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小进士》 第一章 新科进士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天启二年三月十九日,京城,袁府。 “喔喔喔!……” 公鸡在院子里已经叫过三遍,东厢房的门虚掩着,房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一缕阳光透过菱花纹木窗,斑斑点点地散在一张紫檀雕花床边的地板上,床榻上睡着一个年轻人,身上盖着一床蓝白相间的花格子单被。 这位年轻人名叫袁方,今年十七岁,四天前在殿试的考场上猝死,被一个也叫袁方的现代人穿越。 现在睡在床上的就是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他是在家里看网络小说时穿越的,当时正在追看一本穿明小说。 穿越前他刚刚毕业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之后找工作屡屡碰壁,不但工作没找到,就连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也跟着一个富二代跑了。今年春节期间他一直窝在家里,本打算春节过后再找工作,谁想天公不作美,春节刚过就是连绵的大雨,他只能在家里看小说,那天夜里电闪雷鸣,正沉浸在小说里面的袁方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一户大户人家,这间屋里摆放着几件古色古香的家具,一扇石板雕花的屏风、一张带束腰的小八仙桌、八仙桌旁有两张条凳、一张榉木书案、书案上面有文房四宝和几本古籍……,从房间的摆设来看,原主人是个读书人。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殿试的成绩如何,当时殿试的情景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想到现在父母那期望的眼神,他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起床的时候,突然,“咚”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闯了进来,稚嫩的童音打破房间里的寂静。 “阿哥!阿哥!姑姑让我叫你起床,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姑姑说了,你一定能够高中的。” 他坐起身道:“你去跟姑姑说,我已经起床了。” 小女孩是他的远房表妹,名叫杨爱,寄养在袁家。 杨爱见袁方已经坐了起来,便转身跑了出去。 他下了床,穿了一件蓝色交领上衣,然后又加上一件圆领青袍,刚穿戴完毕就听见外面在放鞭炮。 “噼里啪啦劈啪啪啪……” 一阵鞭炮声响过后,紧接着又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不多久隐隐约约听到前厅有很多的脚步声,似乎是进来了不少的人,而且听到有人在向袁夫人恭喜。 这个动静好像是自己高中了,他竖起耳朵想再听清楚些,刚刚离开的杨爱再次闯了进来。 “阿哥,阿哥,快起床!外面好热闹呀,你快点来看,都是来向你道喜的,你考上进士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欣喜如狂的袁方猛地一把抱起了杨爱,兴奋道:“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杨爱挣扎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袁方把她放下,此时外面再次响起了鞭炮声。 “你听,又在放炮竹呢!” “去告诉姑姑,阿哥去厨房用过膳就去见她。” 小杨爱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欣喜之余他如释重负,对现在的父母能有所交代了。他走出房门,向厨房走去,他家的厨房在后堂,出门之后直接往后堂而去,他家是三进的大宅,一路上,每见到一个家奴或丫鬟都在向他道喜。 “恭喜少爷高中!” “恭喜少爷金榜题名!” 他毕竟是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对这些家奴和丫鬟少了许多的傲慢,他礼节性地向他们点头微笑。 来到后堂,他看到一个身穿短衣,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双手握着大斧在劈柴,他努力地回忆了一番,对这个少年没有什么印象,心想,也许是新来的皂役,京官依照品级的高低,是可以使用皂役为家里做杂物的。 这个少年看起来很有股子蛮力,碗口粗的树头,一斧子就被他劈开,从少年裸露出来的古铜色肌肉看,臂力一定了得。 因为不熟,袁方没有与他说话,在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冲他点头笑了笑。 “少爷,早!恭喜少爷高中进士!”少年放下斧头作揖道。 “早,早。”袁方一边回应着,一边走进了厨房。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还早个屁,按平时,他已经坐在国子监的书房里读书了。 在厨房匆匆吃过饭,他就去了前厅见他娘,记忆中他娘是对他最亲的。 他们家住的是官宅,有正厅、穿堂、后堂、东房、西房,当然还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大小房间有十二间之多。 正厅就是前厅,厅前靠墙摆放了一张架几案,墙上挂了一幅董其昌的笔墨山水画,董其昌是有名的书法家,也是袁方他爹的同年加好友。 架几案上摆放了三对瓷瓶,案前一张上好的楠木八仙桌,八仙桌旁边有两张配套的太师椅,袁方他娘正坐在左边的太师椅上与一个家仆在说话,她旁边还侍立着一个丫鬟。 在厅堂上还能闻到鞭炮的硝火味,袁方把食指放在鼻尖上揉了揉,便坐在另一张空着的太师椅上等他娘的问话。 他们家前厅的东西靠墙还各有一排四把楠木椅子,以供客人来访时坐的,每一排的椅子前都有二张茶几,总共四张茶几上都堆满了各式礼品,有绸布、食盒、腊味……,甚至还有新鲜的蔬菜和猪肉。此时没有一个客人,看样子来送礼的人刚走不久,因为他看到老管家正在门外送客。 “方儿!” 袁方正在扫视一厅堂的礼品,听到娘的叫唤,回过头来向娘微笑:“娘!” “你刚才都听到了?那个炮竹声是为你放的。”袁夫人笑得很开心,“你高中进士了!” 果然高中进士,一穿越过来就学有所成,不错不错,想想自己穿越前的各种不堪,心里洋溢着难于言表的满足,考上进士,意味着一个读书人一生有了出人头地的资本,光宗耀祖,高官得座,骏马得骑。 “娘,”袁方恭敬地喊了一声,“孩儿都听到了。” 袁夫人指着茶几上放着礼物:“你看,这些都是街坊邻居送来的贺礼。” 这时,杨爱一蹦一跳地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几个没被点燃的鞭炮:“阿哥你看,我也有炮竹,陪我一起玩好吗?” 袁夫人笑着对杨爱道:“去后堂找张从玩去,姑姑与你阿哥有话要说。” 张从是袁府管家的儿子,人很机灵,而且识得几个字。 杨爱走了之后,袁夫人起身对袁方道:“方儿,随娘来,我们去房间说话。” 袁方很乖地跟着娘的后面,袁夫人把袁方带到了他的东厢房。 他没想到娘会来他的房间,慌忙去收拾床铺。 袁夫人喊住了他:“方儿,如今你已是有身份的人了,这种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不必你动手。来,我们坐下说话。” 房间里的八仙桌和条凳是方便袁方在卧房用餐的。 母子俩在八仙桌前坐定,袁夫人这才问儿子:“方儿,爹让我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袁方没有立即回答娘的问题,反问道:“娘的意见呢?” 袁夫人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走到虚掩的房门口,听听外面的动静,把门关严又回到了座位,小声地说道:“娘今天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牢,这是你爹让娘向你转述的:如今朝廷被魏忠贤把持着,并形成阉党势力,他们与东林党明争暗斗,使得朝廷局势非常险恶。你爹他即不是东林党人,又被魏忠贤所排挤。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你在京城为官的话,不会有什么好的前景……” …… ps:新书上传,恳请各位老朋友和新朋友的支持,求收藏、推荐,十八子拜谢了! 第二章 冤家路窄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父母不主张他在京做官,一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在京做官水太深,担心他一不小心被人算计;二是因为他爹给皇上上疏,主张“朝廷笼天下盐铁之利,则军帅无侵渔,九边无绝饷”,意思是要把盐铁的生意收归国有,由朝廷来专营。这个主张已经激怒了东林党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袁家正处在与阉党东林党都不讨好的尴尬境地。 袁方当然不知道他爹娘的想法,看着满脸愁容的娘催问:“娘,那么,孩儿不留在京城又能去哪里?” 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道:“你爹是试卷官,昨天就知晓你考中了进士,为了保密才没有提前告诉你。昨晚上我们就为今天的应酬做好了准备,那炮竹,打赏的银两,接待前来贺喜的街坊,这些我们在昨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一大早,你爹上朝之前就特地嘱咐我,要你自己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他晚上回来是要与你详谈的。” 既然晚上详谈,袁方就把这事放下了,他对娘提出了一个请求:“娘,孩儿打算吃过午饭去拜谢吴先生,我们几个国子监同窗商量好的,谁考上进士,就要去吴先生府上拜谢。” 袁方所说的吴先生叫吴宗达,是国子监祭酒,祭酒意为首席、主管,相当于校长。 袁夫人赞许道:“是应该去,你想带什么礼物,我让管家给你准备准备。” “简单一点便可。” 袁夫人脸色严肃道:“拜谢先生可不能简单,为学莫重于尊师。送先生的礼物娘为你准备,你不用操心就是。娘为你准备了一身新衣服,你换了新装再去见吴先生,也显得对吴先生尊重。” “多谢娘!新衣就等明日参加传胪大典再穿。” 所谓传胪大典,是皇帝宣布登第进士名次的隆重典礼。 袁夫人站起身来自豪地笑道:“跟娘还客气。你是我们家第一个读书人呀,袁枢虽然也读了些书,但没有什么长进,现在在外为官,也只不过是个小吏而已,你就不同了,出去就是个七品官呀!你这个新科进士穿上新衣服,在大街上一走,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 袁夫人所说的袁枢是袁方的大哥。 “娘,还是让孩儿自己决定,新衣服今天就不穿了。” 袁夫人依了儿子:“娘听你的,不穿就不穿,等到明天穿给皇上看那更有面子。” 袁方心中在笑,明天那可是几百人的典礼,他又不可能是状元探花,哪有机会被皇上关注,况且参加典礼是要穿皇上恩赐的进士服的。但是他不能打击袁夫人那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他还不知自己考到第几名呢,由于刚才袁方睡懒觉,没能看到翰林院发放的捷报,于是问道:“娘,孩儿的捷报呢?” 袁夫人拉起儿子的手,道:“方儿,你的捷报娘替你收好了。” “我考的是第几名呀?” 袁夫人笑了笑,站起身道:“第三甲二百三十四名。” “今年的状元是谁?一共录取了多少人?” “你爹没说,你要是想知道,晚上爹回来了你问他。”说话间,袁夫人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她向外喊了一声,“翠儿,进来替少爷收拾收拾房间!” 翠儿就是刚才侍立在袁夫人身边的那个,此刻她正守候在门外。 …… 午饭过后,袁方身穿国子监青衣,手提一袋他娘为他准备好的礼品,独自出门了。 他这是要去吴宗达的府上拜谢恩师。他娘让他把家仆张从带在身边,平时上学都是他一人来去,他认为考上了进士也没必要如此摆谱,坚持独自去恩师府上。 吴府就在崇教坊方家胡同,国子监后面,离袁府很近,平时袁方上国子监都是走路去的,现在上吴府,也就多了些许路而已。 走过热闹的崇教坊,来到方家胡同,他看到有好些轿子、马车停在附近,国子监的学生在吴府门前进进出出,这些人都是来叩拜恩师的,袁方认识其中的不少人,他一边走向吴府大门一边与熟人相互道贺,吴府门前的家仆认得袁方,袁方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进了吴府。 袁方进了吴府大院,在院子的壁照前,碰到两个平日恨不得生吞对方的国子监同窗,这两人刚从吴府的正厅出来,一个叫杨吉雄,一个叫孙之獬。 袁方记得那还是两年前的事,那天是他第一天来国子监读书,先生把他的座位安排在最后一排,当他走过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监生旁边的时候,这个监生伸出一只脚准备给他下绊,他有意狠狠地一脚踩在了这个监生的脚面上,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这个监生就是杨吉雄,袁方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阳痿熊”,杨吉雄给袁方也取了个外号叫“猿猴”。杨吉雄拉帮结派想欺负袁方,袁方争锋相对,也不乏支持者。 今日相见,正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 孙之獬拦住了袁方,阴阳怪气道:“哟呵!我倒以为是谁呢,你怎么也来拜见吴先生呀?是不是打算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狗眼看人低! 袁方暗骂一句,懒得搭理他们。 这两人见袁方不出声,更加来劲了。 杨吉雄是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他在袁方面前摇头晃脑道:“我看你明年不要考了,不如跟着我去山东,我给你在山东府上谋一个杂役的差事如何?” 孙之獬帮腔道:“子瑜他爹已经荣升山东都司,不日即可上任,子瑜也即将随同前往山东担任要职,我,也荣幸地被子瑜邀请去山东。” 子瑜是杨吉雄的字。 袁方回敬了他们一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都是来向恩师拜谢的,在恩师府上嚣张,就不怕被雷劈吗?” 这两人听说袁方也和他们一样,是来拜谢恩师的,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了。 袁方绕过壁照,穿过中门,来到了吴府的正厅,吴宗达正在厅里面观赏着一副刚刚收到的字画。 “学生袁方前来拜谢恩师!” 吴宗达回过头看到袁方,把台面上的字画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然后对袁方微笑道:“恭喜贺喜!想不到袁方也高中进士。” 袁方把他娘准备的礼物放在案几上,道:“这是学生的小小心意。” “哎呀,你能来看老朽,老朽就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物。快,请坐!请坐!”吴宗达脸上笑开了花,“不得了,不得了,小小年纪就高中进士,你知道吗,你是今年新科进士中最年轻的一位。不,是有史以来高中进士最年轻的一位。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袁方拱手道:“这都是先生栽培有方!” 吴宗达凑近袁方低声道:“你的答卷老朽看过了,精辟,太精辟了,难得的好文章呀!老朽相信皇上是不会埋没人才的,特别是你这样年轻有为之士。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不介意,老朽愿意在皇上面前保举你,推荐你入翰林院,做一个庶吉士。” 庶吉士虽然只是翰林院内的一个短期职位,从考中进士的人当中选择有潜质者担任,但是庶吉士是皇帝的近臣,负责起草诏书,有为皇帝讲解经籍的机会,将来还可以入阁理政。 第三章 少爷,可以沐浴了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进入翰林院这对袁方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当他想起出门前母亲的嘱咐,他不得不婉言谢绝了吴宗达: “感谢先生的厚爱,学生才疏学浅,还需要多多地在底层历练。” 吴宗达遗憾道:“你再考虑考虑,进翰林院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 袁方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吴宗达不无遗憾,接着,他又以师长的身份教导了袁方一番,袁方很有耐心地听着。之后,他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见吴宗达,他便起身告辞。 出了吴府,走出方家胡同,便来到了崇教坊,西面就是热闹的安定门大街,闲来无事,他决定去街上逛逛。 一路向着安定门大街走去,两面的店铺越来越多,今天正逢集日,摆地摊的、做小买卖的沿街都是,他还看到有一算命的,摆了一张方桌,树了一杆黑底白字的旗幡,上书“宋半仙”三个大字。 方桌后面坐了一个五十出头的胖子,身穿蓝布长衫,下巴一丛山羊胡,手中摇着一把鹅毛扇,高声喊道: “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 袁方从算命先生面前走过,没有停留,他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各种的吆喝叫卖声越来越多,来到安定门大街,街上的店铺门前更是人满为患,他在人群中走过好多家的铺子,最为拥挤的商铺有“月盛斋糕点铺”、“富太山烟铺”、“仁昌成线铺”等,这些商铺不用看店名,只要闻到店铺里面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能知道这些店铺是在做什么买卖。 当他走到一家挂着“瘸吉酱肉挡”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一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迎面而来。 他在这家酱肉挡门前停下脚步,避开匆匆而过的锦衣卫,这队锦衣卫走过之后,又听到一阵的敲锣的声音,紧接着街上的百姓全都往街道两边躲,他几乎被拥挤的人群挤进了酱肉挡里面,一股浓烈的肉香味勾起了他的食欲。 “来啦来啦!” 乱纷纷的街上有人喊起来,他探头一看,从街北过来了一辆囚车,囚车上押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书生模样的人,此人身穿白色囚衣,头发梳理得很干净,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囚车四周都有骑兵看守,护送着囚车一直向南而去。 突然,袁方被人从后面猛拉了一下,他回过头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是同乡加同窗好友叶廷桂。叶廷桂向他招手,他便向叶廷桂靠了过去。 叶廷桂拉住袁方的胳膊道:“仲南,赶紧走,看什么热闹!” 于是两人挤出人群,来到一僻静之处。 “青菜,囚车里面是什么人?”袁方好奇地问。 青菜是叶廷桂的字,仲南是袁方的字,两位同窗好友以字相称。 叶廷桂道:“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一位高官。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正要回府呢!” “你赶紧回去,街上这么乱。我现在有急事要办,过两天我和岁星几个一起来你府上一聚。”叶廷桂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叶廷桂所说的“岁星”,其大名叫做汪乔年。 能够把这些人约来家中一聚,袁方当然高兴,所以他在叶廷桂的身后喊道:“一言为定!” …… 傍晚,一顶八抬大轿停在了袁府大门,在门口等候的管家走下台阶来到轿前喊道:“压轿!” 身穿四品文官朝服的袁可立从轿子里走出来,管家连忙搀扶着上了台阶。 袁方也在门口迎候,父子相见,袁可立只简单地对袁方说了一句“吃晚饭的时候详谈”,就进了院子。 通政使司左通政袁可立,就是袁方他爹。 袁家的饭厅设在后堂,分主仆两桌,只有主人用过餐之后,仆人才可以吃饭。 饭桌前,袁方将下午去吴宗达府上的情况,简略的叙述了一下,袁可立听完之后,对袁方道:“方儿,你婉拒吴祭酒是对的,为父不建议你在京城为官,是设身处地为你而想。如今官场太过险恶,当前的朝政由宦官魏忠贤把持,我们一不留神,就会掉入万丈不复之深渊!” “爹,孩儿明白其中的道理。” 袁夫人自豪地笑道:“那是当然,方儿是新科进士,有什么会不明白的呢!” 袁可立怼了夫人一句:“妇人之见!” 袁夫人连忙收起了笑容。 袁可立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袁方:“方儿,你现在已是进士身份了,官场的事情爹也要让你知晓一二,从现在开始爹与你娘谈论朝堂之事就不回避你了。” 袁方也不客气,对袁可立道:“爹,孩儿愿意聆听您的教诲,孩儿在您的身边还可以为您出谋策划。” 袁方还想说,只要多听我指点,你就不会在官场上几上几下了。他这话只是按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他如果真的说出来,袁可立不当场收拾他才怪,才刚成为进士,就想教训老爹。 此时,袁可立叹了口气,开始说起朝廷上的事:“登莱巡抚陶朗先被阉党吴淳夫弹劾下狱。” 袁夫人心生愤怒:“这些阉党可真是歹毒!” 袁可立端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今天上朝,皇上已经下旨,让我接替登莱巡抚之职,不日就要上任。” 袁夫人的心揪了一下:“登莱一定很乱,夫君这一去太危险了!” 袁方自告奋勇起身道:“爹,孩儿愿意为您打前站,先去登州探个虚实。” 袁可立按住起身的儿子:“方儿不必冲动,为父已派心腹去了登州。” 姜果然是老的辣,袁方佩服之至。 袁可立由于性格耿直,为官三起三落。在此次复出之初,他就开始走访边将,通过对关外形势的了解,向皇上提出了七项御敌方略,这一次能够被皇上钦点为登莱巡抚,与他向皇上提出的御敌方略不无关系。 袁方道:“爹,既然你不想孩儿留在京城,你就让孩儿跟在你身边!” 袁可立微笑地点头:“不愧是我儿,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为父准备下月初十动身,你随为父一同前去登州。现在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准备,这些天你可以出去走动走动。” “孩儿也正有此意,去结交一下同年,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好有个照应。” 袁可立想起一件事:“你的进士是由太子少师、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孙承宗所点,按惯例,孙阁老就是你的老师,明天传胪大典之后,你去一趟孙府拜师谢恩。” “孩儿记住了。孩儿有一事求教。” “何事?”袁可立显得很有耐心倾听儿子的提问。 “孩儿不知金科状元是谁。” 袁可立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本小册子叫做《题名录》,是写有同榜中试者姓名、年龄、籍贯的名册,这本册子新鲜出炉,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袁可立郑重地把它递给了袁方: “为父都替你准备好了,这是今年录取的四百零九名进士的名单,刚刚印制出来,上面画有红圈的几个是为父的学生,你可以先去走访走访,联络联络感情。” 袁方接过最新的《题名录》:“孩儿这几天就去。” …… 吃过晚饭,袁方回到自己的卧房,点亮了油灯,取出袁可立给他的小册子正要看。 只听得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他抬头一看,那个叫翠儿的丫鬟提出一个圆形木浴盆进来。 “翠儿,你这是要作甚?” 翠儿“咚”地一下,把浴盆放在了袁方的脚下:“夫人吩咐,给少爷打热水沐浴。” 洗澡? 袁方听了翠儿的话,感觉自己的确要洗一个澡了,穿越过来还真没洗过一个澡。 翠儿身穿一件碎花暗纹棉服,下穿软银轻罗百蝶裙,她的肌肤微丰,白嫩无比,合中身材,观之可亲,油灯下,倩影幽幽。 她将浴盆摆正位置之后,朝门外喊了一嗓子:“抬进来!” 袁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房间里就多了两个抬着一桶热水的丫鬟,翠儿麻利地将水桶的热水倒进了浴盆里,然后用她那纤细的兰花指伸进水里试了试。 “温热正好,少爷可沐浴了,翠儿就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喊一声就是。” 翠儿说完就领着两个抬水的丫鬟出了房间,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 有事的时候喊你一声,我能有什么事? 第四章 一件奇怪的内衣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在衣柜里取出一套便服,放在床头上,他怕把那本小册子弄湿,就把它放进了衣柜里。 他还没试过洗个澡还要被人监视的,还是先将门栓起来才好,要不然洗着澡的时候,门外的丫鬟冷不丁探个头进来,他真想象不出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把虚掩的门关上,插上门栓。 可以洗澡了! 他放心地开始脱衣服,身上穿的是一套国子监的青袍,他宽衣解带,一件件地把脱下来的衣裤整齐地放在一张条凳上面。 当脱剩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他有点懵逼了,因为这件内衣不是自己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件内衣。 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的记忆,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件内衣,这件内衣是怎样穿在自己身上的?太奇怪了。 他很疑惑,将这件内衣脱了下来,光着身子在研究这件内衣。他挑亮了灯芯,以便能够看得更仔细。 无缘无故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内衣,放在谁身上都会去一探究竟的。 这件衣服是一件中袖浅蓝色t恤,成色全新,说不清是什么料子的,但是摸上去手感很好,轻轻地揉了揉衣服,柔软滑手,很奇怪的是这件衣服似乎没有什么重量,这也是他没有感觉多了一件衣服的原因。 这件衣服没有商标,没有说明。 靠!这件衣服什么时候被穿在我身上的?他耸了耸光溜溜的肩,将衣服放在了条凳上。 水温的确很合适,他坐进了浴盆里,一边泡澡一边欣赏起自己的身子,这还是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现在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十分的健壮,身材不胖不瘦,手臂的肌肉一看就是练过的,他把肘部一屈,上臂的肌肉块便隆了起来,特别是右臂的肌肉,非常发达有力。 看来原先的这个袁方还文武兼修,不但文采好,武艺也不差,看到墙上挂着的一把长剑,回忆起自己的确在剑术方面有所造诣。 在穿越前,他对明末这段历史是不陌生的,更加知道袁可立其人,史书上记载,袁可立有一儿三女,并没有记载他还有个小儿子。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袁可立的小儿子?穿越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惜的是,无论是穿越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想不起那天的事。想不起就不去想了,还是享受现在的好时光! 约莫一刻钟的时光,他才明白刚才翠儿所言之含义,这会儿他真想喊一句“翠儿!”。 他没有张口,想想还是算了,水凉了就凉了呗,加什么热水呀。 条凳上放了一条干布,他用这块“浴巾”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这才叫丫鬟们进来。 三个丫鬟手脚麻利地把洗澡盆端出去了,他取出《题名录》独坐在八仙桌前看了起来。 这本《题名录》是天启二年进士名录,第一甲三人,状元文震孟,榜眼傅冠,探花陈仁锡。 第二甲有七十七人,他扫了一眼,看到卢象升的大名,这位同年可不能错过,他心里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他。 第三甲有三百二十九人,他排在二百三十四名。 他想起今天遇到两个不想见到的人,就马上查看他们到底考得如何,一看排名,他笑了,那两个贱人排位比自己还要后,叫孙之獬的人排在他后一位,也就是二百三十五名,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排得更后,名次去到了三百二十三名,倒数第六。 看到两个贱人的名次排得比他还后,他高兴了一阵,然后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题名录》上,册子上有袁可立圈下的人名,他必须记清楚,这几个人都是袁可立的学生,他这几天也是要去拜访的。 记住了几个人名后,他又在名册上找他的同窗好友,看有多少人考上了进士。 经过仔细辨认,他找到了五个人。 不错不错,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一世的袁方还蛮有人缘的,竟然交结了这么多的同窗好友。想到今天在大街上叶廷桂说的话,想必他约的就是这几个同窗,因为他也在这五人之中。 名单看完了,袁方把《题名录》合上,自言自语道:“睡觉。” …… 第二天一早,袁方穿上了袁夫人为他准备的一套崭新的深色蓝罗袍,这件罗袍袖广而不杀,革带青鞓。 身着罗袍的袁方刚迈出东厢房,就被丫鬟翠儿叫住了。 “少爷早!少爷,夫人请你去前厅。” 袁方跟着丫鬟翠儿走出前厅,看到爹娘都在这里,他主动地向他们行过礼,袁夫人非常仔细地检查袁方的服饰。 “方儿,这身衣服可不是这般穿的,来,娘替你整理一下。” 袁方走近袁夫人身边,袁夫人很细心的为儿子整理了衣袍,突然,她问道:“你的儒巾怎么没有戴?” 袁方答道:“娘,孩儿还未用膳呢,等出门时再戴。” 儒巾乃古者士衣逢掖之衣,冠章甫之冠。 袁夫人皱起了眉毛:“不戴儒巾,哪能显示得出我们家方儿的才子风范呀!翠儿,去少爷的房间把他的儒巾拿来。” “哎!”翠儿屁颠屁颠地跑去房间。 袁可立已经穿戴整齐要去上朝,他手中还拿着上朝用的笏,看到儿子穿了一身崭新的罗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自己手中的笏放在儿子的手上。 “方儿,把这个笏拿住,爹叫你怎样使用。” “爹,先生已经教过了,孩儿知道用。” “儒巾,儒巾。”翠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前厅。 “这才像个新科进士!”袁夫人亲手帮儿子戴上了儒巾,满意地点点头。 袁方是个刚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他发现崭新的罗袍穿在身上有一条条的褶皱,他不经意地捋着新衣服上的折痕,这一小小的动作被袁夫人看到了,她制止他的行为,因为在这个时代是流行折痕分明,有棱有角的,特别是新衣。 袁夫人让儿子在厅上走了一圈,然后频频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袁可立提醒儿子:“要不要把张从带在身边?有个小跟班更能显示你的身份。” “孩儿是参加传胪大典,又不是出去摆谱,小跟班就不用带了。” 袁方挺胸迈步,大摇大摆地去厨房用膳去了。 袁夫人感叹了一句“孩儿大了不由娘呀!” 袁可立搀扶着袁夫人道:“你就知足,我们的方儿能够躲过一劫,必有后福!” 袁夫人感叹道:“那天要不是请到了张天师为其招魂,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 ps:感谢爱已烟飞、道德标兵的推荐票!请兄弟姐妹们多多的投推荐票,支持新书冲榜,十八子在此拜谢! 第五章 传胪大典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用过早膳又回到了前厅,袁夫人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她再次检查了一遍袁方的衣冠,然后对他道:“你爹已经去了中极殿,你也赶紧过去!” 拜别母亲,袁方顾了一顶轿子直奔皇城,来到午门外,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新科进士等待参加传胪大典,袁方在此落轿,正赶上太监传唤新科进士们列队入宫。 他看到大部分的新科进士都穿上了崭新的进士巾服,一打听才知道他们在国子监领到的进士巾服,不过没有去国子监领服装的也没关系,在午门前登记之后,在巾帽局掌司太监的手里也可以领到。 他在太监手上领了进士巾服然后更衣列队,进了午门,在皇城内的太监引领下,从左掖门步入中极殿。 金榜已经在昨天封存在中极殿内,就等今天正式放榜。 由于袁方是第三甲的进士,所以排在了队列的最后面,他来到大殿之中,这里已经站满了黑压压一大群人,朝中的文武百官分立于大殿的东西两旁,新科进士们按照等级分为了前中后三个方阵,立在大殿当中。 能够参加传胪大典的官员,品级都不低,其中不乏朝中中流砥柱,但是今日他们都是配角,今日的主角是新科进士。袁方虽然站在最后方阵的最后一排,但也是这次传胪大典的主角。他注意到站在他右边的是第三甲二百三十五名的孙之獬。 他站好没多久,就听到前面的执事官高声宣布:“皇上驾到!” 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朱由校身穿皮质弁服在太监魏忠贤的搀扶下来到了中极殿,文武百官和新科进士齐刷刷地向皇帝行叩头礼。 礼毕,传胪大典就算正式开始了,朱由校让他的经筵老师袁可立来宣读金榜。 于是,通政使司左通政署司事、廷试读卷官袁可立,在殿前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天启二年三月十五日,策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第一名文震孟;第一甲第二名傅冠;第一甲第三名陈仁锡。第二甲张天麟、杨天锡、董中行、方逢年、万国相、汪乔年等七十七名。第三甲陈献策、傅文龙、杨中极、王鸣玉等三百二十九名。钦此!” 袁可立宣读完毕,文武百官向皇上赞俯伏。 朱由校微笑道:“众爱卿平身!” 文武百官起身,再赞,然后四拜。 袁可立再次高声宣布:“新科进士分东西侍立!” 于是,站在中间的新科进士们在太监的引领下,呼啦啦地向两边分开,袁方随着队伍走到了东面的位置,在行走的过程中,走在他后面的孙之獬拉了一下他的罗袍。 袁方回头问:“拉我干什么?” 孙之獬低声道:“袁兄弟,我不知道袁大人就是令尊,之前冒犯了兄弟你,现在向你陪礼道歉!” 袁方耸耸肩,没有拿正眼看他一眼,更加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孙之獬在后面恳求道:“袁兄弟你大人有大量,都怪我孙之獬狗眼不识泰山,只要你能解气,对我怎么着都行。” 袁方没有理他。 此时,只听得擂起了一阵鼓声,一名翰林执事官已经将金榜恭恭敬敬地捧在上手,鼓声过后,又响起了优雅的音乐声,文武百官再次向皇上道贺,在音乐声中,袁可立高声致词: “国家圣圣相承,四海之内沨沨乎弦诵之声,仁义、礼乐之化扬于遐迩,故士之育乎学校者,莫不争自奋励,务以学行、文章取科第。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礼当庆贺!” 接着,执事官宣布新科进士觐见皇上。 袁可立高声唱传:“一甲第一名文震孟!” 两旁有鸿胪官复传道:“一甲第一名文震孟!” …… 接下来就是榜眼和探花被传唤,再接下来就是二甲的第一名和三甲的第一名。这五人依次上前谢恩完毕,就轮到排名二甲和三甲的全体新科进士了。 排在最后一排的袁方,随着同年们一起伏地谢恩,在雄浑的乐声中,新科进士四拜天子,传胪大典宣告结束,至此,新科进士才算有了正式的身份。 执事官高举金榜从皇极门左门而出,武百官入班,锦衣卫持伞盖仪仗、鼓乐引导,新科进士们紧随在后,到长安左门观榜。 袁方也随着队伍走出了中极殿,他并不打算去看金榜,金榜上的名单他昨天就已经看过了。 他正两眼游离地四处张望,准备找个借口离开这里,突然他看到了汪乔年。 汪乔年,字岁星,今年三十七岁,是袁方在国子监的同窗,虽然比袁方大二十岁,因为二人平时常在一起探讨兵法,汪乔年对兵法也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他们没有因为年龄的差异而影响他们之间的往来,由于他们兴趣的相同而成为了很好的哥们。 袁方向汪乔年拱手道:“岁星兄!你不去观榜?” 汪乔年回礼道:“仲南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看了也不能把名次前移,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如我们现在先散了?” 