛没有感情的机械弹奏,完美却又冰冷。 不仅仅是他,就连在场众人都听出了些许不对。之前那首欢快甜蜜的悠扬曲调,在舞台少女的演释下,让人听得心底十分难受。 一串滑音过后,司玖重重地按下琴键。咚的声响,像是闷雷重重敲在台下顾客的心底般,震得灵魂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若说之前的弹奏毫无感情,那么这一秒后,她仿佛换了个人般地,白皙手指开始快速高弹。双音断、跳、连混着和双弦震音,曲调诡异变化,饱含压抑的愤怒与呐喊。 负面黑暗情绪,使得听众们内心犹如压着重重的石头般,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被爱情背叛的女人,她愤怒于命运的不公,一声比一声更高亢的呐喊,似乎要穿透层层暗黑。 咚地,又是重重一记琴音。司玖弹奏速度缓慢了下来,搭于黑白琴键的手指随性而落。仿佛突破最后的黑暗,单旋律变得轻松而又欢快。 这怎么可能!霍卫衡紧紧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近乎泛白,眸底震惊一闪而过。原来只是快乐甜蜜的曲子,经由她的下半阙添加,反而显得层次立体。 陷入爱河的女人,在遭遇爱情的背叛,努力与不公的命运作抗争,最终于脱离了束缚枷锁。她好像只争脱笼子的小鸟,从此天高海阔。 最让霍卫衡惊讶的是,她弹奏技巧已经出神入化,而且极具震憾灵魂的张力。前半厥曲子与下半首曲子,衔接自然完美,曲调相得益彰。哪怕是他自己,也自叹不如。 那么对方之前冷漠毫无感情的弹奏又是为了什么?隐隐有所猜测的他,心底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曾经对他喜欢爱恋的感情早己不在,所以司玖故意将上半厥曲子,弹得只剩一片冰冷漠然! 曲目尾音落下,星月湾餐厅鸦雀无声,现场众人回过神来后,如雷掌声像潮水般涌现,“太好了,弹得太好了! 傅白萱抬起淡淡视线,落向演奏舞台处的那抹高瘦黑影,长卷眼睫遮去瞳眸深处闪现的那缕深思。哪怕她才刚刚入门钢琴弹奏,却也能听出个好歹。 她不得不承认,司玖的钢琴技巧以及表现张力确实让人过目难忘。也对,被傅家精心培养十五年的千金小姐,琴棋书画方面自然下过苦功夫。 “吃好了,走。” 敏锐察觉到周遭投来的各异眼光,傅白萱擦擦嘴角,飞快地站起身来。她淡冷眉眼笼上些许不悦,率先离开了星月湾。 无怪乎她维持不住往日的镇定淡然,之前司玖台上的那番话语,重复演奏的上半首曲目,以及后面精彩绝伦的演释,无一不在向现场众人昭示着,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复杂。 新欢旧爱。 乌墨双瞳落向霍卫衡大步追去的浅灰色背影,司玖粉红唇角边的明艳笑容隐现冰冷凉意。 啧,你们秀恩爱就秀恩爱,非得拉着自己踩一脚,真当自己还是当年的司玖么! 重新坐入位置,司玖刚刚抿了口果汁,突然有道黑影挡住眼前的光线。 “小姑娘,我可以坐这里吗?” 抬起眼睑,一约莫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发型梳得整整齐齐,深灰中山装,面容温文尔雅。 “您请便。”司玖眼角余光略过餐厅其他卡座,并非人满为患。那么对方过来的目的,应该就是冲着自己的?! “小姑娘,你刚刚那首曲目弹得相当不错,练了多久?现在过了多少级?” 刚刚坐定,中年男人笑得和煦,直接开门见山地开口询问道。 “考过级,好像是六级。那曲子,上半首以前练得勤,至于后半部么,随便弹的。”偏头想了想,司玖耸耸肩,随意回应了一句。 “随便弹的?这么说,你先前演奏的下半部曲调,是你即兴而作?!”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双目噌地一亮,颇感兴趣地坐直了身姿,“小姑娘,那你有没有师傅?”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名唤沈棠,你看看。”意识到自己此刻模样有些失态,他顺手从口袋摸出自己特印的名片,递给对方。 他长年居住在国外,也时常巡回演出。此番回国,主要目的就是想寻找一合意的弟子,能够继承他的毕生所学。 今天,沈棠原本是受许家所邀,前来星月湾考教指导他们的孩子。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始,他就看到了一场精彩的表演。 黑衣女孩惊人的天赋以及那超强的感染力,瞬间让他起了爱才之心。 “小姑娘,我想收你为徒。” 沈棠? 国际知名的钢琴大师。司玖立马从自己记忆搜寻到这条信息,低垂长卷眼睫,懒懒笑道,“我现在没有师傅,学得也很杂。” 好像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国际钢琴名家沈棠回国准备选收关门弟子,上流名圈好些夫人得知这等消息,皆是卯足了劲盛邀对方,只盼着自家能够得到对方的青睐与教导。 后来,沈棠选择了傅家认回来没多久的女儿,傅白萱。 至于司玖么,则被养母薛珍借故支开,根本连见沈大师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呵呵,真有意思。原本该是傅白萱的师傅,现如今却想收她为徒。 二十四、值几钱重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傅家表小姐。”棕红大波浪卷发,着昂贵蓝绸旗袍的微胖女人,径直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扬声道。 “妈,您别说错了,她哪里是我的表姐,也就是个穷山沟里的假货而已。”亲密地挽住女人一同前来的女生,头发高高盘起,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司玖望着面前这对突然出现的母女好一会儿,模样有些眼熟,终于回想起她们的身份来历。她曾经养父傅家明那边的亲戚,拐了弯的亲戚。傅家明表妹夫的姐姐刘慧和她的女儿许明珠。 傅家,京都上流圈子颇有名气的财阀豪门,最初以房地产起家,如今呈现多元化发展。而许家则经营了三间规模不大的电子厂,与傅家有点业务往来。 每当逢年过节,抑或傅家举办宴会,刘慧母女时常前来名贡首府的傅家套套近乎。许明珠与司玖同年,月份小些,每每见到司玖时,总爱跟在她的身后,亲热地表姐长表姐短。 不过,司玖真正身世曝光后,她们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时不时嘲讽冷笑几句,自认为高她一等。 “傅玖,听说你被傅家赶出来,住在贫民窟了?”下巴轻抬,许明珠思及自己在通迅群里疯传的消息,表情不由带着几分倨傲,“哼,吃饭都成问题,你还能学钢琴吗?” 若非顾忌一旁的沈大师,不然许明珠说出的话会更加难听!没有傅家,她都落魄地住进了旧城区,连买钢琴的钱都付不起,居然敢跑到星月湾来显摆! 前段时间,许明珠母亲刘慧偷偷探听到国际知名的钢琴大师沈棠即将回国,而且有意招收关门弟子的风声。刘慧为了女儿四下托着关系,百般打听央求,今天才终于得到了和沈大师见面的机会。 她们把会面的地点定在星月湾,本就是有意让许明珠表演钢琴弹奏,希望借此可以拜入沈棠门下,获得对方的悉心教导。 为此这段时间,许明珠呆在琴房苦练着一首难度系数颇大的练习曲,就为今天能在沈大师眼前好好表现。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展示,就已经失去了机会!! 司玖弹奏的那首曲子难度程度,完美得堪比魔鬼练习曲。珠玉在侧,木椟在后,她甚至连争一争的想法都被打击得生不出一丝半点。 早知道,刚刚就应该阻止对方上台表演!许明珠磨磨后槽牙,脸色拉得好长,心底郁闷得要死。 其实刚刚霍少和傅玖以及傅白萱之间的纷争嫌隙,在雅间等候的刘慧母女早早看入眼里,出于私心和看好戏的心态,她们自然不会露面。 未曾想,原本还和她们说了二句的沈大师,听完台上少女弹奏的曲目后,当即起身过来寻找。 刘慧母女暗感不妙,也紧随其后地追跑过来,然而在听见沈棠提出有意收对方为徒的话时,脸色阴沉难看,赶紧出声打岔阻止。 目光略过她们颇为紧张的眼神,司玖心中已是了然,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许明珠,我能不能学钢琴,无需你费心。另外,我的名字是司玖,叫错了我可是会生气的。” 难怪呢,依着刘慧母女平常的脾性,怎么可能会放过和傅白萱亲近的机会,原来躲着没见,是因为这沈大师呢。 沉吟片刻后,司玖转向对面中年男人,满歉意地摇摇头,“谢谢您的好意,我没有时间,您教不了我,而且我志不在此。” 辗转众多世界,她的钢琴这项技能早己臻至圆满,刚刚的弹奏不过随手而起。 琴棋书画等等才艺,对于现今的她而言,不过闲暇生活的调味剂罢了。 只见司玖轻轻一笑,拿起白餐巾擦试了下嘴角,礼貌地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祝您在这里用餐愉快。” 沈棠忍不住怔了一怔,想他在国际音乐界享富盛名的地位,从来没有料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别人拒绝的一天。 然而听到司玖直接了当地拒绝,旁边的刘慧暗暗松了口气,许明珠则是翻了翻白眼,丢给司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色。 “沈大师,招收关门弟子,天分固然重要,可也得人品过关才行。” 刘慧眼珠微微一转,拉着许明珠顺势坐在了司玖先前的位置,状似惋惜地低低叹息,“您刚刚回国,可能并不清楚,我和那丫头原本还有些亲戚关系。她可绝非您表面瞧见的那般礼貌懂事,骨子里最喜欢憋着坏,亲手把人推下楼梯,还死不承认……” “对呢,她在学校还联合其他同学,孤立排挤我家表姐……” 她挑挑拣拣把傅家最近发生的某些秘闻抖了出来,比如司玖被揭露真实身份后,表面对刚刚认回来的妹妹傅白萱亲昵热情,实则背地里做尽了坏事等等,一番添油加醋,只为打消沈大师内心的念头。 尚未走远的司玖,耳边清晰无比地捕捉到那对母女不留余力抹黑的话音,身形刹时间顿住。她脚尖微转,折返回去,落落大方站在他们面前。 “背后搬弄是非,请问你们的人品又值几钱重?”她高高挑起漂亮的眉头,双手环胸,偏头朝刘慧和许明珠,懒懒地笑问道。 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特别是在沈大师面前,让她二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终还是刘慧率先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我难道还说错了?怎么着,我也算你的长辈,瞧瞧你这没礼貌的样子!” 司玖没有理会,黑如乌矅石般的眼瞳望向看着自己的沈棠,认真地建议道,“即无资质又无品性的人,您又何必浪费时间。如果相信我,我可以为您寻找到让您最满意的弟子。” 相较于刘慧母女提及的那些是是非非,自认阅历丰富的沈棠自然抱着怀疑态度,毕竟眼听为实,耳听为虚,他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 不过,当他听到重新折返回来的小姑娘居然打算为自己寻找徒弟时,不禁开起了玩笑,“帮我找徒弟?小姑娘,那他和你的实力相比呢,孰赢孰输?” 二十五、寺前偶遇 “我只能告诉你。他,会成为您这一生的最大骄傲。”司玖目光细细打量了眼他的五官容色,手指飞快掐动,唇角扬起笃定的笑意。 观其骨相面纹,天庭角宽,命宫中正微隆,骨相和气,精神清矍,应是名流贵气相。奈何命宫有细纹渐生横冲,且下停地阁尖斜,晚年恐有困屯破败之势。三阳平满,卧蚕若现,偏偏右三阴枯纹乱,且黑痣隐隐,示为妨女。 面前的中年男子,此生可有四段师徒缘分。前二缘已深且长。这第三段师徒缘有隐现的迹象,此徒是为女子,便有受恩深反成怨,晚年困滞下坡之运。那么他的第四段师徒缘,随即短而浅,明显的有缘无分! 司玖思及曾经那一世前前后后的记忆,沈大师沈棠在招收傅白萱为关门弟子后,傅白萱倒是因而名声大噪,在音乐界拥有了颇为被人追捧的地位,但终究没能站在世界的最巅峰。而沈棠不知是何原因,除却偶尔因傅白萱被外人提及外,已经沉寂未闻其声。 “哦?小姑娘,那他人在哪里?” 或许因为眼前少女展现的惊人天赋,又或许是因为她自信张扬的神色,沈棠心底对她怀有几分宽和包容,不由顺着她的话问道。 “等会儿,您出了星月湾,一直往东南方向而行,就能遇见。记住,他的名字应带个舟字。” “笑话,名字还应带个舟字,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人!沈大师,您可别被她忽悠了!”好好的拜师机会,因司玖这么一打岔,彻底泡汤。旁边刘慧恨得连吃下她的心思都有,阴阳怪气地讥笑道。 “信与不信,收与不收,皆是您自己的选择。”懒得再理会这对母女的司玖,丢下这句话后,径直走开了星月湾。 其实,她对沈棠提及的那人,就是第四段,同样和他可生师徒缘分,只因被阻而成为短浅的有缘无分之人。 如果对方愿意相信自己,那么他晚年困屯下滞之运,不仅可破而且贵气加深,终达德高望重之巅。当然,如果对方不信,自然避免不了前世的结局。 京都,灵觉寺。 上午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巍峨古老的庙宇大殿屹立于亘山顶峰,在朦胧水雾中,好似叠于浮云之上的剪影,显得格外肃穆庄重。 灰白石板路,弯弯曲曲,一直上延至峰顶。撑了把小雨伞,着浅灰运动装的少女,摒弃坐揽车的选择,正在石板台阶,一步又一步地朝上走去。 她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即将登上山顶,也不见她停驻歇息片刻。甚至,气息依旧保持平缓静和的状态。 灵觉寺前,站着穿褐色短揭衣裳的小和尚,早己等候多时。他瞧见走来的少女,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里面请。” “谢谢。”欠身回礼,司玖并不觉得意外,只跟在小和尚身后,迈进了灵觉寺高拱庙门。 “施主,灵隐师父正在禅室讲经解道,请您随我来。” “有劳了。”她笑着与小和尚道了谢,二人穿过大雄宝殿往更里走去。 灵觉寺,位于京都偏郊野外,距离约有二个小时的车程。虽然如此,但前来拜佛礼香的游客,络绎不绝。 哪怕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寺庙内焚香袅袅,人影攒动。 大雄宝殿,打头走出来一身量略高,发髻高高盘起的中年妇人。昂贵的蚕丝复古长裙,脖前挂着颗粒饱满的粉红大珍珠项链,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显现几分贵气。 随她身后的是一长发披肩,上身泡泡袖蕾丝纯白衬衫,米色薄长裤的少女。 “唉,希望菩萨保佑你外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可惜这次没能有机会见见灵隐大师,不然,为他求请个护身符庇护也是好的。” 面带忧色的中年妇人说完一番话,仍旧没能得到身后女儿的回应,不免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萱儿?” 傅白萱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淡淡目光落向前方十步之外出现的高个女生,眉心不易察觉地皱起又松开。昨天才刚刚碰见,没想到,今天又撞到了一起。 “傅、司玖?她怎么也来了?!”忆起昨晚女儿回家,告知自己傅玖已经改回姓氏的事情,薛珍表情瞬间阴沉如水,气不打一处来。 哼,没良心的东西,前脚离开傅家,后脚就迫不及待地改了名字!如果没有傅家,她能过上十几年的千金小姐生活? 早在之前,司玖就已经注意到了薛珍母女二人。犹如瞧见熟悉的陌生人般,她轻笑地点点头,没有言语,只随着小和尚转向大殿后方。 薛珍有心想要唤住她,责难几句,奈何此处佛门净地不宜胡闹喧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可到底意难平,她忍不住地朝女儿低声讥笑,“亏得你外公打小那么疼她,如今身体不好生了病,她倒是连看都没去看过一眼!” “我们并没有通知过司玖,她又哪里知道?”视线略过更远处的小和尚,傅白萱淡淡回应了一句,心底疑惑渐生。瞧着他们似乎去后殿的方向,莫非是去见灵隐大师? “傻孩子,若是有心,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家女儿就是心太善了,到现在居然还帮着那丫头说话。薛珍无奈摇摇头,拉着她打起了伞,“走,我们看望你外公去。” 偏殿后,禅室前。 “阿弥陀佛。施主,灵隐大师让您在此稍作等候,他应该马上就来,”小和尚弯身行了个礼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偏殿。 “谢谢。” 收好伞,司玖站立于檐角下,视线越过院子能够看到不远处山间生长的几棵野桑树。正值夏季,绿叶茂盛,在雨雾中,显得生机勃勃。 她漂亮双眉紧紧拢起,已然没有了来时的愉悦心情。并非因为遇见薛珍和傅白萱,而是因为听到了二人谈话间无意提及的外公,薛重山。 傅家母女一大早就前来灵觉寺礼香求佛,薛珍眉宇间散不去的忧色,司玖已经猜出个大概。明明前些天,他老人家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怎么短短几日功夫,状况就欠佳了呢。 二十六、又见面了 “小施主,你求见贫道,所谓何事。”土黄麻纱僧袍,耄耋之年的老僧,捋了捋雪白胡须,神色和蔼询问道。 “听说贵寺有一特别之物,所以我前来诚心求取。”双手合十揖礼后,司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一句,“求取之物,灵禅蚕丝线。” 灵隐大师五岁入寺,苦行七十余载,佛学法深,修养极高,乃响誉整个华国的得道高僧。在他日日夜夜打坐禅讲的禅室前,院子外的不远处生有三棵野桑树。 树中,黄脚野蚕从卵化,成虫再到结茧成蛾,一生皆是在灵隐大师的解道禅音中完成。它们吐出的蚕丝,犹带灵性,若将其织成线随身佩戴,可静心养神,驱邪避灾之效。 这种特别之物,就是灵禅蚕丝线,此等秘事,鲜少人得知。若非司玖利用黑客技术入侵过华国最高佛协会的机密存档,又哪里能知道这些。 灵禅蚕丝,稀有珍贵。因为僧侣从不妄杀生,野蚕化蛹成蛾飞出后,往往会咬破蚕茧,破损了的丝茧根本无法织成丝线。只有偶尔意外,蛾死于茧内,无法钻出,才能留下完整的茧蛹。 负责打水的小沙弥和尚,每年也就捡到那么几个而已。 没错,今天司玖前来灵觉寺,为的便是求取此物。只要用它,再加上三彩翡翠,外公他老人家就能安然渡过夏天的这场病厄灾劫! “实在不巧,小施主你来晚了一步。灵禅蚕丝线,老朽刚刚已经赠给其他的香客了。”灵隐大师听后表情微怔,当即歉然一笑。 什么?!司玖心尖刹时紧紧缩起,深深吸口气当即稳住心神,乌墨瞳眸笑意未减,“大师,您可否告知那香客的名字来历?” 未曾想到,灵禅蚕丝线居然会被人给捷足先登了去。这东西于她,有救命之用。只希望对方愿意割爱,她可以等价交换。 “小施主,他才刚刚出去,应该还没有走远。”灵隐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号,指指偏殿后的西南方向,平和地提醒道。 “谢谢,大师。” 步伐匆匆地奔出偏殿,天空飘着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司玖顺着方向一路寻去,视线飞快环顾四周后,瞬间锁定住了目标。 灵觉寺后门就在偏殿的西南方,相较于庙前的人来人往,后山偏僻小道人迹零星。她单单略过一眼,敏锐感应出了某股特殊灵性。 约莫五十步开外的距离,有三人结伴离开。最前方的高大修长黑色人影,自然垂落的左手缠绕着黄绸锦囊! “嘿,请等等!” 没有多想,司玖三步并二步飞快追了过去,待转至他们三人跟前时,瞳眸明显怔了怔,“是你。” 黑色短发削薄有型,好似浓墨一挥而蹴的丹凤俊眸,略长眼尾与乌鸦长睫勾挑出特别的孤傲矜贵。 鼻直高挺,唇形优美如画,俊美五官,宛若九天之外的神只般,颠倒众生。 “好巧,又见面了。”封禹双眉一扬,目光落至矮自己一头的绝丽少女,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前些天,谢谢你的出手相助。” “如果真要谢,之前五百万报酬,能否换你手中的灵禅蚕丝线?”压制住暗生的几分迫切,司玖漂亮瞳眸定定望向对方,心电飞转。 “它,对僵毒,并无太大的作用。” “是么,可总得一试。”抬起左手,封禹随意捻了下黄绸锦囊,声线清泠如冬日寒风让人背脊莫名一凉,“我可不喜欢,坐以待毙。” “做个交易。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解决掉体内僵毒,但你必须将灵禅蚕丝线让予我。”此刻司玖非常清楚,他其实故意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若非外公身体状况有变,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如对方所愿! 毕竟解决体内僵毒,并非一朝一夕简单的事。更何况,藏于暗处的那只千年活僵,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真正拼起命来,估计也讨不了好!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也该让我清楚你的实力究竟如何。”优美唇角噙起的弧度瞬间加深,封禹盛世将黄绸锦囊收入自己口袋,弹弹衣角,“毕竟,我的命,可是要放在你的手里。” 眨眨长卷眼睫,司玖轻轻嗤笑起来,蕴笑瞳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凉意,“记得前几天,某人还认为我很有本事呢。” 葱葱翠翠的山野小道边,着浅灰运动衣的少女,黑发高高束成马尾。她精雕细琢的明艳五官,明明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有了独属于她的绝丽妍色。 她额前细碎浏海,微微打湿成卷,贴于如雪似玉的脸侧,神态三分凉薄,七分懒散。偏偏整个人,好似山间精灵妖魅幻化而生,无端地让人心悸异常。 鬼使神差,封禹抬起完好的左手,翻出一方干净纯白丝帕,当即落向她的额前。 “?”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飘向自己,司玖瞬间后退一步,顺势抓住险些掉落在地的手帕,表情怔了怔。 “你的头发有点湿,擦擦。”若非对方躲闪得太快,恐怕他的手已经随着手帕揉了下去。封禹恍然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出声提醒道。 “谢谢。” 擦擦额前浏海,司玖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文。他既然开了口,心底想必已经有思量。 到时,她只需要按照对方的要求,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就好。 “司小姐,不如你捉个鬼玩玩,如何?” 果然,一会儿后,头顶飘来淡淡清泠的声音。 封禹的话语,回荡在僻静山间里,莫名地让人背脊发凉。以至于他身后的两名彪形保镖,飞快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了两步。 “好。”仿佛在回应吃不吃饭似的轻松。司玖思及身体状况愈下的外公,目光认真地望进他的眼底,商量道,“你能否先将灵禅蚕丝线给我,我有急用。” “你放心,既然我点头答应了,就绝不会反悔。” 她如今早己迈进玄修法门,自然看重因果。即然应承下来,那么必须说到做到。 二十七、挑剔嫌弃 “余大伯,我外公现在身体还好吗?”拨通了薛重山随身警卫员的电话,司玖表明身份后,直接开口询问道。 “原来是玖丫头,可能前些天,连接下了雨,老首长一直咳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刚刚已经吃过药,睡下了。” 余川,警卫员,也曾是薛重山底下带过的兵,已经跟着他身边很多年了。 听完这番话后,司玖心底微微松了口气。她告诉余大伯,自己现在正在景德山军区大门外,有样东西要送给外公,请他过来拿进去。 “余大伯,这锦囊里的东西,您务必交到我外公手中,让他随身佩戴。”大门外,司玖转交给余川时,特意着重地叮嘱了一遍。 三彩翡翠增寿平安符,是她耗费很大的心力亲自篆刻而成,再搭配灵禅蚕丝线结成的七七四十九消厄福节,近乎达到逆天改命的奇效。 至于外公他老人家体内的沉疴痼疾,并非一时半刻就能简单解决。只有等她掌握清楚这个世间的大致药草属性以及功效,一遍遍研究完善丹药方子,才能放心地对症用药。 “好的,我会转交给老首长。只是,你不进去吗?”收下黄绸锦囊,余川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虽然玖丫头并非老首长的亲外孙女,但他清楚若是老首长醒来看见了玖丫头,心里必定很高兴。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下次。”轻笑摇头,司玖冲余大伯摆摆手,转身坐进路边停放的加长黑色豪车内。 “怎么,不进去看看?”依靠在窗边位置的年轻男子,听闻动静,偏过头来,俊秀眉峰微讶一扬。 “他老人家现在已经睡了,而且我的身份让人尴尬。”耸耸肩,司玖毫无遮掩地开口回应一句,低头扫过手机显示的时间,“车子掉头,去趟百汇园,谢谢。” “百汇园?”长挑眼眸斜斜睨向面前的少女,封禹心念微动,似有所悟地低声道,“与今晚的捉鬼行动有关?”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裹在黑裤里的长腿随意一伸,司玖懒懒靠向真皮椅背,轻轻翕合双目,“我先眯会儿,到了再叫我。” 为了赶制出那七七四十九个福节,她昨晚并怎么睡好,只能找机会闭目养神一会儿。 当即,气氛陡然陷入一片安静中。封禹抬手支起优美的下颔,眸光略过对面偏歪脑袋真打算休息的漂亮少女,随手捞过车内遥控器,轻轻按下某个键。 滋滋,机械缓缓移动的声音,就见她靠着的真皮椅座以平缓的速度朝后仰平,先前座位瞬间变成了可供休息的小沙发。 “谢谢。”毫不客气地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司玖并没有睁开眼晴,只嘴角勾起浅淡弧度。嗯,对方挺有眼色劲的,今天晚上的抓鬼行动,或许可以考虑赠送他一个? 景德山,军区大院内。 “余大哥,你是回去吗?” 沿着道路边大步往回走的余川,忽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叫唤声,转过头瞧见傅家专属的银灰轿车缓缓而来。他立马停住,熟稔地打起了招呼,“小珍,萱丫头,你们又来看老首长了?” “刚刚我们跑去钟医生那里,他又给我们配好几副中药。”车窗大开,坐在里头的薛珍,晃晃手里的中药包,笑盈盈地开口,“余大哥,上车,咱们一块回去。” 抬起手腕,余川看看时间,估莫着这个点老首长可能要睡醒了,也就没再拒绝。 “咦,余大哥拿着什么东西?”眼尖地发现他指间露出的些许明黄色绸布,薛珍随意开口问了句。 “你说这个?哦,锦囊。”余川顺势摊开手掌,将黄绸锦囊现于她们面前,停顿了好几秒才低叹一声,“小珍,这是玖丫头送给老首长的一点心意。” 关于老首长的家事,原本他并不想多话,可思及刚刚那丫头萎顿的精神状态,到底还是没忍心。 “小珍,你们别再误会她了,其实那孩子挺好的。” 一听司玖的名字,薛珍原来还带笑的脸立马僵住,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正看着窗外的女儿,语气瞬间冷却,“她来干什么,都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余大伯,司玖来看过望外公了?”神色淡淡的傅白萱,视线终于从窗外移向余川手里握着的黄绸锦囊,若有所思。 “没有,玖丫头好像有急事,只站在大院门口说了会儿话。”摇摇头,余川正想把锦囊收入口袋时,随身电话突然响起。 “什么,你说妙可摔了一跤,现在送她去医院?等等,我马上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险些让余川弹跳而起,面色焦急,坐立难安。 他只有一女,余妙可。前两年才刚刚成婚,如今己身怀六甲,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怎么了!妙可那丫头摔跤了?!”听着他们的谈话声音,薛珍也顾不得再生司玖的气,连忙吩咐司机,“快,你送余大哥去医院,我们就在这下车,反正走几步也到了。” “等等,萱丫头,你帮我把东西交给老首长!”临别时,余川反手便将锦囊塞给了最后跳出车的傅白萱,“一定要交到他的手里。” 视线落至手心里的明黄锦囊,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子己经迅速开走。傅白蓉柳眉瞬间一皱,神色莫名。 忽然,横过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抢走了锦囊。薛珍堂而皇之地将其打开,嘴边不屑地冷哼,“就她那样,还能送些什么好东西!” 薄薄的半指玉佩,水清底飘浮着由浅渐深的翠绿与朝红,如云似雾,它们与丝丝缕缕的深紫缠缠绕绕,刹时好看。 只是这玉佩雕刻的纹路,奇奇怪怪,粗制滥造,毫无精致漂亮之感。 “就知道,什么破玩意!拿个b货出来,糊弄谁呢!送人礼物,也不知道挑个漂亮寓意吉祥的东西,连个挂绳都是个不吉利的白色…………” 翻看了一会儿,薛珍拿着手里的三色玉佩,言语间各种挑剔,百般嫌弃。 二十八、要求合缘? 一小团明黄色的光影,在半空中划过,啪嗒被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呵呵,就这种没品的东西,居然也敢送给你外公?!”拍拍手,穿着古式华贵旗袍的中年女人,精心描绘的杏眼深处,闪现几分厌恶鄙夷。 她身旁站了位穿白纱长裙的少女,嘴角嗫嚅微张,有心想要出声阻止,奈何对方动作太快了。她只得淡淡叹息,随着母亲转身离开。 此刻,正舒服窝在座位休息的司玖,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她迅速睁开双眼,乌墨似的瞳眸渡了层迷蒙惺松,长卷眼睫眨下后,顷刻恢复清明。 “百汇园到了?”随意伸下懒腰,司玖的声线犹带几分柔哑,像根羽毛撩拔着听者的心尖。 修长手指莫名一动,又瞬间收拢。封禹轻轻点头,转身打开车门。他撑开黑色遮阳伞,率先走下,“你,需要准备什么?” 自从被活僵咬伤后,他右手伤口不仅久治不愈,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阳光开始过敏。 “先看看。” 百汇园,一如即往的热闹。鳞次栉比的摊位前,总是停着好几个好奇或者抱有捡漏心态的游客。 司玖目光粗粗略过左右两侧的街道,她发现上一回企图碰瓷自己的中年女人,已经不见人影。原来位置的摊主,换成个头矮小的老太婆。 “其实,你不必随同跟来。” 当第n道含羞爱慕的视线落向身旁的年轻男子时,司玖漂亮双眉一扬,忍不住地打趣道,“瞧瞧,你的颜值,简直通杀男女老少。” 无怪乎街道来来往往的游客,如此热衷的行为,实在是对方太打眼了。 墨绿色长袖特制棉衫,扣子扣到最顶一颗,米白长裤褶皱笔挺。他高大修长的身形,与俊美如神的面容,在纯黑遮阳伞下,孤冷气质优雅神秘。 “那,包括你吗?”优美唇角轻翘,封禹墨黑的眼眸斜斜睨来,表情随意地问道。 “看遍万花,只余红颜枯骨一堆。”语气半玩笑半认真,司玖明丽脸庞含着三分笑,双瞳深处却是一片无波无澜的淡漠。哪怕颜值再如何逆天,她看的依旧是本相。 司玖没打算在百汇园摊位前逗留,转身前往园内开着的古玩鉴宝铺子。相比摊位九成九的假货赝品,旁边古玩铺子却要显得正规许多,因为它们每家都会聘请专门负责掌眼的鉴宝师傅坐镇店内,东西存假的概率少之又少,当然,昂贵的价格也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走进店铺内,她也没开口询问,只用视线粗粗略过多宝格展现的各种稀奇古玩,心底如湖泊般平静时,立马转至下一家。 身后仍旧不紧不慢跟着的封禹,俊眉却是微微挑起,心底略略好奇对方走马观花似地打量,究竟打算寻找怎样的捉鬼利器? 简练黑衣长裤的少女,一会儿的功夫,再次从店铺走出来时,意外陡生。或许她动作太快,外头正巧也有看客想要走入这家店,二人险些撞了个满怀,幸亏她反应迅速地往旁边避让了开来。 “咦,小姑娘,竟然是你!” 苍老声音略带惊喜地响起,门外某个短袖亚麻唐装的老头,面含笑意地望向黑衣少女。正是当初卖给她边角废料的疯老头,曾凡平。 “曾前辈,好巧。”同样回之一笑后,司玖让对方先行步入店铺内,随意开口道,“我还得找些东西,您慢慢看。” “等等,你要找什么?”眼见对方打算离开,曾凡平忽然出声唤住她,也跟着走了出来。他飞快瞥过一眼五步开外的墨绿色身影,声线压低道,“你说说,或许我知道。” 听闻这小姑娘,盘下他的边角废料竟然开出了冰种三彩翡翠,曾凡平虽然心有遗憾,却也深知赌石场上买卖无悔的道理。 若非对方出手相救,他到现在仍旧只是个的疯癫流浪汉,于情于理,这份人情,他得记,也得还。 “古铜钱,古桃木之类的都行。”菱形唇角微微一弯,司玖瞬间明了对方心思,直接了当地回应道。既然他想还,那么她接着就是,哪有拒绝的道理。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要求,比如朝代年份?”曾凡平听完之后,表情略显古怪,不由翻了个白眼,“你之前进去的那家铺子,古铜钱多的是,好吗。” “不合缘。” 耸耸肩,司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万物皆有灵性,更何况是辅助她日后玄学苦修的家当行头,必须与她气息相合相成。唯有这样,才能通过精心蕴养,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合缘?这是什么要求?! “我知道,有家铺子昨天刚刚收了近千枚古铜钱,要不,我带你去看看碰碰运气。”沉吟片刻后,曾凡平双手背于身后,走在前头为二人带路。 当曾老头停在某家铺子前,司玖目光略过它挂有的匾额,明晃晃的''古月斋''鎏金大字,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小余,听说你东家昨天刚收了一批古铜钱,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百汇园的古玩铺子,相比外面摊位生意,明显冷清许多。不过铺子但凡买卖成功,那就应了一句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原本还精神萎靡的余力,视线飞快落向曾老头身后一前一后走进的俊男美女,双眼噌地发亮。以他当店小二的几年经历眼光,美男少女气质出众特别,绝对是个潜藏的大顾主。 他听完曾老头的话,立马从身后的多宝格倒数第二层,捧起其中一木匣子,当即打开,笑着介绍道,“这可是清朝康熙年间的罗汉钱,此钱币为康熙皇帝60寿辰而铸的一种祝寿钱……” 司玖并没有出声,只是拿眼大致地扫过匣子里约莫百枚钱币后,摇摇头,“不感兴趣,还有吗?” 看来是个行家。余力非但没有失望,眼底更加灼灼发亮。他又从多宝格拿出一红木匣子,光看匣子雕花就清楚其价值不低,热心地开口,“刚刚那些也就是散币,这可是我们东家千辛万苦凑齐的,康熙通宝罗汉式背满汉一套!” 二十九、区别在哪 司玖再度扫过几眼,没有出声说话,摇摇头,表情明显透露出没看中的意思。 “真不感兴趣?”余力只得盖上盒子,拿起旁边另一略小的红木匣子,继续介绍道,“这是雍正通宝的罗汉式,因为当时所铸不多,现世数量更是稀少,怎么样?” “还有吗?”注视它们的司玖,依旧没能感应出与自己气息相和的那丝波动,乌墨瞳眸轻轻一笑。 余力原本还高涨的热情,渐渐冷却些许。他索性将古月斋展示出来的古铜钱币,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全部打开,“咱们店所有的古铜钱币,都在这里,您看看。” 他心想,古月斋近乎百种古铜钱,总会有一款让对方合意的。 然而让余力失望了,如此品种俱全的古铜钱,这个相貌出众的小姑娘,依然没能看中。若非多年的职业素质压着,此刻他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姑娘喂,桌子上近万枚不同时代的古钱币,您好歹也上手翻翻瞧瞧呀。光这么一打量,哪里能找到自己喜欢想要的古钱?该不会是同行,故意跑来这里消遣他的!! “还是没有合缘的?”曾凡平稀淡双眉微微皱起,古月斋收藏展示的古币可是百汇园铺子种类最全乎的一家,如果还是没能找到中意的,这其他铺子恐怕就更难找到了。 “走。”默默在身后的封禹,瞧见司玖毫无意动的表情,了然地挑挑俊眉。 就当司玖打算离开古月斋时,一穿着翠花衬衫肤色黝黑的中年妇人,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小布包,走了进来。 “小哥,你给俺瞧瞧,这玩意值钱不?”略粗的声音压得极低,中年女人将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破旧残缺的小陶罐,看着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原本已经提腿迈出古月斋的司玖,突然心头微动,竟是重新折返了回来。她指指铺子专门留客的座位,示意封禹和曾老头二人他们先坐下,“我们等等。” 墨黑俊眸不着边际地略过桌上的小陶罐一眼,封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随手将伞搁至门后,欣欣然地坐在了她的右手边。 注意到他们仨离开又折返回来的余力,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满心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以至于中年女人掏出一把罐子里锈迹斑斑的铜钱时,他也就随意地看了几眼后,“北宋年间的普钱,因为出土的数量众多,哪怕隔了一千多年,如今价格普遍很低。” “你若打算出手,单枚2元的价格,你看如何?” “不会,咋这么不值钱?”中年女人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心里直泛嘀咕。这陶罐可是她前些天在村头的槐树下偶然间挖出来,一共有一百零九枚古铜钱。 原本还以为能够靠它发笔横财,谁知道,竟然不值钱?! “小哥,你看能不能再加点,五块一枚?”到底心有不甘,她舔笑着脸商量道。这样的话,刨去路费,她也能赚个三四百块,反正也是白捡的。 “大姐,您去外面打听打听,这种淳化元宝,我给出的价可不低了。”余力并没有信口胡绉,毕竟开店做生意,特别是古玩一行,都讲诚信和规则。比如这种小光背普钱,他们转手最多也只能卖个三块一枚。 若非看在这些古铜币,保相完整,恐怕他还等在二块的单价上再压一压。 “可惜了,大姐,你这陶罐如果没有破损的话,相反还更值钱。”指指黑梭梭的小陶罐,余力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我出五元的单价,买下你陶罐里的古钱币,阿姨,你看如何?” 司玖慢悠悠地走向他们,根本没有上手观摩真假,就抬起纤长葱白的手指点点陶罐,爽快地开口询问道。 “姑娘,你…………”她的话一出,余力脸色当场变得有些难看。无怪乎他会如此,原本就在刚刚,给她展示本店所存种类的古铜钱币里,恰巧就有北宋淳化元宝的小光背普钱! 他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同一类的古币,她没看中古月斋的,反倒瞧中了这乡下女人手里的,简直在打古月斋的脸!此刻他绝对有理由相信,对方定然是来找碴的! “小姑娘,你喜欢?”原来面露失望的中年女人目光微微闪烁,装出忍痛割爱般,豁出去似地爽利道,“一千块,连同陶罐一起给你!” “六百六,讨个吉利数,多了我就不要了,毕竟不值当。”司玖深知此刻自己如果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恐怕又会反悔,少得又跑去别的铺子。来回折腾,麻烦。 听完这话,中年女人深怕鸡飞蛋打,二头都落空,当场拍拍大腿决定卖了。反正也是偶然间挖到的,无本的买卖。 古月斋底楼发生的这一切,歪歪倚在二楼拐角处某高个男生皆是尽收眼底。浓眉宛如凌厉的剑锋,长阔有型的双眼,双眼线恰如刀刻般深陷,五官俊俏。 他双眉紧紧锁成一团,心里纳闷姓司的女生此刻差强人意的表现。前几日对方识破那些人碰瓷的手段和见识,很显然对古玩有着颇深的了解和经验。 只是今天,司玖却连中年女人陶罐里的古钱币摸都没摸一下,张口就要全部买下,完全如同门外汉般。难道那天仅仅是凑巧? “姑娘,能否告知小店内的淳化元宝,和你手里的古钱,有何区别?” 待中年女人数好钱,乐滋滋地离开后,余力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出声询问道,“小店开门做生意,南来北往的客人司空见惯。但像你这种拿法,我还真没遇见过。” “淳化元宝,同一年代,同一时期铸就的古钱币,质材相等,甚至本店的品相保存得更加完整,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她的?” 自己的地盘,被抢走了生意,无论多少,也是在打脸古月斋! 店小二的余力,面色阴沉难看,此刻的语气已经隐隐不善。虽说他态度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却也问出了在场几人心底的疑惑。 三十、丢人现眼 “因为合缘。” 面前店小二的逼问,司玖毫不放在眼里,只见她眸光微敛,漂亮菱唇缓缓勾起浅浅的弧度,丢出四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字语。 在场的几人,也只有懒懒倚靠座位的封禹听后,十分清楚她说的其实很认真。 “合缘?呵呵,真是个好理由。”以为少女态度敷衍,余力心底噌地生出了些许火气,语气冷冷道。 “余力。”从楼梯大步走下,江弋笙适时出声缓解气氛,眉眼微压地瞟了他一眼。 虽然他不耐烦当什么劳子古月斋的少东家,但他也不能让别人损了它的名誉。 少东家的出现,使得余力的态度软化下来,乖乖住了嘴。可到底还是不服气得很,冲着司玖低低嗤了一声。 “司同学,我挺好奇的,陶罐里的淳化元宝究竟哪里合了你的眼缘?” 吊儿郎当吹了记口哨,江弋笙唇角含着几分痞笑,偏侧头好奇地问道。 司玖漂亮双眉高高一挑,略有坏心暗忖道,好,既然他们非得凑过来,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咯。 她将翠花包袱皮铺在桌面上,抬起陶罐的手,轻轻抖动一倒,一百多枚古铜币倾倒而出。 纤长葱白的手指迅速挑起其中细微不同的几个,赫然是九枚锈迹斑斑,几乎无法辨清字体的寸长铜钱。 “好,我看中的自然不是淳化元宝普钱,而是它们。”仅仅将它们放入手心,司玖清晰地感觉到与自己气息相呼应的特别灵性,乌墨瞳眸闪过几分愉悦。 江弋笙捏起其中一枚,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骨如竹节的手指轻轻抚向钱币正面绿锈斑斑模糊难辨的字迹。仿佛想到什么,他好看的眼眸划过几分晶亮,当即将钱币传给了余力。 “看看,自己没有眼力劲儿,还好意思给别人脸色?!” 被少东家这么一说,同样注意到古钱币异样的余力,脸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吸了口凉气,“这、这是九叠篆?!” “对。” 司玖挑出来的九枚绿色绣斑严重的古钱币,根本就不是淳化元宝的普钱,而是现世稀少仅有几枚的皇宋通宝九叠篆。 九叠篆,一种特殊的特殊形式,又称上方大篆。特点曲屈平满,折叠九曲,原本只专用于皇室印信、玺章和关防。但在宋朝时期,其得到大力发展,甚至运用于钱币之上。 以九叠篆书体为钱文的皇宋钱,并非流通货币,只为试铸样钱或开炉钱。所以传世和出土极其罕见,不可多得的珍贵钱币,哪怕华国钱币博物馆也仅仅收藏了三枚而已! 如今却突然崩出整整九枚九叠篆皇宋通宝,这、这若是传出去,简直就是古玩界一大重磅新闻!! 此刻余力面色惨白,心脏卟咚卟咚直跳,心底涌出无限的后悔和懊恼。如果刚刚他能够再研究得再仔细些,就不会被人给截了道!!! 就在前年,香江古玩拍卖会上,一枚折三的九叠篆皇宋通宝,最终拍卖成交价格为八百万。虽说小姑娘手里的九叠篆古钱币,保存的品相次等,但其价值仍旧不菲。 “这,这恐怕是假的?”犹带最后一丝挣扎,他拼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旁侧陪同的曾老头,虽然并不善长古玩钱币,但对于九叠篆皇宋通宝略有所耳闻。他心底暗暗吃惊,如果确定为真品,小姑娘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呵,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收回九叠篆皇宋通宝,司玖不欲和对方多做争辩,免得引来更多的旁观。以她玄气通眼术望去,这九枚绿锈斑斑的古钱周身散发出混着几丝浅紫的淡莹白光,根本无需上手鉴别,真品无疑。 看似轻松的语气,实则自信笃定。引得原本懒懒靠着背椅的封禹,抬起俊美眸子深深凝了眼不远处的少女。看来,小丫头本事倒真不少。 莫名地,他对于今晚的捉鬼行动,有了些许期待。 “余力,滚回后院,别再给我丢人现眼!”笑骂一句,江弋笙伸出长腿轻轻踢了下对方膝盖窝,“从今天开始,你老老实实跟着陈师傅再学几年,没得他同意,不得经手铺子前柜。” 余力听完后,灰溜溜地离开。他心里其实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重新再学,若是被江家直接轰出走,以后在百汇园甚至古玩界,都没有谁敢聘用他。 “司同学,已经快至中午,不如我请你吃饭,就当陪罪?”看看时间,江弋笙忽而扬起朗朗笑容,诚心诚意地出声邀请。 少年漂亮眼眸,淡淡灰泽顷刻散去,折射出如星辰般的熠辉。很明显,他对面前的少女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好感,朦胧浅淡。 司玖还没来得及回应,后方传来清泠微凉的声音,似隐隐不快,“她,没空。” 某道高大人影走向她的身侧,单手插兜,视线如羽毛般轻飘落向高个少女,意有所指地开口,“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江同学,谢谢。不过很抱歉,我今天没时间。”司玖扬唇歉然一笑,又与曾老头挥手告别,这才和封禹一起出了百汇园。 “今晚捉鬼的地点,距离京都有多远?”正在行驶的车内,司玖歪歪靠在椅背上,纤长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抛着九枚古铜币。 半空中,它们以漂亮微型的抛物线,准确地落至少女微张的柔软掌心上。嗒嗒嗒,相叠成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约莫三个小时的车程,现在还早,我们先去吃饭。”墨黑双眸瞥了眼少女手里的古铜币,封禹俊眉不易察觉地挑了下,敏锐注意到那九叠篆皇宋通宝染有的绿锈斑,似乎浅淡了几分。 “司小姐,有没有喜欢的口味,或者忌讳之物?” “不能吃生花生外,其他的都行。”除却生花生过敏外,现在的司玖对于饮食再没有过于偏爱之物。曾穿梭逗留过好些末世贫瘠的世界,她为了活着甚至吃过昆虫树皮,原来的矫情荡然无存。 三十一、你呢还小 京都后海,扬房胡同。 由于车子无法入内,封禹和司玖二人只能走进窄窄的胡同,七弯八拐,他们走进一座保存良好的清朝年间遗存的古旧老宅前。 目光略过青青砖墙,司玖发现除却门牌号后,根本没有任何虹灯招牌,只余院门边勉强可辩的一行歪歪扭扭的红字,扬房胡同十一号。 她心思微动,记忆里也曾听那些上流圈子的名媛贵太提及过,京都私房菜之类的秘闻。所谓的私房菜,并非字面的私人,私家菜,而是早年官家、宫廷菜的一种延伸。 这类私房菜,极具特色,或以就餐环境取胜,或以菜品奇绝称雄。许多上流名圈,皆以能受邀品尝私房菜为荣。 推开厢房红木门,司玖和封禹面对面就坐,房内陈设古朴雅致。她只细细打量了一圈,意外发现摆放的珍宝真品不下十件! 啧啧,手笔够豪横! “这里,没有菜单,以不时不食为主。”随意介绍了几句话,封禹慵懒地一靠,似想到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快读高中了?” “嗯,应该。”单手支着脸腮的司玖,闻言点点头,有些纳闷对方问话的用意。 “还是个小丫头呢。杂七杂八的事情,千万别碰,你呢还小。”封禹眯起丹凤双眸,偏冷的声线下意识柔和几度,语气隐含深意。 “?”司玖眉头顿时一挑,还没来得及细细询问,厅房大门应声而开。二位仿古时丫鬟打扮的女侍应生,各端着玉盆和茶碗轻手轻脚地走来。 没等封禹提醒,她已经自然而然地将双手伸入玉盆之中,反复净手后,拎起旁边白方帕擦干水迹。她小指微翘,端起茶碗抿了口,含着好几秒后,吐回茶碗内。 宫廷八角灯,暖橘色的烛光底下,少女坐姿看似懒懒得没个正行,但这套古中式就餐前的礼仪动作下来,却是自然娴熟,行云流水,贵气中透出罕有的风仪。 就连一旁随侍的女侍应生,都看得心口莫名窒息,仿佛坐在她们面前的,是哪位古时皇家公主般,让人完全不敢直视。 “呵,你可真不像是个普通的学生。”眸光微微一闪,同样净手漱口后的封禹,意有所指地笑道。如此天然贵气十足的动作,没有经过多年的精心培育,根本无法做得到。 “表象,都只是表象。”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司玖在对方夸赞的注视下,乌墨瞳眸反倒平静得无波无澜。尝尽百般苦,吃尽千般罪,又有何可以对旁人炫耀的?! 很快,前菜十碟,主盘热菜,餐后甜点一一送了上来。菜式颇多,摆盘精致小巧,满满当当地挤了一桌子。 “味道如何?” “挺好的。” …………………… 吃完饭,二人当即离开扬房胡同,同车前往京都郊外迨州区。据封禹所述,他于三个月前在那里竞标成功得了一块地皮,准备打造大型的生态旅游基地。 却不知为何,施工队到达后的第一天晚上,怪事频发。工人们接连出事,纷纷病倒在床无法起身。更甚至好几个精神崩溃,心智全失,只能送进了疯人院。 最后没有办法,封禹只得下令暂时停止项目,偌大地皮如今便空置在迨州区。项目如果无法按时完成,对于他来说,也算是笔不小的损失。 京都郊外,迨州区。 站立在一片破旧平瓦房前,司玖望着西南方被推掉一半的残墙,乌墨似的瞳眸闪过几分深思。她走向路边栽种的大树前,随手摘下二片树叶,默默念语后,随手往空中一丢。 树叶飘飘扬扬,不知打哪来的轻风,竟然托着树叶一直往外飘,仿佛在为她指引方向般。 封禹虽然不明白对方究竟在做什么,却也任由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随,神态悠闲得哪里象是来捉鬼的样子。 很快,司玖走到某棵大桃树下,条条茂盛绿叶间已经结出拇指大小的毛茸小果子。她抬起玉如葱白的手指扶向桃树干,低声开口,“今日借你一枝,亦将还你一功德。” 她的语音刚落,桃叶似有灵性般,簌簌作响。她随即扬眉轻笑,毫不费力地折下一截桃枝,握在手中试了试,颇为满意地道,“谢谢。” 等再度回到破旧平瓦房时,司玖发现原来前来此处探寻捉鬼的并非只有他们二个。不远处停下的银色轿车,陆续走出四人,封禹的保镖周泯等三个,还有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 相比现代人的衣着打扮,中年女人却是穿了件前有八卦的灰色长袍,头发束成道髻,斜挎法布袋,妥妥的驱邪玄师装束。 对方的面容有些熟悉,前段时间恰巧见过,应该是那天出现的马大师徒弟。司玖乌墨瞳眸飞快划过了然,斜斜睨向右手侧的俊美男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在玄师行业中,除非颇为棘手无法独立完成的任务,否则他们非常介意一事劳烦二主的行为。毕竟玄师不同于其他普通人,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骄傲。 “封少,你身边的这位是?” 果然,没等封禹开口介绍,中年女人已经率先询问道。虽然在她心底,并不认为陪同封少前来的漂亮女孩,与自己一般为驱邪玄师。但出于敏锐的感觉,以及女孩手中握住的桃树枝,她心中到底存有几分疑惑。 “陶师傅,这是司小姐,她听说这地方古怪得很,心中好奇,想过来帮忙。”似乎并不担心自己惹怒面前的中年女人,封禹直接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来。 “胡闹!”陶秀立马板起脸,转向司玖厉声喝斥道,渐起细纹的双眼,明晃晃的不屑和鄙夷。显然,觉得对方在今晚的行动中,将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小姑娘,这可不是游山玩水的地方,哪能由得你胡来!此处阴气甚重,鬼怪恐怕极难对付,我可没时间去照顾你!” “陶师傅,到时候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粉红唇角绽开一抹明艳绚目的笑容,司玖黑如乌矅石的眼眸却是瞬间眯起。 三十二、帮你理理 高个少女,自信模样又透着别样的张扬,看得某些人脸色拉长难看,还没来得及斥声反驳。就见少女飞快抬起腿,朝路边卧着的块大石头踢了一脚。 她的动作明明轻柔,石头却仿佛不堪承受般地发出沉闷嗡响,咔嚓咔嚓,竟是碎成了几瓣! 好强悍的力气!在场众人猛吸了口气,保镖周泯思及那晚发生的事情,飞快和同伴对视一眼后,悄然地后退二步。 被对方来了个下马威,陶秀眉心突突一跳,面色隐隐泛白。她眼神隐藏的鄙夷虽然消散些许,身为驱邪玄师的骄傲,却让她腰板挺直,冷嘲道,“哼,空有蛮力,到时我可不会管你。” 若是搁在以前,司玖二话不说给对方直接来个禁言之术,奈何如今身娇力弱,元灵玄气自然能省则省。毕竟她可记得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抓给个鬼送给封少玩玩。 “把左手给我。”思索几秒后,她从口袋里摸出三枚古铜币,玉白指尖轻轻弹了弹。叮当悦耳声响起,她又以一根红绳线从中窜起,转向身旁的俊美男子。 “怎么?月老红绳?”语气犹带几分玩味,封禹眸光淡淡地落向此时挨靠自己很近的美丽少女,顺从对方的话语,将自己左手递送在她的面前。 纤长手指动作熟练,细细将红绳与古铜币在男子的左腕之上。此刻她微微低头,长卷眼睫在他的视野里纤毫毕现,犹如停驻的翩跹蝴蝶,让人忍不住地想要伸手轻触。 缠有白纱布的手掌,指尖细微动了动,却是在抬起的刹那,转向少女柔软的发顶。封禹姿态自然地将她某缕调皮滑落的碎发别在耳后,三分掩饰,三分调笑,“头发乱了,帮你理理。” 眼角余光捕捉到对方的动作,正细心打好绳结的司玖,因为顾忌对方有伤的左手,到底迟疑了一秒。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感受到对方指尖微凉的温度。 “记住,进去之后,千万别摘下来。” 冲他猛翻个白眼,司玖啪地轻拍了下他的手,斜斜睨向他,似笑非笑道,“你的右手真想要骨折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威胁么?”封禹眸底闪烁着莫名深意,将右手背于身后,修长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呵呵,小丫头胆子不小。” “封少,天快要黑了,咱们得进去瞧瞧了。”眉头深深皱起,陶秀表情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机锋,一马当先地走进那片破旧的平房区。 推开几十年老龄的旧木门,陆续而入的他们双脚刚刚站定,只觉得眼前景象陡地一转。四周熙熙攘攘的人声,古香古色的楼阁店铺,他们竟然身处在某个非常热闹的街道。 几人惊讶万分,面面相觑。走在最前方的陶秀,扬扬手里的桃木剑,不以为意地啐道,“小小的迷幻阵而已,瞧把你们给吓的。” 跟在队伍后方的司玖,乌墨瞳眸飞快环顾四周,手指连连掐动后,心中自有一番较量。这可不是什么迷幻阵,而是更为高级的幻界! 看来隐藏在这片破旧平房里的恶鬼,颇有几分道行。 念头刚刚一闪而过,街道尽头突然涌来大量人群。他们嘴里欢呼,叫喊,似乎正在庆祝什么特殊的节日。 原本陶秀等人以为这些不过迷幻的表象,可当狂奔而来的人结结实实撞到身上,并将他们一行人冲散时,才赫然发现此处并非虚幻的假象。 司玖诧异地扬了下漂亮双眉,因为她能捕捉到街道各种普通面孔底下的温热气息以及砰砰的心跳声。究竟是穿越了时空,抑或她所中的幻象太深。 一只大掌,疾快握住她的手腕,温度微微冰凉。她侧眼望去,高高的身影,面容俊美如斯,正是刚刚莫名不见的封禹。 “别走散了,去那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惯常的清泠声线。司玖没有挣脱,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带离拥挤的街道,走进路边开着的茶楼。 “我们就在这里,等人少了,他们几个应该会回来找的。” “嗯,好。”司玖挑选临窗位置坐下,透过大开木窗可以观察到大街上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对,也能迅速做出反应。 “二位,想点些什么。”等他们双双就坐,茶楼专门负责招待的店小二,热情无比地跑过来询问。 “小哥,初来乍到,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他们好象在庆祝什么?”目光落向对面低垂眼睑沉默的俊美男人,司玖纤长手指轻轻敲敲桌子,不动声色开始打听。 “一看二位客官,就知道并非本地人,此处名为桐阳,今日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寒食节。家家户户皆是整衣出门,折柳采花,大肆欢庆。”店小二笑容可掬,指着街道热闹景象,热情地介绍道。 “谢谢,给我们来二杯热茶。” 等店小二离开,司玖单手支起脸腮,神情好整暇以地低声问道,“你说,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想做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抬起丹凤眼眸,封禹优美唇角轻轻翘起,表情镇定从容,“你能有几分把握,对付它们?” 它们?! 乌墨瞳眸微微一闪,司玖瞥了眼他缠着白纱布的右手,语气自信十足,“放心,有我在,绝对跑不了。” 热茶端上,封禹淡淡嗯了一声后,手指捏起茶杯,假意要喝虚虚沾了沾嘴唇。被红绳串起的三枚古铜币,发出悦耳的碰响。 同样端起杯子的司玖,忽然手臂一扬,茶盏连带滚烫茶汤,准确地扑向正对面的俊美男人。 “你做什么?!” 根本没能料想到她的动作,慌乱避开的男人脸色微变,悖然惊怒地指责呵斥道。 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截光秃的桃木枝劈头盖脸地抽中他的面门,面容瞬间扭曲,冒出滋滋的黑烟。 “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简直再找死一次!” 勾唇冷笑,司玖手腕灵活一翻,六枚泛着萤光的古铜钱币疾速朝''他''射去,“天圆地方,铜钱打鬼!” 三十三、外强中干? 本就被桃木打中的‘男人’,左躲右闪却仍旧被某枚古铜钱币打中了肩膀,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他’再也维持不住表象,现在出了鬼形。 只见它周身黑气萦绕,类似贞子的恐怖发型,红衣鼓荡。至于它样貌(为免引起读者不适,在此省略一百字),很标准的女厉鬼相。 不过这一只,红彤彤眼睛四周泛着淡淡浅金,显然实力已经步入半鬼王的状态。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生硬略细的声音,象黑夜深潭刮起的寒风,阴测冰冷。 “一开始呢,啧啧,你幻化得可不像。”耸耸肩,司玖纤长手指随意一弹,六枚落地的古铜钱嗡嗡作响,再度飞回她的掌心中,“撤掉幻界,否则我打到你魂飞魄散!” “哈哈,你敢吗,别忘记了你的同伴可是在我的手里!”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女鬼阴冷的声音嚣张得响起,“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也活不了!” 它故意将这一行人引入自己的幻界之中,趁机格开他们,再召唤众多小鬼困住其他人。而它则打算伺机对付面前这个让它觉得最危险的高个女生,没想到,居然被对方给识破了! “错,我可没有同伴,你想拿那些人当筹码,真够蠢的。”叹息地摇摇头,司玖乌墨双瞳危险一眯,六枚古铜钱在她的喃喃默语中,再次腾空而起,围着她的周身飞速旋转。 她的话,女鬼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存疑不信,可当它瞧见对方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又一次出手,顿时慌乱了阵脚。 它红色衣袖一挥,原本古香古色的街道顷刻消失,四周重现破败黑暗的平房内设。西南角赫然半躺着某道高个黑影,它急急后退,低声吼道,“那他呢,你也不在乎?!” “请便,你伤害不了他的!”话音未落,司玖已经控制着周身的古铜钱,闪电般地再次袭向对方。 眼前女生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使得红衣女鬼暗地里恨得牙齿痒痒,她灵活避开古铜钱的同时,头发一甩,黑色发丝仿佛具有生命般,嗖得变得很长,径直朝角落里的某个男人卷去。 此刻封禹却是猛地睁开了那双丹凤眼眸,优美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眼瞅着女鬼发丝近在咫尺,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 只他左手腕佩带的红绳线,忽而挣脱开来。它周身崩发出强烈的莹光,紧绷成直线,像把利剑前猛地一挥,那些恐怖如潮水似的发丝竟然瞬间被削断! 毕竟那是它积聚的阴气所化,女鬼吃痛得低嚎出声,想要隐遁逃跑,可惜为时已晚。从红绳线脱离的三枚古铜钱,叮得升至半空,与剩余六枚古铜钱,形成了五方九位的天网困牢。 “都告诉你了,偏不信,真够蠢的。”懒懒笑睨着开始左冲右突的女鬼,司玖纤长如葱白的手指,掐成法诀的动作快成一道道残影,施展出道家的第一秘术,九字真言。 “临、兵、斗、者、……” 她每每吐出一个字,相应古铜钱在震动翻转间,疾射出一道强悍白光,准确打在女鬼身上,滋滋冒响,女鬼周身萦绕的黑气顷刻黯淡大半。 “不、不要,我不甘心,不甘心!” 女厉鬼尖声呐喊,当第四道白光打中它的身体时,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鬼形,恢复了生前的模样。长发披肩,旧时的碎花衬衫,五官温和清秀。 “小姑娘,放过我。他还没有来,我不能死!”哪怕恢复生前的人态,可它双目汩汩流下几滴血泪,那是它死后的所有怨恨与不甘凝聚而成。 其实所谓的鬼,也可称之为阴灵,它们的存在并非常态。只当人死之后,由于怨气或执念过于强烈,鬼魅阴灵才得以逗留在人间。 换而言之,每一只存于世间的阴灵鬼魂,背后都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是非纠葛,爱恨情仇。 “他不会来的,你的等待没有结果。”无奈的浅浅叹息,司玖乌墨瞳眸无波无澜,直接戳破它心存的幻想,“放下执念,我可渡你入轮回。” 单单从女厉鬼的那句话里,她已经推断出了对方所谓的故事,无非一出痴情女等待负心汉的戏码。她不想了解,也懒得了解。 “不,你胡说,他说过一定会来找我的,一定会来的!!” 司玖冷淡无情的话语,让女厉鬼瞬间暴怒了,周身原本消散的黑气竟隐隐又现出了些许。它疯狂地想要冲上前,奈何四周存着看不见的屏障,让它根本无法靠近半分。 “冥顽不灵。” 纤长手指立马结出第五个法印,白光再次击中女厉鬼。趁它正值虚弱状态,司玖摸出一枚桃树叶,唇角喃喃自语后,顺势朝天网困牢法阵一丢。 九枚古铜钱币,翻转间顷刻缩小距离范围,强行逼迫女鬼魂体越变越小,直至缩成一点绿光。桃叶仿佛有自主意识般地,自动裹住绿光,结成了三形镇压符,将其彻底困住。 脚步轻挪腾移,司玖随意伸出左手,失去玄力加持的古铜钱币,嗒嗒嗒,准确地落入她的掌心。至于桃叶符,她走向仍旧呆坐在角落的人影,顺势递了过去。 “给,拿着呗。” 昏暗屋内,封禹丹凤眼眸饶有兴趣地望着面前隐约可见的少女,抬起长臂,竟是握住了她纤细的皓腕,轻轻一拉。 “?”大感意外。幸亏司玖并非普通凡人,在对方一扯后,身形纹丝未动。正当她打算将对方的手掌甩脱出去时,就听见熟悉的清泠声音微哑响起。 “扶我,腿麻。” 额,他难道是在责怪自己捉鬼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司玖无语地扯扯唇角,只得反握住他的胳膊,巧妙地使力拉起,内心小声吐槽。这身板,原来也就外强中干型。 “谢谢。”重新站起身,封禹若无其事地将某根红绳线顺进裤子口袋内,低下头弹弹衣角的灰尘,“你可知,陶师傅和周泯他们人在哪?” “应该离得不远。这东西,你还要吗?”晃晃手指夹住的桃叶符,司玖挑起眉头,随意开口问道。 三十四、双标现场 “随你处理。”淡淡瞥了眼桃叶符,封禹毫不在意地回了句,偏头望向窗外的夜色,“时间挺晚的,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入住。” 随后,他们二人在东南边的旧屋子,瞧见了陶秀和周泯等四人的身影。他们衣衫被撕得褴褛,状况狼狈,陶师傅稍稍好些,只不过梳得整齐的道髻乱了几分。 “幸不辱命。封少,此处的鬼魂阴灵已经被我赶跑了。” 陶秀清清嗓子,捋顺发丝,背手执着桃木剑。借着莹亮的月光,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她端起的脸庞隐隐透出些许得色。 之前在迷幻阵中,他们被故意格开冲散。忽然间,跳出三个小恶鬼,虽然有些难缠,但最终被她施展的玄通灵术给吓得无影无踪。 “呵,脸够大的。”双手环胸,司玖卟嗤一声笑了起来,清清凉凉的笑声在暗夜里回荡开来,无端透出几分冷意,“好一招,移花接木呢。” “司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深深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嘲笑讥讽,陶秀面色倏地拉得好长,厉声怒道,“恶鬼不是我赶跑的,难道还是你不成!!” “司小姐,你的力气确实很大,但捉鬼呢,并非单靠力量就能解决……”站在她身后的周泯等人,回想起刚刚的凶险情形,心有余悸。 由于陶师傅的出手相助,周泯三人对她心存感激,自然而然选择帮她说话。再者,他们亲眼目睹了三只恶鬼与陶师傅大战的场景,又怎么可能会有假! “哦?封少,你以为呢?”笑盈盈转向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司玖话语颇含深意。刚才收伏女厉鬼,他全程可都在旁观着,真相无需她多言解释。 “还用问?自然是你。”斜斜睨了她一眼,封禹弯下腰捡起地面散落的三张小纸片,赫然是半个巴掌大小的纸片人,淡声道,“陶师傅,你们口里的三只恶鬼,应该是它们。” 兴许房子光线太过幽暗,陶秀和周泯等人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异样。直到封少捡起小纸片人时,周泯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犹疑不定。 “傀儡术!”低低惊呼出声,陶秀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一白。旁人或许还不清楚,可她却知道傀儡术! 师傅日常手札中曾经提及过,当鬼魂阴灵进阶到一定实力,便可以透过媒介将自身鬼灵阴气幻化出小鬼分身。 而能够施放傀儡术的阴灵,至少已经达至半步鬼王的阶段!! “啧啧,感情刚刚陶师傅一直在和纸片人玩儿呢。”嗯,不错,作为雇主的封少表现得不错。司玖其实早早就已经注意到地面的异常,如果封少不愿意开口得罪,那她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就算那些恶鬼,都只是纸片傀儡术,那也并非代表是你收伏了半步鬼王!!” 哪怕封少已然出言作证,可对方年纪也就和自己的侄子辈相仿,陶秀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小姑娘家家,捉鬼的道行竟比自己还高!! 同样,她更不愿意就此堕了师傅响当当的名声。而且这位司小姐和封少之间,关系不清不楚,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呐,给你。”纤长手指夹起桃叶符朝陶秀一掷,司玖拍拍手后,语气轻快道,“正好省了我的麻烦,你想要证据么,它就是。” 堪堪接住的陶秀满头雾水,正打算拆开这枚呈三角形的桃叶,就听见少女悦耳声音懒懒响起。 “千万别拆开,否则半步鬼王跑了,我可不负责哦。” 半、半步鬼王!!! 她的话音未落,先前才经历过恶鬼袭击的周泯三人,表情惊疑地后退数步。即使玄师多年经验的陶秀,手指也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险些拿不住那三角桃叶符。 “司、司小姐,您可别说笑,里、里面真装有半步鬼王?!” “超渡它,如果你不行,可以找你的师傅马大师。”司玖耸耸肩,丢下这句话后,从口袋摸出九枚古铜钱,随意地抛了抛。“走了,肚子饿。” “正巧,我也饿,一起。”封禹听完之后,丹凤眼眸当即一扬,心里立马寻摸着周边有什么地方能够满足他们的饱腹之欲。小丫头正在长身体的黄金时期,营养必须及时补充呢。 迨州区,悦仙谷民宿。 这是一家京都郊外的民宿房,仿古式阁楼,集饮食与住宿服务为一体。环境相当优美,而且饮食原材以有机绿色为主打。一般而言,需要提前半个月预订。 当然这种限制,对于封禹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今天晚餐和住宿,在这里解决。”半开放式的餐厅,封禹率先帮她拉开座椅,开口介绍了二句,“都是家常小菜,不过胜在新鲜。” “谢谢,我都可以。”朝他扬眉一笑,随之入座的司玖,悠闲地欣赏起周边优美的风景,“你经常来?” “偶尔会和朋友一起来。” 对面,封禹突然腰身微弯,伸出缠着白纱布的右手,墨黑双眸定定落向眼前的少女,唇角勾起,“正式认识下,我的名字,封禹。” “你好,我司玖。”抬起手轻轻和对方一握,司玖脸侧边的笑意变得明媚而绚丽,已然清楚自己应该是得到了对方内心的认可。 “封少称呼显得生分。”重新坐下的封禹,端起石桌上的温茶抿下一口,修长手指有意无意地叩了叩,状似随意道,“我比你大几岁,可以唤我禹哥。” “当然,你也可以喊我禹哥哥。” 不过一个称呼,值得如此兴师动众么。卟嗤轻笑,司玖忍俊不禁,不免打趣地回了句,“我还情哥哥咧。” “你如果愿意,我也不介意。”左手支撑着侧脸,封禹姿态懒懒,语气半玩笑半认真,“你是个值得让人喜欢的姑娘。” “我呢还小,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能碰。”同样单手反撑脸颊,司玖毫无羞怯地直视对方,粉红菱唇饱含深意地回了句。 似曾相识的话语,提醒着某人正在双标重大现场。 三十五、一点涟漪 “我好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清泠男声微微压低,在盛夏傍晚带着让人悸动的磁性。 封禹笑了,丹凤眼眸蕴起的柔柔熠辉,使得他本就俊美无俦的面容,越发目眩神迷。 “美男计,对我没用呢,别浪费了魅力。”偏着头直直望进对方眼底,司玖伸出一纤长手指朝他摇了摇,乌墨瞳眸明净清澈。 “那看在我力证你实力的辛苦份上,可有奖励?”好看双眉高高挑起,封禹堂而皇之地伸出右手,理所当然般地为自己谋取福利。 宛若九天外的绝美男子,摆出三分软语,七分慵懒的姿态,任谁也无法拒绝。 司玖抬起葱白如玉的指尖,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他的掌心上,粉唇翘起,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表现确实不错,再送你一个鬼玩玩?” “怎么感觉你其实是在惩罚我呢。” 奖励,听说有送鬼的么?封禹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地浅浅叹息,“算了,只要你高兴。” “呵,说笑的话,也能当真?”斜斜睨向他,司玖动作飞快地松开了他右手缠绕的白纱布,随即目光低敛,仔细打量起他手背的伤口。 修长宛若艺术品的大手,其背留有深深的牙痕,绽开皮肉伤口已经乌黑,并有扩散漫延的趋势。这道乌黑伤口,落在他白皙完美的手背,显得触目惊心。 “你体内的僵毒虽然现在解决不了,不过这右手的伤口,我倒有法子祛除。”来回翻看了年轻男子的伤情,司玖沉吟片刻后,表情渐渐认真起来。 “小丫头,谢谢了。” “客气,我也就是瞧着白纱布碍眼而已。”重新为他包扎好右手,司玖懒懒朝椅背一靠,低垂眼睑,暗暗思忖着配合祛除僵毒的草药配伍丹方。 这顿饭,心里记挂事情的司玖除却低头吃饭,偶尔才说上一二句话。而封禹呢,竟然也不觉得无聊,一会儿给她盛盛汤,一会儿给她夹夹菜。 发现每回她默默地碟碗里的菜肴吃个干净,他优美唇角愉悦地扬起了细微的弧度,满意地喟叹道。瞧瞧,多好养活的小丫头呀。 “饱了。” “这么快就吃饱了?”意犹未尽般地,封禹停住了继续投食的动作,可惜道。原本,他正打算再给她盛碗汤呢。 放下筷子,司玖抬起乌墨瞳眸,绚烂而笑。亭内悬挂的暖灯底,淡淡柔光落在她漂亮明丽的面容上,仿佛渡了层朦胧面纱,恰似夜晚的昙花瞬间绽放,夺人心神。 只是下一秒,她吐出的话语,却是大煞风景,“你以为在喂猪呢。” “迄今为止,这是我听过赞美猪的最好字句。”怔愣半秒后,封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抽出纸巾轻轻擦拭了下唇边,表情犹显认真。 “呵,敬谢不敏。” 司玖站起身来,转向高高夜穹悬挂的那轮明月,心情颇佳地喟叹道,“今天又是个月朗星疏的夜晚,真好。” 先前收伏半步鬼王,耗费了她连日来积攒的玄气元力,为此她特意找了间最顶层的房间,抓紧时间趁夜修行恢复。 京都旧城区,澜楼。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楼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走下车,临别前道给年轻男人几张纸,“你按着上面找寻药草,这单方可以辅助祛除你手背伤口表层的僵毒。” 封禹扫了眼单方,轻翘眉峰高高挑起。只见白色a4纸龙飞凤舞的狂草,不同于女生的笔迹娟秀端正,撇捺勾画,遵劲有力,少有的肆意洒脱。 这里头一些药草,他并不认识,而且药龄最少的也得五十年以上,估计凑齐这份配方得耗费些许时间。 “好。”将白纸叠好放入口袋,封禹顺势摸出一张银行卡,解释道,“上回欠你的,五百万。” “正巧,缺钱用了。”