汪乔年赞同袁方的提议,于是二人便结伴出宫。 出了午门,袁方让汪乔年陪着一起去取刚才换下来的衣服,负责看管衣物的小太监正在太阳底下打瞌睡,听见动静,眯缝着眼问:“怎么不看金榜就离开呀?” 袁方道:“传胪大典已经结束了,我们是来领衣服回府的。” 小太监不耐烦地扬了扬头:“去去去!等人来齐了再领。” 汪乔年不动声色道:“这位可是左通政袁大人的公子……” 小太监连忙揉揉眼睛,低声问:“是袁可立袁大人吗?” 汪乔年傲慢地答道:“你认为还能是谁?” 小太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忙不迭地为袁方取出了衣服。 袁方来时所穿的衣服已经被太监们整整齐齐地叠在一个衣箱里,他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箱子,打开来看了一眼,确认无误里面就是自己的衣服,便提起箱子走人。 他和汪乔年一前一后离开了午门,他们穿着崭新的大红色进士巾服走在大街上,非常的显眼,行人的目光充满了羡慕之意。等在宫外的轿夫们也围上了这两位新科进士,“进士老爷,坐轿子,我抬的轿子又快又稳,包您坐得舒服……” 第六章 拜访卢象升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传胪大典之后,朝廷要为新科进士在国子监建进士提名碑,以彰显其尊贵。 传胪大典的第二天,袁方就决定去拜访卢象升。 袁方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卢象升住在宜兴会馆,他身着崭新的进士巾服,顾了一顶轿子,直奔宜兴会馆而去。 宜兴会馆在靠近琉璃厂正西坊的要儿胡同,轿夫熟门熟路,他们抬着袁方一路小跑,从安定门大街一直往南,跑到东江米巷路口才慢了下来,两个轿夫脚步虽然慢了下来,却没有停留,沿着东江米巷一路走到正阳门,过了正阳门就是正阳门大街。 正阳门大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两旁有鲜鱼口、猪市口、煤市口、粮食店等集市,各地在京做官的人为了解决进京应试举子的住宿问题,在大街两厢建立了各地会馆。 宜兴会馆就建在正阳门大街西面的要儿胡同里,会馆有大小三个院子、二十多间厢房,会馆里面还有戏楼、罩棚等场所,是宜兴县举子、商人来京城落脚儿的地方。 此刻,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蓝色盘领衣的卢象升正坐在一间厢房里面看书。 “建斗,建斗,大门外有位新科进士找你!”一个同乡在卢象升的窗前喊道。 卢象升放下书本,推开木窗,问:“是谁呀?” “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 卢象升整了整衣冠,走出房门,匆匆赶到会馆大门,大门前有五级台阶,他看到台阶下有一位身穿崭新进士服的年轻人,想必此人就是来找自己的。 卢象升拾级而下:“这位仁弟可是找我的?” 袁方抬眼一看,来者是个肤色白皙,长得十分消瘦的年轻人,他笑盈盈地拱手道:“卢年兄高中进士,年弟袁方特来恭贺!” 卢象升不认识袁方,看他进士打扮,想必是同年,于是客气地拱手回礼,表情却很僵硬:“同贺!同贺!” 袁方不在乎卢象升的表情,毕竟是自己来交朋友的。他自来熟地恭维道:“年兄我对你早有敬仰之意,只可惜无缘相见。” 卢象升很是不屑,他本想敷衍两句就谢客,两眼看着袁方,看着看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你,你不是殿试那天晕过去的国子监考生吗?” 袁方心想,认识我?那就好办了。 “正是。年兄,当时在考场上昏过去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后来之事可否告知一二?” 卢象升摇摇头:“当时场面很混乱,而且我也不认识年弟你,不过我听说你是袁抚台的公子,没想到你也考上了,当时我还以为你……” 没考上三个字卢象升没说出口。 “很多人都会这样认为,这不奇怪,因为年弟我毕竟是昏过去了。” 卢象升尴尬一笑,然后把袁方让进会馆:“年弟请进来一叙,不知年弟可否赏脸?” 袁方来的目的就是与你卢象升交朋友的,当然希望去卢象升的住处与之长谈,他客气地礼让道:“年兄先请!” 意思是让卢象升在前头走。 卢象升十分地客套:“年弟你先请!” 按规矩袁方是客,当然是袁方先迈第一步,但是袁方的岁数明显小过卢象升,所以他再次礼让道:“还是年兄先请!” 这样推来推去何时能够迈出第一步,卢象升不由分说,伸出右手拉起袁方,意欲并肩而行。 当两双手握在一起的时候,让袁方吃惊不小,卢象升握住的手特别有力量,这分明是练过武艺的,他外形并不强壮,手劲却如此的有力,这是袁方所没有预料的。 卢象升也吃了一惊,这位年轻人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从握住的手就能感觉得到。 两人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互望一眼,两只有力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没有松开。 袁方和卢象升并肩走上台阶,走过台阶之后,二人的手才松了开来。 院子里有几个商贩模样的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卢象升才不管别人的目光,又拉起袁方的手进了的房间。 这是一间宜兴会馆专门用来提供给进京办事的同乡落脚的单间房,房间靠东摆着一张拔步床,八仙桌摆在正中,床头还有衣橱、书架,看上去是专门为读书人准备的,临窗处有一案几,案几上面有纸墨笔砚,以及一个很精致的香炉,里面散发一阵淡淡的檀香。 卢象升招呼袁方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他一边斟茶倒水一边道:“还未请教年弟……” “弟姓袁名方,字仲南。” 卢象升主动介绍自己:“原来是仲南年弟。愚兄姓卢名象升,字建斗。” 袁方连忙拱手:“建斗年兄,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 卢象升打趣道:“其实我们早就认识了。” “对对对!我们早就认识了。” 斟完茶,卢象升坐在袁方的对面:“令尊是愚兄最敬佩的先生,国之栋梁呀!” 袁方问:“方才年兄称家父为袁抚台,莫非你也知道家父即将上任登莱巡抚一职?” 卢象升心中充满钦佩之意:“前任巡抚被阉党陷害入狱,妇孺皆知。令尊荣升登莱巡抚,愚兄乃刚知晓。令尊向皇上上疏的七条方略可谓切中要害,朝廷若是照此办理,北方之乱可平。” 袁方对袁可立的七条方略内容一无所知,所以他对卢象升道:“年弟也听说了家父的七条方略,但并不知详情。” 卢象升起身往案几走去:“愚兄这里抄录了一份令尊的七条方略,正好我们可以一起拜读。” 他从案几上拿起一本手抄本,然后走到袁方跟前递给他:“仲南年弟你看看,这是愚兄昨日抄录的。” 袁方接过手抄本就高声朗读了起来…… 七条方略的内容如下:一为收残兵;二为出奇兵;三为明赏罚;四为慎防守;五为实京营;六为破格用人;七为多储资粮。 当袁方读完最后一句“笼天下盐铁之利,则军帅无侵渔,逴行无绝饷,而中国可高枕矣。”时,开始沉思起来,他听娘说过,就是因为这最后一句,触犯了东林党人的既得利益。 袁方突然沉默,卢象升并没有奇怪,因为袁方刚好读完最后一段,读完了就停下来实属正常。 卢象升坐回座位上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仲南年弟,令尊的七条方略可谓切中要害,朝廷若是能照此办理,如方略中所说,北方之乱岂能不平?” 袁方皱了一下眉头:“话虽如此,单说多储资粮这一条,就难于做到呀!” 卢象升沉吟道:“令尊的方略只能改善当下的局面。若想彻底平定北方,也不是那么容易。” “年兄认为当如何?” 卢象升道:“北方之乱,因建虏而起,如要打败建虏首先要分析大明如今的状况,然后找出大明的症结所在。兵法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请教年兄,大明如今是什么状况?” 卢象升此时方觉失言,连连说道:“愚兄乃一介书生,怎敢枉论令尊之方略?” “年兄不必多虑,你我乃志同道合之兄弟,抛开家父的七条方略不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有何不可?” 卢象升对眼前的这位年弟可是佩服无比呀!“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他的满腔热血被这两句话所激发:“仲南年弟胸怀大志,正是我读书人之楷模。你我志气相投,愚兄也就不怕你见笑了。” “但说无妨。” “请喝茶!”卢象升端起茶杯自己先喝了一口,“方才仲南年弟所言,多储资粮一条,确难办到。大明如今最大的症结是国库匮乏,军心涣散。” 卢象升把话说开之后,其后面的话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从国库说到了军心,从军心说到了练兵…… 袁方很认真地在倾听,时不时地点头,或回应一两句。卢象升对这位刚刚结识的年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两人一直说到掌灯的时候,袁方才依依不舍地向卢象升道别。 第七章 记忆出现空白(求收藏、求投票)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看过卢象升之后,袁方奉父之命又去探望了孙承宗。 这天,他身穿进士服,带着礼物,拿着袁可立的官帖来到了孙府,官帖上面写明了持帖人的身份和来意,袁方把帖子和礼单递了进去,不多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管家就恭恭敬敬的出来把袁方迎入府中。 袁方来到厅堂,见孙承宗端坐在太师椅上,袁方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学生袁方拜见恩师!” 孙承宗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问:“你就是袁方?” “正是学生。” “上茶!” 一个家仆忙不迭地端来一壶茶,放在大厅右侧的茶几上。 孙承宗一指茶几旁边的方凳:“请坐!” “多谢恩师!” 袁方坐下之后,孙承宗道:“你的答卷用‘以攻为守’来破题,上下承接得也很好,且能够切合辽东局势,更让为师欣慰的是观点与为师所想一致。” 我的答卷?袁方努力地回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殿试之前的那几天,在他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面对孙承宗的赞扬他又不得不回应,便随口应道: “学生认为一味地防守,最终必将陷入被动。” 袁方一边说一边观察孙承宗的眼睛,孙承宗目光有神,并无半点疑惑的意思,当袁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孙承宗用眼光鼓励袁方继续说下去。 他不得不往下说,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辽东是怎么回事他还了知道一些的,由于得到孙承宗的认可,内心不禁飘飘然起来,“自广宁失陷,巡抚王化贞节节败退,放弃整个辽西走廊。依学生之见,我们应该以山海关为依托,主动向建虏发起进攻……” 孙承宗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他心事重重地打断了袁方的话:“你还年轻,虽有报国之志,还需要在实战中历练呀!” 袁方还想在孙承宗面前多表述自己对辽东的看法,怎奈此时孙承宗的老管家又进来了,他在孙承宗耳边低语一阵后,孙承宗便端起茶杯要送客。 袁方不无遗憾,这次见面如此的短暂,他起身告辞,孙承宗拍着袁方的肩头热情地说道:“年轻人前途无量,有时间可以多来府上坐一坐,关于辽东局势我们日后再来探讨。” 孙承宗说完就让他的管家把袁方送出大门。 回家的路上,袁方心想,孙承宗是个大人物,事情必定很多,反正已经认过门,下次再去就方便多了,能够攀上这样的老师还怕没有前程吗?刚才孙承宗说还要在实战中历练,这是要重用自己呀! 他想着想着就回到了自己家门口,看到表妹杨爱在大门口和几个小女孩在玩踢毽子,杨爱见了袁方跑到他身边道:“阿哥家里来了好几个人,是找你来的。” “是吗?你认得他们吗?”袁方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问。 杨爱一蹦一跳地跟在袁方的后面:“不认得,我一个也不认得。” 袁方来到厅堂见到了叶廷桂,叶廷桂果然把几个哥们约了过来,在袁方的记忆中,这几位都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有幸的是这几位都在这次殿试中考取得了功名,他们是: 叶廷桂、汪乔年、郑鄤、华允诚和秦羽明,一共五个人,这五人可了不得,全都是新科第二甲的进士。 袁夫人正在厅堂跟五位客人提起殿试那天所发生的事,这件事正是袁方发生穿越的事件,袁方自己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袁夫人看到袁方进来了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向客人们道谢:“殿试那天多亏了几位的帮忙!” 五人中年龄最长的汪乔年连忙起身道:“袁方是我们的兄弟,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其他几位也纷纷向袁夫人表示不必谢之类的话。 袁夫人见袁方回来又向他嘱咐了一番,一定要好好的感谢这五位年兄。 袁方对娘十分的敬重,他对袁夫人道:“娘,这五位年兄就是孩儿的兄长,他们对孩儿的情谊孩儿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上。现在孩儿与五位兄长有许多话要说,堂前说话不方便,我带兄弟几个去后花园喝茶聊天去。” 袁夫人笑道:“去!去!翠儿早就在那里为你们准备好了茶水。” 五位来客拜别袁夫人,就跟着袁方来到了袁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有一片桃林,一条石板路通向林中的一座凉亭。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枝头桃花点点红,绿树婆娑,桃红柳绿春满园。 六人沿着石板路来到凉亭。 “欢迎几位公子入座品茶!”翠儿为六人沏上了热茶。 “翠儿,我们兄弟在此有事相商,你回去!” 翠儿行礼道:“多谢少爷,翠儿这就回。” “几位年兄别愣着了,都坐下!” 大家坐定之后,汪乔年首先端起了茶杯,他品尝了一小口,陶醉地说道:“春风拂面,花香茶更香,面对此满园桃花,我们不如效仿古人,来一个桃园结义。” 袁方十分赞同:“这是个好主意,三国有个桃园三结义,我们就来个桃园六结义。” 秦羽明端起了茶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我们六人都是儒雅之士,桃园六结义很有些江湖之气,不可不可。” 叶廷桂看到六人全都是新科进士,而且都穿着进士服,他建议:“如今文人好结社,不如我们就叫‘桃园六居士’。” 汪乔年抚掌道:“好!好!好!在这桃花满园的春天,有六位新科进士,结为‘桃园六居士。’” 郑鄤、华允诚、秦羽明一致赞成‘桃园六居士’的提法。 袁方也同意不用“结义”一词,的确是用“桃园六居士”比较妥当,如果是效仿三国的桃园结义,那就必须论出大哥小弟来,袁方是这次新科进士当中年岁最小的,才十七岁,在这六人当中当然也是最年轻的,汪乔年和叶廷桂年龄都是三十七岁,他二人是当然不让的大哥,其他三位也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袁方被处在小弟的地位,他心里面当然是不乐意的。 而“桃园六居士”则属于结社形势的组织,在明代文人结社是个很普遍的现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功能主要有诗酒之社、时文之社和宗教之社,“桃园六居士”应该归属于诗酒之社的范畴,其成员之间的关系也是相对的平等的,并不以年龄论长幼。 文人雅士相聚必然谈诗论文,六人在凉亭内以茶代酒,好不热闹。 热闹了一阵之后,大家开始议论各自的前程。 翠儿提了一篮子的点心来到凉亭,篮子里一共有五盘点心,翠儿一盘一盘地端上石桌,道:“夫人让我送点心过来,你们都尝尝,全都是刚出炉的,还热着呢。” 六人围坐在石桌前,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郑鄤关切地问汪乔年:“岁星兄,听说你准备去刑部?” 汪乔年微笑道:“谦止弟,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呀,我现在已是刑部主事了。” 秦羽明羡慕道:“岁星兄一出仕就是个正六品,小弟佩服之至!” 一旁的叶廷桂道:“恭喜岁星兄,可以留在京城。我可就惨了,要去山东,不日就要上任。” 袁方赶紧问叶廷桂:“青菜兄在山东是何职位呀?” 叶廷桂解释:“我不是在山东任职,现在担任的是户部山东司主事,准备陪新上任的山东都司兼山东总兵杨国栋去山东上任。” 汪乔年道:“杨国栋?他不是同年杨吉雄的父亲吗?” “正是。”叶廷桂道。 袁方想起在国子监祭酒吴宗达院子里的一幕,他说道:“我去拜访吴先生的时候,在吴先生家门口碰到杨吉雄和孙之獬,我听孙之獬说,杨吉雄他父亲准备去山东上任。” 汪乔年轻蔑道:“我听说,这个杨国栋是魏忠贤的养子,他的这个山东总兵是花钱买来的。” 郑鄤提醒袁方:“仲南年弟,你与令尊即将去登州,可千万不要与杨国栋父子走得太近。” 袁方自豪地说道:“我和家父是上前线打建虏的,跟他杨吉雄走不到一起。” 郑鄤向叶廷桂建议:“青菜兄,不如你跟户部申调,把你的山东司主事改为登莱司主事,这样你就可以随袁抚台去登州,不用跟着魏忠贤的走卒杨国栋了。” 叶廷桂接受了郑鄤的建议,准备回去就向户部提出申调,袁方听了很是高兴,他与叶廷桂是同乡,这一路有叶廷桂在,他应该不会很寂寞,虽然叶廷桂比自己大很多,但平时关系处得不错,现在又有同年之谊,而且又结为了桃园六居士,年龄的差异影响不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袁方有两世的记忆,知道魏忠贤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和四十孙,不用审也知道这个杨吉雄是魏忠贤的四十孙之一,他提醒自己,现在正是魏忠贤把持朝政的时候,离朱由检铲除阉党还有五六年的时间,在这几年里,一定要提防被这个杨吉雄暗算。 如果被那些阉党小人给暗算,自己的宏伟大业也难以实现了。 至于自己的宏伟大业是什么,在他心中还相当的模糊。 但是他心里也清楚,现在只是天启二年,魏忠贤的势力还没有达到高峰,所谓的五虎五彪目前还不齐全,魏忠贤还在网罗走卒的阶段。 在闲聊中,叶廷桂告诉袁方,那天在囚车里面的人是王化贞,王化贞是首辅叶向高的弟子,辽东巡抚,因广宁之败而入狱,辽东经略熊廷弼也因广宁之败而罢官,回家听候查处。 提到广宁之败,六人又议论了一番,直到天色渐晚,五人才起身告辞。 热情好客的袁夫人,要留五位新科进士在府中用膳,五人婉言谢绝,袁夫人给每位都送了一份厚礼,一是感谢这几位殿试那天,袁方在贡院突然昏过去的时候,他们伸出援手;二是为袁方今后的仕途铺路,广结朋友。 俗话说,一个朋友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袁夫人认为为广结朋友而花钱是值得的。 第八章 回睢州省视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可立赴任的日期很快就定下来了,他不是直接去登莱赴任,而是先回睢州省视。在出发的前一天,他把袁方叫到了房间,袁方现在已经是袁可立门下的七品推官。 袁方一进门,袁可立就让袁方把门关紧,他没让袁方坐,谈话直奔主题:“明日你作为前哨先行。” “遵令!” 袁可立接着说道:“多带些家丁,把张从和袁福也带上。张从为人机灵,办事果断,身手也不错,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可以找他商量;袁福弓马娴熟,遇到战事,可以一用。” 张从他不陌生,袁福此人他可从没听说过,于是他问:“袁福何许人也?” 袁可立道:“袁福是我一个老朋友的遗孤,我这个老朋友全家被阉党所害,一家七十六口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位遗孤,把他隐姓埋名收养在家中。这是半个月前的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袁福不是他的原名?” 袁可立道:“他的原名对谁都不能说,你也不必知道。” “明白了。” “袁福,你进来一下!”袁可立向门外喊了一声。 原来袁福早就候在门外,听到袁可立召唤,他便推门进来,先是向袁可立行礼,然后又向袁方行礼。 袁可立向袁福介绍:“这是二少爷,今后你就跟着他。” 袁福转向袁方行礼道:“请二少爷多多指教!” 袁方一看,原来就是那天在后堂劈柴的少年。 “哦,原来你叫袁福,我还以为你是我们家的皂役。” 袁可立道:“方儿,好生待袁福,袁福如同你的兄弟。” 袁方拉起袁福的手:“有我一口肉吃,我就决不让袁福兄弟喝汤。” 袁可立欣慰地点点头:“你们都出去准备!” …… 第二天是四月初一,早饭之后,袁家就准备出发了。 袁府门前停着十几辆大马车,马车上装满了袁家的所有家当,几十个家丁前后左右地看护着马车。 大门前,袁可立的几位同年挚友高攀龙、董其昌、冯从吾,正在与袁可立道别,袁夫人陪在袁可立身边。 正在此时,叶廷桂一生戎装匆匆地赶了过来,在袁府门前,他对袁可立道:“袁抚台,学生是新科进士叶廷桂,户部登莱司主事,受户部指派前往登州公干,学生愿陪同袁抚台一同前往登州。” 袁可立是今年的殿试官,叶廷桂自称学生是理所当然的。 袁可立没有听说要派什么户部的官员来他这里,他担心是阉党派来监视他的,所以眉毛一挑,警觉地问:“你为何要与本府同行?” 好在袁夫人在旁边,她一眼就认出叶廷桂,知道他是袁方的好友,连忙向袁可立做解释。 叶廷桂取出户部公文交给袁可立,同时又向袁可立解释了为什么从山东司转来登莱司的原因。 袁可立听完叶廷桂的解释,又看了公文,他眉头一舒,语气温和道:“既然如此,就随本府一道!” 叶廷桂请求道:“下官有一事相求,还请袁抚台答应。” 袁可立笑问:“何事?” “下官希望能够与仲南年弟在一起。” “哦,好,好。”袁可立捋了捋胡子,“犬子正在院子里准备,你进出!” “多谢袁抚台!” 叶廷桂谢过袁可立后,就往袁府大门走去,还没进大门,就与从里面出来的袁方相遇,袁方看到叶廷桂,高兴地拉着他的手:“青菜兄,你是来给我送行的?” 叶廷桂摇头道:“非也,非也。户部已经同意了我的申请,把我转到登莱司,我现在已是登莱司的主事,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了。” “真的吗?” 袁方太高兴了,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还在门口的袁可立听到也向袁方点头。 袁方拉起叶廷桂的手走下台阶,来到袁可立面前:“爹爹,让叶兄随我一起可好?” 一旁的袁夫人笑道:“你爹早就同意了!” 袁可立微笑地挥挥手:“你们先出发!” 袁方看到叶廷桂一生戎装,笑问:“青菜兄,你堂堂一个主事,却一身武将的打扮,这是为何?” 叶廷桂道:“仲南年弟,别看我文质彬彬,小时候也是尚武之人,文武大略,略通一二。只要给我一杆枪,我就能够上阵杀敌。” “张从,为我青菜兄牵一匹好马来!”袁方转身对张从道。 不一会儿,张从就把一匹枣红马交到叶廷桂的手中。袁方、叶廷桂、袁福、张从四人骑上马,领着十名骑马的家丁在前面开道。 其实,叶廷桂跟随袁可立也是有他的小九九的,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袁可立此次不是直接去登莱,而是南下河南回老家睢州省视,叶廷桂也是河南人,老家就在睢州的旁边商丘,这样的话他也可以回家一趟了,他们叶家在商丘可是望族,是“商丘八大家”之一。 而袁可立回家省视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募兵。 在家乡募兵是袁方给他爹出的主意。他可是有两世的记忆,卢象升的天雄军和曾国藩的湘军,用的可都是子弟兵。子弟兵战斗力其实并不强大,却是一支很让敌人头疼的军队。 军中成员之间不是直接的亲戚关系,就是间接的亲戚关系,战死一个就能激怒一堆人,一支能拼命的军队,必定是所向披靡的军队。 更重要的是袁可立在家乡主政多年,威望很高,主帅威望高,士兵就必定能打仗。 袁可立此次走马上任登莱巡抚是要打仗的,所以他采纳了儿子的建议,回乡募兵。 袁方如今是登莱府的推官,官居七品,叶廷桂是户部登莱司的主事,主事是个六品官,俗话说,官高一级压死人,而这位叶廷桂却情愿加入袁方的私兵同行,这真有点降低他身份的味道,但是他不介意,他就是专门为了能够与袁方在一起,才向户部申调登莱主事的。 这一次,袁可立是低调离京,并没有举办什么盛大的告别宴,也没有惊动六部衙门,出门的时候只告诉了高攀龙等几位好友。这都是袁方给出的主意,太闹腾了容易招来麻烦。 袁可立是个独断专行之人,对于儿子袁方他却言听计从,这并不是袁方的计策有多高明,而是袁可立以子为荣心里作崇,再说,袁方能想到的,袁可立就不一定想不到。 第九章 叶公子作保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和叶廷桂带领十几名的家丁一路南下,晓行夜宿行走了五天,这天进入了河南滑县境内,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滑县县城的时候,突然从路旁冲出十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袁方还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所以他脑子里面第一反应就是碰到了打劫的,他急忙勒住了缰绳,当他看清这些只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农民的时候,叶廷桂和袁福已经领着数骑将这些人围了起来。 这些人在袁方的马前跪了下来,口中不断地喊冤。 他骑在马上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起身向袁方拱手道:“草民袁时中,听说青天大老爷袁大人要从此地路过,特在此拦轿伸冤。” 他听说是半路喊冤的百姓,便主动下马来到袁时中的面前:“你要找的袁大人是家父,他还在后面,等家父来了你再伸冤,现在先让开道给我过去。” 袁时中两眼放光,兴奋道:“有袁公子在此,也能为我们伸冤。袁公子可是新科举人,满大街都在说您现在已经是登莱的推官,我们相信你!” 袁方有点飘飘然了,一身的凛然正气跃然脸上,问:“你们有什么冤情?” “回大老爷,”袁时中再次拱手,“我们家是滑县的佃户,由于去年收成不好,没有交齐税款,家父还有好几位乡亲都被衙役抓进了大牢,这一关就是几个月,眼看就到春耕了,县衙还不放人,我们家的劳力本来就少,希望袁老爷为我们说一句话,把家父和乡亲们放出来,我们今年一定努力耕作,把所欠的税款还清。” 三十七岁的叶廷桂毕竟比袁方老成许多,他来到袁方的身边低声提醒道:“年弟,这件事你可能管不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些百姓也不属于我们管辖,让他们去找本地的豪绅申诉去。” 穿越者袁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袁时中是个什么人物,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也许是他在历史上只是泛起了很小的涟漪,才使得袁方对他没有多少的印象。 正在袁方犹豫之际,叶廷桂又说话了:“如果年弟的确想帮他们,我倒是有个主意。” “年兄请赐教!” 叶廷桂把袁方拉到了一边,低声对他道:“我家在滑县有几分田产,所以我们叶家跟本地的官府也有来往,这件事情你就让年兄我来处理,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帖帖。” 袁方拱手道:“年兄能够出面那当然好!有劳年兄了。” 于是,叶廷桂让大家先进城,然后他带着袁方一起去衙门找县令交涉。 叶廷桂的家族在商丘是望族,他家不仅在商丘有田产,就是在滑县也有。 在这个年代,许多豪绅大户通过寄庄、投献、影射、诡寄、占夺等手段兼并大量土地。所谓的“寄庄”,就是在本籍以外置备土地,设庄收租,这些拥有土地的豪绅被称为寄庄户。对于这些寄庄户来说,“寄庄”是获得双重优免,逃避差徭的重要手段。 而叶廷桂家族在滑县就是寄庄户。 袁方跟着叶廷桂来县衙,县令见到叶廷桂十分的恭敬。 “叶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下官得到您高中进士的消息,已经通知县丞按照举人的标准为你家减免税赋。”县令笑眯眯地讨好叶廷桂,由于这位县令过于肥胖的原因,笑起来连眼珠都看不到。 这位县令姓王,所以叶廷桂很客气地说道:“王邑侯,此次只是路过贵县,陪睢州袁大人还乡省视。” 邑侯是对县令的尊称。 王县令依旧眯缝着眼道:“下官也接到了通知,左通政袁大人要经过本县,下官正安排人员准备接风。” “很好!”叶廷桂点头道,“我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就是袁大人的公子袁推官。” “原来是袁公子,久仰久仰!” 袁方按照叶廷桂对王县令的尊称称呼道:“此次省视惊扰贵县,还请王邑侯多多海涵!” 王县令客气道:“哪里哪里!令尊是皇上的老师,下官能够有幸接待袁大人,幸甚幸甚!” 叶廷桂道:“今日前来有一事要劳烦王邑侯了。” “叶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照办!”王县令嘴上如此说,眼睛却出卖了他,从他不安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回答是很勉强的。 叶廷桂不管这个县令愿不愿意,把要求释放欠税的农民的诉求提了出来。 王县令面露难色:“这事恐怕不好办,收税是件大事,不是下官能够做得了主的。” 老成的叶廷桂料定王县令会这样说,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大包大揽地说道:“王邑侯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愿意为牢里面的这几个人担保。” 王县令立即阴转晴:“有叶公子作担保,事情就好办多了。” 叶廷桂道:“不知王邑侯需要我用什么来做担保?” 王县令道:“只要办一个很简单的手续就行了,秋收之后,如果他们还是交不齐赋税,就有你们叶家来替他们偿还。”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签字画押。”叶廷桂眉毛都不眨一下,“人什么时候可以放?” 王县令笑呵呵道:“签字画押之后立马放人。怎么?叶公子是现在就要做担保吗?……那么请您来我的签押房一趟!” 叶廷桂转身对袁方道:“年弟,你在此稍候,我去办个手续就回来。”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王县令和叶廷桂就从签押房里面出来了,王县令满脸堆笑地对袁方道:“手续都办齐了,下官已经派人去牢房把你们要的人带过来,等一下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们。” 袁方向王县令拱了拱手:“多谢王邑侯!” 王县令摇着肥大的脑袋,脸上的肉挤在看一堆:“不用感谢下官,要你就谢叶公子。” 王县令巴不得有人来替那些欠税的穷人来作保,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收不回税款了,因为期限一定那些穷人还交不上税款的话,保人就必须自己垫上这笔款子。 不一会,几个骨瘦如柴的狱囚被衙役带了进来,袁方把这些狱囚带出了县衙,交给了等在县衙门口的袁时中,袁时中千恩万谢之后,便带着他的父亲和几个乡亲告辞了。 出了县衙,叶廷桂对袁方道:“年弟,这件事情办完了,你还满意?” “多谢年兄,如果不是年兄我还不知怎么办呢!”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第十章 你拿什么来投献?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问叶廷桂:“年兄有何事?” 叶廷桂道:“从这里去睢州最多就两天的路程,我打算先回商丘把家眷接出来,这一路就不能再陪年弟了。” “接家眷可是件大事情,这件事不用商量,年兄赶紧去,我们在睢州等你!” 叶廷桂拱手道:“愚兄就此道别!” “一路平安!”袁方说完二人便各奔东西。 叶廷桂在滑县是有田产的,他先是回了一趟在滑县的农庄,然后再去商丘。 袁方也在两天后回到了他的家乡——睢州。 睢的读音为“谁”,睢州隶属于河南归德府,睢州城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袁府就坐落在睢州的南城门的右边,袁方走的是南门,所以一进城右拐,就来到了家门口。 袁府在睢州城称得上是豪宅,百姓们都把袁府叫着“袁园”,整座袁府有三进院落,门面非常的豪华,门前挂着四个大灯笼,两个家丁守在大门口。 袁方来到门口,就有家丁传报给袁枢,正在袁府忙碌的袁枢知道弟弟已经到了,急忙出来迎接。 袁枢今年二十二岁,娶了二位夫人,大夫人姓李,是贵州都匀府知府梦星公之女,二夫人姓安,也生在官绅之家。袁枢原本是在南京都督府任后军都事,因为袁方考得了功名,袁可立就让袁枢致仕回家了。袁可立只有两个儿子,他们袁家在睢州的家业也是很大的,需要留一个儿子在家里管理这些家业。 两兄弟在大门口寒暄一番后,便一同进了大院,这是袁家的前院,院子里来了不少的人,他们一见袁氏兄弟,都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嘈嘈杂杂。 袁枢拱手对这些人道:“诸位同乡,我兄弟刚刚回府。旅途劳顿,不便见客,请你们明日再来。谢了!谢了!” 他一面说一面把袁方带到了内堂。 “大哥,这都是什么人?”袁方坐在厅堂中央的红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问袁枢。 立在一旁的袁枢道:“你刚回来,家中的事情日后我再慢慢给你说。你先休息,我还要去前面应付那些乡人!” “不急不急。”袁方放下手中的茶杯,追问道:“大哥不要急着出去,你先跟我说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枢虽然是大哥,但是袁方现在是进士的身份,袁枢也必须对这个弟弟多加尊重。 “事情是这样的。”袁枢坐在了袁方旁边的椅子上,“你取得进士功名在我们睢州已是家喻户晓,外面那些人是来送贺礼和投献的。” 有着两世经历的袁方,当然知道投献是什么意思,投献其实就是庶民甚至是相当富裕的庶民,将自己家的产业无偿地奉献给官绅,而自身充当佃户、雇工,用于躲避沉重的徭役和赋税;有些投献者,通过这种方式,使自己变身成为了官绅家的家仆。 袁方也知道,还有甚者,通过投献的方式对官绅进行欺瞒,这种人不能被称之为投献,只能说他们是“妄献”。这些奸诈之徒把庶民的田地谎称是自己的产业,或无主闲田,荒地,投献给官绅,以图进入官绅之家当家仆。 有人来投献,当然是冲袁方而来的,袁方进士的身份可以有两千亩田的限免,所以他关心地问:“前来投献的都是些什么人?” 袁枢答道:“都是睢州的同乡。” “有开矿的吗?” “开矿?没有开矿的,他们都是带着田产来投献的。”袁枢对这个弟弟好像陌生了起来,弟弟怎么突然会想起要开矿,他无不担忧地问:“莫非小弟你想开矿?我们没有开矿的经验,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袁方开导袁枢:“开矿才能够赚大钱,今后我们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要未雨绸谋,不能单一地靠种田来增加收入,从今往后,我们不但要开矿,还要进行其他的商贸经营,比如茶叶、盐、酒,这些我们都要尝试着涉足。没有经验可以一步步地来,慢慢地积累经验。” “这是父亲的意思?”袁枢问。 袁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我相信父亲也会支持我的想法的。” 袁枢低头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在外面有一个姓周的窑头,他说他是开石灰窑的。小弟,我想石灰窑也跟开矿差不多,要不我把这个周窑头叫进来?” “石灰窑也行呀,你先叫他进来!我要看一看这个人怎么样。” 袁方认为万事总有个开头,先从石灰窑开始也是不错的,况且石灰对人的眼睛会有伤害,也许今后作为一种化学武器的原料来阻挡女真人的骑兵,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姓周的窑头很快就被叫了进来,此人是个黑脸大汉,身穿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上戴四方平定巾,进来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呀?”袁方挑起眼皮问。 黑脸大汉的眼睛依旧盯着地上:“草民叫周若谷。” “抬起头来,我又不会吃了你!”袁方真是不习惯一个人眼睛盯着地上跟他说话的方式。 周若谷满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草民一见到尊贵的老爷,就、就、就——紧张。” 袁方不满道:“如果你投献来到我们家少不了要出外办事,像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办得成大事吗?” 周若谷道:“老爷请放心,如果草民成了老爷的家奴,就是有身份的人了,草民绝不会让老爷您失望的。” “你坐,不用总杵在那里!” “谢老爷!” “我问你,”袁方等周若谷坐在一张方凳子上后问道,“你的石灰窑有多大的规模?” “回老爷!”周若谷从方凳子上站起身来,“草民的石灰窑一共有七座窑。” 袁方摆摆手:“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不必站起身来。” “谢老爷!”周若谷坐回到了方凳子上。 袁方又问:“你的石灰窑在什么地方?” 周若谷动了一下臀部,欲站却没有站起来:“回禀老爷,草民的石灰窑出了南门还有三十里地。” “你为什么要把石灰窑投献给我们家?” 周若谷叹了口气:“如今的税赋像草民这样的人已经负担不起了!税官如狼似虎,跟强盗没有什么两样。我的石灰窑每开一窑,价值不过十五两银子,各种的税赋就抽去了五、六两银子,石灰出炉还要运往江南销售,一路上还要交税,这又去了将近五、六两银子。我们辛辛苦苦烧出来的石灰,刨除成本和工钱就所剩无几了,如果再不投献的话,草民的石灰窑就要关门了。” 袁方再问:“你来我这里投献有什么要求?” 第十一章 一个篱笆三个桩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周若谷起身禀道:“回禀老爷!草民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老爷您肯收留草民为您的家仆就成。” “收不收留你还要看你是不是真心来投献。”袁方端起了茶杯,“你准备一下,明天辰时我和你去看一看石灰窑。送客!” “草民这就回去准备。”周若谷说完就退了出去。 周若谷刚走,袁枢就从外面进来:“小弟,汤祖契和王良逸来了,他俩在外面想见你。” 在袁方的记忆中,汤祖契和王良逸都是自己的发小,而且是同龄、同窗、同乡的最要好的发小,汤家、王家是睢州“四大家”最富有的家族,这样的好兄弟当然是要在第一时间见面的,在来的路上袁方就已经计划好了分配给这两个发小的任务,现在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帮助自己了。 “快让他们进来!”袁方激动地站起身。 “我这就去请他们进来。”袁枢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袁枢就领着袁方的两个发小进了内堂。袁枢告诉袁方,汤祖契送来了一石大米,王良逸送来了一缸苦露酒。 “二位兄弟可真是客气,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袁方拱手相迎。 汤家的大米是远近驰名,不光是在睢州,就是远在江南,也是深受欢迎的;王家的苦露酒也是美誉天下,达官贵人在酒席宴上皆推崇苦露酒,称其“清冽碧寒,能事尽矣”。 汤祖契笑道:“仲南兄高中进士,让我和安文景仰,大米和酒是我和安文小小的心意,以示祝贺!” 安文是王良逸的字,站在一旁的他也道:“祝贺仲南兄高中进士,荣归故里!” “感谢!感谢!上茶——!” 三人坐定之后,袁方向二位解释了这次的行程:“此次回乡只是暂住几日,我还要随家父一起去登莱。” 汤祖契问:“我们已经知道你现在是登莱推官,为什么你不留在京城?在京城不是更容易升迁吗?” 王良逸提出了同样的疑问:“可不是嘛!听说你去登莱我们还真替你惋惜。” 虽然这二位是自己的发小,袁方也不能够直接把自己离京的真实原因告诉他们,所以他借孝道之名对二位道:“家父现在不是升任登莱巡抚了嘛,我作为儿子理当为其分忧,怎能只想着自己的升迁呢?” 明朝的官员是有一定的回避制度的,比如地域回避,是指任职官员的籍贯与就任地区不得相同或接邻。明朝继承了唐宋以来的地域回避制度,并形成以地方官的职权范围和职能性质决定回避范围大小的原则。具体规定包括:避原籍、寄籍、商籍。明初制定了任官“南北更调法”,后将回避范围调整为回避本籍。 又比如亲属回避,是指有直接血缘关系和姻亲关系的人员,避免在同一衙门,或有上下级关系的衙门,或互为监察的单位担任职务。 汤祖契虽然不在朝为官,但是对朝廷的回避制度多少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对袁方在袁可立的属下担任推官甚是不解,袁方向他解释,他的推官身份只是临时的,此次随父出征,主要的任务还是在帐前替父谋划,至于他以后将会担任什么职务,还要等待朝廷正式的任命。 汤祖契和王良逸听说袁方要去登莱打战,都表示愿意追随袁方一同前往登莱。 袁方的这两位发小不但家境富足,且博学多才,都是睢州的生员。生员就是官员的后备群体,他们都是举人或者秀才,作为生员虽然没有官职,同样享受着各种的特权。 袁方对这二位在心中早有安排,他们能够明确地表示要追随自己,更使他做出立即把任务交给他俩的决定,只是当下内堂还有其他人,他才没有轻易说出想说的话。 “你们想跟我去登莱很让我感动,”袁方说话的速度很慢,他在考虑怎样表达他想说的意思,“只是——,我这一去不是游山玩水的,是要跟鞑子打战的,你们不惧怕吗?” 汤祖契道:“仲南兄都不怕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们三人能够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王良逸也道:“对,我们什么都不怕!” “你们够义气!”袁方欣慰地点点头,“登莱你们就暂时不用去了,我另有事情要你们去做。” 汤祖契马上追问:“是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袁方扫了一眼在周围走动的家仆和丫鬟,道:“现在不方便说,等一下人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汤祖契和王良逸也注意到这里人多眼杂,所以没再追问下去,接下来,三人开始相互叙述这两年的离别之情,又一起回忆了少年时代的种种趣事,整个内堂充满了他们的欢笑声,直到袁家的丫鬟前来禀告用膳的时间到了,兄弟欢聚的欢乐气氛才被打断。 汤祖契和王良逸起身告辞,袁方挽留道:“二位都别走,你们忘了?用膳之后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们说。” 二人这才答应留下来与袁方共进晚餐。 晚膳之后,天近黄昏,袁方让两位发小的随从先回府去,他把两位留在内堂,又让家仆掌灯上茶,之后又把所有闲杂人等驱出内堂,一边请二位品茶,一边向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有一个计划,但是必须要二位帮助。” 汤祖契道:“仲南,你快说!只要我们能帮到的一定全力以赴。” 在一旁的王良逸一边点头一边用寻求答案的眼神望着袁方。 袁方道:“我知道你们家在全国各地都有贸易往来,所以经常都会走南闯北。” 王良逸颔首道:“是的,我每年都要出去二三次。” 袁方道:“我想利用你们经常出去的机会,为我收集各种情报。” 汤祖契问:“你想让我们为你做探子?” 袁方解释道:“这不是探子那么简单,我想建立我们自己的秘密谍报机构……” “秘密谍报机构?”汤祖契打断袁方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这是做什么的?” “这是一个收集各种消息的机构,它不是公开的,是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行的,所以叫着秘密谍报机构。” 王良逸似乎是明白了,道:“那不是夜不收吗?” “差不多,但是跟夜不收是有区别的。”袁方进一步解释,“严格地来说,我要组建的是谍报所。我请你们两个来组建这个谍报所,而不是去做什么夜不收。” “你要我们做什么呢?”汤祖契言语中带有些许兴奋。 袁方道:“你们的任务就是管理和训练谍报人员,我们的谍报人员是要经过严格的训练的,虽然跟夜不收相类似,又不同于夜不收。” 王良逸问:“我们也不懂什么谍报,怎么训练呀?” 袁方道:“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干,我会把有关谍报人员的培训计划和教程教给你们。” 王良逸连忙道:“愿意愿意,只要你需要我们,要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汤祖契也道:“安文说得对,只要你需要我们,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袁方道:“感谢二位对我的信任!这件事情也不会很难,成立谍报所只是我的一个计划,我们可以一步步地来,先从收集一些简单的情报入手。” 汤祖契道:“你要我们怎样做就直接告诉我们!” 第十二章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首先向这两位发小介绍了谍报的常识,此外又拿出了一本《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在明代已是家喻户晓,所以汤祖契和王良逸也是读过这本书的,只是没有细读。 袁方打开《孙子兵法》其中的用间篇读给他们听:“孙子曰: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二人也很认真地听,听完之后王良逸问:“孙子所说的五间是何意思?” 袁方解释道:“孙子说用间有五:一为因间,所谓因间就是敌国的乡民;二为内间,所谓内间就是敌国的官员;三为反间,所谓反间就是逆用敌国的间谍;四为死间,所谓死间就是向敌国提供假情况,事发后往往被敌人处死的人;五为生间,所谓生间就是能够完成任务后返回报告的人。而所任命的间谍一定要睿智且亲信之人。” “能举个例子吗?”汤祖契问。 袁方问:“你们都看过罗贯中的《三国演义》?” “三国的故事耳熟能详。”王良逸道。 “蒋干此人知道?蒋干就是愚钝的代表,曹操用错人了,蒋干虽然值得曹操的信赖,可惜他过于迂腐,曹操派他过江东去打探消息,反而被周瑜所利用。” 汤祖契道:“这就是周瑜的反间计?” …… 袁方与二位发小就关于谍报的知识,一直聊到半夜三更,最后袁方留二位在自己的厢房休息,三人同睡一铺床。第二天,袁方派家奴用轿子把汤祖契和王良逸分别送回府上。 吃过早饭,袁方来到前院,他刚踏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一个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爷早!草民已经为老爷备好了马车。” 他抬眼一看,是周若谷。虽然周若谷称袁方“老爷”,他却没有摆出老爷的架子来,而是很和蔼地对周若谷道:“周窑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等一下出来和你一起去看你的石灰窑。” 周若谷谢过袁方,便出去等着了。 他让周若谷先出去等,是因为前院已经来了一些客人,他看到大哥袁枢正在与几个人谈话,去看石灰窑还没有与大哥沟通过,走之前必须跟大哥交流一下意见。 袁枢也看见了袁方,他向袁方招手,袁方便走了过去。 他来到这群人中间,就听道一个身着打满补丁的长褂的老爷子模样的人,恭谦地说道:“尊敬的袁老爷,我今天天没亮就从村子里出来,恳请袁老爷看在我一腔赤诚之心,就先收了我家的田产!我家那二亩半肥田年年都是丰收的……” 人群中有人嬉笑道:“吴秀才,你怎么也来投献啦?” 这位吴秀才脸色顿时通红:“当不得,当不得,草民早就不是秀才了。” 袁方记起来了,这个吴秀才是好几年前被省府提学官革除了功名的,没想到就几年的功夫他就落魄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有人把吴秀才挤到一边,抢着道:“二位袁老爷,我家的庄稼也是年年丰收的,而且离城里还近,袁老爷还是先收我家的!” 一个身穿脏兮兮短衣的三十上下的汉子拍着胸膛道:“袁老爷!俺是粗人一个,身上有的是力气,就让俺留下来当个家奴!” “俺会种田,收下俺!” “袁老爷,你们看我闺女可水灵?”一个瘦骨如柴病恹恹的男子,弱弱地说道,“求二位袁老爷收留她给老爷端水倒茶!别看我这闺女瘦小,可干起活来灵便得很呀!” 袁方看了一眼这人身边的女孩,穿着一身补丁却很干净的且略显肥大的粗布衫,外表看上去约莫十一二岁,但是从她眼神发出的光芒来看,又好像比这个年龄要成熟。 袁枢没有正眼看小女孩,对这个病恹恹的男人挥挥手:“贺老三你还是回去,我们这里不缺丫鬟,别妨碍我的正事!” 袁方看着这对父女悻悻离去,内心不免生出同情之心。 “小弟,你过来一下!” 袁方的目光还在那对父女身上,袁枢却叫住了他。 他跟着袁枢来到院子的一颗大树下面,这里没有其他闲杂人。 袁枢道:“小弟,我今天要去一趟乡下,看一块二十亩地的农田,你去不去?” “大哥,我昨天已经跟姓周的约好了,今天去看他的石灰窑。” 袁枢点点头:“这样也好,我们分头行动,这样效率也会高很多。”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袁方说出了一句励志的口号。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袁枢复述了一遍,“好,很好!” “这样,我就先去了?” 袁枢关心地问:“你如何去呀?” “周窑头用马车送我去。” 袁方告别了大哥,带着张从和袁福以及五个家丁出了袁家大院,张从在出门的时候,带了一床被褥,袁方一晚没有睡,他打算在马车上睡一觉。 周若谷的马车正在袁府门口等着袁方,袁方一出袁府,周若谷连忙迎上来:“袁老爷,请您上车!” 袁方毕竟只有十七岁,听到一个比他年龄大很多的人叫他“老爷”,他心里面总感觉不舒服,所以他对周若谷道: “你不必叫我老爷,叫我袁公子或者袁少爷都行。” 周若谷点头哈腰道:“草民就斗胆称您‘袁少爷’”。 袁方点头默许,然后问道:“你的马车在哪里?” “这辆车就是。”周若谷一指不远处的一辆带棚的马车,然后伸手要扶袁方,“袁少爷,草民搀您过去。” 袁方拒绝了周若谷伸过来的手:“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 袁方跟着周若谷向马车走去,张从紧跟在袁方的身后,袁福骑在马上与五名牵着马的家丁跟在他们的后面。 赶车的是一个五十上下的老汉,他正抱着马鞭坐在马车上打盹,拉车的是一匹棕色马。 周若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推了老车夫一把,老汉打了个激灵跳下马车道:“掌柜的,是在的对不起,因为今天出门太早了,所以,所以……” 周若谷瞪了他一眼:“别叫我掌柜的,从现在开始,袁少爷才是我们的大掌柜。” 老汉赶紧向袁方行礼:“大掌柜的,早!” 第十三章 玉泉村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只是对这个老车夫稍微地点了一下头。 老车夫赶紧从马车上拿出一张车凳放在地上,并扶着袁方上车。袁方一手撑在老车夫的肩上,一手拉住车棚上的一个把手,就要往车凳上面踩去。他脚下是一张方形的木制车凳,凳面上铺了一张崭新的红色绣墩,上面绣的是一匹奔驰的战马。 虽然已经抬起腿的袁方真不忍心就这样踩在绣墩上,由于抬脚的惯性,还是踩在了绣墩的战马身上。 鲜红的绣墩上面留下了他的一个明显的脚印。 马车里面很干净,看得出来周若谷很用心地整理过他的座驾,不但绣墩是新的,就连马车两边的座位也换了干净的坐垫。 跟在后面的张从见袁方上了马车,就让一个家丁把用马驮着的被褥取下来,他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的两边是可以坐人的,中间有很大的空间是用来装货的,现在这个空间正好可以用来打地铺,张从把被褥拿上来之后,袁方就让他在中间宽敞的过道上把被褥铺好,袁方昨晚没有睡够,现在他要补上一觉。 周若谷看到张从拿上来一床被褥,他不明地问:“这位小哥,你拿被褥作甚?” 袁方道:“是我让他拿的,我昨晚没有睡好,现在要补一觉。” “哦,原来是这样!” “去你们那里要多少时间呀?”袁方问。 周若谷答道:“现在的路不大好走,快的话要一个时辰,慢的话那就可能要二个时辰了。” 袁方道:“你让车夫慢慢走,我好睡上一觉!” 周若谷道:“袁少爷您就放心睡,我让车夫走慢一点,一定让马车一路平平稳稳。” 说话的功夫张从就已经把袁方的“床”铺好了,此时虽然是三月份,天气还是很寒冷的,袁方钻进被窝就让车夫开始赶路。 张从坐在马车里面守护着袁方,周若谷则坐在了前面马车夫的旁边,袁福领着五个家丁骑马跟在马车的后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袁方在睡梦中听到张从喊他,朦胧中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张从在喊。 “少爷,我们到了。” “到了?”袁方一骨碌坐起身来。 此时听到周若谷在说话:“袁少爷,我们到了,这就是我们的石灰窑。” 袁方下了马车,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生石灰的气味,他看到马车停在一个只有二十多尺宽的石灰岩铺成的小路路口。 周若谷上前解释道:“袁少爷,这条小路是进村的路,我们正赶上窑上出窑,满处都是石灰,所以马车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下车步行,从这条路也能去到石灰窑。” 周若谷所说的“窑上”,按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厂区,“出窑”就是有一炉石灰窑刚刚烧成,在往外运石灰。 袁方望向周若谷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空气中飘着一层白雾,那白雾都是石灰粉所致,不远处还有两股黑烟在冉冉上升,周若谷解释说那是窑工正在烧窑。 袁方问:“你家有多少座窑呀?” “回禀袁少爷,一座正在出窑,两座正在烧,还有三座空窑,一共是六座窑。” 此时,张从已经收拾好了被褥,他问袁方把被褥放在哪里,周若谷抢着答道: “放在车上就行了,看完窑还是这辆车送你们回去。” “就按周窑头说的办!”袁方对张从道。 周若谷让人把袁福和家丁所骑的五匹马栓在了村口,就领着大家往村子里走去。 进村的路面是用石灰岩铺成的,路面很平整,而且干净,在村口有一棵大榕树,有一群麻雀正在树上叽叽喳喳,麻雀发现有人走近,“呼——”地一下全飞走了。 这棵榕树很大,四五个人都抱不过来,树下有巨大的石头,这些石头已经被人磨得很光滑了。袁方看到粗大的树根已经把铺在它面上的石灰岩顶起来好几块,这些石灰岩铺在这里应该有好几十年了。 “平时会有村里的孩子在此玩耍,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孩子们都回家去了,所以才显得如此的安静。”周若谷见袁方的眼睛盯着树底看,急忙加以解释。 袁方问:“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 “玉泉村。” “玉泉村,好名字!” 袁方向村子里望去,玉泉村依山傍水,一条小溪从村后的山上流下来,这条小溪沿着出村的这条小路流出村子。 周若谷的石灰窑就在这条小路的右边,中间隔了一条小溪,小溪大约有丈许深,溪水清澈,水中一群群的小鱼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一座独木小桥横在小溪上面,从这座小桥能够直接通向石灰窑。 周若谷带着袁方一行来到小桥前面,他回身对袁方道:“袁少爷,我家就在这个村子里,是不是先去我家吃过午饭再去窑上?” “先去窑上看过之后再去你家吃午饭!” 周若谷走上了小桥,他站在桥上回头对袁方道:“袁少爷,过桥的时候请小心脚下,这座桥有点窄。” 这是一座非常简易的小桥,不但桥面窄,而且两边没有护栏,小桥全长二丈,桥面是由五根碗口粗的树干组成的,树干用篾片捆绑在一起,两头用短木固定,这样的桥走在上面吱吱嘎嘎地响。 袁方当然不会惧怕这样的桥,他的记忆中,小时候经常和汤祖契、王良逸在这样的桥上来回地奔跑,现在走在这座桥上,犹如闲庭信步。 过了桥就是石灰窑的地盘了,这里相当于石灰窑的后门,当然,石灰窑是没有围墙更加没有门的,这座桥是村子里的人送柴禾的必经之路。 周若谷的石灰窑是烧柴禾的,柴禾全靠村民上山砍了送过来,周若谷按斤收购,这些柴禾主要是灌木的细枝和蔓茎,村民在山上砍下这些柴禾按照五六十斤一捆捆扎起来,用一根矛棍,一头插上一捆挑下山来卖给窑上。 桥头上就放着一杆大秤,这干大秤是专门秤村民送来的柴禾用的,这杆大秤挂在一个柱子上,袁方走上前想认真看一看这杆秤,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让开!让开!快让开一条路!” 第十四章 飞人周二宝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一个村夫挑着一担柴从远处向这里奔跑,此时他已经上桥了,他肩上的担子起码有一百五十斤以上,因为木桥被他踩的吱吱呀呀地响。 袁方赶紧闪到一边,这个村夫边喊边跑一眨眼就来到了大秤的前面,他在大秤下面非常熟练地把一担柴禾挂在了秤钩上,脸不变色心不跳,一担柴稳稳地挂在称钩上之后,他对着一间土房喊道:“老洪,出来过秤!” 不一会从土房里走出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蓝布长衫的人,他边走边道:“二宝,你何故此时才下山呀?” 当他看到外面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的时候,惊讶地站住不动了。 “老洪,你像块木头一样作甚?还不过来见过大掌柜的!”周若谷一脸严肃地对那个叫老洪的说道。 老洪脸上的表情立即由惊讶转成了微笑,他快步来到周若谷面前道:“掌柜的,您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饭没有?” 周若谷一面向袁方拱手一面对老洪道:“这位是我们的大掌柜,快向大掌柜行礼!” 老洪立即转向袁方拱手道:“草民给大掌柜行礼!想不到大掌柜的的如此的年轻,实在是出乎意料啊,幸会幸会!” 一旁的周若谷连忙介绍:“这是我们窑上的帐房。” 袁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帐房的身上,他的余光一直在那个挑柴的村夫身上。 村夫两眼却一直盯着老洪,盼着他赶紧过秤结账。 “你还不赶紧给人过秤?”袁方提醒帐房老洪。 老洪边笑边点头哈腰:“这就秤,这就秤。” 说完他就来到大秤前面,在一个石墩上拿起秤砣挂在了秤杆上,然后把秤杆从卡扣上移开,秤杆一离开卡扣就往上翘,他一手扶着秤杆,一手移动秤砣,当秤杆平衡之后,他瞄了秤杆一眼对村夫道: “二宝,你今天打了一百四十九斤的柴。” “不会错?”村夫疑惑地看了看秤,“我可感觉不止这个数的。” 老洪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 能够挑起一百四十九斤的柴禾奔跑,很是了不得的,明朝可都是十六两秤,一斤约等于后世的一斤二两,一百四十九斤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七十八斤,可见这个村夫的负重奔跑能力是很强的,袁方有点喜欢这个村夫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袁方不禁问道。 周若谷连忙代替那位村夫答道:“他叫周二宝,是我们玉泉村的村民。” “我问你呢?” 袁方没有理会周若谷,他要直接和周二宝对话,了解一下此人的基本状况,当然包括智商和反应力。 在陌生人面前周二宝显得很拘束,他张红了脸,声音比之前的降了八度:“我叫二宝。” “你多大了?” “二十四。” “你挑着柴禾为何要奔跑呀?”袁方又问。 周二宝嘟囔道:“因为,因为我肚子饿了。” 听到周二宝的回答,众人皆笑。 “大掌柜的,我、我回家吃饭去了?” 袁方笑着挥挥手:“去!去!” 周二宝离开之后,周若谷告诉袁方,周二宝是个孤儿,家里没有田产,靠打短工维持生活,因为穷,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袁方问:“我看他跑得挺快的,平时也是这样吗?” 周若谷笑道:“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傻傻的,挑个柴禾也不好好走路,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砍的柴总比别人多。别人一天砍一担柴下山,他能够砍两担。” 袁方再问:“既然他如此的勤快,为何还是一个穷人?难道你没有按足秤付给他银两?”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会少了他的?”周若谷解释道,“我们是按斤论价的,五千斤一钱银子,攒够五钱银子就支付一次工钱。” 袁方心算了一下,如果周二宝每天都山上砍柴,每天都比别人勤快跑两次,这样辛辛苦苦地砍二个月的柴,最多也只能拿到五钱银子,他就是再怎么努力也难于娶到媳妇。 “没有克扣人家的工钱就好。等一下你让这个周二宝来见我,我有话要对他说。” “好的,等吃饭的时候草民就让他来见你。”周若谷说完用手指着前方正在冒烟的一座石灰窑建议道,“袁少爷,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袁方在周若谷的引领下来到了他的一座窑前,这是一座正在煅烧的石灰窑,在窑炉前,有两个窑工正在给炉膛添柴。 这个时代是没有鼓风机的,所以炉门前是不能离开人的,要时时观察炉火的情况,火势是不能减少的。 炉前的两个窑工,一个是大师傅,一个是小徒弟,这位大师傅是烧石灰窑的高手,点燃一炉窑之后他就要全程守在炉门前,吃饭睡觉都不会离开这里。 大师傅见有人来了,就把手中的火叉交给他的徒弟,恭恭敬敬地对周若谷道:“掌柜的来了!” 周若谷只是点点头,然后向他介绍袁方:“这位是大掌柜的,来看看我们烧窑的情况。” 大师傅向袁方拱手道:“草民向大掌柜的施礼了!” 周若谷又道:“袁少爷,这位是烧窑的大师傅。” 袁方问:“一炉窑要烧多少天呀?” 大师傅答道:“需要二到三天。” 周若谷解释道:“烧石灰全凭师傅的经验,大致是二到三天就可以收火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收火,这跟炉膛内石料的多少和火力的大小有关,这些数据全都在大师傅的心里,所以整个的烧窑过程都是由大师傅来掌控的。” “哦!” 袁方听完周若谷的解释,走近了炉门,向炉膛里面张望。炉膛里火焰正旺,小徒弟正在往炉膛里面添柴,这些柴正是周二宝从山上砍下来的那种,都是五六十斤一捆,只不过现在烧的柴都是经过晒干了的,小徒弟把一大捆柴解开来,一把把地往炉膛里面添。 现在是四月天,站在炉门前已经有了燥热的感觉,袁方站了一会就退了出来。 他看到备用干柴就堆放在炉门边上,便提醒周若谷:“你们这里一定要有防火意识,这些干柴不能放得离炉门太近。” 周若谷应承道:“一定改进,一定改进。” “去看看其他地方!”袁方建议道。 第十五章 好大的排场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周若谷带着袁方走出了窑炉,来到了窑的外面,在外面能够看到窑的全貌,窑顶上没有烟囱,但却在冒烟。整座窑大约有两丈高,一炉能够出二千斤的石灰。 袁方看到前面另有一座石灰窑正在出石灰,此时正好一阵风吹过,空气中的石灰粉向这边飘了过来,大家都纷纷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周若谷连忙道歉:“袁少爷,实在是抱歉,我们这里正在出石灰,您的眼睛没有大碍?” 袁方看到蔓延四周的石灰马上联想到战争场面,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制造漫天的石灰阵,这样石灰不也就是一种对付敌人的利器了吗? 他越想越兴奋,认为自己接受周若谷的投献是明智的。 周若谷不知道袁方内心所想,他看到袁方没有答话,顿时慌乱起来,以为袁方辣伤了眼睛。 “袁少爷!袁少爷!你的眼睛没事?” 袁方这才听到周若谷在叫他,他放下遮挡眼睛的手,道:“没事,这种浓度这么可能伤害到眼睛呢?” 周若谷道:“袁少爷,您可千万不可大意,越往前去浓度越大,您再往前去一点就很有可能会伤害眼睛了,我们还是回去,寒舍就在村子里,饭也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回去吃饭。” 袁方摸着肚子道:“肚子的确是饿了,走,吃饭去!” 袁方一行人在周若谷府上吃过饭,周若谷把周二宝叫了过来。 “你愿意跟我去当兵吗?”袁方见到周二宝直截了当地问。 周二宝腼腆地问:“当兵有银子吗?” 周若谷插话道:“你能够跟着大掌柜的是你的荣幸,大掌柜绝不会亏待你的。” 袁方笑道:“银子当然有,你要银子作甚呀?” “有了银子就可以娶媳妇。” 袁方又笑,道:“你跟着我,我包给你娶媳妇,你干不干?” 周二宝道:“只要大掌柜的能够给我说上一个媳妇,您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袁方道:“好,只要你跟着我,听我的话,我每个月给你一两五钱银子。” 周二宝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多呀!” 袁方接着道:“你听我的话,每月还有可能给你打赏。” 周二宝兴奋道:“多谢大掌柜的,我愿意!我愿意听大掌柜的,大掌柜的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袁方站起身道。 周二宝道:“啥都不用收拾,我这就跟大掌柜的走。” 袁方看着周若谷道:“我就把他带走了,请你把村里的里正请来给二宝开一个路引。” 在这个年代,有明文规定,“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就是说村里的人不得离开村子一里之外,出远门必须有路引,路引相当于身份证。 周若谷请来了里正为周二宝开出了路引,袁方一行便离开了玉泉村,周若谷用马车护送袁方回随州城,袁方让周二宝坐马车一起走,周二宝不敢与袁方同乘一辆车,他要跟在马车后面跑,袁方认为这是考察周二宝的好机会,所以同意他跟在马车后面。 出了玉泉村便上了官道,四月的天气,虽然没有雨但是天空是灰蒙蒙的,风把路边的树吹得哗哗响,在平整的官道上,老车夫扬起了马鞭,那匹棕色马开始奔跑起来,车厢也可是左右的摇摆起来。 袁方通过车棚的后窗看到周二宝一直在跑步,紧跟在马车后面,他同时也看到了周二宝脚下的鞋子,那是一对旧得不能再旧的鞋子,而且有三个脚指头已经伸在了外面。 他对坐在身边的周若谷道:“二宝的确不错,你看他跑到此时步伐一点都不乱。” 周若谷道:“这孩子命苦,他还没有出生,他爹就去了朝鲜作战,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朝廷也没有说是死是活,反正到现在都没有音讯,他娘在他五岁的那年病死了,他是个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他九岁就开始上山砍柴,为了多砍一些柴,练就了这身本领。” 袁方掐指一算,二十五年前出兵朝鲜,那就应该是万历三大征之一,抗击丰臣秀吉入侵朝鲜之役。这么说周二宝他爹是为了打倭寇而失踪的,他不禁对这个周二宝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爱惜之情。 “他爹叫什么名字?” “袁少爷,你问这个作甚?” 袁方道:“我们下一步就要去登莱,在那里离朝鲜很近,说不定还能够打听到他爹的一些消息呢!” 周若谷叹口气道:“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还活着早就回来了,我看尸骨都难找呀,知道名字又有何用呢?” 袁方坚持道:“也许能够打听到一点消息呢,哪怕是死了,对二宝也是个慰藉。” 周若谷感激道:“不满袁少爷,我和二宝也是沾亲带故的,您如果真能打听到二宝他爹的消息,我们全村人都要感谢您。” “感谢的话你就不要说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二宝他爹的名字!” 周若谷眼睛通红道:“提起往事心中多少有些心酸,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哪位老爷主动提出帮助寻找二宝他爹的下落,袁少爷您既然提出来了,我当然要把名字告诉你,二宝他爹,他爹叫周淮安。” “周淮安,你能把名字写下来吗?”为了保险起见,袁方认为光是把名字写下来会更为准确一点,凭口头上来说,且不说多音字,就是方言也会造成误差的。 “可以的,等到了少爷的府上我就把名字写下来给你。” 此时,袁方感觉到马车突然慢了下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把头探出车棚正要问老车夫。 “吁、吁——!”老车夫站在了马车上紧紧地拉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袁福骑着马也来到了马车前面,他对袁方道:“少爷,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是京城詹事府的老爷出行,我们必须停车回避。” 袁方好奇地问:“詹事府的?是哪一个老爷呀?” 袁福答道:“我没问,反正排场挺大的,又是鸣锣开道,又是‘回避’、‘肃静’的牌子。” “这么大排场呀!”袁方更加好奇了,他回头对坐在马车里面的张从道,“张从,你过去看看,打听打听是那位老爷。” 第十六章 我也要姓袁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张从领命前去打探,不一会就倒回来禀报,是钱谦益回乡的队伍。 钱谦益? 袁方突然有了见一见这个钱谦益的念头,他想看看这个五十九岁迎娶柳如是的老头长得什么样,当然,现在的钱谦益并非五十九岁,而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历史上他取柳如是是在崇祯十四年,现在是天启二年,他娶柳如是要十九年后才会发生,由于袁方的穿越,也许根本就不再可能发生。 “张从,你再走一趟,就说新科进士,登州七品推官拜见钱大人。” 张从领命再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回禀少爷,钱大人说不见。” 卧槽,好大的架子。袁方心里骂道,来日方长,你总有求老子的时候,看老子日后怎样待见你。 袁方挥挥手,道:“打道回府!” 马车夫一甩马鞭,马车便上了路。 袁方回到袁府已近傍晚,此时,东方露出了美丽的彩虹。 用过晚膳,袁方要留周若谷在袁府住一晚,周若谷着急赶回去,他给袁方留下了周淮安的名字就连夜回了玉泉村。 周若谷走后,袁府把周二宝叫到了内堂。 “二宝!” “大当家的!” 袁方手里拿着一双全新的黑牛皮靴递给周二宝:“把你脚上的鞋换下来。” 周二宝却不敢接:“大掌柜的,二宝无功不受禄,这么好的靴子草民不敢要。” 袁方把靴子塞在周二宝的手上,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家兵了,不要把草民挂在嘴上!作为我的一名家兵,这双靴子是最基本的配置,是我打赏给你的奖励,奖励你从玉泉村跑步来到这里。” 周二宝接过黑牛皮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靴子,激动地向袁方作揖道:“感谢大掌柜的打赏!” 袁方挥挥手道:“你去找袁福,以后你就跟着他。” 周二宝没有动地方,他磨磨唧唧地想说什么。 “你有事情吗?”袁方问。 “有,有。”周二宝脸色涨的通红,“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掌柜的,您就是二宝的再生父母,从今天起我也要姓袁。” 袁方原本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周二宝要认他为再生父母他可不敢当,自己比这个周二宝还要小几岁,怎能做别人的父母,所以他赶紧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周二宝的面前一把将其扶起。 “二宝呀!咱们就如同兄弟,我怎担当得起你的再生父母呀!” 周二宝被袁方扶起来,他嘟囔道:“我也要姓袁。” “好,好。你可以姓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袁二宝。”袁方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是袁二宝,我是袁二宝。”袁二宝重复地说了两遍,然后向袁方拱手道,“大掌柜的,袁二宝告辞了!” 袁方微笑道:“去,去找袁福!” 袁二宝刚出去,袁枢就走了进来。 袁方担忧地问:“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得如何?” 袁枢兴奋地拉起袁方的手道:“今天没有白跑呀,收到了六亩七分上好的肥田。” “快坐!快坐!大哥你辛苦了!” 兄弟俩坐下之后,袁枢眉飞色舞地告诉袁方,他今天走了六七家,才看上了这六亩七分田的。 袁方问:“大哥,这六亩七分田都是一家吗?” 袁枢道:“两家,其中有一家就是那个吴秀才的。” “那个被革除功名的吴秀才?” 袁枢笑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个吴秀才,因为霸占邻村的婆娘,被人家的男人告到县令那里,县令一纸奏章呈送到了省提学官那里,被提学官革除了秀才功名,现在落得个卖身为奴的下场,可悲!可悲!” 袁方问:“大哥准备怎样用这个奴才?” “我如何会用他?”袁枢轻蔑地笑了一下,“这种鸡鸣狗盗之人。” “那——他的田产?” 袁枢解释道:“我们收的是他家的田骨,而田皮还属于他自己的。” 所谓的“田骨”就是田地的拥有者,而“田皮”则是田地的耕种权。吴秀才虽然把田地投献给了袁家,但是他还拥有耕种权的,他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土地,只须每年向袁家交租便可。 袁方道:“这样也好,希望吴秀才能够珍惜那片土地,做一个自食其力劳作者。” 袁枢认定一个落魄的秀才,绝不会再有翻身的那一天。他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然后问袁方:“你去石灰窑看得怎么样了?” 袁方道:“我这一次也没有白跑,那个姓周的是真心来投献的。” “这就好。