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司玖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朝车内的年轻男人招招手,“你,过来下。” 不明所以,封禹依言探出身来,光洁额头被某只微凉的手指轻轻点住,“…………” 少女左手掐起法决,右指尖顺着他的眉心闪电般地滑至他直挺鼻尖,默默念语,“以吾玄力,封其鼻识……” 在没有为他清除体内的僵毒之前,能够抑制对方闻到血腥味便发狂的方法,只剩下禁封他的嗅觉了。 毕竟她现在手里只余下最后一块玉符篆,好钢必须用在好刃上,绝不能再如此轻易地使出。 少女漂亮面容,近在咫尺。封禹甚至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清香,似药似草,令人心静悠远。 她柔嫩指腹点至他额头鼻尖的触感,仿佛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拂过心尖,从来冷清无波的心湖,泛起了一点涟漪。 “我封掉你六识之一的鼻识,你如今暂时失去了嗅觉,可能会有些不适,但总比发狂无法控制得好。” 随着少女的话音刚落,封禹立马察觉到自己鼻尖本萦绕着的那股好闻味道,顷刻消失不见。他好看俊眉下意识地拢成川字,心头竟涌现出淡淡的失落。 二人之间的动作互动,远远望去显得十分亲昵。更别论,超级俊男美女的组合,在破旧的街道边,异常显眼。 咔嚓咔嚓,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响起了手机拍照的声音。某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模样鬼鬼祟祟,正探头探脑地窥视着他们的举动。 “哼,我说呢,她都住进了旧城区贫民窟,态度怎么敢那般嚣张。原来,被别人包养了。” 圆脸杏眼,一身洗得失去颜色的旧衣,正是和司玖同班同学一样住在旧城区的李茹心。 就在刚刚,她买早餐从这里经过,偶然间撞见了,从豪华轿车下来的司玖。 李茹心亲眼目睹那个俊美得仿佛天神般的年轻男子,递给司玖一张银行卡,心里嫉妒得整张圆脸都扭曲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得到超级大帅哥的青睐喜欢,而自己却不能?! 哼!!她想重新过上以前的富贵安逸生活,做梦去。李茹心暗恨地紧握拳头,一双杏眼划过恶毒歹意的暗芒。 三十六、傅家宴会 京都,名贡首府,傅家。 周末,傅家为此举办了一场热闹的盛宴酒会,诚邀京都上流圈子的各类名人贵太前往参加。前几日,傅氏集团刚刚拿下和国美伦财团旗下的电子商务合作项目,上市股价顺势增长了百分之十,甚至隐隐有望挤进京都十大名门之势。 作为此次宴会女主人的薛珍,虽然有些遗憾没能邀请到沈夫人的前来,不过周遭众多的追捧和羡慕目光,足够让她风光无限。 更别论,刚刚自家女儿上台弹奏的钢琴曲目,悦耳动听的曲调,获得了在场所有宾客的一致点头好评。好些贵太朋友接二连三地拉着她,讨教如何成功教养出色儿女的经验。 “哪里,哪里。萱儿这孩子回来才大半年时间而己,我都没怎么教她。”话语显得十分谦虚,薛珍唇角翘起,精致描绘的眼底却是骄傲和自豪。 到底是她和傅家明的亲生闺女,继承了他们优秀基因,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若非当年抱错,白白错失十多年的时间,她的萱儿必定比现在还要出色! “傅夫人,可别谦虚咯。瞧瞧你们家的孩子,个个出色得让羡慕。你儿子傅祎前年考入了国普林斯顿大学,小女儿又多才多艺……”晃晃手里的红酒杯,身形高瘦的短发中年妇人,语气称羡道。 “可不是么,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优秀基因才是家族传承最重要的条件。”另一气质优雅知性的贵夫人,抬手挽了下披肩长发,表情甚至是满意,“你家萱儿,确实不错。” 她,来自京都十大名门望族之一的霍家,正是霍卫衡的母亲,陈玲珑。 在此之前,因为傅家提出更换联姻对象,她对在乡下野间长大的小姑娘,内心多少有些介怀不喜。 奈何儿子司衡颇为中意那傅白萱,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接触,小姑娘无论气质谈吐等方面比起之前的傅玖不遑多让,陈玲珑也甚是满意。 “表姐,沈夫人今天没能来吗?”酒红色波浪卷发盘成松松的发髻,着黑色晚礼服的微胖女人笑眯眯地挤近薛珍身边,左右环顾在场一圈后,压低声音问道。 “沈夫人是谁,哪那么容易就能请得过来。”细细柳眉无意识一蹙,薛珍低垂眼睑喝了口杯里的金香槟,颇感遗憾地摇头叹息。 沈夫人? 站离颇近的几个女人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划过了悟之色。国际钢琴大师沈棠回国收徒的消息,如今在圈子中早已不是秘密。 许多看中子女教育的名流太太,暗地里使尽浑身懈数,都希望能得到沈大师几分哪怕是一句话的照顾指导。可惜沈棠夫妻喜欢深居简出,各家发出无数邀请函,至今还没有谁得到过回应。 为何她们会如此趋之若鹜,除却沈棠本人响誉国际的音乐大师地位外,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沈棠,来自京都十大名门望族的沈家。 如果她们当中哪个子女有幸被沈棠看中,成为关门弟子,不仅仅孩子将来更为出息,无形中也是替家族搭上了沈家的这艘大船。 “都别白费功夫,沈大师已经收了关门弟子。” 陈玲珑淡淡开口,暗里地却连连摇摇头,为她们几人信息如此滞后而颇感无奈。果然应证了那句老话,越是社会上层人物,信息来源就越广。 她的话语刚出,几个女人皆是满脸失望地长叹出声。反倒黑色晚礼服的微胖女人,也就是刘慧双眼轻轻一转,好奇地开口问道,“霍夫人,那您知道沈大师最后收了谁做徒弟吗?” “呵,一言难尽。”陈玲珑不欲多说,毕竟任谁也无法预想,沈棠居然会招收那么一个孩子做为他的关门弟子。不仅大跌众人眼镜,而且此事已经成为名门望族圈子茶余饭后的笑资了。 她们霍家,虽然和沈家同属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可尾末与前三的差距,悬殊得很。她哪里愿意为这几个人多做长舌妇,得罪沈家。 “沈大师新收的徒弟,名字里头该不会真带了个舟字。”刘慧低低嘟囔了一句,当即笑眯着眼睛亲热地挽住薛珍的胳膊,“表姐,听说你园子里新进了几盆名贵兰花,不如带我去瞧瞧?” 兰花? 呵,刘慧平时可最不喜欢品茶赏花的。薛珍眸光闪动,心知对方必是有事情要告诉自己,笑着和身边的几人打了声招呼,与刘慧一同去了后花园。 二人离开时,未曾注意到霍夫人眼底划过的点点疑惑与不解。虽然她不清楚刘慧这种拐了弯的傅家亲戚,家底如何,但也清楚绝对无法和傅家相提并论。 然而,偏偏就是对方居然也知晓了沈棠新收弟子的名字,莫非刘慧和江熠舟有着沾亲带故的关联?! 傅家,后花园。 “什么?!你说那司玖居然拒绝了沈大师收徒的好意?!”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薛珍听完刘慧透露的信息后,气得后牙槽痒痒,“哼,这个孽女简直胳膊肘往外拐!” 象沈棠这种身份背景又强,在国际音乐界拥有崇高地位的名家大师,他说出口的收徒请求怎么能够随便拒绝!!司玖倒好,自己不愿意做他的徒弟,反而神神叨叨地让沈大师去收个根本不知道在哪的陌生人做徒弟! 该死的蠢丫头,哼,表面话倒说得好听,什么傅家以后若有困难,可以找她帮忙解决三次。那个时候怎地就没想想傅家,想想傅家还有个和她同龄的妹妹傅白萱! “可不是吗,表姐,她宁愿让沈大师去找个陌生人做徒弟,都没有想过咱们的白萱……”故意隐瞒了自己和女儿许明珠会见沈大师的那一段,刘慧挑挑拣拣地说出那晚星月湾发生的事情,状似摇头道,“唉,可惜了萱儿这样好的音乐天赋。” 她可不傻,既然沈大师已经收下了新弟子,她也就歇了这一心思。只是每每回想起司玖依旧嚣张跋扈的态度,刘慧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哼,都住进了贫民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刘慧故意透露给薛珍信息,无非就是为自己出出恶气,再幸灾乐祸地看着傅家的一出好戏。 三十七、不速之客 澜楼最顶层,斑驳铁门被敲得哐哐作响,墙壁陈旧多年干裂起皮的腻子簌簌而落,于半空中飘扬飞舞,唬得某位高高盘起发髻的贵太太连连后退。 “夫人,玖小姐或许出去了,还要继续敲门吗?”陪伴前来的保镖阿林,默默收回手,生怕再一个用力,眼前这扇门直接敲报废了。 用丝帕轻捂口鼻,薛珍低头看下腕表显示的时间,此时才清晨七点半,司玖怎么可能会不在家。要知道,为了堵住那丫头,她可是特意起个大早匆匆赶来。 “继续敲,应该在里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轻响,斑驳铁门从里打开,一披散长发的高个少女懒懒打着哈欠,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 “傅夫人,大清早无故搅人好梦,是件很缺德的事情,知道吗?” 缺德?!薛珍本就不耐皱起的细眉立马有了倒竖迹象,心底无名窜出一股子火气。就算司玖和她们脱离了关系,可论年龄辈份,她自己就是长辈。瞧瞧这个死丫头,哪里有做小辈的样子!! “小林,你在门口等我。” 到底记得今天跑来的真正目的,薛珍强行压住内心的怒火,努力挤出些许温和笑容,“听说你搬到旧城区住,我就过来看看你。” 一边说,她一边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目光迅速打量了下内里简单布置,低低叹息道,“你这孩子性格怎么变得这样犟呢,瞧瞧住的都是些什么破地方。” 旧城区,整个京都家喻户晓的贫民窟,不仅居住环境脏乱差,而且里面都是下九流的贫寒人家,以及许多的外来打工者。薛珍心想,如果不是过来寻找司玖,自己这辈子都可能不会踏进旧城区一步。 随意拢了拢凌乱的长发,司玖双手环胸,歪歪倚门而站,原本朦胧睡意的瞳眸已经恢复清明乌黑。很明显,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只不过,究竟所为何事。 她已经和傅家脱离了关系,再无继承傅家一切的权力,也放弃了和霍卫衡自小婚约。她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薛珍放下身段特意过来? “玖玖,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也是我们思虑不周。”眼角余光瞥向狭小客厅摆放的木椅沙发,薛珍原本打算坐下的动作微微顿住,低头从lv包里抽出厚厚的信封,“这些钱,算作是对你的补偿。” “您拿回去,我不需要。” 纹丝未动的司玖,看也不看对方拿出来的信封,粉红唇角撇了撇,“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傅夫人您请回。” 她很忙的,好么。昨晚去了夜未眠酒,发布寻找草药的任务,又顺带接下三单赏金任务。修行,任务,赚钱,还等帮人祛僵毒,真没功夫搭理傅夫人心血来潮的突然到访。 “等等,我听说音乐界享有盛名地位的沈棠原本有意想收你为徒,你却拒绝了?” 薛珍随手将信封丢在桌上,也没理会对方暗下的逐客令,赶紧开口说道,“你这孩子拒绝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把沈大师推给不认识的陌生人!” “萱儿曾经也是你的妹妹,她的钢琴天赋并不比你差,就算要推荐你也应该考虑她才对。你可知道,沈大师他其实是…………” 话音猛地刹住,薛珍眼神微微闪烁,立马摆摆手道,“算了,你等会儿和我去见见沈大师。” 听刘慧所述,沈棠对于这丫头的印象相当很不错,应该会答应她们见一见面的。到时候再让司玖帮她们提一提萱儿,没准沈棠同意再收萱儿做徒弟呢。 原来对方绕来绕去,为的是傅白萱呢。司玖黑如矅石的瞳底闪过恍然大悟,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抱歉,傅夫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您要见沈大师,请自个儿去,恕不奉陪。” “司玖,只要你答应,我另外可以再支付你一笔补偿。”嘴角笑意隐没,走近她的薛珍从包里又翻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冷淡面容再无先前的温和,“有了这些钱,你的生活会更好些。” 司玖唇边笑意加深,懒洋洋地接过支票一看,讥嘲地开口道,“啧,才十万?!” “怎么,嫌少?”精致细眉紧皱成川,薛珍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忍下心底窜起的烦躁不喜,“你想要多少?” “你们家大业大的,没有个八九位数,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纤长手指弹弹薄薄的支票,司玖斜斜睨了跟前的贵夫人一眼,低低嗤笑起来。她顺手一撕,原本的支票赫然变成碎纸。 “司玖,别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八九位数,简直狮子大开口!薛珍铁青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声音高高扬起怒喝道,“真以为没有你,我们就见不到沈大师了?!” “你们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请回,傅夫人。”特意将大门完全敞开,司玖将揉成团的支票和信封统统丢出门外,末了好心提醒一句,“没那么多的钱,就别在我面前显摆!” “你!!好,好得很。” 脸色青白交替,薛珍感觉自己气得快要吐血,恨恨地剜了眼门口倚着的少女,带着保镖怒火冲冲地大步离开。 楼底,街道边停了辆银灰豪车。此刻车窗半落,某披肩长发的女孩,并拢双膝平放着笔记本电脑。她的目光正落在显示屏幕之上,淡淡眉眼透出些许的深思凝想。 车门被打开,薛珍脸色欠佳地坐了进来,周身仍旧萦绕着未曾散去的怒火,语气忿恨道,“没有良心的死丫头,一点情分都不讲,眼里只认得钱字!!” 只听完母亲的这一句嘟嚷,傅白萱已然清楚最终的结果,无奈地低低叹息,“妈,我早就让你别来了,她根本不会答应。” 以前在傅家,司玖就因为嫉妒不甘,经常对她做出一些排挤打压的事情,现在又怎么可能同意将自己推荐给沈大师。况且,她并不认为,司玖会有如此大的本事,左右得了响誉国际大师的决定。 三十八、不怀好心? “萱儿,只是可惜了你。”薛珍原本还带怒意的双目,在触及女儿冷淡表情后,顷刻化作了疼惜与懊恼。前段时间,她发现女儿钢琴天赋很不错,连忙聘请了国内名家专门教导,但毕竟没有打小练习,基础到底薄弱了些。 如果萱儿能够被沈棠收为关门弟子,于她的前途,于傅家的未来,都是件双赢的喜事。 可惜司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张口就要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补偿条件,全然忘记了傅家对她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妈,钢琴大师也不止沈棠一个,您没必要这样。”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傅白萱淡淡双眉不易察觉地蹙起,脑海莫名闪现那晚司玖在星月湾弹琴的场景,心底忽生些许烦躁之意。 “刚刚霍卫衡告诉我,已经另外帮我寻了个名家大师,这样就挺好的。” “那怎么能一样,傻孩子,沈棠可是来自十大名门望族的沈家……”心知多说无益,薛珍摆摆手无奈地长叹出声,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眼里渐渐带起了笑意,“看着司衡那孩子对你可不是一般的上心,我和你爸爸也就放心了。” “等到你再……”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她lv包里的手机铃声大响,翻出接听后脸色瞬间大变,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余大哥,你说什么,我爸爸昏迷入院了?!” “外公怎么了?”偏过头来,傅白萱眉心直接蹙成川字,心底有些疑惑。明明昨天还去看望过他老人家,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的样子,怎地就………… “司玖这个扫帚星,一见她后就没好事!”慌乱和焦虑使得薛珍急于寻找个宣泄口,恨恨咒骂了句后,赶紧吩咐前排司机,“快,去医院!” 街道边停留的银灰豪车立马调转方向,飞快驶离,匆匆赶往京都第一军区医院。 ———————————————————————————————————— 澜楼501单元。 薛珍前脚刚走,正在洗漱的司玖,突然感觉到胸口有些许压抑难受,似乎什么事情发生了。她思索片刻后,迅速洗完脸,盘坐在床,摸出九枚古铜币往上一抛,当即占了一卦。 卦象,枯竭衰败,大难之危。 细细掐指一算,司玖表情当即凝住,跳下床翻找手机,正欲拨打电话。却不想铃声响起,手机屏幕显示余大伯的来电号码。 “玖丫头,老首长今天早上突发头晕,陷入昏迷休克状态,如今人在第一军区医院…………” 心尖突突一跳,司玖深深吸了口气后,抓起桌上的小背包直接奔下楼。在一楼出口处时,她险些与迎面而来的某人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情?你去哪,我送你。”目光略过少女有些苍白的脸色,封禹敏锐感觉出她此刻心情并不太好,直接问道。 “送我去第一军区医院,谢谢。” 坐进车里,没再开口的司玖微微闭合双目,心思却是转了又转。按道理不应该的,有了她赠送的三彩翡翠增寿平安符,外公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就算没有当即转好,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落败下去! 除非………… 急诊抢救室外,走廊或站或坐着十几人,薛重山的儿孙后辈,以及女儿薛珍一家三口。大步走来的司玖,视线飞快环顾一圈后,落向站在角落里的余大伯,“外公怎么样了?” “老首长还在里面,医生护士都没出来。”余川摇摇头,双眉紧紧皱成深深的褶印,忧心忡忡地回应了句。他原以为薛老只是因为咳嗽,最近精神才有些不济。 万万没想到,今早薛老突然晕倒在地,若是………… “余大伯,上回我让您转交给外公的锦囊呢,里面的玉佩他没有随身戴着?”乌墨双瞳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中年男人,司玖语速飞快地开口道。 “哦,那锦囊我给了小珍……” “谁让你来的?!”声线高高拔起,薛珍连忙打断了余大哥说的话。略略尖利的女声,在医院走廊里回荡而起,惹得在场众人偏过脑袋看了过来。 “司玖,你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三步并二步地走近,压低声音喝斥道。 “傅夫人,我给外公的锦囊玉佩呢?”哪怕只听到余大伯说出的一半话语,司玖已然推断出事件的大概。她不退反进地靠前二步,站姿懒懒散散,似漫不经心地重复问道。 粉红菱唇隐隐勾起,少女漂亮瞳眸敛尽泽光,只余一片浓郁漆黑,定定看着旁人时,有种穿透人心般的犀利杀气。 晓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薛珍,瞧见她整个人逼近自己时,竟被吓得地朝后退去。等意识自己居然被个小丫头吓唬住时,薛珍顿觉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训斥道,“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见了我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以前的教养礼仪全都喂进狗肚子里了!” “薛珍,我再问你一遍,那锦囊玉佩呢。”想转移话题,在她这里行不通!!司玖此刻耐心已经告罄,粉红双唇渐渐抿成直线,瞳眸深处浓郁黑幽得仿佛欲将人的灵魂吸入一般。 “小玖,咱们有话好好说。”看着妻子心虚地连连后退,傅家明掐掐发紧的眉心,赶紧走过来无奈地打起了圆场,“毕竟这是医院,你外公还在里面呢。” 自家丈夫的出声劝阻,让薛珍好似找到依靠支持般的,索性直接承认道,“玉佩,我给扔了!你以为那种东西,我们家会稀罕?!” “家明,这丫头送的东西,粗糙难看,就连挂绳都是不吉利的白色。把这种东西送给老人家,分明不怀好心!” “你可知道,自己扔的究竟是什么吗?”司玖简直快要气笑了,为外公他老人家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而感到悲哀,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旁的傅家明,虽然也清楚自己妻子故意丢掉司玖赠送的东西,做法固然不对。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岳父正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他们却在外面吵吵嚷嚷,实在是太不像样了。 四十、来我背你 “不然,你们以为呢。”反诘一笑,封禹索性侧过身,不慌不忙抬起优美下颔,“当然你们若要硬闯,我也绝不拦着。薛老的生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如果他的态度强硬坚决,薛家兄妹仨绝对冲动得非得硬闯不可。但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的年轻男子,无所谓般的随意态度,他们反倒开始犹疑起来。 “大哥,要不咱们再等等,万一玖玖真的有办法呢?”低声提议的是薛家老二薛荣,目前只是空军工程大学普通级科员。他思及先前司玖随手赠送堪比灵隐大师防身符的灵蝉蚕丝线,或许玖玖真有几分本事呢。 “二哥,你怎么能信她!!”几乎从牙齿挤出来的话语,薛珍眼角余光触及不远处风光霁月般的年轻男子,急急收回视线,暗有所指,“那玉佩,万一只是她借花献佛得来的呢。” 倒也有这可能。薛家兄妹几人飞快对视一眼后,薛保思索片刻后,上前开口道,“我们再等十分钟,如果司玖还没有出来,那我们只能破门进去了。” “你们这群人可真有意思,老先生但凡还有一丝抢救的机会,你以为我们会放弃吗?!” 同样站在走廊没有离开的眼镜男医生,听见这群人最终商量后的决定,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将手里的确诊死亡通知书丢给薛家人,“你们自己看看!!” 呼吸停止,瞳孔散大,心跳消失。他们使用了电击心脏复苏、注射肾上腺素等等各种抢救方法,都没能挽回老先生的生命。就单凭别人一句话,还有那个都没瞧清模样的小丫头,老先生就能起死回生?! 简直笑话! 另一边,急诊抢救室内,司玖趁着里面的二名护士还没来得及惊呼反应时,以手化掌将她们迅速击晕。此刻平躺在手术床上的薛重山,氧气罩、心电脉博仪等等仪器早已被摘除干净,他双目轻合,悄无生息。 迅速掐了手势,她朝自己眉心按去,视野里的景象陡然一变。手术床有道淡薄几近透明的影子缓缓而起,那是外公即将离体的魂魄! 司玖飞快窜前几步,纤长手指赫然夹杂着几枚纯银长针,动作干脆利落地扎进了薛重山的天灵、肩井、气舍、天枢等等穴位,依次而下。 施完银针,她狠狠咬破右手中指,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相叠变幻结印,眨眼功夫,六滴被逼出的血珠神奇地飞荡于半空中。 “……吾以玄力……魂凝禅定……心合聚一……愿施三千法愿……号黄泉之奈何……令其魂归位……定!” 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半空中六滴血珠纷纷落至老人周身扎入的银针上,顺着嗡嗡颤动的针尾,嗖地钻进他的穴位经脉中。虚空里,原本正要脱离的淡薄魂体又缓缓重新躺了回去。 当然,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司玖轻轻吁口气,顾不得额前沁出的细汗,纤长手指再次动了起来。只见她四指微屈,结出更为深奥玄妙的法印,临空虚化而出的回阳还生咒。 虚化的回阳还生咒,飘飘然然逐一拂过老人的头顶、颈脖、双肩、心门以及肚脐等等部位,每过一处,回阳还生咒便黯淡一分。 直至,略过他的双足底后,虚化符咒彻底泯灭。紧接着,手术床上本该毫无生息的老人,忽而长长吸了口气,胸膛顿时便有了细微的起伏。 抢救室紧闭的大门,在走廊一干众人的翘首等待中,终于缓缓打开。高个少女,向来明艳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苍白,只余瞳眸浓墨深深。 “如何,你外公现在怎么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家大儿子,他表情忐忑地上前寻问,目光迅速打量了眼这个曾经的外甥女,奈何无法看透她的喜忧。 “你们,可以进去了。”揉了下泛疼的额头,司玖并不打算继续逗留,头也没回地朝外走去。 本就焦急等待的其他人,一听这话,纷纷跑进抢救室。原本还拥挤的走廊,瞬间变得空荡荡。 司玖刚刚走出四五步,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修长好看的大掌斜斜伸来,轻轻扣住了她的左手腕。 “怎么?刚刚用完,就把我给忘记了?” 清泠好听的男声,几分随意的玩笑。然而在触及她冰冷体温时,封禹嘴角噙起的弧度瞬间消失,“居然比我还凉?” “用力过猛了。”回之一笑,本就几近虚脱的司玖,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甚至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 将少女纤细胳膊往自己肩头一搭,封禹腰身下弯,不由分说地示意道,“来,我背你。” 紧紧跟随的二名保镖惊愣地望着自家少爷的举动,他们用力眨眨眼睛,怀疑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过是幻觉罢了。 他们少爷向来都是漫不经心,除了父母双亲外,也从未对其他人表现过亲近之意。 可现在,封少居然纡尊降贵地弯下腰,主动要求背人家小姑娘,简直惊跌了他们的眼镜! “刚好,觉得累呢。”没有半点扭怩之态,司玖轻轻笑了笑,顺势靠向年轻男子宽阔肩背。她漂亮瞳眸半敛,神情温淡自然。 只用手稍稍一托,封禹轻轻松松便将她背了起来,丹凤眼眸深处划过点点诧异之色。别看她个头比寻常女生高些,体重却蛮轻的。 自从认识以来,第一次他和她距离这么近,少女温温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在他后颈,微微痒意正在蔓延。 消失在拐角处的他们未曾发现,走廊另一头,落在最后走进急诊抢救室的某个女生,下意识回头。堪堪将不远处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冷笑地摇摇头,漂亮眼底浮出不屑的鄙夷。 很明显,司玖和那年轻男子举止亲昵,关系必定匪浅。看来学校同学群里四处传播的消息,十之八九了。 不过才十五的年纪,为荣华富贵,居然已经走了这么一条歪路。傅白萱感慨地低叹出声,也不觉得意外。毕竟以司玖急功近利的性格,做下这般出格之事,不足为奇。 四十二、年纪太轻 柔软如云层般的轻滑触感,鼻尖隐隐约约淡淡的薰衣草味道。少女长卷眼睫颤了颤,双眼睁开,向来清黑乌瞳带着些许惺松的怔然,随即又重新闭起。 几秒钟后,司玖再次睁开眼睛,直接坐起身来,心底暗道了声可惜。唉,这床睡着挺舒服的,倒想多赖会儿,奈何不是自己家的。 “醒了?” 她第一次睁眼时,倚窗而靠的封禹已然有所察觉,在注意到她细微小动作后,优美唇角轻翘。看来小丫头,对他家的床有着几分喜欢呢。 “我睡多久了?”随意伸下懒腰,司玖扒扒凌乱的长发,偏头望去时瞳眸下意识地一眯。这世上总是存在着那么一种人,周身犹如加持了光源般,夺目耀眼。 而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则是她逗留过各个世界所遇见的,最摄人心神的那一个。 薄薄雪纱帘半拢的落地窗,夕阳残红点点倾斜洒落,依坐长椅边的封禹,修长双腿随意半曲。俊美如斯的五官恰似渡了层暖橘光晕,连带看过来的眸光也有了让人心悸的温色。 “一个下午,错过了午饭时间,饿不饿?” “睡过头了。”连忙跳下床,司玖整理了下头发飞快扎起,昨天接的赏金任务还没开始呢。 “你家有没有牛奶面包,我想随便吃点,待会儿有事。” “晚饭哪能随便,我己经让人做好了,就等你。”顺手合上书本,封禹站起身来,率先迈开步子,“吃完饭,我可以送你离开。” 此处仿若古欧洲时期的豪华宫殿,五彩玻璃式顶穹高悬于上,走在青金石铺就的地面,若是定力弱小的女生,恐怕已经被眼前景象,迷得心花怒放。 墨黑瞳眸定定落向前方几步外的修长背影,司玖漂亮双眉下意识地一皱,内心疑惑顿生。封禹,封姓,在京都并不常见。 而单看他居住地方的环境奢华得足以让人咋舌,再结合她曾经的记忆,或许对方应该就是来自京都第一大家的封氏。 只是奇怪,如此颜色出众且身份背景非凡的封禹,为何在那一世籍籍无名,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想什么?”修长手指微曲,封禹颇觉无奈地叩了叩桌子,出声提醒道。小丫头,吃个饭,也能这样心不在焉的。 “单方里的药草,你找齐了吗?”瞬间收拢发散的思绪,司玖用餐动作开始加快,哪怕以龙卷残云的速度,她专注吃饭的模样依旧优美好看。 “还差二味,过些天应该能凑齐。”神色微顿,摇头浅笑的封禹,视线落至她频频夹起的某盘蜜汁去骨鳜鱼,自然而然也尝了口。瞧她吃得津津有味,味道应该不错。 或许嗅觉被封,这些天他对吃食似乎失去兴趣,寡淡无味,每餐饭量也减少了许多。 嚼了嚼鱼肉,封禹觉着味道还可以,又多夹了一小块。在身边人的带动下,他不知不觉吃完大半碗米饭。 “你是接了赏金任务?” “嗯,有个疑难杂症的任务,约好今天去雇主家瞧瞧情况。”搁下筷子,司玖点点头从座位站起。既然对方开口询问,那她就没有打算过多的隐瞒。 入夜时分,整个京都街道随处可见川流不息的车流,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繁华似锦,绚丽多彩。 随着黑色加长豪车左弯右拐,司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古怪,因为她发现此次任务雇主家中的地址,与傅家仅仅相隔一条街罢了。 真是巧呢。 与傅家不遑多让的豪华家宅,镂空雕花窗桕,精绣梅兰菊竹四扇黄花梨屏风,大气厚重的太师椅等等,偏向古风的装饰陈设,雅致中尽显底蕴。 “你就是那人特意派来的医者?”从将对方迎进门的那一刻,端坐主位的中年贵妇,狐疑目光来回打量了面前少女不知多少遍,细眉皱得能夹住蚊子。 无怪乎她会这样失礼,实在是这名前来的医者年纪太轻,而且漂亮得过了头。不过模样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我姓司,受六个六的嘱托,特意前来为黎夫人就诊治病的。”司玖笑了笑,没有过多地解释自己的身份。 只单单扫过一眼对方面相,她已然清楚面前的女士并非黎家女主人,此次任务的真正目标。 “那你先等着,冯大师己经在为我姐姐瞧病。司小姐,没办法,你来得实在有点晚。” 诧异地瞄了对方一眼,中年贵妇清清嗓音,未免尴尬,随意解释了一番。只是未尾语气稍稍加重,昭示着她此刻的不愉。 没错,她其实是这家女主黎夫人的亲妹妹,杜玉溪。同时,也是发布赏金任务的真正雇主。 她的姐姐,杜美溪自幼体质偏弱,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才逐渐恢复正常。 或许是嫁人生子,再次损伤了根本,她姐姐生下一女儿后,小病连连,状况并不是很好。 特别从前几年起,杜美溪竟开始卧床不起,去往各大医院检查无数,也寻遍各地名医,只得出了一句结论,体质虚弱四个字。 杜玉溪看着姐姐精神萎靡,消瘦得脱了人形的模样,心疼万分。偶尔间得知夜未眠酒的秘闻,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发布了赏金任务。 可惜悬挂了足足有一年之久,却始终没人能够完成任务,医治好姐姐的身体。 再后来,几乎没有赏金猎手会接下这项烫手山芋般的任务。杜玉溪专配的那部银色手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 直至昨天,沉寂许久手机突然有了声响,提示代号六个六的赏金猎手接收了她发布的任务。 杜玉溪看着这个无比陌生的代号,哪怕推断出对方应该只是个新人,却不愿错过一丝机会。 万一,对方真的可以呢,她的姐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等了。 早上,杜玉溪通过电话联络得知,对方今日来诊时间会稍微晚一些,但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入夜时分才姗姗来迟。 幸亏她并没有打算将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在赏金猎手身上,而是发动了杜家的人脉关系,诚请无数次,终于请动了传闻中的冯大师前来为姐姐诊治。 四十三、曾经对头 杜玉溪的话语,让司玖乌亮瞳眸微微一闪,嘴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原来,今天为黎夫人看诊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人呢。不过既然来了,那她就再等等。 “小姨,我听说您把冯大师给请来了?”大厅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一道亮紫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语气饱含欣喜期盼。 “朵朵,慢着点。”无奈摇摇头,杜玉溪心知外甥女心急火燎的真正原因,暗暗叹息后,扬起笑容安慰道,“大师正在给你妈妈看病,咱们小声些,别打扰到他们。” 话头一转,她刚想介绍身旁小姑娘的身份来历,就听见外甥女诧异又嫌弃无比地叫嚷了句,“你怎么跑我们家来了?!想看我笑话是么,给我出去!!” “看你笑话?你当我闲得发慌?”慢悠悠地瞥了眼面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生,司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顺势坐下,好整暇以地一笑,“我可是受人邀请,前来为黎夫人看病的。” 漂亮昂贵的紫色连衣裙,五官清秀有余,精致不足,唯有一双漂亮圆圆的大眼睛,显现出几分犹如洋娃娃般的可爱。当然这些只是表面,实则对方的脾气性格如同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行为鲁莽做事经常不经大脑。 没错,眼前这个身量只在她耳边的长卷发少女,其实是司玖曾经记忆里的死对头,黎朵朵。她们二人相差无几的家世背景,年龄又同岁,从幼儿园至初中,一直神奇般地同校同班,所以在外经常有人将她们拿出来做比较。 其实刚开始,司玖和黎朵朵年龄还小,关系还算尚可。只是后来渐渐懂事,黎朵朵讨厌总是被司玖压住一头的感觉,她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冷淡疏远。 而导致二人水火不容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霍卫衡,蓝颜祸水。黎朵朵不知为何,居然喜欢上了霍卫衡,自然瞧着曾经是他未婚妻的司玖百般不顺。 “就你?呵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双手环胸,黎朵朵高高抬起下颔,嗤笑出声,“被傅家赶出门,没钱了,敢跑到我们家来行骗!!” 行骗?!司玖乌黑瞳眸危险地眯起,偏过头望向正揉着额角的杜玉溪,讽刺地挑高双眉,“杜女士,如果这就是你们请人帮忙的态度,那这单生意,我不接了。” “司小姐,原来你和我们朵朵认识呢。这孩子就是有口无心,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暗暗朝自家外甥女使了个眼色,杜玉溪只觉脑仁疼,赶紧开口解释道,“司小姐也是我特意请来的,你若有意见,就对着我来!” 如果是别人,黎朵朵极有可能梗着脖子跳起脚来反驳,可在面对小姨时,她却如哑了的炮仗般,瞬间闭嘴安静下来。以前她对小姨并不算亲近,自从母亲卧床不起后,小姨担忧焦虑地忙前忙后,诚请了各国各地的名医大师。 虽然疗效甚微,可这些她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中。她很感激小姨,也从心里亲近喜爱小姨。 “司小姐,可别怪她,毕竟你看着就和我外甥女一般年纪,所以……”良好的家境修养,杜玉溪内心哪怕再有所疑虑不信,也断断不会如同黎朵朵般,开口就得罪人。 “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摸出兜里的九枚古铜币,司玖随意抛了抛,准确地接住后,“杜女士,冯大师出来了,能否带我见见黎夫人?”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着灰白古式长袍的老者在楼梯拐角处出现。老者摇摇头,叹息地对着身后中年男人小声说道,“黎先生,很抱歉,恕我无能为力了。” “尊夫人,并非身体虚弱,而是中了盅毒。如今发现得太晚了,就算我能将盅虫逼出,可她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冯丛,华国如今少有的高级玄师,虽然不如马大师驱邪实力,但他更擅长医卜一道。是以,在京都上流圈子也颇受人敬仰追捧。 他的话,听入黎世远耳里,犹如乍响的惊雷般。哪怕不愿意相信,可却不得不无奈接受。 楼底,杜玉溪和黎朵朵虽然没能听清二人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却从他们沉凝悲痛的神情里窥探出几分意味,心底顿时咯噔了一下。 “小姨…………”脸色刷地惨白无比,黎朵朵惊慌失措地紧紧拉住小姨的手,大大双眼通红无助,害怕再一次失望。 “朵朵,玉溪,去看看她,我们大家已经尽力了。”长长叹息出声,黎世远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强颜欢笑地送冯大师离开。 叮铃,叮铃。铜钱相叠的清脆声响,司玖纤长白晳手掌一握,斜斜睨了眼六神无主曾经的对头,嗤笑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啧啧,以后别说认识我。” “傅、司玖,你居然还笑!!”一把擦掉啪嗒啪嗒掉落的眼泪,黎朵朵恨恨地剜向她,抿起嘴咬牙切齿道,“你不是来医治我母亲的吗,只要你能治好她的病,让我做什么都行!” “呵,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无需别人指引,司玖反客为主般地直接上楼,还在走廊就听到三楼尽头传来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她漂亮弯眉瞬间皱起,单单只闻其声,已能断出黎夫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罢了。 轻轻敲了敲门,里头的咳嗽声渐渐消弱。 她没再耽搁功夫,闪身走进了卧室,就见亮白的明灯底下,一形销骨立的中年妇人躺在床上,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喉咙间发出类似破败拉风箱的嘶啦吸气声。 飞快靠近的司玖,右手二指并拢,疾速点向对方全是骨头的后背,由下而上的一推一拍。 中年妇人再度重重咳嗽起来,喉间咕噜咕噜吐出几口带血的白痰后,呼吸终于顺畅了些许。 “谢、谢谢…………”顿觉胸腔舒服许多,杜美溪这才有力气睁开搭耷的双眼,气若游丝地轻轻问道,“小姑娘,你看着面熟,是、是朵朵的同学吗?” “嘘,别说话,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六十四、二人斗法 马大师的一干弟子中,陶秀玄师资质最为出众,而且也最被看好。马大师曾经几次三番于弟子前明确表示过,自已供养的五大仙家,将由陶秀继承供奉。 换句话说,陶秀将来极有机会成为出仙门的门主!! 也正是此种原因,陶秀对自己的师傅隐瞒了有关司玖的真实信息,她担心师傅爱才心切,有意收司玖为徒,威胁影响到她在门内的地位以及威望。 可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对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错,是主动打上门来!! 因为司玖在确认无误之后,竟是率先出手,闪电般地扣住对方肩膀。使出精妙的扣肩锁喉,出其不意地将她压制住。 “…………”身后,江弋笙只觉眼前一花,漂亮的司同学就已经将中年女人压在了地面。动作之狠,速度之快,他暗暗吸了口冷气。 “混账,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哪?!”猛力挣扎,陶秀被憋得面红耳赤,恼怒地暴叫出声。出仙门,于京都甚至整个华国玄师门内,都是翘楚般的存在。 如今,她被个黄毛小丫头明晃晃打脸,日后若被其他同行知晓,还有何脸面可讲!!有心反抗,偏偏她祛邪捉鬼可以,肉博打架却是短板。无论怎么挣脱,都没能挣开半分。 “……今出仙门徒陶秀……恭请胡四太爷……” 若非逼不得已,陶秀很少施展出仙门的绝学请仙家,因为每次出仙请附后,她的精神状态都会有一阵子萎靡不振。可眼下思及到某一种可能性,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请仙家附身?”有点意思,司玖非但没有出手阻止,反而任由其完成出仙家的请愿。她很好奇,在这个时空对方究竟能请来什么路数的仙家。 胡四太爷,胡天龙,驻足昆仑山戊云洞,曾拜李老祖为师。据说是位天下武将,手中法宝甚多。 果然,下一秒,陶秀力气忽然变得异常巨大。只见周身似乎渡了层金光的她,肩膀一抖,脚尖往下一点。整个如同灵活的蛇般,甩脱了司玖的压制。 “大胆毛贼,不仅私闯民宅,还敢伤人性命!!”双目瞪圆,眉毛倒竖,陶秀散发出来的气势节节攀升,开口怒喝的声音,已是男性声音。 话音刚落,她挥动手臂,朝眼前高个女生重重劈来。令人鬼诡的是,明明她空空如也的掌心,眨眼功夫居然冒出了把金光闪闪的长剑。正是,胡天龙所携带的八方子母神剑! 察觉到对方强大的迫压力量,司玖并没有选择和其硬撞硬,将脚下速度提至最高,愣是依靠自己本身堪堪躲过‘陶秀’的这一击。但对方毕竟是修行数万年的段位,她被长剑玄力余波给震得嘴角溢出点点鲜血。 她连接后退几步,一把拭去嘴角的血迹,纤长白皙手指飞快相扣,瞬间打出几个古怪的结印。双手二指合拢点向自己的眉心,嘴唇喃喃念语,“……十方世界……上下虚空……无所不有……无所不现……恭请玄天术数神女现身……附!” 六十五、可有证据? 相比陶秀施法的出仙家,司玖使用的却是近乎相同的请神术,不过二者有着天壤之别。仙家路数同样分为三六九等,玄天术数神女,相比所谓的上方仙和地仙,实力等级完全压制。 “哼,一只小小尚未登入仙碟的狐狸,居然敢在吾面前撒野!!” 司玖缓缓睁开乌墨瞳眸,一扫往日轻漫懒散的姿态,宝相肃穆端庄。她二指并拢,以指化剑直指陶秀,清清冷冷地斥叱出声。 面前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陶秀’,在瞧见上神现身时,气势仿佛涨大的气球被猛地戳破,瞬间萎顿蔫巴。只见他卟嗵一声,竟是双膝跪地,哀求讨好道,“神女,请原谅则个有眼无珠,绝非有意冒犯!!” “哼。” “小的这就回去。”说完,‘陶秀’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随之金光泯灭,整个人软倒在地。显然面对实力段位超然的上神大人,他完全不敢反抗,直接遁了回去。 看着面前小姑娘瞬间恢复正常,陶秀难掩内心巨大的冲击,惊慌失措瞪大双眼。她有心想要逃跑,奈何请仙家的后遗症,她浑身乏力退无可退。 纤细手腕灵巧翻转,司玖指间已是现出长长银针,大步走向倒地不起的中年女人。浓浓夜色里,泛着锋利光亮的银尖,寒意冰冷。 “你、你想做什么!!” “身为玄师,数次妄顾他人性命,也不怕孽果加身?”蹲下身来,司玖扬起明艳脸庞盈盈一笑,只是乌黑眼瞳笼了层碎冰薄霜,手指已经是落向对方脆弱的命门。 “小友,且慢!!”苍老声音急急响起。老宅前院瞬间大亮,一行人由远而近,为首是位上了年纪的灰袍老头,被惊醒的他正领着其他徒弟匆匆跑来。 师父来了。心弦紧绷的陶秀暗暗松了口气,嘴角甚至轻轻翘起。只要师父在,对方必定不敢随意动手。 可惜,她想错了。 银针早已逼近中年女人的穴位命门,司玖置若罔闻般地用力一扎。尖厉哀嚎声顿时冲破了老宅上空,令在场等人闻之心惊胆颤! 陶秀疼得满地打滚,凄厉嚎叫不已。她隐隐感觉出自己体内蓄攒多年的玄力通灵能力,正飞速消散,惊慌失措地尖叫道,“师父,救我!救救我!!” “混帐!!小友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歹毒!!!”马大师双目隐隐现出血色,暴怒地低声喝道。自己最为得意也最为看中的女弟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废了! 明明他已经出声阻止,本以为凭着出仙门和他马成宗在国内的威望,对方多多少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可谁曾想,对方居然胆敢在他的地盘,弄伤他最看中的徒弟。 “抱歉,您说得太晚了。”缓缓站起身,司玖摸出干净丝帕,慢条斯理擦拭着银针沾染的血迹,毫无半点诚意地耸耸肩,“下回您想要救人,得赶早些。” 其实她并没有要取陶秀性命的意思,也只是用银针散掉对方功力,让陶秀彻底失去玄师修为而已。因为这种人,她杀了,还嫌弄脏自己的手。 灯火通亮的院子内,高个少女浑不在意的话语,直接让出仙门一干众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听听这是什么狗屁逻辑,敢情他们陶师姐之所以废掉了玄师修为,还是因为师父来得太晚了?! “哪来的贱人,我师姐和你有什么怨仇,让你下这样狠手?”平日里和陶秀颇为交好的一弟子,怒不可遏地跳出来,“今天你重伤我们师姐,就别想再离开出仙门!” 之前落于少女稍后方的江弋笙,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些人悄然地将他们隐隐围住时,立马上前二步,打算将少女拦于身后,“自然有仇,不然我们吃饱撑着,半夜三更跑来这!” “行了,你乖乖站着就行。”虽然未曾听过出仙门,但江弋笙充其量也就普通学生,怎能抵得住周边这些颇有玄术道行之人。司玖双脚巧妙交替,整个人依旧站在最前面。 “作为一名驱邪玄师,如果不顾孽报因果,犯恶太多,也就失去了玄师资格。马老,您觉得呢?” “胡说八道!我们陶秀师姐成为玄师为民驱魔祛邪的时候,你们都还在穿开档裤呢!”另一女弟子听到这番时,气得脸颊通红,极力反驳。 并非她与陶师姐交情有多么地深厚,而是对方不仅闯进他们的地盘重伤陶师姐,居然还企图给出仙门泼脏水,简直嚣张至极!! “小妮,退下。”作为一门之主的马成宗,吩咐男弟子将疼得晕过去的陶秀带回后院休养后,双目如利刃般直直刺向面前少女,“小友,可有证据?” 几乎看着陶秀长大的马成宗,其实多多少少知道爱徒的一些劣迹。不过因为陶秀的玄师资质在他一干弟子中最为出众,他在心里早把对方当成女儿般疼爱,除却偶尔的提醒外,并未多加干涉阻拦。 更何况,前段时间她成功得到了高级玄师的试炼邀请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成为华国为数稀少的高级玄师! 偏偏此刻,女弟子被废去了修为道行,生生扼杀掉出仙门的希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罪魁祸首,只要对方没能拿出证据,马成宗保证自己下一秒绝对会出手拍向对方。 数枚古铜钱币在白嫩手掌之上,杂耍般地抛来抛去。司玖耸耸肩头,轻轻一笑,“您的好徒弟,体内应该还残留着被厌胜之术朔回反噬的气息迹象,旧城区南边虹桥三岔路口边的垃圾桶,有双您徒弟日常穿过的鞋子,和祭品一起扔在了里头。” “至于稻草扎成的小人嘛,这会儿正在后院烧着了,您另一个好徒弟,打算消灭证据。” 她的话,简直犹如一记重拳,砸得马成宗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万万没有料到,本该专心准备通过试炼的陶秀,竟然一而再地招惹是非。 上一次,因为对方碍于自己超然的玄师地位,再加之陶秀并非真正施法者,所以选择了忍气吞声,没有继续追究。 六十六、要护的人 可这一次,居然碰到了个硬茬,对方不但带人直接打上门来,而且二话不说地废掉他徒弟的道行修为。 “小友,厌胜之术可大也可小,我家徒儿顶多也就是诅咒对方罢了,可你一出手,却是毁了她的人生!!” 马成宗心知只要这回被受者的性命犹在,秀秀罪名完全可以从大化小。但随意摧毁他人根基,而且毁掉的还是即将晋升高级之位的玄师,必将受到华国所有玄师甚至来自那边的追缉讨伐!! “哦?如果马老觉得厌胜之术小儿科的话,那么子母盅的盅毒呢?阴五百钱呢?厄鬼缠呢?”冷冷嗤笑出声,司玖偏着脑袋,悠悠地开口道。 “您徒弟捉鬼没什么本事,害人的手段倒真是层次不穷呢。”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二人斗法之时,她以请神术借助玄天神女之力,已然洞悉了陶秀所有过往曾犯下的恶孽罪果。 原来,黎朵朵母亲杜美溪之所以会中子母盅毒,其背后还有着陶秀的推波助澜。或许黎朵朵不知道,但此刻她却清楚那秦娇和陶秀其实是远房表姐妹的关系! 也正因这点子亲戚之情,三年前秦娇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杜美溪性命时,身为玄师的陶秀非但不阻止,反而为其牵线搭桥,将颇为熟识的桑林达介绍给了表姐秦娇。 不然,以那女人的身份阅历,怎么可能认识善于种盅的苗疆玄师! 虽说桑林达诡计被识破,且因为母盅死亡身体迅速衰败,没撑过几日就已经死了。可秦娇和陶秀那点点微末的关系,陶秀即将晋级高级玄师,以及出仙门门主马成宗的袒护,杜家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一派胡言!!红口白牙地胡诌,小友今天若拿不出证据来,那就留在出仙门!”眯起锐利的双眼,马成宗表情阴沉得可怕,若非心里顾忌这个突然崩出来的小丫头真正来历背景,恐怕早就气恼地已经出手了。 “马老,你要证据,为什么不找我呢?”漆黑夜幕里,清泠男声低低响起。昏暗不清的大门处,某道高大黑影赫然现出。随着优雅步伐由远而近,隐于昏暗里天神般的俊颜渐渐清晰。 削薄短发,饱满庭额洁白似玉,浓淡相宜的俊眉下,长长丹凤眼微挑上扬。他与暗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墨眸,睨了眼老宅前院正紧张对峙的众人,低低笑出声。 “封少,你怎么来了?”难掩心底诧异,马成宗眯了下一双老眼,目光瞬间变得意味深长。难怪,他觉得这丫头看着有些眼熟,当日封少遭遇千年活僵袭击,那个红裙少女可不就是她么。 偏过头朝身后保镖使个眼色,封禹轻轻抬起优美下颔,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呢,来送证据的。马老,你那好徒弟可真不得了,背负五条人命,其中还有个一尸两命。” “如果让玄师总会的人知道,这后果相信我不说,你也清楚。” 听从指示的周泯上前几步,将手中厚厚牛皮纸袋,顺势塞进马成宗的怀里后,朝正中央站着的高个女生点点头,悄然退至封禹身后。 眨眨乌黑瞳眸,司玖本打算和出仙门大战一场的心思,瞬间歇了。因为她知道,封禹显露的这一手,出仙门的马老头不敢不放他们离开。 这边,翻开手中详细记录着陶秀罪宗的资料,以及清晰无比的照片,马成宗脸皮经不住地抖了几下,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原以为那些陈年过往,早被清除得一干二净,谁曾想,封少居然还有如此大的能耐! 玄师总会与门派不同,宗旨在于监督维护玄师界的平和发展。一但发现身为玄师的陶秀为了金钱利益罔顾残害数条普通人性命,不仅仅陶秀必死无疑,甚至连出仙门和他自己也得被牵连进去。 权衡再三,马成宗深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内心的怒火抑郁,硬生生挤出几分笑意,“封少,你和这小友是什么关系?!” “她么,是我现在要护的人。” 单手插兜,封禹哪怕面对一众出仙门的玄师,神色表情依旧从容不迫。一字一顿的话语,明明白白地昭告着大家,小丫头是他封禹要罩着的人,若想打她主意,就是和他作对!! “封少,看在你的份上,此事作罢。”磨磨后牙槽,脸色变了又变的马成宗权衡再三,终究长长叹息地出声道,“只是,封少送来的这些东西…………” 他最中意的徒弟已经被废,但其他弟子和出仙门还在,作为门主的马成宗心中的天秤偏向谁,早就不明而寓了。 “刚好手里只有这一份,马老如果喜欢,就留着。”优美唇角弧度加深,封禹姿态自然地牵起身旁少女的手,仿佛闲逛别人家花园后打道回府般,“玩够了,咱们该回去了。” “…………” 低垂眼睫,司玖视线扫过一眼对方修长手掌,难得地没有甩开。嗯,虽然她并不需要对方的出手帮忙,但有人撑场子的感觉,确实不赖。 灯光通明的老宅前院,随着他们一行人的离开,气氛忽而变得静寂起来。 “师父,您为什么要放她离开!!”安顿好陶师姐的弟子匆匆赶来,神色隐隐不忿,率先打破了安静。对方夜闯出仙门,重创门中弟子,这一消息如果被宣扬出去,出仙门的名声威望何在!! “是呀,师父,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也就是那个臭丫头。至于封少,哼,不过出自京都第一大家而已,咱们何惧之有!” 他愤怒话语,立马引起了门内其他弟子的附声。在他们眼里,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又能如何!! “邹容,去,把这些东西都烧掉。” 没有回应弟子们的话语,马成宗反而偏头吩咐那与陶秀交情甚好的弟子,直至陶秀罪证皆化为乌有后,他目光锐利如鹰地逐一扫过门下众人,厉声道。 “从今天开始,你们那些小心思算盘,都给我收起来。如果谁还敢像陶秀那般胆大妄为,就别怪为师不顾旧情,将你们扫地出门!” 九十、月夜蔷薇 难以压抑的蠢蠢欲动,封禹脑海深处不断震荡着某种叫嚣声音,它们在说,你只需要低头,闻一闻,这花以后将永远属于你。 嘴唇边的笑容变得清浅淡漠,他缓缓摇头无声拒绝,看似拒绝了燕菲的提议,实则也在拒绝接受心底莫名升腾起的诱惑引力。 “既然小哥哥不愿意,那就别怪我动手抢了!”燕菲漂亮俏脸顿时一冷,手指飞快掐出法印,嘴唇默默念道,“烈火咒,急急如律……” 可惜还没等她说话,只见站在对面的年轻男子,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掌心赫然现出一鲜红色符篆正正对向年轻女孩,清泠声音低吟了个字,“定!” 所有动作戛然而止,燕菲立马感受到某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完全束缚住了自己。不仅本来还在吟诵的攻击玄术被迫掐断,更甚至她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一分! 这是什么道法玄术,居然如此厉害!她心中大骇惊怵,偏偏无法说话,只能滴溜着一双漂亮杏眼,无声控诉对方。 “小丫头,果然没让我失望呢。”轻翘眉峰高高一扬,封禹眼角余光略过已然被定身在原地的燕菲,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嗯,效果,真心不错。” 忽而,他敏锐捕捉某种带有浓郁腥臭味的怪风扑面而来,闪电般地朝旁边闪避的同时,再度伸出左掌心,默默念道,“定!” 闪瞬至半空中,正打算偷袭的黑影,立马像是被千万吨重力往下拉扯,卟咚一下,竟然摔倒在地。它通红似血的眼瞳,恨恨地瞪向始作俑者,正是那只后来居上的千年活僵。 一心打算抢夺含枝蔷薇的它,丫根没把眼前这个即将转化的年轻男子放在眼里,可谁曾想,对方随意的抬手,竟然让它再次陷入了被动局面! “做得漂亮。”随着熟悉的悦耳声音响起,古墓深处飞奔而来的一高瘦身影。她毫不吝啬地丢给封禹一个赞赏的眼神,手持长长桃心剑,杀意凛凛朝千年活僵心口刺去。 眼瞅着桃心剑即没入自己的心口,千年活僵通红血似的眼瞳莫名流出殷红血泪,下一秒竟是挣脱了定身咒的束缚,抬起长长乌黑利爪全然不顾光芒大盛的紫雷,用力一挡。 冲破九层云霄的嘶叫厉吼,它的右手臂直接被切断,弃车保帅的做法为它挣得了一丝逃脱的机会。古墓深处顿时狂风大作,旋涡似的风眼中,它赫然消失不见,只余地面半截手臂,以及大滩青色血渍。 “跑得倒快!”黑漆似夜的乌瞳不满地眯起,司玖纤长手指疾速掐动,依旧能判断出它真正逃跑方位。显然,这只老怪身上绝对藏有隐匿气息的宝物。 也对,毕竟活有上千年的历史,怎么着也存有几个保命的手段。 狂风渐渐止住,黎鹏三人赶来时,瞅见的便是眼前这么一幅场景。他们心中难掩讶异,小姑娘实力够强悍的,连千年活僵都被逼得狼狈地逃跑了! 原来扮猪叫老虎呢,幸亏,他们仨还没来得及得罪对方。 随即黎鹏目光落向不远处年轻男子手里持有的红蔷薇,呼吸不禁一滞。他们扯扯僵硬的笑容,语气放缓地商量道,“嘿,这东西于你也没有用处,不如咱们来做交换?” “你身体内的僵毒,虽然无解,可我们黎家倒有法子压制延长转化时间,你觉得如何?” 如果是低级僵毒,倒也有方法祛除解掉,偏偏对方中的可是高级僵毒,如果在玄力元气充沛,道法鼎盛时期,或许应该能够找到解决办法。 可现在么,呵呵,只能怪对方运道不行。 仍旧被定身咒束缚住的燕菲,不由得大急,额头沁出细细冷汗。她在心里破口大骂,黎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这么实话实说,对方会答应才怪! “他体内的僵毒,无需你们操心。至于红蔷薇么,以物换物。”漂亮瞳眸高高挑起,司玖接过封禹递过来的含枝花苞,好整暇以地低头闻了闻。 封禹只觉眉心突突跳起,立马伸出手打算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只见花骨朵般的艳色蔷薇,因为少女的这一动作,仿佛活过来般。它瞬间舒展花瓣,浅粉蕊心竟疾射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 水滴似乎想钻进闻花之人的鼻口内,奈何司玖早就有所防备,封闭了自己的感官六识。她纤长手指飞快掐起法诀,直接将这剔透水滴逼进事先准备好的白瓷瓶内。 “这、这是什么?!” 在场的燕菲和黎鹏等人皆是惊愣了几秒,他们接到的试炼任务提示中,可并没有提及过有关此类东西的内容!! 他们并不清楚,但司玖却知道自己手中的红蔷薇真正来历。据记载,国外吸血活僵存在数千年的历史,逐渐发展的它们,分化为十三氏族。每个氏族长老世代守护着各族魔器宝物,而其中辛摩尔氏,它们的魔器,则是月夜蔷薇。 便是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听闻此物在辛摩尔族地丢失多年,没有想到,它竟辗转流传到了华国。 有心者以百人葬布下的阴煞风水局将它守护至今,并非单单因为月夜蔷薇是足以令人疯狂的极品魔器,更是因为它蕊心蕴藏着一滴氏族始祖纯血! 此血经由风水局百年淬炼,更是凝炼纯粹。那只侥幸逃脱的千年活僵,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它。只要融合这滴纯血,千年活僵体内血脉将转化成半纯血状态,实力堪比氏族长老! 可惜棋差半着,纯血如今落在司玖手里,她也没想过将它再留给其他人。毕竟这种助长邪恶的东西,太具诱惑力,倒不如直接毁掉。 哪怕再不愿承认,燕菲和黎鹏四人很清楚单凭他们,绝对抢不过面前的小姑娘。既然对方愿意以物换物,他们当下也不再犹豫,纷纷查看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 奈何经由刚刚那场近乎惨烈的厮杀,他们能够拿得出手的宝贝并不多。经过一番挑挑拣拣,他们将三样形状各异的东西,摆在了司玖面前。 九十二、 敏锐接收到旁边服务员扫来的隐晦目光,司玖弯长双眉轻轻一挑,墨黑瞳眸笑盈盈地弯起,状似抱怨道,“没办法,你不行嘛。” 此话一出,女服务员险些没能维持住自己此刻微笑的表情,她赶紧低下头,顶着上方某道宛如刀刃般的高强压视线,连忙撤离。 啧啧,瞧着如此丰神俊朗的超级美男子,居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唉,白瞎了那副九头身呢。 “咳,小丫头,男人可不能说不行。”无奈地抽抽嘴角,清清嗓音的封禹,斜斜扫过少女一眼,浅浅叹息道,“往后我一定多加努力,包你满意。” 眼见这天越聊越歪,司玖朝他凉凉一笑,专心致致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直到吃完后,她才抬起头来,神情认真地提醒道,“那只千年活僵也不知隐匿在哪处,它如今连接受到重创,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寻找你的麻烦…………” “嗯,我知道了。明天是否有空,我带你看样东西。”尝了口鱼子酱,封禹放下勺子,姿态悠闲地往椅背一靠,长长丹凤俊眸隐藏着点点希翼的期待。 “可以,反正没事。”没有细细追问,擦擦嘴角的司玖,还以为对方只是有古董之类的物件儿,让自己帮他掌掌眼呢。 夜晚,趁着星朗月明的修习好时机,司玖盘坐在半开的玻璃窗底下调息打坐。这一坐便是一夜,直至远处天际边渐露鱼肚白后,她才跳回床睡了会儿,养养精神。 当清晨阳光大片地洒进酒店住房时,她接到封禹的电话,请她一同楼下就餐。二人吃完中式早餐,封禹便带着她乘坐电梯,直达酒店顶楼平台。 嗡嗡嗡,震耳低鸣声以及飞速转动螺旋浆的动静,司玖表情显得有些微讶,在触及到天台上停靠的某架私人直升机时,弯长黛眉顺势扬起,“你这是?” “走,路程有点远,用它正好。”率先跳上直升机的年轻男子,腰身微弯,伸出仿佛艺术品似的白皙手掌,“来,上来。” 晨曦阳光,他掌心的浅浅纹路清晰可见。飞快扫过一眼的她,颇觉无语地抬手放进对方的掌心之中,忽而有点好奇,对方弄出如此大的阵仗,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重要宝贝。 依窗而坐的司玖,望着底下酒店大楼越变越小,直至幻成了小黑点完全看不清了,这才慢慢拉回视线。她单手支起漂亮的侧脸,窗外的视野皆是白茫茫云团,像极曾经幼时吃过的。 “我处理下工作文件,如果你觉得无聊,这里有书和音乐。” 接过正对面助手递过来的一撂资料,封禹抬手揉揉身旁少女乌黑发顶,轻轻淡淡的语气柔和如风。坐在驾驶舱的飞行员以及陈特助,错愕地对视一眼,皆能瞧见对方眼底闪现的震惊不信。 刚刚才回华国的陈特助,虽然有所耳闻,可亲眼目睹自家少爷露出罕见的柔和一面,依旧难掩内心的惊讶。这姑娘确实长得非常漂亮,可年纪太小了点。 原来,咱们封少喜欢老牛吃嫩草。 正觉无事可做的司玖,听到这话,当即翻开座位边上的小暗格,抽出一卷羊皮纸书随意翻开。泛黄发旧的羊皮卷,昭示着它的年代久远,当即她的视线瞬间被锁定住,竟然是《推背图》! 《推背图》,可是华国古代的第一预言奇书,由盛唐时期的李淳风、袁天罡两人所着。此袁李二人精通阴阳八卦奇门术数,道术高深,并具有洞察未来的“天眼神通“。 它,融合了易经学、天文学、诗词、谜语、图画为一体。共有六十象,每象以干支为序号,主要包涵:一个卦象、一幅图像、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共四个部分。 《推背图》预言了从唐木运开始、至明火运世程近两千年,一直到社会共产共和的世界大同,即将发生在重大社会历史事件,也是华国历史上最为经典的未来学巨着。 此书从着作完毕开始,于民间流传着许多各种不同的版本,内容不断被后人修改填充,很难再辨别真伪。真正的版本,其实分上下二卷,而且下卷早就失传许久。 谁曾想,司玖居然能在这里瞧见失传近千年的下卷《推背图》,而且如此珍稀如至宝的古书籍,居然像杂物般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得不到它该有的半点尊重。 眼角余光注意到少女认真看书的模样,封禹优美唇瓣噙起愉悦的弧度,看来自已的有所准备,甚至得她心呢。瞧瞧,看得多认真呢。 沉浸在《推背图》推算研究的司玖,若是知晓身边男子的想法时,必定会朝他翻个白眼,再送他一句嗤笑,暴殄天物! 整个行程,各做各事的二人再无交谈。机舱内,除却偶尔翻阅纸张的声响外,显得悄然安静。姿态自然随意的他们,哪怕没有说话,气氛却不尴尬。远远观去,竟有种岁月静好的和谐感。 等到处理完手中的公事,捏捏后颈脖的封禹,却发现小丫头仍旧勾下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羊皮卷。他心中难掩些许好奇,从自家藏书楼扒拉出来的玄学古书,竟然如此好看么?! 下意识地凑过去,他的注意力却偏向了少女散落于绝丽脸侧的一缕调皮碎发,自然地抬手将发丝别于她的耳后。 视线当即落至少女雪白如玉的耳朵,轮廓精致漂亮,饱满耳垂嫩白水灵,散发着某种诱惑魅力。封禹长长俊眸目光隐隐一深,缓缓移至她如玉般的侧脸,细细打量着。 绝丽的五官,无论分开或者整体望去,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绝丽。或许年纪尚小,白玉粉琢的侧脸,透过窗外亮白光线,隐有若无地覆着些许细细绒毛,难得的几分可爱。 坐在副驾驶座位的陈特助,偶然间回去,撞进视野里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忍不住地想要揉揉眼睛,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对,绝对是幻觉。 谁能告诉自己,向来矜贵孤傲得不可一世的封少,居然也有沦为花痴的一天?! 九十四、别走太近 虽然梅兰蜗居南方偏僻的乡下许多年,可沿途也曾暗暗打听过京都的情况,这么一幢独立别墅,价格绝对不菲。哪怕外孙女踏入玄师一行,可到底时日尚短,而且又与傅家断了干系,她心底怎么可能会没有疑惑。 “外婆,你就放心住,不过是套房子罢了。”很清楚她老人家的顾虑,司玖无奈地拿出房产证以及银行卡,语气安抚道,“您外孙女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将来又何止这些。” “你和封少,又是什么关系?”作为过来人,梅兰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那小子对待自家外孙女很是不同,并非她不喜欢封禹,而是小玖这丫头还小呢。 “我被聘为他的特别玄师,现在么,他就是我的雇主。”老人的试探,让司玖颇感无语,这都哪跟哪呢。 “真的只是如此?”目光明显狐疑不信,梅兰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摸摸外孙女的脑袋,有意提醒道,“哪怕朋友关系,接触时也得适当地保持距离,别走太近了。” 别走太近了? 这几个字,就像一道清心咒,使得司玖猛然间反应过来。难道在旁人眼中,她和封禹之间的举止显得亲密了? 内心盘旋着这个疑惑,以至她在面对封禹时,明显的心不在焉。坐在临窗座位边,她低垂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的海盐起司泡芙,神色莫名。 “怎么,没胃口?”面前少女似乎正陷入沉思中,封禹感觉她好象有些心事,难掩几分好奇。真是稀奇呢,向来做事干脆利落的小丫头,居然也会有心事? 司玖偏过脑袋,目光略过玻璃窗倒映的二人剪影,隔座相对的男女,姿态自然,哪里举止亲密了? “封禹,咱们之间,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什么意思?!”丹凤俊眸缓缓眯起,封禹目光紧紧锁向少女的神色表情,心电转瞬间,划过无数念头。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刀叉,优美唇角勾起凉凉的笑意,“有人说什么了?” “哪怕是朋友关系,也得适当地保持距离。封禹,你觉得呢?” 问题并非旁人究竟如何,而且她也从来不在意旁人的诽议。司玖已然不是青春艾少的小姑娘,所谓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又有哪样未曾经历过? 如果封禹并非中意自己,走得再近倒也无所谓,可如果喜欢自己的话,她也只能直接了当地说抱歉…… 悠悠然地朝椅背一靠,封禹随意搭在桌角边的手掌不易察觉地收拢,俊眸深处隐现一缕莫名冷色,偏偏语气低柔得仿佛呢喃,“不好,我不喜欢。” 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强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司玖霍然起身,快步挨坐在年轻男子身旁,抬起双手忽而捧住他的脸,拉向自己。 视线定定地望进对方的眸底,他漆黑瞳孔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懒懒低笑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少女出乎意料的举动,封禹着实诧异呆怔了一秒,柔软微暖的掌心贴于他的脸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黑如曜石的瞳眸直直撞进视野里,对方浅浅粉色如同花瓣的唇近在咫尺,他的心脏刹那间漏跳了好几拍。 你,是不是喜欢我。动听的声音于耳畔不停回放般,他突然醒悟过来,眸底泛起潋艳光泽,轻翘眉峰高高一挑,“对,喜欢呢。” 原来,不知何时开始,他对她已经动了心,生了情。 哪怕眼前的男子面容俊美如神,周身散发出来的魅力足以令人为之疯狂沉沦,可司玖内心依旧没能掀起一分波澜,敛去光亮的瞳眸黑郁沉寂,“可是,我没有。” 历经辗转许多世界,尝尽人情冷暖的她,非常清楚男女之间的爱情套路了。砰然心动,朝思暮想,魂牵梦萦,干柴烈火,感天动地等等。 这些感觉,此刻的司玖完全没有,所以她不愿意误导对方,引得对方越陷越深,造成自己日后难解的孽缘。 少女理智冷静的话语,犹如一盆凉水,使得封禹原本跳动的心脏莫名一缩,优美唇角微微抿起,“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谁?!她曾经的前未婚夫,霍卫衡?!抑或者,那个和她同校姓江的小子?! “没有。”如此超级神颜的美男近在眼前,自己都没有动心,何况别人。收回手的司玖摇摇头,沉吟几秒后,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封禹,我是没有心的。” 没有心,所以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就无法给对方相对的回应。 “不,你有。”只是他还没有走进去而已。封禹紧悬的心陡然一松,神色缓和许多,抬手揉了下少女柔软的发顶,语气略带轻松,“何况,你现在还小呢。” 在他心里,才十五岁的小丫头,满心沉浸于玄术道法上,哪来的机会情窦初开。更别论,就连他自己,不也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么。 “可是,这对你不公平。”漂亮双眉紧蹙成川,司玖很清楚那种一味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的绝望不甘,她不愿意自己最终也变成那种曾经最讨厌的人。 “换个方式问,你讨厌我吗?”小丫头,可真够直拗的。封禹斜斜睨向对方一眼,表面风淡云轻般地问道。 “当然没有。”如果讨厌,司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哪里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对方坐在一起吃饭,更加不会受聘成为他的特别玄师。 “那你,排斥我们现在这种相处的状态吗?”清清嗓子,封禹迅速掩去眼底飞闪而逝的一分异色,再次开口反问。 “好象,没有。”低垂长卷眼睫,司玖回忆起自从认识对方后发生的一切往来,颇感意外地发现自己心底确确实实没有真正地排斥过对方,难道因为对方相貌太过俊美? “既然你不讨厌,也并非排斥,我自己也愿意,为什么不能继续?” 修长手指在桌角叩了叩,封禹抬起长长丹凤俊眸,浅浅笑意在微扬的眼角蕴染开来,本就俊美面容愈发耀眼夺目。 不过小丫头的话,倒真是提醒了自己,当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时,必须设法杜绝她和异性单独相处的机会。 九十五、这样更好 “啧,差点就被你给绕进去了。”险些顺着对方思路点头同意的司玖,迅速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反正她已经明确地告知过对方,醒不醒悟就得靠他自己。 “别想太多,有些事情可以交给时间来做答。”对于自己的魅力,封禹内心还是颇具自信的。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率先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来,“走,今晚有个晚宴,你陪我去。” 晚宴?! “哦,我是以什么身份出席,女伴?还是随行玄师?”询问间,同样起身的司玖低垂视线,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被对方轻握掌心之中,乌黑瞳眸莫名眨了下。 她什么时候将手递过去的,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果然,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自然是女伴。” 原本封禹对于那种类型的晚宴,半点兴趣都没有,可架不住祖母和老妈二人的软磨硬泡。更何况,他也觉得应该带着小丫头过去,让家里人见见,免得又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 “难道想用我来挡桃花?啧啧,封禹,你就惯会榨取我最大限度的价值!”对方简短的几个字,司玖立马恍然大悟,撇撇嘴角提醒道,“以后你可别怪我,掐断了你的姻缘线。” “错,我的姻缘线在这里,还是你亲自系上的。”晃晃左手腕红艳艳的平安结,封禹俊眸略弯,眸光意味深长,“没办法,只能等着你了。” “那是平安驱魔结,跟姻缘没半毛钱关系!”