石灰窑的收益可好?” 袁方道:“我已经初步问过姓周的,他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只是税赋过于沉重,他才不得不向我们投献。” …… 第二天,袁可立的大队人马也回到了睢州。 袁可立一回来,袁府上就更热闹了,现在进出袁府大门的大多都是各地的官员,当然还包括一些致仕在家的官员。因为袁可立刚回来的原因,他没有出前厅去见那些拜访者,而是让大儿子袁枢先去应酬,打算休息一天再说。 在袁府的内堂,袁可立和袁方父子两正在此处密谈,袁方首先向袁可立禀报了石灰窑的事情。 “父亲大人,我昨天去了一趟玉泉村,在玉泉村有一个石灰窑,这座石灰窑收益很不错,我已经答应把石灰窑收在我们家的名下。” 袁可立称赞道:“你做得很好!为父此次回来就是要把我们的家重建一次,当然,家园的建设全权交给你大哥袁枢来执行,我们过几天就要启程去登莱。重建家园石灰是少不了的,我们自己有了石灰窑就不用花钱买了。” 袁方请求道:“父亲大人,我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袁可立没有同意,道:“家里的琐事都交给你大哥去办,从现在开始你抓紧时间做好募兵的事情,我只给你五天时间,给我招募一千家兵。” “遵令!” 袁可立接着道:“这次从京城出来,为父在户部领了二千银两专门用于募兵,你等一下去帐房领出五百两作为募兵之用。” 袁方提醒道:“父亲大人,我们是招募私兵,动用朝廷的银子,日后恐被他人弹劾。” “你就放心用!”袁可立一点都不担心,“这二千两银子是皇上恩准的。” 袁方想起从玉泉村回来的路上碰到钱谦益的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袁可立。 袁可立道:“钱谦益是东林党魁首,为父曾上疏皇上,把盐铁的贸易收归朝廷来专营,为父的这个上疏直接伤害了东林党人的利益,所以钱谦益不想见你,是情理中的事。” “不会?钱谦益不会这么小气?” 袁可立蹙了一下眉:“也许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第十七章 大姐回来了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什么原因?”袁方急切地问。 袁可立告诉袁方,钱谦益这次回乡是因为受到浙江科场舞弊案的牵连,被皇上罚俸,因此告病还乡,其心情不佳而不愿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袁方问:“他这是托病闹情绪呢?但是与不肯见我扯不上关系?” 袁可立提醒道:“这个钱谦益与你还是有些渊源的,他中进士的时候,录取他的老师也是孙承宗,你和钱谦益有同师之缘。” 袁方才不会去理会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渊源,他拱手向袁可立告辞,然后就去了帐房领出了五百两银子。 手中有了银子就可以建立兵营,他拿了兵部的文碟,带着张从和袁福来到县衙,在县衙办齐了募兵的手续,并让知县签发一张募兵的公告,派衙役去四乡公布,然后又向知县要了一块地作为临时兵营,知县很爽快地划了一块地给袁方使用。 这块地在睢州城内,是一个早年卫所留下来的营房,后来成了睢州县衙的一个仓库,还曾经做过临时监狱。现在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营房里面垃圾成堆。 袁方让张从和袁福带了二十个家丁去打扫兵营,他回府见袁可立。 “父亲大人,兵营的事已经落实下来了,只不过县衙的这座兵营小了点,只能安置三百人而已。” 袁可立道:“我们在城外有一座仓库,可以一用。” 袁方知道他们家在城外的那座仓库,如果屯兵的话,起码可以驻扎五千兵马,有了这个地方,招募来的新兵完全可以送去那里。 袁方刚准备离开,袁可立又把他叫住:“方儿,为父派两个得力的家将去帮你管理兵营,你只管募兵的事就行了。” “多谢父亲大人,孩儿就此告辞!” 袁方还未走出袁府,有两个身着武将战甲的人就跟了过来,他回头一看,这两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是存在的,一个叫朱家龙,一个叫王辅。 “二少爷,袁大人让我们跟着你,听从你的调遣。” 说话的是朱家龙,此人身材魁梧,四方脸。 袁方道:“家父让你们负责兵营的管理,我家在城外有一所仓库你们知道?” “知道。”回答的还是朱家龙。 “你们两个带些人过去,把那里规整规整,划出一块地方来建一座一千人的临时军营。” 朱家龙和王辅二人同时回答:“遵令!” 打发走了这二位将领,袁方再次来到县衙,他要看一看这位知县的办事效率。 他来到县衙门前,看到有衙役在骑马向各乡出发,又看到几个衙役,一边敲锣一边走街串巷地告知百姓朝廷要在睢州募兵。 他在衙门口止步,没有进去打扰知县办差。 他对知县的办事效率是满意的,其实他也知道,知县之所以如此,与袁家在睢州的势力分不开的,袁家的事情知县怎敢不尽心尽力? 在睢州有四大望族,袁家就是其中一族,这四大望族分别为“汤、王、袁、蒋”。即以汤斌为首的汤氏家族,以王绅为首的王氏家族,以袁可立为首的袁氏家族和祖孙三翰林的蒋氏家族。 当天下午,袁方就见到了蒋家的人,来人叫蒋涵中。蒋涵中是袁方的大姐夫,袁方的大姐嫁入蒋家有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姐就出嫁了。 袁方吃过午饭就上了街,他是想了解一下百姓对这次募兵的反应,街头果然有许多百姓在议论这件事,说明知县在募兵这件事的宣传力度上还是挺大的。 正当他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几个老人在议论的时候,发现他娘的丫鬟翠儿走在街上,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丁。 翠儿是很少出来的,她来街上干什么? 他上前拦住翠儿问:“翠儿你怎么在此?” “哦,是少爷呀!”翠儿眯眼笑道,“夫人让翠儿出来卖菜,大小姐回府了,夫人可高兴了,她要亲自下厨留大小姐吃晚饭。” 翠儿所说的大小姐就是袁方的大姐。袁方有三个姐姐,二姐和三姐都嫁得很远,多年都不常回来,只有大姐嫁给了同城的蒋家,逢年过节都会回来小住几日。 袁方小的时候也会常常去大姐家住,大姐的儿子比袁方大三岁,他去大姐家就是找这个大外甥一起玩的,这个大外甥叫蒋建良,蒋建良在他那个圈子里是个孩子王,只要袁方去他那里,他就会带着袁方与小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有一次因为在大姐家玩上瘾,一住就是十天没回家,还被袁可立狠揍了一顿,说他荒废了学业。 袁方听说大姐来了,连忙打道回府。 他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有五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前,蒋建良正在马车旁指挥家奴从马车上往大门里面般东西。 “建良!”袁方大喊一声,趋步向前。 “二舅!”蒋建良急忙上前施礼,“建良拜见二舅!” 才两、三年不见就改口叫“二舅”了,这对袁方来说真是不习惯,他记得他们两舅甥一直都是互称名字的。 面对蒋建良如此正式的称呼,袁方似乎感觉到相互间的隔膜,他机械地应道:“免礼!免礼!” 他大姐带来的五辆马车,其中有三辆装的都是送给娘家的礼物,此时已被家奴搬空了二车,现在正在搬最后一车,袁方看到一车的绫罗绸缎,分装在五个大木箱里面,这些绫罗绸缎够袁方一家人十年所用。 见大姐家出手如此的阔卓,他对蒋建良道:“建良何故如此的客气,来就来,还带这么多的礼物!” 蒋建良道:“这是我们孝敬外公的,不多不多。二舅你先进去,这是最后一车了,搬完这一车我进去找你。” 袁方问:“我大姐和大姐夫呢?” “都在府里呢,你快进去!” 袁方匆匆地进了大门,袁府的院子里一片的繁忙,丫鬟家丁正在把刚搬进来的礼物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便于管家前来清点。 他因为急于要见大姐,所以匆匆地穿过院子进入前厅,不过在他经过院子时看到礼物当中有大米、米酒、鸡鸭各种礼品。 他大姐和大姐夫正在前厅和袁夫人说话,袁方一进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大姐!大姐!” 袁方的大姐正在跟袁夫人说话,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见是袁方进来了,连忙起身相迎,袁方的大姐夫也站起了身,微笑地面对着袁方。 两姐弟叙了一番别离之情后,然后大姐对袁方道:“二弟你现在高中进士,有了功名在身,你可要帮帮你的大外甥。” 袁方道:“大姐要我怎样帮你就说!” 第十八章 睢州募兵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的大姐道:“建良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没有任何的功名。大姐听说你要在我们睢州募兵,你就把建良招入军中,这样他也有晋升的机会。” 袁方连忙拒绝:“这可不行,我们这次去登莱是要和鞑子打仗的,那是随时都要死人的。” “我也知道。你就带他去,能不能立军功就看他的造化了,而且也是锻炼他的一个好机会。” 一旁的袁夫人道:“方儿,你爹刚才已经应承了你大姐让建良跟着我们去登莱,你爹还说就让建良跟着你。” “既然爹和大姐都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很愿意让建良跟着我。”袁方又问站在大姐身边的蒋涵中,“大姐夫你的意见呢?” 蒋涵中道:“建良跟着你,我很放心!” 此时,蒋建良正好走了进来,袁方知道蒋建良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带着蒋建良去了后花园。 二人在一僻静处坐定之后,蒋建良问:“二舅,你还记得跟我们一起玩的那几个兄弟吗?” “当然记得。”袁方真诚道,“建良,你别再二舅二舅地叫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蒋建良道:“是我父亲让我这样叫你的,其实我也不习惯叫你二舅。” 袁方道:“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袁方就行了。建良,你刚才说那几个兄弟什么情况?” “他们也想跟着我从军。” “这是好事呀!”袁方高兴道,“我明天就要开始在睢州进行大规模的募兵了,你带上那几个兄弟一起,去街上多找一些人,一定要找可靠能打的,你能够找齐十个人我就任命你为小旗官,如果你能够找来五十个人我就任命你为总旗官。” 蒋建良欣喜地问:“如果我找来一百人呢?” “你找来再说。”袁方强调,“你找来的人必须经过我审核过了才算数的。” 蒋建良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人!” …… 下午,叶廷桂携家眷从商丘来到了袁府,袁方带着叶廷桂来到城内的临时兵营,并安排叶廷桂住在兵营里。 负责打扫兵营的张从和袁福已经把兵营打扫干净,袁方让张从和袁福带着二十个家丁也搬进了兵营,他俩的任务就是在此把守。 第二天,袁方在兵营门口竖起了一面大旗,知县派人送来了一面大鼓,大鼓就安放在门前的一座高台上面,这座高台是临时搭建的,叶廷桂站在高台上手持鼓槌把大鼓擂得震天响,募兵就算正式开始了。 袁府募兵在睢州城已经家喻户晓,百姓们听到鼓声就像赶集似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了过来。 睢州百姓是很拥戴袁可立的,因为袁可立在睢州为百姓办了不少的善事,其中有一件就深得百姓的崇敬。 那是在万历四十二年,福王朱常洵要到封地洛阳就藩,朱常洵是万历和郑贵妃所生的爱子,因为朱常洵没有被立为太子,万历深感对不住郑贵妃和朱常洵母子,所以在朱常洵离京之时,万历把自己私攒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送给了朱常洵,并且从河南湖广两省,划出二万顷良田作为朱常洵的庄田,朱常洵就藩的一路,排场非常之大,车、桥、人、马、牛畜的队伍,有一百多里地,河南省各州县都派有人役夫马供其调用,睢州地处睢阳卫境内,睢州的人役夫马已多出其他州县一倍,还是满足不了朱常洵的派用,上面再次下旨,催征睢州三百名人夫,睢州百姓闻听此事,家家坐立不安,生怕把名额摊派在自己的头上。知州也是为难,摊到谁的头上都不好,他找到袁可立商议,袁可立二话没说就把这件事担了下来。 袁可立找到河南巡抚据理力争,巡抚看在袁可立的面子上,免去了睢州这三百名人夫的征调。 今日袁方募兵,睢州百姓念着袁可立的好,纷纷踊跃参与。 袁可立虽然没有参与募兵行动,但是他派出许多得力之人四处宣扬此次募兵之目的,而且还开出了募兵的条件: 一,募兵不世袭,也不终身服役,来去自由,一人应募,一家可资以养。只要被袁家军录用,每人给安家银五两,盔甲器械银三两。鞍马之费十五两,这二十三两银子可立即兑现。 二,加入袁家军,每月的饷银一两五钱。 在袁可立暗中推动下,前来袁方这里要求当兵的人不下数百,另外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把兵营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袁方带着叶廷桂、张从、袁福以及家将朱家龙、王辅,还有二十多名家丁,在募兵现场,摆放了三张方桌,六张条凳,每张方桌前坐了一个会算数的书手,负责给前来报名的百姓登记造册。 袁方手下两位负责谍报的汤祖契和王良逸也过来帮忙,他们一个代表汤家,一个代表王家,这就表示整个睢州的豪门都在支持袁家的募兵。 汤祖契和王良逸负监管书手们的造册。 募兵的大旗竖起不到一个时辰,前来投军和看热闹的人数就超过了二三千人,他们在兵营门前围成了半圈,因为有衙门的差役和袁家的家丁在维持场面,所以整个报名现场是井井有条,报名的青壮在方桌前排成了三条长龙。 袁方为报名设置了门槛,所以不是每一个排队的人都能够报名,这些排队的人必须通过袁方的三条要求,才能够坐到条凳上进行报名。 第一条要求,是不要市井油滑之徒。这种人心口不一、神色不定的,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不受官府重用,这样的人,对官府律法毫无畏惧,要是招募到军中,无疑会对军中纪律产生极大危害。 与之相对应,最适合当兵的就是乡野老实人,就比如袁二宝,这种人一般都是黑大粗壮、能耐辛苦、手面皮肉坚实,长期从事高强度体力劳作,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性格耐力都优于常人。他们对官府敬畏,对法律遵守,在作战时会很好的听从将官指挥; 第二条要求就是年龄和身高,年龄要求在18~35岁之间,身高五尺二以上,明代一尺约为后世的311,也就是说,一米六以下的都要被淘汰。 第三条要求就是臂力,作为一名军人手无缚鸡之力是不行的,每人必须双手能够平举六十斤的重物。 以上三条要求通过之后的人,就可以进行登记造册。 第十九章 三个可疑人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巳时一到,叶廷桂停止了擂鼓,袁方站在高台上进行了简短的动员演说:“睢州的父老乡亲们!我袁家受皇上恩准在此募兵,这是皇上对我袁家的信任,也是我们睢州最大的荣耀!……” 袁方说完之后,一声锣响,张从走到百姓面前宣布开始募兵。 排队的青壮首先要通过第一道关,目测以及简单的问话之后,然后就要提起两桶三十斤重的水桶,双手平举站立不摇晃就算过关,最后他们要通过一个树桩,这个树桩是临时栽种下去的,高度正好五尺二,高过这个树桩的人才能通过第一关。 过了第一关就可以坐在为他们准备好的条凳上了,书手当场把他们的年龄、籍贯、住址等登记在册,之所以要当场造册,主要是为了防止来募兵的这些人犹豫不决。 比如,有的人不知道募兵的严肃性,一时兴起跟着来应募,回到家中就改主意;有的人是被挑选上后开始为前程担忧,毕竟当兵要打仗,打仗要死人,于是产生后悔情绪不来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及时登记在册,划为正军,那么他们既然不是士兵,那就不受军法约束,他们反悔不来你也没办法,登记在名册上了,他们就要受到军法约束。 登记办法是用六块木牌为每一个人造册,并为每一块木牌编上号,分为一至六号。 一号牌写上其所编营伍;二号牌记下其所辖县乡镇村;三号牌记下其年貌疤记;四号牌记下起尺寸筋力;五号牌记下起居住地名(相当于现居住地)并填写年月;六号牌用于登录文册。 登记过了的还不能正式算作军人,还要经过一层筛选。 袁方把登记过的预备兵士,全部带到城外的临时兵营里,先是三千米长跑,淘汰一部分人,然后千米负重跑,再淘汰一部分人,袁方之所以如此严格,他希望打造出一支精锐的卫队为己所用。 三天的时间,每天都有数百青壮前来投军,经过层层筛选,袁方录用了一千青壮,其中包括蒋建良带来的二十三人,袁方兑现了对蒋建良的承若,给了蒋建良一个副总旗的职位。 袁可立把袁方招募来的一千人分为两营,每营五百人,交给家将朱家龙和王辅统领。 袁可立履行了诺言,每一位新兵的家属得到了二十三两银子,登记而未被录用的,每人也给了一两银子,要他们回去加强锻炼,达标之后可以去登州投军。 由此,袁可立为了募兵自己掏出白银三万两。 端阳节一过,袁可立就下令启程去登莱上任,袁方再次担任前哨官。 启程当日,汤祖契和王良逸前来给袁方送行,原本王良逸也要求随袁方一同前往登莱,毕竟他现在已经是袁方的谍报官,袁方考虑得更为深远,自己手上没有一支军队,是不可能建立起谍报机构的,所以他不同意王良逸随军行动,让他留在睢州与汤祖契一起创建属于自己的谍报所。 袁方此次的行军路线是过商丘,再由新集过黄河进入了山东地界,最后进入登莱的登州城。 他带着叶廷桂、张从、袁福、袁二宝和二十多名家丁,准备骑快马首先渡过了黄河。 袁方让张从找来一匹马给袁二宝,袁二宝却不肯骑,他对袁方道:“大掌柜的,我腿脚快,我可以跟在你们的马后面。” 袁方道:“这怎么行,我一路去登莱可是好几百里地,你不骑马怎么行?你再能跑也跑不过马。” “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可不行!”袁方批评道,“到了登州你必须学会骑马,这一次就算了,你跟后面的大队人马一起行动!” 袁二宝争辩道:“大掌柜的,我可以跟在马后面的。” & 第二十章 第一次杀人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店小二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盘子上面放着二碗打卤面和一碟‘蜜三刀’。 店小二笑容满面道:“掌柜的说了,这碟‘蜜三刀’就送给两位客官品尝,这是喜来客栈的新品种,如果好吃,还希望两位客官给本店传扬传扬。” 袁方没有搭理这个店小二,因为他还在偷听隔壁桌的谈话,一旁的叶廷桂向店小二摆摆手:“多谢你们掌柜的,有事我们自会喊你。” 店小二知趣地正要退下,袁方却转过头来问店小二:“你们这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给本少爷说说,说得本少爷高兴了,本少爷有赏。” 店小二正想说什么,隔壁桌的人喊走了他,他脚步轻盈地去到了隔壁那一桌,不多时那三个人就起身结账离开,在他们起身的时候,袁方多瞄了他们三人一眼,他注意到胖子个矮,瘦子是个高个,特别是那个龄最小的刀疤脸,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送走了三位客人,店小二再次来到袁方面前,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有事尽管吩咐!” 袁方漫不经心地对店小二说道:“那几人好有气派呀!” 店小二轻声说道:“他们可大有来头,刚才那个矮胖子叫黄云发,是山西的大商人。” 他说到此处就立马打住了,再次笑盈盈地问:“两位客官,这打卤面味道如何?” 原来此时张从、袁福带着几个家丁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几个人的腰间都有佩刀,引起店里所有人的注意,也使得店小二把话头打住了。 张从来到袁方跟前低语道:“少爷,我们从金乡那边过来的百姓口中得知,金乡正在闹白莲教。” 袁方注意到店里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过来,于是起身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回去再说!” 一行人回到住处,袁方向张从具体询问了有关白莲教的情况,张从说,白莲教教主徐鸿儒,领着好几万人在金乡闹事,他们杀了金乡知县,占领了县城。 “我们该怎么办?”袁方问身边的叶廷桂,“要不要改道?” 叶廷桂毕竟年长袁方二十岁,沉稳持重,他向袁方建议:“仲南年弟,首先我们要派人回去向令尊禀报这里的情况,下一步怎样行动,要听从令尊的命令;此外,我们派人去一趟金乡,打探一下白莲教的动向,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只有去一趟金乡才能够获得有意义的情报。” 袁方担心道:“如果不改道我们势必要跟白莲教干一仗。” 叶廷桂道:“白莲教这种匪患是必须要铲除的,现在让我们遇上了就不能躲避,这是我们作为臣子的所应有的担当。” 袁方深以为然,他接纳了叶廷桂的建议,决定派人原路返回去向袁可立禀报,又派袁福带两个家丁骑快马往金乡方向打探消息。 两天后,袁可立就来到了单县,他是要去登州上任,必须经过金乡县,现在金乡有白莲教闹事,作为一员堂堂巡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他决定先平了金乡县的白莲教再去登莱上任。 &n 第二十一章 袁夫人擂鼓助阵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两腿紧夹战马,驱马加速,因为斩杀那个瘦子,后面的叶廷桂、张从、袁福三人已经越过了他,在前面砍杀起来,几匹战马挡在他的前面,他只得拉紧缰绳,然后从他们的缝隙间穿了过去。 在他马头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手无寸铁,身上穿了一件粗布衣的教徒,这人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而且还脏兮兮,正当他举刀要砍下去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回过头来,他见此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心有不忍,大刀高高地举在空中没有落下去。 呢嘛!这些白莲教什么人都敢忽悠,这样的人也能上阵打仗? 但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个老农模样的人竟然向他出手了,貌似飞镖的暗器从那人手中打出,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暗器正中他的前胸。 袁方也发觉自己中了暗器,奇怪的是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此时,那个老农也不可思议地楞了一下,袁方没有想太多,眼前这个向自己下狠手的人那是决不可放过,他毫不犹豫地狠狠一砍,把老农的头颅给削了下来。 还好,还好!这个袁方不光是剑法娴熟,这刀法也了得,看起来这袁可立是按照文武全才来培养袁方的,可惜历史上的袁方却不存在,也不知是何时挂的。 袁方这一刀削得又快又狠,那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滚眼睛才闭上,颈项的血直往上喷,袁方再用刀背一敲,无头的尸体才倒下。 杀了这个老农之后,他勒住了缰绳,用左手去摸自己的胸口,胸口的确是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棉甲被划开了,从划开的痕迹看是被飞刀所为,从被整齐划开的部位就能判断,刀口很锋利,力度也很大。他也听到了刚才有金属落地的声音,证明那把飞刀被弹了出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了,是什么力量把飞刀给弹出去的呢? 他正沉思着,叶廷桂来到他身边:“年弟,是时候收兵了,这些乌合之众死了几个人就吓得四散而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廷桂道:“我们把营寨占了,正好可以为我们休整之用。” 袁方嗅了嗅鼻子,道:“我好像闻到了肉香味,走,去营地看看!” 白莲教徒已经跑光了,他们跑得很匆忙,做饭的炉火还没熄灭就跑了,锅里的饭菜还在冒热气。 袁方把白莲教的营地给占了,可惜所获并不多,除了半生熟的饭菜,就是遗弃在地上的锄头、扁担、箩筐等农用物件。 …… 袁可立的人马就在袁方后面不远,不久就开到了这里,并建起了中军大帐,袁可立要在这里安营,等到登莱的援军。 大帐之内,袁可立端着在帅台前,两边坐着一干文武,其中包括袁方和叶廷桂。 袁可立道:“本府受皇恩往登州赴任,负有驱虏守土之责,而今山东白莲教作乱,本府不会坐视不理。叛首徐鸿儒自称‘中兴福烈帝’,煽动山东十万白莲教教徒作乱,当下已经占领了郓城、巨野、藤县、邹县、金乡几座城池,朝廷也已调兵征剿。我们眼前的这股匪徒就是从金乡出来的,现在既然被我们遇到了,就不能让他们跑了,本府已经派人带着本府的手令前往登莱调兵,等我大军一到,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家将朱家龙道:“抚台大人,我们现在虽有一千人马,却都是新兵,末将建议,在此等候的几日,还须加紧对新兵进行操练。” 袁可立点头称道:“此建议甚好,朱家龙、王辅,本府令你二将就地操练兵马,以待来日出战!” …… 话说白莲教首领沈智经过一场惊吓之后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了偷袭他们的官军人数不多,于是又重新把逃散的教徒聚拢起来,准备夺回他们的营寨。 这一日,他们聚拢了一千能战之兵,出现在了营寨附近。 袁方作为先锋官受命出击,他率领麾下战将叶廷桂、张从、袁福以及二十几个精锐家丁,准备对乱民来个迎头痛击。 擂鼓官擂响了战鼓,袁方的二十多精锐骑兵杀向了敌阵,朱家龙和王辅各率两标新军营压住左右阵脚。 来势汹汹的教徒仗着人多势众,与袁方的骑兵对打起来,白莲教死缠烂打不肯退却,且把袁方等十数人层层围了起来,形式有点不妙,袁可立担心袁方吃亏,下令全军出击。 擂鼓官再次擂响了战鼓,朱家龙和王辅的新军从左右杀出,这些新军是第一次上战场,战争的血腥与恐布,如瘟疫一般在这些新兵之中蔓延,两翼的攻击移动得十分的缓慢,家将朱家龙和王辅不断地在后面嚎叫也无济于事。 眼看着白莲教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一旁观战的袁夫人心急如焚,她突然大步地走到擂鼓官面前,一把将擂鼓官推开,六十一岁高龄的老太太抄起双锤要擂鼓助战。 只听她大声喊道:“众位兵将都听好了,我儿在前方杀敌,尔等胆敢退缩不前定斩不饶!” 她说完就把战鼓擂得震天响,把白莲教的声音压了下去。 新兵阵中的袁二宝高声回应:“袁老爷平日对我们不薄,现在袁夫人亲自擂鼓,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到了,冲呀!” 短短几句话,一下就把这些子弟兵的斗志给激发了起来,两标人马猛虎般地向敌阵扑去。 战场的局势一下就转变过来了,两支新军势如破竹撕开了教徒的方阵。 袁方正在前方砍杀教徒,这已经不他第一次杀人了,所以杀起人来已经没有什么犹豫的了,此时他正杀得起劲,手起刀落,已经是第五个人头滚落在地上,此时他听到了战鼓再次擂响,他一拍马,又向前冲了一阵,寻得一个使双节棍的大高个来杀,他把刀横在了大高个的脖子上,大高个用双节棍抵挡,只听的锵地一声响,双节棍是铁制品,刀棍相碰迸发出了火星,袁方的力量非常的大,刀锋虽然被双节棍拦住了,但是刀的运动没有停止,连棍带人一起被刀锋撂倒在地。 这人练过武功,一个鲤鱼翻身,他又站了起来,袁方拍马上前给他补上一刀,只听得“噗!”地一声,高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搬了家。 “冲呀!杀呀!” 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那是袁家新军潮水般地杀了过来,白莲教徒看到这种架势,纷纷的四下逃散,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过了三天,登莱总兵沈有容带了七千精兵赶来支援。得到禀报的袁可立亲率袁方、朱家龙出寨迎接。 沈有容远远地就看到了出来迎接的袁可立,他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只领着八子沈寿峣上前拜见袁可立。 沈有容拱手道:“登莱总兵沈有容拜见巡抚大人!” 第二十二章 偷出营寨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沈有容是一位六十五岁的老将,更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名将,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从军,屡立奇功;他曾率军三次进入台湾、澎湖列岛,歼倭寇,驱荷兰入侵者,成功地保卫了台湾;他还是一名火器专家,二十八岁就当上了辽东火器教练。 他有八个儿子,个个都是军中骁将,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最小的儿子沈寿峣。 袁可立向沈有容回了礼,沈有容将他的儿子招前来向袁可立介绍:“此乃犬子沈寿峣,军中忠勇校尉。” 沈寿峣向袁可立拱手道:“末将参见巡抚大人!” 袁可立赞道:“真乃一员虎将!” 袁可立把袁方介绍给沈有容父子,袁方也上前给沈有容和沈寿峣行礼。 沈寿峣与袁方年龄相仿,二人一见如故,几句话之后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袁方把沈寿峣带到自己的营帐,并把张从和袁福也介绍给沈寿峣认识。 袁可立把手下的两个标营交给沈有容节制,令他率军追击白莲教,鉴于白莲教里面多数都是被裹挟的农民,所以他给沈有容的命令是:严缉首者,胁从不问,让流民各自还乡生产。 追击的队伍第二天开始出发,据探马回报,白莲教吃了大亏之后,全都退进了金乡县城,准备凭着城池来负隅顽抗,总兵沈有容这次是带了十二门虎尊炮来的,所以对攻打这股白莲教是信心十足。 袁方很想跟着沈有容去参加这次对白莲教的攻城战,却被袁夫人把他拦了下来,袁夫人爱子心切,毕竟袁方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有一些刀枪弓马的底子,在这位老母亲的心里,怎能忍心把他送到残酷的战场上去? 所以,当袁方一身戎装准备骑马出发的时候,袁夫人来到了他的跟前。 “方儿,快下马!你现在是登州的推官,用不着你上战场。” 袁方还是很听母亲的话的,毕竟母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下了马,笑呵呵地走到袁夫人身边道: “娘为什么不让孩儿去呀?之前您还为孩儿擂鼓助阵,现在为何就不让孩儿上战场了?” 袁夫人脸色铁青,语言坚定:“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然后她又叫张从把马牵回马槽,袁夫人的命令张从不敢不听,没有了马,袁方只好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招呼杵在一旁的袁福: “袁福,还愣着作甚?跟我回去!” 袁方回到自己的营帐,放下了门帘,然后从缝隙中向外观看。 袁福在他身后问:“少爷,真的不去了?” 袁方做了一个手势,让袁福别出声,然后低声道:“等我娘离开我们在悄悄出去。” “我们现在马都没有了,还怎么去?” “你娘生你两条腿是摆设吗?没有马我们就不能走呀?” 袁福不敢做声,两人便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张从从马厩那边回来了,袁夫人叫住了他: “张从,小少爷就交给你了,你给我看好小少爷,要是他骑马离开营地我就为你是问!” 袁夫人说完就带着贴身丫鬟翠儿离开了。 袁夫人离开后,张从也回到了营帐,袁方轻声地问:“我娘回去了吗?” 张从警觉道:“少爷你不是想偷偷地跑出去?夫人可是嘱咐过我,不让你骑马出去的。” “对呀,我娘是说过不让我骑马去,但是,她并没有说不让我走路去。” “走路去?”张从吃惊地问,“路途这么远,何时我们才能赶到县城?” 袁方纠正张从道:“不是我们,是我和袁福。你,就留在这里,我娘来问的时候你就告诉她我在营帐睡觉。” “少爷,带上我!”张从恳求道。 袁方掀开了门帘,边往外走边道:“你的任务就是看好我们的马,千万别让我娘知道我出去了。” “少爷!” 袁方严词拒绝:“我们还要赶路,没时间与你多说,你就好好地在此地待着!” 袁方带着袁福走出辕门,此时沈有容的队伍正在集结出发,沈寿峣看到袁方走出辕门,连忙上来问: “袁公子怎么不骑马?” 袁方耸耸肩:“我们的马被我娘扣下了,现在只好徒步。” 沈寿峣用手向前方一指,笑道:“没关系,我们有炮车,你们两可以坐炮车。” 袁方顺着沈寿峣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有十多辆正准备上路的大车,车上承载着一门门的铁炮。 沈寿峣跨上马对袁方道:“袁公子跟我来!” 他说完就拍马往大车那边赶过去。 一旁的袁福问:“少爷,我们真的要走吗?” “走!”袁方坚定地说道,“我们袁家军不能做孬种。” 两人快步赶上了跑车队,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总旗在等候他们。这位总旗姓江,是这个车队的最高指挥官。 江总旗远远看到袁方过来,他立即从马上下来跑到袁方跟前向袁方行礼道:“袁少爷,下官姓江,是马兵总旗,我家小将军让我负责您的车马。” 袁方问:“你们家小将军呢?” “他去了前面带队伍了。”江总旗一面回答一面把袁方和袁福让到一辆大车旁边。 这是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车上面装了一门铁炮,上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袁方虽然没有见过虎尊炮,但是看这门铁炮的形状,就能猜出这是一门虎尊炮。 这门虎尊炮炮口向后摆放着,炮长二尺上下,炮身加了五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整座炮被一个固定的铁架框在大车上。 车上的人见到袁方连忙跳下车来,笑呵呵地对袁方道:“袁少爷,我是队总钱三,我们家小将军已经吩咐过了,您二位就上我这辆车。” 大车上的虎尊炮是座在中间的,两边还可以坐几个人,袁福先上了车,然后他伸手把袁方也拉了上来,两人坐在大车的右面,钱三是最后上车的,他坐在了大车的左面。 三人坐定之后,钱三对前面的马夫下令道:“老姜头,出发!” 坐在前面的老姜头一扬鞭,高喝一声:“驾!” 江总旗骑上马带着五六个骑兵跟在大车的后面,后面还有一辆拉火药的大车也跟着起程。 第二十三章 炮位前移二百步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大车在行进的过程中,袁方就开始跟眼前这个队长聊了起来。 “钱队长,你手下有多少人呀?”袁方首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下官手下有两个小旗,一共十二个人。”钱队长答道,因为两人隔得有点远,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大。 “这门虎尊炮就是你们这十二个人操作的?”袁方又问。 钱队长答道:“就凭我们十二个人哪能打响这门大炮?操控这门大炮需要三队人马,总共三十六人。” 这个钱队长虽然说得有点乱,但是袁方还是听懂了。一门虎尊炮由一个总旗带领三个队来操控,一共是三十六人,相当于后世的一个排。 这也太奢侈了?袁方心想,一门虎尊炮而已,就要三十六人来操控,这样的效率是多么的低下呀,如果今后我来组建炮兵,就一定要精简人数,把有限的兵力尽量多的投入到战斗的第一线。 袁方对虎尊炮特别感兴趣,所以他追问道:“你们有三十几号人,开炮的时候是一队一队轮流来的吗?” 钱队长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袁公子,打炮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专业技能是不能点火放炮的。要打响这门炮必须有严格的规程,错了一步这炮都打不响。所以你别看我们有三十几号人,能够点火放炮的只有我们三个队长。” “你们平时为何不多训练一些技术人才呢?” 钱队长满脸的自豪:“不瞒袁公子,就是我也才是刚刚学会放炮,这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这说明一个人的文化程度决定了他掌握先进科技技术的能力。袁方想起了太祖说过的一段话: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 要想建立起一支威力强大的炮兵部队,还需要从培养文化知识开始,特别是数理方面的知识,这是袁方与这位队总交谈感受最深的一点。 话说到这里,突然大车一震,左车轮陷入一个浅坑,赶车的老姜头马鞭一挥,打车就过了这个浅坑,车辆又恢复了平稳的状态。 就在刚才颠簸的时候,有一把横放在虎尊炮的的大砍刀“蹡踉”一声滑落了下来,钱队长把大砍刀拾起来,心疼地用衣袖擦了擦刀口,然后才放回原处。 “这是你的刀?”袁方好奇地问。 “是咧!”钱队长微微一笑,“这可是一把好刀呀,下官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一个有名的铸剑师手上买的,去年我砍死了二个鞑子,就是靠的这把刀。” 袁方道:“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钱队长道:“值呀!这把刀可是宝贝,凭着这把刀,下官才有了现在的风光,调入了神机营,只可惜现在用不上它了。” 袁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这个钱队长唠嗑,不知不觉大车就已经来到了金乡郊外,由于炮车队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后,所以袁方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沈有容已经布好了阵。 沈有容手上只有四千兵马,不可能采取围城困敌的战略,必须进行强攻,他手头上有十二门虎尊炮,他必须全部用上。 攻城部队在南门列队攻城,云梯和冲车也布置在了阵前,现在就轮到虎尊炮进入阵地了。 袁方所乘坐的大车在离城二里的一块草坪上停止了,钱队长先跳下车,他对袁方道: “袁公子,我们就把你带这里了,下一步我们前去布阵,要直接面对敌人。” 袁方也跟着跳下了车,对钱队长道:“我就跟着你们了,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此时,在后面的江总旗下马来到袁方跟前道:“袁公子,我家小将军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必须为你的安全着想,请你尊重我们的安排。” 袁方道:“我们来就是为了杀贼寇的, 第二十四章 神箭手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面对严厉的袁方,校尉不禁恐慌起来,他结结巴巴道:“小、小的,这就去、去传达。” “还不快去!” 江总旗也不敢怠慢,他的三个队长就站在身边,只是一个眼神过去,三十多人又开始忙碌起来,推车的推车,抬炮的抬炮,这就要向前挪移。 袁方看到大家都动起来了,就要往前走去,江总旗急忙上前用身体拦住了他,恳求道: “袁公子,前面离城头太近,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请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袁方一手把他拨在一旁:“我现在是神机营参军,炮位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 他说完就追上了最前面的钱队长带领的一队兵士,他们是要在前面重新为虎尊炮定位。 钱队长已经走出明军的最前沿,而且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城头上白莲教飘扬着的旗帜。 袁方快步赶上了钱队长,他估算了一下城墙的距离,踩着一块黄泥地道:“就这里!” 得到袁方的命令,钱队长就带领大家在地上挖起坑来,此时城头上十分的安静,虽然能够看到旗帜却很难看到一个人影。 虎尊炮不是放在地上就可以开火的,它需要借助地形为依托,所以需要人工对地形进行改造。 这块地方表面上是很松的泥土,下面却是坚硬的石块,兵士作业的时候不免发出敲击石块的咚咚声,由于声音过大,惊动了城头上的白莲教徒,他们一个个伸出脑袋来看。 “官兵来攻城啦!官兵来攻城啦!” 袁方能够清楚听到城头上呼喊的声音,他命令兵士们加快进程,同时派了另一队兵士把虎尊炮抬过来。 虎尊炮是熟铁铸造而成,其重量不会超过百斤,两个人就可以把它抬着到处走,如果不是它的体型较粗,一个力气大的人都可以把它扛起来走。 因为挖掘的声音太大,招引了城头的白莲教徒,他们开始向这边射箭。也许那些白莲教徒大多都是农民出身,也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他们所射出的箭支,对神机营根本就形不成威胁,而城下的明军弓弩手也在向城头上回射。 当两个兵士把虎尊炮抬过来的时候,地形改造也完成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虎尊炮安放在固定的位置。 虎尊炮进入炮阵地后,兵士们就开始给虎尊炮填装火药。明军虎尊炮的配置是统一的,一般而言,铁镢、铁锤、铁剪这些用于加固虎尊炮的工具是不可少的,此外还配有金追一把、药线盒一个、药升一个、木送一根、木榔头一个,这些都是装填火药所必备的工具。 填装火药必须是队长来完成的,钱队长是不久前因军功提拔上来的,他现在还没有资格为虎尊炮填装火药,这次填装火药的是另外一位队长。 袁方不会放过这次学习的机会,所以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这位队长操作的过程。 只见他首先拿起一把金追,这把金追与后世的铁钎很相似,就是用来清理炮膛的,他将金追的一头裹上布,然后将金追伸进炮膛里进行清理,清理一遍后就开始添加火药。 在添加火药前还须做一件事情,就是预先布好药线,并用布条固定好,然后才开始添加火药。 火药有专人保管,一门虎尊炮大约会配十五至二十斤的火药,火药用完了还可以去火药库领取。 装填火药的时候,虎尊炮的炮口朝天,队长从炮口开始填装火药,他借助一根木送把火药慢慢地填入炮膛,当火药填到第二个铁箍的位置的时候,就停止了装填,虎尊炮的炮 第二十五章 激战金乡县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噗!”的一声,袁方的左肩中了一箭,铁箭插入的声音非常的刺耳,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负伤了,但是救助钱队长的急切心情驱使他顾不及这支箭,奋力地拖拽着钱队长。 而然,这支箭却并没有刺入他的肉体,就连他的皮毛都没有伤到,这支箭虽然穿透了他的棉甲,却被他最后的一层内衣弹在了地上,换言之,是他的那件奇怪的内衣保护了他。 城头上的黑脸大汉明明看到自己的箭射中了一个人的左肩,那个人却并没有受伤的表现,他楞了愣神,紧接着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弓弦拉到了最大,射出了第四支箭。 这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射中了袁方的左肋,因为天空吹的是东南风,使得黑脸大汉所发出的箭都发生右偏,这也是袁方与姜队总都身体左边中箭的原因。 这支箭虽然射中了袁方的左肋,同样丝毫没有伤害到他的皮毛,这支箭刺穿了皮甲之后又掉落在地。 黑脸大汉惊异得都不会开弓了,他依在女墙边看着中箭之人。 这个黑脸大汉连射四箭,也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等明军的弓弩手反应过来,向城头开始进行反击的时候,袁方已经把钱队长拖了回来。 虽然袁方身中两箭,因其没有任何受伤的反应,明军兵士都不知道两支见已经射中袁方,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倒地的钱队长身上,就连紧跟在袁方身后的袁福都没有看出来。 袁方虽然把钱队长抢了回来,由于他被箭射中了要害,已经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弓箭手! 袁方内心赞叹一声,不禁抬头向城头望去,此时女墙上已经不见了黑脸大汉的身影。 就在这时,沈寿峣骑着马过来问:“袁公子,为何还不开炮?” 袁方答道:“请你向总兵禀报,我们马上开炮。” 前沿阵地十二门虎蹲炮已经全部填好火药,袁方下令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炮。 命令下达之后,十二门虎蹲炮同时点火发射,虽然发炮时间有先有后,这第一波的打击威力也是很大的,轰隆隆的炮声响切云霄,炮声过后,虎蹲炮阵地前面黑烟滚滚,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袁方用手掌扇开眼前的烟雾,手搭凉棚向城墙往去,百步之外的城墙被炮火震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城墙内隐隐约约传来乱哄哄的嘈杂声,虎尊炮的威力给了白莲教徒不小的威慑。 他下令立即准备第二轮炮火轰击。 十二门虎尊炮在进行紧张的装填火药,而此时,城头上的白莲教徒又在向袁方这边发射弓箭,他们企图用弓箭来干扰虎蹲炮的攻击。 明军的弓弩手与白莲教徒进行了对射,一时间,城墙百步之间的空旷之地,箭矢乱飞。 袁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终于等到阵地前竖起了十一面红旗,这说明有十一门虎尊炮可以发射了,还有一面红旗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竖起来,他不想等下去了,命令所有虎尊炮重新调整炮位,把轰击的目标锁定在城墙开裂得最深的那一段墙体。 炮位很快就调整完毕,第二波的轰击终于可 第二十六章 金刚护体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跟着沈寿峣来到北街,街口设了路障,他看到了之前在城头上向他射箭的黑脸大汉,这个黑脸大汉身边聚集了上千人,堵在街口,利用弓箭阻挡明军的进攻,给向北门逃亡的教徒争取时间。 黑脸大汉就立在街口的一所院门口,手持长弓,街面上躺着被他射死的二十几个人。 袁方知道这个黑脸大汉的是个神射手,但是他有护体内衣,才不怕那个黑脸大汉。 沈寿峣指着黑脸大汉道:“你看,那个拿长弓的家伙就是他们的首领,叫沈智,弓箭娴熟,伤了我们很多的弟兄。” “把这个家伙交给我。”袁方冷冷地说道,然后他向朱家龙和王辅下令,“准备好了,跟我冲过去。” 身材魁梧的朱家龙挺起胸脯道:“小少爷,就让我们两个去,这些乌合之众看我怎样把他们拿下!” 王辅也道:“小少爷你就别去了,你没有马,如何与白莲教作战?” 袁方抄了起大砍刀:“少废话!你们都跟着我一起冲!”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没有带任何兵器的袁福二话不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黑脸大汉认出来了冲在最前面的袁方,之前在城上,他射出两支箭都被没有伤害到眼前这个人,他心里面不禁狐疑起来,莫非此人有刀枪不入之神功? 这位黑脸大汉的大名叫沈智,是这股白莲教的首领,为了验证此人是不是刀枪不入,他决定再射一箭,他那一双敏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移动着的袁方,悄悄的拉开了弓弦,对准了对方的前胸。 “倒!” 在射出利箭的同时,他大喊了一声,并且注视着移动的活靶子,他完全有信心,这一箭是完成能够刺穿对方的胸骨的,因为他所射的箭几乎是百发百中,特别是在不足百步的距离。 他明明看到他所射出的利箭射中了对方的身体,然而,这个人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他冲过来。 他没有半点犹豫,把手中的长弓高高地举起大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什么?投降? 他身边的白莲教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将领。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手中的弓箭丢了出去,然后对手下喝道:“还愣着作甚?赶紧把兵器扔出去,跟我一起喊!” 先是他身边的几个人跟着他喊,接着就是数十人、数百人,乃至一千多所有的白莲教徒都跟着沈智喊。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袁方原本是要凭借速度冲到黑脸大汉跟前一刀了结了他,没想到还没到他跟前,黑脸大汉竟然主动要求投降了。 兵器都扔出来了,看来他们的投降不会有假,袁方停止了奔跑,只是将大砍刀紧紧地攥在手上。 沈智首先跑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袁方的面前,口中说道:“宗主,我等愿降!” “你叫我什么?” 沈智诚惶诚恐道:“你就是我们真正的宗主,只有刀枪不入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宗主。” 他说完回头对他的教徒们喊道:“真宗在此,你们还不快跪下!” 他的话刚说完,上千教徒哗啦啦地跪成一片。 白莲教的这位首领为什么突然就要投降了呢?这都是因为袁方有金刚护体的原因。 这位白莲教首领最崇拜的就是具有刀枪不入神功之人,他加入白莲教也正是源于此,他对具有刀枪不入神功的人是具有敬畏之心的,但是自从他加入白莲教之后,从未有见到过一个真正具有刀枪不入神功人,尽管白莲教宣称只要加入白莲教就有会刀枪不入的功夫。 现在这位白莲教首领遇到了刀枪不入的真神,他放下刀枪前来投拜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他之所以要把袁方称为宗主,那是白莲教的叫法,宗主在这位首领心里相当于神的地位。 此时,后面的朱大龙和王辅带着人马赶了上来,他们把这些白莲教徒围了起来。 袁方对跪在面前的沈智道:“你既已投降就站起来说话!” 沈智没有起身,他对袁方道:“我沈智愿意追随宗主鞍前马后,还请宗主收留,如若宗主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 跪在地上的一千多白莲教徒齐声道:”愿宗主收留!” 袁方知道眼前这个黑脸大汉弓箭娴熟,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他当然很乐意把这个黑脸大汉招在麾下,于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宗主,我叫沈智。” “起来,我收了你了!” 沈智起身道:“感谢宗主收留!” 他后面一千多教徒也齐刷刷地站起来道:“感谢宗主收留!” 袁方连忙道:“我只收沈智一人,其他人我可没有答应。” 袁方心说,我可没这么傻,你们没地方吃饭就想让我收留,我可不养不起你们这些人。 此时,总兵沈有容带着沈寿峣过来了,他一见到袁方就高兴地说道:“袁方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要把你的功劳上奏皇上,你就等着皇上给你的嘉奖!” 沈寿峣向袁方拱手道:“恭喜袁公子!” 袁方急忙道:“同喜!同喜!”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沈寿峣的战功也很大,这一场战下来,二人都有加官晋级的可能。 沈有容让部将把白莲教徒统统地归拢在一起,遵照袁可立“严缉首者,胁从不问”的命令,他准备把这些白莲教徒教育一番就放他们回家,而对白莲教首领沈智,却要斩首示众。 袁方向沈有容请求道:“总兵大人,这个沈智已经被我招抚,现在是我的随从,请您收回斩首示众的命令。” 沈有容已经知道沈智已经被袁方收了,他却煞有介事道:“严缉首者可是巡抚大人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家父那里我自会与他解释,还请总兵大人网看一面!” …… 平定金乡的白莲教后,沈有容负责维持城里的次序,恢复县衙门,等候袁可立进城。 袁方让朱家龙和王辅休整队伍,他带着袁福和沈智在城门口等候袁可立。 下午袁方父子相见,袁方把战况简略地向袁可立进行了汇报,并将招抚沈智的事情也说了。 袁可立道:“如果沈智的确是有用之才,只要他真心受抚,可免其不死。” 见过袁可立之后,袁方又来到娘的身边,袁夫人心疼地上下打量着袁方,生怕他身上少了一块肉,并不断地埋怨袁方不听话。 跟下来,袁方又见到了叶廷桂、张从、袁二宝和蒋建良,他把沈智介绍给大家,然后又把钱队长的那把大砍刀赠给了袁二宝。袁二宝不会骑马,大砍刀正适合他用,这把大砍刀是近战的利器。 第二日,袁可立令袁方、沈寿峣为先锋官,向着登莱进发…… 第二十七章 有个女子在喊救命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平定金乡白莲教叛乱之后,袁方随军来到登州就任七品推官,掌理登莱刑名、赞计典;叶廷桂作为登莱户部主事也在登州走马上任。 袁可立上任登莱巡抚之初,也是千头万绪,各种的忙。 这一年是辽东十分危急的一年,辽阳、广宁相继失陷,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在此危机关头,天启皇帝朱由校加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 袁可立给袁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收残兵。 收残兵是袁可立七条方略中的第一条。辽阳、广宁失陷之后,有数万之众的明军散落在关外,这些散兵游勇若据之不纳,势必被建虏所用。 袁方初来乍到,不熟地理,更不谙水性,派去执行收残兵的任务,必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做不成。袁可立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把熟悉水战的忠勇校尉沈寿峣调给了袁方。 在剿灭白莲教的战斗中,沈寿峣与袁方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这次把他调到袁方麾下,他是欣然前往。 袁可立没有拨给袁方多少兵马,只给了袁方二十名骁勇的家丁,加上袁方身边的几个随从,袁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支小部队。 现在袁方身边有张从、袁福、袁二宝、蒋建良和沈智五个随从,这五个人中除了二十八岁的沈智,全都跟袁方差不多大,沈智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但是看上去十分的老成,加上体格健壮,又是个黑脸汉子,外表看上去足有三十五六岁。 沈智是个尚武之人,他是相信加入白莲教可以练就刀枪不入的神功,才误入歧途的,入了白莲教之后他才知道上当受骗,白莲教根本就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神功,所谓的“刀枪不入”只是诱骗人们加入白莲教的一个宣传。 当他发现的确有一位刀枪不入的神人之后,他立即相信这个拥有金刚护体神功的袁方就是自己精神上的宗主,也就是神宗,这也是他决定追随袁方的唯一原因。 袁方作为登莱推官,在登州也有他的推官府,他的推官府就设在登莱府的大院内。 当天,得到将令的沈寿峣就来到袁方的推官府,对袁方拱手道:“袁方兄弟,寿峣受袁抚台指令,前来报到!” “沈大哥,有你前来助我,这次收残兵的任务必定能够完成。”袁方高兴道。 沈寿峣只比袁方大一岁,他今年一十八,是陈有容最小的儿子,他腼腆地对袁方道:“袁方,我们虽为兄弟,但你毕竟才是我们的头,在这里我们直名字就好,莫要大哥大哥的叫。” “好兄弟,就听你的。” …… 招收兵马对袁方来说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但是这次招收与在家乡募兵又有区别,在家乡的时候,由于袁家的声望,把募兵的大旗一树,就会有很对乡亲前来应招;而此地却是难民和残兵的集散地,袁方要在此地招募他们,事先没有好处拿出来是得不到他们的响应的。 这天天蒙蒙亮,袁方就领着他的二十几多名家丁在东城门与沈寿峣的兵马汇合,沈寿峣带来了一百多名精兵,两队人马合兵一处开出了东城门。 出了城便是一片凄凉的景象,城门外上百上千户的难民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因为战乱而从辽东逃到这里来的,这里的难民多都是辽民,当然其中也不乏残兵游勇。 由于吃不饱,平时难民们一个个很晚才起床,这些难民所谓的“床”,大都是用干草席地铺就的,许多家庭依着墙根搭起一个草棚子,就是他们临时的家了。 今天难民们一反常态,早早地就起来了,因为他们闻到了诱人的牛骨汤的香味。 袁方在城门口架起了二十口大锅,十八口大锅熬小米粥,两口大锅熬牛骨汤,并在现场拉起了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要想吃饱,就打回老家去!” 牛骨汤的肉香味吸引了难民的围观,正在难民们热烈议论的时候,袁方向他们宣布,只要报名当兵就可以喝上牛骨汤和小米粥。 袁方刚宣布完,就有好几百围观的青壮要求当兵,场面一下就热闹了起来,由于人数太多,家丁和兵士全都出来维持次序。 这次招兵门槛降低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门槛,只要是符合年龄的统统都要,袁方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在登州为袁可立筹得兵员二万。 有了二万人袁方还不满足,他决定把招兵的范围扩大,沿着海岸去几个沿海县招募水军。 说干就干,袁方得到袁可立准许后,于次日上午,领着家将家丁坐上了沈寿峣的一艘小船,袁方打算先前往蓬莱。 沈寿峣的这艘小船名叫苍山船,吃水五尺,船上配有佛郎机二门,碗口铳三个,鸟枪四把,喷筒四十个,烟筒六十个,火砖三十块,火箭一百支,药弩四张,弩箭一百支。 沈寿峣带来的二十几名家兵全都是火器手,船上的火器装备让袁方看的眼热。 “有如此强大的火器,打建虏应该没问题?” 沈寿峣无奈地笑了笑:“建虏在水上打不过我们,我们在陆地打不过建虏。” 袁方眺望蓝蓝的大海:“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所致,假如我们的战船能够在陆地上航行,对付建虏的骑兵就不成问题了。” 沈寿峣还是笑,没有回应袁方,但是这笑声有点嘲笑袁方天方夜谭的感觉。 袁方没有与他计较,他认为船在陆地上航行是不可能的,这是他对兵器认识的局限性所致,袁方有两世的记忆,坦克取代骑兵的常识,这个时代的人又怎能懂得? 虽然这个时候造不出坦克,但是移动的佛郎机应该没问题,也就是说战车,把佛郎机安装在战车上面,火炮的机动性就会大大地提高。 海面上无风三尺浪,摇摇晃晃的苍山船把袁方的家兵摇的是东倒西歪,袁方在后世虽然有过乘船的经历,但是没有如今这般的颠簸,虽然他不晕船,却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摇曳。 沈寿峣邀请袁方进入船舱,两人坐定之后,沈寿峣关心地问: “之前没有坐过船?” “呃……,是的,摇的我头有点晕。” 沈寿峣安慰道:“没关系,坐一会适应了就好了。” “不容易呀!你们在这样的海浪中既要行船又要打仗。”袁方一边说一边拉开窗口的竹帘子,一缕阳光撒入船舱,船舱内顿时明亮了许多,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本书,摆在案几上。 沈寿峣眼睛盯着摆在案几上的书,问:“袁方你要看书呀?” “是的,这是徐光启大人写的书,叫《兵机要诀》。” 沈寿峣兴高采烈道:“这本书我知道,是徐大人所写的兵书。袁方你看,我不打扰你,我上甲板去看看兄弟们去!” 沈寿峣离开后,袁方端坐在案几前,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毛笔正楷书写着徐光启的大名,而目录上则列有《兵法选练百字诀》、《火攻要略》、《制药》、《练艺条格》、《束伍条格》和《形名条格》等子目。 他首先翻到《火攻要略》这一目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他看的是那么的如饥似渴,已经忘记自己是在一艘颠簸摇曳的船上…… 不知过了多久,甲板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正在看书的袁方不得不停止了看书。 张从由甲板上跑了进来,袁方问:“外面什么情况?” “回禀少爷,有个女子在喊救命。” 第二十八章 遇到了老冤家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经张从的提醒,袁方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是从岸边传过来的。 “救命呀!救我呀!快来人呀!” 袁方坐不住了,起身与张从一起来到甲板,他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一艘小船停靠在一个巨大的礁石旁边,突出的礁石把那艘船挡住了一半,如果不是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这艘船。 “这船一定有问题。”富有海上经验的沈寿峣指挥苍山船向那条船靠过去。 绕过礁石就完全看清那艘小船,小船上的人正在上岸,大约有五六个人,一身当兵的打扮。 立在船头的袁方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岸一个小旗反问:“你们是何人?” 袁方大声喝道:“老子问你呢!你们是谁的部将?” 小旗神气十足道:“我们是山东杨总兵标营的。” 原来是杨国栋的家兵,袁方到要去会会这些人,他让张从和袁福下船去看看。 苍山船也靠了岸,与那条小船并排停靠在一起。 此时,那条船舱又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来,袁方一看还是老熟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方的老冤家杨吉雄。 袁方立在船头向杨吉雄拱手道:“杨吉雄,想不到我们在此相见?” 杨吉雄抬头一看,认出是袁方,一边阴笑一边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年弟,别来无恙?” 袁方冷冷道:“我是登莱推官,正在沿岸巡查,刚才发现有一女子的声音从你船上传出来,我要对你的船进行搜查!” “女子的声音?”杨吉雄嘲笑道,“年弟你出现幻觉?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女人呀?” “搜一搜就知道了。” “你敢!”杨吉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是山东巡抚的官船,用不着你登莱官兵搜查!” 袁方也沉下脸来:“你竟敢在我登莱地盘撒野,不接受本官的盘查!” 在一旁的沈寿峣可没闲着,他的四把鸟枪已经对准了杨吉雄。在甲板上的沈智毫不客气地拈弓搭箭,对着杨吉雄小船的船帆就是一箭,射断了船帆顶上的一个缆绳。 这下杨吉雄真变成了“阳痿熊”,就是嘴巴还挺硬:“姓袁的,让你搜可以,如果你收不出女人来,老子跟你没完!” 张从和袁福争着要上杨吉雄的船去搜查,袁方没有同意,他对沈寿峣道:“兄弟,这事烦请你走一趟,我那两个部将不熟悉船上的情况,很可能搜不出那个女子。” “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沈寿峣领着他的水军直接就跳到了杨吉雄的船上。 杨吉雄看到一个身穿校尉军服的水军将领跳他跟前,他没敢阻拦,任由沈寿峣带人进了船舱。 一盏茶的功夫,沈寿峣的手下就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带出了船舱,这个女子嘴里还塞了一块布,被沈寿峣拿掉了。 袁方立在船头问:“杨吉雄,这是什么?” 杨吉雄蛮横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老子怀疑她是鞑子的奸细,带回去审问,你管得着吗?” 袁方严厉地说道:“她是不是奸细必须经我登莱府盘问。这个女人现在我带走了,你自便!” “你!”杨吉雄恶狠狠地指着袁方,“这个女人就暂时放在你处,如果你私自放跑了她,必定拿你是问!我们走!” 杨吉雄说完就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袁方让人把那个女子带上船来,他看到女子还被绳索绑住,于是说道:“还不快点松绑,难道你们也怕她逃跑吗?” 一个水手拿出尖刀割断了绳索,这个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松绑之后,她却呜咽地哭出了声。 袁方走近她身边和蔼地说道:“姑娘,你不用害怕,那些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你是哪里人?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那女子答道:“我家住在皮岛。” “皮、皮岛!?”袁方有点为难了,这么远怎样把她送回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女人又开始流眼泪。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啦!”袁方走进一步,“你告诉我你家里人的名字,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来,等我们找到你的父母,就让他们来接你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个女子停止的哭泣,“你们送我回家,我爹爹会给你们银子的。” 袁方无奈道:“我又不认得你爹,怎么把你送回家呀?” “我爹爹叫毛文龙!” 毛文龙? 沈寿峣把袁方拉到了一边:“我知道,毛文龙有个宝贝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如果眼前这个真是毛文龙的女儿,我们送回去,可以获得毛文龙的信任。现在我们要跟建虏交战,少不得皮岛的策应。” 袁方当机立断:“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把她送去不就清楚了吗?我们这条船有把握去皮岛吗?” 沈寿峣道:“放心,我从小就跟着家父在海上闯荡,再说皮岛这个地方我也不知去了多少回。”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皮岛,不过要留下一个人回去报信。” “现在就去?此事不妥。”沈寿峣建议,“虽然我可以带你去皮岛,但是我们擅自离开有违军纪,还是先回登州向令尊禀报实情,再去皮岛不迟。” 袁方听从了沈寿峣的建议,下令立即返回登州。 当天未时,苍山船便回到了登州,袁方回府正赶上用晚膳,他在饭桌前就把碰到杨吉雄的事禀报了袁可立。 袁可立在离京之前就向上疏皇上,给毛文龙加官进爵,就在今天上午,他向朝廷呈报擢升毛文龙总兵官的奏折已经批复,皇上派了司礼监的一个太监准备去皮岛,这个太监现在已经来到了登州,袁可立正要派人护送他去皮岛。 袁可立放下饭碗,对袁方道:“募兵之事为父另派人去做,你明日就启程去皮岛,为父有三件事要你去做。” “请爹爹指示。” 袁可立伸出一个根指头:“第一,护送司礼监太监李永贞去皮岛。李公公去皮岛是向毛文龙宣旨的,擢升毛文龙总兵官,这是为父送给毛文龙的一个大礼,他这个副总兵可以扶正了,希望他知道感恩;第二……” 袁方插嘴问:“毛文龙如何知道他的擢升与您有关?他毛文龙又怎能知道是爹爹您对他的提拔?” 袁可立自信道:“李公公会向他言明的。” 袁方蹙了一下眉,但是没有发表意见,接着他又问:“那么第二件呢?” 袁可立伸出了第二个指头:“这第二就是,你想法子观察一下,毛文龙是否听命与我,如果他太过小看你,就说明他也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孩儿从哪一方面观察?” 袁可立道:“你办一件让毛文龙为难的事,看他如何断决,如果他偏袒于你,就说明给你面子。” “孩儿有什么事可以为难毛文龙的?” 袁可立摆摆手:“这就看你临场发挥了,为父没有见过毛文龙,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 有两世经历的袁方,是知道这毛文龙还是坚定执行袁可立方略的,只是后期因为军功的事情才对袁可立不满,还三番五次地弹劾袁可立。可是他没有亲自见一见毛文龙,也不敢向其父断言毛文龙一定听话。 “孩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当。” 袁可立嘱咐道:“办妥此事后,立即向我禀报,你只说家中小猫无恙或病了,我便自有主见。” “第三件呢?”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出海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可立伸出了第三根指头:“为父派参将汪崇孝招募了三千淮兵,明日就让汪崇孝领兵跟着你一起去皮岛,如果他毛文龙可为我所用,就把汪崇孝交给毛文龙节制,如不可用,就由你直接指挥汪崇孝。” 袁方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袁可立不假思索道:“越快越好,给你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我们不需要一天,明日下午就可启程。” 袁可立摇摇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三千人的淮兵,兵部还有一位主事随你一同去皮岛。” 袁方沉默片刻,问:“李公公住在哪里?” 袁可立道:“我已经把他安排在登州最好的客栈——悦来客栈。你明天抽个空去悦来客栈会一会李公公,今后的一段时间你们将要相处一段时间的。” “孩儿明白,孩儿明天上午就去悦来客栈一趟。”袁方说完想起一件事,于是接着对袁可立道,“孩儿想向您借五百两银子。” 袁可立对自己的儿子是十分信任的,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就答应了,并让他第二天去帐房支取。 袁方吃过晚饭就立马去了他的推官府,推官府就在登莱府的大院内,而袁府就是登莱府的后院,他穿过两个院落就来到推官府。 在推官府签押房里,他召齐了部将:张从、袁福、袁二宝、沈智、蒋建良,就连户部登莱主事叶廷桂也赶来一起议事。 签押房只有三十尺见方大小,衙役把四壁的油灯全都点亮了,一只乌黑的老猫卧在窗台上,瞪着发亮的眼睛看着房子里的几个人,房间案几上一盏三芯油灯在微风中摇曳,这几人正围坐在案几四周商量事情。 大家经过紧急商议之后,最后袁方做出了下一步行动的安排,他令张从、袁福和沈智三人随他一同去皮岛,袁二宝和蒋建良留守推官府,有重大的事情让叶廷桂帮助解决。 由袁福具体负责李公公这次行程的安全,沈智负责与汪崇孝联络,因为汪崇孝手上有三千淮兵,必须随时保持与他的联系。 第二天袁方在袁家的帐房那里领取了五百两银子的会票,准备前往悦来客栈。这种会票相当于后来的银票,这是方便商人们进京经商而发展起来的一种票证,拥有会票者可以在钱庄兑换银两。 袁方带着袁福来到悦来客栈,让袁福在客栈楼下等候,他亲自上二楼面见太监李永贞。 “登——,登——,登——!” 袁方上楼的时候尽量放轻了脚步,由于穿的是一双牛皮靴,还是把木板楼梯踩出了声音,他上了二楼,来到李永贞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在房子里的李永贞刚刚用过早膳,正坐在客房的八仙桌前剔牙,八仙桌上摆了一个小香炉,香炉上燃着一支檀香。听到有人敲门,他只是望了一眼房门,尖声尖气地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 “去,看看是谁!” 小太监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头问道:“何人敲门?” 袁方递了一张官帖给小太监:“登莱推官袁方拜见李公公!” 小太监接过袁方的官帖掩上房门,他走回李永贞身边把官帖毕恭毕敬地递给李永贞: “是登莱推官袁方求见。” 李永贞接过官帖看了一眼:“我知道此人,他是新科进士,袁可立的公子,快快请他进来!” 袁方被请入房间,一见李永贞便拱手道:“登莱推官袁方参见李公公!” 李永贞面无表情,拿捏其声调淡淡地问:“你就是袁公子?” “正是。受家父之令来护送李公公去皮岛。” “何时动身呀?”李永贞摇晃着半个身子问。 袁方答:“明日动身。今日特来探望李公公,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李永贞脸上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微笑:“咱家随时可以动身,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袁方道:“家父令我前来看看,公公这几日在登莱住得可好?” 李永贞脸色温和了一些,轻轻地笑道:“多谢了!咱家还算是满意的。” 袁方做出用手从衣袖去东西的样子,却不把东西取出来,而是在房子里四下扫了一眼。 李永贞瞪了一眼小太监:“还不给袁公子让座?” 小太监内心委屈,表面却堆满了笑:“袁公子你请坐!” 等袁方坐下后,李永贞又对小太监道:“去门外看着点!”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袁方再次把手伸进衣袖,取出了五百两的会票道:“李公公不辞辛劳来登莱办差,袁方送上五百两银子,作为李公公的车马费,还请李公公笑纳。” 李永贞脸上笑开了花,一手接过会票放在眼前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多谢袁公子,咱家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把会票收入怀里。 袁方客气道:“袁方有一事相求。” “请说请说,只要是咱家能办到的。” “去皮岛的这趟差,如果袁方有不周之处,还请李公公给予指教!” “好说好说!” 袁方站起身:“袁方不打扰李公公休息了,明日上午我派人前来接李公公去码头。” 李永贞起身相送:“明日码头上见。” 袁方出门之后,李永贞让小太监把袁方送下楼,袁方乘机把袁福介绍给小太监认识,并让小太监早做准备,明日袁福过来接他们去码头。 …… 第二天,袁方登州码头,沈寿峣已经在码头上等候。 一见面沈寿峣就着急地问:“袁方,抚台大人同意我们去皮岛吗?” “同意了,不过任务有所更改,我们不用再去募兵了,去皮岛给毛文龙下诏书。” “诏书?” 