凉凉地瞥向他,司玖粉红唇瓣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永远别去叫醒一个试图装睡的人。 京都宝丽,最大型的购物中心之一,上下共有十五层,汇集了服装、饰品、珠宝以及娱乐消费等等,进驻国内外数百家奢侈品牌专营店。它,也是京都贵太千金名媛最爱打卡购物之地。 prada旗舰店。 一对年轻男女刚刚走进去,立马受到女店员热情招呼。高个女生虽然年纪尚小,穿着普通,但相貌颜值却是极为亮眼出众的,更别论她身边的年轻男子,哪怕是娱乐圈现今最红的超级影帝,站在他的面前也得乖乖退居其后。 俊男美女出双入对的组合本就稀少,而且是这么一对颜值爆表的年轻情侣。拥有从事专业五年经验的女店员,单单略过一眼他们衣装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立马判断出他们就是最具潜力的顾客。 果然,还没等她主动上前介绍,那位年轻的小姑娘就已经发了话,“这套红裙不错,还有银色的平跟凉鞋,拿来给我试试。” 不同于其他女生逛街购物,需要来回试装好几个小时,如今的司玖干脆利落得很,买东西向来都是站在店里环顾一圈后,看中就买。因为她清楚自己相貌,也清楚将它们如何完美地呈现。 推开试衣间,站定落地镜子前的少女,一袭红艳似火的衣裙,衬得肌肤如雪般凝脂剔透,一字领的设计使得她精致锁骨若隐若现。 不规则裙摆垂落至笔直小腿,随着她前后摆动,划过漂亮的弧线。纤细精巧的脚踝,银亮平跟凉鞋,露出脚趾仿佛羊脂玉雕刻而成的葡萄般完美漂亮。 本就明艳动人的面容,即便未施粉黛,可在红裙衬托下奇异地散发出一种绮丽的魅力。 刚刚女店员还认为以对方如此年纪,根本很难驾驭这套红色连身裙,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着身效果惊艳得让人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不已。 “帮我拿下你们的一款s系无色唇蜜,我试试,谢谢。” 少女偏过头,朝跟随在身旁的女店员轻轻一笑,乌墨瞳眸因着浅浅笑意浸染,宛若糅进漫天星光般,绚彩夺目。 女店员足足呆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快步地走向化妆柜台。她紧紧捂住心口,不停地在暗暗呐喊尖叫,特么的,自己喜欢的是男人,是男人,是男人!! “买好了,走。” 斜斜靠着贵宾室的沙发边,正随手翻看一本杂志的封禹,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诧异地抬起头来。在他的认知里,女人试衣换装总得花费不少的时间才对,怎么,这才短短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这一望去,他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动半分。近在咫尺的少女,火红连衣长裙,简单裁剪设计,腰身纤纤一握,肌肤赛雪。她漂亮五官明艳绝丽,涂着透明唇蜜的唇瓣饱满得仿佛三月桃花,与微挑眼尾间的隐隐淡红,形成世间独一无二的妍色。 眨了下墨黑眼眸,回过神来的封禹,视线落向少女一字领口的精致锁骨,眉心莫名蹙起。他当即站起身来,走向对方,随手将对方扎起马尾辫的发圈扯落。 乌黑顺亮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恰巧遮住了领口处的那抹雪白。他双眸略带满意地笑笑,手指顺势帮她整理了下头发,“我觉得,这样更好。” “嗯,也行。” 司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封禹一前一后离开prada旗舰店。拐角处,三个正捧了奶茶的小女生正有说有笑,嘻嘻哈哈玩闹打趣着。走在为首的女生,微卷长发以水晶钻石发夹别着,五官清秀,圆圆的漂亮大眼,像极了洋娃娃般的可爱。 正是黎朵朵。乍然瞧见红裙少女时,她眨眨眼睛似乎不敢上前相认,因为迎面走来的少女,简直惊艳得让人忘却了呼吸般。这,这真的是司玖吗?! 反倒是司玖,发现是她时,粉唇轻轻勾起,斜斜睨向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司、司玖?”语气莫名开始结巴,黎朵朵一下子拉住红裙少女的手,无意识偷偷瞄了眼对方身边的俊美男子,赶紧收回视线不敢多看。 猛然间,她这才想起身后的小姐妹们,糟糕,忘记提醒她们了。 黎朵朵赶紧回头一看,果然,这还不知姓名的小哥哥,魅力无穷。她的小姐妹们各自捧着杯奶茶,傻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犯起了花痴。 九十八、她哪里配 “小丫头,这是我的五姑姑。”举止亲昵地牵起身旁少女的手,封禹朝贵太太当中某个身姿绰约的中年女子点点头,优美唇角勾起疏离而又清浅的笑意,“五姑姑,她就是我喜欢的女孩,司玖。” 什么?!喜欢?!向来神秘的封家三少,竟然有了意中人!! 他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却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般,直接将在场所有众人,轰炸得当场呆住。哪怕是见惯场面的封向晴,乍然听见自家侄儿的介绍,惊讶地没能反应过来。 其实,从侄子封禹带着女伴现身宴会时,封向晴就已经注意到了好似一对壁人的他们。刚开始还以为只是陪同前来的女伴而已,可封禹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竟然当众宣布他已心有所属时,她精致描绘的双眉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之前从来未曾听他提及过此女,毫无半点风声。封向晴目光深深打量起近在咫尺的红裙少女,哪怕心底再不舒服,再不愿意承认,对方的容貌和气质,确实世间罕见。 “司玖,对?司这个姓,在京都很少见呢。”接收到封向晴的眼色示意,就见其中一瘦高着古式旗袍的富太太,堆起笑脸,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小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普通一般的人家。”偏过头回之一笑,司玖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接开口,乌墨瞳眸却闪现出几分若有所思的了然。看样子,封禹的五姑姑打算三堂会审么?! “啧啧,司小姐的父母从事于哪行哪业呢,居然能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女儿。”另一贵妇轻轻捂住嘴口,低低笑出声来。 “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父母早亡,并没见过他们。”耸耸肩头,司玖唇角边噙起的弧度渐渐消失,偏着头定定地看向被人众簇拥的封向晴,“还有问题吗?” 当然有!! 本以为气质样貌这般出色的少女,其家境自然不凡,谁曾想居然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仅如此,而且还是个孤儿!!封向晴眉头皱纹越发得的深了,别具深意地朝自家侄子使了个眼色。 她今天煞废苦心地举办这么一场宴会,其主要目的便是替侄子封禹物色未婚妻的人选,而且在她心底,早就已经有了颇为中意的人选。 那就是尚家五房的长女尚月儿。 然而,令封向晴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侄儿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戏码,险些打乱她的阵脚! 司玖坦然相告的话语,使得富太太们面面相觑,含笑的神色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啧啧,封三少的眼光可真不行呢,喜欢上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小丫头,日后可有的好戏瞧咯。 封向晴将侄子悄然拉到角落,表情隐隐不悦地开口询问道,“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听到你提过她的事情,该不会是你随随便便拉进来演戏糊弄我的。” “五姑姑,我可没说假话,我真的喜欢她呢。”单手插兜,懒懒靠在墙壁处的封禹,高高扬起好看俊眸,似笑非笑地回应着。 “我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已会做主,麻烦您以后别管。” 偌非姑姑封向晴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请动了祖母三天二头地打电话游说,他哪里可能会来参加这种无聊透顶的晚宴! “你!!”封向晴脸色青白交替变幻,险些被气得当场发飙,简直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司玖独自站立于人群之中,坦然接收四面八方投注的目光,神态一如寻常般从容镇定。她抬手招招场中央的酒水侍应生,端起托盘上的一杯柠檬橙汁,小口小口慢悠悠地喝着。 “司小姐,我很好奇,封禹哥哥究竟看上了你的哪点?!” 隔着重重人群,忽而扬起的清脆女声,使得在场宾客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身银白紧身长裙的漂亮女孩缓缓而来,皮肤白皙,面容精致漂亮。 成套的昂贵钻石首饰,衬得她本就出色的气质宛若皇室公主般优雅高贵。女孩高高抬起下颔,傲然地睨向不远处的火红人影。 “是尚家的女儿,尚月儿,这回可有好戏看咯。” “听说尚武有心想和封家联姻,莫不是瞧中了封家的三少封禹?” …………………… 一些好事者小声兴奋的议论,清晰地落入司玖耳边,原来是‘情敌’呢。她望着渐渐走近的漂亮女孩,神色没有半点慌张,弯长双眉轻轻一扬,“这话,你问错人了,应该去问封禹才对。” 语气悠然随意,却在四两拔千斤。 旁边立马有人忍不住地卟嗤低声笑了出来,对呢,人家小姑娘说得没错,确实应该去问封禹本人呢。 没想到,对方年纪小小的,口齿却挺伶俐的。尚月儿垂落裙摆边的手慢慢握紧,化着精细眼妆的水亮双眼不怒反笑,唇边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利箭般锋利冷酷。 “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本应在偏僻乡下的穷丫头,却抢占别人父母十几年,过着不应该属于自己的千金小姐生活,却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如今被傅家赶出来,为了留在京都,贪慕虚荣,费尽心机。” “道德品质沦丧,你哪里配站在封禹哥哥身边?” 尚月儿的话语,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所有人哗然不已,当中许多落向火红人影的目光,瞬间变了味。啧啧,还真没看出来呢,小姑娘历史黑迹累累。 看来,对方应该调查过自己。司玖乌墨瞳眸瞬间眯了起来,故意歪着脑袋,粉红唇瓣勾起凉薄的笑意,“尚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当年抱错,我也只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又何来鸠占鹊巢,抢占别人父母之说?安居偏僻乡下,生活就一定穷么?呵,你之砒霜,吾之蜜糖罢了。我错位的人生,又该向谁去索要补偿?!” 愧疚,她司玖为何要有愧疚?若非当年抱错,她又何至于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没缘见上一面!! “尚小姐,瞧瞧你的样子,想来应该很喜欢封禹。”唇瓣噙起的弧度隐现几分恶劣,司玖纤细指尖点向雪白下颔,状似惋惜般地摇头叹息,“可惜,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偏偏封禹喜欢的是我呢,你呀,没机会了。” 少女乌墨瞳眸懒懒瞥向眼前站定的漂亮女孩,眸光三分冷嘲,七分凉薄,唇角瞬间绽大的笑容,张扬肆意中,又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一百、凤凰于飞 琴音淡淡忧伤,舞姿轻灵凄美。 场下大部分的宾客,皆是看得入了神,甚至有些身如其境般,眼角湿润微红。 “封禹,麻烦你帮我准备点东西……”拉拉身旁年轻男子的衣角,司玖踮起脚尖俯在他的耳边,声音压低地开口道。 少女微暖的呼吸,像阵柔和轻风拂过他的耳畔,带点酥意细痒。封禹眨眨丹凤俊眸,用力压制下心中升腾的绮念,勉勉强强听清了少女所提的要求。 “小丫头,倒真喜欢讨巧呢。”他习惯性地揉揉对方乌亮的发丝,转身悄然离开了宴会。 高台处,尚月儿一曲梁祝之舞仍在继续。或许因为想要在心心念念之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或许因为不愿输给一千金假货,今晚她的状态出奇地好,舞姿特别凄美动人。 “嗯,基础功扎实,乐感节奏踩点准确,确实跳得不错。” 客观而言,尚月儿的舞艺已经算得上专业人士的翘楚。司玖一边欣赏对方的表演,一边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少女喃喃自语,清晰地传至旁侧宾客耳朵边,引得他们诧异回头。这小姑娘莫非脑子透逗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夸赞对手的舞姿?! 难道瞧见尚小姐太过出众的舞艺,小姑娘心知自己会输,暗暗打算放弃,所以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 随着钢琴尾音最后结束,一曲舞罢的尚月儿深深吸气平复微喘的胸口,她神情略带欢喜地望向台下,本以为能够瞧见封三少惊艳的目光,可惜搜寻整整一圈后,居然未见人影!! “司小姐,我很期待你的表演。”强自按下内心失落,尚月儿从高台处缓缓走下,径直走到红裙少女的面前,意有所指道,“待会儿,千万别让我失望。” “不,我怕你会绝望。”冷冷回敬对方这么一句话后,司玖穿过人群走进高台后的换衣间,开始热身运动。她五岁开始练舞,身体同样也拥有十年的舞蹈功底,再加之开始修练玄学,经过这段时间淬炼,身体柔韧度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宴会高处,静静躺着一面牛皮大鼓,径直二尺左右,高达膝盖处。依旧一袭红衣水袖的司玖,简简单单的发髻边插了支流苏簪,就见她一个下腰翻转,人已经跃至大鼓之上。 “我去,没看错,她是打算表演鼓上舞?” “呵呵,倒真会别出心裁呢。” “刚刚那个下腰动作,可见她还是有几分功底的。” 底下小声议论的,皆是一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他们自幼接触棋琴书画,或许技艺未必精湛,但鉴赏水平却是一流。 开场舞曲摆出的造型,就是一高难度动作。只见少女双腿盘坐,双手环抱,上半身俯于鼓面,看似陷入沉睡般。 咚地一声,鼓声响起,追光灯亮起。她仿佛被声音唤醒,水袖抖动,起身动作由缓而快。紧接着,她一个纵身而跃,半空中,她裙摆飞扬,纤长双腿高高翘起,后仰的火红身姿恰如凤凰展翅,优美翩然。 “疯了,居然敢这么大的动作?” “难道她不怕自己一个用力过猛,牛皮鼓撑不住么?” 鼓上舞,东方创意舞蹈,相比平地起舞,最困难的就是范围只能在寸方之地舞动,而且许多高难度动作很少有人能够成功在鼓上演释展现出来。 所以当司玖忽然朝上纵身起跃时,一些年轻女孩甚至忍不住地捂住嘴巴,双目却看得目不转晴。随后她们发出长长的深气声,就见红裙少女赤裸着脚轻巧地落于大鼓之上。 为了减冲缓力,她在落鼓时,以脚尖触鼓,纤细腰肢顺势一拧,竟是原地翻身点转了起来。与此同时,长长水袖随着她的原地翻身不停翻飞旋转,似朵朵盛开茶靡的彼岸花,又似团团燃烧的火云,美不胜收。 没有先前梁祝之舞的钢琴伴瑟,高台旁边只余一人以敲打鼓面为伴奏。咚,咚,咚,只听那鼓声,缓慢响起,司玖舞姿动作舒展优美中,又带着几分悠悠然松快。 然而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她舞动水长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一连串的点地翻身,水袖甩动收回间,一圈又一圈火红波浪纹,似乎在她周身燃起汹汹火焰般,看得所有观众目眩神迷。 眼前的少女仿佛幻化成一只高傲的火鸟,在浴火中不断挣扎,似乎想要摆脱宿命的枷锁,冲于云霄之颠。当咚的重重一记闷响再度敲在人们的心尖时,她猛地又是一记纵身弹跳。 “怎么可能,我是不是眼花了?” “那么多高难度的动作,居然完美地在鼓面上展现出来了,简单奇迹!” “我怀疑高台上的根本就不是鼓,绝对是披着牛皮鼓的衣,实心的木橔子!” 无怪乎他们会如此想法,牛皮鼓哪里能经得起对方这般折腾。毫无疑问,这是他们见过最令人惊艳,也最难以忘却的鼓上舞!! 另一边,尚月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脸色青白交加,高傲挺直的背影陡然一弯。哪怕再不愿意承认,可是心底仍旧有道声音不断地提醒着她,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少女单脚独立,雪白颈脖朝后仰去,纤长右腿高高翘起与头平齐呼应,水袖自然往后一摆,又是一番反掖腿仰胸转! 最终,在一声沉得的鼓响声中,她姿势忽而停顿住。纤细脚尖单立,修长颈脖高高昂起,舒展纤长双臂,似乎渴望自由的凤凰,冲破九霄云外!! “凤凰于飞,好一曲凤凰于飞!!”整个宴会厅,陡然安静无比。直到有人点破般地低低叫嚷出声,才将他们沉沦的心神给重新拉了回来。 会场内,掌声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这一舞哪怕过去很多年,在他们的记忆深处依旧深刻难忘。 “小丫头,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单手插兜的封禹,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丹凤俊眸蕴染的柔光仿若绚丽极光般,暗暗浅叹出声。 一百零一、我不认识 悄然握紧的手心处传来细微疼意,傅白萱向来淡淡的眉眼笼了层薄薄雾霾,辩不清情绪。无需专业人士评判,从宴会宾客们惊叹的神色中,她已经清楚尚月儿输了。 虽然她并不在意,今天师父安排下的亮相表演,结果究竟如何。可她隐隐有种感觉,若非司玖突然出现意外打乱计划,那么此时站在高台处接受如潮掌声的就将会是自己。 傅白萱清楚司玖授受过十年的舞蹈训练,但却未曾从母亲口中得知过,对方的舞蹈天赋如此惊艳绝伦。她感觉自己天真了,总以为只要自己也肯花费时间功夫,同样也能和对方并肩而驱,甚至超越对方。 可谁曾想,她才刚刚踏进钢琴领域,司玖竟然又曝出了一项惊人才学。钢琴,舞蹈,还有那神秘的医术手段,似乎也只是对方的冰山一角而已。 自从和霍卫衡订亲后,傅白萱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拿她和以前的司玖作比较。起初,她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印象里的司玖根本不值一提。 可自从那天星月湾相遇,再至今天的这场宴会,她赫然发现以前毫无威胁的人原来已经站在可以俯视自己的高处了,向来淡然心境再也维持不住曾经的平静。 下意识偏头望向身侧的霍卫衡,赫然发现他目光同样落于高台上某道火红人影时,傅白萱如水明眸划过些许烦躁的冷色。 “司小姐,我觉得你是个表演的好苗子,有没考虑进军娱乐圈?” 换衣间的走廊,司玖被身后追上的青年男子拦住了去路。约莫二十有余的年纪,身形颀长,一双微扬的桃花眼,相貌俊逸,宛若超级明星。 他刚刚站在台下,全程观看着眼前少女震憾全场的舞蹈表演,简直惊为天人。这段时间为了选出自己满意的女演员,他好些天没有合过眼,几乎扯光了所有的头发,可惜仍旧没有一个可以入得他的眼。 今晚的宴会,受到邀请的他原本无意参加,奈何因为好友说帮他引荐一朋友,出于好奇心,这才应邀前来。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结果让他惊喜万分。 司玖没有说话,只凉凉瞥过对方一眼,表情微微顿住,又仔细打量了对方面容后,笑着拒绝道,“抱歉,没兴趣。” 以前,每每她走在街道边,也能遇见一些自称星探的大叔婶婶,打算挖掘她成为广告或者电影新秀,不过都被傅家明夫妻以年纪尚小为由,统统拒绝门外。 后来么,辗转过各类任务世界的司玖,因为任务也混迹过好几个世界的娱乐圈,深深明明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娱乐圈,其实就是个藏污纳垢的名利场。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手段,即便外表长相再漂亮,演技再如何精湛,依旧很难有出头之日,除非甘愿接受潜规则。 “司小姐,千万别以为我是骗子,这是我的名片。” 自己竟然被拒绝了?!遥想以往,从来只有自己拒绝别人的份!慕北嵂短暂诧异震惊后,仿佛想起什么般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 “原来是导演,失敬了。如果我哪天有需要,会打电话的。”司玖接过来扫过一眼后,并没表现任何欣喜的模样,打算绕过对方走进换衣间。 “嘿,司小姐,先别急着走。是这样的,我现在正筹拍一部电影,你真的很适合剧本里的一个角色人物……” 好不容易碰见个合适角色的人选,慕北嵂哪里肯轻易放对方离开。他再度上前,企图游说对方。 “小丫头,别听他的,什么导演,就是一快在娱乐圈混不下去的衰人。”后方,熟悉清泠的男声响起。 二人回头望去,就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男子,双手插兜后背倚墙而立,俊美丹凤眼眸尽现淡淡的讽色。正是,封禹。 “你先去换衣服,我们在外面等你。” “衰什么衰人!我就算再好的运道,被你这么天天叫的,不衰才怪!!”桃花眼不爽地眯起,慕北葎也不再纠缠司玖了,转身走向封禹,笑嘻嘻道,“要不,你劝劝你的小女朋友?” “她还没成为我的女朋友。”眼神斜斜睨了他一眼,封禹表情淡淡地纠正道。 “不会,以你的魅力,怎么可能还没掳获对方的芳心?!”目光怀疑地将好友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慕北葎桃花双眼亮晶晶充斥着八卦之火,甚至忘记自己的烦心事。 他和封禹,自幼相识多年,关系可谓最铁的好兄弟。今晚宴会么,也是听说对方会将自己喜欢的姑娘带出来,他的心顿时犹如千万只小猫在挠般地,好奇得要命。 “年纪未到,差三年。” “哟,还是个幼齿的小姑娘。”或许因为小姑娘个头比普通女生更高些,慕北葎刚刚还真没察觉出来,听完他的解释,顿时笑得不怀好意。 “小禹子,别说哥们没提醒你,娇花难守呀,何况是这么一朵艳彤彤的小娇花。可别好不容易等到成熟,被别人橇了。” 若非清楚封禹看中喜欢那丫头,便是他也忍不住地心动。更别论,刚刚宴会表演时,那些小子望着她的眼神直勾勾地发亮。 “滚,不可能。”伸出大长腿作势踢向对方,封禹俊眸深处笼了层薄薄冰冷寒意。早知道,今天就不带小丫头出席晚宴了,可别替他斩掉桃花,到头来她自个儿又招来桃花。 慕北葎灵巧得朝后一躲,等发现司玖已经从换衣间修整出来后,嘻嘻笑道,“丫头,我和小禹子可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看在他的份上,你就从了我。” “这厮,我不认识。”从了?!反手握住少女纤细皓腕,封禹眉眼微压,缓缓朝桃花眼男子冰冷一笑,“满嘴油腔滑调,或许我该提醒提醒慕伯伯,某人在娱乐圈呆的时间太长了。” “别,我说错了,我错了。”迫人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好友不悦神色明显已经在生气的边缘,慕北葎赶紧收敛起所有的不正经,笑容带着些许讨好意味。 一百零二、窃取运气 通过几句简单的介绍寒暄,司玖心底清楚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正是封禹唯一的挚交好友,慕北嵂。 慕北氏,同样也是京都十大名门望族。只是,这慕北嵂不同于其他名门子弟,对于继承庞大家业毫无兴趣,一心就打算进军娱乐圈。好在,他并非家中长子,父母对其胡闹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他们和慕北嵂已经约法三章,如果他在二十五之前,仍旧没有闯出个名堂,那么就必须乖乖地回家履行他身为名门子弟应尽的责任。 说来也奇怪,这慕北嵂在刚刚出道时,出演过一部电影,结果反响还不错。可惜他志不在演戏,而是立志导演这一行。或许时运不济,又或许没有干导演的天份,这些年导一部戏,亏一部戏,而且名声完全不显。 去年他就已经开始筹备一部新戏,从剧本到选角,再到场景布置,服装设计等等,他力求精益求精。毕竟,离约定时间没剩一年了,他打算用这部新戏为自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为此,没有依靠家族的慕北嵂,四处奔波,拉赞助筹备经费。前段时间,他才刚刚从国回来。 “司小姐,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 宴会贵宾室内,了解前因后果后的司玖,没有当即表态。她纤长手指叩了叩桌面,目光定定地锁住眼前桃花眼男子,神色讳莫如深。观其相貌,天庭饱满,眉清目澄,骨相贵气,本是不可多得的好面相。 奈何对方眉心命宫乌云笼罩,甚至隐隐呈黑的趋势,恐怕不出多日,必有大祸降临。按道理,不应该如此才对。 少女近在咫尺,乌黑瞳眸眨也未眨地盯着自己,不知想些什么。慕北嵂竟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冷意,这姑娘莫非看上自己了? “慕北嵂,你最近是不是喝水都能被呛到,出门也能踩到坑?”懒懒朝椅背一靠,司玖缓缓开口向对方,“我看你霉运缠身,当心惹上人命官司。” 少女突如其来的话语,惹得慕北嵂当即愣住。自从他改行当导演后,倒霉的事情却是一桩接着一桩,索性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他也就没有在意。 可经由对方这么一提醒,他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倒霉麻烦连连。难道,他真如小禹子所说的,成了霉运缠身的衰人?! “司小姐,你是怎么…………” 对方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司玖忽而隐隐有所感觉,猛地抬起脚轻轻踢了慕北嵂一脚的同时,抓起旁边封禹的手,闪电般地朝后躲闪,“快退开!” 虽然封禹有点不明所以,可经过这段间的经历以及相处,早就已经培养出超高的默契。在听到少女急声低喝时,他顺着对方的话意,迅疾后撤数十步。 砰地一声巨响,有团黑影从眼前呼啸而下,重重地砸在他们刚刚坐着的位置! 原来不知是何原因,头顶悬挂的那盏大吊灯莫名其妙在半空掉落下来,若非司玖反应迅速,他们今天仨个人绝对受伤不可。 “…………” 被踢飞几米远的慕北嵂,迅速从地上爬起,揉揉胸口,先前吊儿郎当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他吃惊地望着碎成几断的大吊灯,联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瞬间变得相当难看。 “阿嵂,我家小丫头精通玄术,她断你霉运缠身,那就错不了。” 斜斜睨向好友,封禹光洁下颔稍稍抬起,眉心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直接开口道,“你霉运,不像命气,倒像是人为。” 自打他被千年活僵咬伤后,脑海深处却会闪现一些神秘而又莫名的信息,就如同此时这般。 确实人为。司玖眼角余光瞥过站立在自己身边的年轻男子,目光微微一闪。她低头从随身法布袋摸出三张黄符纸,嘴唇默默喃念间,双指临空而画。 眨眼功夫,一枚效果超强版的平安三角符,赫然躺在少女柔嫩的掌心上。 “护身符,记得随身佩戴,可暂时压住你的霉运。” “谢谢,谢谢了。”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存疑,但慕北嵂面上表情却没有显露半分,乖乖将护身符放进了上衣口袋。 “此符只能暂且保佑你的平安,却不能真正化解你体内中的降头。”单单扫过对方一眼,司玖已然清楚对方并没有此事放在心上,索性直接开口戳破道。 “什、什么?!降头!!!” 听到这话,慕北嵂一双桃花眼瞪得老大,脸色瞬间有点发白。无怪乎他反应如此过激,实在是t国的降头术,实在太有名气。 降头术,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巫术。相传,是东南亚地区和华国南方古代百越等族先民流行的众多本土巫术的种类。降头师,常用未知名草药、骨灰、尸油或坟土、棺材木、尸布做引子,并念经作法,再使人无意间服下,从而达到控制或者害人的目的。 而慕北嵂,体内被下的只是一种霉运反转咒,原本他的气运富贵安遂,却被施法偷偷转至别人的身上。每一分气运被窃取,慕北嵂就会倒霉一分。 若是不加以制止,任其发展,此降头术最终会成为厄运咒,影响改变慕北嵂的整个人生命运!! “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喝下奇怪的水,或许别人送给你一些奇怪的东西?” 虽然此降头术解开的过程略微麻烦些,可到底也能解决,只是这隐藏在暗处的幕后之手是谁?若是不将对方找出来,彻底掐断来源,恐怕慕北嵂往后的生活还是有危险。 “奇怪的水?哦,对了,我上回在酒遇到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妹子……” 慕北嵂开始极力回忆自己近段时间生活的点点滴滴,还真发现了件颇为蹊跷的怪事。为了寻找投资方,筹备拍戏资金,他曾经去过一趟t国。 当时他和投资方在酒喝酒谈生意时,恰巧有个长相漂亮的妹子主动迎了上来,盛情款款地请他们喝了杯酒。 一百零三、疯狂删戏? 一小杯酒,当时慕北嵂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只是满心都在和投资方谈自己的新戏,也就没太在意。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人给下了降头。 “恐怕你喝下去的,掺了尸油。”真是个傻大胆,身处异国他乡,陌生人递过来的酒也敢喝!司玖颇觉无语地摇摇头,他和封禹的性格,简直南辕北辙。 “什、什么,尸油!!”桃花眼瞪得老大,慕北嵂脸色当即发白,突然感觉到某股强烈的恶心。终究,没能忍住的他飞快跑去洗手间干吐起来。 “你,有法子解除吗?”双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封禹眼底划过点点忧色,他清楚t国的降头术的厉害,也不愿意她太过冒险。 “当然,就看他愿不愿意付酬金了。”既然遇见,总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更何况封禹和他交情深厚。司玖耸耸肩,偏过头转向刚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慕北嵂,粉唇勾起,“角色剧本呢,拿来我看看?” “什、什么?”吐得一片空白的大脑没跟上转速,慕北嵂抽出纸巾擦完嘴角后,总算是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顿时,他神色激动地咧嘴一笑,微扬桃花眼熠熠生辉,“司小姐,你这是同意了?” “把剧本给我再说。”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请降头师给别人下降头,况且那段时间为了拉投资,慕北东奔西走,居无定所。能够在特定的时间场景下降头的,唯有熟悉慕北所有的行程,那么极有可能是他身边相熟之人。 “另外,想要我出演的话,前提是必须听我的。酬金嘛,看在你是封少朋友的份上,不少于七位数。” “好,没问题。”慕北嵂自然清楚,眼前少女提及的酬金并非单单出演费用,而是包括了为他解除降头的酬谢金。 一口答应下来的他,隐隐有种预感,遇见了司玖,他这段时间的霉运不仅仅会被驱除破解,更甚至他筹拍的这部新戏,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 呵呵,惊吓还差不多!!坐在沙发边,慕北嵂一手拿着角色剧本,一手扒扯着头发,好看双眉几乎皱成了一团,内心不停地狂吼咆哮着。 他已经筹拍的电影新戏,其背景来自古时架空朝代,当政庆帝昏庸无道残暴不仁,为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许多侠义剑客纷纷得乔装潜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只为一举击杀庆帝,推翻朝政的故事。 而这当中一名女剑客,乔装成青楼女子红鸾,以超绝的舞技名满京师。后为同伴获取庆帝爪牙的信任,不惜牺牲自己,只为让同伴赢得接近庆帝的机会。 自从看见司玖晚宴表演的鼓上舞后,慕北嵂就觉得红鸾一角,非她莫属。然而,司玖这丫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女剑客红鸾戏份本就不多,对话场景性格剖析,角色剧本也就薄薄二页纸张而已。偏偏她犹嫌不满意,坐在他旁边涂涂抹抹,直接将她乔装潜入青楼女子的过程全部删除。 最终,只余下重要的一场舞技表演和刺杀庆帝爪牙秦都尉的一场戏,整个互动对话的台词只有一个字,‘是’!! 看着手里被删除大半戏份的剧本,慕北嵂嘴角不由抽搐起来,见过不惜手段死劲给自己加戏的女艺人,还真从来没见过疯狂给自己删戏的演员!! “慕导,我觉得这样已经可以了。另外,我还有个条件,那就是在拍戏时不要露脸。” 本就无意于娱乐圈,司玖觉得自己顶多在电影里客串一下角色,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面容昭示天下。毕竟她可是堂堂正正的玄修,可不愿树立不务正业的形象。 “什、什么?!你随意删减戏份也就罢了,可怎能不露脸呢,那还怎么拍!!” 卷起那被删得只剩半面戏份的剧本,慕北嵂当场表示自己不干了!这部戏可是他最后翻身的希望,力求做到最完美的他,于情于理都无法接受!! “慕北嵂,你的智商呢?红鸾在这部戏里充其量也就是个小炮灰,露不露脸,有何区别?”一旁好整暇以的封禹,低低嗤笑出声,唇角隐现一分嘲笑的弧度,“到时让她头戴面纱或者面具,就行。” “难道,你还打算靠她的脸,来拉票房?” 好友的提醒,顿时让慕北嵂一双桃花眼蹭地发亮,难掩兴奋地拍了下后脑勺。亏得小禹子提醒自己,没错,这个主意甚妙。 有时候,完完全全地露脸,还真不如半遮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来得让人惊艳,让人难忘。 此时的司玖,并不清楚自己只是懒得露脸的一个提议,到后来居然成为此部电影最让人难忘的经典。 商议敲定下来后,托着慕北嵂导演的关系,司玖瞬间跳过红鸾一角的试镜过程,在副导的安排下,直接穿着剧组准备的服装,赶往摄影棚简单拍下定妆照。 当然,在化妆师给她上妆时,免不了又是一通夸赞,什么肤白妖颜,年纪尚小,多加时日必定大红大紫之类的话语。 如果真是一心想要成名的小姑娘,听到对方这番话语,估计早已喜上眉梢。可惜偏偏司玖,只是淡淡地朝对方笑了笑,没有开口言语。 镜头下,精致花纹的火红襦裙,衬得少女身姿袅娜,肌肤凝白似雪。蛾眉淡扫,琼鼻精巧,一双墨黑似夜的眼眸,斜挑的眼尾低睇流转间隐现点点桃红,粉红唇瓣饱满而又艳色。 本就明艳的面容,在化妆师精心描绘下,越显妖艳无双。哪怕她只简单地站在那儿,整个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心脏突突猛跳,目眩神迷。 原来预留一张定妆照片,结果摄影师无法控制地愣是拍出足足十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惹得周遭一些还在等待拍照的其他演员,暗自又妒又怨,小声议论道。 “咦,这部新戏原来也有女主吗?” “本就是一部以男性为主的古装剧,顶多也就是女二而已,哪来的女主角!” “笨蛋!!如果真是女主角的话,会和咱们挤在同一摄影棚里拍照片?!” 一百零四、谁来让座? 故事中,红鸾戏份并不多,再经由司玖这么一删减,简直少得可怜。这么几场戏,其实完全可以在摄影栅里拍摄进行,奈何一心求好的慕北嵂不惜耗巨资,在南方浙省的东阳市横店镇建造了一幢仿古仿真的青楼拍摄地。 横店,可谓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电影有大部分场景都需要在那里取景拍摄,所以司玖也就跟着剧组人员,共同坐车前往东阳市横店。 这天大清早地,简单收拾包裹后的司玖,居然在同剧组的大巴士上遇见了尚月儿。 年轻女孩着昂贵特制的淡蓝洋装,微卷披肩长发,妆容精致漂亮。在瞧见她时,短暂尴尬过后,冰冷脸色紧紧绷起。 那天晚宴,司玖三人从换衣间回到宴会时,尚爱祯和尚月儿悄然退席不见人影,甚至连傅白萱和霍卫衡也不见了。 其实无需再郑重宣布,从宴会宾客们的反应,就已经清楚尚月儿比试输了。只是司玖未曾想到,对方连承认自己输的勇气都没有。 鼓上舞,凤凰于飞,这一曲古舞,现如今成为顶级名门贵太太圈内最热议的谈资。已经有不少的人,记住了司玖这个名字。 她们都知道,京都第一大家的封三少喜欢上一小姑娘,是某家被赶出来的养女,相貌绝色无双,善长舞艺。 听到这些传闻纷纷,尚月儿简直气恨得咬碎一口银牙。所以她在得知司玖居然得到慕北嵂的青睐,获得他筹拍新戏的一个角色后,不甘心的她同样使用了些手段,砸得下重金,勉勉强强也得到了当中某个小角色。 “尚小姐,可真是巧呢,咱们居然在同一剧组。”不清楚内情的司玖,朝对方点点头,转身走向巴士最里靠窗的位置。 巧?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尚月儿连眼神都懒得欠奉,冷冷讥笑一声,姓司的舞艺虽然尚算不错,可论演戏的话,那还不一定呢! 对方爱搭不理的表情,司玖同样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此次前往横店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解除慕北嵂体内的降头术。 当新戏一些随组人员全部坐在巴士后,原本阴霾的天空竟是下起雨,起先如牛毛针般飘飘扬扬,等到后来居然越下越大。 离开京都行驶了约莫二个小时,司机从广播新闻得知,通往浙省的公路发生了山体滑破。没有办法,此次相关负责人只得绕路而行。 原本预定第二天上午便能抵达的行程,不得不被拖延时间。更甚至,场务助理预订今晚的酒店睡房,因为临时变化,她只能无奈地全部取消。 换句话说,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重新找到酒店房间下塌,否则大家伙儿就得等着流落街头。 就在负责人助理忙着打电话寻找酒店时,大巴士忽然重重颠簸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我靠,下这么大的雨,大爷您好歹也得往边上挪一挪,这样多危险呢,刚刚差一点就撞上您了!” 原来飘泼大雨中,笔直道路中央赫然跌坐着一七十旬的老人。他正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脚,不断低声呻吟,显然是横穿马路时,不小心滑倒,扭伤了脚踝。 大巴士司机表情难掩惊慌,若非自己反应够快,千钧一发之际,猛打方向盘堪堪从他身边擦过。或许这会儿,老头已经被撞飞倒地不起了。 “大叔,你下去瞧瞧,这位老爷爷看上去很糟糕。”坐在挨着车门位置的尚月儿,透过雨水密集刷下的车前玻璃望去,双眉轻轻蹙起,颇为担忧地开口道。 车内其他人听到这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已然打开玻璃窗的尚月儿,只见对方不顾外面倾盆大雨,探出漂亮精致的面庞,扬声询问着老人,“老爷爷,您没事?” 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儿呢,人又长得好看。他们心底莫名地一柔,暗自感叹不已,原本对此刻这位莫名空降被强行塞进来的女孩,还有些不虞的情绪,顷刻消失。 经过尚月儿再三邀请和劝说下,外面老人这才点头同意,司机师傅撑着伞将他扶上了大巴。剧组人员二十余人,大巴座位刚好够数,如今老人家也跟着进车,位置又该怎么安排? “有哪位好心的姐妹,给老人家让个座?”尚月儿贴心地递给老人一包纸巾,示意对方将湿漉漉的头发擦试干净,描绘精美的如水眼眸来回打量着车内众人。 “本来老爷爷可以坐我这里的,奈何我生理期到了,所以……” 难怪呢。大家伙听到尚月儿隐隐几分难为情的解释,恍然大悟地点头表示他们完全能够理解。当即,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等着有谁能站出来,好心让座。 坐在靠后位置的司玖,目光不易察觉地打量了这位并没有主动开口的老人一眼,乌黑瞳眸微微眯起,唇角当即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老爷爷,要不,您坐我这儿。”气氛刹那陷入安静的僵持中,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好心地开口道。 这是位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齐耳短发,略显婴儿肥的脸,一双眼睛倒是又黑又亮。她朝老人走过去,示意对方坐进自己的座位。 可谁曾想,老人竟是摇摇头,微弓着后背。在司机师傅的搀扶下,慢慢挪到了过道的另一排座位边,哑着嗓子道,“我喜欢坐靠窗的位置,小姑娘,可否让个座?” 他吃痛得扶住座位椅背,视线定定落向靠窗位置的某个漂亮少女,似乎强撑着疼痛般地,苍老声音低低响起。 “我?您是指我么?”眨眨乌墨似玉的瞳眸,司玖双眉顺势高高一挑,抬起手指点向自己,重复确定地开口问道,“老大爷,您喜欢我的这个位置?” “对,我会晕车,必须坐在靠窗的位置。” “抱歉了,我也会晕车呢,你找别人让座。” 在众人以为这个漂亮少女应该也会如同前面的女孩般,二话不说地站起腾位置时,司玖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百零五、老人邀请 “抱歉了,我也会晕车,您找别人让座。” 少女出人意料的拒绝话语,不仅让车内的众人吃惊诧异,更甚至连尚月儿也颇感意外。哼,封三少看上的女生,也不过如此。 “司玖,他既然想坐靠窗的位置,你就让给他嘛,毕竟是个老人家而且还扭伤了脚。”靠近车门位置的尚月儿缓缓站起身来,眼神隐晦不屑。让个座而已,多大点事。 大家伙印象颇好的尚月儿既然开口发了话,立马就有一些人附和地点点头,扬声道,“没错,司玖,赶紧让老人家坐下。这外头雨又大,车子走得可不稳,别让老人家等久。” “我已经说过,我也会晕车。尚小姐有特殊情况,难道就不允许我也有么?”视线飞快略过老人家微微翘起的左脚,司玖轻轻一笑,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 “嘿,你这个小姑娘,懂不懂尊老爱幼?”瞧见对方根本不愿让位,老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嘲讽道,“模样瞧着漂亮,可这心却黑的。” “老大爷,这巴士是我们跟随剧组的专用车,我作为一员自然也有享受入座的权利。给您让座是我的情分,不让则是我的本份。” 心黑?究竟谁才心黑呢?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司玖懒懒地瞥过对方一眼,四平八稳地坐着,如常神色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你!!哼,你和那淡蓝裙子的女孩,简直云泥之别!”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又无可奈何。 “呵,谢谢老人家的夸赞,我向来都是最美的那朵云。”凉凉回敬对方一句,司玖不愿再搭理对方,掏出手机划开屏障,低头查阅资料。 离得不远处的尚月儿,清清楚楚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气得险些崩不住自己微笑的表情。该死的司玖,真以为自己谁呢! 最后没有办法,前排有个年轻男孩子站出来,给老人家让了座。大家伙儿暗自摇头,唉,剧组从哪招来这么一个新人,态度嚣张,完全不懂做人做事! 大巴内,或许为缓和气氛,大家伙和老人说笑闲聊家常。这才得知原来老人打算去望他的大儿子,而且他大儿子家在南苏的顺邺,距离还六七个小时的车程。 剧组专用大巴前往横店的路线恰巧经过此地,瞧着老人家孤身一人,外面又下起暴雨,尚月儿索性提议让老人家在顺邺再下车。 她的善心提议,大家伙自然也是点头同意。只与老人家相隔一个座位的司玖,听完此话,乌墨瞳眸瞬间眯了眯,暗自摇头。唉,这世人总能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大概因为司玖选择冷眼旁观,并没有做出让座的举动,整个大巴的剧组成员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她,甚至连副导演和场务助理也颇有几分微词。 临到吃中午饭时,他们皆是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只余司玖一人安静地坐在角落,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饭菜。这时,她的手机嗡嗡作响,划开屏幕一看,原来是封禹。 午饭时间到,吃了么? 嗯,正在吃呢。对了,我瞧见尚月儿了,跟我在同一个剧组。司玖顺手给封禹回了个短信,随即起身朝餐厅旁边便利店,买了些常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临近傍晚时分,即将抵达顺邺城。跟车的副导演和场务助理眼见天色已晚,外面雨势仍旧没停,夜间开车太危险,便商量着今晚索性也在顺邺城落脚过夜。待明天一早,再驾车前往横店。 场务助理赶紧拿起手机搜寻酒店信息,奈何好几通电话打过去,居然都没订到合适的房间。毕竟顺邺城只是个小县城,他们人数众多,来得又很仓促,结果不言而喻。 就在大家一愁莫展,以为今晚就要窝在车子里头过夜时,那还未下车的老人突然笑眯眯地开口道,“我家儿子就住在顺邺城的北郊,三联排的四层别墅,大概有二十多间房。” “当然,你们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我大儿子家住去。也算是报答你们,让老头子我搭车过来的好意了。” 听到老人家的这番提议,副导演和场务助理双眼顿时一亮,连声道谢。万万没有想到,之前不过举手之劳的帮忙,反倒机缘巧合地解决了他们目前最头疼的困扰。 “啧,所以说好心总有好报。” “对呢,不用窝在车里睡一宿,实在太好了。” “月儿姐,幸亏你当时对老爷爷的善意之举,不然我们可就得流宿街头……” 或许得知今晚能够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车内一群人开心议论着,真是没想到,衣装朴素毫不起的老人,其儿子还是个有钱人,拥有三联排的别墅呢。 “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应该如此。”盈盈一笑,尚月儿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的少女一眼,眉眼间皆是矜持的得色。 “人生地不熟,荒郊野外的,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呢。”这时,某道懒懒透着凉薄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可别被人卖了,还傻得帮人数钱!” “司玖,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原本融洽热络的气氛,顿时陡然安静起来,随后有人不乐意地叫嚷道,正是先前那位打算让座的短发女孩,叶英。 “老爷爷好心收留我们一夜,你这样揣测别人,确实过分了。”被人当众泼冷水的滋味很难受,尚月儿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消失,暗暗气恼对方的不知趣。 “老爷爷,您别听她胡扯,我们是相信您的。” 老人本就孤身一人,就算再加他大儿子一家,充其量五到六人。而他们车内足有二十五人,又岂会那般容易任人摆布! 肯定是瞧自己不顺眼,司玖才故意说出这番让人扫兴的话。哼,真不知道封禹究竟喜欢对方哪一点了!! “对,老人家,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副导演暗暗瞪了不远处座位上的小姑娘一眼,担心她横冲直撞的话语,引得老人不高兴,赶紧出声附和。 一百零六、朱家父子 “你放心,我不会和小孩一般见识。既然某些人瞧不上糟老头子住的郊外别墅,我自然也不强求。”老人冷嗤一声,故意将司玖所在的方位,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您老,就是大度。”副导演朝老人竖起大拇指,赶紧朝司玖暗使眼色,心底郁闷了。这是从哪里招来的新人,说话毫无顾忌,也不怕将整车的人全都得罪死! 依照老人的提示与引路,大巴从顺邺城横中穿过,径直来到北郊区。车子停在某幢气派豪华的三联排别墅前,还没等老人下车,就见别墅前站立着某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 他带着副金框眼镜,周身气质儒雅,正是老人的大儿子朱胜军。刚刚接收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得知消息的他赶紧跑出别墅,专程在外面等候。 “爸,你们可算是来了。”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朱胜军注意到大巴打开的车门,赶紧大步上前搀扶老人,朝车上的副导演和助理点点头,简单介绍了下自己。 “雷导,谢谢,谢谢你们让我父亲搭车过来。” “爸,我可都等你们好半天,饭菜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妥当,等会儿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雷副导演和场务助理连忙下车,和朱家父子简单寒暄几句后,又再一次道谢道,“真是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了,谢谢你们愿意让我们留宿一夜,谢谢。” 在他们说话间,大巴士一群人也陆陆续续跳出车来,他们暗暗打量了眼这幢看上去特别气派的别墅,眼底皆是好奇之色。 “看上去,倒真像是座宫殿。” “老爷爷人好,他儿子看上去也不错呢。” “可不是嘛,里面布置得应该也很漂亮。” 此时天空早已不再下雨,远处天边夕阳缓缓沉落,浅浅余辉将天空云层染成了微微绯红。眼前本就好似宫殿般豪华的别墅,在夕阳底,显得越发漂亮璨灿。 靠窗而坐的司玖,透过半开的玻璃,打量着眼前的联排别墅,暗暗摇头。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出来一趟,居然也能遇见这种诡事。 原本已经渐渐远离的雷导等人,似乎也发现了缺少一人,他回过头来,看见仍旧逗留在车内的漂亮少女,双眉不禁皱成川字。 这小姑娘的性子可真是拗,说不去还真就不去了,难道她真打算独自一人窝在车子里,待到天亮?! “小杨,你去告诉她,我们要进去了,希望她也能一起。” 唉,若非担忧小姑娘的个人安全问题,否则他才懒得开口管这档子闲事呢。 “雷导,不用喊上她了,她如果要来,早就跟上了。” “可不是,难道非得我们三催四请?” “她之前当众质疑朱老爷爷的盛情邀请,咱们如果把她给叫上,不太好。” 被唤住小扬的场务助理,被大家伙七嘴八舌说得也有些不太懚愿了,她偷偷拿眼打量雷副导演的脸色,犹疑道,“雷导,那我还要不要去问呢?” “去。”小姑娘独自一人呆在车里过夜,还是有点不安全。雷导无视其他的异议,冲着场务助理小扬挥挥手道。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因为自己偶然的心软善意,反而成功救了自己一命。 “司玖,你和我们一块进去,雷导担心你车上过夜不安全。”助理小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扎着辫子,站在车外抬起五官周正的脸,好心劝说道。 干嘛非得又跑来一趟呢,害得自己于心不忍了。单手支起漂亮侧脸,坐在座位上的司玖,无奈地浅浅叹息出声。对于别人的善意,她向来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从法布袋翻出数截红绳,她纤长手指翻飞间,赫然织成二条红手绳,顺手递给助理小杨,“来,你和雷导一人一个,进入别墅前就戴好,可佑你们平安,别被朱家父子瞧见。” 迟疑地接过红手绳,小杨不明就里打算开口询问,却意外撞进少女一双敛去华光的漆墨瞳眸,对方叮嘱的话语,刹那间悠远而又清晰,竟是印在脑海深处无法忘记。 “好。”乖乖点点头,小杨当即便将红手绳给戴上。她神色恍惚冲少女挥挥手,径直大步地走了回去。 “雷导,我就说嘛,她哪里会来。” “瞎耽搁功夫,朱家父子都在门口等咱们呢。” “走,走,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大群人又开始朝别墅大门移动,趁着他们围住朱家父子的时候,落在稍后的小杨飞快地拉住雷导,强行将红手绳戴在他手腕处,“司玖给的,说是能佑平安。” 额?佑平安? 无奈摇摇头,雷导目光落向人群里的那对父子,瞧瞧慈眉善目的模样,哪里像心存恶念的歹人。唉,现在的小姑娘,有被害妄想症吗? 到底,没有拒绝小姑娘的好意。快走几步的他,不消一会儿功夫,便追上了朱家父子,带着自己剧组成员,走进了别墅大门。 “雷导演,杨助理,我已经让佣人清理打扫好了二三楼房间。你们现在可以先分配好房间,整理下行李,待会儿吃饭时,我会让人去喊你们。” 朱胜军一番体贴入微的话语,更是让本就没有防备的剧组人员,心生好感,不停地连番道谢。他们跟着佣仆上了二三楼,别墅偌大的客厅顷刻间只余朱家父子二人。 父子俩隐晦得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楼下书房。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朱胜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咱们,还差多少人?” “差二十五个,原来刚刚够数,只是我察觉当中有个小姑娘气息,隐隐让我觉得很危险。不敢大意,只能排除在外了。” 原本微微弓起背的朱老爷爷,这时早已挺起了腰背,双手反于身后,面色沉冷地回应道。哪怕终究没能迈入玄师的门槛,但他天生拥有敏锐异常的五感,正是依靠这种感觉,他才能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做到人不知鬼不觉!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今晚就是最后的期限,人数没能凑齐,您儿子我可就必死无疑了!!” 一百零七、饭里迷药 “混账!还不是你自己做的好事!好色成性!累得老头子我来给您收拾烂摊子!” 听到儿子这番指责的话语,朱老头气得双目瞪圆,厉声喝斥道。这些年他偷偷豢养供奉鬼王,还差二十五人献祭便能让鬼王满足自己增寿五十年的愿望,谁知,大儿子居然作下恶事,惹来厉鬼缠身,性命即将不保。 原来这朱胜军,身为建邺城桥北派出所所长,在小小地方可谓称得上土皇帝。他呢,非常好色,很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经常利用职权威逼利诱一些涉事未深的小姑娘,强行占有肆意玩弄。 碍于他在建邺城的势力地位,许多受害女性完全不敢声张,使得他也越发胆大嚣张起来。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约莫一个月前,朱胜军又看上了一年轻漂亮的女孩,使出和以往相差无几的手段得到后,女孩受不住刺激当场跳楼自杀了。虽然朱胜军利用自己的职权,遮盖事实真相,判定女孩为自杀火速了结此案,但噩梦也随之而来。 每当他回到家时,就好像有种无形力量频频作怪,好几次险些要了他的命。更甚至,他产生了幻觉,总能看见那死去的女孩血泪满面地找他报仇。 无奈之下,朱胜军只能偷偷找来自己的父亲,这才得知那女孩心怀怨恨化成厉鬼,找他索命。被厉鬼缠身,精神身体状态近乎崩溃的他,如果还无法将厉鬼消灭,今天便是他的死期。 时间紧迫,朱老头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得和大儿子设计一出戏码,在路边佯装扭伤脚踝,引诱其他行人前来别墅留宿过夜,凑齐鬼王所要求的百人献祭。 恰巧,绕路而行的一车外地剧组人员,人数二十五人,当即成为他们锁定的猎物。 若非时间紧迫,以朱老头谨小慎微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贸贸然地行动。初上车时,他对司玖心生忌惮,故而才会在车上故意刁难对方,借机离间她和其他剧组成员的关系。 刚好,也能留下一个拒绝司玖进入别墅的正当理由。换句话说,无论司玖让座与否,他都会找理由机会将此人排除在外。 “那怎么办,父亲,还差一个呢!!或者,您去把车上的那个再叫进来?!” 急切地来回踱步,摘掉眼镜的朱胜军充血双目黑眼圈浓重,青色双唇直直抿起,“她就一小丫头而已,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难道我和您联手,也对付不过她?!” “这…………”思考了好半晌,朱老头混浊眼底浮现阴狠厉色,终究还是点头同意,“行,我去把那臭丫头叫来,记得待会儿第一个就是将她制住!” 夜幕降临,巴士内橘黄暖色的灯光底,独自坐在空荡荡车内的少女,正有一搭没一搭把玩手里的古铜钱币。似隐隐有所感应地偏过头,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望向正蹒跚走来的老人。 “咳咳,小姑娘,夜已经黑了,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进来。”清清嗓子,朱老头面色不甚自然地开口邀请道,“马上就要开饭,想必你也饿了,还是进去。”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漆黑瞳眸,略略一扬,少女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点头,“既然您老盛情邀请,我就勉为其难。” 有点意思,居然敢将主意打在她的身上,这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少女犹如施舍般的话语,气得朱老头胸口险些快要爆开,暗恨道。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喜欢逞口舌之快。他倒想瞧瞧,等会儿献祭给鬼王大人时,对方还能不能死鸭子嘴硬!! 司玖走进别墅时,打量了眼宛若宫殿般的大厅,只见仿古欧洲时期的长长红木桌前,同一剧组成员们已然全部落座。 众人发现是她时,表情当即变得微妙各异。叶英正坐在桌子靠后的位置,扫过司玖一眼后,讥笑地开口道,“某人不是担心自己会被卖了吗?怎么还要进来?” “没办法,老人再三邀请我呢。”耸耸肩,表示无奈的司玖拉开座位,恰巧坐在短发女孩的正对面,粉红唇瓣勾起的笑容明晃张扬。 “切!”重重戳了下碗里的饭,叶英接收到雷副导演投掷而来的安静眼神后,只得低头夹菜吃饭。 这时女佣走上前,静悄悄端上了碗白米饭,司玖接过后,眼角余光不易察觉地落向女佣仆白惨惨的面容,眸光莫名一闪。 从女佣仆们的身上,她未曾感应到人类三阳气息。显得这些拥有人类外貌的女仆,并非人类。傀儡术?!也对,暗搓搓躲在别墅做些伤天害理事情的人,自然不愿走漏风声。 端起碗,司玖不易察觉地闻了下,立马嗅出一缕熟悉的异味,居然是迷药。啧啧,舍得下血本呢。 为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地夹起筷子,佯装咀嚼咽下的模样。没多大一会儿,客厅陆陆续续响起疑惑的声音。 “咦,我怎地、怎地头晕起来。” “好困,我想要睡觉。” “糟糕了,他们在里面掺和迷药!我、我不行了……” 随着客厅接而连三有人倒地的沉闷声响,司玖当即假装自己也中招了,双眼微微一闭,软瘫在桌子上。 “爸,你不是说这小丫头很厉害的吗?这样简单,就中招了!”长桌主位的朱家父子俩人,见情况如所料般,立马站起身来。 “废话少说,赶紧拿绳子帮她绑起来,记得多绕几圈,千万别被挣脱了!”朱老头冷冷扫过儿子得意忘形的脸,飞快出声提醒道。 直至少女被粗绳绑成粽子般,朱家父子心里紧悬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赶紧招来所有女佣将昏迷在地的这一群人,全部拖进别墅隐藏的地下室内。 只见幽幽暗暗的地下室,赫然摆好了祭祀法坛。木桌中央供奉乌漆钟鼎,钟鼎两旁竟然各自堆着三颗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窝,明显是人类遗骇! 一百零八、眷养鬼王 “信徒朱大石恭请鬼王大人现身,如今二十五人祭祀品已经凑齐。”朱老头站在供桌前,微躬着腰身,态度十分的恭敬,“还请鬼王大人帮助我儿,消灭掉那只缠身厉鬼。” 被女佣搬至地下室时,与剧组成员们共同躺在地面的司玖,悄悄睁开眼睛,趁着朱老头开始作法,请出鬼王大人时。她被反绑在身后的手,用力扭绞暗自发力一崩,粗绳竟是硬生生被崩断! 或许朱家父子二人注意力全部都在恭请鬼王身上,又或许他们对自己太有信心,居然没有发现此刻有人已经挣脱了束缚。 此时,供桌前漆黑钟鼎开始嗡嗡作响,泛起浓滚滚的黑雾,仿佛有数百只鬼物在地下室尖厉咆哮着,某张扭曲无比的乌黑脸孔,于黑雾中显现。 “你等将吾唤来,所谓何事?”粗嘎声音,阴测测响起。鬼王扭曲漆黑面容,通红如血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时,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鬼王大人,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找来最后的二十五人准备献祭给您……” “哦?在哪?”听到祈愿人类的话语,鬼王阴森目光环顾地下室,飞快锁定地面那些昏迷不醒的男男女女,高兴无比地大笑道,“小老头,你倒还真有办法,短短时间内就凑齐了我需要的百人献祭。” “放心,等我将他们的灵魂一一吞噬后,自然会满足你们的愿望。” 鬼王从黑雾当中探出一只长着尖利指甲的爪子,二话不说就将离得最近的一矮胖中年男人猛地一吸,正是雷副导演。 可怜的雷导迷药效果还没过去,昏迷的他被迫飞至半空,毫无反抗之力,眨眼功夫,他竟是被浓浓黑烟完全包裹住。 鬼王还没来得及抽出其灵魂,就见中年男人周身散发出一圈红光,犹如破竹之势般地将浓浓黑烟一分为二。原来他左手佩戴的红绳结,似乎被激发某种神秘守护力量,飞速泛着莹莹红光。 “混帐,居然是驱魔结!”乌黑脸孔气得越发扭曲难看,它尖利爪子猛地紧紧一握。雷导手腕处的红绳结,竟是承受不住般地寸寸断裂。 趁着鬼王的注意力被转移,平躺佯装昏迷的司玖,身姿轻巧一跃而起。葱白纤长指尖,赫然将九枚古铜钱币全部朝钟鼎上空浮现的鬼脸打去,“天圆地方,铜钱打鬼!” 九枚古铜币,似乎被某根无形的线窜连,卟卟卟,第一枚古币击中鬼王通红似血的左眼,紧随其后第二枚古钱币尾随而来,精准地重叠再次击中鬼王的左眼。 第三枚……第四枚……它们几乎同一时间击向鬼王最薄弱的左眼! “啊,啊,是谁居然敢在暗处偷袭本尊!!”漆黑浓烟如翻江倒海般不断流动,剧烈疼痛使得半空中那张黑漆丑陋的脸孔越发可怖。 鬼王开始左躲右闪,试图摆脱其他剩余呼啸而来的古铜币,可这些看似小小的物件,仿佛通灵似地,紧紧追咬着它不放。 “朱老头,你们还不过来帮忙!”身为鬼王百年,它居然被几枚小小的铜钱重创鬼体,哪曾如此憋屈过。 朱家父子在发现少女突然跳起身来时,就已经想要出手阻止。奈何他们的动作,又哪里比得上司玖迅速。当她将九枚铜钱打向鬼王的同时,另一只手早就掐起法决,闪电般朝他们一弹。 几乎瞬发的定身咒,直接将他们当场定住,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即便鬼王再如何愤怒地咆哮,依旧等不到半点支援。 司玖葱白如玉的手指,好似穿花蝴蝶般,法决不断变换着,唇边喃喃默念,“……天网网……地网网……特以吾之灵法主布天网……五大雷神手执器……镇守中方四方位……困!” 就见原本紧紧追击着鬼王的九枚古铜钱币,犹如忽而发出悦耳轻鸣声,仿佛烟花般四散而落。滴溜溜打转的它们,迸发出丝丝缕缕如细线般的白芒,幻化成细细密密的渔网,将鬼王牢牢困于其中。 “以为一个破网就能将本尊困住?哼,休想!”被逼得无路可退,漆黑可怖的脸孔愤恨得扭曲不已,冒着被白芒不断消融的剧痛,它原本如烟如雾的鬼体迅速开始膨胀。 好似渔网的丝丝白芒也随之被扯长,原本莹亮的光芒逐渐变得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它给撑断。 “哼,那再加上这个呢?”司玖嘴唇勾起凉薄的笑意,顺势从法布袋里摸出巴掌大的东西。尖头莲花底座的铜铃,四方金刚净现,正是那天得来的战利品,金刚驱魔铃。 葱白几近透明的指尖握住驱魔铃,飞快摇动,叮当,叮当,叮当。密密集集的声响无声扩散至空气中,隐隐闪烁淡淡金光,一圈又一圈地击向正疯狂挣扎的鬼王。 “啊!驱魔铃!!”漆黑面孔不甘地发出一声尖厉啸声,之前还变身为巨人似的鬼体,被淡淡金光击中后,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滋滋滋萎缩成团。 “呵,你倒有几分眼力劲。”向来喜爱速战战决的司玖,自然不肯给它喘息的机会,动作利落地将驱魔铃朝半空中一丢。 “临……降三世明王不动心……兵……降三世明王之忿怒心……斗……大日如来之金刚萨朵……者……大日如来之智慧……” 九字真言决。随着心底不断默念,她翻飞的纤长手指几乎幻化成了残影,一个个法诀化成光芒直直打入眼前悬浮的纯色铜铃之中。 半空中,滴溜溜飞转的金刚驱魔铃渐渐变大,发出刺目眩眼的浓厚金光。金光随着铜铃叮当叮当声响,直接幻化成水波弧纹,一波又一波砸中蜷缩成团的鬼体上。 地下室内,站立在横七竖八歪倒人群中的少女,明明只着简单黑衣黑裤,但面对鬼王时的从容冷静,使得她明艳脸庞透出几分绝决冰冷之色。 被定身在原地的朱家父子,见状内心大急,甚至无比的后悔。眼前这么个年纪小小的姑娘,玄术造诣竟如此深厚,早知道如此,刚刚就不该邀请她进来。 一百零九、帮个倒忙 就在这时,掉落地面的雷导和其他剧组成员,开始纷纷苏醒。诧异地眨眨眼睛,他们迅速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幽暗的地下室,而靠墙的木桌则堆放着骇人白骨。 “我的天,这是哪里?” “对,记得是在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昏倒了!!” “感觉好恐怖阴森,她在干嘛?!” 大家伙还没明白过来,就听见同伴惊恐颤抖的声音,当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幽幽暗暗的地下秘室,少女只身站在前方,手指翻飞快如虚影,一巴掌大的铜铃悬浮于空中,不停飞转。 半空中黑烟弥漫,伴随着某张漆黑面孔不断扭曲缩小,整个地下室充斥着痛苦的哀嚎声,直直刺破他们的耳膜,也开始刷新他们对世界的重新认知。 其实,阴灵鬼魅,寻常凡人肉眼根本无法瞧见。不过这只恶鬼已经步入了鬼王阶段,鬼气本体早已凝练为实,故而大家伙儿才能看清它的面目。 “……鬼?那是鬼?!” “呜呜,好可怕,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那司玖呢,咱们可不能丢她一个人对付鬼!!” 一群人瑟瑟发抖地咕噜爬起,他们面面相觑对视后,皆能看清对方眼底的惊恐害怕。当中,有人已经满心打算自己率先撤离此处,更甚至在说话时,脚步已经开始向外撤离。 混迹在其中的尚月儿,揉着仍旧泛晕的额角,脸色同样刹白难看,看似强作镇定,可嘴唇不自觉哆嗦起来。她看着正与那张可怖面孔缠斗的高个少女,精致明眸底隐晦莫名。 出生名门大家的她,自然也听说过一些玄乎其玄的秘辛传闻,看着对方毫无慌乱的表情,以及那被逼得越缩越小的恶鬼,内心无比震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司玖除却舞艺胜过自己外,竟然还有个隐藏的强大身份,玄师!!她不清楚司玖身为玄师的实力究竟如何,但她很清楚,神秘玄师一职深受华国所有上层人士的追崇和尊敬! 哪怕是京都的十大名门望族,若非必要,也不敢轻易得罪身份神秘的玄师!! 傅白萱透露给自己信息,并不全面!难怪,封三少如此喜欢看中眼前的少女,原来如此。 尚月儿心电飞转间,已经滋生出无数个念头,那自己该怎么办?!是不顾家族继续和她斗争到底,还是趁着和对方尚未真正结仇之前,避其锋芒,静待时机?! 可恶,为何她不能成为玄师呢,这样的话,封禹喜欢看中的就是自己了。 最终决定暗暗等待时机的尚月儿,内心无法抑制地涌现曾经极少出现的嫉妒不甘。她紧紧咬住嘴唇,跟身边其他人一般,故意佯装害怕,打算离开地下室。 然而在经过朱家父子身边时,她细心发现他们二人似乎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禁疑惑地再次打量一眼,“他们这是怎么了?” “管他们做什么,故意下药迷晕我们,绝对不安好心!!”身旁的短发女孩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目光随即落向朱胜军腰间别着的东西,眼底蹭地莫名一亮。 无视朱胜军险些吃人的阴冷眼神,叶英伸出手飞快扯下对方那鼓囊的皮夹子,里面赫然是把手枪!叶英握着手枪掂了掂,心头一阵喜悦。 先前手无寸铁之力,可现在自己找到了武器,自然不愿袖手旁观。她折转过身,在剧组成员诧异的视线里,反而奔近了半空中那张漆黑面孔。 砰地,闷响。 短发女孩抬手就是一枪,甚至连瞄准的动作都没做。手枪子弹斜斜飞射,不仅没有击中被困的鬼王,反而打中了半空中不断翻转的古铜币! “…………” 原本稳定的天罗地网法阵,被女孩这一下险些维持不住平衡。亏得司玖反应迅速,左手及时翻转成诀,眨眼功夫将自己体内强大的玄力加恃于偏离的古铜币上。 “赶紧出去,别给我添乱!”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无语地摇摇头,幸亏自己定力够稳,否则必定被气得跳脚。这都是些什么人,竟帮倒忙! 少女凉凉的声音明明情绪起伏不大,可落入众人耳边,却无端地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叶英满脸涨得通红,只好把枪收了起来,羞愧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司玖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当然知道对方并非有意,否则的话,还能容得她这样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子弹对鬼王,没有用处,你们都出去!” 再不出去,可就来不及了。 没有时间多做解释,司玖语速飞快地丢出这么一句话后,开始专心致致地对付鬼王。刹那间,驱魔铜铃转得更快了,紧接着天罗地网法阵中的鬼王已经被磨灭得只剩下成人拳头大小的鬼体。 另一边,听到少女这般发话后,原本还准备随时支援她的雷导和助理小杨,旋即想通似的,也开始随着大家的脚步,飞快挪向地下室的大门。 为首一马当先的是个年轻男子,个头高壮。在他手指即将触到大门的把手时,忽而不知打哪刮来的阴风,强劲得让大家伙完全睁不开眼睛。 凄凄厉厉的哭叫声,萦绕不绝,地下室的气温陡然下降十几度。大家伙儿直接被冻得牙齿打颤,双手抱起肩膀,哆哆嗦嗦道,“怎么,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有没有听到谁在哭,是个女人!!” 众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高壮男子,语气惊慌失措地嚷嚷道,“打不开,门打不开了!” “是鬼?难道还有只鬼?!”尚月儿警惕地环顾四周,奈何除却被司玖困住的那只恶鬼外,她并没有看见其他任何怪异的存在。 “……别走……都别走……你们都留下来陪我……” 随着尚月儿的话音落下,整个地下室清晰地回荡着阴冷凄凉的声音。高壮男子发疯似地拧动门把手,可大门依旧纹丝未动,心知无法出去的一群人吓得当场尖叫地四处逃窜。 一百一十、我看不见 此时,整个地下室乱成了一锅粥。惊慌失措的雷副导演和场务助理小杨,却没有四处乱窜,反倒瞅准机会,撒开脚丫子,猛地躲在某位少女的身后。 “…………” 虽然高个少女无暇顾忌他们二人,可雷导和小杨心底莫名觉得,此时此刻她的身边,才是让人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二人的举动,尚月儿可谓尽收眼底,心弦微微一动。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动作同样灵巧地躱在司玖的后面。哪怕再有不甘和嫉妒,却也不能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慌乱逃窜的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他们的同伴司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强人。大家伙动作齐划地往司玖身边奔去,推推挤挤得在她后方缩成一行。 司玖见状,无语地撇撇嘴角,敢情都把自己当成庇护所了。敏锐感觉到阴风朝自己这边刮来,司玖随意挥了下手,冷冷开口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就算要报仇,也得找对人才行。” 似乎被点醒般,满室的阴风刹时收起。仍旧如同木头人般站立在供桌前的朱家父子,此时却是大惊失色,心里头恨不能将对面少女千刀万刮。 “女厉鬼,快过来帮本尊。不然本尊现在的下场,就是你之后的下场!”被困于天网地牢法阵的鬼王,如今虚弱得近乎维持不住鬼形。它在感应到地下室多出来的熟悉阴气时,心头微微一动。 “她可是专门驱魔捉鬼的玄师,又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和我合作,先解决掉这个玄师!” “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成了鬼王的养分,你还信它?”司玖低低轻笑出声,视野里清晰地映着半空悬浮的白衣女影,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你若想要为自己报仇,请便。机会只有这一次,可别本末倒置!” 她的言外之意,很简单,女鬼想要发泄心中怨恨,尽管去找朱家父子,自己可以当做看不见。 显然,白衣女鬼心动了,它能感觉到眼前人类少女周身隐藏着某种可怕强大的气息,想要短时间内和鬼王联手制服对方,并非易事。 权衡再三,它打算先将解决掉自己生前最恨的朱胜军,届时如果鬼王还在的话…… 混蛋,这是驱魔卫道的玄师应该说的话吗!! 朱家父子一听,额头当即沁出斗大的冷汗。特别是朱胜军,充满愤恨的眼神,如同利剑般直直戳向司玖。可下一秒,当他视野中赫然现出一张满满血泪,笑得阴森的青白脸庞时,喉咙仿佛被某只无形大掌硬生生掐住,无法呼吸。 “可别一下子就弄死,那样多没意思。你生前遭受多大的痛苦折腾,现如今就该让他百倍偿还……”人类少女凉薄的话语,在地下室内悠悠响起。 司玖丢出让人惊世骇俗的言论,一边收回了附回在朱胜军身上的定身术,一边加快收伏鬼王的速度。没错,她就是故意的,以朱家父子为饵,为自己争取时间。 原本躲在她身后的一群剧组成员,听完她的话语,默默地后退一大步。小姑娘好可怕,居然还在教女鬼怎么报仇!! 打算一招杀死朱胜军的白衣女鬼忽而咧开乌黑嘴巴,森冷地阴笑开来。没错,它怎么能让对方如此轻易地死去! 扼住朱胜军颈脖的青白手掌,猛地使劲一甩,朱胜军就被女鬼直接甩到地下室墙壁上。紧接着,痛苦得发出哀嚎的朱胜军,被女鬼开始当成了皮球似的,不停地往墙壁处撞。 砰砰砰,沉闷巨响,伴随着清晰可闻的骨头咔嚓咔嚓碎裂声。连绵不绝的惨叫哀嚎,听得在场众人头皮发麻,背脊后窜起阵阵冷冰的颤意。 “大人,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可以用法宝和你交换!” 这边,已经面临死亡危机的鬼王终于低头哀求地讨好着,它坠入鬼道修行千年,好不容易才修成鬼王。如果今天真的死在这个少女手里,那可就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放过你?你造孽深重,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法宝交换?可笑,她看上去很好骗么?司玖根本不为所动,很清楚这不过是鬼王的拖延之计。她心念微微一动,驱魔金刚铃的金光再次大涨,一波又一波地击打在鬼王身上。 随着鬼王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仅剩鬼体赫然崩溃散溢成浓重黑烟。司玖收回驱魔金刚铃,手腕翻转,浓重黑烟仿佛水中漩涡般,旋转着吸引到她的面前。 她抬起白皙手掌随意一握,黑烟发出滋滋作响,瞬间泯灭消失不见。 此刻再次撞向墙壁跌落在地的朱胜军,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嘴边不停地口吐鲜血。他不断扭动着身体,痛苦万分地朝在场众人恳求哀嚎,“……救……命……求……求你们……救……我……” 已然鼻青脸肿的他,模样看上去甚是凄惨。原本藏于少女身后的一干人等,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司玖,你身为玄师,怎么能帮那只女恶鬼呢?”忍了又忍,混迹其中的尚月儿双眉紧紧皱起,难掩心中诧异。在她获晓的秘闻中,身份神秘的玄师可不会和鬼怪同流合污! “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帮它了?尚大小姐,这朱家父子手里沾染数十条无辜人命的罪行,难道不该死?” 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疼。在之前,这对朱家父子可是设计想要他们所有人的性命,若非有她在,早就成为鬼王的一顿营养大餐。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怜悯同情恶人?!司玖冷笑地斜斜睨向年轻女孩一眼,单手插兜,任由眼前女鬼折磨着朱家父子,完全毫无所动。 鬼王被彻底消灭,白衣女鬼原本心里头还有些担忧,可瞧见双手环胸的少女完全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它阴冷森然地冲着地面艰难扭动的朱胜军,咧嘴大笑,“当初我遭受你的侵害时,也曾这般哀求过你,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哈哈……” 白衣女鬼飘飘荡荡,流满血泪的红瞳恶狠狠朝朱胜军一瞪。下一秒,它挥动着地下室的木凳子朝他用力砸去! 一百一十一、渡它轮回 堪比杀猪似的尖厉凄叫,几乎刺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原来女鬼挥使着木凳子砸向了朱胜军的下身,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虽然没有谁敢上前察看,可从对方那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完全不难猜出,朱胜军此人算是废了。 地面上,捂住下身不断翻滚的中年男人,痛得整张脸扭曲变形。白衣女鬼见状,阴测测地冷笑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说完此话,它伸出长长利爪就要扑过去,身后却响起某道懒懒的女声,“等等。” 白衣女鬼猛然回头,血红双目警惕地盯着突然开口的高个少女,作出防备姿态。难道对方刚刚不过骗自己,现在反悔了不成?! “像他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在地下室,太便宜他了。” 司玖从随身袋子里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手指残影般地敲完键盘,漆黑屏幕赫然开启,里面皆是身为堂堂执法人员的朱胜军贪污受贿的罪证。 当然,朱胜军侵害众多女性的犯罪证据,只是为了不刺激白衣女鬼,她并没有放出来。 “不如,让他身败名裂,臭名昭着,在万人唾弃中死去。又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对,你说得没错,何必弄脏自己的手!”或许已经把朱胜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出了口恶气的白衣女鬼,听完少女这番话语,立刻反应过来,“有些被他们害死的人,都埋在别墅的后花园里。” 是个聪明的鬼呢,可惜了。司玖浅浅叹息出声,它清楚,单单贪污受贿罪证,还不足以判定朱家父子死罪,可若是杀害数十条人命的话,足够朱家父子死上几十回了。 在白衣女鬼的指引下,司玖和剧组其他成员们陆续来到后花园,大片大片种植着漂亮玫瑰花的泥地底,藏有三十多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幽幽暗暗的夜色中,几缕惨白的月光照落下来,场面何其恶心恐怖。有些胆大的年轻男女,上前瞄了一眼后,当即弯腰呕吐不止,“可怕,太可怕了!” “报警,我们必须报警。” 可恨,朱家父子实在可恨!一干众人之中年纪最长的雷副导演,赶紧偏过头不敢再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后花园不远处的桂花树下,歪歪地倚靠树干的高个少女,懒懒睨向旁边,似乎对着空气说话,“大仇既然已经报,我渡你入轮回,可好?” 仿佛回应少女的话语般,平地莫名刮起了一阵冷风。寻常普通凡人无法看见,少女视野里近在咫尺的白衣女鬼,周身笼罩的怨气淡薄许多。 女鬼满脸的血泪渐渐止住,张牙舞爪的长发乖顺垂至腰后,青白可怖的鬼脸恢复成生前漂亮明媚的模样。它朝少女躬身行礼,声音悦耳动听,“小姑娘,你是个好人。” 因为它知道,如果自己犯下杀孽,即便有机会渡入轮回,也必定沦落畜生道。 “顺手而已。” 无需供桌,无需法阵。司玖随势甩出一张空白黄符纸,纤长手指临空而画,待最后一笔落成,清叱道,“去!” 半空中,黄符纸无风自燃,围绕着白衣女鬼不停打转,直至符纸燃尽。女鬼身后赫然出现一条幽暗道路口,宽约三丈的小道尽头,赫然矗立着重重高殿楼宇。 ”谢谢。”白衣女鬼再度朝感谢后,毅然转身走向后方幽暗道路,在它刚刚踏进去后,道路隐没消失。 十分钟之后,警车鸣笛声由远而近。随后一群表情的民警带着猎匆匆赶来,当他们发现后花园那片被人翻动的泥土地里,深埋着三十几具腐烂尸体时,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一边勘察保护现场,一边打电话向上头汇报,请求上面加派负责侦案的刑警组员前来别墅。 当通过询问报警的雷副导演,这些民警终于隐蔽的地下室内找到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朱家父子,当中也有几个相熟的民警认出了朱胜军的身份,大感诧异的同时,又难免心中感慨。 谁能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斯文和气的朱所长,私底下竟然是这般恐怖恶心的面目。顺邺城如今出现如此恶性重大命案,哪怕朱胜军再有关系,又有谁敢出面保他。 只不过让民警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朱胜军身受重创,骨头脊椎好几处断裂,更甚至是非根也被人给废掉,偏偏负责报警的群众一致认为,是朱胜军命作恶太多,遭遇厉鬼索命。 闻讯而来的刑警们嗤之以鼻,完全不肯相信,可从那把砸伤朱胜军的凳子上,也未能提取到有用指纹。伤害朱胜军的行凶者没有找到,但朱胜军伙同父亲残忍杀害无辜路人的行为,却是证据确凿。 做完笔录的一干众人,紧绷心弦放松下来后,纷纷打起了哈欠。今夜惊心动魄的经历,使得他们再也不敢留在这幢豪华似宫殿般的别墅里过夜,宁可挤在巴士车内挨到天亮。 重新回到大巴,雷副导演和小杨清理了下人数,赫然发现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司玖却不见人影。正打算让人去寻找时,就听见叶英语气疑惑地开口道,“那是司玖,和她在一起的男生又是谁?!” 无怪乎她这般好奇,哪怕隔着距离,站在高个少女跟前的年轻男生,依旧能够清晰地察觉出他俊美之极的外表,以及特别出众的气质。 “你怎么来了?” 诧异地挑高双眉,司玖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美男子,不远处是一辆豪华加车商务车,有些不明所以。 “你先前给我发短信,今晚有鬼王出没。我挺好奇的,所以过来瞧瞧。”清清嗓子,封禹目光落向已经被拉起警戒线的别墅,语气显得惋惜,“可惜,我好像来晚了。” “已经被我给消灭了,早知道的话,我应该把它装起来给你看看。”耸耸肩膀,司玖突然鼻子重重地嗅了下,毫不客气地问道,“我好像闻到了烤鸭的味道。” 一百一十四、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输。”安抚得拍拍身旁年轻男子的手臂,少女从封禹身后探出了脑袋,乌墨瞳眸闪烁着熠熠光亮,笑容张扬而又自信。 “谁怕谁。” 听见小丫头言语间的执意,封禹只得无奈让步,习惯性地揉揉对方柔软的发丝,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到时真要裸泳,大不了他替她! 商定好赌约彩头,双方开始选择球道,通过表决商定为封禹左三,司玖左四,而尚云则是左五,柯娜左六球道。为他们的比赛球道。因为双人团队比赛,不同于单人赛,每人六局,以男女一组合计十二局累计,以总分高低决定输赢。 分别点亮二台记分器后,他们掷硬币猜正反的方式决定哪一组先进行比赛。 叮当作响,一枚普通硬币高高抛于半空之中,司玖纤长手指顺势一抓,挑眉问道,“你们先猜,正还是反?” “正。”尚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旁那位妆容漂亮的女伴,却是急急开口道。 运气倒真是不错呢,居然被猜中了。即便没有摊开手掌,但司玖却很清楚手中的硬币,确实正面朝上。虽然她完全可以暗暗扭转乾坤,可这种小儿科的比试,她更喜欢用实力打脸。 皙白手掌缓缓摊开,露出的正是硬币正面。尚云女伴发出一阵欣喜轻呼,故意摇晃着尚云的胳膊,娇俏地嗔道,“看,我说得没错。” “对,对,小娜娜果然是我的幸运星。”抬手轻轻刮了下女伴的鼻尖,尚云感觉今晚的幸运之神应该会站在自己的身边,原本就自信的心态,越发笃定起来。 他带着女伴柯娜开始舒展活动手脚,随后拿起传输道上的保龄球,左右挥了挥。慢慢后退的他,四步助走后,腰身重心下沉,有力长臂带手中保龄球,以某种漂亮的姿势顺着地面丢了出去。 站在后方观察的司玖,乌黑瞳眸微微眯起,飞快推断出尚云的第一球,应该是十分。看来对方也有几分本事。可惜女伴实力不济,托了后腿。 果然,左五球道的保龄球咕噜朝前笔直滚动,狠狠撞击着白色球瓶,哗啦声响中,全部倒下。 而他的女伴么,姿势虽然不及尚云,可好歹保龄球没有滚偏位置,也打中了三只球瓶。初局的第一球,他们共计获得十三分。 “看来今天运气还行,第一球居然全中。”尚云吊儿朗当地吹了记口哨,俊朗五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颇有些得意忘形。 “别有压力。”拍拍少女纤瘦的肩头,封禹从传输道上拿起一颗红色保龄球递给对方,低声说道,“你只需要打中三只球瓶就好,很简单的。” “行了,我倒觉得你比我还紧张。”没好气地白了眼年轻男子,司玖接过球试了试手感,随即视线定定地落向左四球道,久久没有转移视线。 没有人知道,左四球道的长宽,以及保龄球的重量,经过她的精心计算,已经得出最佳的投球角度和力道。她只需要准确地掌握住这些数据,就能稳操胜券。 她和封禹二人默契地同时后退,同样的助走三步,左膝微弯,右脚朝托踮。她右手臂划过漂亮的半弧线,轻轻将球朝前丢去。 红色保龄球贴着地面,于球道正中央呈现直线运动轨迹,砰地一声伴随着球瓶倒地的哗啦声响,竟是全数倒下。仅仅只是开局第一球,她居然打出了十分的好成绩。 与此同时,左三球道,球瓶同样全数被击倒。球道上空悬挂偌大的液晶屏,双双现出strike,第一格已亮了完成的符号‘x’。 万万没有想到,二人仅仅开局,就来了个漂亮的双全中。望着对方那刺目的分数,尚云嘴角原本噙起的笑容,渐渐变淡。 本以为对方一组,顶多也就是刚刚露过一手的男人厉害些,却未曾料想,那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也来了个开场红。 究竟是运气,抑或实力? 哪怕与司玖相识有段时间的封禹,也忍不住地扬眉含笑,心里高高悬起的石头悄然落地。他猜测出司玖应该有几分本事,却没想到开局就给他展现出了强悍的实力。 由于尚云这组的女伴柯娜,第一球才打中三只球瓶,所以她拥有第二次补救的机会。没过一会儿,她的第二球在左六球道,击中剩余的其中四只。 第一局,司玖这组,得分二十分。而尚云和他的女伴,得分十七。 “云,左六球道不好用,感觉歪歪的。”落后三分,柯娜细眉轻蹙,咬咬嘴唇抱怨起来,“如果我站在左位第四的球道上,很有可能也打出十分的成绩呢。” 其实在正规保龄球比赛中,为了公平起见,每结束一轮比赛后,参赛者双方都必须互换球道,以示公正。只不过,这种私人比试,可换可不换。 “既然你的女伴想要互换比试球道,那咱们这局就依她意思,省得最后输了不认账。” 清晰地将柯娜小声抱怨收入耳里,司玖单手插兜,大大方方冲着他们扬声提议。对于她而言,哪怕换再多次的球道,只要她掌握了发球最恰当的角度和力道,结果都一样。 双双互换球道,这回轮到司玖和封禹二人率先打出第一球。 只见,站在左六球道前的少女,三步助走,与之前几乎无异的漂亮姿势,再次第一球拿下了大满的漂亮成绩!而相邻的左五位置,封禹同样稳稳地全中球瓶。 头顶的液晶屏幕,现出double的提示,下方第二格又划上了‘x’的符号。第二局比试,司玖和封禹以超快的速度,再次拿下了双十的漂亮成绩。 二人相互默契地对视一眼后,同时抬手击了下掌,以示欢舞。在经过尚云身边时,司玖懒懒一笑,明艳脸庞隐现几分俏皮意味,“撑住,别有压力哟。” 尚云听到这话,烦躁地扒了下额前浏海,本就抑郁的心情越发郁闷了。压力?珠玉在前,没有压力才见鬼了呢!! 失策,今天实在太失策。他狠狠吐了口浊气,稳住心神,从传输道拿下一颗黄色保龄球,递给自己的女伴,“娜娜,加油。” 一百一十五、你们赢了! 青春艾少的年纪,自有一股不愿认输的劲儿,更何况如柯娜这般爱慕虚荣的年轻女孩。当听到尚云的鼓励时,她深深吸了口气,接过保龄球,勉强笑道,“好的,一起加油。” 她很清楚,这次比试,自己很大可能成为尚云的拖脚石。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对方那组技术实在太过强悍,哪怕互换了球道,又是先丢第一球,依然双双全中。 早知道,就不比试保龄球,哪怕游泳也行。 很快第二局结束,二人的成绩得分也出来了,尚云同样也是第一球满分,而柯娜这一局总计得分八分,第二局共得分十八分。 虽然柯娜打得比先前还要好些,奈何在司玖二局全中的压制下,根本不够看。 第三局开始,尚云丢球时不小心身形歪了下,保龄球滚进球道后只砸倒八只球瓶,所幸第二球他击倒了剩余的二只球瓶。二人总计得分,同样也是十八分。 “云,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回来。”柯娜眼神微微闪烁,咬咬嘴唇,开口说道。与此同时,她在心底暗暗祈祷,只盼着对方那一组双双失利,丢个五六分。 可惜老天并没有听见她的祈祷,司玖和封禹再次稳稳地拿下大满得分,竟然三连双全中!当左五和左六球道的液晶屏幕双双跳出triple流光溢彩的醒目提示时,尚云整张脸再也忍不住地沉郁起来。 无怪乎他面色难看,现在已经进行到了三局比赛,他和柯娜的总得分,落后于对方七分。别小看只相差个位的数分,可他却明白想要追起拉平,绝非易事。 保龄球馆,二对俊男美女的组合比赛,精彩的比试,自然吸引了馆内逗留的其他客人。更别论,司玖和封禹这一组,不仅颜值超高,而且保龄球技术相当过人,竟三连双大满! 不仅仅其他客人好奇地上前围观过来,甚至连保龄球馆的工作人员也伸长脖子,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们比赛过程。 “抱歉,麻烦让让、”上完厕所的柯娜瞧见围观人群渐渐增多,当中还有好事者拿起手机不停地拍照,眼神微微闪烁,划过几分隐晦不明的深色。 她从人群中钻了进去,从左六球道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朝司玖和封禹娇娇一笑,“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擦干手指沾有的湿意,柯娜为怕自己等会儿丢球打滑,又在手心扑了层防滑镁粉。她抓起传输道上的保龄球,朝尚云撒娇道,“已经第四局了,我们还有赢的可能吗?” “怕什么,只要没结束,就有翻盘的机会。”隔壁尚云,虽然嘴上不明说,可心底却很清楚,其实希望渺茫。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即便重新调整好心态的他,再度拿下一个十分,可到底还是被柯娜获得的七分拖累了。原先的七分也随即增加到了九分。 司玖漂亮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她扫过正围观自己比赛的其他顾客,顺势抓起一颗保龄球,刚想走向球道的开端时,眼角余光突然敏锐捕捉到本该平滑的地面,竟是泛点银光。 “等等。” 她出声唤住未曾察觉到的封禹,腰身微弯,仔细打量着地面现出的隐隐痕迹,发现竟是一连串的脚印。湿湿的水痕,如果不小心踩到,普通人十之八九极大可能滑倒! “谁是馆内工作人员,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些脚印擦干净。”听见身旁少女的一番话,立马反应过来的封禹,紧随其后也注意到了地面的异常。 从司玖忽而出声,蹲下身来察看时,柯娜心底当场咯噔一声,垂至大腿外侧的手掌倏地紧攥成拳。糟糕,被发现了! 她的脸色瞬间一白,涂有艳红唇膏的嘴角紧紧抿成直角,不断在心底做着自我心理建设。没关系,就算发现又能如何,只要自己死死咬住,不愿承认,谁又能信她几分! 然而隔着球道的司玖,却只是凉凉地瞥了柯娜一眼,并没有继续戳破她的小伎俩。抓着保龄球的她,只是抬起左手朝柯娜挥动,耸耸肩膀地笑道,“其实,我也可以不用助走,随意丢球就好。” 围观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内容信息,就见高个少女微微腰下身,右手在半空中划过漂亮的半弦线,某颗白色保龄球立马飞滚而去。 呈现笔直的滚动路线,砰地闷响,不偏不倚地击倒正中喘的白色球瓶,紧随着又是一阵哗啦声,整整十只球瓶,全部倒下,无一例外。 “哇靠,这是什么神操作?!” “我没眼花,又是一记大满得分,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职业保龄球比赛选手,否则哪来如此恐怕的精准力!!” 少女一如先前的出色表现,直接让围观人群炸开了锅般。连续五次第一球就全中的记录,别说场外观看的他们了,就连左六球道的封禹也诧异地挑高俊眉,小丫头打球技能,是不是太逆天了! 五次大满的记录,而且居然直接略过助步的步骤,倘若自己和她对上,又有几分胜算。 自己也不愿输呢。瞬间摒除杂念的封禹,当即也直接跳过助走这最为关键的一步,直接将手里的保龄球也丢了出去。贴着地面滚动的保龄球,如同复制少女的结果般,同样得到了十分的好成绩! “哎哟,我看这对小情侣,分明就是来保龄馆炫技的!!” “可不是,双双五连中,如果不出意料,赢定了。” “啧啧,突然为他们的对手默哀三秒钟,实在忒打击人了呢…………” 满场沸腾的叫好声,以及鼓掌声,使得站在左三球道的尚云俊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青。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般狼狈过,气恼地瞪了右手边的柯娜一眼,当即扯下自己脖子处的玉牌吊坠,咬牙道,“你们赢了!” 比试就比试,耍什么小心机。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面子里子全都折腾没了,丢脸丢到姥姥家! 一百一十六、 “云,你别这样,我又不是故意的。”被尚云瞪得心脏突突一跳,柯娜咬住自己的嘴唇,化着漂亮眼妆的双目顿时通红委屈。 目光扫过女伴脚下那双明显湿漉漉的鞋底,尚云冷冷轻嗤出声,真以为自己傻的么,看不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居然也敢使用这般拙劣的技俩?! 最关键的是,居然还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是该说她蠢呢,蠢呢,还是惷呢!! 他身为娱乐圈的当红男星,颇有名气的公众人物,想必围观群众早已有人认出自己了。保龄球比赛输掉没关系,大不了借此机会再上一回热搜,可若使用些不光彩的手段,即便不是他亲自己所为,也会影响同组的他。 此刻,尚云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这场注定是输的比赛,倒不如趁着围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认真认输。他依照先前的约定,将胸前吊坠递给对方那个叫司玖的少女,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径直离开。 “云,你等等我,等等我!”心里咯噔一声,柯娜气得跺跺脚,偏偏无可奈何,只能跟随身后穷追不舍。 “咦?我怎么觉得刚刚退出比赛的男子,有点眼熟?” “眼熟?你平常不关注娱乐圈的么?” “那是当红男星尚云,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最亲爱的》,里面男主角就是他演的。” “难怪,难怪呢…………” 且不管尚云究竟是否会原谅柯娜今日的所做所为,赢得比赛彩头的司玖,却是将吊坠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会儿,乌墨瞳眸浸染明亮笑意,明艳五官刹那动人妍丽。 她手里的这块玉吊坠,近二寸见方的和田真玉所制,仍是由明代最着名的能工名匠赵子冈所制。一面额框精美的云龙纹,雕刻五子闹春图画,栩栩如生。另一面则是以阴刻技法,篆刻诗文,龙飞凤舞,偏偏名家直接提笔书写而成,诗文后落款为冈西。 “子冈牌,名家大师陆子冈传世之作,明代真品。”顺势将玉佩吊饰塞给对面的年轻男子,司玖声音压低地开口道,“以后我缺钱了,也不怕。” 缺钱?封禹无奈地摇摇头,傻丫头怎么不看看她面前站着的是谁。 不过子冈牌么,他丹凤俊眸微微眯起,低垂视线打量了一眼。如果此玉真如小丫头所言,子冈牌真品,其价格应该在中八位数了。 只是到底其他男子佩戴过的东西,小丫头还是少接触得好。封禹随手将玉佩饰丢给混在人群中的自家保镖,意有所指道,“周泯,你看着处理。” “今天运气不错,有的玩,又有的拿。”注意到保龄球馆内仍旧没有散开的一些人,司玖懒懒打了个哈欠,率先提步离开,“走,我有点困。” 大清早,司玖刚刚睁开眼睛,外头就响起一阵敲门声。她只得无奈起床,有点没好气地打开房门,撇撇嘴角,“您可真会掐时算点,我这才刚刚醒呢。” “呵呵,今晚睡得可还好?”半倚门边的年轻男子,低头看了下自己腕表显示的时间,好心提醒道,“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 司玖动作迅速地洗漱完毕,换了身深蓝色的运动装,随后走进一楼餐厅。果然,封禹已经点好了二人的早餐,坐在窗子边的位置上,一边切着盘里的食物,一边等着她。 “待会儿,我送你和雷副导演他们汇合。”将已经切好的培根煎蛋,推给对面落座的少女,封禹低头喝了口温温的牛奶,丹凤俊眸深处柔光一闪而逝。 原本,他打算直接将小丫头送去东阳横店,奈何国外项目出了些紧急情况,需要他亲自过去处理。 “等再过几天,我会去你们剧组一趟。” “你有事要忙,就别来了。慕北的问题,我有法子解决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司玖语气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他么,我自然不用担心。听说横店那边,5a景区风景不错,有点好奇。”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因为小丫头。封禹清清嗓子,墨黑眸色深处浮现淡淡的无奈,自己有心去看望对方,结果竟然被拒绝了。 面前的小丫头,可真是没良心呢。 似乎想到什么般,立马放下刀叉的司玖,忽而抬手伸向对面的年轻男子,表情认真道,“来,把左手给我。” 哪怕有些不明所以,可封禹又怎么可能拒绝任何一丝接近她的机会呢。他依照小丫头的话,微凉的左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上,三分调侃地笑道,“怎地,帮我看相么?” “我还嫌自己的命不够长。”无法参透的骨相命理,若要强行窥探,受损得可是自己的寿元。司玖气哼地翻了个白眼,葱白如玉指尖点向男子左腕处的红绳结,细细摩挲了一会儿。 猜出这封禹需要远行一趟,而平安驱魔结在为其挡过一难后,其防护能力已然削弱。不得已,她只能再为红绳结重新注入玄术加恃效果。 唉,她昨晚深夜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玄力,又少了一分。 晨曦暖色阳光,透过窗户斜斜洒了进来。依窗而坐的少女,漂亮脸庞渡了层柔和明艳。她低垂长长鸦羽般的眼睫,表情懒懒散散,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年轻男子的左腕。 这一刻,封禹敏锐感应到少女柔软掌心托着自己的手,触感微温。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红绳结,明明不含半点绮念,明明没有碰到他的皮肤,可他却觉得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手腕般。 仿佛羽毛撩拨心弦,点点的痒意,从他的左手蔓延至心尖。没有人知道,此刻封禹直觉耳尖有些发烫,偏偏小丫头又是一副随性无谓的模样,只得深深吸了口气,无奈道,“你还要调戏我多久?” “…………” 额?调戏?司玖眨眨乌黑瞳眸,眼角余光迅速环顾四周一遭,当瞧见不远处的一对母女正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这边时,瞬间反应过来。 如果坐在这里的只是个青春艾少的小姑娘,估计早就窘得丢开了对方的手。可惜,偏偏司玖向来不按牌理出牌。 一百一十七、和谁学的? 可惜,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司玖,非但没有半点羞涩窘迫,反而顺势抓起对面年轻男子的手掌朝不远处的那对母女晃了晃。漂亮长眉稍稍一扬,她宛若黑曜石的瞳眸熠熠清亮,低低一笑。 她几近透明的指尖,落在年轻男子的掌心,慢慢轻点划动,最后甚至画起了圈圈,“你是指这样的调戏么?” 丹凤俊眸莫名一眯,封禹却是反手紧紧握住少女胡乱捣蛋的指尖,优美唇角边噙起的笑容,看似漫不经心,“都是和谁学的?” 霍卫衡,她的前未婚夫? “网上,撩人一百招,满级绿茶的必杀技等等。”这种东西还需要学么,见过无数男女主亲热互撩的实时直播,她要想学不会,都挺难的。司玖眼神露出些许不屑的嘲讽,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埋头扫荡盘子里的食物。 若非她对前未婚夫霍卫衡,已经没有了当初男女倾慕之情,傅白萱哪能那么容易就能成为霍卫衡的新任未婚妻? “小丫头,以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别乱学,更别乱用。”抬起手狠狠揉了下少女柔软的发顶,封禹暗暗松口气,眸底显现些许无奈的浅笑,“以后,只准对我调戏。” 从玄术、古玩,再到舞蹈、保龄球等等,小丫头无一不精。如今连撩男招数,都能学以致用了!唉,可见什么都会,也是件令他颇觉头疼的事。 和司玖同一剧组的成员们,正陆陆续续睁开眼睛,打着哈哈下车找地方接水洗漱。他们眼尖地发现昨天晚上的那辆纯黑豪华商务车,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瞧瞧,某人可算是回来了。”撇撇嘴角,齐耳短发的女孩眼底隐现几分讥笑,果然如尚姐姐所说的那般,对方单独跑出去和一个大男人呆了整个晚上,真是不知羞耻。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这般爱慕虚荣,甘愿当别人第三者。亏得尚姐姐脾气好,如果是她的话,早就上前直接开撕了!! “如果远行的话,一切小心。”从商务车走下,司玖转头朝身后的年轻男子挥手告别,随口叮嘱道。毕竟千年活僵还没有找到,万事谨慎小心些,总归无坏处。 少女略带关心的叮嘱,在封禹听来觉得特别悦耳动听。他丹凤俊眸目光点点柔化,内心竟是泛起些许不舍,“三天后,我去横店找你。” 嗯,刚刚他以为的不作数,小丫头,其实还是很有良心的。 在旁人的视野中,仿佛上演影视剧般,只见不远处,翠绿黄花压满枝桠的桂花树下,超颜值的俊男美女正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无需滤镜,无需美颜,即可作为宣传美图似的,自然而又唯美。 咔嚓,咔嚓,几声拍照片的快门按下键音。 “杜涛,你在做什么?!”察觉到旁边年轻男孩的举动,叶英气笑得翻起了白眼,赶紧出声制止对方。 “感觉他们比最火的荧屏情侣还要有cp感,没忍住,抓拍了几张。”摸摸后脑勺,杜涛赶紧将照片储存起来,打算做个自己的独制电脑屏保,肯定漂亮极了。 他们二人谈话,被走近的尚月儿听了个正着。她遥遥望向不远处的封三少,哪怕隔有数米远的距离,可依旧能察觉到对方投注在司玖身上的目光,别样柔和。 在她印象中,出身第一大家的封禹,俊美如斯,性格矜贵孤傲,每每看着别人的表情总是疏离有礼,何曾像现在这般?尚月儿思及他细微的变化,本就不甘嫉妒的心情,越发难受起来。 凭什么,一个本该山野间长大的假货,就算懂些玄术皮毛,可是却连玄师都称不上,究竟哪里好了? 昨天深夜,辗转难眠的尚月儿,终究不惜利用自己身后家族的关系人脉,终于得到玄师行内某人递来的确切消息。 其实司玖,并非真正的玄师! 在华国,拥有捉鬼驱魔能力之人,并不能称之为玄师。哪怕出自正当玄学门派,也需要经过一系列的考核试炼,全部通过合格者,登记入册才能成为玄师。 尚月儿虽然不清楚为何司玖的名字没有在总会玄师名册之中,但她却认定对方一定故意欺骗了封禹家三少。她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最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司玖的真面目。 等到黑色商务车调头离开后,她这才上前几步拦住深蓝运动衣的少女,视线隐隐不屑地将她从头到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饱含深意,“你故意冒充玄师,废尽心思接近封禹哥哥,妄想和他在一起,简直做梦!” “识相的,赶紧离开封禹哥哥,否则我定然要你身败名裂!!” 故意冒充玄师?接近封禹?司玖被对方这番无厘头的威胁话语,直接给逗得低笑不止。她双手环胸,高高抬起下巴,“尚小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怎样让我身败名裂!” 威胁么?啧啧,真当她是吓得的吗?! “哼,咱们日后走着瞧。”瞅出对方丝毫不在意的神色,尚月儿涂着浅粉蜜膏的嘴唇瞬间抿成直线。只要对方还未成为玄师,以她背后的尚家,足够有一百种方法让对方悄无声息地在京都彻底消失。 “尚小姐,给你个忠靠,千万别犯蠢。” 只单单扫过面前女孩阴沉密布的神色,司玖已然猜出对方打算使出的那些伎俩。无非都是些绑架,陷害,或者暗杀等等不见光的手段,都是她穿梭那么多世界,成为作死女配玩剩下的东西。 她绷起脚尖,踩住地面躺着的一粒石子,灵巧地朝上踢带。小石子赫然落入她白皙的掌心,紧接着轻轻一握,捏捻几下。 等手掌再度摊开时,石子赫然消失不见,只余一堆细细末末的灰尘。她抬手朝旁边一吹,石子粉末瞬间被散得一干二净。 “这、这怎么……”好大的力气,居然能将石头直接捏成粉末?!尚月儿心脏突突一跳,下意识后退二步,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 “如果我刚刚握住的不是石头,而是你的手,你以为会怎样?” 一百一十八章 歪着脑袋,司玖漂亮眼瞳微微眯起,表情漫不经心地在笑,拖曳语调偏偏异常冰冷淡漠,“如果我刚刚握住的不是石头,而是你的手,你以为会怎样?” 此刻,眼前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莫名得让尚月儿后背脊泛起了一股凉意,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背于身后。究竟是对方大力女,抑或刚刚使用的不过些障眼法?! “司玖,你想对尚姐姐做什么?!” 不远处,某个齐耳短发的女生瞧见气氛似乎不对,赶紧跑过来,双眼警惕地瞪了司玖一眼,“尚姐姐脾气好,你别老想着欺负她!” 脾气好?欺负她? “叶英,你真该去看看眼科了。”这女生眼睛估计被眼屎给糊住了,瞧人都瞧不清楚。司玖失笑地摇摇头,没再理会她们二个,径直回到大巴车上。 从建邺城到横店,约莫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当她们站在横店影视城,这座号称世界第一的大型影视基地前时,已经临近中午时分。 依照剧组的安排,他们这行人入住早早安排的一家环境尚算可以的国贸大厦酒店,只是在等待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恰时另一群人也走了过来。 为首的年轻男子,纯白水墨画t恤,搭配灰色麻质坎肩以及纯黑修身长裤,将他高大身形衬托得更趋完美。大大墨镜遮去他半张俊朗面容,微翘的唇角即使没有上扬,依旧给人含笑三分的邪肆意味。 “哇塞,我眼花了么,居然在这里看了尚云!真人比屏幕里的更帅气呢!”剧组内,一个年龄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孩忽而捧起自己的脸颊,顿陷花痴状态。 “哼,大惊小怪,在横店你只要有时间,哪怕是大咖级别的超级巨星都能撞见几个呢。”排在后面的高瘦男生,嘴角撇撇,回应道。 “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咱们这部戏的主角之一,请来的就是尚云。”听完二人的窃窃私语,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中年男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提醒着。 “什么,我居然能和尚云演同一部戏了?!” 其实,从尚云带着身后三人刚刚踏进国贸大厦之时,司玖已然注意到了他们。她挑起漂亮的双眉,唇角边绽开一抹轻笑,隔着距离朝二人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是和自己同在一个剧组,倒真是巧了。 当她目光斜扫过来时,尚云同样也发现了对方的存在,明明着最普通的深蓝运动装,可在大厅一群人当中,却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原来是她! 思及昨晚自己比赛狼狈认输的场景,尚云原本还含着几分痞笑的俊朗面庞,瞬间一沉。当即冷哼出声,他偏过头没有理会对方,拉着身边的女伴走向剧组的雷副导演,率先打起了招呼。 “雷导,原来你们也刚刚到?” “唉,路上出现点意外,耽搁了时间。”长长叹息出声,雷副导演思及昨晚的恐怖经历,不愿多说地摆摆手,“你的房间,剧组安排在808房。今天好好休息,明早记得开机仪式。” “雷导,他们可都是和我以后共事的剧组成员?”尚云从鼻梁处拉下墨镜,一双眼眸飞快扫过面前这群人,最后落定其中某个蓝衣少女,似笑非笑道,“以后请大家互相关照了。” 呵呵,有点意思,同在一个剧组。 其实,司玖跟随的这一组人员,在《刺客》剧组里充其量也就是些戏份少得可怜的演员,有些可能只呆个半天便能结束回家的酱油角色。 然而这位戏里主演,而且又是个风头正劲的当红男星,竟然亲自开口和他们打招呼时,明明语气疏离客气,却也足够他们受庞若惊的! “哪里,哪里。” 隔着不停点头笑脸相迎的人群,司玖却是低低嗤笑了声,没有言语。如果对方还在记恨昨晚输掉比赛,打算给自己穿小鞋的话,她真不介意让对方更记恨一些。 “司玖过来,这是你的房卡。” 接过助理小杨递来的房卡,司玖眼角余光随意瞥过一眼上面显示的858数字,顺着人群往电梯入口走去。只是因为人数过多,位置偏后的她不得不等待下一趟电梯。 等她再进去时,赫然发现尚月儿和叶英,以及尚云也随之迈进电梯,眉头不禁又是一扬。啧啧,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电梯大门缓缓合拢,尚云顺手将墨镜挂在衣襟上,单手插兜,朝后微微一靠,忽而扬声轻轻唤了句,“六姐。” 六姐? 这一称呼,顿时引得旁边的叶英表情瞬间呆怔,眨眨双眼好几秒后,这才反应过来。尚月儿,尚云,居然还是姐弟关系?! “小英,他是我的堂弟,排行老八。”尚月儿捂嘴轻笑,带着几分促狭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略过最里位置的某个少女,故意开口道,“当初我们都以为他只是胡闹,没曾想,现在居然也成了明星。” 尚月儿之所以能够进入《刺客》剧组争得戏份角色,除了带着庞大资金进组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尚云的极力推荐,所以慕北葎这才勉强点头同意。 “尚姐姐,我真没想到,尚云还是你的堂弟。”这消息可谓是劲爆新闻了。缓过神来的叶英,小心翼翼瞄过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脸颊不禁开始发起烫来。 “不过,我和他是姐弟的关系,我们几个知道就行。具体道理,想必你也应该懂得。”声音压得很低,尚月儿化着精美妆容的俏脸故作认真,再三叮嘱道。 “…………”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司玖,表示无语。既然不愿意张扬出去,那就别透露给旁人听撒。难道他们仨个,没瞧见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么!! “司小姐,想必你也不会说出去的,对?” 尚月儿陡转的话语,三人当即齐刷刷地望向电梯最里位置的司玖,大有对方若是不答应就不准出电梯的架式。 “你们的事,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一百一十九、你就坐这 八月十六号,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在华国影视娱乐圈,每一部新戏开拍前,都需要挑选黄道吉日举行开拍仪式,讨个拍摄顺利新戏大热的好彩头。自然,慕北葎筹拍的《刺客》也不例外。 原本以司玖在戏中的角色份量,完全没有资格参加开机典礼,但在慕北葎的盛情譤请下,她被按排在靠后的位置。正巧,她也打算趁着机会,熟悉剧组环境以及其他成员。 预祝《刺客》顺利开拍,长长红条幅,金光闪闪的大字于阳光底熠熠生辉。红幅下方,长方形的供桌,古铜色焚香鼎插着三柱点燃的粗长红香,香烟袅袅。 由慕北葎领着五位领衔主演的演员并排站在最前,他们手持三只细香,带领身后一干众人,朝焚香鼎认真拜了三拜,总算礼成。 混杂在后方的司玖,眼角余光不易察觉地打量起到场的所有人,可惜毫无发现。难道施咒之人,并没有隐藏在剧组里? 拍戏片场,场务组人员开始忙忙碌碌跑来跑去布置现场,而今天有拍摄戏份的演员则是挨个坐在化妆外间等待。至于几个主演的艺人,他们各自都有着独立的化妆间,甚至不必和那些配角们共用同一个化妆师。 相比一干众人的忙碌,夹杂在其中的某道高挑身影,却是无比的悠闲轻松,以至于每个路过她身边的剧组同事,皆会匆匆打量一眼。随即又会因其明艳漂亮的外形,忍不住地再打量一眼。 “怎么,今天没你的戏份?”低沉微哑的男声,忽而响起。 正四处闲逛的司玖,当即感觉到自己前方阳光被来人的身影完全遮挡住了。抬起头,她不出意料地瞧见某个风头正盛的男明星拦住自己的去路,正是尚云。 昨晚通过堂姐的解释,他才知道这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原来就是她嘴边提及过的司玖,整个京都顶级上流圈子火热传闻中的正主。 上回五婶举行晚宴,尙云因身在国外取景拍戏,所以并没有参加,以至于错过了京都风传惊艳四座的一曲凤凰于飞。听说小姑娘不仅舞技超群,而且当众打败了自家最善长舞艺的六堂姐尚月儿。 不由地,他忆起前天晚上自己和女伴柯娜,同样被对方轻松战胜的场景,后槽牙气恼地暗暗磨着。真是没有想到,他们姐弟俩居然会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听雷副导演提及,你饰演的是红鸾这个角色?” “嗯,戏少,所以今天我也就是个看客。”点点头,司玖耸耸肩膀,打算绕过对方继续随意逛逛。岂知,对方伸出一只大掌,堂而皇之又拦住了她。 “司玖,我可以帮你和慕北导演讲讲情,让他多加你几场戏。”下意识抬起下巴,尚云居高临下地望着近前的黑衣姑娘,语气高高在上般地施舍道,“毕竟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想要在戏中出彩,很难。” 听堂姐说,这个小姑娘挺有几分本事,但尚云却不以为然。对于想在娱乐圈成名的女孩们,他非常清楚她们的软肋弱点,只需要抛出一点蝇头小利,简直趋之若鹜。 当然他也知道司玖和封三少之间的关系匪浅,可对尚月儿所述的男女关系却是嗤之以鼻,多多少少有些怀疑。据他所知,封三少和慕北导演绝对铁哥们,以他俩这层关系,如果司玖真是对方的女朋友,那么绝对不可能只拿下红鸾这么个戏份少得可怜的小角色! 尚云心底隐隐有种猜测,司玖此时应该还没有成为封三少的正式女友! “哦,我可不信你有这般好心。”双手环胸,司玖抬起双眸懒懒瞥过对方一眼,语气直接道,“我很好奇,你的条件。” “真聪明。其实呢,条件很简单,你离开封禹。”吹了记口哨,尚云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话语更具诱惑力,“你跟着我,我可以为你介绍合适的经纪公司,将你力捧成一线女星。” “啧啧,等你成为影帝再说。”暗自摇头,司玖二话不说直接绕过对方,甚至在经过他身边时,直接丢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呵呵,给她画大饼呢,还真当她是个好骗的小姑娘? “司玖,慕北导演喊你过去。”场务助理小杨三步并二步地走过来,急急忙忙将她拉进拍摄场地。 看出对方着急忙慌的表情,司玖还以为慕北葎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走到摄像机后。就见这个年纪的慕北导演,竟然亲自端来了把座椅,而后指着它,笑嘻嘻道,“坐,你就坐这,反正今天也没你的戏份。” 慕北葎的举动,引得在场众人频频侧目,暗暗猜测这小姑娘和大导演的关系。别看慕北葎平时笑嘻没个正经的模样,可是一旦进入拍摄状态后,宛若变了个人,绝对严肃认真得仿佛大魔王般。 从来没有人见过,端坐在摄影机后的慕北葎,给过谁一个笑脸,可今天却破例了。 “小叶,你看看慕北导演,对她可谓照顾有加,该不会她和慕北导演也有一腿。”不远处,正坐在拍戏场外等待化妆的一高瘦女孩俞悦,悄悄撞了撞身旁的同伴,眼底尽显嫉妒之色。 “哼,谁知道呢。如果他们没关系,慕北导演哪里会笑成那个样子!”啧啧,年纪不大,这一脚踏几只船的本事,倒真不小!叶英心底本就对司玖印象颇差,现在变得越发的糟糕。 “怎么没见尚月儿呢。”正闲得无聊,俞悦来来回回打量片场或站或坐的众人,表情奇怪地问道,“你知道吗?” “哦,尚姐姐去了另外一间化妆室。” 《刺客》,以古代架空朝代为背景,讲述一群侠义剑客为了刺杀政庆昏帝,不惜牺牲小我,完成大义的故事。此戏主要以男性演员为主,穿插其中的女性角色屈指可数。 叶英在这一次《刺客》新戏中,只是接到个侍女身份的角色,出场露脸次数极少的边缘角色。 一百二十四、一再刁难 “哎呀,瞧瞧我这脑子,一和你说话,竟然给忘记了。”说完,化妆师恍然大悟拍拍额头,连忙从化妆箱里翻出润肤水和滋养霜,为其细细涂沫均匀。 她正打算再拿起粉扑时,又被少女再次出声阻止,“大姐,你粉饼210号色,适合皮肤较深的,对我而言,根本不适合。” “粉就不必抹了,你直接给我上眼妆和唇妆就行。” 剧组已经为她打造了一款薄金半张面具,现于镜头前的只有眼睛和嘴唇,又何需扑粉。更何况,依照这位大姐的用意,用210号色来上妆,她本好雪白无瑕的肤色,反倒硬生生暗黑好几度! 司玖笑容依旧,只是漂亮乌瞳隐蕴点点冷色凉意。虽然自己不愿沾染娱乐圈,但不代表自己没有混过娱乐圈。对方使得这么微末小伎俩,她又怎能没有看出来! 所谓化妆,既能扬长补短,提升完美容貌,却也可以破坏美感,丑化外表。所以在娱乐圈行业,得罪谁也别得罪化妆师。明明相同的妆容,他们却能化出天差地别的效果。 “210号色怎么了,我可是在帮你修容!”双眉紧紧一皱,化妆师压制住暗地里的那一缕心虚,原本含笑的脸瞬间冰冷起来,语气不善地辩解道。 “你要是嫌我化妆技术不好,就别来这!有本事,找孔姐化去!” 哼,不过夸赞她一下就开始得意忘形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居然还敢给自己摆脸色! 想到这里,化妆师直接将粉扑朝粉盒一丢,双手环胸,表示自己不侍伺了!挑三拣四的,对方还真以为自己怕慕北导演不成! 司玖和化妆师二人之间的争执声音,引得其他人纷纷低头窃笑摇头。他们在《刺客》戏里扮演的都是些路人甲乙丙的小角色,依照惯例,换套衣服,梳理发髻,随便上点妆就算完成了。 若是打算力求上镜效果好,哪个不是私底下巴结讨好着化妆师,以此希望对方能够将自己装扮得漂亮几分。可那小姑娘倒好,竟然嫌东嫌西,惹恼了化妆师吴姐。 这会儿,有好戏看咯。 “这位大姐,你确定不给我化妆?”根本没将对方的胁迫放在眼里,司玖很清楚眼前的化妆师,必定是受了谁的指使,暗暗使绊子坑人不成,现在明目张胆地开始了刁难。 “小姑娘,不好意思,你的妆我化不了了!” 吴姐虽然比不得娱乐圈内那些数一数二的化妆大师,可到底拥有着从业十年的经验。以她向来圆滑的性格,又怎会无缘无故为难一个初次见面的新人,更别论,对方似乎和慕北导演关系匪浅。 只是那人提出的条件,实在太具诱惑力。只要她答应对方一个小小要求,自己便能从一小小的普通化妆师,顺利成为首席化妆师! “好。”别具深意地瞥过对方一眼,司玖却是自己从化妆箱里翻出眉笔,眼线笔之类的东西。她先是旋开眉笔,在自己手背划几道粗细不一的眉线,试试眉笔的颜色深浅以及饱和度。 得益于司玖兜兜转转一百个任务世界,化妆师、厨师、设计师等等职业,她都曾经认认真真进行过钻研学习。在第二十二个世界,她获得过国际美妆总决赛的蝉联冠军,当在第五十六个世界时,她自创的化妆术被世人追捧为神秘东方整容术。 可惜,她只是个女配命,不得不按照系统的任务,花样作死。否则,她的这些技能应该能够更上一层楼。 火红长裙少女的这番操作,化妆间其他人均是看得目瞪口呆。毕竟如果是现代或者近代妆容,大家还有可能自己动手,可古时妆容谁也不敢自己亲自动手上妆,特别是在戏份开拍的关键时候! 化妆师吴姐最先反应过来,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丫根没觉得对方的化妆技巧能有多高明。对方如此倒正中她的下怀,待会儿出去被慕北导演责骂,可完全怪不到她的头上。 对着镜子,司玖开始修整描绘自己的眉形,动作快速而又利落,只见她拿起眉笔的手指沉稳从容,皓白手腕灵巧勾画,仿若古代女子的远山长黛眉立马成形。 其实,给自己描眉上妆,颇为困难的就是不得不使用另一只平常不习惯的手,稍稍经验不足,双眉便会发生微斜或者不太对称,破坏美感。 然而,红裙少女换手时,捏住眉笔的葱白玉指稳若磐石,同样一气呵成地勾画。最为关键的是,她的远山长黛眉,相称漂亮,好似宣纸墨画里的古代美女般, 仅仅只露出这么一手,冷眼旁观的化妆师吴姐,心底莫名咯噔一下。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很明显她也瞧出了小姑娘的化妆技术水平,绝对在自己之上! “原来司小姐,也是深谙此道中人。不过希望你的动作能快些,毕竟后面还有好些人正等着我给他们上妆呢。”吴姐勉强地笑了笑,企图用话语刺激对方的心绪,干扰打断她化妆的进度。 哪知司玖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纤长葱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开始勾勒眼线。此时在她的脑海里早已勾勒出了红鸾模样妆容,自己只需要依葫芦画瓢完成就好。 “司小姐,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你不能再用化妆箱,我还得给其他人上妆呢。”瞧出对方执笔的手毫无半分停顿滞涩,吴姐已经清楚小姑娘的心态依旧沉稳如常,只得咬咬牙,故意提醒道。 她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势必会引起周边一些人的反感。可没有办法,她已经答应过那人,只得硬着头皮了。 化妆间挤满的一干众人,大部分都是年龄不大的青年男女,他们默默对视一眼,开始变得安静寡言。其实,他们早就明白怎么一回事,刚开始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幸灾乐祸。 可随着化妆师吴姐的得寸进尺,一些还保持着是非观念的男女,终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试问,如果刁难的对象换成是他们,又能否像眼前的红裙少女般从容应对? 一百二十八、人为事故 “糟糕,另一根钢丝线居然也断了!!” “完蛋!慕北导演!!” “我的天,他掉下来了!” 众人惊慌失措的叫喊着,他们很清楚,从三四米的高空中直接摔跌地面,整个人不死也残! 已然推着木板车冲进场内的司玖,眼瞅着还差些距离,索性抬起脚灵巧地一踢。板车轮子咕噜咕噜飞速转着,以极快的速度呈直线冲向正中央。 电光火石间,半空中摔跌的高大身影堪堪被底下木板车接住了,在众人吸气般的惊呼声中,发出一声砰地的重响。 “慕北导演,您没事。” “别动,都别动他!” “您怎么样?” ………………………… 急速而来的木板车接住慕北导演后,大家伙儿这才纷纷围了上去,一脸担忧关心地问道。因为不清楚慕北此时身体状态究竟如何,所以他们都不敢贸然去扶。 “还好板车结实,没有被压跨。”隔着人群,司玖拍了拍手,并没有过多的担心。毕竟也就四米左右的高度,木板车上又堆着沙袋,摔下来时缓解了大部分冲击力。 嗯,顶多擦伤些皮,破点相之类的小轻伤。 “呸,呸,呸!” 足足过去五六秒的时间,呈俯式趴在板车上的青年男子,这才抬起头来猛地吐掉嘴边的菜叶子,神情阴郁地低吼道,“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慕北嵂额角被沙袋蹭出的浅浅血痕,语气是惯常的中气十足,众人暗暗松下一口气。万幸,大导演没事,不然《刺客》这部戏又得拖延进度了。 几个力气颇大的年轻男孩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下车,赶紧搀到旁边的座位上,关切地询问,“导演,您还好吗?” 摆摆手,慕北嵂表示自己无碍,深深吸口气,铁青脸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没有谁知道,刚刚他从半空中跌下来的时候,那种失重无力感,害得他整个心脏骤然猛缩成一团! “司玖,多亏有你,不然咱们大导演可就得受苦了。” 确定慕北嵂安然无恙后,大家伙儿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庆幸无比。虽然他们在此之前有些小误会,可在小姑娘机智无比地救人举动后,内心存有的那些微词早就烟消云散。 其中,有个和司玖年纪相仿的男生,心生好奇凑过来,眼底带着些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威亚钢丝线有问题?” “听声音,钢丝线紧绷和即将断裂的声响并不一样。”简单解释一番后,司玖瞧见坐在一旁的慕北嵂冲自己招手,只得笑着点点头,“导演找我呢,有时间再聊。” “你看看我刚刚拍的照片,司玖救人英姿飒爽得很呢。”呆在场外的剧组成员,恰巧有人拿着手机将红衣少女救人的场景抢拍下来。他翻动屏幕上的照片,神色兴奋地和身旁同伴小声交谈道。 “哼!再飒爽又能如何,朝秦暮楚,令人作呕。”坐在他对面的短发女孩叶英,双手环胸从鼻子里冷哼出声,有心提醒一句,“这女生最擅长迷惑手段,你们可别被她给骗了。” “叶英,其实她没有你所说那样坏,说到底上回在建邺城,她也救过我们呢。”并不赞同对方的观点,抢拍照片的大男孩直觉司玖并非那种依靠手段上位的小三,极为反驳道。 “看看,你们就是被她迷惑了!” “才没有…………” 坐在角落里的小年轻,开始你来我往,因为司玖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从他们身旁经过的场务助理,瞧不下去了,出言喝止道,“吵什么吵,这里可是片场,别影响别人拍戏。” 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而引发争议的司玖,正坐在慕北嵂的身旁,朝他伸出了手。她的目光略过青年男子眉宇间越来越浓郁的乌云黑气,乌墨瞳眸顿时一凝,“我给你的护身符呢?” “哦,今天上午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浸湿了。” 慕北嵂联想到对方那天的提醒,又结合今天发生的惊险一幕,脸色也随之一变。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湿淋淋的三角黄符纸,咽了咽口气,当即反应过来,“难道浸湿,就失去了效果?” “以朱砂制出来的符纸,最怕遇水,当然没有用。” 简直毫无半点常识。真以为自己制作出来的防身符,不需要耗废玄力么!!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司玖收回被浸泡得不成样子的黄符纸,当即又制出平安红绳结递给对方,提醒对方,“给,这个防水,但不防火!” “谢谢,谢谢。”思及刚刚生死一瞬间,慕北嵂仍旧心有余悸,不敢耽搁时间,二话不说就往自己手腕套,嘴边还不忘追捧地赞道,“小禹子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小禹子?看中的人?! “如果再弄坏,我可就不管了。”司玖颇感无语,封禹和慕北嵂二人个性简直南辕北辙,怎地反倒成了挚交好友。 若非慕北嵂临时起意,倒霉得替自己挡了这么一道,自己断不可能这般好心。怎么着,也将加酬金! 当然如果是她的话,哪怕真的跌落在地,也不可能弄得如此狼狈。 不过这一起看似意外的威亚事故,很明显是冲着她而来。至于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走,去看看威亚那断掉的钢丝线!” 显然,慕北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一双桃花眼瞬间冷厉起来,什么魍魉魑魅的手段,居然敢用在他的身上! 片场吊威亚的器具并未撤去,二人顺着钢丝找到了断裂处,只见拧成股绳的钢丝线,其大半断口齐划平整,并非磨损过度,而是人为地切开大半! “小方,你过来看看,怎地回事?为什么事先没有检查?” 拎着二根断裂的钢丝线,慕北嵂严厉目光落向负责道具安排的男生,冷声斥问道。 “慕北导演,我真的检查过了,之前都是好好的,谁知道…………” 小方急得快要哭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一百三十、让我失望 “哪位,找谁?”房门从里打开,尚月儿目光落向门口处正笑吟吟望着自己的纤瘦高个少女,眉头微微拧起,“原来是司小姐。” “想找你聊聊。”单手插兜,重新换回黑衣长裤的司玖,明明在笑,可乌瞳深处是一片浓郁的黑色。 她的身后,有好几个乘坐同一电梯的剧组人员,其中包括叶英和那个出声的男孩。他们本来以为司玖只是过来询问尚月儿当时的具体情况,可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更像兴师问罪般。 “抱歉,司小姐,我今天拍戏累了,明天还有戏呢。” 一瞧见是她,尚月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疏离冷淡,正打算重新关上房门,却不想某只穿着球鞋的脚抵住了房门。任凭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关拢,“司玖,你什么意思?!” 挑眉一笑,司玖脚下微微用力,直接迫得对方不得不后退半步。她大步跨了进去,左手顺势掐住了尚月儿的颈脖,将对方抵在了房间墙壁上。 她的手并没有用力,更甚至嘴角弧度在加深,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是强大得迫人心悸,“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瞧着黑衣少女气势汹汹的架式,身后跟随的剧组人员,心中皆是大惊失色。他们下意识地以为司玖这是要找尚月儿干架,赶紧出声阻止。 “司玖,你做什么,快放开尚姐姐!”叶英吓得赶紧上前几步,企图拉开司玖掐住尚月儿的手,着急地大喊道。 “真是吵。”司玖偏过头来,敛尽泽光的乌黑瞳眸冷冷扫过一眼近前而来的叶英,眼瞳深处的郁黑锐利,直接令对方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大步。 她这才缓缓松开口手,一双眼瞳幽幽深深地直视着尚月儿,语气变得轻飘而又遥远般空灵,“告诉我,破坏威亚的钢丝线,是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陡然被对方松开,捂住自己颈脖的尚月儿,赫然撞进了少女那双深不见底的瞳眸里。残存的惊慌和抗拒,顷刻间消失无影无踪。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某种奇妙晕糊的场景中,耳边传来的飘渺遥远声音,不停引导出她内心最真实的念头。她的眼神渐渐迷茫,顺着对方话语点点头,“对,我就是故意设计的。” 尚月儿亲口承认之时,门口处的其他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叶英,摇摇头低低呐呐后退一步,“不,不可能,尚姐姐绝对不是这种人!!” “来,告诉大家,你原先是怎样的计划,又让谁去剪掉钢丝钱的?”粉红唇角勾起讥笑的冷嘲,此刻司玖可没功夫理会叶英那颗脆弱的玻璃心,继续问道。 “早在进剧组之前,我就已经派人秘密和王强通过网络联系,又找关系安排他进入道具组…………” 原来尚月儿使尽手段得到《刺客》里胡妃这个角色,除却她想板回司玖一城外,其最大的目的便是打算完成自己精心布下的计划,借机除掉司玖! 所以她故意一直跟随剧组乘坐大巴,来到横店演戏侍机下手。她故意拉着叶英询问小方一些和威亚相关的注意事项,分散小方的注意力,配合王强有时间在威亚器械上做手脚! 尚月儿一副平和毫无波澜的模样,惹得在场众人纷纷倒吸口凉气。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心中一惯优雅漂亮的尚小姐,心机城府居然如此之深!! 更没能想到的是,尚月儿为了除掉司玖,心狠手辣,连人命都可以无视罔顾!! “好了,大家现在应该听得一清二楚,故意破坏威亚的真凶,其实就是她,尚月儿。”退出房间,司玖从口袋里摸出干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冷笑道,“你们觉得,该怎么办呢?” 随着黑衣少女的后退,尚月儿如梦初醒般瞬间清醒过来,她注意到在场众人望向自己表情明晃晃的嫌弃鄙夷,特别是和自己关系较好的叶英满脸的不可置信,心头暗自咯噔了一下。 她感觉自己瞬间似乎像喝断片一般,模模糊糊中,好像说出了某些埋在心里的话。难道………… “司玖,你刚刚对我做什么了!”尚月儿姣美的面容刷地惨白起来,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优雅大方形象,几欲喷火的双眸恶狠狠瞪向司玖。 可恶,一定是她! “应该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将纸巾随意一扔,司玖缓缓从口袋掏出了正在工作的手机,朝她晃了晃,“刚刚你所说的话,已经一字不落全部录了下来。” “需要再听听么?!” “司玖!你!!”尚月儿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几乎丧失理智地想要上前,夺取对方的手机,却被某只看似纤细的手掌,完全格挡在外。 她以为自己将那些痕迹全部消除,对方哪怕猜出是她,应该也无可奈何。可谁曾想,对方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反倒让她猝不及防,着了司玖的道!! “啧啧,尚小姐,你连做坏事的能力都这般差强人意,倒真让我失望呢。” 司玖凉凉一笑,顺势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乌黑漂亮的瞳眸危险地眯了眯,别具深意道,“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千万别犯蠢,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慕北导演已经报了警,这份证据交给警察,即便你坐不了几年牢,刑事拘留几天,已经足够了。” 京都堂堂尚氏千金小姐,被刑事拘留,这种负面新闻一旦传开,必将成为一向注重形象的尚月儿终身污点。 “六姐,还是你这儿热闹呢。” 就在尚月儿面露惊慌失措之色时,走廊尽头忽而响起某道似笑非笑的男声。暖黄的灯光底,颀长身影缓缓走来,略长浏海下,面容俊朗有型,眸色漆黑清亮。 他神色轻松自然,唇角边噙起玩世不恭的邪痞调笑,似乎未曾注意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 原本六神无主的尚月儿,在瞧见自家堂弟出现时,紧紧绷起的心弦莫名一松,僵直地挤出点点笑容,“八弟,你怎么才来。” 一百三十二、想见你了 “公司事情处理妥当了?”偏过头,司玖望着身边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若有所思道,“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又为什么非得急急赶回来?” 虽然修行玄术道法的她,不愿罔造杀孽,但是对付一个想要谋害自己性命的人,她自有一百种让对方生不如死的手段。难道,她看上去真的很弱吗? “想见你了。”并没有多作解释,封禹俊眸微微弯起,墨黑眸色在暖暖橘光灯底下,好似浩渺银河萦绕的星光柔辉,望之令人眩目心悸。 就在二个小时前,还在处理公事事务的他,接到了好友慕北打来电话。他清楚以小丫头的本事,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尚月儿毕竟和普通人不同,有些事情反倒不如由他来做得好。 “我订了九楼的房间,你今天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打戏要拍。”将司玖送回自己房间,封禹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进去之后,这才乘坐电梯来到九楼。 刚刚跨出电梯大门,他裤兜里的手机来电铃声震响,瞧着号码竟是来自京都封家祖宅那边。他接通之后,电话那端立马响起某道苍老的声音。 “臭小子,凡事留有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种浅显的道理,我相信你也能明白。尚家那边希望你能松松口,别把关系弄得太僵……” “怎么,他们居然求到您那儿了?”并不意外家中长辈想要劝说自己,封禹如墨笔渲画的眉峰高高一扬,丝毫不为所动道,“怪就怪尚月儿,妄想去动不该动的人。” 谋杀未遂,这一定罪最多可判刑罚入狱三年,若是情节较轻,最少拘留十天半个月子而已。这种定罪,其真正可操作空间非常大,更别论尚家在京都甚至华国的权势人脉,尚月儿估计顶多在警察局扣留一天,就能被律师保释回家。 而封禹这一插手,直接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化。远在京都封家祖宅的老族长,揉揉泛疼的眉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的这个孙子,别看平时对谁都疏离有礼,可一旦作出的决定,定然没有回旋的余地。 老族长低垂眼睑,望着桌上刚刚底下递过来的一份资料,上面贴着照片,青春艾少的小姑娘,笑靥明艳,眉眼漂亮得极具攻击性。 “司玖?” 小姑娘模样相貌,若是长开必定惊艳整个京都城。老族长稀疏眉头却莫名蹙起,只是容貌太艳并非好事,特别是在他们这种门第的大家族。唉,只是禹小子好不容易才有个能看上眼的,估且等等。 “走,送你去片场。” 大清早,司玖和封禹在酒店一楼用过早餐后,直接去了横店剧组所在的片场。走进剧组临时搭建青楼妓院,大家伙儿早已各自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司玖,早上好。” 不同于以往擦肩而过时的视而不见,刚刚进入片场的司玖,当即收到一些来自剧组成员的善意招呼,粉红唇角微微扬起,“早上好。” “咦,你和他们相处得不错嘛。”敏锐察觉出细微变化,封禹俊眸划过几分若有所思,调侃地笑道。 “还行。” 司玖耸耸肩膀,也没打算多加解释。或许是因为她昨天晚上恰巧救了慕北嵂,又或许是因为尚月儿的真面目被揭穿,使得大家伙儿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等到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先前主动和司玖他们打招呼的男孩子,高兴地捅捅身边的伙伴,略带激动道,“果然,她回应我了。” “看来你说的对,司玖表面看似难以接近,其实私底下还是挺好相处的……”同样得到回应的另一女孩,赞同地点点头。她眨眨晶亮的眼睛,转向男孩子,“快,把你手机上的那几张照片,都传送给我。她救人的模样和身姿,实在飒到我心坎里了。” 并不清楚自己从此多了二个迷哥迷姐的司玖,此刻正和慕北嵂提及几句昨晚在酒店发生的事情,“……录音证据我们已经传给了警察局,看来你的胡妃得换人了。” 刚刚走进片场,她眼角余光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尚月儿的身影。想必,此刻应该呆在警察局,接受审讯。 “她居然亲口承认了?”不敢相信地眨起一双桃花眼,慕北嵂狐疑的目光落向眼前这对俊男美女,小声嘀咕道,“尚月儿瞧着聪明,怎么会傻到自己承认……” “我看你才真是越来越傻,难道忘记小丫头真正的身份了?”斜斜睨向好友,封禹暗自无语地摇摇头,这慕北嵂在娱乐圈混吃等死好些年,连智商都退化了。 “咳咳,那谁,小杨,赶紧让大家布置好背景,今天务必将昨天拖延的进程追上来!”清清嗓子,慕北嵂立马站起身来,环左顾而右言他。 哼,他堂堂大导演身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笨。 “还有,我们现在很忙,你个闲杂人等赶紧一边去!”冲封禹翻了个白眼,慕北嵂没好气地哼哼道。若非昨晚自己一时头脑发热,从半空中摔下来的可就是司玖! 不管如何,自己也算是为对方的心上人挡过一劫,可人家倒好,一见面非但连句安慰话语都没有,居然还在这里冷嘲热讽。 啧啧,典型的见色忘友!! “司玖,去上妆,咱们接着昨天的继续。” 化妆间,其实就是片场临时格出来的一排房间,自然有大也有小。依照记忆,她走向昨天安排的最外边的化妆间,手指刚刚触及门把手,忽而一熟悉的年轻男子从她身边经过。 墨绿短袖t恤,纯黑薄薄坎肩,搭配米白色修闲长裤,显露出他黄金比例的颀长身形。斜长浏海下,面容俊朗,浅浅微翘的唇角隐含几分痞气。 他仿佛陌生人般从司玖身旁经过,只是在走出几步后,停下转过身来。他眸光如往常般无异,唇角痞气加深,“司玖,现在的结果可还满意?” 他的六姐尚月儿,昨晚己经被警察带走,若非封禹插手,估计早就被保释出来了。现今人还在里面,想必结果不太妙。 一百三十三、 “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对敌人心软,亦是对自己残忍。司玖轻轻嗤笑起来,乌黑瞳眸定定地望向不远处的年轻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希望你比你那所谓的六姐,更聪明。” “我等着,你被封少抛弃的那一天。”吐出这么一句别具深意的话语,尚云重新朝最里间的化妆室走了进去。若非对方身后站着封三少,他怎么可能选择袖手旁观。 “不可能。”同样斩钉截铁地丢下三个字后,司玖拧开化妆间的大门,不再理会对方。她清楚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以为她没有了封禹,就会凭由他们尚家随意宰割? 呵呵,天真。 同样的化妆间,化妆师吴姐却是不见人影,只有一陌生新来的年轻女化妆师。或许是经验不足,又或者初来乍到。女孩显得有些紧张害怕,好几次给司玖画眉妆时,手指居然颤抖不已。 “…………” “还是我自己来。”慕北嵂请来的工作人员怎么一个比一个还不靠谱。司玖暗自无奈地长长叹息出声,索性接过对方手里的眉笔,再次给自己化起了昨天的妆容。 “对、对不起。”勾着头,年轻女孩不停地道歉,局促神情浮现惭愧的羞色。其实她先前只是孔姐身边的化妆助理,因为吴姐被请辞,不得不被抓壮丁似地充当临时化妆师。 一般小角色的古式妆容,自己倒也能得心应手。可红鸾的妆容不同,或许因为见过昨晚她那完美得好似巧夺天工般的妆容,心知无法驾驭的她,竟是紧张得连手都抖了起来。 还好,司小姐并没有生气呢。年轻女化妆师时不时拿眼偷瞄着正在描眉的红衣少女,感激之余又充满好奇。对方比自己还要年幼几岁,化妆术竟然已经到达如火纯青的地步!! 短短半个小时过去,宛如和和昨天复制一般无二的惊艳妆容再次出现在司玖身上,相比昨天的速度,今天她有意放慢了节奏,甚至抽空还会时不时说些自己化妆积累下来的小窍门。 因为她发现年轻女化妆师偷瞄自己起先或者是因为好奇,可在她下笔之后,对方神情无意识变得认真起来。既然对方有心想学,那么她也不介意地随手教一教。 刚开始,认真倾听司玖说话的只有年轻女化妆师,而后慢慢的,身边的听众开始渐渐变多起来,她们或坐或站,表情时而思考状态,时而恍然大悟。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因为司玖所说的那些化妆护肤小窍门,绝大部分也适用于日常生活中的妆容保养,故而她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被围绕正中央红衣襦长裙的高个少女走出化妆间后,原本安静的众人猛然崩发出热络的议论声,眼底满满都是惊叹与佩服。 “哇塞,她真的好厉害,我的芳心已经被她给征服了!” “她懂的东西,可真多呢。” “可不是,和她对比,我感觉自己这二十几年,白活似的!!” ……………… “切,现在网络发达,完全是资源共享的时代。不懂百科一下,什么样的化妆术还不手到擒来!”角落边,一年纪约莫二十左右的男孩子,不满地提出自己的异议。 “没有别人那样的本事,又不是什么大错,何必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我刚刚百科了一下,她刚刚说的那些化妆保养小窍门,在网络上并未公开流传……”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看来人家真是把自己的第一手资料随手相送了,偏偏当中还有人不领情。瞬间秒被打脸的男孩子,听到这话,不敢再抬头看大家伙儿。 片场戏外,工作人员已经将青楼妓院背景布置妥当,而新聘请的武术指导师也在原地示范了遍编制的打斗动作。