袁方解释道:“家父已经把毛文龙这个副总兵擢升为总兵官了。” 沈寿峣很是开心:“这下毛文龙更是要对你敬重几分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有人高喊:“李公公到!” 两人看到李永贞从轿子里下来,正往他们这边走来,袁方和沈寿峣立即跑步迎上去。 寒暄过后,袁方让人把李永贞送上了沈寿峣的苍山船。不一会张从领着一位兵部主事来到了码头,这位兵部主事主要负责武职官的舆图、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简阅、考验等事,去皮岛见毛文龙当然少不了这位兵部官员。 袁可立已经为袁方准备了五十多艘战船,这些战船主要是运送三千淮兵去皮岛。 此时,参将汪崇孝来到袁方面前:“袁公子,三千淮兵已经登船,随时可以出发。” 袁方道:“辛苦汪将军,启航!” 袁方带着张从、袁福上了沈寿峣的苍山船,船上备足了五十人一个月的粮食,当然,他不会忘记把毛文龙的宝贝女儿也带上。 对袁方带领的二十几个家丁来说,这一趟的皮岛之行可真是苦差事,因为他们从没有出过海,倒海翻江似的被颠簸,这一次可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做大海。 第三十章 一剑见血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所率领的船队离开登州走了一天的路,接近傍晚时分,看见不断地有小船在礁岛四周转来转去,袁方叫来沈寿峣。 “兄弟,你经常来往于这一带,为何有这么多的小船在这里出现?” 沈寿峣一脸地不在乎:“那都是些‘布帆草筏’,实不可惧。” “小船上的人都是渔民吗?” “非也。”沈寿峣摇摇头,“其中有些是海盗,有些是走私者。” “走私者?”袁方警觉起来,“走私何物?” 沈寿峣无所谓地说道:“咳!都是些不值钱的军需物资。” 袁方十分担忧,这么严重的问题,登莱的守军竟然如此的满不在乎,既然是走私,那么这些物资就一定是偷偷地卖给建虏,别小看了这种零零碎碎的走私,积少就会成多,这不是结奸蠹国的行径吗? 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到沈寿峣的头上,更怪不到他爹沈有容的头上,这都是当权者失策所致,当权者是谁?当然指的是已经被打入死牢的,登莱前任巡抚陶朗先。 他想让沈寿峣抓几个走私者问问,由于天色已晚,很难再见到所谓的“布帆草筏”,便决定等到明天再说。 当天晚上,船队停靠在砣矶岛,第二天继续航行。 “李公公,我们先上岛休息一晚,明日再走。”袁方来到李永贞的卧舱说道。 李永贞已经躺在船上,他侧了一下身子,道:“不必了,咱家还是躺在这里比较舒服。” 袁方关心地问:“李公公没有晕船?” 李永贞挥挥手:“咱家不晕船,你们去,不用为咱家担心,如果咱家晕船,皇上也不会让咱家跑这趟差。” 袁方放心道:“那就好!李公公好生歇着,我们上岛去了。” 砣矶岛又叫龟岛,是登莱水军的物资中转岛,方圆五六十里,有一名参将率领一千名水军驻守,岛上设有五个码头,便于船只进出。 袁方在砣矶岛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锚开船。 船队离岛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从东方冉冉升起,袁方站在船头遥望东方,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灿烂的朝霞美丽多娇,海鸥在天空中翱翔…… 蓝蓝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点点的船帆,袁方警觉地注视着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的船帆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清楚地辨明迎面而来的是五艘渔船。 “这么早就有渔民回岛吗?”袁方疑惑地问身边的沈寿峣。 沈寿峣肯定地说道:“这些不像的渔民,这个时候的渔船应该是出海才对,那些应该是从皮岛过来的商船。” 袁方听说是商船,兴致一下就上来了,他让沈寿峣将船慢慢靠近那些商船,他要看一看这些商船运载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沈寿峣很听从袁方的话,他指挥苍山船向五艘商船靠过去,苍山船虽然不大,但是比起那五艘商船来可就大了不少,当苍山船与之相向而行的时候,袁方立在船头就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商船的甲板。 五艘商船鱼贯而行,先后从苍山船边行驶而过,袁方不但注意商船上面的货物,还观察船上一些人的神色,当第三艘商船刚刚从袁方的身边过去之后,袁方立即指着那艘商船对沈寿峣道: “兄弟,把那条船给我追回来,把人统统带到船上来!” 沈寿峣立即带人去把那只船拦了下来,人也带上船来了,一共是十二个人。 “就这十二个人吗?” 沈寿峣肯定地回答:“就十二个人,我们把船都搜了一遍,一条小船是藏不住人的。” “有没有搜出什么物件?” “没有,船是空的,没有多少货物。”沈寿峣摇着头道。 “我指的不是货物,派人再去搜一遍,要认真地搜查,不让放过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一张纸片也不能放过!”袁方不相信,船上什么都没有。 沈寿峣道:“袁方你放心,这次我亲自带人过去搜,把它上上下下都搜一遍。” 沈寿峣带着他的人离开后,袁方又对身边的张从和袁福道:“把这十二个人都绑起来分开来关押,老子要一个个地审问。” 也在甲板上的太监李永贞满脸狐疑,他笑着问袁方:“袁公子,他们只是一些商人,你为何要如此做呢?” 袁方道:“李公公,我怀疑这些人是鞑子的奸细,所以才把他们抓起来审问。” “有何证据”李永贞问。 袁方答道:“审一审就清楚了,等一下还请李公公一同审案。” 李永贞点头答应:“好,我好好地看一看这个登莱推官是如何审案的。” 张从、袁福立即领着人把十二个人按倒在地,并用绳索一个个地给绑拉起来,其中有一个高大壮实的家伙,很是不服,一直都在反抗,并且大声地喊叫着:“为甚抓俺们,俺们都是逃难的百姓,俺们又没有犯法,你们有本事去跟鞑子干呀!欺负俺们小老百姓算个球!” 袁方的四五个家丁上前绑他,他还用脚去踢袁方的人。 “妈那个比!还敢在老子面前嘴硬!”袁方拔出长剑就向喊叫的人冲去,他对着那人的右腿就是一剑。 “噗!” 他原本是要一剑刺穿大腿的,剑锋插入大腿后,正好插入骨头上,挡住了剑锋的刺入。 他的手震了一下,就听到那人一声惨叫,扑倒在甲板上。 他把手中的剑旋转了一圈,在抽出来,剑锋拉扯出一大团血淋淋的肉,所有的人看到没人敢吱一声。 李永贞看到血淋淋地肉,赶紧躲进了船舱。 袁方厉声喝道:“把他们分开来关押起来!” 十二个人被一个个地带走了,甲板上留下一摊鲜血。 袁方之所以对这些人下狠手,是因为他很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建虏的奸细,刚才过去的那几艘商船,船上所有的人经过袁方身边的时候,眼睛都是躲闪的,恨不得马上远离开去,唯有这船人,当袁方盯着他们看时,他们不躲闪,反而盯着船上看,显然是对船队感兴趣。 一盏茶的功夫,去搜查的沈寿峣就回来了,他看到地上的一摊血,眼皮皱了一下,然后跳过地上的血来到袁方的跟前。 “搜到什么没有?” 沈寿峣用钦佩的目光敬仰袁方:“这些人果然有问题。”他说完回头对家丁道,“把东西呈上来给袁公子看!” 第三十一章 提审建虏探子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一个家丁把一本册子递给袁方,袁方打开一看,里面记录了官船在海上航行的情况,内容记载得很详细,有官船上的人数、装备、物资,以及船的类型等等。 那个家丁把用来记录的几支毛笔、砚台和墨拿给袁方看。 沈寿峣咬牙切齿道:“证据确凿,这几个人就是鞑子的探子,我去把他们统统杀了!” “兄弟不要冲动,留着他们还有用。” 沈寿峣一脸的疑惑:“留这些人有什么用?” 袁方拍了拍沈寿峣的胸脯,笑道:“兄弟,到时你就知道了。那几个人我已经让人分别关押,从现在开始一粒米一口水都不给他们吃,先饿他们一天再说。” 船队航行了一天,傍晚时分,来到了隍城岛,这里距皮岛已经很近了,袁可立上任登莱巡抚之后,就在这隍城岛上派驻了三千水军和一员参将,以及一员守备,将此地作为登莱的前哨站。 袁方下令船队在这里停靠,上岸休息一晚。 驻岛的参将叫许定国,守备叫张尔心,这两员将领领着几个千总、把总在码头迎接船队的到来。 这一次李永贞也跟着袁方上了岸,因为袁方告诉他,要在岸上审问那十几个鞑子的奸细,李永贞很好奇袁方是怎样审案的。 “袁公子登岛视察,参将许定国领张尔心等一干守将热烈欢迎袁公子的到来!”许定国并没有注意到袁方身后的李永贞,只是向袁方拱手。 明末是一个重文轻武的时代,其原因可以追溯到永乐皇帝朱棣那里,朱元璋和朱棣时期,因为频频对外用兵,明朝开国之初是非常重视武将的。 永乐皇帝朱棣驾崩以后,明朝基本上停止了对外用兵,朝廷的重心开始转向内部。由于内阁权力的扩大,致使武官的地位不断下降。到了明末,一个六品守备见了七品知县要先作揖请安,而知县可以不还礼。 此外科举制度的完善也成为文官压制武官的助推手,因为文官都是通过科技考上来的,同乡、同年、同窗和座师大多都在朝中为官,他们的关系错综复杂并且相互抱团,而武将通常只有那么几个袍泽可以依靠。 明朝是以巡抚为地方最高长官,而巡抚的人选都是文官,这就形成了中央有大学士、地方有巡抚的文官势力一统天下的局面,武将们空有较高的官位,但是没人理睬。 这也是为什么沈寿峣这个六品武官,要听从袁方一个七品推官的号令的原因。 就是许定国、张尔心这些外派将领,面对巡抚大人派来的人就更加要言听计从了。 李永贞是司礼监的太监,现在是作为钦差大臣前来隍城岛,却得不到武官们的待见,心中很是不高兴,好在袁方机灵,忙把李永贞推在了前面,向这些武将介绍道: “这位是司礼监太监李公公,奉皇上之令前往皮岛办差。你们几位还不赶紧见过李公公!” 许定国等武将这才向李永贞行礼,李永贞心里不高兴,紧绷着脸,没有给他们还礼。 袁方上岛之后,立即提审十二个建虏探子。作为登莱府推官,他是有权审案子的,所以他提审这十二个建虏探子,不属于私设公堂。 虽然说是审案,袁方却没有设立正式的公堂,只是一间四处漏风的房间,这里既没有“明镜高悬”的牌匾,也没有惊堂木,因为条件所限,房间正在摆了一张八仙桌,这张桌子就算是临时的公案,公案后面坐着袁方和李永贞,另一边放了一个四方几,兵部主事坐在边上,他是袁方邀请来共同审案的。 第一个被提审的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袁方分析此人很有可能是个头,至少也是个狗头军师,因为他的手掌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老茧,细皮嫩肉,明摆着就是一个读书人,那本从船上搜出来的本本上所记的东西,八九不离十是这个人所为。 文弱书生不经饿,家丁把他拉出来的时候,他已是脸色苍白,嘴唇发干,两眼无神。 袁方不让他坐,只许他站着,在他旁边摆上一桌香喷喷饭菜,又让两个家丁坐下来吃饭,以诱惑他的食欲。 袁方并不急于让这个家伙开口,只是在案台上翻看收到的那本小本本,并将这个本子递给李永贞看。 李永贞也是个识文断字之人,他能读《四书》、《诗经》、《书经》、《左传》、《韩非子》等书,先是投在兵杖局掌印太监诸栋幕下,后来诸栋病死,他转投魏忠贤,后来他得到魏忠贤的赏识,一月之内升迁五次,被魏忠贤提拔为司礼监系笔太监,替魏忠贤更改内阁票拟,也是一个有权势的太监。 李永贞看过本子后,气氛地将本子甩在案台上:“这些人太猖獗了,该杀!该杀!” 袁方道:“这样的奸细就是倒我长城的害虫,杀一千次也不为过。” 李永贞脸色铁青地望着“书生”激愤道:“说!你们此举有何目的?” “书生”抵赖道:“大人冤枉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艘船是租来的,船上之物并非我们所有。” 袁方不动声色假装随意地翻看本子,然后对“书生”道:“字写得不错嘛!” “书生”谦虚道:“见笑!见笑!” 袁方听到了“书生”的回答,这是“书生”的自然反应,每每有人夸奖的时候,书生们都会自谦一番。 一旁的兵部主事笑道:“露馅了?你还敢说不是你写的?” “书生”没有回答,眼睁睁地看着一桌吃剩的饭菜。 袁方起身走到“书生”跟前道:“看到别人吃饭不好受?本官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好好地回答,就可以坐下来吃饭了。” “书生”恳求道:“能不能先给口水喝?” “喝水?行呀!只要你先回答本官一个问题,马上就可以喝水。本官问你,你姓什么?” “赵。” “痛快!”袁方对身边的家丁道,“去取一杯水来给他喝。” 家丁出去之后,袁方让坐在他身边的兵部主事准备记录。 “书生”开口说了一个字之后,后面便开始滔滔不绝地招供了。 前面几个人的提审都很顺利,威胁利诱一起上,全都纷纷招供,把他们来的目的、收集的对象、有哪些同伙、受谁指派、与何人联系统统交代得一清二楚,当提审第五个人的时候,也就是那个被袁方捅了一剑的人,这人死硬不开口。 袁方也不生气,你不开口是,他起身走到这人身边,一脚把他踹倒,然后把脚踩在他的伤口上,讪笑道:“伤口不流血了?不痛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底板去蹭那人的伤口,血痂被蹭破,鲜血又开始往外流。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求你别踩我的伤口了!” 第三十二章 毛文龙的心事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把脚松开后,这个鞑子奸细便开始招了,承认他们一伙是打着商人的幌子来刺探大明的军事情报的。 这个人招供之后,剩下的人就不必再理会了,十二个人全部并案同罪。 袁方把十二个探子交给隍城岛参将许定国,让许定国把他们送去登州,同时他还写了一封信给袁可立,让他爹派人带这十二个犯人去抓隐藏在登州的建虏卧底,并建议立即封锁登莱海域,把那些布帆草筏统统的扣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交代完许定国之后,袁方便率领船队继续向皮岛前进。 李永贞此次来皮岛,还有另外一个任务,离京前魏忠贤专门与他密谈过一次,要他一路上注意招揽人才为魏忠贤所用,现在李永贞认为袁方就是难得的人才,袁方不但才智过人,而且又是新科进士,且没有东林党人的背景,所以李永贞决定回到京城就把袁方举荐给魏忠贤。 自从朱由校登基以来,一直宠信魏忠贤,齐楚浙党也纷纷投到魏忠贤的门下,阉党也逐渐形成。而此时的魏忠贤势力还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还没有与东林党正在抗衡的实力,他还需要广罗人才。 袁方当然不知道李永贞所想,还有一天的行程就能够见到毛文龙了,他现在正在想着怎样给毛文龙出难题呢! …… 皮岛地处鸭绿江口的朝鲜湾,也称东江。东西长十五里,南北宽十里,岛屿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属于平原地形。因为皮岛位于辽东、朝鲜、鞑子之间,北岸海面八十里即鞑子的地盘,属于抗击鞑子的冲要之地,现在成为毛文龙的大本营,这是毛文龙被朝廷所重视重要原因。 此刻,毛文龙正在自己的府上大发雷霆,斥责自己的几个干儿子。 “报——!”一个小校匆匆走进毛文龙的正厅。 “有何消息赶紧说!” “禀报毛帅,朝廷的人来了,而且船队就要靠岸。” 毛文龙一拍案几:“没用的东西,此时才来禀报。你们几个别哭丧做脸,一个个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都随我去码头看看!” 正在挨训的几个将领连忙跟在毛文龙的后面,一行人走出毛府,骑马向码头奔去。 来到码头,毛文龙看到一支船队正准备入港,船上面满载的不是货物而是兵士,他不由得心生疑虑,急忙命令部将加紧防备以防万一。 当他看到下船之人,不是什么朝廷大员,而是一个内侍,后面跟着几个六七品的文官,心中的戒备才放了下来,他们命令手下赶紧备轿,准备迎接。 毛文龙带领张盘、毛承禄、尤景和、陈忠、易承惠、林茂春、杜贵、曲承恩、毛有见、毛有俊等一班武将迎了上去。 袁方这一次把李永贞让在了前面,让他第一个登岛,以免造成砣矶岛那样的尴尬。 毛文龙首先迎上第一个走过跳板的李永贞:“这位公公千里迢迢来我苦寒之地,辛苦辛苦!” 皇上为何派内侍而来,毛文龙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事先也没有得到朝廷的通报,他只知道登莱新上任了一个巡抚,难道这件事与新巡抚有关? 李永贞不认得毛文龙,所以没有搭腔,冷冰冰地看着毛文龙。 毛文龙连忙自我介绍:“末将毛文龙在此恭候公公多时,公公一路劳顿,末将已在府上备好酒菜,为公公接风洗尘。” 李永贞知道眼前此人就是毛文龙,从而温和地笑道:“毛大帅客气,咱家此番是为传旨而来,吃饭的事先往后放一放。” 后面上岸的沈寿峣是认得毛文龙的,他向毛文龙一一介绍了李永贞和袁方,袁方告诉毛文龙此行的目的,毛文龙这才真正地放下心。 此时,毛承禄带了三顶轿子过来,毛文龙道:“请李公公上轿,此地说话不方便,咱们先回军营。” 李永贞、袁方还有兵部主事分别坐上了三顶轿子,其他将领则骑马跟在轿子后面,随着迎接的队伍,一起来到了毛文龙的军营。 进入毛文龙的军营,袁方刚走下轿子,毛文龙的部将毛承禄就匆匆来到他的身边。 毛承禄向袁方拱手道:“袁公子,末将乃参将毛承禄,特来拜见公子!” 袁方给毛承禄回了礼,客套了一番。 这个毛承禄,袁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沈寿峣介绍过,是毛文龙的养子,统领着毛文龙的亲军,建虏都惧他三分,称他为“毛大”。 毛承禄抱歉道:“我家毛帅非常真诚的欢迎你的到来,只是在十天前家中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令毛帅心情十分地不快,如果此时此刻毛帅的情绪影响到了公子的心情,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袁方不禁问道:“难怪毛帅脸色总是忧郁,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毛承禄自责道:“这都怪末将没有看护好毛帅的千金,十天前不知被什么人给掠走了,现在我们正散发人四处寻找。” “你家毛帅真是个性情中人呀!” “可不是嘛!自从毛帅千金失踪之后,毛帅整天茶不思饭不想。”毛承禄在袁方耳边低语道。 袁方也附在毛承禄的耳边道:“我在来的途中救下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她自称是毛帅的女儿,还请毛将军前去辨认辨认,看看她是不是你们丢失了的千金。” 毛承禄眼睛一亮,嗓音提高了不少:“当真?如果真是毛帅的千金,你可是我们毛家的大恩人!” 袁方对骑马跟随的张从和袁福道:“你们二人带毛将军去后面认一认人。” 张从心眼多,他向袁方提议:“等小的带毛将军去就行了,还是让有福留下来伺候少爷。” 袁方当然听明白了张从话中的话,入了别家的军营,总要留个护卫在身边才不至于陷入被动,他颔首同意了。 李永贞、袁方一行人随着毛文龙进了毛府,毛文龙准备在这里接受皇上的圣旨。 进入毛府,李永贞高坐在大堂的正中,一左一右坐着袁方和兵部主事,毛文龙领着一干将领向李永贞行大礼。 礼毕,李永贞站起身尖声地对着毛文龙道:“皇上有旨,请平辽副总兵毛文龙接旨!” 毛文龙及其属下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李永贞让兵部主事来宣读皇上的圣旨,兵部主事手拿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毛文龙守土有功,加副总兵毛文龙署都督佥事平辽总兵官,挂征虏前将军印,并赐尚方宝剑。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兵部主事又道:“毛文龙上前接旨!” 毛文龙驱步上前,接过圣旨,又退回原处。 紧接着李永贞亲自宣读了袁可立向朝廷举荐毛文龙平辽总兵官的奏折,毛文龙听完再次谢恩。 尚方宝剑现在是不能够交到毛文龙手中的,必须由毛文龙自己进京由朱由校亲自授予。 一场宣旨仪式过后,毛承禄才从外面进来,他直接来到毛文龙跟前,与他耳语了一番。 毛文龙听着听着,脸色顿时乐开了花,他频频点头,然后又附在毛承禄的耳边说了几句,毛承禄点点头,便向袁方这边走来。 第三十三章 与毛文龙一起审案 毛承禄来到袁方跟前低声道:“我家毛帅请袁公子去后堂议事。” 袁方道:“请毛将军前头引路。” 毛承禄领着袁方来到后堂前,袁方把袁福留在门口,他走进了后堂,毛文龙正在后堂等候袁方,一见袁方到来,他满面春光迎上前来: “袁公子,请上座!” 两人坐定之后,毛文龙又道:“小女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是你从强盗手中救出小女的,袁公子的大恩我毛文龙领受了,大恩不言谢,若非你我年龄悬殊,我毛文龙愿意与你结为兄弟。” 袁方拱手道:“毛帅乃当今英雄豪杰,袁某钦佩之至,若论辈分,毛帅长辈也。家父贵为登莱巡抚,派晚辈前来,就是希望毛帅能与家父同心协力,一致对敌。还请毛帅看在你我的情分上,与家父精诚合作,共同杀敌。” 毛文龙哈哈大笑,道:“本帅定当与巡抚大人通力合作,尽职尽责。袁公子你为人真诚、胸襟坦荡,我毛文龙喜欢,你我之交情另当别论,公是公私是私。” 袁方听明白了,他毛文龙与袁可立的关系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与袁方却是私人间的关系。 袁方向毛文龙解释:“令嫒非是被强盗所劫持,而是被山东总兵杨国栋的儿子杨吉雄强抢,恰巧被我撞见,这才从杨吉雄的手中把令嫒救出。” 毛文龙脸色涨得通红,骂道:“他姥姥的,杨国栋呀杨国栋,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袁方提醒道:“这杨国栋是魏忠贤的养子,毛帅最好不要招惹此人。” 毛帅咬牙切齿道:“老子管他是何人,得罪了老子就让他不得好死!” 袁方乘机再与毛文龙把关系拉近:“毛帅有此决心,日后对付这个杨国栋时,有用得着我袁方的,毛帅您只管开口。” 毛文龙多云转晴,笑道:“咱不谈生气的事,袁公子请喝茶!” 袁可立交代袁方的三件事,第一件他已经办完。第二件事就是试探毛文龙对袁可立的态度,也就是给毛文龙出个难题,看他究竟会如何处理。 出个什么难题呢?袁方正在头疼,毛承禄匆匆地闯了进来。 毛文龙虎着脸问:“何事如此地莽撞,不见我正与袁公子在此品茶吗!?” 毛承禄来到毛文龙身边低语起来,听完毛承禄的话,毛文龙怒而起身道:“好大的胆子!待本帅去看看!” 毛承禄的脸转向了袁方:“袁公子……” 毛文龙向袁方解释道:“我们抓住了三个奸商,袁公子是不是随我一同去看一看?” 袁方也站起身:“我也想见识奸商长什么样。” …… 袁方跟着毛文龙来到军帐,有三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被几个兵丁押解在帐前,毛文龙的帅位前立着一员将领,正在审问这三个人。 毛文龙坐在了太师椅上,他把袁方让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站着的那位将领: “文高,他们都招了吗?” 文高是一名守备,他对毛文龙道:“没有招,他们只承认自己是逃难的百姓。” “哦,逃难的百姓?”毛文龙讪笑道,“逃难的百姓有这么细皮嫩肉的吗?用刑没有?” “还没有。”文高答道。 毛文龙看着袁方:“正好推官在此,袁公子,请你来断这个案子。” 袁方走进大帐的时候就已经认出这三个人,一个是矮胖子,一个是瘦高个,一个是刀疤脸,刀疤脸的疤痕就在眼角处。他只是没做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观察,现在毛文龙要他来断这个案子,他不得不开口。 “请问毛帅,此三人是……?” 毛文龙道:“袁公子,我们怀疑这三人是鞑子的探子,烦请袁公子来断一断。” 袁方问那三人:“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其中一个胖子回答:“回禀官爷,我们是江东的百姓,是去山东避难的。” 袁方怒而一拍案几:“一派胡言!黄云发!” “在!”胖子很自然地应了一声,又急忙改口,“你,你说什么?” 袁方笑道:“别装聋作哑了,你就是晋商黄云发,之前我们还在单县的喜来客栈见过面,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江东百姓了?” 袁方怎样肯定此人就是晋商黄云发的呢?因为在单县的时候,就怀疑这三个人有鬼,当时他离开喜来客栈后,又倒回去找掌柜的,并向掌柜的亮明身份,掌柜的这才向袁方透露三人的基本情况。 刀疤脸似乎对袁方有印象,他惊慌地用手遮挡着眼角低下头去。 黄云发知道自己被人认出来了,他理直气壮道:“没错,我的确是一个生意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袁方冷笑道:“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打他二十军棍!” 不一会,毛承禄就招来了五六个手执大棒的汉子,他问袁方:“是打一个,还是三个全打?” 袁方指着黄云发道:“只打此人。” 听说只打黄云发,另外两个都默不作声了。 黄云发立即跪倒在地,高声求饶:“求求你们不要打我,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是黄云发,一个买卖人而已呀,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 袁方摆摆手,让执大棒的汉子先退一边,他问黄云发:“你都做些什么买卖?” “我就是贩运了一些铁和盐买给北边的人。” 袁方问:“现在正打仗,你是怎么过去的?” “这个,这个……”黄云发吞吞吐吐。 手执大棒的汉子把大棒往地上敲得“咚咚”响,高声喝道:“说!” “我说我说,是你们的人放我们过去的。” “我们的人?”袁方站起身,“你想推卸责任,冤枉好人?” 黄云发连忙道:“不敢不敢,我的确是通过你们的人才把货物运过去的,不信你问他们俩。” 袁方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两个:“你两个说!” 那个刀疤脸吓得瑟瑟发抖:“的、的确是你们的人,是一个把总放我们过去的。” 毛文龙也站了起来:“一个把总,他叫什么名字?” 瘦高个为了表功,抢在刀疤脸前面开口了:“是三个,是三个。” 袁方用犀利的眼睛瞪着这个瘦高个,突然他改变了主意,回头对毛文龙耳语了一番,毛文龙不住地点头。 袁方对毛承禄道:“毛将军,麻烦你把那两个人带出去。” 毛承禄挥了挥手,他身边的兵丁就把黄云发和刀疤脸推出了帐外。 此时袁方才对瘦高个道:“你说实话,如果你说得不对,就别怪我不仁义了。” “小的一定说实话,一定说实话。” 袁方提醒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等一下我问外面的两个人就知道了,说!” 瘦高个道:“我们的确是通过你们的三位把总把生铁和盐贩运过去的。” 袁方问:“刚才那个刀疤脸为什么说的是一个?” 瘦高个解释道:“他是第一次跟我们来的,这一次就一个。” “这么说,你们来了还不止一次。” “小的不敢说谎。”瘦高个诚恐诚惶道。 袁方语气缓和道:“你说,只要你如实说,我会减轻对你的处罚。” 瘦高个想了想,道:“这一次放我们过去的是你们的一位把总,叫孔有德。” “还有两位呢?”袁方追问道。 瘦高个努力地回忆:“还有一个叫耿仲明,另一个,另一个,时间久了,小的忘记了。” 第三十四章 皮岛锄奸 袁方对毛承禄道:“毛将军,先把他带出去,叫那个刀疤脸进来。” 刀疤脸被人推在了袁方的跟前跪在地上。 袁方坐在椅子上厉声道:“抬起头来,我问你,放你们过去的把总叫什么名字?” 刀疤脸抬起头道:“我只知道他姓毛,大家都叫他毛把总。” “你再说一遍!”袁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叫毛把总。”刀疤脸怯生生道。 袁方心里犯嘀咕,刚才瘦高个说的是耿仲明,现在这个刀疤脸又说是毛把总,这案子还怎么审下去呢? 正在袁方犯难的时候,毛文龙站起身来道:“我这里的毛把总有十几个,我把他们叫过来你能认得吗?” 刀疤脸道:“小的才见过他不久,一定认得。” “好。”毛文龙转向毛承禄道,“你去把耿二请来。” “遵令!”毛承禄受命出了大帐。 袁方继续问刀疤脸:“你们的货是怎么过去的,从什么地方过去的?” 刀疤脸回答道:“我们是乘船过去的,毛把总让我们换上你们的衣服,一路上就没有人阻拦我们了。” 袁方又问:“你们过去之后把货都交给谁了?是怎样与他们联系的?” “我不知道,我不是主事的,我只看见很多的鞑子兵,我们运给他们的生铁都是那些鞑子兵出来搬走的。” “只有生铁?”袁方厉声喝问。 “还有盐。” 毛文龙一拍案几,怒道:“他姥姥的,此人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如果的确是耿仲明干的,老子非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此时,毛文龙的亲兵大喊:“毛有杰到!” 袁方抬眼向大帐门口望去,见到毛承禄领着一个人匆匆地走了进来。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见到毛文龙就跪拜道:“孙儿毛有杰叩拜爷爷!” 毛文龙沉下脸道:“耿二,你认识这个人吗?” 毛有杰就是耿仲明,因为作战勇敢,被毛文龙收为养孙,现在是一名把总,军中人称“耿二”。 耿仲明看到刀疤脸,一脸的冷漠:“没见过。” 毛文龙又问刀疤脸:“你见到的是他吗?” “是,是他!”刀疤脸肯定道。 毛文龙大声喝道:“来人,把耿二绑啰!” “为什么要绑我?我是冤枉的!”耿仲明竭力反抗,还是被几个大汉绑了起来。 毛文龙问袁方:“袁公子,下面该当如何?” “毛帅,我们还没问耿二什么他就说自己冤枉,这说明他心中一定有鬼,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毛文龙挥挥手,耿仲明被人压出了大帐,耿仲明还一路地喊冤。 袁方已经明白,这个叫耿二的就是刚才瘦高个说的耿仲明,耿仲明就是个大汉奸,无论他这次冤不冤,袁方都要治其死罪,不能让这个人活下来去投靠建虏。 有两世记忆的袁方可是知道,孔有德、耿仲明降鞑子,是带了大量的明朝火器去的,使得鞑子的装备也有了大幅度提升,就此明朝在火器方面失去了优势。 把耿仲明带走之后,袁方对毛承禄道:“把那个胖子带进来。” 毛承禄招招手,黄云发被带了进来。 “黄云发,你的两个同伙都招供了,你要怎么说,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想活命的话就如实交代,如果说得与他们两个不符,明日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黄云发吓得一身冷汗:“不敢不敢。奴才一定如实相告,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奴才?看来还真是跟野猪皮走得很近呀,没少在野猪皮跟前称奴才! 袁方在心里思忖着,嘴上冷冷道:“说!” 于是,这个黄云发把他这两年如何与建虏做买卖,都卖了些什么给建虏,又是通过那些人偷运物资给建虏的,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 黄云发提到为他提供方便的一个有四个人,一个是李九成,一个是李九成的儿子李应元,一个是孔有德,还有一个是耿仲明。 历史上这四个人都是汉奸,孔有德和耿仲明就是被李九成和李应元父子煽动叛乱的。 袁方让人把黄云发关起来等侯处置。 现在耿仲明和黄云发都关起来了,那么孔有德、李九成和李应元这三人,毛文龙同不同意把他们抓起来了?袁方决定试一试自己在毛文龙面前说话的分量,如果毛文龙同意把这三人也抓起来,那就可以肯定毛文龙之前对他说的话是真心的,如果他犹犹豫豫,袒护自己的部将,那就说明他袁方在毛文龙眼里就是个屁。 “这个死胖子全都招了,毛帅,您下命令!” 毛文龙脸色铁青,大喝道:“他姥姥的,把孔有德、李九成和李应元给老子带上来!” …… 对于这三个汉奸袁方认为没有必要再审,直接把他们和耿仲明关在一起定罪,毛文龙没有反对。 最后,袁方以私通建虏之罪给这四人凌迟处死,将黄云发斩首示众,人头挂在皮岛城墙上一个月。 行刑的当天,毛文龙邀请了李永贞、袁方和那位兵部主事来现场监斩。 对四个汉奸的行刑是在一个空旷的草地上进行的,袁方让毛文龙的将领全部来刑场观看,这是对那些将领的警醒,让他们看看与建虏来往会有什么下场。 在刑场的空地上立了四根柱子,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和李应元被绑在柱子上,孔有德和耿仲明年轻气盛,不停地喊冤,李九成和李应元父子就老实多了,一句话不吭。 由于孔有德和耿仲明又是挣扎又是喊叫,刽子手把他俩的四肢斩了下来,他们才安静了。 袁方看到这两人的手脚被斩断之后,伤口不停地流血,他让人立即给这两个人进行止血,防止他们流血过多而死亡。 柱子是两两相对种下的,孔有德和耿仲明在一边,李九成和李应元在一边,他们之间是面对面可以看得到的,他们四人的周围都是围观的人群,这里面有将领、兵卒,还有百姓。 四人的中间生了一堆火,这火是为了烤肉而生的,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有两个,此时,两个刽子手正在一刀一刀地刮下刚斩下来的四肢上的肉,一片片的肉在火中烤的嗞嗞作响,围观的人群翘首以盼。 第三十五章 激励练兵 四个汉奸也能够目睹到烤肉的场景,这样对他们的心理摧残就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极端,看着自己的肉被人分吃。 两个刽子手首先对李九成和李应元下手,他们一刀一刀细细地割肉,为了不让受刑者早死,旁边还有人负责上药止血,割下来的新鲜肉马上放到火上去烤,烤熟的肉顷刻间就被围观者分吃。 李九成一共被刽子手剐了三千一百零八刀才断气,李应元体力好,被刽子手剐了三千六百二十一刀。对于刽子手来说,不达到三千刀的水平,不能算是一个合格刽子手,这样的刽子手是会被上司严惩的。 这对父子被千刀万剐了还不够,刽子手在袁方的授意下,当着孔有德和耿仲明的面把他们的头骨用巨大的铁锤给砸碎了,这两个汉奸看到这样的情景当场就吓晕过去了,屎尿拉了一裤子,其臭无比。 “泼冷水,让他们清醒!”袁方给刽子手下命令。 于是,刽子手端起两大盆冷水对着孔有德和耿仲明的头就浇过去,两人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刽子手狞笑道:“都醒了?这就对了,清醒一点,你们的手脚合起来才剐了八百多刀,离三千刀还差一大截呢,你们这么快就死了,叫老子如何向袁大人交差?” “剐了他!剐了他!” 围观的人群大声地呼喊,他们还没有吃够新鲜的人肉呢! 于是,刽子手们的屠刀开始向这两个没有手脚的汉奸一刀刀地划了下去…… 严惩了汉奸之后,袁方就要返回登州,在回登州之前,袁方与毛文龙有过一次对话。 “你损失了四员把总,我给了你一位参将和三千兵马,你不亏呀!” 毛文龙道:“袁公子这是哪里话呀,那四个孽种死的是罪有应得,我毛文龙还要感谢袁公子呢,你为我除了一害,严肃了军纪,你们看到我军营那些兔崽子们,现在一个个都勤于操练。” “勤练兵是打胜仗的保证,希望我再见到毛帅的是时候,你的军队是一支兵强马壮,所向披靡的精勇之师。” 毛文龙一拳打在袁方的前胸:“好!托你吉言,我毛文龙这支军队就叫着精勇军。” 袁方向毛文龙一拱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日我们就此别过,毛帅告辞啦!” “袁公子稍候!”毛文龙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会票,“这里是三千两银票,我们从黄云发那里搜到几万两银子,这一份是袁公子你的,请收好!” 所谓的会票相当于后来的银票。 袁方不客气地接过会票,他已经探听明白,毛文龙除了从黄云发身上捞到不少的好处,还没收了孔有德等四人的财产,他可是狠狠的赚了一大笔。 袁方收好银票就转身离开了,毛文龙看着袁方离去的背影,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一手抚摸着刚才打袁方的拳头,心里嘀咕,这个袁公子内功真是厉害,老子打他一拳,他竟然纹丝不动,老子的拳头现在还麻麻的。 他哪里知道,袁方可是有神衣护体的。 …… 袁方回到登州,向袁可立禀报了此行的经过,袁可立虽然同意儿子杀毛文龙手下四将,但是他们没想到儿子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杀此四人。 “父亲大人,孔有德和耿仲明大汉奸也,此等害群之马不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袁可立脸色有点难看:“其罪当诛,不该使用凌迟。” 袁方急于辩解,竟脱口而出:“不严惩孔有德和耿仲明,此二人日后必反。” 袁可立讥笑道:“你以为你是诸葛亮,能够知道魏延脑后有反骨?” 袁方哑口无言。 袁可立不容袁方分辩,又教训起他来:“你作为一个七品推官,对犯人量刑一定要准确,不能图一时之快。” “孩儿谨记!” 袁可立脸色稍有缓和:“此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你去新军营代我去视察视察那边的训练情况,不久就要与建虏开战,新军营的训练要加快步伐,此外,你去帐房领取一万两银子发给这些艰苦训练的兵士,以资鼓励一下。” 新军营就是袁可立的直属部队,有两个营,现在这两个营已是满员的标准营了,朱家龙和王辅已擢升为参将,两个营各有五千人。 袁方去帐房取了一万两银子后,来到了袁家军兵营。 他首先来到了朱家龙这个营视察,朱家龙的军营设在东莱的西郊,如今已不是那五百人的小队伍了,目前有步兵三千六百人,骑兵一千人,炮兵四百人。 营下还编有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 袁方带着张从、袁福及二十名家丁,骑着马来到了朱家龙的军营,朱家龙亲自来到辕门迎接。 “朱将军如今阔起来了,兵强马壮、威风八面。” 朱家龙向袁方施礼道:“二少爷见笑了,这支队伍从根子上来说,还是二少爷你拉起来的,要说阔,那是二少爷的阔,二少爷的威风呀!” 袁方向朱家龙回礼道:“本官受巡抚大人之令前来看看你们训练得如何,马上要打仗了,新兵营的底子是本官一手建立起来的,你们可要本官长脸呀!” 朱家龙道:“我们后来所选之兵将,都是按照二少爷所定的规矩办的,虽然有很多不出自于睢州,他们对二少爷的忠诚绝不亚于睢州兵。” 袁方大眼一瞪:“唔……!你们把家父摆在什么位置了?” 朱家龙解释道:“二少爷息怒,忠诚于二少爷与忠诚于老爷是一个意思。” “这还差不多。”袁方一挥手,“走,到兵营去看看!” 朱家龙带着袁方来到中军的兵营,这里兵士正在进行训练,他们训练的科目是布阵,训练场面非常的宏大,兵士们来回的跑位,弄得尘土飞扬。 袁方不懂练兵之法,他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他来的目的就是为将士们打打气,让他们更卖力地训练。 朱家龙把这对训练的士兵集中在一起让袁方训话,袁方给他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之后,然后大声地告诉他们: “我这次来看你们,是受了巡抚大人的委托,并给你们带来了一万银两,这一万银两是用来奖励你们两个新兵营的,平均分配的话,你们每人只能得到一两银子,而且练与不练都是一个样,没什么区别。本少爷就给你们一个竞争的机会,每人一两银子是你们这次的辛苦钱,我自己再拿出三百六十两银子来奖励你们两个新兵营,你们谁能够拿第一,奖励一百两,第二奖励五十两,第三二十两,第四也可以拿到十两银子。” 下面顿时欢呼声如雷动: “感谢二少爷!” “感谢二少爷!” “感谢二少爷!” …… 第三十七章 官升二级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微醉的他,轻轻地揭开了新娘子的红头盖,还好还好,身材虽然还过得去,其美貌还算姣好,此情此情下让他想起一首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用力将红头盖掀在了地上,冒出了一句戏文来;“娘子,来来来,扶夫君一把。” 新娘子抿嘴一笑:“夫君,我看你要醒醒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你满嘴的酒气。” 袁方突然问:“请问娘子姓甚名谁?” 新娘子灿烂得像桃花:“还说你没醉,连我是谁也不知道。你的娘子姓高名兰,你叫兰儿便可。” 袁方迷醉双眼:“哦,兰儿……,兰儿,扶夫君一把。” 高兰她把袁方扶在床前坐下,着急道:“这如何是好?” 袁方顺势倒下:“兰儿芳龄几何?” 高兰轻声道:“小女子乃及笄之年。” 袁方扫视高兰微耸的上身:“不是,你才十五岁?” 高兰发现袁方在盯着自己,她毫不介意反而挺了挺小胸膛:“十五岁怎么啦?” 我靠,十五岁未成年少女,这也可以成婚? 这回袁方真的醉了…… 袁方大婚的第三天,就接到了朝廷给他下发的正式文书,这是他作为新科进士的第一个官职,之前的推官是个临时挂靠的。 因平叛白莲教有功,袁可立被升为兵部右侍郎;跟随袁方一起作战的叶廷桂擢升为户部山东司郎中;与他共同战斗过的兄弟——沈寿峣也得到了升迁。 袁方的任命书也跟着送到了推官府,因为他招抚了白莲教首领之一的沈智,也得到朝廷的升迁。 由于剿灭白莲教的主战场在山东,山东总兵杨国栋和他的儿子杨雄吉也升了官。 这天,张从急匆匆地来到袁方洞房门前:“少爷,朝廷来人了,你赶紧回一趟推官府,朝廷的人正等着你呢!” 袁方整理衣冠跟着张从来到了推官府,推官府来了一位兵部职方司主事,他向袁方宣读了兵部给他的任职文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擢升登莱推官袁方为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道监军,令袁方急赴山海关赴任,不得有误。钦此!” 袁方由七品官擢升到了六品,这可是连升二级呀!他接到调令立即启程,因为前线要打仗,新婚娇妻是肯定不能带在身边的。他只带着张从一人,骑着快马就上路,临走的时候不忘记嘱咐两个葡萄牙人和那位通事,跟随后续的袁福、袁二宝、沈智、蒋建良一起去山海关。 两匹快马才出了登州城,袁方好像听见后面有匹马在追赶他们,袁方勒住缰绳回头观望,见一年轻人骑着一匹枣红马一边追一边喊着什么。 年轻人来到袁方跟前飞身下马,在袁方的马前跪拜道:“袁公子,小的听说袁公子要去山海关赴任,小的愿跟随袁公子左右杀敌立功!” 袁方不认得此人,问:“你且起来。你姓甚名谁呀?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要跟着我?” 年轻人站起身来道:“小的叫郝三,是新兵营的,袁公子忘记了吗?小的就是新兵训练骑乘第一的郝三,你还亲自给我发了一百两的奖赏。” 袁方这才想起来,此人的确就是新兵营骑乘第一的那个人,由于当时人太多,姓名他一时忘记了,现在经此人提醒,也想起了他的名字,是袁方亲手给他发的奖赏。 这个郝三身材魁梧,体型健硕,马上功夫娴熟。 “你擅自跑出军营,违反军纪,就不怕受到责罚?” 郝三一脸的严肃:“小的不是有意冒犯袁大人的军纪,小的听说袁公子要去山海关,正要请求调来您身边,没想到你走得这么急,我也只好违反一次军纪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 郝三拱手道:“袁公子豪气够朋友,我郝三追随袁公子,还望袁公子收留!” 袁方本来想两句话打发他回去就算了,他有两世的记忆,脑子里不停地搜索这个郝三的历史痕迹,他对此人的印象是一片空白,所以没有打算带他走。 郝三眼巴巴地站在马前等着袁方的答复。 此时正值初夏,郝三强壮的体魄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袁方的眼前,这的确是一员勇士。 袁方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人来——郝摇旗。此人是不是郝摇旗他不能肯定,历史上的郝摇旗是因为军中大旗手而得名的,而且世间姓郝的又不是他一个。 但是郝三的体型和强壮倒是与历史上的郝摇旗很吻合。 袁方再次打量一身肌肉的郝三:“你真愿意跟随我?” “愿意!” 袁方强调:“我这是去与建虏交战,你不怕吗?” 郝三道:“只要袁公子收留,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袁方跳下马来,对拍了拍郝三的臂膀:“郝三,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本少爷给你取一个名字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郝三频频点头。 “从今往后你就叫郝摇旗,郝摇旗,上马!” 得到了袁方的允许,郝三,不,是郝摇旗高兴地向袁方行礼个大礼,道:“多谢袁公子赐名!” 郝摇旗说完一个健步就跨上了他的枣红马。 好在离城门不远,袁方带着张从和郝摇旗回到城门口,把守城的一个百户叫出来,让他回去禀报袁可立,他把郝摇旗带走了,临出城时,还要百户取来一把大刀给郝摇旗配上。 三人再次出城,向着山海关日夜兼程赶路,他们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在途中还杀了一个人,这才赶到了山海关近郊。 为了赶时间,袁方是抄小路从登州一路赶来,而且走的大多是山路,一路上没有遇到多少人,现在已经来到山海关近郊,来来往往的百姓才多了起来。 袁方看到前面有一凉棚,凉亭下面有不少人在歇脚,他带住马,对张从道: “就快到山海关了,我们先在此地歇歇脚,喝口水再走。” 于是,三人下了马,马的缰绳全交给了郝摇旗,袁方带着张从来到了凉棚下面。 凉棚下面有一个茶摊,茶摊的主人是一个六十上下的老头,路边摆了有三张小方桌,其中有两张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一张的空的,路边还零零散散地有些板凳,有些人坐在板凳上喝茶。 老头见有客人到,连忙迎来出来。 “二位客官,坐下来喝杯茶再赶路!” 袁方问:“大爷,茶水多少钱一碗?” 第三十九章 笼络赵率教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逛了一会街,肚子有点饿了,他决定找个地方吃饭,在闹市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叫做轩大门前。 “请问客官几位?”一个门房热情的迎上袁方。 “就我一位。” 这位门房高声地向大堂喊道:“客官一位,里面有请!” 袁方走进大堂,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七八台桌子都已经坐了客人。 跑堂的来的袁方跟前抱歉道:“这个客官,十分抱歉,此时正好客满,如果您不嫌弃,可否与他人拼桌?” 袁方心想,反正自己就一个人,拼桌就拼桌。于是说道:“拼桌可以,人不要太多。” 跑堂往靠窗的一张桌子一指,道:“这位客人您看,那张桌子也是一个人,如果您不嫌弃,我去跟那位客官协调一下。” 袁方跟在跑堂的后面,等着座位,这张桌子只有一个人坐,这个人是背对着袁方而面向窗口而坐,他见到跑堂在那人的耳边嘀咕着什么,只见这人一拍桌子高声道: “别来烦老子!你们店家没有了空位那是你们的事情,老子先来的为何要跟别人拼桌?” 这个人火气还很大,他说完就站起身来对跑堂道:“我倒要看一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跟老子拼桌!?” 他站起来的同时还转过了身,与袁方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袁方一愣,不会这么巧? 这人也楞了一下,然后越过了跑堂的,热情地迎上袁方:“对不起!对不起!上午多有得罪,还请这位公子海涵!” 袁方拱手道:“客气客气!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在下是陕西的赵率教,请问公子——?” 赵率教是明末一员骁勇之将,袁方当然不会放过这次与之交好的机会。于是他回礼道: “在下姓袁名方,新任山海监军佥事。” 赵率教道:“在下听说新来了一位监军,原来就是你呀!” “正是在下。” 赵率教连忙施礼道:“原来是袁公子,失礼失礼!令尊可是大名鼎鼎的登莱巡抚呀!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袁方不客气地坐在了赵率教的对面,袁方坐下之后,赵率教才坐回了原位。 跑堂的见此番情景,问道:“这位客人要来点什么?” 赵率教一拍桌子:“给老子打两斤酒来,割五斤牛肉。” 跑堂的离开之后,袁方关切问:“赵兄,刚才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赵率教叹口气道:“不满袁公子,今天在总兵府碰见你的时候,我心里面很不痛快,因为去求见王大人而没有见到他。” 袁方问:“你找王大人作甚?需不需我帮你传个话?” 赵率教摇头道:“不需要了。王大人不肯见我,我再去找他也是无用的。” “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去见王大人吗?” 赵率教道:“我想带着我的三十几个家丁去把前屯卫抢回来,只可惜——,咳!” 袁方道:“如果赵兄信得过我,你就暂时在此住几天,等我向王大人禀明情况,一起去前屯卫如何?” 赵率教犹豫道:“这恐怕不好,太打扰袁公子了。” 袁方大度地说道:“没关系,反正我府上有地方给你落脚。” “这个——”赵率教顿了一下,“我可不是一个人。” “你们有多少人?” “加上我一共有三十七人。” 袁方豪爽道:“全都过来,这更显得热闹。” 赵率教连忙拱手:“那就太感谢袁公子了!实不相瞒,我正愁没地方安置我那三十几个家丁,袁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贵人,一下子就帮我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袁方道:“你我兄弟有缘,不必言谢。” 两人正说着话,跑堂的端上了酒菜,袁方将两个酒杯满上酒后,道:“来来来!咱兄弟俩干一杯!” 一杯酒下肚之后,袁方问:“赵兄来此地多久了?” 赵率教道:“我来山海关有些日子了,常常去前屯卫附近转悠,在前屯卫一带,到处都是流亡的百姓,我们虽然人少,却可以把百姓组织起来进行训练,这样就有一支跟鞑子抗衡的队伍了,这也是我有把握拿下前屯卫的原因。” 袁方很赞同这个计划:“这是个好主意,过一两天,等我的家丁赶来,咱们就一起行动。” 赵率教高兴起身道:“我赵率教愿意与袁监军一起杀敌!” 袁方道:“杀敌之事还须从长计议,现在,咱兄弟坐下来喝酒吃肉。” 袁方等赵率教坐定后,为他斟满一杯酒:“来,为我们的兄弟友情干一杯。” “干!”赵率教一口就把杯中酒干了下去。 袁方此时才向赵率教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赵兄为何孤身一人来到此地?” 赵率教道:“我也不瞒兄弟你,我原本是辽阳副总兵,去年辽阳失守后我逃回了老家,被朝廷定为死罪,经我叔祖四处求情,免除了我的死罪。我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带了三十六个家丁准备来投王大人,戴罪立功杀狗鞑子。” 袁方独自干了一杯酒,他起身一拍桌子:“可恨的狗鞑子,不把他们赶出辽西我誓不为人!” 赵率教也干下一杯酒:“兄弟,你我携起手来,一起去杀那狗鞑子!” 酒足饭饱后,袁方结了账,两人就出了轩云阁。 袁方回到袁府,把赵率教和他的三十六个家丁安排在独院驻扎,赵率教和家丁们对袁方很是感激涕零,如果不是袁方的慷慨,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这些人就要跟难民一起挤窝棚了。 下午,张从不得不再次去一趟集市采购,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几个赵率教的家丁,雇了三辆大车,一下子买回几十人半个月的米粮。 次日,袁方去了一趟总兵府,在府兵阁报备了自己的去向,然后领着赵率教、张从和郝摇旗出了山海关,前往前屯卫一带打探,此行的目的是为夺取前屯卫做准备的。 袁方在前屯卫附近转了一天,对于如何夺取前屯卫已是胸有成竹,回来之后,他不等王在晋传唤,主动去了王在晋的衙署。 第四十二章 一小半块蒸饼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这位不速之客是辽东御史方震孺。 方震孺名声响当当,广宁之役,他一天之中连上十三次疏,请求增设巡抚,开通海运,调集边兵,更换将领,驰援北方。现在又自请来到山海关犒师。 所以,当听说是方震孺上门拜访,袁方立即出门相迎。 方震孺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留了一捋山羊胡子,身穿五品青袍。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随从,挑担的挑担,牵马的牵马。看情形是远道而来。 一见面,袁方便拱手道:“久仰方御史大名,方御史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方震孺单刀直入地问道:“我听闻袁监军要孤身前往前屯卫,不知你何时动身?” 袁方一愣,不知方震孺是何意,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保持着微笑,侧身抬手对方震孺道:“方御史里面请,我们坐下再说。” “哈哈哈,你看我真是心急,好好,我们坐下来再说。” 袁方让张从将方震孺的随从把带进院子休息,他邀请方震孺进了厅堂。 他坐在太师椅上,把方震孺让在了左手边的一张椅子上,两人坐定后,方震孺心急地问道:“请问袁监军何时动身?可否带上我一起去?” 袁方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想跟自己去前屯卫的,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于是他说道:“我们这是要去与鞑子交战,不是去游玩的,你跟我们去不妥,等我们拿下了前屯卫,一定在前屯卫恭候方御史光临。” 方震孺激动万分:“此话差矣!当前国难当头,辽东大片土地尽失,我作为辽东御史,身不在辽东,还不如一死了之呀!” 看来这个方震孺是铁了心要去前屯卫,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袁方决定跟这位御史大人拉近感情: “方御史有如此决心,令人敬佩!如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上先住下,过几天我们一同前往前屯卫。” 方震孺捋着山羊胡须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袁方起身道:“我外间还有一座独院,不妨我们现在就过去叫人为你收拾出一间厢房。” 方震孺没有动身,他摆摆手道:“先不忙着收拾,我还有一事相求。” 袁方坐回太师椅上说道:“方御史言重了,有事尽管吩咐。” 方震孺眨眨眼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我离京的时候,受贵州巡按御史侯恂之托,提点一下在辽东从军的左良玉。可是不巧的是,这个左良玉已经被你们划入裁革之列。说起这个左良玉还是挺可怜的,他自幼父母双亡,由其叔父抚养成人,后因许州兵变,连抚养他的叔父一家也全部被杀,一族人也只剩下左良玉和他唯一的儿子左梦庚。他从小练就一身过人的本领,侯御史知人善任,把他推荐到了辽东,谁曾想,如今却要被你袁监军所裁。” 袁方解释道:“方御史您误会了,裁革兵丁的名册是由总兵府制定的,我一个小小的监军佥事,只是行使监察之责而已。” “难道袁监军就不能行使权力把左良玉留下来?” “等一等,你刚刚说的是谁?” “左良玉。” “左良玉?”袁方思索了片刻,“不可能呀,名册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 “你能肯定?” 有着两世经历的袁方当然知道左良玉是谁,如果左良玉出现在今天的名册中,他一定能够知道。 “我能肯定。他会不会在阎鸣泰那本名册中?” 方震孺摆手道:“不会的,左良玉现在还是个兵丁,并无功名,他只能是在你这边。” 袁方道:“如果他不在今天的裁撤之中,那就还在名册上。名册在鲁之甲手上,我让鲁之甲把名册送过来看看便知。” 于是袁方让人去传唤鲁之甲带着名册过来。 半个时辰后,鲁之甲把名册送了过来,名册上剩下千余人,袁方很快就从中查到了左良玉的名字。 方震孺道:“左良玉就在名册中,希望袁监军手下留情,给左良玉一个机会。” 袁方没有直接回答方震孺,而是把今天他没能留下王嘉胤的事情经过跟方震孺说了一遍。之后他又解释了江应诏是因为吃空饷的问题与自己结怨,才处处为难自己的。 方震孺听完袁方的叙述十分愤怒,他义愤填膺道:“正此国难当头之时,这些人还在想着如何发财,我一定要上奏皇上,让皇上派人来彻查此事!” 袁方问:“江总兵那里……?” 方震孺愤愤道:“你不用管了,我明日亲自去总兵府向江应诏要人,要他立即把左良玉交给我,我看他这个辽东总兵敢不敢跟我这个辽东御史过不去!” …… 把左良玉领出来的是方震孺,他把左良玉带到了袁府,来袁府之前他已经把袁方的情况向左良玉做了介绍,他告诉左良玉,现在只有投在袁方的名下,他才可以继续留在军中,否则将会被江应诏赶出军队。 袁方见到左良玉很是满意,其形象果然如史书上描写的一样,身材魁梧,很有军人的气质。 左良玉一见面就跪倒在袁方面前行礼:“多谢袁公子收留,如若不是,我左良玉还不知要去哪里流浪。” 袁方连忙把他扶起:“左兄快快请起!能够与左兄相识我袁方甚感高兴。” 袁方看到左良玉七八岁大小的儿子左梦庚,一身脏兮兮的,手里拿着小半块蒸饼站在左良玉的身后,他蹲下身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左梦庚。” 袁方又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饼。”左梦庚答道。 “为何不吃呀?” “梦庚不饿。” 袁方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对左良玉道:“你儿子很懂事。” 左良玉心疼地说道:“他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昨天晚上就拿住这块蒸饼,一点一点地放进嘴里,舍不得一下子吃完。” 袁方对身边的张从道:“张从,你带小梦庚去厨房先吃点东西,然后打盆水帮他洗一洗身子,再找件衣服给他换上。” 张从弯下腰拉起左梦庚的手道:“跟我去厨房,厨房里有很多好吃的呢!” 左梦庚用眼睛看着左良玉,左良玉微笑地对儿子道:“去,跟这位叔叔去,爹爹等一下来找你。” “爹爹,这个给你吃。”左梦庚把小半块蒸饼放在了左良玉的手上。 …… 第四十三章 出关杀敌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第二天上午,袁方的后续人马也来到了山海关,其中包括袁福、袁二宝、沈智、蒋建良,还有通事叶向荣和两个葡萄牙教官,以及二十几个家丁,他的新婚娘子没有过来,暂时留在登州袁府。 袁方让他们先休息一天,准备次日出关去前屯卫。 王在晋交给他裁革兵丁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今天吃过早饭他就准备出门去面见王在晋,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张从赶过来道: “少爷,衙门派人过来了。” “人呢?” 张从禀道:“正在大门口候着。” “随我来!”袁方说着就大步走向大门。 来人是王在晋派过来的,他向袁方拱拱手说道:“袁佥事,经略大人请你去一趟。” 袁方道:“我正准备过去呢,你先回去禀报王大人,本官随后就到。” 当袁方来到经略衙署的时候,看到大堂两边已经坐满了文武官员,光是袁方见过的就有:山海道副使监军阎鸣泰、总兵江应诏、副总兵马世龙、辽东御史方震孺、参将周守廉、宁前兵备张应吾、山海道监军参议邢慎言、兵部主事沈棨,赞画孙元化……。 “袁方来了,快快前来就坐!”坐在堂前案台后面的王在晋起身说道。 袁方大步走到王在晋跟前行礼道:“袁方来迟了,还请王大人责罚!” “不迟不迟!”王在晋拉起袁方的手,把他领到左边一张空位置,“赶快就位,会议马上开始。” 袁方坐在了阎鸣泰的旁边,他的另一旁是监军参议邢慎言,他向左右点了点头,就算是跟同僚打过招呼了。 王在晋坐回案台后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人都到齐了,诸位都打起精神,下面开始议事。 王在晋对于这次裁革冗兵冗员的行动进行了慷慨陈词的总结,并特别地褒奖了袁方,然后又不点名地斥责了吃空饷的武将。 在说到袁方自请去前屯卫时,王在晋站起身道:“我山海安则神京安,宁前存则山海存,未有舍宁远、前屯而可独。守关门者,无宁前则中国无通辽左之路,西北诸虏无受款市之路,我欲进取无出兵之路,登津夹攻无接应之路,贼卷土重来无哨探之路,贼结阵往无追蹑之路。广宁之役,我军闻风而溃,见影而逃,只顾身命不顾封疆,只思奔窜,不思扞御。异哉!诸臣辱君命,负君恩,其宁有死所哉。今宁前丘墟趁贼未至,亟宜遣将分兵,及时据守。本督保证,无论辽将辽兵,客将客兵,将一视同仁,有能复河东者,即以河东封。有能复广宁者,即以广宁封。有能保守宁前两三年不失,常为我关障蔽者,即以宁前封。” 王在晋明确表示,无论是谁,能够收复失地者,你收复多大的地盘就封你多大地盘的官,这充分说明了王在晋负有收复广宁之雄心。 听得仔细的袁方心中不免纳闷,历史上这个王在晋不是力主守山海关的吗?怎么现在如此慷慨激扬地要封官许愿地激励将士去收复失地呢? 王在晋后面的军事部署更是让袁方惊讶,不过惊讶之中有更多的兴奋,因为王在晋给了袁方明确的统军命令。 王在晋道:“下面对我辽东兵力部署进行调整,官兵分为三部守护,边城中部属山海道,今有副使阎鸣泰在,南部属西路监军参议刑慎言,北部属监军佥事袁方。” 监军佥事虽然只是个六品文官,但是他有调兵之权,袁方初来乍到,手头上没有任何的军队,当然就谈不上什么调兵了,现在不同了,既然划定了军事区域,那么后续的兵马也会陆续地到位的。 所谓的北部是泛指,其实就前屯卫、宁远、河东地区等被王化贞、熊廷弼所丢弃的辽东之地,也就是要袁方去与鞑子争夺的地方。 夺取前屯卫袁方是有信心的,当会议一结束他就立马返回袁府。 回到袁府,袁方把张从、蒋建良留在了袁府看家,同时让通事叶向荣和两个葡萄牙教官也留在袁府,自己带着赵率教、袁福、袁二宝、郝摇旗、沈智、左良玉,及六十几个家丁(其中包括赵率教的三十六个家丁)出城前往前屯卫,辽东御史方震孺也要求一起行动。 这队六十余骑来到西城门,被守将拦住:“你们因何出城?” 袁方取出王在晋的出关文书:“奉王经略命令出城御敌,速速让开道路!” 袁方是六品文官,守将不敢在他面前造次,文书核对后便开了城门。 出城之后一路向西,快马急行,一炷香就来到了中前所。 中前所是山海关外第一座所城,是山海的外围屏障,是一座千户所。这里已被鞑子洗劫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现在已经没有官军,鞑子兵也早不见踪影。城里乱哄哄地到处都是流亡的百姓,因为山海关城门紧闭,他们无法入关,只能滞留在这一带,城中偶尔会有夜不收过来探听情报。 袁方没有在这里逗留,急急地穿城而过,他的马队快出城门的时候,被一群入城的流民给堵住了。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有人高喊着,许多的流民都聚集了过来。 有一个壮汉在袁方面前指责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入关?我们都是大明的子民,你们害怕鞑子,不会也害怕我们百姓!?” 袁方骑在马上高声道:“老子这是去打前屯卫的,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壮汉讥笑道:“就你们几十个人也敢去打鞑子?” “几十个人怎么啦?鞑子也是从他娘肚子里从来的,还能多长两条腿不成?”袁方大手一挥,“老子是山海监军,你们要是有种就跟着老子走,去把前屯卫夺回来,如若不然,就给老子让开一条道!” 壮汉火气十足:“走就走,谁怕谁?乡亲们!你们敢不敢跟监军老爷去杀鞑子?” 这位壮汉很有号召力,他的话刚落地,四周的流民纷纷响应。 ………… ps:感谢诸位的收藏和推荐票。 第四十九章 奖励一千两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对眼前的这几个人进行了详细的询问,同时给他们松了绑。从这几个人的口中得知,这座矿还是很有开发前景的,铁矿的储量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富矿。 他又询问了有关销售方面的渠道,据这几个人反映,之前孙得功把铁矿通过海运偷偷卖给鞑子。 他听到这里怒气填胸,“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那几个人以为他要杀人,吓得连连倒退。 他一剑刺在支撑大帐的立柱上面,口中骂道“这个民族败类,如若被我所获,定将其碎尸万段” 袁方把孙得功遗漏私矿的情况上报给了王在晋,并且表示自己愿意把这座铁矿买下来。 过了两天,王在晋派人给袁方送来回信,来人还带了一千两银子给他。王在晋的来信说关于孙得功私矿的问题必须上奏皇上,得到皇上批复之后才能答复袁方;而一千两银子是王在晋赏给袁方的因为哈剌慎部的归顺,袁方是首功之人。 袁方看完信耸耸肩,从来人的手里接过了一千两银子的会票,他本不想领这份功劳的,说他是首功之人还真是有点牵强,现在王在晋把银子都送到面前来,他只能笑纳了。 安排哈剌慎部不是袁方的事,所以他没有去操心哈剌慎部的去向,而是一心在前屯卫练兵。 袁方在前屯卫附近的锦安堡建了一座新兵营,这座新兵营能够容纳五千新兵,由周守廉和左辅负责训练他们。 这天,袁方带着袁福和左良玉来到锦安堡的新兵营,他要看一看周守廉和左辅是怎样训练新兵的。 来到新兵营,正好碰到他们在进行步兵训练,这天是步兵训练的第一天,周守廉正在整编队伍,新兵营的千总、把总、旗总都是由周守廉指定的教官担任,在训练场上挤满了刚刚来报到的一千新兵,他们成群地等待着组建队伍。 首先是由一名总旗出来挑选十一名新兵,挑选出来的十一人一字排开,让几个教官进行辩验是否有缺陷,然后再让这十一人相互比试力气,从中选出一个队长和二个伍长。 每个伍长均配发一杆三眼铳,担任火铳手,同时每人还配一把长刀,两个伍长一左一右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然后再从八人中选两人为长柄快枪手,这种长柄快枪如果没有了枪头,还可以当棍使用,这两位分别排在两位伍长的后面; 再选两名手脚麻利的为藤牌手,分别排在长刀手的后面; 再选两名体格粗狂的为狼筅手,分别排在藤牌手的后面; 剩下两名为铁钯手,铁钯手还兼任火箭手,因为铁钯手所持的铁钯可用来架设火箭,这两名铁钯手分别排在狼筅手的后面; 队长充当火兵,顾名思义就是为火器点火的兵,他的位置在两个队列的中间,负责管束这十一人的队伍。 在战斗中,如果三眼铳放过之后,队列的循序就会发生变化,藤牌为第一层,狼筅为第二层,铁钯为第三层,长刀为第四层,枪棍为第五层。 每一名旗总统辖十队这样的步兵,每一名把总统辖二总旗,约五百人,千总统辖二名把总,计一千人。 此外,千总还配有六名旗牌手、二名号铳手、三名门旗手、两名金鼓旗手、五名执五方旗手、五名执号带手、四名角旗手、两名认旗手、八名巡视旗手、十六名吹鼓手、五十名夜不收。 这些人相当与特种兵,需要分别给予培训。 各队人员组建完毕之后,进行了半天的走位训练,然后就是细化的按军种训练。 袁方所看到的并不像后世电视剧所表现的那样,千军万马在一个操场上练习拼杀,而是各个军种集中起来进行训练。 千总配有三名识字,把总配有二名识字,这个时候识字是最忙碌的,一千多名新兵的档案都要他们进行管理,每一名新兵在进入新兵营的时候就已经造册,每人都有五块号牌,分为一号和五号。 填写营伍次第的是一号牌,一号牌在进入新兵营的时候是空白的; 填写年貌籍贯的是二号牌; 填写疤记武艺的是三号牌; 填写姓名的是四号牌; 第五号牌用于抄写队伍清册。 这些识字负责管理每个新兵的号牌,新的队伍组建完成后,他们就要把每一名新兵的号牌分到所属守备的识字手上,并由这些识字补充填写他们的空白的号牌,最后入档。 而新组建的旗、队又要根据兵种进行分组训练。 伍长配备明盔一顶,甲一副,鞓带一条,长刀一把,三眼铳一门,搠杖一根,锡鳖一个,铳套一个,铅子袋一个。药管三十个,备征火药每出三钱,备三百出,另备药六两,共六斤。铅子三百个,火绳五根,每局铅子模一副,椰瓢一个,子药合口配搭。 这些伍长集中在一个组里进行三眼铳射击训练和接受伍长须知教育。 还有长柄快枪手、藤牌手、狼筅手、铁钯手都要配备专门的兵器和防具,并集中在一起进行专业训练 可以这么说,此时的军队的军种已经是非常细化的了,大家各司其职,在战斗中相互配合,正规的明军已经是讲究整体配合,而不是一盘散沙的靠单打独斗的军队。 袁方在新兵营视察了一天,一天时间是体现不出新兵营训练的全貌的,但是,袁方已经很放心把新兵交给周守廉和左辅来训练。 从锦安堡新兵营回到前屯卫,袁方又接到了王在晋的传令,要他马上去山海关商议大事。 袁方接到传令便马不停地地往山海关赶去,到了山海关已经是傍晚,他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王在晋的府邸。 王在晋在厅堂召见了袁方。 袁方来到王在晋的府邸,厅堂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手拿蒲扇的丫鬟站在王在晋的身后为其扇扇子,王在晋一边喝茶一边在看塘报,袁方进来了他也没有抬头。 袁方没有打扰王在晋,站在一边等候着。 稍许,王在晋才抬起了头,他微微的笑了笑,对袁方道“来了,请坐” 袁方向王在晋拱手道“袁方拜见王大人” 王在晋再次邀请道“请坐请坐” 袁方坐下后,王在晋问“一路辛苦了,还未吃晚饭” 袁方道“属下刚刚进城就真奔您这里来了。” 王在晋回身对丫鬟道“秋香,给袁佥事上茶,顺便拿一份点心来” 丫鬟秋香应了一声,便放下蒲扇扭动腰肢走出了厅堂。 王在晋放下手中的塘报高兴地说道“袁方,这一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第五十章 王在晋的计划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不知王在晋所指何事,只是望着王在晋而没有答话。 王在晋继续说道“我们招抚了蒙古哈刺慎部落后,对稳固前屯卫有着重大的意义本督已经上表皇上,提补你为山海道监军副使,现在只等皇上的批复了。” “多谢王大人” 王在晋拿起了身边的蒲扇,一边扇一边鼓励袁方“袁方呀在成绩面前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 袁方拱手道“属下谨遵王大人教诲” 此时,秋香端着一个圆形黑底花边托盘走了进来,她轻迈莲花步走到袁方的跟前,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摆在袁方面前的案几上,并向袁方躬身,用一口苏杭音说道“袁公子请慢用” 说完她就回到王在晋的身后,从王在晋手中拿过蒲扇开始替他扇扇子。 袁方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托盘,托盘内有一杯没有杯盖的茶,正冒着热气,杯盖架在托盘的边缘,茶杯旁边放着一碟精致的青花瓷碟,碟子上摆放着点心,点心一共有五块,做工十分的讲究,外观看起来像是五朵盛开的荷花。 王在晋用手示意道“先吃几个点心垫垫肚子这是我家乡的点心,叫做荷花稣。” 袁方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感叹道“原来它叫荷花稣呀太像荷花了,我都有点不忍心吃呢” 王在晋笑道“吃吃这是秋香做的,厨房里面还有呢,如果你觉得好吃,等下你再带几个回去。” 袁方一边将荷花稣送入口中一边道“属下就不客气了。” “来到我这里就随便点,这里不是府衙,你可以慢慢吃。”王在晋客气地说着,然后又用手示意袁方喝茶,“这是新出的龙井茶,现在喝水温正好。” 袁方端起了茶杯,这个茶杯与盛点心的青花瓷碟是一套的,是传统的五彩瓷。手捧茶杯而不感觉烫手,杯中之茶更是清香淡雅,他尝了一口,只觉香醇甘爽。 “好茶”袁方赞许道,然后他又拿起一个荷花稣。 秋香有节奏地扇着扇子,王在晋也喝了一口茶,喝了一口之后,他放下了茶杯,并用杯盖盖上,然后对袁方说道“虽然宁前兵备佥事与你现在的监军佥事的品级不变,但是他所承担的责任可是大很多呀” 袁方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是六品的高官了,他已经很知足,只要仕途平坦,前途是非常广阔的。说起来他也是很佩服他的原体,在他穿越过来之前一定是个神童,否则哪有十七岁就高中进士的有明一朝,考上进士的平均年龄都要在三四十岁,就拿他的同窗好友来说,汪乔年和叶廷桂今年都三十七了,足足比他大了二十岁,就算年纪最小的郑鄤也有二十八岁,这也比他大了十一岁,所以他这个十七岁就高中进士的,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个。 袁方完全相信,如果不是发生了穿越事件,他这个十七岁的进士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因为那个原体在殿试期间就猝死了。他感到庆幸的是他继承了原体的记忆,不然的话他也很难在这个时代生存。 王在晋说话的时候,袁方正在吃荷花稣,他咽下最后一口才回应王在晋“属下一定不辜负王大人的期望” 接下来他又听到王在晋说道“你给本督的信本督已经看过了,你想买下孙得功的铁矿,本督也充分地为你考虑过,只是在信中不便提及,现在你来了本督就跟你直说。” 袁方连忙端着好,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王在晋继续说道“本督也已上疏皇上,对孙得功遗漏的产业也不可放过,必须彻底查抄,并充公。一旦皇上批复下来,本督就把这座铁矿以奖励的形势转给你,这样你就不必出这个冤枉钱了。” “多谢王大人设身处地地为属下着想” 王在晋摆摆手“感谢就不必了,大家都不容易,你才刚刚出身,身上能有多少银两呀” 王在晋的意思是袁方才出来做官,凭他的那点薪水是买不起一座铁矿的。 王在晋说的也是实情,就凭朝廷给袁方发的薪水,家大业大的他,就是养家糊口都不够。 袁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王在晋又道“这次传你来是为了商量筑城的事。” “筑城” “对。本督准备在山海关外再筑一座城,明日就要商议这件事,让你从前屯卫赶过来,就是希望你也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是王在晋给袁方提前打招呼,希望在明天的会议上支持他。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当然知道王在晋所说的筑城指的是什么,“画地筑墙,建台结寨,造营房,设公馆,分兵列燧,守望相助”是王在晋所提出的战略思想。 之前王在晋还在封官许愿地鼓励将士们“有能复河东者,即以河东封。有能复广宁者,即以广宁封”,为什么这么快就变得如此保守了呢 袁方当然是不知道的。就在前不久,蓟辽总督王象乾建议王在晋“得广宁,不能守也,获罪滋大。不如重关设险,卫山海,以卫京师”。 王在晋接受了这个建议,如果再丢失广宁是个什么罪,他当然是清楚的,广宁之败的王化贞和熊廷弼现在还关在大牢里呢 袁方也不想去揣测王在晋,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被孙承宗所取代。 袁方用恭谦的语气道“对于王大人的筑城方略属下尚不了解,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 王在晋缓缓地站起身,一脸严肃道“不了解没关系,只要你支持本督就够了,至少不反对。” “支持,一定支持”袁方也跟着站起了身。 