仅仅一遍,司玖已然全部记在心里,使出的动作毫无偏差。 小姑娘悟性可真好。望着场中舞动的红裙少女,动作犹如缓慢回放般唯美,武术指导师无法压制住心底的惊讶,若是假以时日,对方成为女打星也不一定! “第八场十六镜,action!” 戏内演员们已经准备就绪,院内主座长椅上的尚云,捂住胸口坐在长椅边,俊朗面容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现出几分邪肆的冷笑。 在剧情中,尚云饰演的秦奋接到内幕消息,已然怀疑名满京师的青楼花魁红鸾,其背后的身份。此番他故意包场整个青楼,目的有二,一则试探红鸾底细,二则观察自己最新招募的护卫成三。 所以当红鸾暴露出自己的功夫底子时,自认为掌握一切的秦奋,眼神自是计谋得逞的得意。而尚云在此刻摄影机近镜头下,表现出来的情绪恰到好处。 对面,红衣长裙的少女索性抽出腰间藏有的软剑,薄如蝉翼般的剑身在灯光底下轻轻一抖,散发出锋利的银芒。她仅仅显露在外的美眸,乌瞳似蕴含着碎冰般的冷厉,杀意毕现地秦奋刺去! 半空中垂吊的摄影机镜头下,少女借助身后吊起的威亚,身影仿佛一只烈烈火鸟般,腾空而起,优美俯冲姿势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下一秒,银色长软剑,与乌黑宽刃剑,铮得相撞在一起。 秦奋身后的护卫成三,同样飞身而起,他手持通体乌黑的玄铁剑,与少女红鸾战到了一起。他们手持武器,依照剧情动作设定,在空中翻腾扭身,气势凛凛在缠斗着。 饰演成三的演员,是华国着名的武功男星越进,五岁开始修习武术,十三岁便获得了全国武术少年组的冠军,此后蝉联三届冠军。 因为其出色的外表,再加上扎实的功夫底子,被华国某大导演一眼相中,主演的近代背景电视《大英雄》一炮而红,自此启了功夫巨星之路。 平地打斗,和借助威亚在半空中打斗,完全不同,越进之所以能够借威亚做出许多高难度武打动作,也是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和实践。可和自己演对手戏的小姑娘,司玖呢? 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到,眼前和自己缠斗在一起的小姑娘,并非只是好看无用的花架子。以往他遇到的女星,每每在打斗戏份时,动作生硬难看的动作,而且力度软绵绵毫无冲击力。 一百三十四、从不干涉 与其他女演员不同,眼前的少女,火红水袖翻飞,一招一式之间,竟然带着呼呼烈风。哪怕只是手执银色道具软剑,挥抖间,凛凛杀气尽现。 很显然,小姑娘其实有着相当扎实的功夫底子!! 按捺住内心的欣赏之色,越进抬起乌黑玄铁剑,和少女在半空中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原本女性角色的打斗戏,除了近景拍摄截取正面外,但凡涉及高难度动作,其实默认使用替身。越进以为,这回也是如此。 然而,他们双方已经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仍旧没有听到慕北导演喊停。 坐在显示屏前的慕北,原本也是打算拍几组镜头后,再让替身上去完成高难度动作。可当他看着屏幕里的红衣少女和越进对打的画面时,忽而改变了主意。 他没有喊停,而是调取其他角度的摄像画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双眼蹭地发亮。他转过头手指着屏幕,语气有些小激动,“快看,你的那小丫头,可真是顶级的宝藏之王!” “这打斗的画面感,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姿势优美却又杀意凛然…………” “我眼不瞎。”四个字,颇具几分耐人寻味。封禹扫过一眼半空中忽而翻身侧踢的火红身影,优美双唇轻翘,漾起好看的弧度,“呵,或许是一通百通。” 自从体内深中僵毒后,他心底莫名对玄学起了兴趣,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发现玄学之法,深奥无穷,单单五艺八门,就已经足够引得天纵之才穷极一生去修习钻研! 半空中,司玖抖动手中软剑,朝对方点刺而去。依照剧情设定,她故意露出破绽,使得成三抓住机会,将她踹飞落地,而后一剑刺中心脏,红鸾戏份结束。 饰演成三的越进,轻轻挥出一掌,红衣少女水袖划过漂亮的弧度,整个人仿若落雁般,朝后仰飞数米之外。 “好,漂亮!” 慕北嵂高兴地喊了暂停,赶紧指挥着在场的工作人员为成三补了下妆,随后又让人挪了张软垫铺于地面,紧接着就是红鸾和成三最后眼神戏的拍摄。 依照设定,司玖后仰地摔在软垫上,梅花木簪掉落,乌黑长发随风散开。执着单刃玄剑的成三已是飞身逼近,剑尖准确地点向了她的心口。 只余几分距离时,越进握剑的手却是猛地顿住,此刻背向秦都尉的他,硬朗面容闪过几分犹豫。一双本该杀气浓烈的眼,其深处更多的是不忍。 随着摄影机拉近转换,佩戴薄金面具的少女,绝艳如魅的眸眼,蕴染着无畏笑意,饱满得好似三月桃花的唇瓣,无声翕动,“杀了我……” 歪坐在长椅边的秦奋,冷眼旁观着成三的背影,上半身忽而直立,低沉声线冷酷无情,“怎么,还不动手?” 成三握住剑柄的手指,霍然用力,手背青筋毕露。他双眼凌厉地眯起,乌黑玄剑动作利落地刺向少女心口位置,镜头画面定格。 随后着重截取剑刺心口的近景镜头,毕竟是在拍戏,玄剑刺入预先割开小口的红衣前襟,暗藏的血浆崩出飞溅。 镜头角度一转,司玖清浅而笑,当即咬破嘴里暗藏的小血袋,软软仰躺在软垫上。点点鲜红从她嘴角慢慢溢出,一双绝美倾城的瞳眸缓缓轻合,这场戏份终于拍摄完成。 “等等,司玖,你先别起来,还需要再补拍一组镜头。”慕北嵂望着红衣少女仿佛火鸟濒死的面画,心口仿佛被重拳击中般心悸莫名,当即立断地决定道。 他先是让人抹去了司玖的唇妆,着重加深了点她嘴角边的血迹,又理了理她的火红裙摆,补拍了一组由下渐上,由近渐远的镜头。 “好,大家伙儿中场休息,等会儿我请喝冰奶茶!”慕北嵂高兴地拍了下大腿,豪爽地开口道。司玖果真没让自己失望,刚刚的眼神对戏,简直精彩绝伦。 “小禹子,她若是进军娱乐演艺圈,包准大红大紫。”如此颜值演技逆天的小姑娘,如果不火,简直没天理了。他桃花眼微微一转,嘻笑地凑上前,商量道,“怎么样,你去劝劝那丫头?” “她的决定,我从不干涉。”凉凉瞥过他一眼,封禹丝毫不为所动。小丫头主意大着呢,又岂是别人能左右的主? 卸了妆重新换回衣服的司玖,先是回酒店沐浴一番,休息了会儿。她坐在床上盘腿打坐,翻出六枚古铜币,开始投掷爻卦。 唉,与慕北嵂一起进组己经过去好些天了,可给他下降头霉运反转咒的幕后黑手,始终没能查寻出有用的蛛丝马迹。 对方还真是小心翼翼呢,有点意思。 搁至床头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司玖点开一看,是之前和她一同回了酒店的封禹。 听说横店影视城的夜景和小吃都不错,有没兴趣? 行,晚上酒店大门口见。随意打出这一行字回给对方,司玖将注意力放在呈现在自己眼前的六爻卦象上,葱白如玉的手指逐一点过二阴四阳的古铜钱币,粉红唇角缓缓勾起冰冷弧度。 以为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就找不到你了么,天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横店美食街,乌瓦白墙的仿古式铺子沿街而立,头顶悬挂着闪光小红灯笼。夏日晚风吹过,起起伏伏,荡荡悠悠,特别漂亮。 人来人往的街道,铺子前专设的露天座位几乎座无空席。驴肉火烧、锅贴煎饺、酸菜粉丝抑或者铁板豆腐等等各种诱人香味,混杂在一起,刺激着过路人的味蕾。 司玖和封禹,肩并肩慢悠悠地闲逛着美食街,遇见喜欢想要吃的美食,停驻在摊铺前,买上二份。他们随意找着位子坐下,一边吃,一边闲聊。 虽然他们犹如普通人一般,混在人群当中,可太过出众的颜值组合,使得他们每到一处,都能引得周边众人目光的追逐以及议论纷纷地猜测。 “唉,快看,他们是不是哪里来的影视巨星?” “瞧着气质很像,就是没见过。” “面孔确实陌生,可颜值吊逆天!” 一百三十五、 司玖和封禹,这一对超颜值的俊男美女,每经一处皆是引得周遭众人频频驻足观望。刚开始他们并不在意,直至一些路人竟是拿起手机纷纷偷拍时,封禹俊眉莫名地轻轻蹙起。 “在这里乖乖等会儿,我马上就来。”说完这话,他人已经离开原地,朝某处角落的摊位走去。 那是专门售卖面具的小边摊,各式各样的动物面具以及京川谱面具,可谓应有尽有。封禹顺手挑了二张面具,爽快付钱大走了回来。 “来,戴上。” 正坐露天长椅上的司玖,瞧着走来的年轻男子递给自己一张面具,火红猫狐样式,嘴角微微抽了抽,有些嫌弃道,“你倒是想得周全。” 接过面具,她给自己戴好,明艳漂亮的脸瞬间隐藏在火红猫孤面具底。栩栩如生的猫狐,大大耳朵,吊斜的猫眼,难得罕见的可爱。 同样,封禹选择的也是猫狐样式,不过却是纯白颜色。戴上面具的他,虽然瞧不清五官面容,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反而衬得那张猫狐面具优雅高贵,仿佛高岭之花。 “哇,你看他们二个,戴的面具好好看,我也想要一个。”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恰巧经过。身材娇小的女生,目光落向司玖和封禹,眼神瞬间变得亮晶晶,语气满满撒娇的意味。 “面具摊就在那边,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去买个戴戴。”高瘦男孩看着自家女友羡慕的表情,二话不说地拉起她朝美食街的深处走去。 隔着面具,司玖和封禹飞快对视一眼,忽而默契地莞然一笑。他们本意不想引得太多人的注目,却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倒给面具摊老板做了场宣传广告。 二人慢悠悠地在仿古美食街走走停停,虽然他们依旧会吸引不少路人游客的注意,却不如先前那般夸张。而且许多游客在瞧见他们佩戴面具逛街时,在新鲜好奇的驱动下,也纷纷开始寻找面具摊老板。 没多久,美食街佩戴面具的路人也越来越多,小白兔、老虎之王、漫画卡通人物等等各式各样。毫不认识的他们,在街边不约而同进行着一场别有趣味的另类游会。 等司玖和封禹再次经过面具摊位老板时,发现整个摊子围满了人影,生意意外地火爆。火红猫狐面具下,她淡粉双唇笑意盎然,雪白贝齿隐约可见,“老板,可是欠了我们一份广告费了。” “确实呢。”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发自内心的愉悦,封禹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地在飞扬,眼角余光略过周边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扰人。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在如此拥挤的街道,第一次品尝路边摊的小吃。看来周泯推荐的地方也算可以,嗯,可以给对方多发三个月的薪水,以视奖励。 走出美食街,他们沿途逛着横店影视城的风景游乐区,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底,有充满童趣的旋转木马,浪漫唯美的摩天轮,欢快笑语的水上城,还有风格各异的街头表演。 “小丫头,你觉得她是怎么悬浮半空的?” 此时二人路过一街头表演,穿着粉蓝古式长裙的美女,仅仅握着一只银色铁杆,整个人悬空浮起,看上去既然漂亮又新奇。 如此明显,莫非看不出来么?懒懒地瞥过一眼说话的封禹,司玖暗自无语地摇摇头,正所谓看破不说破,人家可是靠着这个表演混饭吃的,砸人饭碗可就不好了。 她抓起身旁年轻男子的手,如玉雕琢的指尖点向他掌心,一竖一折画起了简易的几何图形,挑眉轻笑道,“明白了么?” 少女微暖的指尖,落在掌心勾画时,泛点的轻痒。封禹心弦莫名一动,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夸赞道,“果然,你和我想得一样,真聪明。” 其实他又怎么瞧不出所谓悬浮术的真正玄机呢,只是纯属逗逗小丫头而已。可结果呢,他竟然感觉自己反被调戏了。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隔着火红猫狐面具,司玖视线落向对方牵着自己的手,低低嗤笑出声,“看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明明你调戏在先,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高高举起两人相握的手,封禹俊眼略略一弯,语气理所当然道。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内心居然会有那么一分的忐忑,如果对方甩开他的手,那么又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一次不行,那就二次,二次不行,三次………… “算了,随你高兴。”低垂长卷眼睫,司玖思考了一会儿,决定遵从本心,既然不排斥,又何必急着拒绝。未来的路还很长,许多事情都是未知数,她和他究竟如何,顺其自然。 前方不远处,路边铺着干净的薄垫布,上面整齐地码放着三行各式各样的玩具。摊前画有一条笔直的白线,玩具由近而远,从小到大,显然是个随处可见的套圈投掷游戏。 摊前围观群众三三二二,却没有谁表示愿意玩套圈游戏,老板是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大叔,瞧见没有生意上门,只得不停地吆喝道,“十元十圈,投中即送,十元十圈……” “来,小伙子,要不要试试,十元十个圈,投中正好可以送给你女朋友哟。” 中年大叔眼光瞅准正慢慢走近的一对年轻男女,他们佩戴着相同样式的猫狐面具,气质特别出众,显然都是有钱也有时间的主儿,连忙堆满笑脸地介绍起来。 “想不想玩?”这种投掷套圈游戏,小时候玩过,再后来长大就没再碰过。封禹停下脚步,偏过头望向身旁的小丫头,低声询问道。 “算了,我怕老板亏血本。”视线略过摊面上二十四只大大小小的玩具,司玖失笑地摇摇头,率先拉着封禹的手打算离开。 “唉,小姑娘,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大了。竟然觉得我会亏血本,难道你们还能十圈十中不成?!” 中年大叔听到他们这话,顿时爽朗一笑。他夜市摆摊十余年,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位顾客口气如此之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性子可真够狂妄的。 一百四十九、不想吃了 “你笨哟,瞧瞧她刚刚戴着什么了?”作为姐妹团里的老大,黎朵朵因为自家母亲同样出自于十大名门望族的杜氏,所以也知晓一些外人并不常知晓的秘密,比如族徵等等。 “食阁招牌logo下面有个七叶藤火焰纹徽图,那是慕北家族的七彩族徽。只要拥有族徵,在慕北名下所有的门面店内,享受至尊宾客待遇…………” 在黎朵朵的一番解释下,王嫣和吴倩眼底闪现出惊讶之色,纷纷朝前面高个少女投注羡慕的目光,半玩笑半认真道,“司玖同学,以后如果收小妹的话,记得优先考虑我们哈。” 走在大堂的过道,由总经理在前方亲自带路,身后的她们说说笑笑。只到经过某个临窗座位时,黎朵朵故意扬声唤着司玖,“今天幸亏有你,不然这会儿我们还得另找他处用餐呢。” “可不是嘛,我还没享受过至尊贵宾的待遇呢。” 身为姐妹团一员的吴倩,接收到姐妹黎朵朵暗暗使来的眼色,赶紧出声附和地笑了。 偷偷给吴倩竖起大拇指,黎朵朵眼角余光瞥过临窗而坐的一对年轻男女,别具深意地轻哼出声。其实从傅白萱转至她们名a贵族学校的那天,她就不喜欢傅白萱此人。 对方的性子看似安静清冷,似乎与世无争的模样,可她心底总觉得对方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毕竟在司玖和她的小姐妹们屡次排挤打压下,傅白萱不仅成功地留在名a学校,更甚至司玖反倒和傅家断绝关系,连自己的未婚夫都跟着她跑了。 刚开始黎朵朵还以为,司玖终究敌不过傅白萱的手段,才落得那般结果。可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严重怀疑司玖应该故意如此! 原本举酒碰杯的霍卫衡和傅白萱,二人脸上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变浅。之前他们听服务员提及过,食阁已无虚座,本以为司玖四人应该会另寻他处。 可没想到,转眼功夫,她们四个女生非但没有出去,反倒迎来餐厅总经理的亲自招待。不得不说,司玖这个女生,确实有几分本事。 或许,背向她们的傅白萱并不清楚,但霍卫衡坐在正对面,却是瞧得清楚。从他们卡座经过束着马尾辫的少女,衣襟前别着枚半指长椭圆形徽章。 七彩菱纹边,七叶藤火焰图腾,赫然是来自慕北家族的族徵,而且是最高级别的七彩族微!! 同样出生名门望族的霍卫衡,很清楚慕北氏在华国餐饮服务以及娱乐行业首屈一指的地位,而这家名为食阁的高级西餐厅,则隶属于慕北氏名下。 所以他知道那枚七彩族微的珍贵重要程度,哪怕是自幼和慕北嵂交好的封三少,都没能得到过一枚慕北氏族微。 这司玖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慕北家族如此的另眼相待?! 敏锐察觉出对面男子的心不在焉,傅白萱紧紧握住酒杯的手指关节隐隐泛白,低垂眼睑,语气淡淡道,“食阁,还有至尊贵宾待遇?” “慕北家名下所有门面店铺,都保留着特别的贵宾房,专门为至尊贵宾提供服务。”回过神来,霍卫衡笑着将酒杯放至桌边,低低嗤笑,“这个司玖,可真有手段呢。” 然而,性子不讨人喜欢,太狂妄了。思及那天名a学校偶遇后,董校长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时,他眼底冷笑之色毕现。 “她一惯如此。”压制住心底升腾的那丝烦躁之意,傅白萱抬起寡淡眉眼,浅浅叹息,“其实早在外公生病住院的时候,司玖来看望过外公,当时陪着她前来医院的就是封禹。” 之前,她雇人暗中调查司玖的平日行踪,却总在某种神秘势力的干扰下,毫无进展。直到那天晚宴,她瞧见和司玖一同出席的封家三少,在探听到封禹的背后身份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了。” 听到这话,霍卫衡眼底尽现嘲讽讥笑,原来对方早就搭上了封三少这条大船,难怪没提半分补偿就毅然地和傅家决裂,难怪她毫无异议地任由霍家解释婚约,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握起刀叉的手掌倏地收紧,他胸口陡生某种特别难受的抑郁,虽然他清楚自己家族和封氏无法同日而语,可自认为并不比封禹差。 凭什么?! 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生嫌弃,向来自尊要强的霍卫衡觉得司玖这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心里又哪里会舒服呢。 敏锐察觉出对面年轻男子情绪变得低沉,傅白萱梨白唇瓣轻轻勾起,“卫衡,我们不说司玖了。你知道尚姐姐去哪儿了吗?自从那天晚宴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霍卫衡手指不易察觉地顿住,略深眼眸落向眼前的长发少女,捕捉到她眉心间飞快划过的点点愁色,只得开口说了句,“她生重病,被送去国外治疗休养了。” “原来如此,希望她早日康复。”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呢,自己只是胡乱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偏偏她还信以为真呢。霍卫衡失笑地摇摇头,其实据他得来的可靠情报消息,尚月儿如今人还在警察局呢。 也不怎地,尚月儿居然得罪了封三少,竟是以谋杀未遂罪被关进警察局里。尚家为保全脸面,只能对外宣称尚月儿身染重疾,已经送出国外进行治疗。 虽然霍卫衡尚未调查出整件事情的真正原由,却也猜测出必定和司玖有关。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司玖迷惑勾人的手段! “不想吃了,我们走。” “抱歉,没有想到会遇见她们,下回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用餐。” 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的霍卫衡,此刻也变得兴味索然。在听见傅白萱的提议后,二话不说地带着她大步离开。 食阁,特别包厢。 相比一二楼拥挤的大堂,三楼独立的特别包厢显得雅致而又大气。四周皆是单向玻璃窗。最令人觉得新奇的是,包厢外界竟然是独立的开放式厨房。 进入特别包厢的客人们,不仅能够一边品尝刚刚做出来的新鲜食物,而且还能安逸地坐在里面,观看厨房们的精湛厨艺。 二百 炽白的阳光落进眼底,冯胖子感觉自己此刻头晕眼花,紧紧握住吊杆的手掌因为汗水湿腻打滑。耳边回荡着同学们的调笑声音,他刚想要开口放弃,但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穿透那些喧杂落进耳中。 “加油。” 女声清亮且悦耳,似乎挥退了他心底的挫败绝望,冯胖子下意识地寻着声音望去,赫然撞进一双乌黑明眸,不含一分半点嘲讽和不屑,只余淡淡盈盈的笑意。 心底陡生某种信心,终于冷静下来的他咬咬牙努力将自己胖胖的身体荡了这去,与此同时手一松,刚巧越过了吊杠这关。别看他体形偏胖,其实攀爬障碍速度还算可以,在班里被人称之为灵活的胖子。 不然,又怎么会被同学们推出来参加比赛呢。 可能被分到和司玖一同比赛,哪怕成绩各论男女二组,但司玖飞窜远去的身影,给他带来特别大的压力。以致于他的心态崩了,无法真正展现出平时的实力。 刚开始,周围同学们还会讥笑鄙夷,可在瞧见那道胖胖的背影动作巧妙地越过一道又一道障碍难关时,纷纷噤了声。 虽然冯胖子最开始的时候,状态欠佳,但后面发挥还不错,最终获得男子组第四名的成绩。而司玖,自然又是拿下女子组的第一名。 连接二天的男女个人组比赛,司玖单凭自己的一已之力,独揽了个人五项冠军。也正因为她的存在,使得往年从来都是吊末尾的珠宝设计系,在这次大比拼赛制排名,与体院系暂时并列在第一名的位置。 这段时间,曹老师每每出现时,都是春风满面,温言细语。这次军训结束,终于不用再灰溜溜地返回学校了。 外祖父薛重山在新生大比拼的第二天下午,和郭叔叔乘车离开军营基地,毕竟他人家如今年事已迈,又逢大病初愈,被司玖几次三番地劝说回去了。 不过他老人家在离开之前,特意在中午吃完饭后拉着她说了好些话语,“玖丫头,你在体能和射击方面可谓天赋异禀,有没有考虑毕业后入伍参军?” “虽然入伍参军后的日子会辛苦繁重些,但对你的前途还是很有帮助的。你郭叔叔那儿可是组建了支老牌的女子特战团,你如果感觉兴趣的话…………” 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可薛重山相信依照外孙女的聪明伶俐劲,必定能猜出自己的意思。他晚上思来想去,自家女儿小珍对待玖丫头的态度已经十分恶劣,傅家已经指望不上了。 他必须趁着自己还尚活人世,想尽办法为玖丫头未来铺条好路,如此一来,他也就能放心下来。 傅家明和薛珍二人,和玖丫头之间最多也就老死不相往来,薛重山最主要的还是担心那傅家老头,傅岳。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担心玖丫头会吃大亏。 正因如此,所以他借用曾经的关系,特意将三个可靠的退伍军人送在她身边贴身保护。或许因为外孙女年纪还小,薛重山并没有过多询问以及干涉她的生活。 而另一边的,王沥三人又或许清楚玄师一职在华国的尊崇地位,未曾向外界透露出半点消息。以至于即将八十的薛重山,对这外孙女的认识印象,还停留在以前。 虽然这回他特意拉人前来观看外孙女的比赛,但他仅仅也只以为玖丫头是块当兵的好苗子而已。 “外公,我清楚你的担心。”抬起手指触向外祖父眉心间深深折痕,司玖扬起安抚的轻笑,慢慢抚平老人家眉间的皱纹,“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我现在可厉害着呢。” “行,行,你厉害,我家玖丫头厉害得不得了。”外孙女的动作,使得薛重山心间一软,拉过她手拍了拍,“反正现在还早呢,不急,你慢慢考虑。” 其实完全不需要考虑,自己丫根就没想过参军入伍。可当司玖的目光落向老人家还未来得及隐匿的忧虑时,只能笑笑没有再出声。 很快,大比拼第三天到来,只参加了一个野外拉练接力赛的司玖,特意抽出时间前往医务室看看受伤的封禹。毕竟对方是因自己而变成这副模样,向来注重因果循环的司玖,只能继续为其疗伤。 经过二次复元咒术的封禹,情况渐渐好转。与他同吃同住的封骐大呼奇迹,若非自家三哥威积已久,指不定会拉着他进行各项数据研究呢。 下午,女子单组的五公里拉练团体赛在李教官口令下,正式开始。站定在线上的女生们,清一色的迷彩服,身后背着标准的轻装包。 当听到李教官大喊一声后,她们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奔跑着,毕竟接力团体赛不比个人赛路程遥远,她们站在第一站的白线上,不约而同地打算以冲刺的方式赢个开局红。 经过特别负重晨跑训练的几个01班女生,在脱去重重含铅块的比甲时,感觉整个人轻松许多。刘静的个头高,双腿又长,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赶超身边的一干参赛选手。 奈何,对方到底训练时间太短,和常年累月锻炼身体机能的女体院生而言,终究还是略逊一筹。只见她嘴唇轻闭,紧紧跟随在体院女生身后,二人之间差有四五米的距离。 约莫五分钟过去,刘静终于以第二位的顺序将拉力捧递给了鲍文,而后是第三站的田甜。等司玖接到田甜递过来的拉力捧时,她们这组已经落后女体院生很长一段距离。 “司班长,加油!!” 在交接拉力棒时,田甜忽而朝司玖大声助威呐喊道,一双杏眼深处闪烁着期盼和希望。因为军训期间,司玖在她们女生们甚至男生们当中表现得太过完美,使得01宿舍的所有女生心底对其有种迷之自信。 似乎,只要对方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稳稳拿过接力棒,转身就跑的司玖就像一阵轻风般,呼吸间的功夫,她人已经落在了五米开外的地方!她奔跑的速度看似不快,可和她同组比赛的其他女生却倍感压力。 因为是最后一站的冲刺,大家可谓卯足了劲将自己的速度提至极限,特别是那领先一段距离的体院女生。然而就在离终点还剩百米距离时,她注意到原该在后方的某道纤瘦身影,竟与自己并肩而跑! 五十米的时候,对方直接超过自己五六米的距离,无论体院女生怎么赶超,始终无法再越过对方。她气红了眼睛,却只能瞪着那道身影率先冲过终点线,无能为力。 司玖,司玖,这个女生已经从她们体院系抢走了六个第一名,害得她们被指导老师点名批评,委实可恶! 因为01班的五公里拉练赛夺得冠军,珠宝设计系以一分的优势暂时领先。但司玖却清楚,这不过只是假像而已,接下来的其他团体项目,珠宝设计院夺冠的可能性有点小。 果然,紧随而来的女子攀爬障碍拉力赛,01班的钱蓓和喻佳佳等四人只获得了第六名的成绩,珠宝设计院的女生们纷纷谴责着其中表现最差的佟娅,爆发了由始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吗,非得参加比赛,浪费一个名额!” 刚开始报名的时候,她们就劝解过佟娅别太想当然。没错,佟娅因为屡次迟到被扣除太多个人得分,想要参加比赛夺冠弥补丢掉的分数,但也不能置集体荣誉而不顾! 特别是她们看完佟娅比赛的全过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磕磕绊绊,蜗牛般的速度! 拜托,你就算有心要参加比赛,麻烦事先也做好训练的准备!临时临刻的硬生生参加比赛,简直胡闹好么!! 本就因为佟娅数次迟到导致大家连带被罚,整个院系的女生对她的印象相当欠佳,如今又因为她的固执害得01班没能进入前三名,着实可恶。 “你们以为我想吗?我也想得名次呢,我还没说钱蓓和黄知予她们速度怎么不能再快点,如果再快点,哪里会是第六名的成绩!” 本来报着希望参加比赛的佟娅,此刻心情抑郁烦燥得恨不能找人打场架。她双眼通红得望着周围不断谴责自己的同学,愤怒得完全失去了理智。 都怪黄知予,为什么非得报名攀爬障碍赛最后一轮比赛,白白错失了机会。可恶的司玖,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自己好。 “佟娅,你说这话,可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被点名的钱蓓、喻佳佳和黄知予三个女生气得脸都白了,她们为了这场大比拼,每天除却必要的军训外,还得进行负重晨跑特别训练,累得腰酸背疼,结果居然还被佟娅说三道四! 向来直脾气的钱蓓,一个没能忍住上前轻轻推了下对方的肩膀,语气愤怒反讥道,“怪别人爬得慢,你怎么不瞧瞧自己当时的熊样!” “钱蓓,你敢推我?!”猝不及防下,佟娅连退好几步,险些摔倒。她气极败坏地叫嚷道,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突地崩断,不管不顾就要冲过去,扬起手就要甩向对方的脸。 “闹什么闹。”横里斜过来一只纤细手掌,准确无误扣住了她的右手腕。司玖似笑非笑睨了眼完全气疯的女生,朝钱蓓和黄知予等同学有心提醒道,“在军营,打架斗殴可是得扣个人得分的,为了她,值得么。” 本来打算前去医务室,没想到恰巧撞见了这么一幕。她觉得作为临时的班长,有义务提醒同学们,及时避免犯错。 被激起来的群愤,经过少女仿佛泼冷水似的话语后,渐渐熄灭。大家伙儿开始冷静下来,确实军训即将结束,若因打架被扣个人得分,实在冤得很。 更何况,是因为佟娅这种人,确实太不值的。 “司玖,你放开!你放开我!”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始终没能摆脱掉那只箍住自己的手,佟娅气极败坏地大喊大叫,口不择言道,“都是因为你,我现在分数才没有及格!她们可恶,你更可恶!” “司班长,你瞧瞧她,说得可是人话!”听到这女生还在胡乱攀咬别人,大家儿气得暗自摇头,若非没有司玖,她们珠宝设计院又哪里能够和体院生一争高下。 明明自己不争气,总是迟到,还时常累及大家,自己非但不反省,偏偏总是怪这怪那。以后这种人,她们绝对敬而远之。 “不,她说得有一点是对的,我确实挺可恶的。因为但凡招惹过我的人,通常都会倒点霉。”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当着大家伙的面,司玖竟是大咧咧地点头承认。军绿色帽子下,她明艳漂亮的脸庞,笑靥如花。 其实她说得没错,除了佟娅最开始醒来太晚集合迟到外,后面断断续续的几次迟到,都是她暗中做的手脚。既然对方几次三番想要设计自己,那她自然得以其人之道反之其人之身。 这种设计陷害等手段,对于曾经专做作死女配的司玖而言,简直小儿科级别。 “是你,果然是你!你们听听,她承认了!”犹如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佟娅激动地看向大家伙,神色兴奋得大声嚷嚷。 哪知,01班其他女生们皆是用怪异目光看向她,颇觉无奈摇摇头,明明自己睡觉太死集合迟到,也能怪得司班长?明明自己几次三番地设计陷害别人,却非得做出自己才是受伤者的模样,委实可笑! 司班长的话,她们都以为只是玩笑罢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她们和司玖打了声招呼后,各自散去。 “你们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不相信我!”佟娅气得直跺脚,奈何没有谁回头看她,更没有谁为她说话。不知不觉间,她早被孤立在外。 早就松开手的司玖,乌黑瞳眸显得平静幽深,语气带着告诫道,“若非你一再招惹我,你也断断不会落得这种下场。正所谓因果循环,你即先挑起了因,我自然得还你这果。” “你自以为别人落魄,就可以踩别人一脚,孰不知那脚终将会落在自己头上。” 丢下这番话后,不再理会的司玖随即离开。因为她知道,对方日后生活不易,自己略惩小戒足以让佟娅此后长些记性。 二百零一 风吹日晒热闹非凡的大一军训生活,随着大比拼结束终于画上了句号。珠宝设计系,到底比不得体院生的体能素质,男女团体比赛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最终排名第二。 即管如此,珠宝设计系的系主任仲相青,在得知曹老师回报的这个消息后,仍旧喜得和不拢嘴。随后学校宣布,大一全体新生军训放假三天,调整状态后正式开课上学。 从第十分区训练基地返回时,车内气氛相比来时显得轻松随意许多,同样挤在一辆卡车内的同学们,拿着手中镜子望向各自似乎变了模样的脸,长唉叹息。 “这一天天的太阳暴晒,感觉自己就像脱了层皮似的,擦了防晒霜都没用。” “可不是,我都黑成碳!!” “哎呀,也不知道回去得养多久才能恢复……” 相比同学们自哀自怜,最外侧的司玖神色格外平静。挨坐在她身旁的女生钱蓓,却像是发现世界大奇迹般地瞪大眼睛,疑惑道,“司班长,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没有晒黑,那脸蛋一如即往的白白嫩嫩。” 没道理呀,明明同样都在太阳底下风吹日晒,凭什么人家就能保持貌美如花呢。 女生率直的话语,当即惹来同行的学生们暗自打量,大概先前大家都穿着密不透风的迷彩服,都没怎么注意。可经过钱蓓突然一句提醒,他们这才发现司玖容貌仍旧明艳得像朵花儿般,丫根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嗯,因为我用过专门修复晒黑的洗脸液。”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已身为玄修的秘密。司玖轻轻一笑,索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什么洗脸液?效果居然这样神奇?”按捺不住内心好奇,钱蓓思及自己赫然变黑的皮肤,偏过头来轻声询问道。 “特别订制的洗脸液。”对钱蓓的印象还算不错,司玖从自己随身背包里翻出了一小瓶自制胶囊,笑着解释了句,“只需要将一粒放进水里,等融化后再洗脸,有净白效果。” “真的?那能不能匀几颗给我试试,我可以用钱买。” 一听私人订制,家境尚可的钱蓓瞬间明白它的价格绝对不菲,心想着不能老占司班长的便宜,于是爽快提议道。 “行,这小瓶价值一万,共有十粒,你要么?” 并非司玖狮子大开口,虽说制作这些药粉胶囊的成本价并不高,但是却耗费司玖不少心神。若非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绝对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当然效果,她完全可以打包票,绝对杠杠的。 十粒,一万?! 少女随口报价,其他女生们暗自咋舌摇头,我滴个乖乖,国际高奢护肤品也没这么贵。更何况,都不知道效果如何。 哼,想钱想疯了。被挤在角落里的佟娅猛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如曾经那么出言嘲讽。自从上回对方莫名丢下那番话后,她心底隐隐忌惮着,不再像以往那样喜欢跳出来随意嘲笑别人。 “好,我现在转帐给你。”偷偷盘算着自己的零用钱,钱蓓虽说觉得有些勉强,但注意旁边少女吹破可弹的雪白面庞,咬咬牙接过那瓶特别订制的胶囊。 “放心,你绝对不会吃亏的。”目光略过女生咬牙肉疼的表情,司玖调皮得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道。 京都北清区,长清园。 坐在前院花园的老太太,一袭靛青古式衫裙,花白发丝仅仅用银细簪子盘于脑后。哪怕此刻她面容已经老去,举手投足间却透出岁月积淀的淡然沉稳。 她将上好的瓷白水杯轻轻推了推,望向端坐对方的长发女孩,低低叹息出声,“没能想到,你我还有机会再见面。” 一袭昂贵的雪纺白纱长裙,女孩五官精致,只是眉眼淡淡。她接过已经变得温凉的水杯,低头抿了口,轻笑道,“如果早知道阿婆来了京都,我早就过来看您了。” 这段时间,她花钱雇人调查司玖私底下的所有动向,可惜被某只无形的手暗中阻扰,并没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过,她倒是意外得知,曾经的外婆梅兰居然来了京都,而且瞧着这别墅比起傅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心思微微一动。 这幢复式独立别墅,少说不下九位数。并非她小瞧司玖,一个不过十五岁的丫头,再怎么厉害,恐怕置办不起。无非靠着封家三少,抑或外祖母的帮助。 想到这里,傅白萱立马忆起老人家曾经藏着的那匣子黄金珠宝,淡淡双眉暗暗蹙起,“阿婆刚到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在这里挺好的,没事的时候在园子里走走路,空闲得慌了又能去后园养养花。玖丫头心细,特意在后院寻了个有花房的地方呢。” 思及自己的亲外孙司玖,梅兰表情虽然仍旧淡淡看不出半点情绪,可眼晴深处却是柔和了几分。那孩子被抱错在外十多年,本以为和自己的感情不会太深,却没想到,完全相反。 思及司玖每回离开时背着她殷殷叮嘱陈嫂女佣有关自己的一切事项,每次回来后细细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梅兰的心底流淌着莫名暖意,不禁喟叹,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 察觉到眼前老人落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人,傅白萱轻握水杯的手指不由地收紧。听说作为新生的司玖正在军营基地军训,还没有回来,难道阿婆在想她么? 不过才短短月余的时间而已,阿婆和司玖就已经祖孙情厚了?那她呢,以往十多年的感情就该这么淡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老夫人,刚刚小小姐来电话了,说是军训结束,学校放假三天。”远远地,胖胖女管家面露喜色地跑过来,高兴地开口道。 “小玖要回来了?”算算日子,刚好十五天呢。听说军训时期吃不好,睡不饱,那孩子估计得补补了。梅兰这般一想,当即起身,打算去厨房瞧瞧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再添置的。 二百零三 一回到家,司玖先是将行李放回自己房间,而后询问管家陈嫂有关于外祖母的近况。在得知外祖母每天都在按时泡着药浴,睡眠习惯改善后,这才下了楼。 “来,小玖过来,让外婆看看。”一见自家外孙女,梅兰浅浅而笑,招手将她唤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后,她长长叹息道,“大半个月未见,变瘦了。” “哪有,我回来前还特意秤了体重呢,没瘦。” 有一种瘦,叫做外婆觉得瘦。司玖看穿不说破,扬起盈盈笑靥,挨着老人手边坐下。她边吃饭,边问了些外祖母的生活锁事。祖孙俩之间,显得格外融洽。 “小玖,我来京都已经有一个月了,是时候该去拜访下你的养父母。”吃得八分饱后,梅兰轻轻放好筷子,忽然开口说道。 “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先前没见老人家问过一句傅家的事情,这会儿怎地心血来潮打算前去拜访呢。司玖敏锐得嗅出些许不对劲,难道说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她并不清楚的事情? “听说你在回南家村之前,傅家与你断绝了所有关系?”擦干净手指,梅兰摸摸自家外孙女的脑袋,笑意渐深,“为什么亲手将小萱推下楼梯?” 如果玖丫头只是个普通的小女生,或许她会认为自家外孙女出于羡慕嫉妒恨,可玖丫头早已经踏入了玄师一行。如果真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陷害傅白萱,完全有一百一千种方法! 为什么,小玖偏偏采取了最漏洞百出的方法? “完全失去理智,一时发疯。”司玖唇角边的笑容,隐隐淡却几分。看来有人在外祖母面前说道了什么,导致她老人家现在兴师问罪来了。 “我看你是太过理智,想逼傅家主动和你断绝关系,竟使出这么一狠招来。只是,小萱毕竟无辜。”幽幽叹息出声,梅兰暗自摇头,自以为猜中了小丫头隐藏的心思。 “…………” 错愕得抬起头来,司玖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能告诉她老人家,曾经的自己确实是丧失理智,气极坏败地做下最愚蠢的事情了么。 “外婆,我确实…………” “好了,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翻来翻去,没有多大意义。明天上午,你陪我去趟傅家。”显然梅兰坚持认为自己想法没有错,从座位缓缓站起身来,别具深意道,“傅家精心养育了你十五栽,我总该登门感谢一番。” 名贡首府,傅家。花园外的门铃被人按响,女仆跑出去一看,发现是曾经的小姐和另一陌生的老太太,不禁赶紧跑回去汇报给正在家里的女主人。 “夫人,玖小姐回来了,而且身边还跟着个面生的老太太。” “哦?她来干什么?!我们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听到司玖的名字,薛珍放下手中刚刚剪摘下来的玫瑰花,眉头顺势一皱。随即想到什么似的,她的脸色瞬间拉沉。 难道说,那死丫头又想赖着傅家?!哼,有她在,休想! 如是这般一想,薛珍出来会客的表情紧紧绷起,眼神冰冷。她高高抬起下颔,不屑地扫过了眼站在大厅的红裙少女,随即将视线转向少女身旁的老太太,不屑地开口道,“不知你们二位,前来傅家有何贵干?” 老太太身着斜对襟半旧的古式衫裙,银白发丝整齐地梳于脑后,浑身上下就只有一根最普通的银簪子。 哪怕气质有些不同,但衣着朴朴素素,一看就是贫穷人家出来的。这种念头,让薛珍眼底的鄙夷越发明显,甚至连眉心间都带出来些许不耐烦。 望着曾经养母端出的高姿态,司玖乌墨瞳眸瞬间变得幽幽冷冷,薛珍如此态度对待自己,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对着她的外祖母这般,委实有点过了! “薛夫人……” “你是薛夫人,对。”身旁的梅兰连忙拍拍自家外孙女的手背,安抚一笑,抢先自我介绍道,“我是玖丫头的亲外祖母,今天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特意过来感谢你们的。” 感谢?!眼前老人说的话,薛珍可是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的。哼,嘴边说得好听,怎么也没有见拿出点诚意出来,分明就是瞧着傅家在京都家大业大,故意过来攀关系来的!! “杨妈,上茶。”到底碍于豪门富太太的身份,薛珍哪怕心底再如何鄙夷讨厌,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毫无理由地直接将人给轰走。 “老太太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确实得感谢我们。若非当年抱错,司玖可就是个出身于乡下的野丫头。又哪能在京都享受着千金公主似的优渥生活。” 率先坐下的薛珍,望着红裙少女无视自己存在般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可惜了,我们十五年如珠如宝养大的,居然就是只白眼狼。” “可怜我那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十多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到我们身边,就被你的好外孙女一而再再而三欺负!” “傅夫人,此话差矣。或许小萱曾经的生活不如在京都这般锦衣玉食,却也不差。我膝下无儿无女,又只得一个外孙女后辈,不重她又重谁去?”傅夫人明里暗里的嘲讽,听得梅兰眉头紧皱,直接反驳道,“虽说我们置留于乡间农家,但也无需下地耕田。她的衣食住行,皆由老婆子我一人亲力亲为。” 或许南家村不如京都生活繁华,可胜在简单淳朴。梅兰当初一直留在南家村,就是看中了这点。因为她很清楚,丈夫和女儿女婿遗留下来的那一大堆古玩珍宝,只有呆在偏僻山村,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也正因如此,梅兰对于傅白萱心中饱含歉意,从来没舍得让她干活。家里的菜园子,鸡鸭鱼肉皆是她老婆子一人操办,为的就是能让外孙女吃得健康放心。 单单从小萱那身白皙皮肤,以及不沾阳春水的白嫩手指,不难发现她的生活,比起其他乡野间长大的娃子绝对好上数倍! 二百零四 老太太这番话,让薛珍微微一怔,同样忆起女儿萱萱白皙面庞,以及那弹着钢琴的嫩白手指。好像,萱萱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在乡间生活有多么的艰难困苦。 她那时以为是自家女儿性子淡然,太过懂事,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难道,是她自己想当然了?! 然而又想到司玖十五年来千金小姐的公主生活,薛珍随即不以为意地讥笑道,再过得不错,也绝对比不上在京都的日子!! 精英式的教育,丰厚的资源,哪是一个区区南家村能够媲美的! “老太太你说得再多,也无法改变司玖抢占了我女儿十五年的富家千金生活,也无法改变她欺负我女儿的事实!”重重将茶杯一放,薛珍语气不自觉得扬高几度,唯有如此,才显示得出她的理直气壮。 “多说无益,萱萱是我亲生女儿,她的生活日后必定越来越好。至于司玖嘛,实在抱歉,我们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罢了,而且我也相信小萱绝非任人欺负的糯米团子。”完全不在意主人家突然暴发的脾气,梅兰低垂眼睑慢慢饮了口温茶,淡淡道,“今天我是专程来登门道谢的,感谢你们养育了司玖十五年,并将她培养得如此出色。” 出色?!简直滑天下之大滑稽!薛珍隐隐有种直觉,对方哪里像是来感谢傅家的,分明是来为司玖撑场子的! “司玖呢,如今已经是名a学校成为大学部的一名学生,而且前段时间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听说音乐系院的特级教授看中了,有意收她作学生。只不过小玖这孩子,个性直拗,还是坚持修习珠宝设计专业。” 说话间,梅兰偏过头望了眼身后红裙少女,表情虽然淡淡,可眼底的自豪却是如此明显,“感谢你们让我拥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外孙女,她的亲生父母若是地下有知,必定会很欣慰。” “也感谢你们,让老婆子我能够在有生之年,与亲生的外孙女相聚团圆。” “玖丫头,把我备的谢礼拿上来。” 轻轻搁下茶杯,梅兰温和地朝外孙女使了个眼色,扬起一抹淡笑,看向显然被她话语给惊到的薛珍。 司玖怎么就上大学了,她和萱儿一样才十五岁好么!吃惊得微瞪描绘精致的双眼,薛珍难以置信地转向司玖,奈何对方只是回她一抹轻笑,没有开口多话。 自己竟未曾听到萱儿提及过,难怪萱儿最近一反常态,经常挑灯夜读,几次三番提及跳级大学一事。但她和丈夫家明却觉得女儿心太大,毕竟从来没有听说过,整个学年段跳级成功的先例。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她视为白眼狼的死丫头,居然做到了。如此一想,薛珍心底颇有些不是滋味,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她们傅家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比别人差!! 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看南老太太留下来的谢礼,只想着等女儿放学回来后,再好好询问有关司玖的事情。 离开了傅家大门,梅兰拍拍外孙女的手背,浅浅淡淡地笑道,“你不会怪外婆擅自做主,如此一来,你和傅家才算是再无关系了。” 早就猜出外祖母登门拜访的真正用意,司玖笑靥如花般地将脑袋轻轻枕在老人肩膀上,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当然不会,只是让外婆破费了。” 即使傅家和她断绝了所有关系,可日后若有心人故意提及此事,总会让人以为司玖薄情寡义,完全不在乎曾经父母的养育之恩。 所谓谢礼,其实就是一种隐晦的补偿。情已断,恩已还,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可不是嘛,为了你,老婆子我可是连接送出去几件稀世珍宝,唉,心疼得很呢。”小丫头忽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惹得梅兰欢喜不已,十分难得地调笑了一句。 “那我日后好好孝敬您。” 这对祖孙俩手挽手,模样亲昵地坐进了随行而来的私家车内,有说有笑地打道回府。 中午,傅家。 “咦,家明,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最近公司正在恰谈一个大项目,丈夫经常熬夜加班,甚至少回家。坐在沙发边等着女儿放学回来的薛珍,当即迎了上前,语气疑惑。 “陪客户打高尔夫球,离家不远的那家。这不,正巧赶上了中午,干脆回来和你们一块吃饭。” 将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了妻子,傅家明注意到大厅茶几上搁放的一堆东西,随口问道,“今天有谁上门了,还送礼物?” “哦,那死丫头和她的外婆跑过来,说是给咱们的谢礼。”将公文包放好,薛珍不以为意地开口回了句话,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鄙夷嗤笑道,“一个从乡下过来的老婆子,能送什么好礼,估计也就是她们那边的土特产之类的。” “杨妈,还不过来把这些东西扔掉。”谁知道有没下毒呢。她嫌弃地扫过茶几桌上的大小礼盒,小声嘟囔了一句。 “等等,咱们都还没拆开看看是什么呢。”对于妻子的急性子,傅家明暗自无奈地摇摇头,也没管她是怎么样的反应,直接动手拆开礼盒。 “咦,这是?!”傅家明拿出来一瞧,顿时双眼震惊无比地瞪圆了起来。只见他手里拿着的是尊翡翠弥勒佛像,高约莫四十公分,通体翠绿,周身泛着柔柔莹光。 一汪翠绿,色正阳明,水足透亮,竟是非常罕见的玻璃种绿翡翠!!最让人惊叹的是,这尊佛像居然是用整块玻璃祖母绿翡翠雕刻而成! 要知道,翡翠原料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开采挖掘,资源渐渐枯竭。至于真正的玻璃种祖母绿翡翠,根本没有谁愿意出手,全部收藏于家中。所以,玻璃种祖母绿翡翠,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市面上绝迹。 而傅家明手中的这尊佛像翡翠,不仅无皲无裂,品相完美,更甚至指腹触摸之下,能够感觉到特别细腻均匀的包浆。 很明显,这尊翡翠佛像历经过年月的沉淀,绝对是个老物件祖母绿玻璃种! 二百零五 虽然傅家明并非资深的古玩行家,但在京都沉沉浮浮三十余栽,也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自然也分辨得清楚翡翠玻璃种的真伪。 自家丈夫的惊呼声,当即引来了薛珍的侧目。她眯起眼睛看向他拿出来的那尊佛像,似想决定又有点惊疑,“这是帝王绿翡翠?” 祖母绿,又称帝王绿,满绿色翡翠。曾经父亲七十大寿时,她想寻找帝王绿玻璃种翡翠作为寿礼,讨人好彩头。奈何找遍了个整个百汇园,都没遇见合自己心意的。 谁曾想,司玖死丫头那从乡下跑来的唯一亲戚,居然随便出手就是一尊帝王绿玻璃种佛像?!薛珍打从心底不愿意不相信,所以翻过来覆过去的,查看好几遍,“家明,这该不会是件b货,故意糊弄咱们的。” “行了,是真是假,咱们找个行家检验就能知道结果。”其实,傅家明也不太相信偏僻山村里走出来的老太太,出手敢如此阔绰。他索性将右手边另一只显得更大的礼盒拆开,目光落向礼盒时,鲜艳通红的华光映入眼前,他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只见二尺有余的木盒内,竟是全世界都极为罕见的红珊瑚!! 红珊瑚,由珊瑚虫慢慢堆积而成‘骨枝’,类似珍珠,却比珍珠生长周期长于数十们。它们生长在200米至2000米的大海深处,生长极其缓慢。 在古代,红珊瑚被视为祥瑞幸福之物,代表高贵权势,所以又称为“瑞宝”,同样也是佛教七宝之一。由于数量稀少,且二十年才长出一寸,故而特别珍贵。 更别论这株红珊瑚,已经高达二尺,历经四百余年,绝对价值连城的绝世珍宝! “家、家明,我记得暗市里流通的红珊瑚,好像是五千块一克,那这只红珊瑚……” 薛珍所说五千块一克,指的是一般品相红珊瑚。如木盒内的珊瑚,颜色红彤深亮,远不止这个价格。能够一下子拿出二样稀有珍宝出来的人家,怎么看也不像山村野妇!! 此刻她恍然明白,先前老太太说的并非假话,萱儿曾经在南家村的生活,确实不像她自己所以为的那般凄苦可怜。 薛珍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人重重打了几记耳光般,火辣辣地疼。特别是忆起,司玖还在傅家的时候,她总是以这个理由强行逼迫司玖让着自己亲女萱儿,心底窜起莫名烦燥。 “没想到,司玖的原生亲戚倒是个隐形富豪。”低低叹息摇头,傅家明已然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登门感谢了,这是想彻底得和傅家切断关系呢。 “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等萱儿回来后,我们再问问她具体情况。” 恰巧被司机专程送回傅家的傅白萱,走到了玄关处,当听到父母提及自己时,表情略显微讶,“你们想询问我什么情况?” “萱儿,放学了?”拍拍身旁的空位,傅家明朝她笑着点点头。语气即轻又柔得开口道,“刚刚你曾经的外婆和司玖过来了,说是感谢我们,给我们送了一些东西。” “这尊翡翠佛像和红珊瑚,可谓价值连城。你知道,你那外祖母其实颇有些家底吗?” 这些东西,在市面上流通价值起码大九位数起步,别说是南家村,哪怕是他们根基丰厚的傅家,也极为罕见。由而可见,那名字唤作梅兰的老人,其实身份来历并非一般。 “为什么,我每回问你在南家村的事情,你总是避而不答?”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误会了那老太太。一想刚刚自己在人家面前端起高姿态,表示不屑鄙夷,薛珍神色已经隐隐开始不悦。 “这,我并不知道。”咬咬下嘴唇,傅白萱眼神微微闪烁,当即低下头来。其实她说的并非假话,阿婆梅兰确实没有告诉过有关那匣子金银珠宝任何信息,只是她自己偶尔撞见罢了。 “也对,她怎么会和你一小孩子说这些事情。是妈妈,错怪你了。” 望着自家女儿破天荒地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本来想要兴师问罪的她心尖陡然一疼,目光顿时柔了下来。萱儿才刚刚回到傅家那时,性子寡言少语的,与谁都不亲近。 经过大半年接触后,萱儿这才和她们夫妻二人言语态度上,显得有点亲昵。她怕自己这次兴师问罪太过,导致她们母女感情出现裂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女儿所言,薛珍并没有半点怀疑,她拉起女儿的手,摸摸她柔软白嫩的手指,又是高兴又是庆幸。 “我以为我家宝贝在外受尽委屈,没有想到,那老婆子还算有良心,没让你吃苦。” 听到母亲这番言论,傅白萱高高悬于喉咙间的心石,悄然落地。本以为自己父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怀疑自己,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句,再无下文。 “司玖现在已经是大一学生了,你先前不是打算申请跳级吗,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应该也可以的。没道理,司玖可以,我们女儿就不行!” 末了,薛珍话语陡然一转,抬手揉揉傅白萱的脑袋,化着精致妆容的面庞带着几分事在必得的决心,“萱儿,加油,若缺少什么,尽管和妈妈说。” 傅白萱淡淡细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双唇莫名抿成直线,可内心隐隐有些不甘,到底还是认真得点了下头,“您放心,我会努力的。” 等三口一家用完午饭,傅白萱被司机送去上学后,傅家明这才特意找来自己的妻子,再三叮嘱道,“以后咱们若遇见了那梅兰老太太,态度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先别论,老太太身份背景如何,单单一出手就以大九位数起步的豪爽做法,足以可见其心思和手段,绝非等闲之辈。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做不到,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将这二件稀世珍品转手送人的决定! 傅家明担心自家妻子莽莽撞撞又不知轻重的性子,所以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交待她,在没弄清楚她的底细前,千万别再去招惹人家。 ———————————————————————————————————— 京都,柏园。 仿若古欧洲时期奢华宫殿般的豪宅,夜晚时分已然亮起通明白灯,周遭显得很是安静。半虚掩的大门外,身形高大威猛的四名保镖正尽责尽职守候在附近。 “你肩膀处的伤势,快要痊愈了。”缓缓吐口气,司玖收回掐着法印的手势,若有所思道,“你身体的自我修复速度,比我想的要快很多。” 原本自我修复速度加快,是件令人可喜之事。可偏偏他是被千年活僵咬伤后才激发了体内潜能,那么意味着哪怕在她出手压制缓解下,封禹离转化期限也越来越近。 看来,清除他体内僵毒迫在眉睫。 正低垂眼睑穿好上衣的封禹,敏锐听出了少女话语里隐含的那一丝担忧,优美唇角轻轻勾起,“你打算怎么做?” “正巧学校放了假,咱们得抽个空解决掉你体内的隐患。”偏过头望向窗外漆黑夜色,司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别具深意地笑了,“月夜风高,正是杀怪时。” 记得封禹曾经告诉过她,前段时间京都旧城区人口莫名失踪案件陡然增多,那只千年活僵十之八九隐匿于旧城区内! “旧城区,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它又拥有可以隐匿气息的宝物,你确定?”望着少女乌墨瞳眸深处闪现的熠熠光亮,封禹双眉微微一皱,隐隐有些担心。 那会儿,清楚对方实力的他,为了让对方帮助自己祛除体内僵毒,不惜以性命相挟。可现在呢,他却变得很矛盾,即想清除体内僵毒,却又不愿见她只身犯险。 “只要找到它的徒子徒孙,我自有办法逼它现身。”随意伸了个懒腰,司玖冲他挑眉一笑,表情轻松,好似完全没有将那只千年活僵放在心上般。 “等等,我得和你一起去。”既然放心不下,倒不如自己亲眼看着她。炽白灯光底,年轻男子抬起那张俊美若神的脸,眸光变得深长。 某辆加长纯黑豪车,正急速驶向旧城区。倚坐车窗旁边位置的封禹,低垂眼睑沉凝一会儿,终究还是将口袋里的红色锦盒拿了出来。 “小丫头,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接过红色锦盒,司玖随意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对纯金小锁,约莫一指节长的金锁,做工精致,小巧可爱。 她挑起左边小锁的细链子,定晴一看,发现上面竟然还篆刻着隶书小字,调侃道,“三清?难道是你的长命锁?” “对,我在家中行三,祖父赐字清墨。”清浅一笑,封禹察觉出小丫头眼神中的疑惑,一字一顿地解释道,“这是长命锁,也是同命锁。” 在封家这种名第大家族内,有着属于自己的传统规矩。每个出生于封家的小哥儿,族长都会命人为其打造一对特别金锁,作为同命锁,并且篆刻上他们各自的名字。 等到他们长大成人,即将婚配定下婚约时,方才会将同命锁一并拿出,另一只同命锁刻上婚配女方的名字。 同命锁,寓意二人同甘共苦和同命相连的锁具,寓意白老偕老的吉物。 “你就这么把它送给我?”手中原本轻飘飘的小物件,突然有种莫名沉重感。司玖难掩心中错愕,因为清楚它背后的重要意义,所以不愿太过随意地接受对方的这份心意。 “封禹,这东西太特殊了,我现在还不能…………” 早就料想到眼前少女的反应,封禹低低叹息出声,墨黑俊眸深处是一片无法回头的认真,“你再看看,另一只同命锁。” 难道?不明所以的司玖,只得拿出红锦盒右侧的小金锁,翻开一看,神色当即怔住。只见那同样款式的金锁背面,以阴刻形式,雕刻了二个小字。 司玖,她的名字! “司玖,我已经认定你了,就如这对同命锁,此生再无可能更改。”快速前行的车内,年轻男子上身突然顷斜过来,抬起双手轻轻托住少女漂亮脸颊,丹凤俊眸定定地落进她的眼底。 “先别拒绝我,好吗?” 近在咫尺的绝世俊颜,凉白无暇,偏偏宛若妖治的彼岸花,无端诱人乖乖顺从。更别论他低低语气里隐隐约约的恳求意味,更是让人无法拒绝。 如果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个普通女生,或许早已举手投降。 “我原本还想再等二年,只是……”声音低低沉沉,年轻男子表情微微顿住,随即又无奈得笑道,“只是你太过优秀,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司玖没有立马回应,好似黑曜石般漂亮瞳眸眨也未眨回视对方,神色沉静看不出半点情绪。 “别有压力,倘若我还有机会活着,它们就是我对你的承诺。如果我死了,同命锁就留给你当个念想。” 年轻男子光洁额头忽而抵向了眼前少女的额前,声音轻而淡,看似叹息,却饱含着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感。 其实封禹并没有告诉过司玖,如今他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越来越敏锐,当得知司玖有意前往旧城区时,他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今晚,于他们九死一生。 “封禹,一旦我收下它们,你可就再也没有拿回去的机会了。”清晰无比地看着他俊眸深处倒映着自己的剪影,司玖粉红唇角微微一勾,懒懒地笑道,“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不会,我只认定你。” “好,同命锁我就收下了。”缓缓点头,司玖抬起纤细玉白的手掌有样学样,轻轻托住面前男子俊美如斯的脸庞,语气认真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看在对方逆天颜值,身材超一流完美,而且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份上,嗯,她就勉为其难得收了他,省得祸害别人。 话音刚落,司玖忽而探起上半身,粉红唇瓣化被动为主动,直接朝男子光洁的额头印了下,饱含深意得挑眉一笑,“放心,既然成为我的人,你现在还死不了。” 她清楚对方心底的隐忧,今晚行动危险难度系数非同一般。曾经,她答应为他解除体内僵毒,不过仅仅作为交换而已。 而今,她居然比封禹本人还要迫切得想要解决掉那只千年活僵,究竟是何时开始,她竟变得如此在意了。 二百零六 她在意他,究竟从何时开始的? 是在拉练比赛遭遇伏击,他将她护在怀里,宁可自己受伤的那时?抑或更早前,公路隧道困幻阵中,他抱住她飞快跳进即将关闭的出口时? 司玖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当指尖触及另一把同心锁上刻有的小字时,向来稳如磐石的心湖泛点涟漪。细细微微,却让她无法忽略。 她想,自己对他是在意的,也是喜欢的。否则无法解释,当她脑海幻想着封禹和别人牵手走进礼堂,内心瞬间激起强大的不适与憎恶。 少女忽如其来的主动,直接让封禹当场怔了神,他之前幻想过对方许多不同的反应,却独独没有这种令人猝不及防的场景。 他修长手指抚向自己额头,只觉被她亲吻过的地方,麻麻痒痒得缠进了心尖。他努力克制住回亲对方的冲动,清清嗓子,优美唇角抑不住轻翘上扬,“很荣幸,我成为了你的人。” 坐在驾驶室充当司机的保镖周泯,早就默默屏蔽掉车后发生的这一切,暗自在心底催眠自己。他就是个工具人,只负责开车的工具人。 “…………” 然而,当听到向来矜贵孤傲得不可一世的三少爷,居然没下线地说出这么一句软话时,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抽。三少爷您的男子汉气慨呢,明明刚刚还在上演霸道总裁的戏码,怎么现在画风却陡然一转,反倒被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了!! “来,把手给我。” 年轻男子伸出自己干净漂亮的手掌,顺势抓起的司玖,咬破自己指尖,逼出鲜红的色,疾速在他掌心画起了符咒。 “等会儿,我们去的地方并不安全,定身加恃咒给你防身用。” 夜幕底下的旧城区,各个街道虽然已经亮起了霓虹灯,但灯管陈年老旧,透出来的光亮总带着灰蒙蒙暗色。周遭摆设脏乱拥挤,三三两两来往的路人,大都是喝酒的醉汉,以及翻找垃圾的乞丐。 旧城区越往西,街道和旧楼越发脏乱不堪。身穿黑衣的少女和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穿梭其中。少女纤长手指每一回飞快掐算后,他们二人则调整方向前行,渐渐地闻到某种血腥味,随着前进越来越浓郁。 七拐八拐,很快两人在一片颇为荒凉旧式瓦房前站定,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在漆黑夜晚,显得静谧而又鬼诡。 “嗯哼………”秋夜吹来一阵凉风,瓦房内忽而响起细细碎碎的呻吟,夹杂着几分恐惧又隐隐迷离。 司玖和封禹飞快对视一眼后,抬起脚猛地踹向了破旧瓦房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砰地巨响,木门顿时应声倒地,砸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莹白月光透过完全敞露的大门,立马驱散屋子里大半的昏暗。只见十几名年轻女孩或者男孩正软软瘫坐在地面,他们完全失去血色的脸庞苍白得骇人,颈脖处几个血窟窿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伏在他们身上大喝吸血的正是一群长相丑陋难看的活僵,苍白如纸的皮肤,双眼通红似滴血般的。它们听闻动静后,纷纷转头望了过来,尚未收回去的尖利长牙滴嗒滴嗒淌着鲜血。 被吸食鲜血的一群男女,眼睑轻合,脸上竟露出痴痴迷醉放任表情,似乎完全不知他们即将面临被吸成人干的可怕下场。 活僵在每回吸食猎物的鲜血时,透过唾液释放出一种麻痹毒素,诱使猎物心甘情愿地放弃挣扎,任由它们吸食血液! “吱吱,没想到,还有人类敢跑到这里来?!”这群怪物隐隐以当中一只个头偏矮的小活僵为首,不过十一二岁的外表,如果忽略她光秃秃的头皮和血红眼睛,看上去也就是小萝莉一只。 说话间,它整个身影闪电般地冲过来,鼻子用力嗅了嗅,血红双眼露出贪婪饥渴之色。尚处于稚嫩的娃娃音,说着令人极端恐怖的话语。 “你的血好香啊,让我喝几口,好不好?” “我看你长得太丑了,让我杀了你,好不好?”清亮悦耳的声音轻轻飘飘,仿若羽毛般。司玖懒懒得瞟了它们一眼,表情随意地开口道。 “人类,你找死!”萝莉活僵恼羞成怒了,当即呲着利牙扑向站在大门处的高瘦少女,目光恶狠狠盯住她纤细的颈脖,恨不能当即咬断人类的喉咙。 司玖顺手将执于身后的千年桃木剑朝它重重一挥,左手皓腕灵巧得一抖,葱白指间赫然夹着的根红绳线闪电般地扬向了空中,“……天网网地网网……特以吾之灵法主布天网……五大雷神手执器……镇守中方四方位……困!” 随着她喃喃念定,红绳线瞬间被加恃强大的玄法咒力,散发出荧荧白光。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风变长,一生二,二生四,眨眼功夫,赫然幻成张巨型渔网。 破旧房间内,实力弱小的活僵见势不妙,想要窜窗逃跑。渔网却仿佛生有眼睛似的,直接伸出数根红线,缠住了它们的腰身。 被千年桃木剑打中胸口的萝莉活僵,直接撞向墙壁,又重重跌落地面。它痛苦无比得哀嚎,乌黑大嘴不断吐出青色血液,鲜红双目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之色。 自从它被转化苏醒后,身为活僵的特殊身份,使得它从来不知害怕究竟是为何物。它和自己一帮手下在旧城区肆意地捕抓人类,尽情吸食着他们的鲜血,以获得实力的提升。 没有想到,人类之间居然还有这般厉害的角色! 思及此,萝莉活僵忽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啸叫,带着某种规律的啸叫,起起伏伏。瞧着样子,似乎在请求救兵般。 “呵,你的僵父不会来救你的。因为它,不敢来!”任由萝莉活僵发出一声声啸叫,司玖好整暇以地扬眉而笑,手中千年桃木剑随着她的心意,嗖得直直冲向了萝莉活僵心口。 在活僵世界,它们转化的途径分为二种,一种是因为被咬而身中僵毒,直接转化成活僵。这种活僵其实是低等的存在,它们除了听话顺从外,实力不堪一击。 而另一种,在被咬后能得到实力达至爵位之上的活僵青睐,并以其精血反哺喂之,最终转化的活僵。它从苏醒那一刻,即能获得来自僵父的传承之力,实力自然强大。 就如同眼前的萝莉活僵,它的僵父正是那只千年活僵! 躺在地面丧失行动力的萝莉活僵,努力抬起自己的胳膊想要阻挡那只来势汹汹的桃木剑。可惜,看似钝钝的桃木剑奇异地穿透它的胳膊,直接扎入它的心脏位置。 “啊!!” 它只来得及发出刺破耳膜的惨厉叫声,胸口当即被剜出巨大窟窿,青黑鲜血喷涌而出。活僵强悍的身体自我修复功能,在千年桃木剑下,完全失去了作用。 只见宽宽的剑身,忽而紫芒大作,宛如灵蛇的雷电在它体内飞窜破坏,劈哩啪啦作响。眨眼功夫,原本还具人形的怪物,瞬间烧成一节焦碳。 犹嫌不够般,司玖纤长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掐出繁杂法印,施放出的玄术正正打向那节焦碳上。下一秒,十几滴玄色的液体自焦碳心口缓缓升起,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逼迫般,不情不愿地飞至半空。 少女双手一挥,这些玄色滴体嗖地落入了那些还尚有气息的男女嘴里,他们苍白面色仿佛得到某种解脱般,当即变得红润起来。更甚至,原本迷失的神智也逐渐清醒。 然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时,迎面一阵暖风拂过,下一秒,他们双目紧闭,齐齐地沉睡了过去。 没错,但凡中了活僵的毒,那么它的心头血,其实就是化毒的真正解药!当然这只仅仅针对低级的僵毒,若是高阶之上的僵毒,还得需要更复杂的药引。 焦碳在被抽干心头血后,咔嚓咔嚓作响,直接裂成碎块,顷刻间化成了乌有。至于那些更低等的活僵,在天罗地网的玄术下,早已同它们的主人般,直接烧成粉末,再也无法危害人间。 捣毁了一个活僵的聚集点,司玖和封禹步伐匆匆直奔另一个聚集点,在她强大没有留手的杀招下,那些看似强悍嚣张的活僵们,只有被秒杀的下场。 跟随在少女身后,封禹望着少女雷霆般地出手作风,以及干脆利落全部灭杀的打法,即心惊于她强悍,又隐隐担忧。没有想到,这座破败不堪的旧城区,竟然隐藏着如此众多的活僵怪物! 这才短短月余的时间而已,活僵转化繁衍的速度,实在令人觉得可怕忌惮! 如此法炮制捣毁了六个怪物聚窝点,其中灭杀的三只高级活僵,它们僵父皆是那只千年活僵。无疑,今晚这个注定无眠之夜,是京都活僵们经历最恐怖的一夜。 这般屠杀模式,对于活僵们而言都是严重的挑衅。没错,司玖故意如此,为的就是激怒隐于暗处迟迟不肯现身的那只千年活僵! 毕竟,她可是连接灭杀了它好几波僵子僵孙。要知道,转化初拥仪式并非易事,本就身受重伤的千年活僵培养下一代并不容易,需要耗费它不少血脉之力呢。 哼,以千年活僵小心眼的个性,自己就不信对方不会出来! 依照推算,司玖和封禹来到了第七个活僵的聚窝点,偌大的废车场。随处堆放着如高山般的破铜铁,在只余星光的夜晚,幽幽暗暗得仿佛蜇伏怪物般。 推开锈迹斑驳的大铁门,她并没有如同前几次般,直接单刀直入。因为就在刚刚,她感应到某种潜在的危险,这是她身为玄修的敏锐直觉。 她飞快掐算之后,又摸出六枚古铜钱币推测凶吉,在注意到六驳卦象显示为凶时,眉头瞬间皱起。考虑再三,司玖将桃木剑背于身后,转过头来看向身后紧紧跟随的封禹,主动牵住他的手,“无论如何,千万别松开我的手。” “好。”哪怕同样感知到危险,封禹眸光变深,表面神情依旧半点未显,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二人同时跨进废车场,立马察觉到眼前景象陡然一转,原本随处可见的废车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迷雾。 幻杀阵,居然会是幻杀阵!! 司玖当即抛出六枚古铜钱币,叮叮当当悦耳声响后,铜钱币再次重新叠于掌心间。得到这一信息反馈的她,回忆起先前发生过的一幕幕,心下了然。 幻杀阵,用幻象为辅,灭杀擅自闯入法阵之人。她后背瞬间绷起,双目微微闭合,仅凭敏锐的耳力仔细分辩,带着封禹在迷雾中摸索前行。 而身旁的封禹丹凤俊眸却是划过若有所思,因为他忆起上一回去南家村的途中,也遭遇过象现在这样的幻境。只是那时的幻象,不比现在,杀意重重! 在迷雾里行走,完全没有方向。为免走散,司玖和封禹两人十指紧紧相扣,走了约莫一段距离后,耳边突然捕捉到一阵心悸的破空声。 破空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就像四面八方射来无数利箭般,令人徒生一种无处可躲的无力感。确实,此刻在封禹视野中,泛着银光的锋利长箭铺天盖地得朝他们二人疾射而来。 封禹眸光不曾有一分的惊慌,只是紧了紧握住少女的手,他相信以司玖现今的实力,必定能够带自己顺利避开这场突来的箭雨。 退一万步而言,他也会在第一时间挡在她的身前。 与此同时,司玖飞快地拔出身后的桃木剑,耳尖微微抖动,看似缓慢实则灵巧地挥剑而出。一挑,一挡,一弹,赫然将铺天盖地的箭雨刹那击退! 叮,叮,叮。 斜上,偏左,靠右,三个方位各自落下一只沾着乌黑血气的利箭,箭雨倾刻消散不见。 幻杀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如这场模样看似浩大的箭雨袭击,密密麻麻假箭混杂着真正箭矢。她只需要将真正带着杀意的利箭挑飞,这场危险自然消弥。 “走,我们继续。” “好。” 封禹简短地回了个字,并没有过多言语。毕竟他们如今身处在杀意重重的法阵内,万万不能大意。 二百零七 京都北清区,长清园。 夜幕中,独幢复式别墅此刻灯光通明。偌大卧室阳台边,坐在吊椅边的老太太,正手捧一杯温茶,正悠闲得望着月色,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此刻老人并不清楚,隐藏危险正在悄然逼近。月光无照映的角落,偷偷潜伏着几道黑影。它们通红双目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别墅内的景象,当中已经有道黑影按捺不住地率先冲了进去。 紧接着,一声低低惨叫声响起,当即惹来某个略高黑影的不满嘲讽,“蠢货么,你以为这是普通人类的家,想闯就闯?!” 在来之前,它的僵父约瑟夫就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过,那人类女性拥有相当深奥的玄法修为,她所居住的家宅必定布上了防御阵法。 它们这些活僵,虽然在肉体素质方面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但对于玄术却是一窍不通。好在来时,僵父约瑟夫给了它一件宝贝,据说直接破除法阵的好东西。 高个黑影从怀里摸出某粒圆溜溜的黑色东西,当即往那别墅前院丢去,圆色黑物像是撞上了某层看不见的屏障般,微微弹起,又瞬间吸附其上。 黑物犹如被激活似的,滋滋往外冒出乌烟,乌烟与那无形屏障开始你争我斗,空气中无端地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 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后,原本高悬半空的黑球悄然落地。高个黑影见状,血红双目闪过几分得意的光亮,当然为了安全起见,仍旧指挥着自己手底下的一只活僵先行探路。 被点名的活僵乖乖顺从地冲进别墅前院,待到它双脚安全着地,并无任何异常时,兴奋地低声吱吱叫了句,“主人,法阵真的破了!” “很好,咱们赶紧把那老太婆拐走,僵父一定会很高兴的。”高个黑影血红眼睛露出兴奋光芒,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完成任务。 二道黑影悄然潜入别墅,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原本倚坐在吊椅边的老太太,莫名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正被困在幻杀阵的司玖似乎隐隐有所察觉般,双眉忽而紧紧一皱。她脸色当即变得莫名起来,拉起封禹破阵的动作开始加快。 自从搬至长清园后,她就在四周布下了防护法阵,以防万一活僵怪物来袭。特别是在大比拼比赛时,她遭遇袭击后,更是加固了防护法阵。 就在刚刚,司玖感觉到自己布下的法阵不知被破坏了,心下不禁一沉。 “怎么了?”敏锐察觉出身旁少女的气息变化,封禹墨黑俊眸露出些许关切之色,瞧着她露出鲜少有的凝重表情,隐隐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摇摇头,司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带着他快步走向迷雾深处。 历经过火球,冰箭等等这些真真假假的幻杀术后,他们二人终于来到了法阵中央。此时不知为何,迷雾突而如汐水般散去,原本根本无法看清视野渐渐清晰。 年轻男子偏过头扫向身旁的少女,丹凤俊眸瞬间紧紧眯起。只见本该明艳漂亮的女孩,忽而变成了一具披着长发的骷髅! 如果此刻站在司玖面前的只是普通男子,或许早就吓得甩开了她的手,大叫地逃窜而去。然而封禹却是眨眨鸦色眼睫,视线落向和他双手相扣的骷髅手,优美唇角饱含深意得低低一笑。 “常言道,红颜枯骨。可是小丫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仍旧一如即往的欢喜你。” “封禹,你在胡说什么?”清悦声音带着几分莫名,司玖嘴角不由地抽了抽。大哥,现在什么时候了,是告白的时机么? 年轻男子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哭笑不得。 封禹却是深深一笑,哪怕他的眼前近在咫尺的骷髅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依旧未曾松开她的手半分。 更甚至,他抬起修长手掌揉了揉她散乱的发丝,居然没有半点恐惧害怕。 果然,当封禹掌心落向眼前的骷髅头时,视野景象瞬间恢复如常。他紧紧拉着的依旧是那明丽漂亮少女,哪来的人形骷髅!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幻象之术。 法阵外,站立于高处废车顶上的老者,透过阵眼石密切关注着那对年轻男女此时此刻最真实的状态,目光却是露出惊疑惧色。 万万没有想到,那臭丫头玄术修为居然如此高深。这套幻杀阵,可是经过他呕心沥血多年不断改善完成的大杀器! 哪怕是高级玄师在靠近幻阵中心时,早就被灭杀干净。偏偏对方不仅安然无恙,甚至还颇有余力般地加快了前行的步伐。 要知道,臭丫头并非一个人,身旁可还拉着个毫无修为的封禹!难道她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了高级玄师实力,到达了超级玄师的段位级别?! 更让他惊讶的是,为让分散这二人,故意对封禹启动玄杀阵内的玄象术,迷惑对方的视野。一旦封禹失去理智胡乱行走,必定会触发他早早埋下的连环杀局! 可这家伙,看似没有半点玄师修为,其心境和意志竟是超出乎意料般地坚韧,竟是不受半点影响! “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必须把命留在这里!” 老者混浊双眼露出必杀的狠意,双手飞快掐起法诀打向空地摆设的五色旗,催动体内玄气疯狂输入旗帜内。一时间,他周身气场节节攀升,强大气息犹如幻化成狂风般,将他古式灰袍吹得鼓鼓作响。 相应的,法阵中好不容易恢复安静的空间,顿时开始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竟是带着令人无法呼吸的浓浓杀气。 察觉出外头施控法阵之人,似乎正在蕴酿着大杀招。司玖顺势松开了身旁同伴的手,抬手一扬,某段红绳结在她的默念中,瞬间长长。 它如同灵巧的绳索般,从司玖和封禹二人腰间缠上,像是线索般牢牢牵系。 司玖闪电般地摸出九枚古铜钱币,动作利落地朝他们头顶上空一抛。滴溜溜自转的古铜钱币,经过她的玄术加恃,眨眼间在他们四方八位布下了金光防护罩。 二百零八 似乎犹嫌金光加恃咒防御力过低般,司玖单手拍向自己随身法布袋,赫然飞出几张黄符纸。它们像是具有生命意识般地,闪电般地贴向金光防护罩。 如果此刻废车顶上的老者,身处法阵当中,必定能看清她贴得赫然是上品金刚护身符! 只见那本就金光闪亮的透明罩,当即现出四大金刚的法像加恃,与空间狂风大作形成二庭对抗的局势。 头顶黑压压的乌云层层叠叠,紫色雷电在云间翻腾不已,宛若无数细细小小的紫蛇。然而几个呼吸间,它们仿佛被注入巨大的能量,变成了身躯壮实的紫色蛟龙! 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地面背对背站立的男女,嘶吼咆哮不断。随着法阵外的老者一声喝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撞向了金光防护罩。 “嗷……” 地动山摇般地巨响声中,金光防护罩轰隆摇晃了下,首当其冲的紫色蛟龙黯淡许多。其中某位金刚法像执起手中法器,准确地朝它一挥,紫色蛟龙当即化为了星星点点。 紧接而来的又是一条紫色蛟龙,它犹如死士般俯冲而来,而且撞击方向仍旧是先前的位置。 “啧啧,看来是想以点破面!”察觉出法阵者的意图,司玖弯长双眉高高挑起,同样反应迅速地掐起了法决,打向金光防护罩。 只见原先还乖乖屹立的金光罩,像是加入了转动机般,居然开始自我飞转。第二条紫色蛟龙呼啸而至,奈何偏离方向太多,再加之金光罩飞速旋转的惯性力,金光罩相比先前只是轻轻摇晃了下。 似乎犹嫌一只二只的撞击,太耗费时间般,只见乌云层翻腾的密密麻麻紫蛇,铺天盖地朝他们头顶上空俯冲而撞,大有将金光罩撞碎的势头! 隐于金光罩之中的四大金刚法像,当即跳了出来,它们用手中法器不断斩杀拦截那群疯狂来袭的雷电蛟龙。奈何对方数量过多,时不时避让不及的它们,每每被撞击一次,法像便开始黯淡一分。 直至金刚法像薄薄如阵轻烟,化成虚无的同时,金光防护罩光泽同样变暗许多。而此刻乌云层里还翻腾着近百只紫蛇,准备发出最后的攻击。 见状,司玖漂亮瞳眸眨也不眨,又拍出了四张金刚护身符。更甚至,她手执桃木剑,灌注自己体内强大的玄力,单手一招一式疾速挥动。 以剑为笔,临空虚画! 原本摇摇欲裂的金光防护罩,飞转速度突然停住,下一秒却是再度光芒大作。相比先前的金亮光芒,防护罩却犹如窜起了烈烈火焰般,红通得发亮! 司玖以自身玄力催动着千年桃木剑的雷火之力,隔空画了个九炎护体咒。体内玄力的大量流失,使得她明艳美妍的面庞,失去了血色。 而另一边,废车顶上站立的老头,同样不好受。只见他皱纹横生的老脸,神情状似痛苦不已,更甚至,他的嘴角都开始往外溢出鲜血! 但他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这一切,前功尽弃! 老头此时心底惊骇不已,若非因为法阵加恃,这才使得他和那臭丫头僵峙不下。否则单凭玄法修为,连他都不是司玖的对手! 莫怪臭丫头如此嚣张!对方才十五的年龄,实力已经这般厉害,若是再给对方成长时间,华国玄师界又将出现一天纵奇才之辈! 此刻,司玖明艳面庞渐渐沉凝,向来懒散的表情已是认真起来。她知道,自己和布阵者之间到了现在这种局面,拼的就是玄术的精妙以及玄力深浅! 整个空间上方乌云层层叠叠,百余只长长紫色蛟龙翻腃飞跃,它们周身散发着让人望之胆颤心惊的冲天杀意。须臾之间,它们竟是汇集成一只庞然巨龙,足足约莫二十米,龙眼忽然完全睁开,以毁天灭地之势冲向了地面的年轻男女。 司玖漂亮乌瞳危险眯起,如玉葱白手指闪电般地掐起法决,只见金光防护罩飞速旋转,覆于其上红彤烈焰眨眼间凝练成一把火剑。 相比头顶上空呼啸而来的庞然巨龙,火剑显得细长渺小,若非其纯正的亮色显得格外夺目,在巨龙面前几乎可以算得上忽略不计。 然而,就是这么一把薄薄小巧的火剑,没有半点犹豫地主动迎上俯冲而下的紫雷巨龙。二者短兵相接,整个法阵空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 锋利火剑,穿过巨龙下颔。咆哮恼怒的纯紫巨物,一个神龙摆尾,企图拍飞蝼蚁般的火剑。奈何火剑灵性十足,似乎早已洞悉它的心思,在龙尾尚未挥来之前,已是红光大作。 火剑,在司玖连番玄法追恃下,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周身散发出势如破竹气势的它,顺着巨龙的大嘴直直刺透进去! 紫雷巨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声,调动体内雷电之力,阻止火剑的横冲直撞。更甚至,它整条龙身蜷缩成团,似乎打算利用雷电玄力硬生生将火剑消磨殆尽! “来得正好!” 乌黑瞳眸飞快闪过一丝冰冷狠色,司玖粉红双唇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莫名的话语,紧接着她双手交叉,独特法决手势瞬间收拢,毫不犹豫地低叱出声,“爆!” 火剑随着她的语音落下,再度光芒大盛,伴随着轰隆隆毁天灭地的爆炸巨响,火剑以自杀八百伤敌一千之势,和那条巨龙同时消散在法阵之中!! “该死的!” 法阵外,站立于废车顶上的老头,忽而面容剧烈扭曲。胸口仿佛被千斤之力撞击般,疼得让他再也忍不住地猛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底下原本围困住那对年轻男女的阵旗,忽而发出咔嚓咔嚓声响,所有旗杆纷纷四分五裂!飘落在地的五色旗帜,犹如破旧烂布全然失去光泽。 老头胸前挂有的阵控石,同样化成粉末,他的大杀器幻杀阵法,已破! 好个狡猾的臭丫头!对方早在踏入阵法时就已经算计好了,一步步激怒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放手一搏。而她便能借助自己灌注于法阵的强大力量,推算好位置,成功毁掉幻杀阵阵眼! 二百零九 咔嚓咔嚓声响,司玖脸色看似淡白几分,但漂亮瞳眸却是闪烁着璀璨华光,嘴唇勾起的弧度加深些许。看样子阵眼的位置,自己推算正确了呢。 阵旗已毁,幻杀阵自动破解。周遭景象当即恢复正常,入目眼前正是胡乱堆放的一堆废车。她的目光环顾整个废车场一圈后,停在自己的十点钟方向。 足足停顿了二秒钟,她低低嗤笑出声,纤细皓腕猛地翻转,原本将她和身旁男子系于一起的红绳,自动松了开来。它像只灵活十足小蛇,忽而窜飞出去。 “呵,小友果然厉害!” 自己幻杀阵被破,老头身受反噬伤势不轻,本打算隐于暗处细细等待。奈何臭丫头太过敏锐,居然一眼就看穿自己的隐身所在! 被红线绳逼得现身的灰炮老者,将近七十岁古来稀年纪,留有花白的二寸胡须。正是旧城区出仙门的宗主,马成宗!! 原本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的老人,此刻脸色惨白,精神萎顿,胸前沾染着点点鲜红血迹。他故作姿态地朝二人点头,全然一副巧遇的模样,“封少,司小友,好巧。” 他的态度表明此刻并不想和对方撕破脸面,可惜司玖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他不想撕破脸面,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马门主,我看不是巧合,你就是成心地躲于暗处想要杀我们。” “司小友,你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马成宗原本以为他们两人定会看在自己身为出仙门门主的份上,多多少少给些面子。却不曾想,臭丫头竟是软硬不吃! “怎么,有种做出暗害人的勾当,没种承认?”双手环胸,司玖乌亮瞳眸斜斜睨了眼老头,砸巴砸巴嘴,饱含深意道,“难怪,难怪你的好徒弟陶秀为了利益喜欢罔顾他人性命,原来是有言传身教的传统呢。” “你、你!!”气得吹胡子瞪眼,马成宗一不小心扯上胸口处暗伤,还不容易才压制住的翻腾气血,再也没能忍住又是吐一口鲜血。 “我可从来不会胡说八道。”丢下这句话,司玖目光略过困住自己和封禹的五彩阵旗,弯下身来捡起左上前的某只断裂旗杆,似笑非笑道,“我记得马门主,成名华国的法器,应该就是它,幻杀阵盘。” “啧啧,小友倒都是有点眼力呢。”既然被对方拆穿,马成宗索性不再装傻充愣,眯起混浊老姐阴狠地看向底下那对年轻男女,恨声道,“你害了我最出色的徒儿,我今天就为她讨回公道!” “明明是为了自己一已私欲,倒真爱说得冠冕堂皇。”身旁许久未曾开口的封禹,凉凉得瞥了老头一眼,意有所指地低声嗤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司玖和他夜探废车场,为的就是捣毁活僵聚窝地,逼出那只隐于暗处的千年活僵。谁曾想,千年活僵没有出现,出仙门的门主马成宗倒是出现了。 倒真是让人讽刺得很,活僵怪物的活动地方,本该为民除害,驱鬼祛邪的玄师却在此处故意设下幻杀阵坑杀同类。联想到大比拼时他们遭遇的伏击,已经转化成活僵的陶秀。 很显然,堂堂出仙门的门主竟是与千年活僵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嘿,你的另一同伙,还不打算出来么?”执着桃木剑的手顺势朝废车场某个方向一指,司玖催使体内玄气灌注桃木剑身,某道化成剑形的火焰顺着她的动作直接扑了过去。 明明自己拥有隐匿生息的法宝,可那人类丫头仍旧一眼看穿,千年活僵约瑟夫不禁心头一凛。但思及她先前与马成宗这老匹夫恶斗,此刻体内玄力必定消耗过甚,又稍稍安定下来。 “桀桀,以我二人之力,今天你和他插翅难飞。” “是么?不然,咱们试试?”没有半分畏惧得朝千年活僵笑了笑,少女嘴角边噙起的笑靥,灼目而又晃眼。自信眼神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让人完全不敢小觑。 马成宗和约瑟夫暗暗对视一眼后,内心开始迟疑,都不愿抢先出手,以免被对方拿作枪使,到最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虽然已经结盟,但到底都是隶属于不同的阵营种族,薄薄的合作联盟关系,完全经不起任何考验。 就在这时,隐于黑色斗篷下的千年活僵,青白面容忽而露出怪异之笑。它望着黑衣少女,发出一声声古怪尖细的叫声。 几秒钟过后,停放在废车场的挖掘吊车嗡嗡作响,竟是调转头来。只见吊车上高高悬挂着一铁索,铁索尽端挂着某个被绳子牢牢绑住的人! 正是长清园别墅消失不见的梅老太太!只见她花白发丝已经凌乱,嘴巴被封条缠住,虽然偶尔扭动挣扎了一下,可能察觉得到老太太状态很不好。 “人类小姑娘,只要你将古墓得到的那样东西给我,我保证你的亲人安然无恙。”阴测测笑出声来,约瑟夫再度发出几声尖细叫声,话题陡然一转,“否则,我手底下那些僵奴可都饥饿难耐呢。” 嗒,嗒,细微响动。废车场各个角落忽而跳窜出四脚爬行的人行怪物,相比活僵,它们光秃秃脑袋显得异常巨大,嗜血的红眼闪动着疯狂贪婪,显然完全没有任何理智。 它们动作极为迅速,呼吸间就已经聚焦在吊车底下,它们纷纷伸长脖子,长着尖利牙齿的爪子企图抓住绳索吊挂的人类,大大咧起的嘴巴涎水直流。 “原来你们故意设计引诱我前来,为的就是那件东西!”乌墨瞳眸瞬间眯起,司玖看向不远处被它们挟持作为人质的老人,语气略带着急,“她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司玖,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原来不过尔尔。”捂住胸口,马成宗虽说伤势颇重,可一见到臭丫头如今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心中憋着恨意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表情闪过畅快的得意,待会儿,自己定要司玖自废修为,再也没有成为玄师的可能! 没错,马成宗让约瑟夫故意派出底下活僵去伏击司玖等人,甚至不惜让成为高级活僵的陶秀作为诱饵,为的就是能够引诱司玖前来旧城区,来招调虎离山之计。 而司玖一旦前来,他便会暗中布下幻杀阵,一方面力图绞杀对方,一方面又可拖延时间,以便约瑟夫手下方便行事。 一旦绞杀任务失败,有了那老太婆做人质,这个臭丫头必定束手就擒! 当然臭丫头是否会顾及亲情等的问题,马成宗并没有过多担心,因为他清楚但凡迈入玄师法门,若不想罪孽缠身,就由不得她不顾及! “这滴始祖纯血,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先把我外婆放了。不然,我宁可毁掉它,也绝对不会给你!”从随身法布袋拿出一白色小瓷瓶,司玖并没有立马交付出去,反而说着自己的条件。 始祖纯血?! 这四个字,当即引来约瑟夫身后一群手下的惊呼声。哪怕约瑟夫对于它们有着天生的压抑约束能力,却仍旧没能抵制住它们内心泛起的渴望。 要知道,那可是始祖的纯血,活僵国度向来注意血脉纯度,如果能够吸收了那滴始祖纯血,它们体内血脉能力将得到飞跃的质变,甚至可能成为半纯血!! 约瑟夫左手边的高个活僵,血红眼珠微微转动,伸出舌头不由得舔舔自己的嘴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它难免有些心动。 狡猾的人类少女!察觉到对方故意如此的用意,约瑟夫本就青白的脸瞬间阴冷可怖,若非顾及她手中瓷瓶,恐怕就早忍不住扑上去咬她了! “义,让它们把老太婆放下来。” “是的,父亲。”被点名的高个活僵,手指伸进嘴巴里吹了记尖细哨声,那些聚集在吊车底下的僵奴当即四散开来。 “等等,那丫头狡猾着呢。你,就不打算先验验那东西的真假?”眼瞅着人质即将被放下来,马成宗突然上前一步,出声阻止道。 “对,你说得没错。”亏得身边人类的提醒,约瑟夫赶紧朝义使了个眼色后,冲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女厉叫道,“我得先看看你瓶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氏族始祖的纯血,我可做不了假!”说完这话,司玖索性将瓶塞拨开,纤长手指捏住瓶身猛地晃了晃,“怎么样,是真的。” 虽然双方隔有些许距离,但活僵天生五官敏锐,就在少女打开白瓷瓶的那一刻,立马嗅出某股来自遥远古时的鲜血气息,感应到纯粹恐怖的能量存在。 顿时,整个废车场像是水滴落入热油中般,沸腾不已。所有隐匿于暗处的活僵僵奴都被吸引现身,它们血红双目虎视眈眈地盯住少女手里的白瓷瓶,口水涎液控制不住流了一地。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被几百双血红眼睛盯住的司玖,神色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她慢悠悠地将白瓷小瓶重新盖好,率先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可以。”马成宗眉头微微皱起,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身旁的约瑟夫已经率先开口。它强自压住想要直接去抢的冲动,表现得有些急不可耐。 马成宗和司玖隔着幻杀阵斗法的整个过程,它全然看在眼里。为了破阵,为了护住身后的那个人类男性,对方体内的玄力必定所剩无几。 她若是胆敢耍花招,它和手下们也不是吃素的! 约瑟夫绿色双目不易察觉地略过少女身后的年轻男子,长满尖利的嘴角咧起怪异笑意。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一待始祖纯血拿到手,那么这个人类男性,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很快,吊车悬挂的老人被放了下来,约瑟夫瞬间跳下车顶,亲自推搡着她朝那对年轻男女走去。 双方站定在同一位置时,司玖率先伸出手来,语气隐隐焦急道,“赶紧把我外婆送过来!” “那你把东西给我!”约瑟夫并没有当即松开老人,目光紧紧盯着少女右手高高执起的白瓷小瓶,开口,“数到三,一同放开!” “一……” “二……” “三!” 数到三之际,约瑟夫视线捕捉到少女右手顺势朝前抛去的动作,反应极快地拍了一掌老人后背,整个黑影腾空而起,去接半空中呈现抛物线的白瓷瓶。 “啊!”老太太年迈脆弱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千年活僵这么一拍,重心不稳地往前栽去。就听见撕拉几声,老太太后背衣服被活僵锋利爪子划破,甚至连带划出三道深深伤痕! “你!!”眼疾手快接住老人软绵身体,司玖乌墨瞳眸当即愤怒瞪起,咬牙切齿恨声道,“卑鄙!居然敢在背后使阴招!!” 飞快捞过白瓷瓶,约瑟夫得意张狂得桀桀大笑,它确实答应放了那老太婆,可却没说保证老太婆是否安然无恙。 它拍下去的那掌可是下了力气,爪子故意划伤老太婆后背!呵呵,以那老太婆虚弱体质,过不了多久,可就得转化成活僵咯。 届时,它倒要瞧瞧这个玄师少女,是否狠得下心肠,大义灭亲!! 重新飞回车顶之上的黑色身影,迫不及待得打开白瓷瓶。为了得到这滴纯血,它可谓煞废苦心,为免夜长梦多,它打算当即吸收掉这滴珍贵无比的纯血。 它将瓶口置于鼻端前,特意闻了闻,确定无误之后。它飞快将瓷瓶中的东西倒进满嘴利牙的大嘴里,咂巴咂巴,张狂道,“等我实力提升至半纯血后,定要把你这臭人类撕成碎片!” “是吗?你确定可以?”顺势将迷晕老人放下,司玖反手挑出桃木宽剑,一改先前悲伤愤恨之态,弯长双眉高高挑起,“我自制的‘始祖纯血’,滋味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千年活僵青白脸色瞬间大变,它表情格外扭曲,由内而外的疼痛,体内血脉之力正被某种神秘力量给慢慢侵蚀消弥,当场勃然大怒尖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该死的人类,它居然被她给设计了!! 二百一十 “什么东西?纯阳之物,专克你这种千年不死的老怪物。”语气显得轻飘随性,司玖耸耸肩膀,犹嫌不够打击对方似的,笑弯了眼,“再者,是你自己甘愿喝下,可怨不得我。” 圣水,被九十九位国外牧师祝福祈祷而生的吉物,再吸收七七十四九天日之精华,浓缩提炼得来的一滴纯圣水。对付千年活僵,效果不要太好哦。 “怎么,怎么可能,我刚刚明明闻到的是始祖纯血味道!”约瑟夫难以置信得尖声大叫,奈何五脏六腑象被火焰灸烤的剧疼清晰无比,它愤怒嘶吼道,“杀了她,把她都杀了!!” 蠢货。站在它身旁的老头马成宗,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出声,早就劝过它警惕这个臭丫头,偏偏不听。 本来他还指望着这只千年活僵,对付这个臭丫头,如今可倒好,还没和对方过招呢,它就已经深中重伤! “不过是个小小的幻术而已,啧啧,看来你也活了千把年,脑子怎么还那样不好使呢。”冷冷嗤笑出声,司玖左手执于胸前掐起法决,另一只手执起桃木剑顺势拍飞冲过来的五六只低等小活僵。 “哼,我不好过,你那外婆也别想活着!”气极败坏得将手中小瓷瓶用力一丢,约瑟夫强忍着钻心痛苦,丑陋面容扭曲成团。 脚尖朝地面一点,黑衣少女仿佛灵巧的燕子般腾空而起,准确地接住了险些掉落地面的瓷白小瓶,粉红唇角勾起讽刺轻笑,“看,你果然够蠢的。” 血红眼瞳眯成直线,约瑟夫赫然发现躺在地面本该转化成活僵的老太婆,竟然平空消失了。只余空荡荡的衣服掉落地面,以及某个稻草人扎的小人! “混帐!该死的人类!!”被眼前一幕深深刺激到的它,此刻处于暴怒疯狂的边缘,万万没能想到,它居然接二连三得被人类少女给耍了!! 有心想要冲上去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奈何血脉之力渐渐流失的它,完全直不起身来。上一回,在古墓中它本就深受重创,还没有完全恢复如初,根本无法抵抗住圣水在体内的净化之力。 不行,它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因为它知道一旦自己完全失去血脉之力,就犹如丧失战斗力的鱼肉,任由旁人宰割! “义,你赶紧上去,杀了她!”匆匆下达命令的约瑟夫,悄然后退半步,催使隐身法宝,打算趁着机会直接遁走。 “还想跑,别那么容易。”用力挥剑秒杀掉那些扰人脚步的怪物们,司玖双脚轻轻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车顶冲了过去。 只见她抬起左手,纤长手指早已夹起三张上品爆裂符,朝车顶无差别的就是一丢。 早在发现千年活僵打算开溜时,马成宗眼皮子重重一跳,暗暗咒骂对方的不厚道。如今这局势,居然还想着逃跑,蠢货! 然而瞅见黑衣少女居然还有玄气可以催动黄符咒时,他当即立断往相反的方向翻身跳下废车,既然它只顾着逃跑,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况且,那臭丫头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千年活僵的身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僵父,救我!”虽然受制于约瑟夫的血脉约束力,名叫义的高个子活僵身不由已般地往前一挡,当感觉到飘过来的黄符咒蕴藏着足以毁掉它的力量时,厉声嘶叫道。 轰隆巨响,黄符咒激发出强大的玄术法力顷刻间将这个活僵炸裂得四分五裂,更甚至连脚底的废车一并成了碎片! 手指迅速掐动,司玖顺着感应往西南方向追去。因为千年活僵吞噬的那滴假纯血,被她偷偷做了手脚。只需要追寻气息感应,就能准确得锁定住它的位置! 双脚连接点地,她使出一个闪瞬,直接出现在了废车场外。她扬起手中桃木剑,反身就是一劈,泛起紫亮雷芒的木剑仿佛在劈空气般地! 然而,鬼诡的事情发生了,剑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阻挡住了去势般,当场定格了几秒钟的时候。 空气开始泛起波纹涟漪,平空出现某个黑色斗篷身影,正是打算再度逃跑的千年活僵,约瑟夫。 只见它佝偻着后背,长长尖甲的利爪牢牢地扣住桃木剑,不敢松懈半分。因为就在刚刚,这把桃木剑险些刺中它的心口! 桃木剑劈啪作响,周身充斥紫色光芒直接将千年活僵的利爪击成了黑碳。与此同时,它五脏六腑犹如被烈阳直接暴晒灸烤般难受得揪成一团,体内强大力量因为圣水净化而强行消弥,再加之曾经接二连三的重伤,早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否则,单凭这把千年桃心剑,根本无法伤它如此程度! 约瑟夫吃痛得连连后退,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桃木剑的攻击。它没再想着逃跑。隐隐感觉对方能够轻易地锁定自己的位置,逃跑也没用! 此刻约瑟夫心底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无法脱身,那么它极有可能真得交待在这里了。 这般一想,它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刚刚逃跑的举动,早就知道留下来和那老道一同对付这个难缠的女性人类,胜算赢面更大些! “哼,别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绿色双目渐渐充血通红,它吡起满嘴利牙,周身气势开始节节攀升,显然打算殊死一搏。 约瑟夫张大嘴竟是将自己击成焦碳的双手用力咬断,青色血液汩汩而出。只见它通血双目莫名流出殷红血泪,咯哧咯哧声响,下一秒,咬断的手腕赫然又长出了一双尖长指甲的爪子! 虽然耗费了它不少血脉之力,可若失去爪子攻击,无疑成为没牙的老虎! 趁着千年活僵还在适应自己新长出来的爪子,司玖已然提起桃木剑纵身高跃,再度直指对方的心口位置。今天绝对不能再让这只畜生跑了,不然封禹………… 调动体内血脉力量,集中在它扬起的右手臂内,堪堪挡住了少女迎面发动的攻击。它左手却是朝自己肚子用力一刺,狠狠挖出一团拳头大小的血肉。 二百一十二 不,不对!为什么封禹会提前将他们请过来?! 难道说,他早就猜到自己枉顾玄师职责,已经和那只千年活僵暗中合作的事情?如此一想,马成宗脸色当即阴沉难看,心中迅速做出决定,无论如何,这个封禹今天留不得了! “冯会长,你们来得正好。此子与千年活僵里应外合,于旧城区犯下数十条人命罪宗,我追踪他来到这里,正打算为民除害呢!”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却是闪电般地窜了过去,执起手中的符咒便想要丢向最前面的男子,决定先下手为强。 马成宗此举,简直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接到密报特意赶来的玄师总会成员,完全没有想到,即便是在他们面前,这个出仙门门主也敢如此放肆! “马成宗,你想干什么!”一时间,许多人都没反应过来,哪怕是玄师总会的会长有心想要阻止,因为距离的原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然,除却一直警惕对方的封禹外。在马老头有所动作时,他己经摸出某个圆溜溜的小铁珠,顺势朝对方丢下。 毫不犹豫飞离原地,甚至在经过前来帮忙的冯会长身边时,封禹拉住老人往后撤,有心提醒道,“小心,大家退后。” 话音刚落,就听到轰地一声巨大爆炸声,紧接着惨兮兮的哀嚎声穿透了众人耳膜。 天雷珠,具有堪比小型炸弹的效果,不仅可对人,也可对付鬼怪。若非事急从权,他还真不舍得呢。 “天、天雷珠!!” 本打算一招制住封少的马成宗,眼角余光捕捉到似乎有道小黑影朝自己飞来,连忙朝旁边避让。本以为是什么暗器之类的东西,却没想到威力如此恐怖。 以至于他估算错误,硬生生被天雷珠炸伤了大腿。 要知道,天雷珠这种东西,可谓稀少难寻的东西。更甚至,连马成宗也只是听说过这类防身宝贝,但从没真正见识过它的厉害之处。 不仅仅是马老头,就连玄师总会的人都不禁呆怔了会儿,没想到区区封家的少爷,毫无修为的凡人,随身竟然携带了好几样堪比施放大玄术的防身宝贝! “马成宗,哼,你害人不成,反被害。”冯三一不屑冷哼出声,对于堂堂玄师门派的一宗之主居然如此行径,感觉特别的脸上无光。 “马门主,经过我等查证,你与那千年活僵暗中勾结,罔顾数十条无辜人性命,根本不配再为一门之主。”站于冯会长身后,一明黄比甲的中年老道,顺着会长的话语,斥责起来。 “此外,你纵容自己爱徒陶秀,为一己私利,频频残害无辜人性命,数罪并罚。今日,罚你削去出仙门门主职位,废除全身修为,你可认罚?” “冯会长,你们搞错了。与千年活僵同流合污作案犯乱的不是我,而是他,封家三少!”紧紧捂住自己受伤的大腿,马成宗老脸陡然变得一肃,竟然拒不承认。 “若非有确切的证据,你觉得我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简直红口白牙,不知所谓!冯会长气怒地猛甩袖袍,再也不愿意看对方表演。 “冯会长,我说的句句属实。封家三少体内僵毒已深,转化期将至,不出几日必成活僵!” 混浊眼珠微微转动,马成宗故意转移他人视线,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因为他清楚,玄师总会的人今天之所以出现,必定是封禹告的密! 既然想让他不好过,那么大家都别好过!! “封少深知自己已经活不了,故意和千年活僵合伙来陷害于我。我可是堂堂的出仙门门主,又怎会做出这般令人不耻的行径!” “马门主,你觉得我为何要陷害于你?”面对一门之主颠倒黑白贼喊抓贼,封禹如玉墨色眼眸淡淡睨向他,挑眉一笑,“您这红口白牙的本事,倒真不小呢。” “那还用问么,因为我徒弟陶秀得罪过你的女人,所以你怀恨在心!” 在玄师界混迹了近七十年,马成宗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哪怕心底再如何发虚,表面仍旧据理力争的模样。 冯会长眼神显得有些迟疑,毕竟他们此番前来,确实是接到了封少的密报。可瞧着马门主理直气壮的模样,再加之此等事情兹事体大,他们绝对不能错放一个坏人,但也绝对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肖午,你看看封少,是否真如马成宗所说那般。” 沉吟了几秒钟,冯会长朝自己手下暗暗使了个眼色,决定先弄清整件事情的原委。 依照吩咐,先前出声喝斥的中年老道,当即甩甩手中拂尘,搭向眼前年轻男子脉博探听了好一会儿,面色当即变得复杂不已。 没错,马成宗居然说得一点也没差,这个封家三少体内僵毒已深,而且内里显示着,他中此毒已经有段时日了。 但是很奇怪,按照僵毒的发作时间,少则一个小时,多则天,必将成为活僵!但对方体内,明明那股黑气已经抵达于心脏,却又被某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隔断在外,所以至今才没有被转化。 不过,这种神秘力量显然无法长期隔断僵毒,依照情况来看,最多三日,仍旧会沦为嗜血的怪物活僵! 向冯会长点点头,肖午压低声音说出这一结论后,原本离得年轻男子并不远的玄师总会成员,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神色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警惕。 无怪乎,身为玄师的他们如此紧张。因为在华国玄师们的认知中,但凡深中僵毒之人,早晚都得沦为怪物,根本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冯会长,我说的没错,他很快就要成为活僵了!!”暗暗舒了口气,马成宗趁着大家伙的注意力转移之时,偷偷为自己施放了个止血咒。 “马成宗和千年活僵互相勾结,为害京都,与我即将沦为怪物,没有半点干系。”炽白灯光底下,俊美如斯的年轻男子懒懒一笑,完美面庞仿佛夜间曼陀花盛开般,魅惑众生。 “证据都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难道还怀疑吗?” 无奈地摇摇头,封禹长长叹息出声。或许真应了古人那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明明他还没有成为怪物呢,怎地就被歧视了? 废车场的气氛突而陷入安静之中,大家默默对视一眼,似乎也不清楚究竟该相信谁去。 “我可以为他做证。”清悦女声,忽地打破了僵恃的气氛。只见一高个少女,拉着被红绳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黑影,从拐角处现身。 “这就是那只千年活僵,你们若是有疑惑可以问它。” 纤长手指看似随意的拽拉,那团黑影仿佛被某种强悍力量直接甩在了众人脚边,破破烂烂的黑色斗篷,青白面容乌血斑斑,甚至连尖利的牙齿都被打断了好几根。 “哎呀,居然是活僵!” “错,仔细看,是那只千年活僵!” “这小姑娘什么来历,居然还能捉到千年活僵?!” 吃惊于对方玄师的修为实力,总会成员们暗暗打量起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女,待视线落至她明艳却尚显稚嫩的面庞时,他们表情皆是诧异不止。 要知道,面对千年活僵,哪怕是二名大宗师修为的玄师们,对付起来都异常困难,更别论对方仅凭一人之力,拿下了千年活僵! 只是瞧着少女脸孔陌生,似乎并非国内的玄师。不然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资质,必定早就在华国玄师行业大放异彩,无人不晓! “哦?你说的证据,可否让我等查证一番?” 小姑娘年纪小小,居然就拥有了此等不俗实力,难道也和那边有关系?心电飞转,冯三一面露亲切和蔼的笑容,语气隐藏着几分宽容和耐心。 抬起黑如曜石般的瞳眸,司玖打量了眼这群身穿明黄比甲的玄师们,视线似有若无地在某个略显高大的身影略略顿了一秒,淡白唇角噙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拿去。”随手将口袋里的u盘视频丢给了冯三一等人,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封禹,发现对方并无碍后,指指地面的千年活僵,暗示得说道,“我们还有事情,后会有期。” u盘里面,都是马宗山和千年活僵私下见面的真实视频。这可是她昨晚花费二个小时,才成功截取到的有利证据呢。 “司玖,又是你!!”咬牙切齿得挤出这几个字,马成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大家伙儿即将怀疑封家三少时,对方偏偏突然跳出来横插一脚!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继续假装下去。心电飞转间,他将自己手掌心暗暗贴着黄符纸朝大腿轻轻一拍,打算趁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溜之大吉。 “抓住马成宗,别让他跑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轻声喊出一句话来。相比冯会长苍老的声音,此声好似冬日崖顶常年刮起的冷风般,冷冷冽冽,冰寒通澈。 出声之人,正是隐于总会成员之中的高个身影。相比周遭统一的明黄色比甲,他却是穿着一袭雪白长袍,仿古纱幔维帽,显得格外不同。 他的发话,身边三四个玄师同时出手,直奔想要趁机逃离的马老头。眨眼功夫,几人缠斗在了一起。 对于马成宗结局如何,司玖和封禹并不怎地关心。毕竟在如此众多的玄师面前,马成宗可谓插翅难飞,不然的话,实在是太打玄师总会的脸了。 更别论,他还身受重伤,根本就是强弩之末。 果然才三四个回合,马成宗就被玄师总会的人给制住,如同千年活僵约瑟夫般被绑成了棕子,倒在地面呜呜叫个不停。 雪白皓腕灵巧翻转,司玖拉扯红绳线好似拖着袋垃圾般地,姿态轻松将千年活僵快速拖走。封禹单手插兜,慢悠悠跟在身后,落向少女背影的眸光柔得仿佛莹莹月光般。 “等等。” 又是那道冷冽的男声。雪白长袍的高个男子,几个迈步,走出了人群堆,径直站在冯会长身旁。他缓缓将头顶帷帽摘下,神色冰冷得仿佛千年雪山,“抱歉,他不能走。” 男子面容白玉光洁,肌肤有种隐隐光泽在流动,五官俊美如画,好似不像真人般。他姿态犹如屹立数千年的雪山之巅,特秀绝然。淡淡茶色眼眸看向旁人时,眸光淡漠而又冰冷。 纯白斜襟长袍,相比现代都市男性的短发型,此男子却是齐耳略长黑发,只余头顶扎起了个小辫子。本该偏向女性化的发型,却因为他特别出众的冷冽气息,反而俊逸十足。 听到这话,司玖转回过头来,乌黑瞳眸瞬间眯起,别具深意地反问道,“不能走?为什么?” 目光略过突然出声的白衣男子,虽然对方拥有着和封禹不相上下的俊颜模样,可她却全然视若无睹。更甚至,她的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喜与排斥。 或许,有些人的气场天生不合,没有理由。 “他即将沦为怪物活僵,如若放任他离开,必定是个祸患。”平平叙述的语气无波无澜,白衣男子甚至看也没看不远处的少女,低垂眼睑淡声开口。 “笑话,封禹现在就是个人类。”无视对方阻拦,司玖反身一把抓住身旁年轻男子的手掌,低低嗤笑出声,“哪怕他成了活僵,也轮不到你来作主!” 少女柔软温凉指尖轻轻触进他的掌心,封响莫名觉得丝丝暖意流淌于心间。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小丫头的撑腰,可这种被她放心上的感觉,实在让他欢喜得很。 她毫不退让的张扬模样,终于引来了白衣男子的抬眸一瞥,淡茶色眼眸冰冰冷冷,如同他此刻的话语,“你如今体内玄力消耗过甚,若要打赢我,很难。” “咱们可以试一试。”对方打算和自己抢人,简直活久了!司玖随手从自己的法布袋里摸出三张黄符纸,定身咒,啪啪啪贴向千年活僵的额头,当即轻轻踢开,“封禹,你看着它,注意别让它跑了。” 话音未落,她双脚微微一旋,整个人已经闪至封禹的前方,抽出自己身后的桃木剑疾快得挽了个剑花,懒懒冷笑,“他是我的人,我要带他走,谁也拦不住!” 二百十一四 右手佩戴的红线绳,早在接住女玄师最后一只冷箭时,被蹭断掉落。封禹来不及心疼掉落地面的红绳线,突觉心脏处被什么东西入侵般地,剧烈绞痛起来。 本就微凉的体温,在这一刻失去所有温度,变得冰凉生硬。他紧紧捂住胸口,低垂眼睑,炽白灯光斜斜打在他鸦色长睫上,形成浓郁阴影。 糟糕,这是转化的迹象。年轻男子弯腰拾起飘落在地的红绳线,紧紧攥入掌心,极为维持表面平静,不想让旁人瞧出倪端。 另一边,半空中快得近乎只有残影的二人,不同绚丽玄术剧然砰撞。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撞击闷响,一黑一白的身影短暂接触后,各自被互相的力量逼退数步! 隐隐有所感应,司玖却没有回头,飞快从随身法袋拍出几张黄符纸,疾速地丢向眼前的白衣人影。趁着对方闪避之际,折返回身的她指尖轻轻扣住年轻男子的左手,下一秒,桃木剑却是准确得没入仍在大笑的约瑟夫心口处! “既然你想早点死,我成全你。”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不过二秒的时间,冯会长和肖午等人皆被司玖这一举动给当场震住。前一秒她还在专心致致和辛白泽打得难分难舍,下一秒竟是出现在封少身旁,霸气地给了偷袭者致命一击! 唉,她居然还敢一心二用,简直后生可畏。 “你……”似乎没有料到人类少女返回得如此之快,约瑟夫堪称铜皮铁骨的皮骨,竟直接被泛着紫芒的桃木剑刺了个对穿。紧接它心脏处绞痛万分,体内所有力量在这一秒莫名消散。 “不!不!!”撕心裂肺地嚎叫,向来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它,第一次闻到了死亡来临的气息。 少女乌墨瞳眸瞬间敛去所有泽光。幽幽深晦,她略过冯会长身后某个年轻的女玄师,淡白唇角却是噙起绚烂笑意,纤长手指翻转间,悬浮于头顶的古铜钱币,其中三枚嗖得成直线,疾速朝对方飞了过去。 明明对方在笑,可笑意未达眼底的神态,无端得令人心悸难受,骇得这群总会成员眉心突突一跳。特别是刚刚出手暗放冷箭的龚雨鑫,竟被她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小心!!”察觉出不对劲,冯会长急忙出声提醒的同时,甩起长袖想要拍飞那些钱币的攻击方向。奈何只短短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当即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神秘力量扑面而来,紧接着明黄袍袖直接被割成了丝缕。 仅仅只是拍飞第一枚铜钱币而已,他身形就已经踉跄不稳,险些被掀翻在地,幸亏底下一玄师眼疾手快从后面搀扶住了他,才免于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很快,其余二枚浑身紫芒的铜钱币准确得打在年轻女玄师右肩,在惨厉的痛叫声中,穿透了她的肩胛骨。下一秒,她哀嚎得躺在地面,来回翻滚。 “你,你对雨鑫做了什么?!” “身为玄师,怎可随意出手伤害同行!” “你太过份了!” 其他同伴瞧见袭雨鑫这副凄惨模样,有心想要扶她起来,却又怕惹恼了眼前少女,连累自己。他们只得干巴巴瞪大眼睛,色厉内荏地谴责对方。 “若非因为她,封禹的转化期限也不会提前。”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少女纤长如葱白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不断掐起法印,打向躺在地面奄奄一息的千年活僵体内。 驱魔平安结断裂,加上又一次沾染僵毒,先前压制住封禹僵毒发作的玄法失去了效果。她原本打算带着封禹寻找个安静之地,建坛祭祀,消除掉他体内的僵毒,却没有想到,生生被这群人给破坏了!! 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甚至连司玖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成功在封禹真正转化前彻底消除他体内的僵毒! “我现在必须为他就地解去僵毒,你们谁都别来打扰,否则我不介意双手沾染杀孽。” 少女话音刚落,冯会长和辛白泽诧异地对视一眼,暗自震惊不已,莫非这小姑娘所言非虚,这世间难道真有解除僵毒的方法?! “冯会长,你们回去,我在这儿且瞧瞧。”思及先前打斗中对方施出的高深玄术,其中一些是自己未曾经见过的法门道术,辛白泽心念微动,语气淡淡道。 “可是,龚雨鑫她…………” 冯会长还想说些什么,毕竟自己的人被对方给重伤成这样,怎么地也得讨个说法。否则,岂不是寒了底下人的心。 “这是接骨断续丹。”瞥过老人一眼,辛白泽从怀里摸出某个瓷瓶丢给他,顺手解开了肖午的定身咒,冷冷开口,“带她回去疗伤。” 来自那边的疗伤药,效果必定很好。冯会长也不想再强求什么,以免惹恼了来自那边的大人,甩甩长袖指挥自己底下一干众人押着马成宗,悄然离开。 当然,他接下来也会很忙,因为除却龚雨鑫外,还需要处理出仙门后续事宜,比如肃查出仙门所有弟子的日常行为,比如推举新一任的出仙门门主等等。 废车场,原先还嘈杂的气氛陡然安静许多。懒得理会他们的司玖,抬起手微微用力将桃木剑拔了出来,千年活僵不停得扭动挣扎,本该青血喷涌的心口却鬼诡得没有半点血迹。 只见她手指微动,从千年活僵胸口缓缓升出一滴晶莹透亮的液体,这是它心之血脉凝练而出的一滴心血。没有人知道,如同这种滋生于黑暗的嗜血怪物,其体内也会有如此纯粹干净的心之血。 随着晶亮心血离体,号称不死之身的千年活僵忽而发出一声不甘的嚎叫,顷刻间化成了一堆粉末。夜风吹起,飞散于整个废车场,彻底泯灭。 这是…… 千年活僵的心之血!辛白泽淡茶眼眸微微一凝,瞬间猜测出对方的用意,嘴角不禁抿成了冷硬的直线。这种方法,玄修前辈们也有过尝试,但均以失败告终。 她疯了不成,若是以心之血渡给正处于转化状态的封少,一旦没能成功解去僵毒,岂非在提升他转化后的实力!! 二百一十五 辛白泽有心想要出声阻止,奈何盘坐下来的少女却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警告意味浓郁。他不禁思及对方先前话语,以及刚刚一副拼命模样,最终抿抿嘴角,冷眼旁观。 因为提前转化,正努力与僵毒相抵抗的封禹,意识渐渐迷蒙,整个人倒在地面而不自知。飞至半空的晶莹液体,顺着司玖的心念飘飘荡荡落至他的嘴边。 意识虽然已经迷失,但封禹身体感官却在无限放大,当某滴蕴含特别气息的微凉挨近唇角时,他无意识地抿了进去。当即他感觉自己身体像被注入了某种纯粹强大生机,原本疼痛不已的难受窒息,如潮水般褪去。 当然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紧接着司玖拿出自己配制的药丸给封禹喂下,待药丸起了效果后,这才单手掐起法决从他头顶的百汇穴开始由上而下为其驱逐体内那浓郁得几乎化成实质的黑气。 “封禹,我现在助你驱逐僵毒,我知道你能听得到。现在心神抱一,随我动而动,千万别分心。” 活僵心之血,可帮其恢复自己的神智,瞬间提升精神念力。只要他能够在整个过程中保持清醒状态,以顽强毅力开始自我修复,再加上她以玄力助其驱逐僵毒,应该没有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驱除僵毒颇为顺利。奈何封禹体内深中僵毒已久,而她从迈进废车场那刻连番动用体内蓄积的玄力,到现在有点力不从心。 而另一边,密切关注他们状态的辛白泽,敏锐察觉到少女输入玄法的动作顿滞。他悄然握紧青铜剑,一旦少女解除僵毒失败,当即挥剑斩杀眼前的年轻男子! 司玖从随身法布袋摸出几个小瓷瓶,从里往嘴边倒入纯白丹丸。丹丸入口即化,本来体内呈现枯竭的状态,瞬间又恢复了些许玄力。这是她早早就配制好了独家益气丹,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在少女倒出纯白丹丸时,冷眼旁观的辛白泽却是松了松剑柄,因为他感应到那些丹丸散发出来的玄气波动。他淡茶色双眸认真无比地打量了眼少女,心中微讶。 这是什么丹药?莫非是已经失传好几百年的补气丹?! 约莫三百年前,华国的玄师界历经动荡,被那时当朝政权疯狂打压,许多上古流传的仿本书籍以及丹方皆是毁尽。更别论时代变迁,土壤性质变化,许多珍稀草药早已绝迹灭种。如今,辅助玄修的丹药,种类单一而又缺稀。 偏偏少女手中居然有类似补气丹的药丸,一时间,哪怕是性子冰冷寡言的辛白泽,心底难免猜测对方的来历身份。 地面散落越来越多的小空瓶,司玖体内经脉处的玄力耗尽又被迅速增加填充,如此反复。从夜晚直至鱼肚白,她感觉自己经脉酸胀得难受,这是嗑药过度的反噬。 可她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否则就是前功尽弃。所幸,得到心之血恢复理智的封禹,始终保持着冷静,懂得利用自己的精神念力配合她驱除体内僵毒,否则事倍功半! 晓是如此,司玖和封禹二人也如同在水里被打捞上来似的,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淋淋。只是一个是被汗水染湿,一个则是被体内排出的青黑僵毒打湿。 当最后一缕细得如同头发丝般的黑气从封禹脚底被迫钻出时,远处的天际已经开始大亮,收回手势法决的少女,此刻面如锡纸,偏偏苍白近乎干涸的唇瓣缓缓扬起。 明明面容苍白难看,可眸底深处闪烁的光亮却犹如头顶上空亮起的启明星般,耀眼夺目,明明疲惫倦怠,可她唇角边显现的笑靥,鲜明好似冲破黑暗的一束暖光。 淡茶色眼眸略过少女的脸,辛白泽低垂眼睑,默默擦拭着自己的随身佩剑。等到少女盘膝打坐恢复些许体力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不发一言地离开。 他并不清楚为何师父的推测,与现实发生了偏差,但是他却清楚,封少体内僵毒已然完全清除干净,自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当重新睁开双眼时,重新坐起的封禹却是第一时间望向身旁打坐调息的少女,目光落向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心中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愫。 为免打扰她的修炼恢复,他静静坐在对方身旁,一边查看自己身体的修复情况,一边等待着小丫头。清晨的废车场,除却四周堆满了破铜烂铁,空地沾有不明血迹外,显得格外静谧悄然。 相对无言的等待过程,在别人眼中看似漫长,可他却觉得很好。无论如何,此时此地他陪着她,就已足矣。 少女长卷眼睫轻颤如蝶,封禹望进她那双睁开的漂亮乌瞳里,优美唇角扬起深深笑意,“小丫头,我可以实现对你的承诺了。” “好,我等着。” 天色已然大亮,近在咫尺的俊脸背光靠近,哪怕陷于半明半暗之中,依旧俊美得好似神抵般,让人无法拒绝。司玖抬手触向年轻男子已然恢复正常温度的面庞,笑靥宛若朝霞般绚丽明艳。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封禹的喜欢,到达了哪种程度。但却清楚,她不愿意对方先死在自己的面前,更不愿意自己以后的生活缺少了他的出席。 “累了,我背你。” 轻轻握了握少女微凉的手指,封禹动作熟练得将她一背,话语轻浅却完全不容拒绝。 即使调息打坐恢复些许体力,但精神状态却是疲倦得不愿再动半根手指。既然对方愿意做的苦力,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舒舒服服枕在年轻男子宽阔的后背上,司玖惬意得闭起双眼,恢复些许颜色的唇角扬起愉悦弧度。嗯,有人陪,有人宠的感觉,可真是久违了呢。 “你和我先一起回柏园,洗完澡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好。” “肚子饿了,有什么想吃的没,我让戚嫂给你做。” “都可以。” ………………………… 从废车场出来,一直等到周泯驾车找寻过来,封禹和司玖沿途一句搭一句地说着话,哪怕他们二人模样略显狼狈,可神态却是少有的轻松随意。 二百一十六 “少爷,你们没事。”收到消息急急赶过来的周泯,瞧见自家少爷一身狼狈背着司小姐的场景,语气担忧地询问道。 “我没事,回柏园。” 周泯等人注意到自家少爷的气色似乎比以往还要好上几分,纷纷放下心来。他们扫过一眼陷入熟睡状态的司小姐,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却在接收到年轻男子淡淡瞥过来的眼神后,心领神会为其打开车门。 封禹轻手轻脚将睡着了的少女抱进车内,明明已经放平座位,可他仍旧担心对方会滚落下来,索性主动贡献出自己,给对方当起人肉枕头。 一不小心,透过内视镜看到封少体贴地半环住少女,任其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时,周泯等人暗自窃笑不已。母胎单身二十余年的少爷,终于开窍了喂,相信再过几年,他们即将迎来小小少爷或者小小姐咯。 眼角余光捕捉到他们露出姨母式的笑容,封禹丹凤俊眸瞬间一眯,微凉语气透出些许威胁,“开车专心看路,如果她被车子颠醒了,扣罚你们半年薪酬。” “咳,少爷,您的祖父打了通电话过来……”赶紧端正自己的表情,周泯直视前方的路况,不敢再东瞟西瞄,汇报道。 “好,知道了。”点点头,封禹低垂眼睑,修长手指撩起少女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绕起了圈圈。他深中僵毒一事,除却身边几个信得过的保镖与极少数人知晓外,家中其他人并不知情。 哪怕是他的祖父封老爷子,不想让对方担心,也有意隐瞒了过去。如今么,问题已经解决,自然更没有开口的必要。 京都,柏园。 其实从封禹抱着她下车时,司玖就已经苏醒,她倒想自己走进去,奈何对方只是摸摸她的额头,轻笑得坚持着,司玖也就随他去了。 更甚至,她调整好角度,将脸窝进男子微温的胸膛,嘴角噙起浅浅弧度。唉,这个男人确实不错嘛,瞧着矜贵孤傲,其实还有体贴入微的一面。 “以后它就是你的专属卧室,你先洗个澡,吃好早餐,应该还能再睡会儿。” 站定在司玖曾经入住的房间门口,封禹抬手轻轻拍拍她的额头,直至对方走进去后,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完澡,司玖穿着戚嫂送来的干净新长裙,走出去时,封禹已经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等候多时。因为体内僵毒已除,不再排斥阳光的俊美男子,如今正沐浴在晨光之中。 听到开门响动,背对着的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朝她自然地伸出完美得好似艺术品的手掌,“走,我们先吃早餐。” 弯长双眉略弯,司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掌,故意唉声叹气道,“昨晚我可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肚子早就饿扁,待会儿我得多吃点。” “好,只要你吃得下。” “等等。”仿佛想到什么般的,司玖转过身来拉了拉身旁封禹的衣角,示意对方低下头,“封禹,你靠近点。” 哪怕不明所以,封禹依旧轻笑地弯起腰身,将脸凑近对方。下一秒,少女温凉的指尖犹如蝴蝶般点向他额前,一路轻滑落至他的鼻尖,仿佛羽毛拂过肌肤般,点点细细的痒。 “好了,你的嗅觉恢复如初……” 上回,因为对方体内僵毒的关系,自己封掉了对方的五识嗅觉。现在么,自然需要解开。司玖喃喃默念后,拍拍手掌,漂亮瞳眸顺势弯起。 当少女几乎透明的指尖离开鼻端时,封禹当即闻到了她手指残留香味,似花朵又似青草的味道,丝丝缕缕,清清淡淡。它们却像细细长长的红线,一直缠进他的心底。 无法挣脱,也不愿挣脱。 或许因为恢复正常,又或许因为身边有着小丫头的陪伴,这顿早餐,封禹难得地多喝了小碗米粥。喜得一旁随侍的戚嫂心底高兴不已,甚至连带瞧着司玖都亲切不少。 用完早餐,二人开始肩并肩走在柏园的花草地散步,一边闲聊说笑几句,一边趁机消消食。直至太阳日上三竿,他们这才打算睡个回笼觉。 从如云层棉软的大床睡到自然醒,是件令人颇觉愉悦的事情,更别论身旁还有某个颜值逆天的美男作伴,更是惬意轻松。 亏得学校在军训结束后放假三天,司玖还有充足的时间留在柏园,偷得浮生半日闲。真是奇怪,她和封禹二人只是单纯地聊天说笑,随后各干各事,而且气氛却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尴尬,仿佛他们之间本该如此般。 很快,夜幕降临,封禹偏过头望向窗外正渐渐尽起收进余辉的天际时,犹如墨笔渲画的双眉不易察觉地蹙起,他放下手中文件,无奈提醒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哪怕心底纵有万般不舍,可现在丫头年纪还小,除却耐心守候外,已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等回到长清园时,她正打算挥好和车内的年轻男子告别时,就听见靠坐窗外位置的年轻男子,语气轻漂漂道,“小丫头,明天见。” “好。” “你明天和我抽空去趟封家老宅,该见见我家里人了。” “好……等等。”见见他家里人?!习惯性脱口说好的司玖赶紧刹住话语,眨巴眨巴乌亮眼瞳,表情难掩诧异。她伸手点点对方,又指指自己,重新询问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明天抽空见见我的家人们。”单手支着俊美侧脸,年轻男子丹凤眼眸仿佛盛进流彩极光般,绚丽迷人,似笑非笑道,“我总不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咳,咳。你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我确实该给你名份的。”思及自家外婆曾经的有心提醒,司玖清清嗓子,已经在思考自己明日拜访时,该带些什么礼物登门才显得出自己这方的诚意。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来接你。”优美唇角瞬间高高扬起,封禹暗暗高悬的心石终于放了下来。本以为小丫头心底不乐意呢,没想到居然答应得如此爽快! 站在京都最中心地带,占据大片位置的古时旧宅,七进七出庞然规格。若非来往穿梭的女仆佣人,穿戴现代化,司玖险些以为自己来到了古时候某个皇族贵胄的府邸。 听说现如今这种古时大宅院,价格起码十一位数起,而且每年请人专门修缮护理的维修费以千万为计算单位。啧啧,京都第一大家封氏,果然豪横。 “别有压力。”察觉少女站在大门口沉默了好一会儿,封禹下意识拍拍她的手背,生怕她一时犹豫改变了主意。 他母亲因为工作关系,时常不在家,而父亲则是奉行妻唱夫随的原则,所以自小到大,他和父母相处时间并不多,反倒和祖父关系略略亲密些。 今天,司玖最主要的就是拜见下封禹的祖父,封大家。至于他的父母么,届时一个远程视频电话正式通知就行。 “你怕我被吓跑了?”讲真格,自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怕是富丽堂皇的皇宫,算起来也住过好几十年呢。司玖斜斜睨了身旁年轻男子一眼,朝跟着自己过来的保镖王沥使了个眼色。 此时封家大门紧闭,似乎并不知晓今天有客人前来似的。她心电飞转,漂亮乌瞳划过几分若有所思,已然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接到指示的王沥当即跑过去敲了敲乌铜锁扣,没过几秒钟,大门吱呀露出一条缝隙,赫然从里探出个脑袋。待瞧见是自家三少爷回来时,负责看门的佣人当即将门彻底打开,喜上眉梢地嚷道,“三少爷,您回来了!!” “三少,你们请进,我去告知族长。”说话间,佣人的目光不易察觉地略过三少身边站立的少女等人,模样明艳得仿若月下芙蓉,想必就是那位了。思及老族长的交待,他赶紧低下头丢出一句话后,飞快通知封管家。 司玖到访,佣人举动,犹如一点水溅进油锅中,发出辟哩啪啦的响动。这座原本安静悄然的大宅院,气氛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从大门口,到前院正堂,沿途皆能瞧见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女仆佣人,她们一见到封禹和司玖时,皆是礼貌又不失热情地行着旧时见礼,“三少爷,好。这位小姐,好。” 和身旁男子并肩而行,司玖朝那些女佣仆人点头笑笑后,忽而发出浅浅的叹息,“看来,你爷爷不怎么喜欢我呢。” 今日她登门拜访,封禹必定是通知了封家族长,依照古时规矩,自然得大门敞开迎接来客。可偏偏,他们抵达时,封家大门紧闭,显然并不受欢迎。 更甚至,司玖等人一进入大门,不见主事人前来迎接,倒是跳出这么一波又一波的佣人女仆问好。由而肯定,封禹的祖父心中对她司玖不甚满意,故而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无需在意。”他这个老太爷如今年纪大了,行事也变得任性起来。封禹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反手握住身旁少女的手腕,一同迈进前院正堂。 正堂大厅,双手背于身后的高个老头,听着下人管事回报那姑娘一路的反应表现,略长双目精光闪烁。看样子,司小姐倒非普通小姑娘,有点胆色。 想想也对,他那向来自傲出色的孙子,看人的眼光怎么可能太差劲儿。 “老太爷,三少爷和司小姐来了。” 身后封管事出声提醒,封大家一甩衣摆转而坐入上首的正位,眯起双目正正打量了眼和禹儿一起走进来的小姑娘。 依照调查资料信息显示,对方现如今才十五岁,嗯,个头倒是同龄人高出些许。或许因为今天正式见面,她乌黑发髻高高盘起,搭配了套淡粉色小洋装,肌肤似雪如玉,五官漂亮得仿佛画中人般,妍色十足。 竟是比照片还要明艳几分。唉,这长相…… 在封大家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司玖念其与封禹的亲缘关系,朝着上位老者盈盈浅笑。与此同时,她暗暗端详了下老人模样面貌,嗯,两鬓虽然斑白,但眉心藏有红光,鼻翼有肉,双目炯炯有神,耳垂大且过口。 此等相貌,若在古代,必是位极人臣之命格。如今嘛,一生极贵大主运也。 不过最近老人家似乎因为忧思过度,卧蛋底隐有淡淡青色,估莫着这段时间夜晚睡觉不太安稳。 “司小姐今日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对方不笑倒好,这一笑模样越发招人眼了。封大家稀白双眉微微一皱,朝身后管家淡淡瞥了眼后,当即扬起笑容打了声招呼。 “请坐,请坐。” “封爷爷,今天也是临时起意,是我太过冒昧。”从善如流地坐下,司玖直至女佣端上温茶离开后,这才笑着继续解释道,“一直听说他有个和蔼可亲的爷爷,所以趁着今天跑过来,想在您面前混个脸熟。” “……咳……咳……”正眯起眼睛低头喝茶的封大家,险些被小姑娘自来熟似的话语呛住了,只得咳嗽几声,连连拿眼瞟过自家孙子。 轻捏茶盖的修长手指一顿,封禹丹凤俊眸落向身旁少女的目光隐含几分无奈笑意,完全无视了封家老爷子的暗示。 “以后我们也会时常见面,无需那些繁文缛节,麻烦。”神态懒散地朝椅背一靠,司玖朝自己身旁的保镖王沥招招手,示意对方将自己备好的见面礼递过去。 “我呢,很穷。封爷爷向来看惯了大场面,想必金呀银呀定也瞧不上眼。这东西是我自个儿做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此时此刻,封大家心底已经有些不虞,本来小姑娘的样貌就不甚合自己心意。再瞧瞧她那懒懒散散的态度,似乎根本不重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却没有想想,人家特意前来拜访,自个儿家中却是大门紧闭,摆出一副不待客人的姿态。更甚至,有意纵容那些仆人女佣纷纷出来,有意来个下马威,又岂是待客之道。 随候的封管事,赶紧上前接过小姑娘送来的礼物盒子,堆起笑脸朝司小姐点点头,又主动退后几步。 二百一十七 封管事低垂脑袋,暗自却是为小姑娘鞠了把同情泪。要知道,在号称封阎王的老太爷子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态度,哪怕是最疼爱的封三少,也不敢这般造次。 小姑娘,够胆识。 摸摸大拇指带的玉板指,封大家眼角余光略过管事手中捧着的礼物盒子,不露痕迹地挑挑稀白眉毛,扯了扯嘴角淡笑道,“自己做的?我倒想瞧瞧小姑娘的手艺如何了。” 跟随族长多的管事,心领神会打开礼品盒子,随即将里面某块玉佩现在老族长眼前。 挑起五连蝠结白玉佩,封大家随意上手摸了摸,触感温润细腻,颜色凝白若脂,立马鉴定出这是块品质难得的优等和田玉。 他神色表情稍霁,看来还是用了心思准备的。只是这篆刻的图案非云非禽,曲回繁复,看着倒像是某种符纹图形?! 封大家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深广,更别论掌管封氏一族多年,知晓许多常人不为知晓的秘辛。他目光略略凝住,狐疑得再次打量了眼不远处的粉衣少女,隐含深意地确定道,“这玉佩,当真是司小姐所做?” “嗯,昨晚连夜赶制出来的,希望封爷爷能够喜欢。”瞧出老人已经看出些许端倪,司玖低头饮了口温茶,没有否认。 “这玉佩寓意极是不错,可避邪佑平安,亦可增运加寿。”坐在左手位的封禹,抬起丹凤俊眸,语气淡淡加了这句话。 “现在小姑娘,难得会有几个亲自制作礼物。这块玉佩,我挺喜欢的。”指腹摩挲着羊脂玉佩雕刻的纹路,崭新得甚至有些硌手。封大家忽而露出欢喜的笑容,吩咐管事妥当收好,继续道,“司小姐第一次来这里,不如让禹儿带你好好逛逛。” “等会儿,一起吃个午饭,顺便再认识禹儿的其他亲人。” “好的,封爷爷。”察觉出老头态度微变,司玖弯长双眉顺势扬起,微笑得点点头。身旁封禹已是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低低开口道,“走,带你熟悉环境。” “去我的清墨小院坐坐,那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和封老暂作告别,司玖随着封禹二人肩并肩往后院走去,时不时听听对方介绍的封家景色,走走停停。她望着封家祖宅以自然风景暗暗布下的阴阳风水局,漂亮乌瞳闪过几分了然。 清墨小院,虽然被称作小院,却是个占地颇大的独立院落。前院,正厅,书房,后厢房等等,让置身所处之人莫以为自己真的生活在了古代。 前院栽种了三颗白玉兰树,听说是从封禹出生时种下的,如今足有二十三年的树龄。此时并非花开之季,树冠葱葱翠翠,封禹拉着她坐在树底下纳凉,偶尔轻风拂过,说不出来的惬意。 “刚刚在你书房,瞧见了棋盘,不如咱们手谈几局?” “也好。只是光光下棋有些无聊,不如讨个彩头?”仿佛想到什么,封禹望向她的墨黑俊眸饱含笑意,状似无意地提议道。 “你说说,讨个怎么样的彩头?”懒懒瞟了他一眼,司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想要瞧瞧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谁若是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如何?”对于自己的棋艺,封禹还是颇有自信的,就不知小丫头的水平,究竟如何。 “行呀,瞧瞧谁会赢。”忽而来了几分兴致,司玖从封禹话语里不难猜出对方棋艺应该不低,这种难得遇上对手的感觉,已经许久未曾有过。 得到少女点头同意,封禹亲自起身去书房端来棋盘,顺势在玉兰树下开始摆好。他修长手指从墨玉瓮里随意抓了把白棋,伸至少女眼前,眼眸弯起,“猜先。” “你先猜,我可是会卜算的。”让她先猜,倒不如直接让她先子呢。司玖无语地抽抽嘴角,对方似乎忘记了她玄修的身份,推算卜卦可是她的专长,好吗? “双。”随意猜了下,封禹将棋子搁回棋盘上,淡淡瞥过,赫然是十二只棋子,优美下颔顺势一抬,“看来,今天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 “下棋,可不能光靠运气,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等到面前男子将白棋重新归于墨玉瓮内,司玖纤长手指微微并拢,朝对方做个请的动作。 棋局刚刚开始时,他们二人都下得很快,双眼眨也不眨快速地落下黑白棋子。在连续交手了数个回合后,他们默契得抬起双眼对视了好几秒,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诧异之色,随后表情开始变得认真。 没有想到,封三少的棋艺水平如此精湛,倒真让她觉得意外吃惊呢。若非她拥有着辗转世界的经验,要想在对方手里占点便宜,绝非易事。 同样,封禹心底也有几分意外,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讨个彩头,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擅下围棋! “啧,平局了。”单手支起侧脸,司玖颇为遗憾地将手中黑子丢进墨玉瓮里,竟是吹了记口哨,“不错嘛,你的棋艺很好。” 只见棋盘之上,黑白已然成型的二只龙形,各踞一方,你争我夺,激烈得厢杀绞着场面,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完全不相上下的棋艺水平。 “得,你确定是在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高手过招,往往就是如此。封禹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失笑地摇头,半认真半玩笑调侃起来。 “都有撒。”毫不客气冲他竖起大拇指,司玖眨眨双眼,盈盈一笑。随后起身至前院打水井旁,动作熟练打上一桶井水,二人洗了洗手,重新坐回玉兰树下,慢慢喝起了温茶。 直至临近中午时分,在佣人的提醒指引下,他们二人来到了正院的膳厅吃饭。经过封禹的简单介绍,司玖对京都第一大家族的封氏,心底有了大致了解。 封氏,封族长如今共有四子二女,封禹是长子所生的唯一孩子,而后其余的儿子们陆陆续续总生有五个孙子以及三个孙女。这还仅仅只是封大家这一只嫡脉的成员,并没算上被分出家去的封大家其他兄弟,着实是个庞大的家族。 而今,除却封大家外,仅有二房几人也同样住在祖宅之中,其他亲人么,也只有每月家族会议才会回来祖宅一趟。 “听说,咱们三公子带了个女朋友回来,我可真是好奇呢。”二人前脚刚刚跨进膳厅,就听见一道略略细尖的女声高高扬起,紧接着某个身穿绛红旗袍的中年妇人快步走来。 中年妇人描绘精致的凤眼,飞快地上下打量了眼跟前少女,笑眯眯道,“啧啧,明艳若霞,比起我当年过之而无不及呢。原来,咱们三少也喜爱这种类型的女生。” 表情看似亲切,可话语里隐隐机锋,让人听了无端得不甚舒服。 特别是已然端坐在膳厅的封大家,双眉微微皱起,眼底深处飞快闪过一丝不虞。当年老二那小子,非得取这个殷茵为妻,他曾经当面持反对意见。 倒不是因为老二媳妇家境一般,而是她娱乐圈女明星的身份,再加上容貌过于艳丽,唯恐不安于室…… 奈何,封家尽出些痴情种子,认定了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为此老二一房和封大家生疏了许多年,直至前些年老婆子去世后,双方关系才终于有所缓和。 殷茵随着封亚文和二子一女,搬回祖宅居住,虽然平日里尽做些争风吃醋的举动,但都是在自家宅子里,又有封大家在旁看顾,倒也没惹出什么麻烦。 如果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大孙子封爵的面子上,封大家才懒得给对方好脸色。可如今,瞧见老二媳妇这番作态,显然还是记恨着自己当年对她的嫌弃。 原本今天老二媳妇是陪着孙女姝儿去华国音乐学院考级,中午并没打算回来用饭。可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今天禹儿会带女朋友登门拜访,又急巴巴地赶了回来。 “我二婶,你也跟着唤二婶就好。”语气淡淡介绍一句,封禹拉起身旁少女的手,朝主位上的祖父行完礼后,坐入他老人家的左手边。 “二婶,好。”冲着中年妇人笑了笑,司玖低头从自己随身法布袋里翻出一蓝纹白瓷瓶,解释道,“初次见面,也不清楚您的喜好,这是养颜丹,想来对您会有用的。” 所幸她清楚像封氏这种第一家族的子弟人口必定不少,哪怕封禹告诉她祖宅现如今居住的人不多,但为防疏漏,她特意带来自己制作的护肤药妆,避免尴尬。 “哎哟,连我也有礼物呢。”表面笑盈盈地接过瓷瓶,殷茵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她拿起小瓷瓶左右端详了二秒后,故意惊讶道,“这瓷瓶怎么没有任何信息,该不会是三无产品。” “司小姐,我这皮肤呢向来敏感,用惯了国际高奢护肤品。一些劣等东西,我可不敢用。” 殷茵此话一出,整个膳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僵恃。封大家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正打算用眼神遏止老二媳妇的胡闹时,左手边的封禹却是伸出手来,似笑非笑道,“二婶,那东西千金难求,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就拿来给我。” 如殷茵这种性格的人,别人主动送给她,她总会觉得东西必定这不好那不好。可若是别人要求还回去,她又有点不舍得。 特别当听到三侄子嘴边的千金难求时,殷茵更是犹豫起来,描绘精致的凤眼勉强一笑,“既然是司小姐亲自送的,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司玖淡淡笑了笑,懒得再开口说话。她自己制作的东西,不怕货比货,就怕别人不识货。 留在封家祖宅的族人并不多,偌大的桌子除却司玖这个访客外,也就只有封家祖孙和二房夫人殷茵,菜品倒是摆了满满一桌。 “司小姐,我瞧你穿戴谈吐绝非一般人家,出身应该很不错。只是这京都,好像没听说过姓司的特别人家。”放下筷子,殷茵似乎想到什么般地,开始打听眼前少女的家世来历。 无怪乎她会如此紧张,老太爷子如今年事已高,族长这一家之主的位置迟早得落到后辈手中。大哥那一房向来闲云野鹤惯了,虽然生了个儿子,但却在同辈中行三。 而殷茵生的大儿子封爵,按照年龄辈份,那就是占嫡占长的优势。而且这些年,老爷子虽然偏宠封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心栽培封爵,似乎更倾向于封爵做为封家接班人。 可一切尚未尘埃落定,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所以当听到封禹找了女朋友,甚至带回来和老太爷子见面时,她又哪里能够坐得住。 万一封禹和哪个京都大家族的千金联姻,无疑不是如虎添翼,那她儿子阿爵的处境就变得芨芨可危了。 “二婶,我家境普通,父母双亡,只余外祖母尚在。”抽出餐巾纸擦擦嘴角,司玖抬起漂亮的乌瞳,粉红唇角勾起浅浅弧度,回应了句。 “哦,抱歉了,我不知道你……”嘴边说着歉然话语,殷茵心里却是暗自窃喜不已。果然就是一普通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对阿爵的将来产生不了威胁。 窃喜过后,殷茵目光深处又隐隐露出些许不屑讥笑。啧啧,矜贵俊美得不似真人般的三少爷千挑万选,居然会看中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小丫头。 想当初,她本来打算将自己娘家的外甥女介绍给三侄子,奈何人家眼光高,当场全然一口回绝。小姑子封向晴也有意给封禹拉红线,对象可是夫家侄女尚月儿,为此特意举办了盛大的晚宴。 后来,晚宴被搞砸了。听说尚月儿与三侄子的女伴比试舞艺,惨遭当众打脸。听别人说,尚月儿郁气难抒,爱而不得,到最后竟生场大病,不得已去国外静养。 唉,千金娇娇女,体质还真是弱得很。本来殷茵还暗暗动了和尚家结亲的心思,还好,还好及时发现,否则不是娶个病秧子回来么。 “司小姐,我们封家可非普通人家,你的出身家境确实有点…………” 二百一十八 故意说到一半,殷茵似乎这才警觉自己说错了似地顿住,歉然一笑。她眼角余光瞄了眼坐在上位还没离开的公公,含沙射影道,“你别介意,我是说我当年,可和你的境况相差无几,险些就进不了封家的大门呢。” 听到封家二婶这番看似自哀自怜的话语,司玖抬手抽出干净的餐巾纸,轻轻印了印自己的唇角,摇摇头无所谓道,“二婶,我和你不同。” “如果进不了封家的大门,到时就让封禹进我司家的大门便好。” 封家对她而言,也就是家族大些,人口多些。若非看在封禹的面子上,你当她愿意进这种人际关系明显复杂的家族?! 有这些勾心斗角的时间,她倒真不如修炼修炼玄术,四处淘淘古宝,心情若是不好时捉个鬼玩玩呢。 “…………” “咳,咳。”此话一出,封大家险些被自己口水给呛住了,小姑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径,倒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就算清墨这小子愿意跑去司家,自己还不乐意呢。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小辈成了别人家的,哪怕只是想想,都不行!! 殷茵被怼得脸色一白,感觉对方似乎在讽刺自己当年嫁给封亚文其实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家大业大,心里当即变得很不舒服。 “啧啧,我们三少爷打小锦衣玉食惯了,小门小户得可不苦了他么。” 如果说先前的话语表现还算客气,那么此刻封家二房媳妇的表情已经尽显鄙夷不屑,冷笑地继续开口,“如果传扬出去,整个京都的人都得笑话咱们封家,三少爷吃软饭咯。” “二婶,没事,我可以软饭硬吃。”耸耸肩,毫无所谓的封禹抬手揉揉身旁少女柔软发丝,饱含深意道,“大不了我将柏园,清墨阁,京都燕角苑等地方,都留给你做补偿。” 猝不及防,殷茵被这对年轻人强行撒了把狗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然封三公子对族长之位没有兴趣,可人家却是个经商奇才,小小年纪早就创办好几家公司,听说拥有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如此一想,殷茵不免心里发酸,如果当初封亚文要是也有这个侄子一半的本事,她和三个孩子也不至于遭受那些委屈。 “行了,你们二婶在开玩笑呢。玖丫头,咱们封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清清嗓子,封大家压下内心激动,郑重其事地开口宣布道。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他找寻过自己多年的老友,那块玉佩鉴定结果,篆刻的符纹正是平安增寿符! “封兄,你这玉符应是最新所制,打哪来的?”乍见羊脂玉佩,故友神色颇为讶异,一改往日冰冷性子,连番追问道,“此符荧荧白光,玄力充沛,篆刻符性一气呵成,难得的上品玉符!” 无怪乎他会如此惊讶,要知道,如今世间除了那个地方玄气元力充沛外,世俗凡尘玄气元力早就稀薄驳杂。凡尘间的那些门派玄师,其实玄修实力也就一般。 以至于,他们几乎很难制作上品玉符,正因如此,他才会这般惊讶。 封大家并没有告知玉佩的由来,他还没弄清楚此玉符究竟是不是那丫头亲自所制,又抑或是与她相关的某个玄修大师所赠。 但无论最终调查出哪个结果,封大家都很清楚,绝对不能将司玖当作普通人家看待。 封老太爷子一锤定音的决定,让殷茵心底暗恨得牙齿痒痒,凭什么,凭什么这小丫头就能招得老爷子欢喜,她比自己当年还不如呢! 殷茵低垂眼帘,强自压下不快,擦擦嘴角正打算离开时,某个高瘦少年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老妈,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少年与司玖相仿年纪,短发染成黄色,五官精致得仿佛来自二次元世界,佩戴的纯黑细钉于左耳熠熠发亮。 “小六,都这么大了,怎地还这样冒冒失失。”相较于对长孙阿爵的喜欢,封大家对于行六的小孙子却是不甚满意,特别是看着人家小姑娘和封骁一般大小,却已经是玄师身份。 唉,人比人,得气死人。 相比封老太爷子的态度,殷茵却表现得截然相反。只见她脸上一扫先前阴霾,拿起纸巾给小儿子封骁擦擦额头沁出的热汗,笑吟吟道,“骁儿,你又跑哪儿淘东西去了,整天就知道花冤枉钱。” 三个孩子当中,她最偏宠老幺,和封骁感情也最为亲厚。这个儿子呢,对她也孝顺,总是喜欢在外面淘些好东西,回来孝敬老妈。 眼角余光扫过自家爷爷紧皱的眉头,封骁缩缩肩膀侧过身来,朝他老人家嘿嘿一笑。随后他将背包搁至桌边打了开来,摸出一红色锦盒,神秘兮兮道,“您先前不是说,那霍家夫人好些天不见,怎么忽然变得年轻了些吗?” 通过他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沈家夫人前段时间偶尔间在暗市购得了一小瓶草药古丹,仅仅只是服用半个月而已,神奇得年轻了好几岁。 “你是说,这里面的东西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听完小儿子一番解释,殷茵目光扫过红色锦盒,目光略显狐疑。 “可不是嘛,您是不知道我千辛万苦才打探到了关于养颜丹的消息,派人连续蹲守暗市足足七天,才抢先得到这么一小瓶呢。” 双眉飞扬,少年表情透露出洋洋得意之色。哼,尚家那小子还想和自己抢,幸亏他机灵早早下手,否则就落入对方手中了! 养颜丹,怎么听着竟有些耳熟呢。念头刚刚闪过,殷茵顺手打开红色锦盒,目光落向锦盒当中搁至的小瓷瓶。 额,这造型,这花纹,分明与司玖刚刚赠送给自己的瓷瓶一模一样! “咦,老妈,你是从哪拿来的这养颜丹?”封骁眼尖地发现桌子也摆了只小瓷瓶,觉得甚是眼熟,连忙拿起来细细一瞧,竟然也是养颜丹!! “原来老妈你早就知晓了,亏得我还想将它当作送给您的惊喜礼物呢。” “你会不会弄错?”殷茵挑起盒子里的小瓷瓶,和小儿子手中的细细对比,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哪能弄错,我可是专门打听过的,人家炼药大师喜欢在每只小瓷瓶底部篆刻着小字九。你瞧瞧,这二瓶可都有标识。”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封骁随后告诉自己母亲,就光这么一小瓶养颜丹,在暗市的拍卖价一百万。 “一百万?!”惊呼地低嚷出声,殷茵看看对面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少女,心底多多少少有些怀疑。对方不是自称自己家境普通么,哪能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小七位数! 随即又想到了三侄子已经不知几何的庞然身家,或许是封禹为了女友面子,自己贴钱充场面呢。她心中难免开始泛酸,封三少对自己女朋友倒真是大方呢。 “咳咳,司小姐,谢谢了。”殷茵掩去脸上的尴尬,小心得将小瓷瓶收好,不甚自在地道谢了句。 “不客气,二婶喜欢就好。”额,这种东西,其实自己家里还有好几瓶。司玖姿态大方回之一笑,早在军训前自己曾经便嘱托过王叔,试着将自己制出来的养颜丹拿去暗市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养颜丹倒成了大家趋之若鹜的药草古丹,摇身成了暗市的稀缺货, 另一边,在母亲说话时,封骁也将目光偏向对面端坐的漂亮少女,笑道,“嘿,美女你好。” 其实在刚刚跑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自家膳厅出现张陌生面孔,瞧着对方和三哥挨坐的亲昵姿势,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美女,你就是我三哥带回来的女朋友?” “小六,注意措辞,她是我的未婚妻。”修长手指叩了叩桌子,封禹淡淡地开口纠正起来。既然爷爷没有反对,那么他索性让自己的身份更加明正言顺些,既能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又能防止有人心觊觎,刚好一举两得。 “什、什么,未婚妻?”不单单是封骁,便是二房夫人殷茵也难掩脸上的诧异震惊。若说恋爱期间的男女朋友关系,还有几率分分合合,那么未婚夫妻,可就完全另一回事了。 特别是他们这种门户大家,一旦订下婚约的未婚夫妻,除非特别重要原因,否则是不容许退婚悔婚的。换句话说,若是未婚夫妻,十分八九不会更改。 “…………”眨眨漂亮乌瞳,司玖嘴角抽抽无语地表示,自己不过才刚刚初次登门,怎么身份又晋升了一级。封少这番操作,未必过于神速了。 别看封禹外表优雅俊美若神,举止矜贵自傲,但他在商场上向来奉行快、狠、准等原则,哪怕是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嗯,既然你们互相喜欢,早早定下婚约,未尝不可。只是玖丫头现在年龄还小,暂且先别对外公布。”听完自家孙子说的这番话,封大家竟是认真得思考了一会儿,直接和他商讨起明天拜会司玖长辈的事宜来。 “依照规矩,三书六聘,咱们礼数一样都不能落下……” “我想说,咱们会不会太草率了……”望着祖孙二人居然已经跳到下聘礼的这个环节,司玖有心想要提醒他们,迎面就被封禹来了个摸头杀。 “放心,这一切由我们来负责,绝对不会草率的。”故意曲解小丫头意思,封禹扬起丹凤俊眸,轻笑地承诺道。 好,既然如此,那请你们随意。司玖没再劝说,任由封家祖孙二人兴致勃勃地商议着订婚约下聘礼等事宜。至于封家二房媳妇早就拉着自己家小儿子离开了膳厅,临走时的表情可谓调色盘般,复杂得让人叹为观止。 并非殷茵不想留下来听听封家到底给出多少聘礼,而是因为每每她故意提出反对意见,封大家不仅没有采取她的建议,更甚至加重了各种聘礼的份量。 气得她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却又不敢再胡乱插嘴,毕竟真正掌家的又不是她,而是封大家。再者,封三少订婚下聘礼的所有事物,动用的都是封大家的私库,她一个作媳妇的哪有说不的权利。 看着他们写下的长长聘礼单子,殷茵再也坐不住拉起小儿子封骁告退离开,她怕自己再待下去,非得气出红眼病不可。 等到商议得差不多后,封禹带着她在清墨小院,和他的父母第一次网络见面聊天。封禹父母双亲身在外地,无法及时赶回来,也只能通过电脑摄像视频,见见他们儿子的未婚妻了。 视频邀请发过去的时候,封禹的母亲似乎还在工作。只见她穿了身防护服,戴着口罩,遮住大半面容的模样瞧得不太真切。 “姬伯母好,我是司玖。” 朝封禹母亲打了声招呼,司玖眉眼弯起,笑靥灿烂。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封禹母亲身后大片浮雕出古代图纹的石壁,光线半明半暗,飞快推断出对方此刻应该是在墓道当中。 没错,封禹的母亲姬云汐,是华国着名的考古专家姬教授,专门从事挖掘古迹、古生物化石等等与古代历史文化有关的探寻发掘,并运用考古学知识进行深度研究的专家。 也正因如此,姬云汐常年都在外地工作,和封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回视频聊天,乍然得知自己家儿子和视频里的小姑娘已经定下婚约时,她心里颇感意外和诧异。 然而此次考古任务时间紧迫,主要负责抢修文物的她根本没有时间,在被其他同事唤走时,只能匆匆交待了几句话后,掐断了视讯聊天。 无需封禹解释,司玖心里也十分清楚考古学家若是忙于抢修古代文物,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其他,自然不会介意。 第二天大早,封大家便带着自家孙子亲自登门来访,双手奉上的聘礼礼单听说写满了十页。他们和司玖外祖母梅老夫人谈得究竟如何的愉快顺利,司玖并不知道,但却清楚自己如今已经被冠上了封三少的未婚妻之名,而外婆望着封禹的眼神以及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她不再出言劝止自家外孙女和封小子之间的来往,更甚至每每得知封禹有空闲时间时,主动开口邀请封禹前来家中做客吃饭。 二百一十九 很快,大一开始正式上课。由于搬进了学校特别建立的单独宿舍,除却上课外,司玖和班里其他同学交集并不多。不过经过半个月的军训生活,而且司玖在大比拼女子项目连夺五连冠,如今在珠宝设计院已然成了风云人物。 当然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张明艳漂亮的脸庞,在经过整整十五天风吹日晒后,非但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反而依旧娇艳如花。 走在校园里,在新生们黝黑好几度的肤色外表中,司玖当之无愧地鹤立鸡群。或许因为她卖给钱蓓的自制洗脸液效果不错,钱蓓对她明显很有好感,第一天上课时,特意和相熟的几个同学挨坐在她的旁边。 “司玖,咱们大一新生有规定,必须选择一个以上的社团。听说今天下午各大社团举办纳新会,不如咱们过去瞧瞧?” 等到授课老师宣布下课后,钱蓓和黄知予齐齐看过来,颇感兴趣地发出邀请。司同学表面看似不太好相处,但真正接触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名a贵族学校,大学部的社团五花八门,话剧社、音乐社、桥牌社、动漫社等等将近二十个社团,低年纪的大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兴趣自主选择。 当然一些人气火爆社团,比如动漫社,话剧社,街舞社等等,其招吸新人的条件会对应提高,甚至还会举行纳新小比,用以选择新成员加入。 而某些人员稀少的社团,却总会想出些许别出心裁方式来吸引大一新生加入。 就像司玖和钱蓓几人经过的魔术社团,正在给大一新生们进行着现场表演,用来吸引生源。她们三人穿梭在纳新会不过短短几分钟,手中就已经收到一小叠社团简报。 “小师妹,来我们棋艺社。” “去,去,应该来我们歌唱团。小师妹人得漂亮,这嗓声必定十分动人。” “来我们拉拉队,不仅可以唱歌跳舞,而且我们经过和蓝球队,足球队进行联谊,可以瞧见很多帅哥呢…………” 作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言的司玖,并不清楚自己那段特别发言视频早就在校园内网论坛火爆了,以至于这些学长学姐们,对司玖的印象很是深刻。 几乎每到一个社团摆位前,司玖都成为他们热情哄抢的对象。若非学校明文规定,大学期间必须加入一个社团,否则影响期期末评比,她可不愿意参加这种社团活动。 走着走着,相比前方热闹的社团招募现场,越到后面越显得冷清。 “司玖,你觉得哪个社团好些?”跟随身后亦步亦趋的钱蓓,悄然拉住前方少女的衣角,示意道,“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咱们都选话剧社?” “我想再看看。”并没有点头的司玖只是朝他们笑笑,表情悠闲得往是最里走去。其实她想寻找那种人数简单些的社团,这样社会活动相应少上许多,也无须占用自己太多的课外时间。 校园纳新会,最里末尾的角落。 简单得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的长方木桌前,懒洋洋趴着一男一女。或许因为没人经过,又或许清楚自己社团根本招收不到新人,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打起了瞌睡。 “咦,这是什么社团,怎么连个横幅都没拉起来?” 哪怕是听见有新生经过,这对师哥师姐们也仅仅只是掀掀眼皮瞟了她们几个一下,竟继续趴着闭着眼睛。唉,无怪乎,他们态度这般敷衍,实则是他们这个社团快要解散了。 他们俩是大三的学生,依照学校建立社团的规定,社团初始人数必须超过五人以上,才能达到建立社团的标准。他们社长今年已经大四,依照惯例早就该着手退位让贤一事,可关键是他们社团成员稀缺呢。 一旦社长毕业离开学校,他们又无法再招收新成员入社的话,整个社团即将面临解散的尴尬处境。可偏偏他们社团本就是个偏门兴趣组,鲜少能够得到那帮子大一新生的喜欢,就在去年愣是没有招收到一个新成员的加入! “卫东,难道咱们今年,又得剃光头了?”闭起眼睛,大三的女师姐嘟起嘴巴,唉声叹息道。 “如果再招不到新生加入,你我就得各奔东西咯。”男生顺手抽出桌子边的宣传海报,掩住自己整张脸,语气懒洋洋得回了句。 嗯,今天下午阳光刺眼,用这个遮住光线,刚刚好。 就在这时,纤长手指从男生脸上抽出那张社团介绍招募海报,司玖低垂漂亮乌瞳,若有所思地念了句,“这是,神秘学社团?” 所谓的神秘学,就是研究那些超自然现象的灵异学问。嗯,倒与她所修炼的玄学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有意思。 “你们好,请问神秘学社团还招人吗?” “司玖,这可是神秘学社团,咱们还是看看其他社团……”拉拉同伴的衣角,钱蓓生怕对方不清楚神秘学社团的底红,赶紧附在耳边小声解说道,“这个社团和其他兴趣组不同,但凡哪里出现灵异现象或者事件,他们都会组织前去探险研究,很危险的。” “对呢,司玖,咱们选择艺术品欣赏鉴定,也比这个强多了。”黄知予当即附和道,早就听师哥师姐们提及过有关社团的介绍,他们可是再三叮嘱过自己,千万千万别选择神秘学社团。 听闻早些年成立的神秘学社团,内里成员其实并不少,经常会话组织一些夜间探险活动。正应了那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后来某次探险活动,十个人去了,只得四个人回来,而且还疯了二个。一时间,不少成员纷纷退社。到如今,神秘学社团已经一蹶不振,即将被解散了。 这边,感觉盖在自己脸上的招募海报被人拿走,霍靳东心中有些不悦,等掀起眼睑瞧见面前站着的少女时,神情当即一冷,毫不客气道,“不招。” 几人之间的谈话动静,终于将趴在桌上睡觉的学姐给吵醒。她听到自己社员冷硬地回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男生脑袋拍了下,赶紧出声解释,“招,我们当然招新人!” 臭东子,千辛万苦才等来这么一个自愿上钩的小学妹,他倒好,居然还敢充大爷地拒绝人家!杜希拉气得气不打一处来,强忍住咆哮的冲动,连忙挤出满脸笑容,生怕吓跑了这些懵懂入圈的羔羊们。 不,是这些涉事未深的学妹们。 额?这个为首少女很是面熟。杜希拉恍然大悟再度打量了眼对方,随即想起学妹的身份,当即笑呵呵道,“没想到,原来是司学妹。怎么,你对这神秘学也感兴趣?” “来,来,来,你们过来填写下申请表,就可以了。” “只是我想加入。”表明自己对神秘学感兴趣的司玖,正打算接过申请表,就被旁边忽然站起身的男生一把夺了过去。 “她不行!”声音不自觉的提高,霍靳东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过激动,只能冷冷瞥了眼对面的女生,“杜社长,她还没有通过考核,暂时不能加入社团。” 神秘学社团,与其他兴趣社团不同,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申请加入前有一场考核,只有符合条件者,才能填写申请表。 只不过现如今社团人数太少,连接几年为了维持住规定的成员人数条件,考核规定已经形同虚设。 “东子,你说什么考核呢!”眨巴眨巴眼睛,杜希拉朝对方暗暗使起了眼色。死东子,现在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有个新生加入,还考个屁核! “这是以前创始社长定下的规矩,也是为她的人身安全考虑。”哪知霍靳东完全忽略副社长频频暗示,冷冷地睨向三个女生,没有半点心软。 “考核么,行。等通过了,我再来填写申请表。”瞧着这负责招收新生的学姐学长自个儿起争执,司玖耸耸肩膀,无所谓道,“考核时间,地点,你们定。” 狠狠瞪了眼净会捣乱的霍靳东,杜希拉心底暗自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对方没有被直接给吓跑。她正打算随便弄个简单点的任务,让司学妹通过考核,却不想有人抢先宣布了考核任务。 “好,周六晚上八点,旧城区铜角楼见。”略深眼眸冷冷眯起,霍靳东当即说出了考核地点与时间,内心鄙夷不屑地暗忖道。 哼,这可是神秘学社团的考试,音乐才华和口才了得可没有半点用处!不整得她嚎淘大哭,女学神形象崩塌,自己就不姓霍! 霍靳东,其实是霍卫衡的堂弟,如此敌视司玖的原因,并非是为了替霍卫衡出口气。而是为了他的亲妹妹霍语彤。 他俩自小关系甚好。去年因为司玖,他妹妹错失校花之位。今天又因为司玖,他妹妹再次错失成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机会。 本来,开学前半个月,学校领导曾经打过电话告知妹妹九月开学,她被选为大一新生代表发言。为此语彤精心准备好了演讲稿,一遍又一遍修改,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姿态,力求做到完美。 偏偏就在八月最后一天,妹妹又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竟是通知取消了妹妹新生代表发言的决定。 虽然霍语彤表面没说什么,可作为亲哥哥的他又怎能忍得住这口气。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来,这等大好机会,他又哪里肯放过。 “霍靳东,你疯了!”作为神秘学社团的副社长,杜希拉再也没能忍住地低低喝斥了他一句。旧城区的铜角楼,那可是地狱级别考核任务,而且必须由社长亲自看护才行。 铜角楼,京都甚至整个华国颇有名气的鬼楼,吸引着许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前往,一探究竟。 神秘学社团,地狱级别的考核地点。当初杜希拉和霍靳东新加入时,就是在铜角楼进行考核。只不过,当时是十个人组团前往,而且由上上届的社长亲自带队。 “我们当初不也是在铜角楼通过考核?怎么,我们行,司学妹就不行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霍靳东故意使用激将法,“当然,司学妹也可以选择不去。” “你都不怕,我又有何惧。”虽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司玖敏锐得感受到对方眼神深处的敌意,粉红唇角扬起明媚笑意,没有半点害怕之色。 呵,区区一个鬼楼而已,她可是捉鬼的好手呢。 “司玖,你胆子真大。”离开神秘学社团摊位后,钱蓓和黄知予冲司玖竖起了大拇指后,又隐隐有些担忧,“铜角楼,可是出了名的鬼楼,你可得小心些。” “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 没有多做解释,司玖开始陪着她们俩人在其他社团摊位前询问招募条件,最后又被这二人硬拉进了艺术品鉴赏社。 不同于神秘学社团,艺术品鉴赏社只需要填写申请表,再经由社长等人审批同意,方能加入。不过艺术品鉴赏社的宣传员介绍,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特别简单。 钱蓓爽朗直率,黄知予冷静沉着,让司玖不由得想起了已经进入高中部的黎朵朵等人。或许正因如此,她对她们俩个总要比常人多了几分耐心。 所以当钱蓓和黄知予极力邀请她一同参加艺术品鉴赏社时,她并没有断然拒绝。 从校园社团纳新会回来后,已经临近晚饭时间。由钱蓓作东,邀请司玖和黄知予前往大学食堂共用晚餐。 “司玖,你有没有忌口东西?”黄知予向来心细,轻笑着回头询问起身后少女。通过这段时间接触,她挺喜欢这个行事看似张扬实则心中有丘壑的女同学。 “不吃生花生,其他都行。” 正值饭点时分,大学食堂乌泱泱一片人群,排着长长的队伍。钱蓓和黄知予自告奋勇跑去排队,留下司玖负责占座位。 司玖顺手将二瓶水放在食堂座位上,以示有人,开始低头翻看手机。点开几条未读短信,都是封禹发送过来的,例常的询问,比如上课感受如何,参加了哪个社团等等一系列问题。 二百二十一 不止是他们三人被吓得一跳,便是杜希拉直播间进来的观众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唬得神经紧绷起来。 “我去,这才刚刚走进去呢,怎么就恐怖上头了。” “为了效果,人为故意的。” “不得不说,效果贼棒……” 观众们开始纷纷弹起屏幕,间杂着资深粉丝刷起的一波小礼物。 “谢谢深夜难眠,左手画圆右手画方,霓灯下的鬼脸亲们的打赏。刚刚只是个小意外,绝非人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杜希拉索性翻出头灯戴了上去,随后打开光源,切换手机摄像头角度。她站在底楼中心,环身一圈后,让直播间的观众们对铜角楼的环境有个大致了解,“这幢楼厦经年未修,许多东西物件早就老化,稍微碰一下,可能就报废了。” “司,啾啾,小心些呢。这铜角楼到底十多年没有人居住过,里面的东西破腐不堪,经不得碰。”朝粉丝们解释清楚后,杜希拉手持自拍杆,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低声安抚道。 “风吹的。”自己衣角都没有挨到那铁门好么。黑灯瞎火的,他们又哪里能看得清。司玖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往楼梯处走去。 反观走在最前方的霍靳东,视线略过地面那扇破旧铁门,似乎思考着什么,双眉微微蹙起。 “咱们先去楼顶上的平台,在那里度过一个晚上就行。” 四人脚步轻悄地踩上楼梯,忽然咔嚓细微声响,他们动作瞬间顿住,而后望向自己脚底。杜希拉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一截腐朽的小木条,拍拍胸口,玩笑道,“在黑夜中,所有感官无限放大,小小木条也能让我胆颤心惊。” 走在最后的司玖,忽然感觉身后有风拂过,当即转过头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她低垂眼睑,飞快掩去内里的若有所思,唇角微微勾起。 右脚迈上第二个台阶时,又有阵风由远而近。这次她却是故意将身形偏离原位,速度加快地绕过前方的杜希拉,连接窜上了四个台阶。 “啾啾,别闹。” 杜希拉当即感觉自己后衣摆被谁给拽了拽,以为是跟在身后的司玖,小声说道。 “小希,我在你前面。”少女熟悉声音响在楼梯前方,借着月光隐隐可见她高瘦身影的轮廓。 不、不是司玖,那又是谁?! 杜希拉赶紧转过身来,眼角余光看到某道白影一闪而过,惊得手中自拍杆险些都拿不住,深深吸口凉气,“刚刚,刚刚大家有看到什么吗?” 此刻直播间又开始漫天弹幕,围看的观众再次议论纷纷。 “白影!我刚刚确实看到了白影!” “天呀,速度好快,极有可能非人类!” “真是笨,分明就是特效好么!!” “楼上的就是个杠精,鉴定完毕。” ……………………………… 丫根没心思去管直播间的弹屏内容,杜希拉拍拍自己的胸口,勉强笑了笑,“铜角楼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都还没爬上二楼呢,居然就被吓出了冷汗。” 自嘲式的话语,当即又引来围观粉丝们的又一波打赏。此刻点进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突破了千人。 “那叫啾啾的新成员,人漂亮,动作也好快。” “如果不是她突然走在前面,估计被吓的就是她咯。” “难道说,这其实就是整盅新人的另类方式?” 不得不说,这位楼上仁兄真相了。其实从感受到背后有阵刮过时,司玖就察觉出了底楼暗藏着其他人。为何如此肯定是人,而非鬼,那是因为她没有感受到阴灵周身散发出来的鬼气! 联想到霍靳东对她莫名的敌意,司玖不难猜出,这出闹剧必定与他有关! 铜角楼,有六层高,建于三十年前的旧楼房。楼道间玻璃窗早就破成了大窟窿,凉风呼呼吹来,无端得让人觉得恐怖。 很快,四人慢慢来到了三楼。走在最前方的霍靳东忽然停下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脚踝处冰冰凉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缠在上面。 随即他用手电筒照向腿边,赫然瞧见了一双手,白惨惨手指,冰冷得毫无温度。他略深眼眸划过几分阴霾冷意,暗暗啐骂道,蠢货! 刚刚原本应该是捉弄司玖的戏码,没想到,居然会扯中了杜希拉的衣角。这回更是蠢,司玖明明排在第三个位置,怎么反倒抓起他的脚来!! 霍靳东有意跺了跺脚,哪知那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越握越紧,长长指甲竟似要扣进他的肉里般。 楼梯侧边这双手刚刚探出时,司玖就早就已经敏锐得察觉到了,却故意佯装没有看见。既然对方成心吓唬自己,那她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暗自气恼的霍靳东,也不在乎对方究竟会不会暴露,索性拿起手电筒往脚边一照。赫然瞧见一张惨白扭曲的脸,黑洞洞的两眼渗出鲜红血泪。 扮演得还真像呢。他刚想喝斥对方放开手,下一秒,楼梯侧边鬼脸消失不见,动作快得让他以为自己眼花产生了错觉。 “东子,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在萧真和杜希拉的视野里,只是瞧见这个高瘦男生莫名其妙停下不走,随后又跺跺脚,压根就没再瞧见其他东西。 霍靳东心里虽然有些狐疑,却没有开口说话,继续往楼顶而上。即将抵达四楼时,他又听到了哒哒哒的响动,似乎有谁在拍动着皮球。 他原本想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以为身后其他人会低低轻呼出声,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其他三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层楼似乎有人,在拍着皮球。”终究没能压制住内心的疑惑,霍靳东转过身来,低声询问着身后同伴。 “没有呀,除了外面虫子叫声,什么也没有听到。”不明白东子为何会如此发问,萧真摇摇头,眉头紧紧蹙起。不知为何,总感觉东子变得奇奇怪怪。 司玖笑笑没有开口,另一人杜希拉甚至仔细侧耳聆听四楼的动静,一片静悄悄地,只能跟随着摇头表示,“我也没听到,你是不是产生幻听了。” “不可能,哒哒哒,你们听听,是皮球弹动的动静!”本以为又是自己聘请的那些人故意捉弄戏码,然而其他同伴的反应使得霍靳东当即察觉出异常。 哪怕他性子再如何冷峻从容,在面对这种鬼诡现象时,心弦不免紧紧绷起。 “或许这里,真有鬼怪出没呢。”轻轻淡淡的语气,在昏暗楼道内响起,令人闻之背脊窜起阵阵凉意。铜角楼,京都出了名的鬼楼,有鬼怪出没不是很正常么 司玖忽而冒出的这话,使得萧瑱、杜希拉二人猛地看向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胳膊,压低声音提醒道,“嘘,别说了,咱们先上顶楼。”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打头阵的霍靳东再往上踏出一个台阶时,负责照明的手电筒灯光突而一灭,昏暗光线中,杜希拉赶紧抬起头顶朝前照去,除却萧瑱和司玖外,竟是不见了霍靳东的踪迹! “怎么回事?东子人呢?!”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明明刚刚还和他们说着话呢,怎么短短几秒的功夫,人就赫然消失不见了?! 手机摄像头,忠实地将眼前发生这一幕传至在直播间的观众眼前,又引来一波争执不休的议论。 “我去,这剧情编得够扯的。” “以为进了个恐怖探险直播间,结果看的是电视剧。” “还能再假点么,以为大变活人呢!” 从他们视角看去,楼梯前方原本三道身影,如今竟然变成了二个,再加上先前手电照明莫名熄灭几秒,还以为是主播故意策划好的节目效果。 然而,现场三人却很清楚,霍靳东突然消失,绝对不是事先按排好的。因为没有人的动作可以如此敏捷快速,也没有人跑动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亲们,看来我们真有可能遇上鬼了。”深深吸口气,杜希拉勉强地扯出笑容朝直播间观众们丢下这一句话后,当即关闭了弹屏。 她飞快从自己随身包里翻出三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纸符,分别塞给萧瑱和司玖,最后一枚留给了自己,低声解释道,“这是护身符,千万戴好,别丢掉。” 这可是冯社长走了许多关系,才买到的驱邪护身符,有了它的防护,一般鬼怪是近不了身的。 手指夹住对方凝过来的黄纸咒,司玖低垂眼睑细细看去,倒真是发现此等黄纸符周身散出几分微弱荧光。虽然看似浅淡而低弱,却仍旧有点效果。 没想到,这神秘学社团,倒有些手段呢。 三人轻手轻脚地又走了几个台阶,此刻手电筒也没有闪烁明灭,只是呼吸间,萧瑱的人影随之也消失不见。 若说先前直播间的观众们还算淡定,可亲眼睢见这么一大活人又一次莫名消失,整个直播间完全炸开了锅。 “我去,我眼睛花了,刚刚人还在那儿呢!” “五笔钱特效,不能再加多了!” “难道,铜角楼真有鬼…………” 这一发现,围观众人皆是摸了下自己的胳膊,顿时汗毛竖起,将信将疑。他们不再打字说话。纷纷瞪大眼睛想要找出直播画面的错处,奈何找寻半天,仍旧没有发现半点可疑迹象。 紧接着又是一波小粉丝们刷起礼物或者打赏天斗币,虽然只经过短暂的五分钟开播,但这种新奇的直播,不断吸引着观众们进来,围观人数已由千位数上升至子二千! “别怕。”昏暗光线中,杜希拉作为神秘学的副社长,其胆子和魄力并非普通的小女生。只见她抬起手来顺势握住了身旁少女纤细皓腕,语气安抚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别胡乱大叫。” “鬼怪这种东西,你若是越害怕,它们就会嚣张!” 杜希拉牵起司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而后她只觉得眼前忽地天眩地转,随后周边场景陡然一变,赫然察觉已经不在楼里了。 她和司玖手牵手,置身于某处神秘空间。似乎是站在某户人家的花院之中,头顶灰蒙蒙的暗沉,更远处一轮硕大的血红太阳无一不透出鬼诡异常。 “这、这是哪里?”警惕环顾四周,杜希拉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瞬间紧紧绷起,却不敢松开同伴的手。 “应该是鬼的结界里。”漂亮瞳眸微微闪烁,司玖心闪飞转,似乎有所感应般地将目光落花园当中矗立的某幢小洋房,嘴角勾起。 “看来,我们应该去前面的小楼里查看下。” 四周没有人,她们所处的花园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种值了大片大片的血红玫瑰。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花的草子居然没有半片掉落下来,分明不对。 “好,或许东子和小瑱就在里面。” 想到这里,杜希拉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急急拉起少女就往小洋房紧闭的大门走去。可里面的人,似乎感应到她们的意图,吱呀一声,小洋房大门竟是无人自开! 虽然并不清楚里面究竟有什么等着自己,但她们二个却很清楚,想要找寻失散的其他成员,就必须闯进去探个究竟! 已经关掉弹幕的杜希拉也没心思再留意直播间众人的反应,熟不知他们的议论已经进入了完全白热化的地步。 “这特效怎么弄得跟真的似的,主播你快出来吱个声。” “特效费用再加五笔,牛x轰轰了!” “不对,这不是假的,绝对是真的!” 有些细心的粉丝,赫然发现不对的地方,比如他们华国明明已经是夜晚时分,可传送过来的画面居然是暗沉的白天! 还有那高高悬挂半空的大太阳,暗暗红红,绝对不是后期加制的效果! 此外主播和那啾啾就算是要从四楼处转至另一个地方,那也需要时间好吗,怎么可能眨眼功夫,二人就已经站到户外了呢。 “主播你出来冒个泡,回答下我的问题。如果回答正确,我打赏你一组守护之心!!” 直播间当前频道,有人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地跳了出来。 一百二十二 直播间频道五彩斑斓的加粗文字,当即引来其他观众们的惊呼。要知道在天斗网站,一个守护之心约等于三千华币,十个一组,那就是三万! 他们纷纷拿眼瞧了下冒泡的网络id,帅到没朋友,这可是活跃于天斗各大主播间有名id,神豪榜排名第三! 网络id帅到没朋友,怀疑主播他们是故意拍好的视频糊弄大家伙儿,所以临时起意问对方一个小问题,确定是不是真在现场。 “六乘六等于多少?”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杜希拉瞧见直播间弹出来的闪亮文字,对着摄像头快速说道,“三十六。” 一同的司玖见状,嘴角无语地抽抽,现在什么时候了,对方居然还有心思和粉丝们互动,心真是够大的。 那边等到正确答案,帅到没朋友毫不含糊地打赏了一组守护之心,就见整个直播间烟花绽放,屏幕正上方现出一行字,帅到没朋友的名字金光闪闪,打赏的守护之心,由小变大,不停闪烁,开启了霸屏模式。 原本鬼之结界诡异恐怖的气氛,被杜希拉这一神操作,刹时冲淡了许多。她们二人缓缓走进小洋房,小洋房没有半点陈设,整个一楼阴阴暗暗,空空荡荡。 轱辘声响,过道间不知从哪个角落滚出一小皮球,打破了静谧的气氛。紧接着平白出现八九岁的小女孩,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 “二位姐姐,你们陪我玩。”眨了眨大大眼睛,小女孩抱起小皮球慢慢朝她们二人走了过来。不,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移动! 明明稚嫩童声,仿若叹息低哑,带着隐隐勾动人心的诱惑。杜希拉望着小女孩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想要点头。 当即某只温凉手掌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深衣少女及时阻止了她打算答应的冲动,扬起弯长双眉摇头拒绝,“抱歉,小鬼,姐姐们很忙,要找人呢。” “找人?是找那些哥哥姐姐们吗?” 已经近在咫尺的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缓缓开口道,“我帮你们找到,你们陪我玩。” “不行,我们还得回去呢。”手指连连掐动,已经推算出他们位置的司玖,轻笑地继续摇头。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陪我玩!”这句话似乎惹恼了小女孩,只见她过肩的长发瞬间倒竖而起,黝黑大眼开始渗出血红色,模样瞬间变得扭曲可怖。 杜希拉吃惊得低叫出声,拉住身旁少女的胳膊,暗暗后退几步。她连忙从背包里翻出驱鬼药水,塞给同伴一瓶,声线提高,“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喷你!” 话音刚落,就见自己同伴司玖不退反进,轻飘飘抬起右手,看似随意地拍拍小女孩额头,“小鬼,你这样可真是丑呢。” 很奇怪,刚刚还处于发怒状态的小女孩,周身暴乱气息瞬间消散,又恢复成之前乖乖的模样。她眨眨黝黑大眼睛,嘴巴竟是扁了扁,嚎淘大哭起来。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有人陪,好无聊。我想见爸爸妈妈,我也想回家,可是出不去……” “没事,姐姐可以帮你。”说完此话,司玖在杜希拉诧异目光下,轻轻牵起对方的小手,语气轻松自然。 “假的,太假了!” “如果小女孩真是鬼魂的话,啾啾作为人类怎么可能真实得触碰得到!” “没意思,一群作戏人。” 直播间观众们看到这里时,大多数人咂巴咂巴嘴,感觉这就是现场表演的节目效果。 唯有真正在场的杜希拉,心底震惊不已。她研究神秘学多年,自然也能分辨清楚眼前的小女孩究竟是人,还是鬼。 可这司学妹呢? 她感觉司玖清楚对方是只年幼的小鬼,可对方的胆子未太大了,居然敢触碰阴魂,不怕阴气入体么?! 作为玄修的司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小女孩其实已经是只游荡在人间的阴灵鬼魂。只是她观其周身,虽然笼罩着鬼气,却没有半点怨念凶意,一只懵懂小鬼罢了。 “姐姐,他们都在二楼右边房间里。”瞧见有人愿意接近自己,小女孩显得很是高兴,连忙指指小洋房的二楼,高兴地说道。 很快,她们来到二楼,推开房门,果然瞧见六名年轻男女。其中便有霍靳东和萧真的身形,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面上,陷入昏迷状态。 司玖松开小女孩的手,立马上前扶起某个年轻男孩,搭其脉博,已经微不可闻。此人,正是她的赏金任务目标之一。 还好,她来得不晚,若是再耽搁些许时间,恐怕任务目标永远得留在这鬼之结界中了。而男生旁边的马尾辫女孩,恰巧也是她接下的赏金任务目标,可谓一举二得了。 司玖迅速从法布袋里摸出小瓷瓶,指尖沾上些许透明水液,迅速点向了二人的额前。醒神水,可助迷障之人顷刻恢复神智。 至于其他四个男女,她随手也让他们清醒过来,既然遇见了,能帮就帮。 司玖的这番操作,直接看傻了杜希拉,啧啧,没想到女学神人设的司学妹,居然还有这么一手。难道,她还有马甲,就是传说中的玄师? “咦,我这是在哪里?” “头疼得厉害,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在铜角楼才对。” “不,不对,我好像见到了一小姑娘,她让我陪她玩……” 已然苏醒的六人,你一言我一句说道,等到他们迅速梳理完自己记忆后,表情和眼神瞬间变得恐怖起来,指着少女身后的小女孩说道,“是她!我们就是遇见她之后,突然失去了意识。” 相反,霍靳东却是当中表情最淡定的一个。他略深眼眸莫名眯起,深深打量了眼唤醒自己的少女,唇角紧紧抿成直线。 听完身边几人的对话,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等人真是撞见鬼了。可笑,本来想捉弄司玖,哪曾想,自己反倒被鬼给捉弄了!! 最最让他心中震惊不已的是,司玖居然连鬼都不怕,而且似乎有着些许不为人知的驱鬼手段! “小鬼,送他们离开。等会儿,姐姐带你走。”似笑非笑瞟了眼霍靳东,司玖弯腰蹲下身来,摸摸小女孩的头顶,叹息道。 小女孩点点头,原本房间其余七人,瞬间消失不见。她抬起黝黑眼睛,期盼地问道,“你能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吗,我很想他们。” “当然可以。” 昏暗无光的楼道间,七名男女平空而现。他们当中有人拿起手电筒来回晃动,诧异地发现他们又回到铜角楼里! “司,啾啾人呢,她怎么没回来?”很快,杜希拉发现自已这边不见司学妹的身影,表情瞬间微微一变,焦急地开口。 “她那么有本事,哪里需要我们操心。”扯了扯背后硕大行囊,霍靳东眉宇间拢起些许不耐烦,语气冰冷淡漠,“咱们还是先去平台,把东西放好,没准一会儿,她自己就出来了呢。” “小希,我们去楼上平台,先把他们安顿后,再来找啾啾。”沉默几秒后,萧真觉得当务之急先把身旁四人安顿好,也方便找寻司学妹。 “东子,萧真,带他们几个去顶楼,我留下来等她。” 看着他们离开四楼继续往上走后,杜希拉这才记起自己的直播间似乎一直没有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自己的直播间观众已经突破了八千,而且还有几个新晋粉丝大佬,不停在打赏刷着礼物。仅仅今晚这场直播,已经收到了将近三十万华币的打赏!! 好家伙,抵得上她三个月的努力成果!! “抱歉了,各位亲们,事发突然,忽略你们太久。今晚的直播,就到这儿。”冲着观众们招手轻笑,杜希拉刚刚想要关掉直播间,听见屏幕亮起五彩斑斓的加粗大文字。 主播美女,先别下播,我想看看啾啾小姐姐的最后结局。你如果同意,我再打赏一组豪华游艇~~ 一艘豪华游艇,折合华币一万,十个一组,那就是十万! 打算关掉直播间的手指刹那顿住,杜希拉下意识咬了咬唇角,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打趣玩笑道,“我也着急呢,那咱们就在线等。” “等什么呢。”短短几秒钟的时候,楼道间忽而响起懒懒的女声。 是司玖。 听出对方声音,杜希拉欣喜地抬起头来,佩戴头灯照向前方,与她不远处的台阶上,平空现出某个高瘦黑影。 橘黄暖灯打在少女脸上,她双手环胸,半倚于墙壁上。明艳五官陷于半明半暗之中,像是黑夜里绽放的紫色鸢尾,神秘冶丽。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杜希拉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眼角余光却是下意识打量起四周,当即就听到一稚嫩童声回荡在耳边,“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随着话音,少女左手边赫然现出一小女孩的身影,披头散发的她抬起黝黑眼睛,看向手机摄像头,诡异地笑了笑。 “我去,鬼气森森。” “原本这就是被鬼给盯上的感觉么。” “本来想上厕所,现在突然害怕了,有谁能陪我去么……” “滚蛋,都是一群戏精!” 直播间再次沸腾起来,心颤不已的观众们咽咽口水,暗自腹议。这直播得太像了,平空现出大活人,从哪请来的特效师。 “好了,今晚直播就到这了,小希要下播咯,亲们,再见。” 试问,和鬼一起直播是何种体验,死死压住内心尖叫的杜希拉,强忍住心底不适,强颜欢笑得朝粉丝们挥挥手,赶紧关掉直播间。 “小鬼,真是调皮。”随意拍拍小女孩额头,没有半分害怕的司玖掐起手指细细推算,而后伸了个懒腰道,“走,去看看你的父母,和他们告别。” “给我破。”纤细手腕灵巧地翻转,司玖指尖赫然夹了枚黄纸符,随着喃喃念语,无风自燃。 与此同时,铜角楼前定于不同方位的黄纸符,同样呼呼燃烧起来。劈哩啪拉声响中,空气开始扭曲,某种肉眼看不见的屏障被三团小火迅速破坏。 楼道间,小女孩身后莫名出现一黝黑洞口,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随后洞口迸发出某种吸力,直接将它吸了进去。 “它,它这是回家了?”不敢置信指指飞速变小的洞口,杜希拉疑惑地问道,“前二年的时候,我们怎么没有遇见过这只鬼?” 虽然那次探险,也是频频发生意外,但她肯定自己并没有瞧见过它!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懒懒一笑,司玖却是径直走下了楼梯。 “等等,你要去哪,我也要去。”眼皮突突直跳,杜希拉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般,连忙跟在少女身后。 “等会儿场景,将引来你的极度不适,你确定跟着我?”凉凉瞥了她一眼,司玖心中估算着对方的承受能力,好心提醒道。 “当、当然。”没有听进对方的劝阻,杜希拉梗起脖子表现出自己的无畏气势。 笑话,她可是神秘学的副社长,什么灵异事件没见过! 然而三分钟后,杜希拉心底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好奇地跟着司学妹。 她们站在铜角楼后方的花圃内,东南角落里带着青草的泥土己经被挖开二尺深,赫然现出一黑色小瓮。 小瓮被黑色泥土浆糊住,上面贴了张黄符纸,散发着阴森诡异的气息。 “伤天害理的孽畜,也配为玄师!”冷冷呵笑出声,司玖手指顺势一弹,封住小瓮的黄符纸瞬间化成灰烬,犹不解气似地轻叱道,“追源朔回!” 她的声音落定,远在几十公里某个夜店酒,正与一群穿着暴露的美女跳舞自嗨的青年,突然两眼翻白,浑身抽搐,连接吐出了好几口鲜血。 “啊!!” 他的动静惹得周边美女大惊失色,纷纷跳窜似地跑开,尖叫连连,“死人了!死人了!” 软瘫在地的青年,只觉得体内奇经八脉剧痛无比,一股强大的力量冲进体内,彻底崩坏了他的经脉。身体变成了漏风的筛子,辛辛苦苦蓄积的玄力元气,全部溢出。 是谁?到底是谁?!还没来得及反应,青年就被这种剧痛折腾得失去了意识。 此刻,他身边若是有宗师级别的玄师,必然能够发现,这个青年玄师己经彻底被废了。 二百二十三 “司、司学妹,这是什么?”努力屏去内心恐惧不安,杜希拉指指她拿出的黑色小瓮,哪怕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仍旧压低声音询问道。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骨灰,那小鬼的骨灰。”浅浅叹息出声,司玖抬手抚去黑瓮外沾有的泥土,几乎与黑夜混为一体的黑眸,幽幽冷冷。 小女孩生前不过八岁的光景,却被人残忍得杀害了,胆大包天的凶手将她的尸首丢进焚尸炉里烧成了骨灰,因为心虚以及害怕,凶手特意请了玄师施法,以其骨灰以及黄纸符,在铜角楼布下了困鬼阵。 可怜的小女孩哪怕化成了阴灵鬼魂,却始终无法走出铜角楼,可能小鬼死的时候,遭遇可怕的折磨,以至于她死后,全然不记得这段痛苦的记忆,成了一只懵懂新鬼。 这也正是司玖支开小鬼回去看望父母的原因,她不愿小鬼见到自己的骨灰,回想起生前悲惨遭遇,从而怨念恨意缠身。 回家看望爸爸妈妈,了却心中遗愿,再无牵挂得渡入轮回,方是正道。 至于凶手么,司玖自然有一百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就看对方承不承受得住! 手指掐起法决,往黑色小瓮打去,司玖顺势扯出一块黄布包裹住它,遮去了所有气息。几个呼吸的功夫,铜角楼后花圃赫然现出幽幽洞口,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再度出现。 “一了凡间事,亦可入轮回。”瞧着小女孩苍白小脸隐隐几分轻快之色,她笑着拍拍对方的额头,低声询问道,“你,可愿意。” “好,谢谢姐姐。” 小女孩其实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它想不起来,也不愿再想。和心心念念的父母见过一面后,哪怕再如何不舍得,它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陪着他们了。 而且它的妈妈肚子已经孕育了另一个新生命,新生命将代替它陪伴着爸爸妈妈身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随手扔出一张空白黄符纸,司玖纤长手指临空而画,待最后一笔落成,清叱道,“去!” 半空中,黄符纸无风自燃,围绕着小女孩不停打转,直至符纸燃尽。她的身后赫然出现一条幽暗道路口,宽约三丈的小道尽头,赫然矗立着重重高殿楼宇。 “姐姐,谢谢。”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走向幽暗的小道,当它踏进去的那一刻,幽暗道路连同它一起,消失不见。 “司学妹,你、你也是玄师?”描绘精致双眼流露出震惊之色,杜希拉有些不敢相信直接开口询问。因为神秘学社关系的原因,她也算是知晓一些关于玄师传闻的秘密,故而才有此一问。 瞧着司学妹展现的非常人手段,她难以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没有人知道,当初原始创办人以及每一届社长还有个隐藏背景,那就是玄师身份! 他们带领着社团成员研究神秘灵异事件时,也会引领着有潜力资质的学生成员迈入玄师之门!现如今的冯社长,冯腾,实力已经达至中级玄师,而且据悉冯社长和玄师总会渊缘颇深。 当然,神秘学内部的秘密,也只有核心人物才会知晓。并且,他们已经签定了相应的保密协议,在玄法力量加持保护下,任何人都不得违背保密协议。 当年杜希拉和霍靳东同时加入神秘学社团,潜力资质低微的她花费整整二年时间都没能摸进玄师的初级门槛。也是冯社长瞧着她颇有几分经商头脑,善于谈判,做事胆大心细,这才任她成为了神秘学的副社长。 至于霍靳东,则比她稍稍好一些,前几天终于能够引玄气入体了,虽然只是零星的些许,但到底已经窥见了玄师的门道。 没想到,这个新招收进来的司学妹,居然已经跻身成为玄师之列,而且瞧着模样,似乎比冯会长还厉害。想必冯会长得知这个好消息时,必定欣喜万分。 也是玄师? 听出对方话语潜藏的意思,司玖心电飞转,使用排除法立马推断出,杜希拉认识的另一玄师,极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社长,冯腾! 她们二人来到了顶楼的平台时,霍靳东和萧瑱等人已经搭建好了临时帐篷,发现她们回来时,萧瑱高兴地上前,“司学妹,你终于出来了,我们可真担心你。” 随意交谈几句后,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各自回到帐篷里,等待天亮。 因为匀出二顶帐篷给另外四人休息,霍靳东和萧瑱直接席地而躺,只有杜希拉被配得一顶帐篷,她笑意盈盈地发出了邀请,“司玖,你和我睡。” “不用了,我这样坐着就好。”铺上块干净的垫子,司玖随意坐下,靠着墙角闭目歇息。如今铜角楼的困鬼阵被破,小鬼也被她给渡入了轮回,危险已经解除。 整幢大厦除却他们,也只剩下耗子蟑螂之类的小东西出来觅食了。至于那几个躲于暗处装神弄鬼之人,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闭上眼睛假寐的司玖,能够感应到某道冰冷目光时不时扫过自己。她索性睁开双眼,偏头望向再次打量过来的霍靳东,眉峰顺势挑起,唇角噙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相比先前的鄙夷不屑,此时他眼神明显带了几分探究深意。当发现对方有所察觉时,霍靳东强制压住那丝尴尬,移开了视线。 本以为这司玖最多也就是读书厉害些,颇有些音乐天赋,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会驱鬼避邪。想到前几天,自己还为能够引玄气入体而沾沾自喜,可人家早就已经甩他好几条街了! 就不知她如今的玄师实力达至何种程序,初级还是中级,抑或者更高?! 单凭这一点,司玖必能得到冯社长的另眼相待,更甚至成为下一任社长的选定人。掩于衣摆底下的手掌,紧攥成拳。霍靳东低垂眼睑,掩去了内里闪现的几分不甘与阴霾。 时间在几人各怀心思中,飞快而过。天边泛起鱼肚白,朦胧橘红色的太阳缓缓而升,昭示着这一夜已然平安渡过。 等到昨晚被顺手救出来的四名年轻男女各自离开后,萧瑱推推鼻梁边的眼镜,开心地宣布道,“司学妹,恭喜你顺利通过神秘学社团的入团考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就是同一个社团的同学成员了。 “来,司玖,填好这张申请表,我马上汇报给冯社长。”从背包里抽出早早准备好的申请表格,杜希拉笑眯着一双眼睛,赶紧摸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相比霍靳东的冷淡,其他二人简直热情得过头。司玖暗暗哭笑不得摇摇头,半玩笑地调侃道,“怎么感觉你们比我还心急呢。” 这不是怕她跑了么,毕竟神秘学社团难得有个新成员加入,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玄师高手呢。 大学生的校园生活,除却参加社团组织的活动,以及周末回家休息外,基本都是三点一线,教室,宿舍,图书馆。 已经加入神秘学社团近一个月的司玖,未能有机会见到他们口中的冯社长,毕竟冯社长已经大四了,大多数时候并不在学校。社团组织的活动,除却每月例会外,基本为零。 相反,与钱蓓,黄知给予一同加入的艺术品鉴赏社团,每周开展社团活动,比如百汇园淘宝,参加艺术品展览,甚至追寻非遗文化等等,可谓相当活跃。 由而司玖也清楚了古玩百汇园某些旁人无法探知的秘密,比如每月十五,百汇园一月一次的早市,也算是这古玩市场的第一摊,从凌晨四点左右就开始,至早上七点结束。 虽然都是以地摊形式开放。但却汇集了华国各地前来的卖家,他们会将自己手中收集打算出手的物件儿成堆摆出来,以供顾主们挑选。 当然这其中真假掺杂,十成只余二成是真货,还需要依靠自己的眼力和运气。别看如此低比例的概率,却比百汇园白天那些全假货的地摊要好上太多。 所以真正懂行的买家,一般都出现在百汇园的早市里,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个时候,百汇园才有真正出好活儿的日子。 这天,正是百汇园十月的早市。因为赏金任务的原由,上个月的早市,司玖错过了机会。所以这次,当黄知予和钱蓓兴高采烈地邀请她一同前往捡漏时,司玖并没有拒绝。 所谓捡漏,其实就是指以相当便宜的价格买到非常值钱的古玩,当然是在卖家往往不知情的时候。 捡漏,它为古玩界的一句行话,形象的体现在‘捡’上,毕竟古玩界普遍认为捡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行为,不但要看运气,更是得考究捡漏之人眼力以及经验。 若是本身没有经验和眼力之人去古玩早市,大多半都落得反被人坑的结果。 凌晨三点,天色仍旧暗得不见五指。相约的三人打起手电筒,摸着黑在学校门口汇合。司玖注意到,除却她们三个女生外,校门口还聚集了一些高低年级同学,想必也是和她们一样赶往早市的学生。 百汇园,古玩市场。两侧几乎水一色的古式仿旧楼,檐角铺成的瓦砾,麻灰墙壁,木制阁楼,与地面的青石板路形成古香古色的独特风景。 据说这里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前身是古时朝代商行,后来渐渐演变成古玩旧货市场。 凌晨四点,百汇园外专设的停车场已经停满了各类车辆,足以可见这场早市的热闹程度。此刻天色还是暗黑无光的,街道却亮起了盏盏暖光顶灯,底层门面店铺前后开通,铺着一个又一个紧紧挨邻的摊位。 透过晃动的手电筒,可以清晰地看见随处支着雨篷的简单摊位,鳞次栉比。摊位前摆出钱币、瓷玉器甚至老家具等等,许多白天难以瞧见的大小物件。 此刻摊位前,店铺里,可谓人满为患,但是动静却很小,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打着小电筒仔细略过物件儿,如果有中意的也只是抬起手势问价,偶尔几句低声的交谈。 所谓古玩买卖,即看买主,也看卖主。 百汇园早市摊主,一般分四类。第一类,长期‘打泵’的摊主,通常手中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卖,最多的就是仿品,可以忽略不计。第二类,拉着三轮车摆地摊的,他们都是百汇园有早市的时候,在古玩市场摆地摊,古玩市场没早市的时候,在农贸市场摆地摊,东西几乎十足十的假。 第三类,就是外地来的小贩,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比如山西、河南、回疆等等,哪里有了大型的古玩交流早市,他们就会成群结伙的跑到哪里,虽然摆出的物件稀奇罕有,但是仿品很多。 剩下最后一类,就是单个只在早市出摊的卖主,他们大都有着自己的进购渠道,往往眼力不错,手里淘到的真东西也会相对多一点。 所以说若想在早市捡漏,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哎,司玖,你不知道我上次买回去的玉簪,摊主说是明朝留下的东西,其实就是现代仿制品。”深深叹了口气,钱蓓气恼得双颊鼓起,想想都觉得来气。 花去八千块买的物件,兴冲冲拿去鉴定,结果就是个b货仿制品。坑,实在是太坑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来?”说真的,没有鉴宝的眼力和丰富经验,来一次早市就得交一次学费。哪怕司玖并没有逛过百汇园的早市,却也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那点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为了争宠呗。”与钱蓓交情颇深的黄知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半玩笑地调侃道,“钱蓓和她表妹二人打赌,看谁能在百汇园捡漏成功,结果被她表妹打脸了……” 原本钱蓓打小就和她表妹关系不甚融洽,恰巧祖母七十五岁寿辰,寻思着给她老人家置办寿礼。不知她表妹从哪知道钱蓓加入了艺术品鉴赏社团,竟然给钱蓓下了挑战书。 结果嘛,她表妹成功淘到一清代浮雕山水人物竹笔筒,且经过鉴定,是真品。 二百二十四 虽然钱蓓表妹淘到的清代浮雕山水人物竹笔筒,价值并没有多高,但却胜在一个真字。只淘到b货仿制品的钱蓓,顿时成了钱家小辈众所嘲讽的对象,更甚被贴上了傻钱多的标签。 钱家虽然比不得豪门财阀之第,家境却也相当殷实。在钱家,真正掌握大权的就是钱家老太太,故而底下儿孙之间也多有摩擦,时不时发生一些争宠吃醋的戏码。 在豪门世家,甚至名门望族,这种情形司空见惯,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天色暗沉尚未有光亮,百汇园古玩市场的人流拥挤。司玖和钱蓓、黄知予三人说话间,迎面走了一行人。 若非司玖反应敏捷,及时拉住了钱蓓,估计就得和前面几人撞个满怀。 “咦,表姐,是你?”娇俏悦耳的声音适时扬起,透过店铺橘黄暖光照映,对面其中一个头略矮,身姿玲珑小巧的女生,微讶地瞪大眼睛。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钱蓓表妹,郑佩珊。 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和表姐同行的二名女生,郑佩珊目光落向当中某位高个少女,在其漂亮出众的脸庞停顿几秒后,眯笑道,“怎么,表姐还没有死心?” 表姐钱蓓性格粗枝大叶,做事经常不过脑子,偏偏又喜欢和她做对。她倒也乐得有这么一个猪对手,给自己当做陪衬,显示自己娇俏可人,又聪慧伶俐。 前几天,钱蓓在她的激将法下,和她打赌,结果居然淘到个b货仿品,若得钱家同龄人当众嘲笑不已,纷纷讽刺她是人傻钱多。 郑佩珊暗自得意地笑,就那点智商,居然还想和她斗?呵,做梦。 在郑佩珊打量过来之际,司玖同样注意到了她身边的一对年轻男女,熟悉无比。女生纯白雪纺高奢纱裙,身形纤纤瘦瘦,气质清雅淡淡,正是许久未见的傅白萱。 而男的么,身形颀长高大,栗色短发后背式梳起,露出光洁额头。立体五官俊朗有型。几乎与黑夜混为一色的眼眸,深深如幽幽寒潭。 傅白萱和霍卫衡。 等到钱蓓站稳身形后,司玖才松开自己的手,唇角噙起凉凉笑意,朝他们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看来钱蓓的表妹,颇有几分手段,居然能够搭上这二位向来心傲的主儿呢。 傅白萱和霍卫衡,眼神闪过些许诧异。他们也没有料到,居然能在这里和司玖再次碰面。 “郑佩珊,我喜欢来这儿,你管得着嘛。”掩去被人揭穿的尴尬,钱蓓嗤笑斜睨了表妹一眼,理直气壮道,“一时的失手,又不能代表什么。”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没准儿,我今天运气好,捡漏成功呢。” 运气好这三个字,瞬间触动了霍卫衡某根神经。遥想当初也是在这百汇园,司玖以一百万的价格买下边角料,开出了罕有的高冰种三彩翡翠。 他记得当时对方也说了句,运气好。后来他想以二千万的价格购买对方手中的三彩翡翠,却被当众落了面子。 一思及此处,霍卫衡面色隐隐几分不虞,望着对面的少女眼神冰冷淡漠,“古玩可不比赌石,靠的可不止运气。” 相比赌石,古玩界的门道特别深,若没有敏锐的眼力和丰富的阅历,想要在百汇园捡漏,无疑痴人说梦。 站在一旁的傅白萱,听见自己未婚夫突然开口说话,不禁双眼微微闪烁。她眼角余光不易察觉略过身侧的年轻男子,注意到对方视线落在司玖身上,嘴角刹时抿成直线。 “霍少说得对,百汇园早市的物件真假难辩,如果是个没有经验的新人,特别容易吃亏上当。”眨眨眼睛,站在靠前位置的郑佩珊娇俏一笑,别具深意道,“表姐,你觉得呢?” 虽然对方在笑,可钱蓓却知道她在嘲讽自己,有心想要反驳,可一想到自己上回出的糗,又怕将话说得太满,重蹈覆辙。 “事无绝对。钱蓓,经过我的推算,你今天鸿运当头。”拍拍同伴肩膀,司玖眉峰高高扬起,懒懒一笑道,“走,试试你的运气?” “哼,单想靠运气,你们就等着哭。”在司玖和钱蓓等三人与自己擦身而过时,郑佩珊下巴微抬,笑盈盈地丢下这一句话。 霍卫衡本就不悦的神色越发冷郁不已,本存着好心提醒对方,偏偏对方非但丝毫不领情,更甚至由始自终都没有拿正眼瞧过自己。 向来自傲的他,忽然觉得心有点堵得慌。那个总喜欢追在他身后,笑得乖巧的女生,原来伪装得如此之深。 三人边走边逛,略略走在靠后位置的司玖,目光先是飞快扫了眼每每经过的摊主店主衣着打扮,暗自判断着他们的大致身份,而后才逐一略过摊位前摆出的各种物件。 因为街道来来往往淘物件的买家实在太多了,混在人群当中的司玖等人行走速度犹如龟速,虽然她们清楚这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假货或者仿制品,但偶尔看见顺眼的玩意,也会停下脚步上手摸摸,相互探讨,增长见识。 就比如钱蓓拿起这款一尺长的玉如意,单看其饰纹以及云纹图案线条流畅,精美无比。然而司玖根本无需动用玄气通眼术,也知道这玩意不过假货而已。 因为她刚刚就在街头的第五家摊位,就瞧见过一模一样的玉如意,自然都不可能是真的。 “司玖,你觉得我今天能淘得到古玩真品吗?”接连几次,钱蓓都觉得自个儿手中拿起的物件儿可能是真的时,都被司玖逐一否认,当面找出了破绽。 “我说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摸出六枚古铜钱币,司玖状似随意地抛了抛,瞬间锁定住了方位。她拉着同伴们的手,率先一步朝街尾拐角处走去。 约莫六分钟后,她们站定在一座低低的石拱小桥底下,几乎超出了古玩市场的位置,摆着一孤伶伶的摊位。与之前那些热闹的摊前景象不同,此处显得格外冷清,徘徊流连的顾客更是稀少。 摊主,是个穿着挺邋遢的老头,坐在那里,正端起手中的墨黑小雕龟,对着两位面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热情无比地推荐着。 单单从老头的穿戴以及神态判断,这种卖家应该属于长期‘打泵’的摊主,而且摊子前摆出的物件并没有特别之物。 司玖朝钱蓓和黄知予暗暗使了个眼角,三人当即蹲下身来开始浏览摊子上的东西,直到那二个中年男子买下小墨龟和玉扣后,匆匆离开后,司玖才开口询问道,“你摊子上就这些东西?” “哟,小姑娘,这么多物件你都没看上,还想看什么呢。”就着远处的灯光,摊主老头注意到问自己话的小姑娘,五官漂亮得让人难以忘记,当即笑咪咪地反问。 司玖没有说话,却是下巴微微抬起,目光落向老头屁股底下坐着的藤木箱,毫不客气道,“别藏着掖着,我想瞧瞧那里头的东西。” 孔老头见状,神色显得几分犹豫。昨天他新收了一批老物件儿,因为赶着开早市,他只是粗略得挑拣了一些自己掌过眼的东西物件摆了出来。 他坐着的这箱子,里面大都数物件,自己还没看仔细呢。谁知道,会不会存在漏网之鱼。 “本来我们就想找个人少点的摊位淘淘宝呢,你若是不给瞧,那就算了。”说完,重新站起来的司玖拍拍手,招呼身旁同伴们,打算去下一个摊位。 “嘿,等等,你们看。” 孔老头瞧着这三个小姑娘年纪尚小,料想她们最多也就是初初踏入古玩界的小菜鸟,哪来的眼力劲和阅历。估计就算漏了个真物件在箱子里,她们也辩别不出来! 倒不如让她们瞧瞧,再趁机高高抬价,赚她一大笔呢。心电飞转,孙老头权衡再三,终究还是舍不得即将到嘴的肥肉,顺势将箱子朝旁边一推,“看,看中什么,就拿什么。” 藤木箱子,约莫八十公分长宽,竹篾编织并经热压而成,外层涂有固化剂及油漆。细心的司玖注意到里面还有层隔袋,整齐地码着二三十余件的古旧玩意。铜樽、木雕、瓷碗、玉件、银饰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啧,显然这收拾相当干净的印象,与老头邋遢外表完全不符。看样子,老头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她们也没再客气,当即蹲在藤木箱子前,借助手电筒,开始摸摸看看。相比黄知予和钱蓓的仔细研究,司玖却是暗暗给自己施展了玄气通眼术,只是粗略地扫过箱子里各什物件儿,精准得锁定了当中某二件物品。 司玖表面却不动声色,随意拿出旁边的镂花瓷碟盘,其实从入手初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东西,绝对的仿品。不过为了放线钓鱼,司玖目光看似认真地研究了起来。 “啧啧,小丫头眼光不错嘛。这可是清朝嘉庆年间的老物件,青花釉镂花瓷碟盘。”孔老头瞧见小姑娘对着这只瓷盖罐颇感兴趣的模样,当即凑过来唾沫飞溅道。 “你瞧瞧这胚骨,这釉质,还有底部的落款年识,绝对真物件儿……” “清朝的?”摊主老头的一番话语,吸引了钱蓓的注意力,当即放下手中正端详的铜镜,好奇得看了过来。 她挨向司玖,打着手电筒照向那只镂花瓷碟盘,粗粗看了二眼,语气不是很肯定道,“你可没骗人,这真是清朝的碟盘?” “怎么会呢,我老头可是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你看这碟盘落款,这不是嘉庆年间的么?”似乎因为小姑娘置疑不信,孔老头气极反笑地冷冷哼出声来。 装得倒真是象呢。司玖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手指不断细细摩挲着手中的瓷器物件儿,仿佛被对方说动几分心思般,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这个打算作价多少?” “看你们也都是个爽利人,又和老头子我第一次做生意,小五位数拿走。”说罢,摊主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朝她们晃了晃。 “一万?” 真当杀猪呢。好象被老头的喊价给惊到般,司玖动作飞快地放下东西,视线却是留恋得又看了镂花瓷碟盘二眼。 看样子,小姑娘真的瞧中了这镂花瓷碟盘。心思飞转的孔老头,心中却是徽微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对方或许有些本事和眼力,看出自己出摊摆出的东西全都是假仿品,所以才挑选自己这藤木箱子里的东西呢。 没想到,也就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其实刚刚他也在有意地试探对方,就怕来个行家,捡了他的漏去。 “这样,我给你打个折,算你八千!” “贵了。”司玖摇摇头,故意低头扫过其他物件儿,随手拿起瓷盘旁边的某个黑乎乎木制物件,看了两眼又放回箱子里。 “小姑娘,这样,给你个人情价,这个数。”伸出五根手指,孔老头装作一副很肉疼的模样,咬咬牙示意道,“可不能再少了,我当初也是花了六千才盘下的这只瓷盘。” 呵呵,鬼才信呢。司玖表情微微顿住,考虑几秒后,也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她转头挨向旁边的钱蓓,看看对方手中的玉盘扣,又扒拉起藤木箱子里的物件儿,捏出某块状似黑乎乎的东西,笑着说道,“钱蓓,你看看这东西像不像瓦片?” 听到这话,钱蓓心尖微微一动,随意地接过黑乎乎类似瓦片的东西,粗略瞄了二眼,玩笑地开口道,“没准儿,就是块瓦片呢。老板,你这里的东西还真是五花八门呢。” 一心打算促成这笔买卖的孔老头,生怕司玖没有了想买的意愿,只是敷衍地冲黄知予笑了笑,随即又指着镂花瓷碟盘继续商讨道,“四千,这可是最低价格,我亏本卖你!” “四千?这样,我得要个添头,你把这个铜镜一并送给我,我就买了。”司玖犹豫片刻,指指钱蓓刚刚放下的铜镜,笑着讨价还价。 “铜镜?我得看看。”听说要添头,孔老头心里顿觉警惕起来,扒出铜镜仔细打量几眼,甚至上手摩挲了二下,心下犹疑不定。 他摊摆打泵几十年,也曾听过有人故意在买卖时讨要添头,而讨要的添头才是真正珍稀的老物件,由此捡了个大漏。 二百二十五 为了避免被她们给捡了漏去,孔老头打开手电筒仔仔细细观察了下手里铜镜,最后果断摇头拒绝,“不行,铜镜不能做为添头。” 呵,就知道老头贼精得很。司玖弯长双眉莫名蹙起,顺手挑起青花釉镂花瓷碟盘底下的那块黑乎乎脏兮兮的木雕,讨价还价道,“那把这个给我做添头,不然我心里总觉得亏得慌。” 亏得慌?当然亏得慌咯,他当初盘下镂花瓷碟盘也就花去一百块而已,不过这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对方呢。古玩市场的买卖,向来讲究你情我愿,一旦银货两讫,无论是亏还是赚,都不得事后反悔。 扫过一眼小姑娘挑起的黑乎脏腻物件,孔老头眼珠微微转动,最终好似肉疼般地拍案决定,“行,那物件就给你做添头,小丫头还价本事倒是一流。” 他知道那玩意儿,黑乎脏兮油腻的木雕,其实也就是别人作为添头强塞进来的小东西,没花半分钱。先前,他也曾经细细打量过,这件木雕曾惨遭火烧,哪怕清洗干净油渍脏物,也无法恢复其原貌了。 既然对方一心想要个当作添头,拿去就是。思及到手的四千块,孔老头心情还算不错, “老板,你这个瓦片怎么卖?”说真的,钱蓓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看不上手里这块瓦片,黑乎乎只余风化的裂纹,而且并非整块完整瓦片,只有半块而已。 孔老头粗略打量了眼另一小女孩指着的东西,笑眯詸地开口道,“别看这瓦片只有半块,那可是曾经明朝王宫遗留下来的寝宫正堂上方的瓦片呢。” “老板,你可真会说笑,就算它是明朝王宫出品的瓦片,也改变不了它是个瓦片的事实,而且还是缺次品。”嘴巴撇撇,钱蓓仿佛根本没有瞧上手里的东西般,打算将它放回藤木箱。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给我一千。”凭着蚊子再小也有肉的心思,孔老头赶紧伸出了自己的巴掌,晃了晃,极力推荐道,“怎么说呢,这块瓦片也算是见证过朝代更迭,岁月变迁呢。” “老板,少点,少点。” 孔老头心想这块瓦片虽然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其实压根没有多大的收藏价值,倒不如出手买掉,能赚一些是一些。最终,钱蓓以七百元的价格买下了这半块漆黑瓦片。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各自小有收获的三人打算寻个地方填饱五脏六腑,毕竟凌晨三点才起的床,这会儿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走至拐角处时,司玖却是猛然顿住了脚步,率先朝店铺前的一青年摊位走去。透过玄气通眼术望去,她发现某样散发着浓郁白色荧光的老物件。 “先等等。” 避开人流,司玖弯下腰蹲在青年摊位前,手指刚刚触及摊位边角某个模样状似石头的物件时,横斜里也伸出一只手,几乎同时摸在了石头上。 所幸司玖在察觉有人靠近时,下意识速度更快地捞过石头般的物件,与此同时,抬眼望向挨靠颇近的长发女孩。 雪白仿纱长裙,正是先前遇上的傅白萱。只见她淡淡双眉瞬间轻蹙,手指当即缩了回去,表情冷淡而又不悦。 特别瞧清是司玖时,被对方抢先一步拿走看中的古物时,她心底略过些许烦闷的燥意。怎么又是她! 依照古玩圈内的规定,若有数位买主,同时相看某个物件时,以先后次序上手议价。当有人在看东西的时候,无论看出什么,都不要插话,别人议价的时候,也别参与。 只有等买卖双方没有达成一致,在别人走后,才能再与摊主沟通。 所以当瞧见是司玖时,傅白萱心中已然隐隐有所预感,这件宝物与自己失之交臂了。她只得将目光转向摊主摆出来的其他物件,奈何都是些假货,根本不值上手查看。 按道理她应该当即转身离开,可这件古物对她诱惑力实在太大,或许对方只是随便看看,万一她还有机会呢? 将傅白萱反应收进眼底,司玖弯长双眉顺势扬起,掩去心里的那丝诧异,爽快地问向青年摊主,“你这东西,打算出手多少?” 已经六点多了,百汇园赶来早市的客主大都早早散去,青年摊主今天生意并不算好,看得多,成交率却低。他原本打算再过会儿就收摊走人,毕竟现在看主稀稀拉拉,哪曾想,临了时候,又来了一群相看的顾客。 “二十万。”注意到漂亮小姑娘和同伴年纪都不大,青年摊主以为她们都是些资历浅薄的新菜鸟,狮子大开口道。 其实,他就是漫天要价,这类似石头的物件其实是他从自个家里找来压摊位的垫脚石。没成想,倒被她们看成了古玩物件。 “好,可以。”没有还价,司玖态度难得的爽快。她索要对方的银行账号后,眼睛眨也不眨地将这笔钱打入对方的账户里。 “司玖,你……” 司玖一反常态的爽利操作,简直看傻了钱蓓和黄知予,毕竟她们家再如何殷实,也不可能连价都没还地直接甩了出去。 她们清楚司玖如今早已与傅家没有任何关系,本以为经济方面应该会受到影响,未曾想,人家出手依旧如此阔绰。 “嘿,好,好,东西归你了。”查询自己银行账户果然多出了二十万,青年摊主顿时眉开眼笑,继续招揽生意道,“姑娘,来,你还看中什么?” 啧啧,没想到,小姑娘穿戴朴素不显,却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他美滋滋地暗自窃笑起来,一块踮脚石居然被他卖出了二十万的高价,可真是天上掉下馅饼的大好事。 相比青年摊主满脸喜色,此刻其他几人脸色已经是微微一变。傅白萱努力屏蔽脑海中不断重复的提示声音,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只蚊子,若非顾忌此时正在公共场合,不然她定得严厉地喝止出声。 随她同来的霍卫衡,在瞧见司玖二话不说买下了那块类似石头的东西时,嘴角冷冷抿起。他在心底暗自轻嘲,果然搭上了封家三少,这出手就是阔绰。 离得几步之遥的郑佩珊,将这几个人之间的暗涌收入眼底,尤其注意到傅白萱隐隐郁色的表情时,不由地小声道,“可惜,慢了一步。” 她和傅白萱交好相处的这段时间,自然清楚这个学妹对于古玩一行眼光特别独到,每每对方看中的东西物什,十之八九都是稀有真品。 傅学妹向来神情淡淡,鲜少情绪外露,现在这副模样,足以可见那件被抢走的宝贝珍贵到何种程度了。可惜这个姓司的女生,动作太快了。 “萱儿,你喜欢?”眼角余光注意到身旁未婚妻闪过郁郁之色,霍卫衡随即伸出手来,虚虚拦住了深衣少女的去路,“司玖,萱儿很喜欢你买下的物件,能否转让?” “抱歉。我也很喜欢呢。” 唇角勾起凉凉笑意,司玖没有半点犹豫地摇头拒绝。落到自己手里的好东西,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更别论是和自己不甚对盘的他们呢。 “这样,我出一百万买下你手里的东西,如何?”语调淡漠冰凉,霍卫衡眉眼微微一压,开口出价道。 什、什么?!一百万?!先前还喜滋滋觉得赚了钱的青年摊主,此刻懊恼得暗自跺脚,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卖了。 “千金难买我喜欢,霍卫衡,我不缺钱。”随手将石头似的物件揣进随身法布袋里,司玖粉红双唇勾起冰冷弧度,表现得比他还要更显气场。 又被拒绝了。莫名地,霍卫衡忆起上一次也是在这百汇园,对方断然拒绝甚至当众落他面子的场景,幽幽深潭般的眼眸仿若蕴起风尘暴阴霾森冷。 “算了,阿衡,我也不是非要不可。”难得主动挽起未婚夫的胳膊,傅白萱强行忍住内心的烦燥郁郁,清清淡淡一笑,“既然司玖不愿意割爱,我们自然不会勉强。” “傅同学,你还是一惯懂事得让人心疼呢。” 司玖闻言,似是而非地感叹道。此话,曾经是薛珍嘴边最时常挂着的口头话语,此时此刻由她说出来,带着几分别具深意的嘲弄。 在古玩市场,凭的就是眼力和经验,以及运气。她运气好,抢先一步拿下了看中的物件儿,本就正常应该。 奈何事情发展总能诡异地拐个弯,旁人总能从中找出合适的理由,趁机标榜下傅白萱的懂事沉稳。她确信,傅白萱隐藏的人设,其实就是女主。 原本霍卫衡确实也是这般想的,他的萱儿性子淡然,从来不争不抢。可不知为何,当听到面前少女说出这番话时,他却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傅白萱,你这样不累吗?”晨光底,深衣少女低低嗤笑出声,懒懒地抬起乌黑瞳眸,视线却犹如能够看穿人心般锋利毕现。 “明明自己心里很想要,非得等着别人为你开口,主动奉上。你这样磨叽,会错失很多东西呢。” 从何时开始,傅白萱竟然对古玩物件产生了兴趣?可司玖搜寻了上一世的记忆,对方并没有像现在这般踏足古玩界,难道受到蝴蝶效应的影响? 而且从刚刚对方直接过来,直奔那块古物的架式,她断定傅白萱对于古玩鉴定等方面绝非新手,应该有着相当敏锐的眼力。 可依照对方自幼生长环境以及现如今的条件,对方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能够拥有如此敏锐的眼力。所以,对方背后应该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司玖,你别太过份!”被人当众这般嘲讽,哪怕傅白萱性子再如何淡然从容,也禁不住地暗自羞恼之意,更别论她此刻脑子里还在回响着某道催促的声音。 她向来淡淡的表情,随即冷下几分,一双清秀明眸少有得露出些许郁郁浓色。自己有心不与司玖计较,偏偏对方就是揪着自己不放。w 什么叫错失很多东西?如果之前司玖没有和她抢的话,那件古物早就成了她的囊中之物,又何对方在这里惺惺作态,挖苦自己!! 当然,傅白萱心底也有着同样的疑惑,眼前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了她曾经的印象,从钢琴舞蹈天赋绝伦,出手救治外公,再到跨学段跳级展露出来的聪慧才智,简直判若二人! 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互动,立马引来街道旁的来往路人围观。他们望着这几个模样不错的年轻男女,暗自猜测着着深色运动服的少女,究竟买下了什么好东西,惹得白衣女孩当场争执。 “司玖,你和我比斗一场,如何?”虽然不清楚对方偌大变化究竟从何而来,但傅白萱却不想再退让了。她有信心,对方哪怕再厉害,但在古玩圈子内,对方压根斗不过自己!! “这主意不错呢,司同学若是输了,便将那件东西作为彩头送给傅白萱如何?”眼珠微微转动,郑佩珊笑着点头附和道。别看傅白萱表面毫不在意的模样,其实心里应该是舍不得的。 果然,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变着法绕个圈,就为了得到那宝物。司玖唇角噙起的弧度瞬间加深,既然对方非得将脸送过来,让自己打,自己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说,你想和我比什么?” “既然大家都站在百汇园的古玩市场,那就以古玩鉴定的方式论输赢。”浅梨色唇角轻轻抿成直线,傅白萱暗暗在心底喝斥道,够了,别再闹了,我们还有机会。 没有人知道,三个月前,司玖将她推下楼梯磕伤了解脑袋时,殷红鲜血沾染了她左手腕处的那串木钏。随即她莫名其妙地和某个鉴宝系统绑定了。 鉴宝系统,可以快速地帮她鉴定或者甄别真假古玩,当然为了回馈系统,她需要贡献出真品古物儿助其升级系统。与此同时,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可以赚取积分,兑换开放商场稀有道具。 也正因如此,那会儿傅白萱刚刚从医院回到傅家时,绑定的系统悄然告知她,透过扫描,司玖左手腕佩戴的双层九彩手钏是件稀世珍宝,可遇不可求。 二百二十六 只要系统吞掉司玖的双层九彩手钏,绝对可以实现连跳升级,届时便能打开高级商城,以供宿主兑换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的特殊道具! 否则向来洁癖的她,又怎么可能看中了别人的东西,更别论是司玖佩戴过的东西! “你们想要比斗古玩鉴定,不如我做在旁做个裁判如何?” 他们几人的争执早就引来了路人围观,某个年纪约有六十左右的老人,浅蓝色唐衫,金丝边框眼镜,气质儒雅又透着书卷气息。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流云阁的东家,陆展。” 流云阁,在整个百汇园甚至京都古玩圈子可谓是古玩第一铺,据说他们东家出自京都十大名门之一的陆氏,人脉关系广泛,在古玩一界可谓响当当的人物。 听闻陆家,祖上便是以古玩鉴宝起家,如今传承百年后,早就在华国古玩圈独占鳌头。而这个流云阁的陆东家,早于十年前就已经成为大宗师级别的鉴宝大师,引来许多上流名圈甚至国外权贵慕名交好。 陆展自从成为大宗师级别的鉴定大师后,经常全国甚至全球各处受邀参加赏品交流会,平时里极少前来流云阁。今天因为正是十月的早市,再加之受到相熟老友的邀请,所以他赶来百汇园,恰巧遇见了这一幕。 陆东家当街自报家门,立马引来了围观群众的低低抽气声,毕竟陆大师的名号,在整个百汇园可谓如雷贯耳。 “啧啧,这二个小姑娘运气可真好,居然碰到上了陆大师。” “陆大师?难道是流云阁的那位?他平日里不是很少来百汇园么,怎地今天……” “所以说小姑娘们的运气好呗,有陆大师作为裁判,她们此后在古玩圈子里可算是出名咯。” 人群中,斜对面巴巴跑来的中年男摊主咂巴咂巴嘴,表情隐隐羡慕道。在古玩圈子里,比斗这种情况颇为盛行。总有一些年轻气盛的小青年,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因为一件古玩物件而互起争执,随后双方相约以鉴定古玩的方式,来争得自己的权利。 大家注意到这些互起争执的小年轻,模样虽说俊俏漂亮,但在百汇园却是陌生面孔,显而易见,她们只是初初涉及古玩门槛的新人。 像这种鉴宝比斗,其实大都没什么看头。可偏偏陆大师提出作为裁判的要求,却让这场鉴宝比斗增色许多。更甚至,参观比斗的群众一旦络绎不绝,极有可能私下开设赌局,以此机会搏个大彩。 在浅蓝色唐衫的老人开口自荐时,司玖目光已经略过对方的面容,嗯,观其骨相面纹,天庭宽而饱满,命宫中正,骨相文雅隽贵,精神清明,应是名流雅士之贵相。 奈何眉心萦绕的紫气平添几分青色,面庞偏白,阳火缺失,寿数有损。略略一算,司玖随即朝对方轻笑点头,哪怕已然明白当中隐藏的缘由,却也没有开口多言。 得到双方点头同意,陆展便将他们这些人引进了百汇园古玩市场东角边最大的一间古玩铺面,语气轻和地介绍道,“这是我家的铺子,流云阁。” “既然二位想要以鉴宝方式进行比斗,不如我给大家提个建议?” “此处有十扇多宝格,为示公平,咱们可随机抽选二扇作为你们今天的比斗题目……” 陆展提出的比斗方案其实很简单,在二扇多宝格分别放置三十件流云阁收藏的物件,她们各自上手观摩后判断出真假,谁用时最短,正确率最高,谁便获胜。 司玖和傅白萱双方比斗鉴宝,陆大师居然亲自作为裁判的消息一径走露,百汇园整个古玩市场沸腾起来。或许因为早市即将结束,又或许因为陆展的名声实在响亮,街道边尚未散去的买家甚至摊主连生意都不做了,巴巴跑来流云阁。 他们围在流云阁店铺前,神色好奇观望着里面的情形,大家伙儿你一句我一语,开始议论纷纷。 “嘿,老马头,你猜猜今天的比斗,哪边会赢?” “我看这二个小姑娘挺年轻的,气质也都特别出众,还真不好说呢。” “我选那个白衣长裙的小女生,表情淡然从容,想必胸有成竹。” “啧啧,白长裙的姑娘确实显得稳重些,那高个深衣女孩,样貌委实过了点……” 众人仔细观看了一番后,小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 站立于流云阁内的司玖,凭借敏捷耳力,将外头的议论纷纷听得清清楚楚,粉红唇角不禁抽了抽。她和傅白萱明明比斗的是鉴宝能力,这和相貌扯得上什么关系?! 唉,这个看脸的世界! “小周,你们说这话可就不对了,万一人家长得漂亮,鉴宝能力又强呢?” “嘿,那咱们走着瞧,看看谁说得对!” “不如这样,咱们大家伙儿凑个赌局,就压今天谁会赢……” 混于人群中的一高高胖胖的女人,双眼微微转动,适时地开口提道。她觉得,若非陆展压阵,这二个分明就是新手的小姑娘比斗哪有什么精彩可言,倒不如设个赌局,增加些许趣味。 与高胖女人抱着同样想法的围观群众并不在少数,乍然听到她的提议,当即附和点头同意。于是乎,流云阁内的比斗还没开始,铺子外头已经支起了木桌子,赌她们谁赢谁输。 木桌子铺就的大白纸,一分为二,各自写有白裙女生和深衣女生几个大字。大家纷纷翻出裤兜的钱,押给自己属意的对象。 经过短短三分钟后,白裙女生这边押注投放的钱币堆成了小山,而深衣女生那边只有零星的几张而已。 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司玖和傅白萱之间的对赌结果,围观众人心中已经呈现压倒性的倾斜式。就连起头开设赌局的主事几人,偏头想了想,同样押在白裙女生这边。 待到他们重新围在流云阁前探长脖子等待结果时,空荡荡长桌前走来一高瘦少年。单手插兜的他,视线略过那几乎堆成小山似的钱币后,略薄双唇吊儿朗当得笑了笑。 啪地声响,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所有现金全部放至押注最少的深衣女生,星眸灼灼,自信而又笃定道,“我赌她赢!” 少年,正是江弋笙。在听闻古玩市场有二个漂亮女生比斗鉴宝时,他莫名忆起了有些日子未见的司玖,心下微动,决定前来流云阁一探究竟。 当注意到流云阁内站立的那道熟悉身影时,江弋笙二话不说地掏出自己所有现金,只为押注在她的身上。因为他相信,以对方的实力绝对不会输。 “好咧!江少东家押注一万三千九百于深衣女生,这是押条,请收好。”认出对方身份的赌局主事人,笑眯眯将写好金额的押条递给了少年,暗自窃笑不已。 可真是人傻钱多呢,如果能够多来这么几个,今天对赌倒真能赚些彩头了。 也不知是他们今天喝彩喝得好,又或者走了运,没过一会儿,竟然又走来位高个年轻人。削薄有型的乌黑短发,俊美面容可谓绝伦无双,举手投足间透出特别矜贵气质。 他修长手指夹起一张纯黑银行卡,丢至长桌贴有的名字深衣少女这边,优美唇瓣吐出简短的一句话,“三百万,赌深衣少女赢。” 负责主持赌局的高胖女人脸颊不由抖了抖,强自压住猛然窜起的狂喜之意,三百万,还真来了个更有钱的主儿。 流云阁,站立于多宝格前的司玖,心中隐隐有所察觉,抬起漂亮乌眸扫过门前拥挤围观的人群。哪怕隔着如此众多的男男女女,她仍旧在第一眼捕捉到了某个熟悉身影。 封禹,他怎么也跑来了百汇园? “现在这二扇多宝格已经放置了三十件真真假假的物件,现在你们猜子来决定谁先。”抬眼看看女生们的反应,陆展眉头却是不易察觉地蹙起,因为他发现那个身着深色t恤的少女,注意力居然放在铺子外面,懒懒神情中有着几分心不在焉。 他从柜台底下抓起一把黑白棋子,紧紧握住后询问二个女生,“黑子多,还是白子多。” “白子。”陆展话语刚落,傅白萱已经率先开口说道。她如今早就已经和鉴宝系统绑定,借助系统扫描预先提醒,她主动抢占先机。 或许因为对方颠覆了以往的形象,接二连三地给予了她莫名压力。又或许因为先前对方的冷嘲热讽,让她心生不虞。 原本性格淡然从容的傅白萱,望着明明一身普通装束却笑得依旧张扬的少女,心底莫名产生了想争一争的冲动。 虽然她接触古玩这方面的时间很短,但体内绑有鉴宝系统,依靠着它,她对于各类古久的物件可谓手到擒来。既然如此,她打算让司玖清楚一句老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陆展将自己右手摊开,各自数了数黑与白的数目,结果为白子最多。他扫了眼白裙少女,当即宣布道,“你猜对了,你先来。” 被傅白萱抢先一步,司玖无所谓耸耸肩,退开几步,更甚至大大方方地朝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鉴宝比斗的次序,并不会影响比赛结果,更甚至她还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下这个似乎产生了微妙变化的傅白萱。 二扇多宝格,三十件看似古旧的物件,真真假假掺杂,若没有敏锐眼力以及丰厚阅历,绝对很难正确得辨认出来。 傅白萱戴上了专用透白手套,开始拿起左侧多宝格最高处搁置的青瓷花碗仔细揣摩了一会儿,随后在备好本子上写好自己的答案。 其实有着鉴宝系统的帮助,她完全能够以最快速度辩认出物件的真假,只是她若是以这种速度写下正确答案,恐怕会引来旁人的怀疑。 再加之,她也想趁这个时候,好好研究下古旧物件和仿制品的区别,所以特意放慢了动作。 然而,傅白萱不知道的是,哪怕是这种刻意放缓的速度,落在那些围堵在流云阁前观看比斗的人群眼里,依然显得很快。 “嘿,你看她上手仅仅研究了几秒钟,就写好答案,而且周身散发出特别自信的气息,应该是个隐藏的王者。”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引来其他人附和。 “我也有这种感觉呢,这个白裙女孩,绝对不简单。”旁边围观众人大多数者纷纷附和道,特别是那些押注傅白萱赢得比斗的人,更是连连点头。 整整三十件东西,傅白萱查看研究的速度很快,直到摸到右侧多宝格最后一件藏品时,她动作变得有点缓慢,似乎显得有些迟疑。 因为原本还好好的鉴宝系统,忽然发生滋滋声响,仿佛能源不足般地连接发出了警告,“滴……滴……系统内部出现错误……能源耗尽……最后一件物品……” 和鉴宝系统绑定的这段时间里,傅白萱已然清楚这种系统的存在以及升级都急需能源补充,而能源的来源就是那些真正的古老物件。 所以当听到系统宣布能量耗尽时,她并没能察觉出异样,只是为没能得到系统扫描出来的鉴定结果,而颇感遗憾。 顾忌时间的流逝,傅白萱来不及细究,只能依靠自己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后,最终目光坚定起来,在本子上写下了假字。 虽然最后一件物品的答案,自己可能会是错误的,但前面二十九题全部正确,想来以百分之九十六的正确率,自己绝对在这场比斗中占据优势。 离得五六步之遥,司玖看似悠闲的散漫模样,实则眼角余光早就将对方这番作为纳入眼底。按道理,傅白萱鉴宝手速以及那神态中的自信,完全不符合初初接触古玩这一领域的新手设定,所以必定暗藏玄机。 更甚至,她从对方举动间敏锐嗅出了一丝丝常人难以捕捉到的熟悉气息。眼睑低垂,她粉红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有点意思。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刚傅白萱拿起最后一件物品时,司玖掩于衣袖底下的手指连连掐住,悄无声息朝她轻轻一弹。 二百二十七 将自己写好答案的本子交给负责裁判的陆展后,傅白萱朝门口围观的众人淡淡一笑,重新站回霍卫衡身边。 霍卫衡朝她回之一笑,似安抚又似是无言的支持。虽然并没有出声询问她鉴宝答题,答得如何,但是从她淡然从容的神态里,已经有了猜测。 反观拿起记录本子的陆展,原本随意打量二眼的视线忽而凝住,金丝镜片后难掩震惊异色。他以为对方年纪尚小,就算接触过古玩这方面的经验,想来也会受阅历所限,可谁知…… 流云阁仓库的藏品,他几乎耳熟能详,更别论这二扇多宝格摆出来的三十件物品,都是他亲自放上去,所以真假结果心中有数得很。 心电微转,他眼角余光扫过正走向多宝格的深衣少女,不禁暗自摇摇头。这个小姑娘十分八九得输了,毕竟这位姓傅的女生,辩别古玩的准确率达至百分之九十六,且是在短短十分钟内完成! 若想超越她,无疑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司玖从多宝格最上层,拿起青花瓷碗打量了几眼后,翻过底部瞧见此物款识为皇清康熙辛亥年制,楷书加双方框,显示着此物应来自康熙早年间的民窑藏品。 只是单单看清这款识,她立马判断出此碗也就是个现仿赝品。康熙早年间制作的青花瓷,因受前明的影响,胎体厚重粗率,质地细腻坚硬,釉面肥润泛青,有缩釉和黑色小棕眼。 且绝大部分器物口沿往往会施一层酱釉,底足摸上去略略粗糙,明显沾有细砂感。 而司玖手中的青花瓷碗,很明显就是现代伪造作旧,因为使用机械碎土,所以胎料显得不仅显得细,而又轻又薄,釉色出浮,且泛着呆木死板的气息。 只短短数眼后,她甚至没有施用玄气通眼术,就已经在自己记录本子里写下个假字,随后她又摸起旁边的已经墨绿锈色的铜镜,根据落款显识为战国四山纹铜镜。 此镜直径约莫十五厘米,厚度零点四,质地为铜。虽然镜面有着许多自然锈斑,呈现年代久远的铜绿色。司玖伸出手细细触摸了一会儿,镜铜边缘圆滑,且周正,品相保持完整。 依理来说,应该是个真品。可她心底总觉得不太对劲,索性施出玄气通眼术,打量起这块战国四山纹铜镜。她视野范围,立马瞧见了铜镜散发出来的些许荧光。 按道理,从战国时期流传下的四山纹铜镜,其荧光应该更为浓郁厚重,可这枚铜镜却只散发着浅淡微光。果然如她心中猜测得一样,这块四山纹铜镜虽然有些年头,但却也是仿品。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司玖已经鉴定二件物品,这速度相比傅白萱多遑不让。看得流云阁门前的围观众人皆是一愣,抛开准确率不谈,如果对方以这种速度鉴定下去,孰赢孰输,还真不一定呢。 便连旁边负责裁判的陆东家,看着小姑娘的架式,不禁也升起同样的念头。难道说今天比试鉴宝的二个小姑娘,都拥有敏锐眼力以及实打实的阅历?! 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后生可畏了。 反观傅白萱和霍卫衡这边三人,脸色难免变得有些郁郁。傅白萱原本还自信从容的眼神,见瞧见司玖不亚于自己鉴宝速度时,垂于裙摆边的双手猛地紧紧握住,指甲掐进肉里而不自知。 怎么、怎么可能?!她可是绑定了鉴宝系统,有它帮忙,速度自然不慢。可对方呢,又凭的什么?! “行了,才刚刚开始呢,速度再快,瞧得不准也是罔然。”感应出身旁未婚妻的不高兴,霍卫衡略深眼眸飞快划过一缕暗然,只得拍拍对方的肩膀,小声安抚道。 表面他如此安慰着小未婚妻,可内心同样充满了震惊。这个司玖,早就不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女生了。她心计深沉,手段层次不穷,偏偏又仿佛无所不会般,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自己对她的认知。 一心沉浸于物品鉴别的司玖,并不清楚对方几人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会嗤之以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有些东西羡慕不得,就如同曾经的她一般。 八分钟后,她已然摸到了个右侧多宝格最下层的珐琅彩花鸟纹密罐,如同傅白萱那会儿,她足足研究了半分钟左右,终于在记录本子上写入真的结果,但却在后面又补充了三个字。 随后司玖便将记录本子交到陆展的手里,店铺外时刻注意着比斗进程的众人,细心地发现这个身穿深色t恤衫的少女,这个刚开始并没有被他们看好的少女,花费时间居然仅仅用去了九分十三秒的成绩! “啧啧,现在的小年轻,还真是厉害呢。” “厉害个鬼,陆东家都还没公布她们鉴定结果的准确率呢。” “光速度快有啥用,纯属银枪蜡头,表面好看!”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将宝押注在姓傅的女生身上,自然希望胜出者就是对方了,一时间酸言酸语地翻起小白眼。 相较于他们的小声议论,此刻审核司玖鉴定结果的陆展,却是越看越心惊。因为从第一件物品鉴定开始,这个姓司的小姑娘,居然和姓傅的女生一般无二,鉴定结果完全正确! 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谁能想到,他陆展在一天内连接遇到了二个古玩鉴赏实力优秀的后生,暗暗在心底惊讶得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当他视线落向最后一题深衣少女给出的答案时,感觉更甚。因为对方龙飞凤舞地写道,真,有修补! 这套珐琅彩花鸟纹密罐,乃是清朝乾隆年间所制的官窑真品,瓷胎细薄,修胎规则,色极鲜艳且柔和,底釉纯白,不偏青也不偏黄,釉面光滑洁净无疵。 可惜陆展当时收入时,它的罐盖缺失太大,如此漂亮珍贵的真品收藏价值被大打折扣。所以他请来华国最厉害的修补黄大师为其进行了修补! 黄大师修补的经验丰富,而且一手技巧已然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修补得可谓毫无痕迹,除却陆展和他自己外,还从来没有谁瞧出了这个问题! 陆展深深吸了口气,暗自寻思琢磨着,难道这二位是古玩界某些大佬级别的直系后辈,否则怎么可能有如此了得的鉴宝能力?! 可是,在华国的古玩界姓司和姓傅的二家,似乎并没有什么鉴宝大佬人物的存在,怪哉。 “这位姓傅的小姑娘,十分钟内完成鉴别三十件器物任务,答对二十九题,错一题。“ 什么?!鉴别三十件藏品器物,居然只错了一题?!这种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的概率,在古玩圈简直闻所未闻。 在场众人听完此话,皆是沸腾不已。要知道实力达至宗师级别的鉴宝大师,鉴宝准确论也不过九成而已,这小姑娘居然比鉴宝大师还厉害!! 啧啧,古玩圈子里终究要崛起一位奇才的大人物了。流云阁门前的围观众人神色激动地暗自雀跃,他们押宝投注押对了人呢。 站立于傅白萱身边的霍卫衡和郑佩珊,眼神同样露出诧异之色。虽然他们接触古玩时间不长,但却很清楚古玩门道复杂得深不可测,本以为傅白萱应该能够获得较好的成绩,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出色! 淡淡目光将在场所有人吃惊神色收入眼底,傅白萱浅梨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十分满意自己这样的鉴宝成绩。如此一来,她应该能够羸了司玖,打落对方的嚣张气焰! 听着流云阁陆东家宣布出来对方的成绩结果,钱蓓和黄知予默默地靠近司玖,小声说道,“没事,比斗输了也没什么的。” “对,在我们心里,司玖你就是大佬。” 她们说的并非假话,而是打从心底便这般认为。从司玖成为名a学校跨年段跳级第一人,与众不同令人深刻的特别新生发言,再到军训大比拼时的五连冠,足以证明司玖是个非常出色的实力派大佬! 额,陆东家都还没宣布自己的成绩呢,她们怎么一个个跑来安慰自己?抬手抚额的司玖颇觉几分无奈,只得清清嗓子回应道,“嗯,我挺喜欢这个大佬名词。” “咳,大家先别激动,都静一静。我现在来说说这位司姑娘的比斗成绩,她的时间用时九分十三秒,同样完成三十件器物的鉴定,而且全部正确!” 环顾四周,陆展发现大家伙全然忘记自己还没有宣布另一位的成绩呢,难得促狭得清清嗓子再度开口道。 先前还仿佛炸锅似的吵杂声音,就像被按下消音键般,整个流云阁里里外外陡然安静,除却司玖和陆展外,包括钱蓓和黄知予等众人皆是惊得全部失了神! 本以为古玩界即将出现一位鉴宝奇才的人物,哪曾想,不是一位,而是二位!三十件器物藏品,全部鉴定正确,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估计也就只有古玩界那些泰山北斗级别的重量级人物,穷极一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而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如此轻易就做到了?! “怎么可能?!” “鉴定结果全部正确,我的天,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一定是碰巧的,怎么可能全部正确!” 唉,他们押注的那些钱已经打了水漂!哪曾想,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围观众人包括开设赌局的高胖女人,心中皆是哀嚎一片。 当然某些心思活络的,已经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和这身穿深色t恤的少女讨近乎了,要知道百分之百的正确率,置身于古玩界,简直是行走的赚钱机器好么! 九分十三秒,全部正确。陆东家说出的这句,犹如惊雷般炸响在傅白萱的耳边。她本来暗自欣喜的神色,陡然变得苍白无比,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百分之百的正确率,仿佛像记耳光般重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性子向来淡然自若,从前甚至是现在,也鲜少会将谁放在眼里。 因为司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傅白萱对其已经心生厌恶之感,原以为可以借助此次机会,好好打掉对方嚣张的气焰,可谁曾想,居然是自己反被打脸了。 “萱儿,你只是一时的失手而已,别太在乎。”察觉出身旁未婚妻罕见的失态表情,霍卫衡眸光中泛点疼惜之意,暗暗握住她的手,宽慰道,“百分之百的正确率,只是她运气好而已。” 虽然表面这般安抚着小未婚妻,可他却在心里偷偷腹议,真的,只是运气好么?其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傅白萱,你输了。”转向白裙女生,司玖弯长双眉高高挑起,漂亮乌瞳蕴起盈盈笑意,语气缓慢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上一世记忆里,从来都是对方以胜利者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现如今么,风水轮流转。 “阿衡,我们走。”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肉里,傅白萱望着眼前少女越发嚣张的神色,反复深深呼吸,勉强维持住平日里的神情姿态,低声吐出几个字后,率先离开了流云阁。 “司玖,偶尔的胜利,何需如此得意。往后时间还长,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迈开脚步的霍卫衡,却是忽然顿住身形,回过头来意有所指地警告道。 “呵,既然能赢她一次,自然就能赢她无数次。”听到这话,司玖非但不生气,唇边笑靥却越发灿烂得晃花人眼,“你该担心的人,是她才对。” “那咱们就走着瞧。”少女嚣张态度,激得霍卫衡眉宇间冰冷如霜,不再理会地大步离开。 “哇,司玖,你赢了!” “你太厉害了!” 钱蓓和黄知予高兴得扑向身旁的深衣少女,激动得仿佛是她们自己获得胜利般。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们赶紧从自己背包里翻出先前淘到的古旧物件,眨巴眨巴眼睛,满心期待地确定道,“那岂不表示,我们刚刚淘到的东西,其实都是真的了?!” 钱蓓手中捧着的正是那会儿在孔老头手里买下的半块黑色瓦片,而黄知予则是拿着司玖早在之前送给她的那块乌黑球状物。 “哦?你们还在早市淘了些东西回来,可否让我瞧瞧?”陆展听见三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讨论着,而后目光略过她们手里捧着的小物件后,隐于镜片的眼睛瞬间发亮。 G 还未从流云阁走出来,傅白萱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内,注意到站定在人群中的高个身影。银白暗纹长袖衬衫半挽,年轻男子单手插兜,周围热闹喧哗的气氛仿若与他无关般,遗世而独立。 封三少。 她强自扯出轻浅笑意,与对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奈何封三少的目光完全视若无目睹般,由始至终落向流云阁内那位高瘦少女,她嘴角笑意瞬间隐没。 傅白萱自认为性格淡泊,许多人与事,极少放在心上。不过无论曾经,抑或者现在,她早已习惯来自身旁的目光追随,还从来没有受过谁这般冷遇。 甚至可以被称之为,无视。 本就挫败的心情,变得越发糟糕。恰时傅白萱体内莫名沉寂的鉴宝系统,忽而响起,“滴,宿主,系统感应到流云阁内存在好几样能源不错的古玩器物,你……” “够了!你觉得我还能继续呆在流云阁?你需要古玩珍宝升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就是!”暗暗喝斥道,她向来风淡云轻的眉眼,显露出极度不耐。若非是它,自己也不会输给那司玖!! 现如今,倒真好意思出现,又向她讨要古玩珍宝!! 流云阁。 “陆东家,你先瞧瞧我的,这是什么?!”性格向来豪爽的钱蓓,率先将自己淘来的半块小瓦片递给对方,好奇得询问道。 “好,我现在接过来看看。”重新戴好薄薄专业手套的陆展,捏起那半块小瓦片,至至窗户前。借助明媚的阳光照射,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此半块小瓦片,弧度微拱,约莫二公分厚度,大概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透过强光照射,可以清楚地瞧见其上描绘半厥精致纹路,应该是细条阳柳图。 当然,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猜想,陆展又搁至鼻端下,细细地闻了起来。哪怕历经了数百年之久,依旧隐约可闻到极为浅淡的丁香、紫草和松香等等味道。 “这是上好的古墨,可惜只余半块。观其色,黑正纯郁,闻其味,颇有几分李墨松香之韵。”越看心中越是确定不已,陆展暗自微微叹息,可惜了,只余得这半块古墨。 华国古代传统书画皆用墨,因其产地古称徽州而得名。徽墨主要有松烟墨和油烟墨两种,其原料分别为松枝和桐油。每一种墨因其取自窑中不同部位,又有不同品质等级。 而他手里这半块古墨,应该是北宋李氏古墨,距离现在应该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记得前年的时候,华国发掘出来了北宋古墓,除却出土大量的铜钱币,还有二块类似焦碳瓦片的古墨。 经过鉴定,真正的文府李墨,如今可是被收入了安州博物馆当做了镇馆之宝呢。而且随着古玩市场的逐渐成熟,古墨在这一方面具有非常的升值空间。 哪怕这只是半块的北宋李墨,若是有意出手,其价格也不便宜呢。 “真的,这是古墨?!”听完陆东家的鉴定结果后,钱蓓笑得一脸满足,小心翼翼将它收进自己的背包里。 “小姑娘,你这古墨卖不卖,我出一万!”流云阁外,听完陆东家的鉴定结果后,就已经有人伸长脖子,大声嚷了一嗓子。 “切,老王扒皮,你这出价给谁看呢,那可是古墨,我出三万!”似乎嘲笑对方出价太低,紧随其手又有人加起价来。 “大家伙,实在抱歉,这古墨我不卖的!”没有料到外面居然直接喊起价来,钱蓓坚定地摇头拒绝。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捡漏得到的真正古物,哪能轻易转手。 更别论,她还等着用这半块古墨,打脸郑佩珊,好在祖母面前板回一局呢。 随即,陆展又接过黄知予手里的成人拳头大小黑色球状物,搁到掌心掂了掂,心尖微微动起。只见球状体,似乎是依其弯曲如回云的头柄,表面裹了层厚厚的油垢和灰烬。 布满被大火燃烧过的焦黑痕迹。他赶紧让自家店员端出一盆清水,而后又取了块白色软棉布细细擦拭,连接换掉好几盆水,软棉巾用去好几块后,这个黑色球状物终于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颜色。 只见其实这是块木雕部件,表面呈现深褐底隐隐黝黑,泽透出某种温润的油光,摸上去却没有腻手的感觉,反而透着冰凉。 没有了刺鼻的油垢,陆展凑近轻轻地闻了闻,立马感觉某种似药似香却令人舒服的味道,它们如烟般断断续续钻进鼻子里。他镜片后的眼睛吃惊地望向了眼前三个女生,谁能想到,这材质竟然是结油沉香木!! 沉香,其实并非是一种木材,而是一类特殊香树“结”出的,混合了油脂和木质的固态凝聚物,需要历经数十甚至百余年的沉积,在现今因为资源紧缺市场已经罕见,所以珍贵异常。 他赶紧翻出放大镜,细细研究其表层纹理,发现它‘油线’纹路清晰,从内而外都是一致的自然富有张力,透气毛孔细腻,显然属于沉香二级以上! 虽然这东西曾经被火烧过,幸运的是沉香通常燃烧速度异常缓慢,倒也只是损坏了一点点品相。 正所谓,一寸沉香一寸金,别看这沉香木只有成人拳头大小,其价值起码中六位数! “司小姐,你们的眼光可真是独到得很呢。” 陆展长长叹息出声,本以为姓司的小丫头能够完全准确得鉴别出三十件藏品,极有可能是运气好的问题。哪曾想,人家确实是真材实料的古玩奇才。 因为在百汇园市场成功捡漏,堪比海底捞月般十分难得。可又有谁知道,十月的这场早市,这三个女生居然全部捡漏成功,着实匪夷所思。 “司小姐,可否将你刚刚得到的物件,也给我瞧瞧?” 看过对方同伴置换的古物件后,陆展推推鼻梁处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露出和蔼可亲之色。对于司玖本人亲自拿下的那块类似石头东西,同时越发好奇起来。 其实,他先前路过街道时,就是看在司玖手中买下的石头份上,才故意主动为这场比斗甘愿当起了裁判。 “那就请先生也给掌掌眼。” 感受到陆老先生散发的善意,司玖倒也没有拒绝,直接从背包里将自己刚刚抢先傅白萱一步得来的物件递给对方,“陆老,麻烦了。” 重新戴好手套,陆东家小心翼翼地接近她手中石头似的物件。只见它呈类似小三角边形,周身黑漆染有厚厚干涸泥垢,似是某块大石的边角。 再度打来盆清水的他,先是用特用药水软化石头周边泥垢,再用白软棉布细细擦去污渍。原本乌黑不平的石头,犹如褪出一层外衣般,露出它被掩盖多年的真面目。 只见它呈现棕褐色,高约莫二十公分,长厚大致在十公分左右,此石前后二面光滑平整。但另人称奇的是,此石正反两面皆刻有一行行文字,皆为隶书,字体方平正直、中规人矩。 “司姑娘,你觉得此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中已然有了决断,陆东家感慨对方等人的运气委实太好之时,又暗赞这小姑娘的眼力实在是敏锐得很。如此纵横之才,他自然心生欢喜,所以有意考察对方起来。 “陆老,您看此石篆刻的文字,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此后半句出自于周易。观其字,正统隶书,且形体方平直正,应该就华国历史上极为有名的一字石经。” 石头篆刻的字迹,哪怕历经近二千年的岁月长河,依旧清晰漂亮。司玖抬起手指指石头正面,蕴起笑意的乌黑瞳眸,仿若浩瀚宇宙的星河般,璀璨明亮。 一字石经,其实就是熹平石经,是华国古代史上最早的官定儒家经典刻石。刻于东汉时期。从熹平四年至光和六年,历经整整八年时代,才将儒家七经抄刻成石书,共刻成四十六块石碑,立于太学门前,故而也被称之为太学石经。 可惜这些熹平石经在国家战乱中遭遇大肆毁坏,自宋朝后才偶尔有石经残石出土,沿至现今总共九百年才发掘和收集了四十六块残石,共八千八字余字。 而这些残石,再如今收藏于西安碑林、华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华国国家图书馆等,更甚至一些早已经流落至国外,比如岛国中村不折氏书道博物馆就收藏残石数块。 而司玖手中得到的这块熹平石经残石,却是第四十七块,石头共有九十九个字。可见其珍贵的程度,足以价值连城。 这块石经残石,别说是二十万,就是二百万二千万,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连连点头,陆展双眼深处露出赞赏之色,由而感发地慨叹出声。 熹平石经?!太学石经?! 流云阁前,仍旧围观的众人听见二人对话后,忽而爆出热烈的议论声。有些不明就里的旁观者,竖起耳朵听着周边知晓此物来由的人,口若悬河地解释道。 “啧啧,这小姑娘可真是不得了咯。” “估计这也是今年捡漏最大的一次,听说她好像从某个摊位上花价二十万买下的呢。” “哈哈,那摊主岂不是得哭死。” 混在人群中的青年,正是先前卖于司玖石头的摊主。当他听到陆东家的鉴定结果时,整个人如同霜打得茄子般,耷拉着脑袋哀声叹气。刚刚还以为遇见个钱多傻的主儿,没想到,他才是个真正的大傻瓜! 可是再如何心有不甘,也没法子。古玩一行自有它的规矩,买卖银货两讫后,双方皆不能反悔。 站定于流云阁门外的年轻男子,丹凤俊眸看似随意地扫过周边众人一眼,将他们各异神色尽收眼底,优美唇角勾起无奈笑意,“唉,小丫头,如今可是在百汇园出名了。” 如此一想,封禹却是长腿迈动,顶着大家伙儿诧异的眼神,径直走进流云阁。他朝司玖微微点了下头,习惯性地揉揉少女发顶,颇感无奈地冲着陆展笑道,“陆老,本来还想为你引荐这丫头呢,哪曾想,你们倒是先遇上了。” “咦,封少,你们是?”表情难掩微讶,陆展目光在这对年轻男女之间来回打转,心思飞转,暗自猜测他们的关系。 “哦,这是我的未婚妻,司玖。” 从封禹走进流云阁,钱蓓和黄知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颜值逆天的帅哥哥,简直惊为天人。她们不禁捂住胸口,看得双眼直愣,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抬起手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司玖颇觉无语,只得提醒似地咳了几声,哭笑不得道,“至于嘛,他不也就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的。” 至于,当然至于。总算回过神的二人连忙低下脑袋,不敢再看眼前年轻男子。然而当听到对方开口说得第一句话时,她们又瞬间抬起头来。 未婚妻?!司玖和他竟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钱蓓和黄知予不敢再看封少,只得齐刷刷转向了深衣少女,表情皆是震惊无比。她们用眼神无声地询问道,难道他说得都是真的?! “嗯,他现在是我的,你们没机会了。”同伴们吃惊得失态的表情,直接逗笑了司玖。她难得调皮地挽住年轻男子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打趣道。 “原来是封少的未婚妻,难怪,难怪。”另一边,陆展恍然大笑拍拍额头,赶紧招呼着底下店员沏几杯好茶上来,“走,封少,咱们去雅间聊。” 一行人移步走至二楼特设的雅间,此刻司玖未曾注意到流云阁外的某个高瘦少年,在瞧见他们亲呢举动后,如星眼眸瞬间变得黯淡起来,噙于嘴角边的痞笑不复存在。 她什么时候又有了未婚夫?!明明前段时间才刚刚解除了婚约,怎地又莫名蹦出来另一个未婚夫! 关键是自已居然丝毫不知情。少年心情抑郁得扒了扒额前头发,青春艾少间懵懂的情愫,被这一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 早知道,他就应该早些表白才对,否则也不会被那家伙给捷足先登了。唉,他可怜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告白就无疾而终了。 追悔莫及的江弋笙并没有瞧见,流云阁内正踏上木板台阶的封禹投来的淡淡一瞥,优美唇瓣扬起饱含深意的愉悦轻笑。 幸亏自己出手快狠准,不然就给旁人有可乘之机。唉,小未婚妻太过优秀,难免会引来一些别有用心的狂蜂浪蝶,着实让人头疼。 二百二十九 流云阁雅间。 通过短暂的寒暄几句后,陆展眼角余光瞄向右手边端坐喝茶的年轻男子,心中斟酌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询问道,“封少,司小姐对古玩一道甚是深谙,今天也算巧了。我受好友之邀前去鉴赏他新得的物件,不知道你和司小姐可否有空?” “陆老,您说的是周老,正巧我也是受他邀请,前来百汇园。” 自从体内僵毒被解除后,小丫头便建议他可以试着修炼玄学一道,甚至热心得为他配制好特别的药浴单方,不仅可以帮助他清除掉体内陈旧杂质,甚至还能过滤提纯掉外界吸入的斑驳玄气。 依照司玖给予的修炼之法,封禹当天晚上就已经能够吸收玄力元气入体,虽然只有几丝几缕,却也引来了司玖啧啧称奇的眼神。 “黄帝后裔血脉,不愧为上古血脉,这修炼玄学简直得天独厚呢。连我看着,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犹记得那天晚上,少女抬起漂亮乌瞳,半玩笑半认真开口道,“你这样让我很有压力,怎么办?” “傻瓜么,我若是厉害了,日后但凡有危险,我都可以为你挡在前面。”无语于对方脑回路,封禹只得安抚拍拍小丫头的额头,“在我心里,无论你是弱,还是强,从来都是我的司玖。” “也对,有个强悍后盾,我的日子应该可以躺赢了。”懒懒一笑,司玖却是转身督促他继续打坐起来,千万别浪费了老天赐予他的上古血脉。 于是乎,二人相处模式从逛街吃饭,渐渐转变成为两两相对修炼打坐。偶尔封禹在玄学修炼一途有点疑问困惑,司玖但凡知晓的,也是倾囊相授。 这段时间,封禹融汇贯通自己在玄学古籍所述的玄学术语,已然会使用玄气通眼术等几个小玄术。 前二天,他随祖父前往参加某个顶流圈子的私人拍卖会,祖父看中了一幅卷轴古画,本有意花高价竞买下来。闲来无事的封禹,却通过玄气通眼术,鉴别出那幅古画其实是件赝品。 封禹有意制止祖父封大家,二人低头交谈的话语,恰巧被旁边某位鉴宝大师听了去,顿时引来不小的争议。 此次私人拍卖会的举办方正是尚氏,他们本次展出拍卖的所有古玩珍宝,皆是通过三名圈内响当当的鉴宝大师一致鉴定,为的就是防止鱼目混珠。 然而封禹压低声音地摇头提醒,犹如像个初出毛庐小子挑衅身份显赫的宗师般,顿时让这位姓周名扬的鉴宝大师脸上无光。 为了维持面子和名声,周扬愣是花去一亿巨资拍下了那幅古画藏品,随后又以此画为名邀请了圈内泰山北斗级别的大师们前去鉴赏评论。 当然除此之外,封禹也接收到周大师的邀请。原本他打算不予理会,却在知道今天十月十五小丫头和同学们来逛早市时,临时改变了行程。 “司玖,有没兴趣去看看?”放下手中茶杯,封禹偏过脑袋,轻笑地询问着眼前的深衣少女。 “钱蓓,你们想不想去?”司玖并没有立马答应,却是转向了钱蓓和黄知予二人,好心询问道。 “不,不了!”赶紧摇摇头,钱蓓和黄知予飞快对视一眼后,瞬间明白对方意思。她们笑呵呵地摆着手,解释道,“等会儿我们打算回自己家,司玖,还是你们去。” 参加古玩鉴赏会?! 哪怕她们接触古玩时间并不长,却也清楚那种特别高级的古玩鉴赏会,里面宾客都是些古玩圈子里的大佬人物。她们若是去了,旁人如果问及,全然无知,反倒徒惹笑话了。 再说今天早市,钱蓓和黄知予皆是收获不小,钱蓓正心心念念打道回府,准备在表妹面前好好炫耀得瑟一番呢。对于黄知予,则是打算将那结油沉香木交给自己的母亲,以解家中燃眉之急。 没有人知道,因为京都黎家突然破产,与其有业务往来的一些小规模商家,遭受池鱼之殃,许多中小型企业公司纷纷倒闭宣布破产。 前段时间,佟娅家已经宣布破产。原本黄知予家中虽然也过得艰难些,但也不致于落得和佟家一般下场。偏偏她父亲太过轻易相信别人,竟然为朋友作起了担保,导致惹火上身。 就在昨天,银行上门催收贷款,她才知道父亲瞒着自己和母亲,做出的这些糊涂事。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她才会如此心急前来百汇园的古玩早市,试图碰碰运气,能否捡漏成功。 所以当司玖将作为添头的这块黑漆圆状物件转手送给她时,黄知予并没有拒绝。哪曾想,这么件赠送的东西,居然价值数百万!! 有了这笔不菲的意外收益,再加之父母东拼西凑出来的钱,应该可以渡过目前的难关! 瞧着二人的神色表情,司玖也明白她们心思早已不在百汇园,所以并没有勉强。她笑着打起了电话,开口道,“我让王沥开车送你们回去。” 毕竟她们三人捡漏成功的事迹,估计传遍了百汇园古玩市场,为免被有心人觊觎,还是专门派人送钱蓓和黄知予回家,更为妥当。 “司玖,谢谢。”她们二人也心知,自己今天打眼了,并没有拒绝司玖的好意,提前离开了流云阁。 随意和陆东家闲聊了二句后,封禹搁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解释道,“陆老,我今早来得颇为匆忙,尚未用餐,打算和司玖去全悦食府吃些东西,您一起去?” “哦,那是得去。我已经吃过早饭,就不作你们小年轻人之间的电灯泡了。”摆摆手,陆展难得调侃玩笑似地摇摇头。 百汇园,古玩市场。 此刻每月十五的早市已经结束,街道两边摆出物件的地摊都是些长期打泵的摊主,他们皆是兴奋得议论纷纷,流云阁二位小姑娘比斗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几乎都已知晓。 作为当事人的司玖,跟在封禹身后从街道走过时,有些亲眼目睹的摊主简直自来熟般地扬声,打起了招呼,“司小姐,早上好呀。” 额,这就是传说中的套近乎么。司玖朝他们浅浅一笑,并没有搭话。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全悦食府。 选择在偌大厅堂用餐的司玖和封禹,坐入临窗位置。因为是上午时分,所以他们也就随便点了二碗白粥与素菜,简单清爽地吃着。 或许因为修炼了玄气的关系,体内摒去不少杂质的封禹,样貌越发俊美出众,五官面容犹如渡了层月光之华般,吸引着在场所有女生的注意力。 眼角余光捕捉到全悦食府的女侍应生,已经来回不下十多次巡视着走道,痴迷眼神时不时瞄了过来,就为能够一睹再睹他的芳颜。 早已注意到那些女侍应生的反应,司玖放下碗里的瓷匙,擦擦嘴角后,抬起乌亮漂亮的眼瞳。她纤长手指朝他轻轻勾起,示意对方靠近自己。 出乎意料般,她双手托住对面年轻男人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主动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对方光洁额头,犹如宣示主权般,“小姐姐,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们都死了这条心。” 嗯,惦记别人家的未婚夫,可不是个好习惯。既然封禹已经名草有主,她希望那些女人千万别执念成魔,浪费时间。 小丫头直接了当的霸道行为,封禹丹凤双眸经过短暂怔愣后,随即扬眉一笑。更甚至,趁着司玖还没退回座位时,他反被动为主动伸出手臂勾住小丫头的后颈脖,吻向她的眉间,认真而又宠溺道,“对呢,我的眼里只有你。” 温温如蝶的亲吻落向眉心,司玖眨眨眼睛,掩去内里泛起细微波澜,偏过脸颊笑靥灿烂如霞,“看,你们没机会了。” 女侍应生几乎逃跑似得离开大厅,此刻全悦食府的客人并不多,宛若壁人的年轻男女,亲昵举止一幕,让他们吃了通甜腻狗粮外,也打碎了许多女性的暗许芳心。 全悦食府街道对面,隔着透明的落地窗,身着纯白长裙的长发女孩,原先淡去郁色的眉眼再度笼了层冰霜。她目光扫过笑意晏然的年轻男女,心中冷嗤不已。 呵,司玖也不过如此呢。为了讨好封三少,居然变得这般主动,完全没有廉耻之心,实在是丢人! 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哄着小女友开心的霍卫衡,注意到对方骤然变色的表情,疑惑得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底犹如被打翻了调味罐般,五味杂陈。 十月中旬的阳光,明媚亮眼。一如隔窗里的深衣少女,明艳晃眼。她蕴起笑意的乌黑瞳眸,宛若璨灿星河,熠熠生动。她与对面的年轻男子额头贴着额头,唇角绽放着比朝霞还要美丽的笑容。 莫名地,霍卫衡忆起了久得几乎快要遗忘的记忆画面,还是懵懂孩童时候的她,曾经也如同这般和自己亲昵地笑着,追着身后唤他,“衡哥哥。” 再后来,她似乎再也没有如此笑过。特别是她原来身世曝光后,再也没有如此畅快地笑了。那个时侯,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她的。 自从傅白萱被找回来后,看着她明里暗里地欺负这个性格淡然的小女生,看着她废尽心思地讨好傅家父母,霍卫衡对司玖已是满心厌恶和不耐。 他讨厌对方望着自己爱慕的眼神,讨厌对方百般算计得接近自己。可如今,对方攀上更好的去处,目光不再停驻在他身上,甚至连眼神都欠奉的漫不经心模样,他却反而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霍卫衡,你是不是喜欢她呢?”等了好一会儿,傅白萱都没见对方继续哄宠着自己,她冷冷瞥过一眼,恰巧捕捉到自已这个未婚夫心不在焉的模样。 低低讽笑出声,她紧紧绷起脸色,眼神越发冰冷刺骨。她不想再待在司玖出现的地方,对方总会时刻提醒着自己先前失败惨历。 更甚至,这个已经与她订有婚约的未婚夫,总会无意识关注着姓司的一举一动。无论他心里对司玖还有没有感情,都让她觉得难受! 直接转过身,傅白萱连招呼都没有打,率先离开。其实她并不喜欢自己现如今的状态,可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萱儿,你想多了。” 霍卫衡恍然回过神来,望着白裙少女决绝毫无留恋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未婚妻最近脾气变得有些易怒,只得耐下心思地温言哄劝道,“我如果喜欢她,又何必和你订下婚约。” “萱儿,你别闹了。难得我抽空陪你出来,不如我带你去珍品拍卖会,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滴,宿主,答应他,答应他。” 傅白萱本能得想要拒绝,奈何体内鉴宝系统又蹦出来,催促着自己一定要接收对方的提议。她垂至裙摆边的手,握紧又松开,随即勉强扯扯嘴角,“不必,我如果喜欢,自己会买。” 说完这话,她无意识地将脑袋往一侧扭去,眼睑半敛,态度冰冷生硬。其实这段时间,为了提供鉴宝系统成功升级的能量,她将自己所有积蓄都用于购买古董珍宝,可这系统犹如无底洞般。 每次吸收完古玩物件,增长的经验微乎其微。没有办法,她这才和郑佩珊跑来百汇园的古玩早市,本想着借助系统扫描功能,应该可以成功捡漏。 偏偏被那司玖捷足先登了一步,晓是傅白萱再如何淡泊的性格,终究还是受了对方影响,情绪起伏不定。 “傅白萱,别无理取闹。”眉眼陡然一压,霍卫衡略深眼眸飞快闪过些许不耐。他自幼出生于京都十大名门望族的霍家,从来都是别人对他曲迎奉承,想尽办法讨好,又哪里会如现在这般低声下气!! 没错,他确实喜欢傅白萱,所以甘愿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只是他也有身为天之骄子的高傲自尊,岂会容得对方太过放肆。 “霍卫衡,我的眼睛可不瞎。”说完这话,傅白萱索性站在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气哼哼地坐了上去,“师傅,名贡首府188号,谢谢。” 二百三十 恰巧,霍卫衡口袋手机铃声大作,是他柳助理打来的紧急电话,公司出了些状况急需处理。他略深眼眸微微眯起,本欲提步追过去的双脚刹那顿住,目光却是落向隔着街对面玻璃窗内的那对年轻男女。 正难得和小丫头亲近的封禹,似乎隐有所感,丹凤俊眸斜斜睨了眼窗外。二人视线于半空中触接,竟都是不闪不躲。 封禹好看双眉顺势一扬,抽出干净的纸巾,上半身倾向眼前少女,姿态自然地为其擦了擦嘴角沾有的汤渍,“饱了没有?” “嗯,饱了。”放下手中汤匙,司玖乖乖地任由对方举动,更甚至眉眼弯起,乐在其中。嗯,她看中的男人,还真是不错呢。 隔窗外,望着这对犹如壁人的俊男美女,霍卫衡眸光深寒如渊,再也不愿多待一秒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街道边的出租车并没有当即离开,坐在后排的傅白萱左等右等,并没有发现未婚夫追过来。她眉眼间的冰冷直接笼了层阴霾,浅梨色双唇紧紧抿成直线,“师傅,开车。” 本以为霍卫衡表面看似冷峻无情,对自己却是体贴和温柔。原来,也不过如此! 百汇园古玩市场,艺珍楼。 艺珍楼,仿古风而建的雅间楼阁。相比街道边众多老字号的古玩铺子,它仅仅只是提供给客人共同鉴赏古玩珍宝的会场。 在京都,每每有主家或者鉴宝大师举办鉴赏交流会,几乎都会选择在此处举办。除却它拥有严密的安保系统外,还具有针对各类珍宝的保护措施条件。 比如说此次周扬大师举行的鉴赏交流会,据说提供给大家欣赏讨论的是一幅明代古画。明代距离现今早已过去五六百年之久,古画的纸质以及墨迹皆不能直接在阳光或者炽白电灯底下展示,否则不利于它的保存。 古画的展示,皆需要在特制轻柔光线环境里。 艺珍阁的竹字号展示大厅,前来交流鉴赏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行家或者大师。如同司玖和封禹这种年轻小辈可谓少之又少,更别论他们二人相貌气质放眼望去,足够吸引交流会上所有的人注意。 他们进去的时候,负责此次鉴赏会的主事人周老正笑得眼角堆起了皱纹,因为他邀请过来的那些老同行甚至古玩圈大佬们,皆是对他所展示的这幅古画特别感兴趣。 “周扬,你这次下手倒真是快。” “明代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轴》,果然名不虚传。” “此松树枝叶的画法,从夏圭中来,但远比之繁盛、写实……” 许多鉴宝大佬皆是拿着手里的放大镜,仔细欣赏着这幅古画精妙之处,连连点头称好。此刻,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已然确定这幅古画实为真品。 “封少,欢迎欢迎。”瞧见一对宛若金童玉女的年轻男女步入交流会,周扬隔着人群,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周老,抱歉我们来晚了。”虽然心知对方可能心底有气,封禹同样淡淡地回了句话后,手挽着身旁少女,笑着道,“有没兴趣也看看?” “自然。”手指微微掐起法诀,司玖透过玄气通眼术发现铺陈在展台上的古画,只泛着极为浅淡的莹光。从周围议论的声音,无需周老亲自解说,她也能猜测出大家都以为这幅古画来自五百多年前明代着名书画大家唐伯虎真迹。 唐伯虎,唐寅,生于明代宪宗时期,距离现在已有五百年的历史。他善画诗,乃吴中四大才子之首,明代着名画家。 他名着作品甚多,可惜因为年代久远,存世数量并不多。更何况,因为其流传后世的名气,导致模仿造假的作品无数,每每市面上出现的唐伯虎古画,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赝品。 她拿起旁边的放大镜,开始从画卷纸轴以及留白题词一一略过,仔仔细细观察着。恰巧,旁边也有默默研究古画的鉴宝大师,瞧见她这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时,玩笑得打趣道,“小姑娘,你觉得如何?” “我?看不准,不好说。”摇摇头,司玖轻轻笑着回了这么一句后,并没有继续往下明说。在古玩一界,于交流鉴赏当中,哪怕心中以为此画不是真品,也断断不可明说。 瞬间明显少女话语里隐藏的意思,先前老者忽而抬起头来,表情犹带几分古怪轻嘲,淡淡地说道,“小姑娘可别妄自菲薄,既然周老能够邀请你们前来,想必就有着过人之处。” “对呢,说说你的看法,我们也想聆取别人的意见。” 老人身旁的另一大师放下手中放大镜,忽然开口。哪怕三人之间的谈话声音压得特别低,却依旧引得其他人的注意。 “唐寅的书法与绘画一样,均注意广涉诸家、融会贯通,面貌也很多样。观其留白提诗作,以俊美婉媚、用笔娟秀流转的赵体为根基,乍看像是出自唐伯虎手笔……” “其实不然,虽然模仿得唯妙唯肖。但笔法稍嫌生硬,欠缺些许生动和遒劲,应该是近代的高仿品。” “胡说八道!!” 被人置疑自己的眼力和判断,特别是一个小小的后辈,会场大半鉴定专家皆是脸色微沉。更别论作为主办方的周老,当即吹胡子瞪眼地冷冷喝斥出声。 “众所周知,我们这一行古画鉴定,不仅得了解作画名家的生平事迹,更得通谙他们作品不同时期的风格与特点。” “这副《山路松声图轴》乃是唐寅壮年时期所着,居住在世外桃源的桃花庵,专心从事诗文书画创作,生活悠闲自得,其创作也达到顶峰。你们瞧瞧这几行字,俊美婉转的赵体,颇得赵孟頫之风……” “你们再看看它的拓题印章,后钤“梦墨亭”、“南京解元”、“逃禅仙吏”印,咱们在鉴定古画时,观察得最为仔细的便是这落款印章。” “周老,您说得确实有道理。不过仿品哪怕仿得再高明,依旧会留下破绽……” 二百三十一 “据说周知,唐大师最爱以绢本设色为画。这幅古画也确实为明代流传下来的绢本而制,但其墨画为后代清朝末年所制。不知大家有没听说过,张大千之名?” 面对周遭投来的谴责眼神,深衣少女只是懒懒一笑,当即抬起手指虚虚点了下展台的这幅古画。有些东西,她只需要稍微点醒即可,毕竟在场众人都是经验丰厚的鉴定专家。 简短的话语一出,整个会场皆是沉默了好会儿。他们纷纷低头凝思,心思微动间,又拿起放大镜重新研究起这幅古画。 他们知道,论起近代的仿造假画专家,张大千绝对是一流,其作品常常以假乱真,让专家都无法分得清楚。据说,在y国伦敦博物馆收藏的书画,其多达几十幅都被证明是张大千的伪作! 周老听闻此话,眼神陡然一变,连忙加入甄别队伍。他端正神色和个老友低声交谈,最终得到的结果,正是近代张大千名家的伪作! 虽说现如今张大千所画之作,在市面交易价格达到大八位数甚至突破九位数,周老拍下此画并没有亏损多少。可他们这群老古董,到底脸面有些下不来。 “后生可畏啊。”一直旁观并未出声的流云阁东家陆老,低低长叹出声,随即笑着打了声圆场,“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咱们这帮老骨头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他看似半自嘲半玩笑的话语,化解了会场尴尬局面。当中许多人纷纷咐和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 “以后鉴赏交流会,我们倒要多多邀请封少和司小姐咯。”既然他们眼光确实比自己等人独到,周老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当即抛下心底那点点不虞,附和地笑了起来。 最近傅白萱感觉自己诸事不顺,每逢十五百汇园古玩市场的早市,她打算用以小搏大的方式捡漏都没能成功,原因并非系统扫描出现问题,而是那场她在和司玖比斗鉴宝中出了名。 每每她看中的东西,摊主一看到是她,赶紧把物件收回怀里,怎么也不肯卖给她了。 没办法,她只得动用父母给她的零花钱,只是这些钱在购买二三件古玩后,寥寥无几。而且这段时间,她和霍卫衡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总会因为一些小矛盾而发生争执,随即开始冷战。 与京都长清园隔着条街的西角落,停在路边出租车内,白线衫高领的少女长发披肩,低垂眼睑似乎等待着什么。直至身边手机铃声震动,她按下接近键。 “傅小姐,司玖和封少刚刚从长清园出来。” “嗯。” 简短得应了声后,傅白萱挂断电话,特意等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整整自己衣角,特意带上刚刚买的一篮水果走下车。 “傅小姐,你又来看老夫人啦?” 司家大门被按响,听闻动静的女佣瞧见是长发女孩时,堆起笑容主动接过水果礼物,将其领了进去。 听闻这傅小姐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二人感情很是亲厚。不然每次傅小姐过来,梅老夫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并且叮嘱她们底下人端来茶点好生候着。 “阿婆在做什么?难道又在花房?” 虽然心底隐隐有些猜测,但傅白萱总要询问一二句。她知道外婆喜爱兰花,曾在南家村时就精心伺候着十几盆不同种类的兰花,而且都是珍稀无比罕见品种。 “可不是嘛,玖小姐才刚刚和封少离开,老夫人又坐不住了呢。” 偌大玻璃花房,身着素色兰袍的老太太正佝起腰,细心地为眼前兰花清理杂草。听到熟悉叫唤声后,随即抬头,注意到原来是萱丫头过来了。 她目光略过身后佣人手中拎起的水果篮,眉眼微弯,明明暗自高兴,可嘴边却怪嗔道,“你这孩子,过来玩就过来玩,还带什么水果。” “吃饭了没?肚子饿不饿?” “早吃过了。阿婆,我来帮你。”说话间,傅白萱走进花房,挽起袖子,熟稔得拿起小铲子给另一盆兰花松松土。以前在南家村时,她也经常协助阿婆打理兰花。 “那敢情好。”瞧着已经蜕换成城市千金小姐模样的傅白萱,动作熟练地弯下腰时,梅老夫人忽而忆起曾经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也就没再客气得推脱。 或许二人相处时间久了,对比亲生孙女司玖的脾气个性,萱丫头冷淡少语的性格更像梅老夫人。 除了偶尔闲搭几句话,二人皆是在花房忙碌了好一阵子。傅白萱今天穿着身白色毛衣,在伺弄兰花时不小心蹭脏了,大团泥渍沾在衣角边,显得格外刺目。 “萱丫头,你去我房间洗个澡,重新换身衣服。”思索几秒后,梅兰让佣人陈姐从司玖衣橱里找出没穿过的干净衣服,轻笑道,“玖丫头个子高你一些,衣服你先将就着穿。” 接过陈姐递来的崭新衣服,傅白萱低垂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这衣服虽然司玖并没有穿过,但倒底沾了司玖这个名字。若是可能,她真的很想将这堆东西丢在地上。 可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今天过来的目的,本就设计了这一环节。没错,毛衣下摆沾染的泥渍,就是她故意蹭上去的。 为的就是借此机会进入阿婆梅兰的卧室,找到她老人家收藏的那匣子珍宝首饰! “滴……宿主……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可以进入梅老夫人卧室……”察觉出宿主内心激烈矛盾斗争,鉴宝系统不得不再三催促道。 “不必催,我知道该怎么做。” 深深吸口气,傅白萱强制压下心中的不耐,淡淡轻笑出声,“阿婆,这样不好,如果司玖回来知道我穿走了她的衣服……” “没事,我不会告诉她的。”瞧出萱丫头的为难之言,梅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她上前拍拍面前女孩的手,保证道。 唉,二个孙女其实都很好,偏偏就是相处不来。犹如水和火般,完全不相容。 二百三十二 此时梅老夫人并不知道,她曾经以为性格良善的孙女,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改变。 在女佣引领下,傅白萱走进了梅老夫人卧室,悄然反锁上门。无需她翻找搜查,单单凭借系统扫描定位,她就已经确定那匣子古玩珠宝藏匿的位置。 “滴,经过扫描感应,宿主需要寻找的古物件就在床铺下的地板底。” 脑海里回响起系统略带急切的声音,傅白萱只得俯下腰身爬进去,抬起手轻轻响着靠近床头位置的木板。通过比对声音返回的不同,她撬开左手边的大块木板。 果然,阿婆的黑色匣子就在里面。她并没有急着去挑,只是暗自询问系统,确认道,“系统,你说你还需要吸收一件古玩物件,就能升为三级?” “是的,宿主。” “那你看看,需要哪件物品?”沉吟片刻后,傅白萱打算让其挑选一件珠宝古物,她不想自己变得太贪心。 “宿主,为什么不多挑二件,反正这匣子里的首饰古宝这么多,没人会发现的。”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犹带几分诱惑。对于鉴宝系统而言,能多吸收能量,尽量多吸收能量。 “不行,只能拿一件。”若非因为鉴宝系统升为三级,可以改造自己身体各方面素质,傅白萱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好,就那件蓝宝石项链。”鉴于宿主执着,鉴宝系统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匣子中能量值最大的古玩物件,七星蓝宝石项链。 傅白萱手指挑起那件漂亮无比的蓝色项链,轻轻握入掌心。紧接着,她虚握的手掌开始冒出大团淡白莹光,几个呼吸间又顷刻消失。 随之不见的,是那条七星蓝宝石项链。 “叮咚,经过宿主不懈努力,系统如今已经正式升为三级。任务完成,奖励宿主五个属性点,请宿主自主选择分配……” 眼前现开虚拟界面,傅白萱给自己加了三点智慧,二点记忆力。原本她打算在高一结束后,申请跳级高三,可在司玖超乎寻常的刺激下,她自然也打算跨学位段跳级! 因为她不想输给司玖,只是当翻着那堆积成山的各课书籍时,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简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打算完成鉴宝系统发布的升级任务,获得属性基础点,从而提高她的记忆力和智慧,方便完全掌握高中学年段的所有知识点! 五点属性附加完毕,傅白萱当即感觉自己头脑变得更加清晰敏捷,神情掩不住地闪过一丝欣喜。此刻她恨不能立马回家翻阅那些之前感觉特别艰涩的书本,以证自己的变化。 或许因为心中记挂此事,飞快换好衣服的她只是随意和阿婆闲聊了一会儿,便找寻理由借故离开。 望着萱丫头匆匆离开的背影,梅老夫人失笑得摇摇头,无声暗叹。小萱自从回到原生父母家,变化甚多,居然连性子都变得有些急燥了呢。 ———————————————————————————————————— 此刻司玖和封禹正候在京都国际机场,迎接即将回国的傅家大少爷,她曾经的哥哥,傅祎。 接到傅祎打过来的电话时,司玖难掩内心激动雀跃。上一世,她并非傅家千金小姐的秘密曝光于众,身边亲人除却外公薛重山外,就只剩下这个哥哥,对她一如即往的好。 那会儿傅祎跟随傅老爷子一直呆在国外,等到学业有成这才回到华国。因为傅祎的到来,司玖和傅家人的冰冷僵直关系,有所缓和。 可惜好景不长,哥哥在外国似乎遭遇过意外事件,身有暗疾。回来不到三个月,他外出开车暗疾突发,不幸车祸离世。 当时司玖甚至没来得及和傅祎见上最后一面,这是她长久以来心底最深的遗憾。 “你怎么了?”察觉出身旁少女难得的情绪外露,封禹长臂一伸,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调侃道,“看来,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 “当然。”没有否认,司玖原本还待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捕捉到出口通道某个熟悉身影。栗色短发,眉眼俊美中带着几分冷淡,淡灰悠闲服衬得他的身形高瘦挺拔。 “哥哥。”几乎失控的声音隐带颤抖,司玖三步并二步地小跑而去,张开纤长手臂,直接跳进了对方怀里,一如曾经。 站立原地的封禹丹凤俊眸微微闪烁,他与小丫头认识以来,甚少见她和谁如此亲昵。看来,傅祎在小丫头心里的位置,非同一般呢。 “小玖儿!”虽然已有三年未曾见面,但迎面扑来的少女,熟悉眉眼和习惯性动作,使得傅祎第一时间就已经认出了自家妹妹。 “咳咳,你怎地还像小时候呢。” 傅祎偏过头轻轻咳嗽了声,皱起双眉,话语看似苛责,眸光却是轻暖如风。他单手抱住妹妹,以防摔倒,无奈提醒道,“下次可不许这样。”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脱口而出一句曾经的口头禅,司玖闻到熟悉的薄荷味道,眨眨长卷眼睫,压去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情绪,扬眉而笑。 “调皮。”随手轻拍了下妹妹后脑勺,傅祎视线拉远,望向正走来的高个男子,语气狐疑道,“你带来的这位是?” 其实这几年,他远在国外,因为任务试炼的原因,一直与外界切断联系。等到他出来时,从祖父傅岳口中,才知道自己亲妹妹另有其人的消息! 在亲妹妹回来后,陆陆续续得到消息的他,念及小玖儿在傅家处境必然尴尬,索性提早回国。 傅祎和妹妹小玖感情自幼深厚,只是因为他在十五岁时同祖父去了国外,渐渐和家人甚少联系。尽管如此,每隔段时间他也总会找机会和妹妹通讯联络。 在他心里,哪怕小玖儿并非父母亲生,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却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哦,哥,他是我的未婚夫,封禹。”松开手,司玖转过身将封禹拉过来,正式为他介绍起来。 “你好,我是封禹。”朝未来大舅子客气一笑,封禹目光和对方短兵相接,挑起好看的眉峰,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