王在晋打着哈欠道“有你这句话本督就放心了本督累了,你也早点回去” 离开王府直接回山海关的家中。 翌日,袁方用完早善就直奔王在晋的经略府衙,来到府衙大堂,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这些文武官员,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王在晋已经端着在堂前,左一排着的是文官,右一排坐的是武将,他向王在晋行过礼之后,就径直坐在了阎鸣泰的旁边。 王在晋简单地介绍蒙古哈刺慎部受抚的经过,然后就慷慨激扬地道出了他的守关理念 “高岭有乘墉之势,斗城如锅底之形。昔武侯云地势兵者之助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奴有战地,而我无守地。山海一关不过通夷贡夷之道,严远戍之防有两河为保障,何夷虏之足忧。而今且以为冲边绝塞,此岂有形之天堑,成不拔之金汤者哉。臣与同事诸臣谋之,有欲筑敌楼,先居高山、高岭者。夫敌楼孤峙,能击远不能击近,倘为贼所乘,则益助其凭高博击,而我失其所控御矣。有为再筑边城从芝麻湾起,或从八里铺起者,约长三十里,北绕山,南至海,一片石统归总括,角山及欢喜岭悉入包罗。如此关门可恃为悍蔽。” 第五十一章 觉华岛来人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王在晋的这个意思就是放弃辽西,要龟缩在山海关一带打防守战。 王在晋慷慨激扬地说完,场面顿时冷了下来,无人回应。 他的目光转向了袁方“袁佥事你说说你的看法” 袁方站起身来正要说,王在晋伸出左手往下压,示意他坐下“袁佥事不必站起来,这里都是自家人。” 袁方坐回位子上“我想请教王大人,不知大人要如何在山海关布防” 王在晋洋洋得意地摇着头“在八里铺再建一座城,然后从芝麻湾起,北绕山,南至海,修建一个小长城,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袁方又问“我们就此放弃辽西吗” 王在晋道“失去的土地当然是要收复的,我们以山海关为守,坚壁清野,然后内修国政,积蓄财力,外联蒙古、朝鲜,削弱建虏,待朝廷财力充沛之时,再调集重兵,挥师辽西。” 下面没等袁方再说话,兵部主事沈棨就表示反对,赞画孙元化也表达了自己不同的观点,王在晋当然不会听从他俩的意见,他大权在握,你们不认同我的设想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要大干一场的,他抱着这样的心态,结束这次会议。 袁方从经略府衙出来,正要骑马回府,一员武将从后面追了出来。 “袁监军请稍候” 袁方已经解开了缆绳,他一手牵着马,回头往后看,是一位三十出头的武将,身披战甲,头上戴着一顶铜盔。 袁方不认识此人,于是问道“你是” 来将拱手道“末将是中军守备何可纲。” 袁方眼睛一亮,这何可纲在历史上也是个人物,他连忙拱手回礼“原来是何将军,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何可纲恭谦道,“末将平素就敬佩袁监军,今日有缘相见,袁监军可否赏脸去军营小叙。” 袁方当然乐意“能与何将军一叙,不胜荣幸请何将军前头带路。” 何可纲高兴道“袁监军真是个痛快人,末将的军营就在前面,请往这边来” 何可纲上前替袁方牵马,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军营走去。 何可纲的军营就在总兵府内,他现在负责看管军粮,所以他的兵营就设在总兵府的军粮阁内。 何可纲在军粮阁的西厢房备下酒菜招待袁方,二人落座之后,何可纲端起酒杯道“感谢袁监军赏脸,我何可纲先干为敬” 说完他就一扬脖子,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袁方也端起了酒杯“豪爽袁方敬何将军一杯。” 就这样一来二往,三杯酒下肚之后何可纲向袁方吐露心声“袁监军,末将也想去你那儿,不知袁监军可否收留” 袁方道“何将军想来前屯卫当然欢迎啦” 何可纲再次举起酒杯“我们就算这样说定了。” 袁方也举起了酒杯“何将军去了前屯卫,我袁方一定设宴为你接风。” 袁方从山海关返回前屯卫,一路上行人极少,他快马加鞭,不到两个时辰就来到了前屯卫的南城门外,袁方看到山坡上周守廉正在此地领着一千新兵操练,他勒住了缰绳观看。 周守廉很快就发现了袁方,他收拢队伍,跑步来到袁方的跟前。 “禀监军,末将正在操练新军。” 袁方问“刚才那一队最为齐整的队伍,领头是谁” 周守廉回禀“是百户朱梅。” “一个女将”袁方晃了一声身子。 周守廉忍不住笑道“非也非也,是一个堂堂男子汉。” “把他叫过来” 周守廉转身对着他的队伍大声喊道“朱梅朱梅” 袁方果然见到一名相貌堂堂的高大男儿跑了过来。 周守廉对他道“朱百户,监军要见你。” 朱梅在袁方面前行礼道“朱梅拜见监军” 袁方认真看了朱梅一眼,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他问朱梅“你是哪里人” 朱梅答道“回禀监军,在下是本地人。” “你的部下都很听你的话呀” “回禀监军,这些人都是在下招来的,所以都听从在下的号令。” 袁方满意点头道“回去继续操练你的队伍” 朱梅拱手道“在下定当为监军效力” 袁方挥挥手,朱梅返回队列中去。 袁方问周守廉“我要提升朱百户为千户,你以为如何” 周守廉赞成道“朱梅的确不错,他完全有能力做一名千户。” “你拟一个折子给经略大人。” “遵令” 告别了周守廉,袁方骑马进了前屯卫,由于街上行人太多,袁方打算下马步行,正当他带住缰绳的时候,看到袁福远远地向他走来,他停止了下马的动作,等着袁福。 袁福领着二十多家丁一边隔开人群一边向袁方这边走来,离十来步远的时候,袁方大声问道“长寿,有何急事吗” 长寿是袁福的字。 袁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袁方的马前拱手道“启禀少爷,觉华岛那边来了个游击将军,说是要见你。我知道少爷快回来了,专门在此等候少爷。” “游击将军姓甚名谁” “他叫祖大寿。” “马上带我去见他” “遵令” 街上行人太多,袁方还是下了马,跟着袁福走在川流不息的闹市,街上的叫卖声、打铁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不容易过了闹市,左转向东走过一条长长的巷子,来到了一所宅子。 袁福在宅子门口让手下都守在门口,他对袁方道“我已经安排那个人在此等候少爷。” 袁方大步跨入了院子,他看到从里屋快步走出了一位身着便装的大汉,袁福连忙向大汉介绍袁方。 大汉向袁方拱手道“末将祖大寿拜见袁监军” 袁方问“你从觉华岛来” 祖大寿低下头抱拳道“广宁兵败之后,末将从沙岭一直溃退去了觉华岛,听说袁监军收复了前屯卫,特来相投。” “你在觉华岛有多少人” 祖大寿抬起头道“末将只有百余人。” 因为觉华岛是明军的囤积粮料的基地,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对祖大寿的去留,袁方不敢擅自决断,他决定先把祖大寿的事情向王在晋禀报,一切听从王在晋的安排。 第五十三章 锦衣卫查案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刚回到前屯卫,又接到了王在晋催他去山海关的信函,来函交代得很清楚,让他收拾好行装进京述职。 在离开前屯卫之前,他专门找来赵率教,交代不要放松练兵,然后就带上袁福前往山海关。 来到山海关,袁方被王在晋热情地请到了府中后院的密室,两人坐定,王在晋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叫袁崇焕的?” 袁方假装不知:“袁崇焕?属下没听说过。” “这个袁崇焕,不久前突然失踪,他的家人也不知其去向。后来经过兵部分析,很有可能来了山海关,并派人来询问。既然你也不知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来过山海关,或者是在哪个地方死亡,不管他了!”王在晋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和一张卡片放在案几上,“兵部召你回京述职,这里有一封信,这是本督的官帖,你带好在身上,进京之后烦劳你把这封信交给户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朱国祚。” 袁方的内心又是感激又是沉重,感激的是王在晋不把他当外人,能够委托他带信去见户部尚书,说明王在晋是把自己当成了心腹。他又倍感王在晋的托付异常的沉重,他当然能够猜得出信的内容是什么,一定是向户部尚书陈述王在晋在八里铺建一座新城的理由,或者是委托户部尚书向皇上陈述王在晋的建议,但是袁方从内心来说也是反对在八里铺建新城的,这未免就尴尬了。 他没有伸手去取信,只是望着王在晋问:“属下如何才能见到尚书大人?” 王在晋拿起了案几上的信和卡片递给袁方:“这里有本督的官帖,你去朱府递上本督的官帖,朱尚书看见官帖就会召见你。” 看来王在晋与朱国祚关系不一般,他们之前一定是有所约定,否则王在晋不会如此肯定朱国祚会召见持王在晋官帖的人。 袁方接过了信和王在晋的官帖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问:“王大人可有话带给尚书大人?” “本督要说的话都写在信中,朱尚书看了信就会明白。”王在晋说话间,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会票,“这是一千两会票,你进京花钱的地方多,带在身上办事方便。” 袁方立即推辞:“王大人,这个属下不能收!属下不但没有孝敬王大人,怎能反要王大人的银子。” 王在晋坚持要把会票塞在袁方的手里:“这是你进京办事的费用,你去尚书府总不好空手?” 袁方坚决不肯收王在晋的会票,并承若一定把信送到。王在晋见袁方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坚持,收回了会票。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袁方一年的俸禄也才四五十两,袁方怎敢收下。再说袁方也并非身无分文,之前毛文龙给了他三千两,他拿出了部分作为练兵的奖赏,现在还剩二千五百两,王在晋又奖励了他一千两,现在他有三千五百两银子,有这三千五百两银子进京,打点一下上面的官员应该是足够的。 袁方告别王在晋,回到在山海关的袁府,他把袁福留了下来,把张从带在了身边,要进京了,张从这个人比较机灵,把他带在身边办事方便许多。 第二日,二人便踏上了进京的行程。 这天,二人紧赶慢赶来到遵化城,袁方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天再走,他不愿惊动地方官绅,所以没有住驿站,而是自己掏钱住进了一家客栈。 张从不是很明白,袁方急于赶赴京城,现在并不是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为什么要在遵化休息一天,袁方没有告诉他原因,他也就没有开口问。 袁方在遵化停留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知道历史上赵率教就是在遵化的三屯营附近被建虏伏击阵亡的,现在既然路过遵化,就要实地查看一下这里的地形,说不定今后还可以用上。 他吩咐张从早点睡,明天一早要出城办事。 二人才吹灯躺下,就听见有人敲房门,而且把房门敲得碰砰砰响。 妈拉个比,哪个王八蛋敲门! 袁方骂出了声,张从慌忙起身点灯开门。 袁方一开始还以为是店小二来送水或者整理房间的,没想到闯进来四五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人。 袁方坐起身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百户手中拿着一张画像,神气十足道:“看不出来吗?我们是锦衣卫的,查案子。” 张从横眉道:“我家老爷是山海道六品监军佥事,你们说话客气点!” 黯淡的灯火下,袁方看到这个百户脸色红润,两眼有神,是一个比较精明能干的人,他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冠,问:“你叫什么,深更半夜闯入我的房间,有驾贴吗?” 驾贴就是锦衣卫出来办事的官照,相当于搜查证。 这名百户取出驾贴在袁方面前晃了一下就收起来了,道:“我们没有时间跟你啰嗦,我们知道你是从山海关过来的,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袁崇焕的人?” “怎么啦?” 百户一边打量袁方一边道:“他是兵部的一个主事,失踪了,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主办,所以必须严查每一个进出山海关的官员。” 袁方冷冷道:“现在查过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们可以滚蛋了?” “你!”这名百户恶狠狠地一脚踹翻了一张凳子,差点砸到袁方的脚,“走!” 这伙锦衣卫招呼不打就出了房间。 张从一边关房门一边道:“这个龟孙子,以后别落在我的手上,要是落在了我的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他!” “睡觉!” 第二天一早,袁方带着张从在城门附近暗中查看城防的情况,然后又骑马前往三屯营,并寻找赵率教最可能被伏击的地点,他还把一路上的地理方位作了详细的记录。 袁方带着张从在三屯营附近转悠到饷午才赶回遵化城,来到城门口,正好碰到一队迎亲的队伍入城,也许是守城的官兵收了人家的好处,所以很殷勤地在城门口维持次序,拦住其他进城的百姓,百姓们也不急于入城,堵在城门口看热闹。 迎亲的队伍进城的时候,一路吹吹打打、燃放鞭炮,场面很是热闹,袁方也下马观看。 迎亲的队伍入城之后,城门口满地都是红彤彤的鞭炮纸屑,空气中充满了硝烟的气息,百姓们才有说有笑地开始入城,守城的官兵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状,似乎想要在这群入城的百姓中找出不轨之徒。 袁方的肚子虽然开始打鼓,却不急于入城,城门太拥挤了,他准备等到百姓进了差不多再入城,于是就站在城门外无聊地看着那些守城的官兵。 “小叫花子,快滚开!”一个守门的小旗官突然大喝。 袁方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衣衫褴褛地蹲在满是红纸屑的地上,自顾自地寻找着还未燃放的鞭炮。 小旗官见男孩没有搭理他,顿觉颜面尽失,他一脚踹在男孩的身上,男孩被踹倒在地,入城的人又围在了一圈看起了热闹。 男孩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小旗官一眼,小旗官被激怒了,他举起拳头口中大骂:“奶奶的!” 眼看拳头就要落在男孩的身上,袁方此时就站在小旗官两步远的地方,他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小旗官的手臂: “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嘛,怎能对一个孩子动怒呢!” 小旗官还跟袁方较劲,他哪里有袁方的力气大,举起的拳头被袁方牢牢地控制着,他正向发怒,看到抓住他手臂的竟然是一位身穿六品文官的人,吓得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人家只是个孩子,你何苦对人家下狠手?” 小旗官在袁方面前点头哈腰:“小的该死,小的知错了!” 袁方没有理会这个小旗官,他转向了男孩:“小叫花子,军爷叫你走开你为什么不听?” 男孩挺胸道:“我又没挡他的道。” “嘿,你还挺犟的。”袁方继续问,“你叫什么?” “孙可旺。” ; 第五十九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其实,以回京述职的名义把袁方召回京城的不是孙承宗,而是魏忠贤。而孙承宗事先并不知道袁方对王在晋在八里铺筑城的看法,当他与袁方在尚书房谈过话之后,才临时决定带袁方来见皇上的。 朱由校找来了几位对修城有不同意见的重臣,一起来听袁方怎么说,毕竟他是前方基层将领,他的意见对这些决策者会更有参考价值。 见过朱由校之后,孙承宗领着袁方出了紫禁城,回到兵部,嘱咐他先在兵部等几天再回山海关。 下午,袁方在兵部签押房闲来无事,就上车驾司找员外郎髙世宁。 “三哥!” 髙世宁正在整理资料,他见袁方来了,连忙起身相迎道:“袁方来了,请坐!” 髙世宁大袁方五岁,是高家三兄弟中跟袁方比较说得来的一个,他沏上一壶茶,两人便坐下闲聊起来。 髙世宁一边喝茶一边问:“今天上午我见杨吉雄对你言语轻佻,你怎么招惹他了?” 袁方答道:“他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加仇人。” “哦,原来是这样。”髙世宁将左手做喇叭状,压低嗓门凑在袁方耳旁,“他可是魏忠贤的徒子徒孙,这种人你要当心点。” “妹夫心中有数。”袁方换了一个话题,“兵部可有登莱方面的消息?” 髙世宁端坐回去道:“自从令尊担任登莱巡抚以来,连连大捷:先是攻取了旅顺,然后收复了广鹿、平山诸岛,打通了与毛文龙的海上通道;紧接着又挥师东征,在毛文龙的配合下,收复了金州等地,毛文龙的军队在镇江、汤站一带反复剿杀建虏,战功卓着!” 袁方心想,努尔哈赤被袁可立和毛文龙拖在辽东,这是山海关一线休整的最好机会,他希望能够尽快地返回前屯卫,做好防御建虏攻城的准备。 “袁方,在想什么呢?”髙世宁见袁方低头沉思,好奇地问。 “没想什么,你可知道户部尚书朱国祚的府宅在哪里?” 髙世宁问:“你打听这个作甚?” “辽东经略王大人让我带一封信给尚书大人。” 髙世宁起身道:“你等一等,待我写给你。” 他走到案台前坐下,取出笔墨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地址,写完他用嘴轻轻地吹了一下刚写过的字,等墨迹干了他才拿给袁方: “这个地址你收好,不过这个地方可不好找。” 袁方看了一眼地址,是在什刹海一带,他收好地址道:“没关系,我自己能找到。” 袁方又与髙世宁拉了一会家常,就告辞了。 他走出车驾司就不知道往哪里去,原本他是可以去职方司等候孙承宗的召唤的,想到职方司那个高冷的郎中,他就打消了去职方司坐冷板凳的念头。 无聊之极的他在兵部大院子里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这个时候像他这样回京述职的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院子里面除了匆匆而过的各级官员们,就没有什么闲人了,他孤单地坐在角落显得十分的显眼,过往的官员不时向他这边看过来。 离开这里是肯定不行的,因为孙承宗明确交代让他在兵部等候,就是没有给他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 此时,袁方最不愿见到的人又出现在了他面前,这人就是武库司的郎中杨吉雄。 “袁方,怎么如此清闲在此干坐呀?” 袁方没有理他,把脸转向了一边。 杨吉雄干咳了一声:“既然你如此清闲,那就来我武库司帮个忙,我们正缺人手。” 官大一级压死人。 杨吉雄是魏忠贤的四十孙之一,升官就像坐火箭,现在已是正五品的高官,而袁方只是个六品官。 杨吉雄说完转身就往武库司走去,袁方只好跟了过去,他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也吃不了我,我还想看看你想怎么样来整我。 来到武库司,杨吉雄坏笑着指了窗户下面的一堆资料道:“看见没有,那堆资料帮我整理造册,你可别跟我说不会,这是给你的差事,这些资料下午就要用的。” 这不是典籍官所应该干的活吗,怎么让一个堂堂的六品佥事来做?袁方心中的一团怒火刚要发作,突然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堆东西是红夷大炮的资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红夷大炮可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武器了,这些资料就这样呈现在袁方的面前,他怎会错过接触第一手资料的机会? 他压下了怒火,甚至还有点欣欣然、有点小冲动,他快步地走到窗前,蹲下身子拿起一本资料,资料上所绘制的是一门红夷大炮,他确认这是红夷大炮的资料,不过这些资料全都是葡萄牙文,一个字地看不懂。 看不懂文字就不好归类,把它们一本本的整理好总是可以的,他不能蹲在地上干活,于是对杨吉雄道:“你总该给我个地方来整理这些资料?” 杨吉雄一指他自己的书案:“那张书案就给你用了,我出去有事,下午回来你还没有整理好就别怪我不讲道理了。” 他说完就腆着肚子出了武库司。 此时在武库司还有两个七品的官员在埋头抄写公文,袁方把这二人叫了过来,袁方是六品官,这二人不得不听命。 二人同时抬头看了袁方一眼,他们并不认识袁方是何方神圣,不想搭理袁方。 官大一级在这里就不好使了吗?袁方不信这个邪,他瞪着眼睛厉声道:“你们没长耳朵吗?” 那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才懒散地站起身来,他们不站起来还不觉得什么,一站起来把袁方都逗乐了,一个又胖又矮,袁方目测他最多比杨吉雄的书案高一个头,另一个瘦得像根豆芽菜,十足的营养不良之相。 这都是明朝重文轻武的结果,这样的人也来兵部,他们能上战场杀敌就怪了。 豆芽菜斜着眼问:“你谁呀?我俩为什么要听你的?” 袁方走到豆芽菜面前一拍案台:“老子是谁你们看不出来,眼瞎了是不是呀?!你们敢不听老子的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们!” “什么事?什么事?”正好从外面路过的髙世宁走了进来。 豆芽菜和矮胖子看到髙世宁连忙拱手施礼。 髙世宁厉声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这位是兵部侍郎兼登莱巡抚袁大人的公子,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豆芽菜连忙向髙世宁赔笑道:“不敢不敢。” 髙世宁拉下脸:“不敢还不道歉!?” 豆芽菜和矮胖子对袁方又是道歉又是施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袁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俩,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袁方冷冷道:“算你们识相,还不快把这堆资料给老子搬过去?” 豆芽菜犹豫了一下,问袁方:“袁公子您是不是得罪谁了?” “怎么了?” “这堆东西都是准备清理的垃圾,您看,这些资料上面都盖了作废的戳子。” 第六十四章 打掉两颗牙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在北镇抚司里面转了一圈后,许显纯就让管后勤的一个百户领着袁方去看他的宅子。 这所宅子坐落在宣武门大街宣北坊的轿子胡同,这所宅院显然是刚翻修过的,鲜红色的大门散出一股很浓的油漆味,门口站着两个锦衣卫,表示了这所宅院主人的身份。 袁方走进了院子里,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种满了花草,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 看了前后厅和厢房,这里的布局与他之前在京城的袁府很相似,而且家具齐全,只须拎包入住,甚至房间比之前的还要多上几间,只是没有后花园,后面的院子很小,却种了一颗硕大的榉树,把后院挤得更小,此时正值秋季,一个杂役正在清扫满地的落叶。 袁方拿出二百文钱打赏带路的百户,这位百户得了银子便满心欢喜地回去交差了。 有了自己的宅院就不需要再住寺庙,他叫了一顶轿子,回到了隆安寺,准备把张从和宋献策一起带回锦衣卫给他的宅子里住,他回到隆安寺,张从就急忙迎上来道:“少爷,刚才亲家三少爷过来找你,让你务必过去一趟。” 袁方不知道髙世宁来找自己有什么事,从张从的叙述说明,髙世宁似乎有什么急事,他决定回一次岳父家。 于是,他把地址给了宋献策,因为宋献策在京城走街串巷给人算命,对京城的小街小巷多少也熟悉一些,并让宋献策和张从先回轿子胡同的新宅子,他自己去岳父家走一趟。 当他来到高府时已是傍晚时分,正好赶上高家用晚膳。急着要找袁方的不是髙世宁,而是他的岳父高攀龙。 高攀龙见到袁方来了,也不让他去吃饭,而是把他带到偏厅,屏退下人,与他单独密谈。 二人坐定之后,高攀龙问:“听宁儿说你现在是锦衣卫的人了?” “回岳父大人,今天上午皇上赐封小婿锦衣卫副千户。” “果然如此。”高攀龙警惕地问,“是魏忠贤的主意?” “小婿不知。小婿今天早上在兵部等候孙大人,是孙大人传的话,让小婿进宫面圣,小婿见了皇上之后,皇上亲自授予小婿锦衣卫副千户的头衔。” “当时魏忠贤也在场?”高攀龙问。 袁方答:“在场。” 高攀龙摆足了长辈的架子:“袁方呀!魏忠贤这个太监你不要与他来往过密,我怀疑你这个副千户是魏忠贤有意送给你的。” 高攀龙如此说,袁方心中当然不高兴,好像自己升的官都是别人送的,他心里没有说出来,但是表面上还是露出了情绪,他毕竟还年轻,城府不深。 高攀龙毕竟老辣,他知道袁方年轻气盛,对自己的女婿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他假装没看见袁方的表情,单刀直入地问道:“魏忠贤给了你什么差事?” 高攀龙没说皇上给你什么差事,而是说魏忠贤给你什么差事,这表明就是认定袁方这个官是魏忠贤送的嘛。 袁方虽然对高攀龙心有不满,但没有对他说假话。他知道高攀龙是东林党的魁之一,如果在他面前说假话,他很快就会核实清楚。 “皇上让我去查张拱宸的案子。” 袁方留了个心眼,他只说了这件事,没有把魏忠贤让他去找王化贞的事情说出来,他不想去搅东林党和阉党之间的浑水。 高攀龙点点头:“我就是为这事让宁儿叫你回来的。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叫你回来就是核实一下。另外,你明天去一趟辅府见一见叶阁老,我已经与叶阁老通过气了,你是他的学生,去拜访他一下,叙一叙师生之谊,礼物我也为你备好了。” 叶阁老就是辅叶向高。 袁方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高攀龙摆摆手:“你先别忙着谢我,我还有话说。这个魏忠贤明摆着就是想拉拢你为他做事,对张拱宸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做?” 袁方谦虚道:“小婿心中还没有底,请岳父大人指教!” 高攀龙语气坚定:“你也不必太过敷衍魏忠贤,张拱宸这个案子你可以尽力去办,像张拱宸这种小苍蝇,打了也就打了。” 袁方问:“张拱宸也只是欺压百姓而已,不至于犯死罪?” 高攀龙自信道:“你只管去把张拱宸抓拿归案,他是张国纪的家奴,皇上看在张皇后的份上,张拱宸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再说,叶阁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高攀龙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他相信凭东林党的势力是完全可以保下张拱宸的,他毫不怀疑魏忠贤是拿张拱宸向东林党人搅屎。高攀龙如此关心这个案子,是因为张拱宸是张国纪的家仆,而张国纪也是东林党人,而办这个案子的又是他的女婿。 “小婿遵命!” 高攀龙又问:“我听宁儿说你今天打了杨吉雄?” “是的,这个人太嚣张了,小婿只是轻轻地教训了他一顿。” 高攀龙笑道:“还轻轻地教训人家,你把人家的牙齿都打掉了两颗,人家已经告到辅叶阁老那里去了,京城上下都知道你袁方打了杨国栋的公子。” 袁方不屑道:“他要告就让他告去呗!” 高攀龙道:“这件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我会为你摆平的。不过此类事件以后不要再生了!” “多谢岳父大人!” 高攀龙再问:“听说魏忠贤送了一套宅子给你?” “岳父大人您误会了,那不是魏忠贤送的,是锦衣卫分给小婿的住房。”袁方解释道。 高攀龙笑了笑,道:“你好大的面子,一个小小的副千户也能有一套大宅院,谁信?” 袁方:“……” “地址是哪里呀?” “回岳父大人,在宣武门大街宣北坊的轿子胡同。” “你身边可有管家和家仆?”高攀龙关切地问。 袁方答道:“我从山海关来的时候不知道要在京城安家,所以身边只带了张从一人。” “张从?”高攀龙问,“是你们家里那个老管家的儿子?” “正是他。” “有他在我也就放心了,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高攀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建议道,“这么大的一所宅院就一个小管家是远远不够的,这样,我让我们家的管家去你那里帮几天的忙,你们刚刚成家,很多事情都需要管家来管理,张从毕竟年轻,你让他多跟高管家学学。” 高攀龙所说的高管家,就是他高府家的管家,名叫高维德。 “高管家能够来帮忙那就太好不过了。” 高攀龙又道:“今晚你再从我这里带几个人过去,我这里的厨子手艺不错,就是年岁有点大了,可是兰儿很喜欢吃他做的菜,你把他带过去,另外再带几个仆人过去。” 兰儿就是袁方的新媳妇,现在还在登州他父母家中。 “多谢岳父!” 高攀龙道:“你先不用多谢,这几个人我不是白送你的,你回去后马上去登州把我女儿接回来,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高攀龙严肃地教导袁方:“有了家就好好地过日子,做事情要多为家里人考虑,别四六不着调地瞎忙乎,我还想早点抱外孙呢!” 袁方正想答话,高夫人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唠唠叨叨:“赶紧吃饭了,再不吃饭菜都凉了,你看你们爷俩,也不知道饿。老爷你不饿也不为女婿想想,快点吃饭去!” 高攀龙不高兴地瞪了媳妇一眼:“饭菜冷了可以再热,我和方儿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袁夫人站在一边道:“还没说完就快点说,我在一旁听着。” 高攀龙道:“已经说完了。” 袁夫人嬉笑地问袁方:“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把你女儿接回京城来。”高攀龙替袁方答道。 “真的吗?那太好啦!” 第六十五章 偶遇兄弟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在高家吃过晚饭就立即往家赶,高攀龙不但送给他一名厨子和三个奴仆,还把管家高维德和十个看家护院的家丁借给他。 他回到轿子胡同的家门口时,看到家门口有两个锦衣卫在把门,张从和宋献策疲惫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这二人一见袁方就立即告状,锦衣卫不让他们进去。 袁方这才现是自己疏忽了,离开家之前忘记告诉这两个把门的锦衣卫,自己有两个家人要回来。 “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在门口坐了这么久。”袁方一边自责一边把他俩扶起来,“是我出门的时候没有跟他们讲清楚,委屈你们两个了!” 张从忙道:“少爷这是哪里话呀,我们在家门口坐一会儿一点都不委屈。” 门前的两个锦衣卫看到袁方连忙向他行礼,袁方褒奖了他们几句就让他们放衙回家。 按照定例,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家中必须要有锦衣卫作为护卫,当然实际上是侦缉。 袁方此时当然不知道两个锦衣卫为他看大门的真正目的,还以为是锦衣卫理所当然派给他的护卫。 因为有高府带来的人,袁方的新家显得格外的热闹,仆人们忙着掌灯,厨子也忙着在厨房清点厨具,管家高维德在忙着给十个家丁分派任务。 袁方把正在忙着为自己收拾房间的张从和宋献策叫到跟前,问:“你俩吃过晚饭没有?” 张从答道:“禀少爷,我们吃过了。” “吃过就好。你俩也忙了一天了,今晚就早点歇息!这里我自己收拾就行了。”袁方拿过张从送上的抹布,又问,“你们的房间都安置好没有?” 张从道:“禀少爷,高管家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 “那就好,你们都回房歇息去!” 张从和宋献策纷纷表示自己一点也不累,袁方也不再和他们客气,让他们继续整理房间,自己径直往厨房而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没有。 正在厨房忙碌的厨子向袁方抱怨道:“姑爷,这里锅碗瓢勺都不齐全,油盐酱醋也没有了,很多东西都需要购买。” 袁方纠正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家的厨子了,所以你要叫我老爷,知道吗?” “老爷!” “这就对了!”袁方点点头,“厨房缺什么东西,还需要购置什么,你列出一个单子来,让管家明天出去买回来就是了。” 厨子不意思地说道:“回禀老爷,我不识字。” “不识字没关系,你先想好了,明天一样一样地告诉管家,让管家记下来。”袁方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厨房。 他原本是想来厨房找点吃的给张从和宋献策,毕竟他俩因为他的疏忽而在大门外蹲了一个下午。厨房没有吃的,他决定带他们去外面吃些东西再回来。 此时已是一更天,初秋的京城夜晚显得很是阴森,许多家的大门外都挂着红红白白的纸灯笼,灯笼的光线昏暗,在微风中摇摇摆摆。 走出轿子胡同,三人先碰到一个提着小灯笼的更夫,这个更夫敲着铜锣,慢悠悠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又往前走了些路,看到有一队巡查的兵马,这队兵马属于五城兵马司的,此时还不到宵禁的时间,袁方他们没有受到盘查。 转过一个街口就到了菜市大街,这里的灯光豁然明亮起来,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三三两两地匆匆赶路,还有来来往往的轿子,轿子里面坐的不是京官就是豪绅。 此时街面的店铺大多都已打烊,只有一些驿馆、茶肆和声色场所还在营业。 袁方进了一家最为热闹的茶肆,刚要找个位置坐下,看到卢象升也在这里,而且是独自一人坐一张桌子。 他走到卢象升跟前拱手道:“年兄,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卢象升连忙起身回礼:“原来是年弟,请坐!请坐!” 袁方坐下后便问:“怎么一个人呀?” “咳!别提了。”卢象升叹了口气,“我开春就回了宜兴,上个月接到户部的调令,这才匆匆赶来赴任。你看,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好暂住客栈。我就住在二楼,这不才下来准备吃晚饭。” 袁方又问:“年兄是今天才到的吗?” 卢象升摇摇头:“已经来京城三天了,户部安排我一个主事的职位,住处却没有安排。” “你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呀,他们召你进京,怎么会不安排住所呢?” 卢象升愠色道:“说起这件事我就火冒三丈,他们说让我先委屈几天,等那些致仕的官员回乡后再给我住所。” 袁方劝道:“年兄不必为那些官僚体制生气,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暂时来我府上住。” “这怎么可以?”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我兄弟一场,年兄你现在有困难了,只是来我府上住几天而已,如果换作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这样做的,是不是?” “那就多谢年弟!”卢象升说完站起身,“愚兄还有一件是要去办,请年弟稍候!” 袁方看到卢象升神色有些不对,连忙叫住他:“年兄,需要我帮忙的吗?” 卢象升告诉袁方,他这次来京城赴任,心情一直都不好,就在刚才还在为住宿的事情和客栈的老板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客栈规定熟客可以便宜二成,卢象升告诉老板他最少住一个月,要求享受熟客的待遇,老板当场应承下来,当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老板又反悔了,他要求卢象升先垫付一个月的银子,住满一个月之后再退二成。 袁方问:“你已经交了一个月的房钱?” 卢象升无奈道:“不交还能怎样?” “走!我们去把钱要回来。”袁方一拍桌子站起身,然后又转身对二个立在身后的张从和宋献策道,“你两个先在此坐一会儿!” 袁方跟着卢象升腾腾腾地上了二楼。 卢象升向老板提出退房的请求,并把所交的银子退回,老板一开始还不肯退,当袁方把锦衣卫的牙牌亮出来后,老板才恐慌地说道:“立即退!立即退!” “手脚麻利点,老子还要赶路!”袁方瞪着眼说道。 老板如数地把钱全数退给了卢象升。 二人回到楼下,这才点菜吃饭,四人吃饱后便一起返回轿子胡同。 第一百零五章 家有来客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停下脚步张望,原来是太监刘荣向他走来。 “袁千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咱家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袁方几天前委托刘荣去打听盛宝隆商队的情报,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于是袁方道:“刘公公既然知道了,就赶快告诉我!” 刘荣四下看了一眼,才从衣袖里面拿出一张纸条在袁方的眼前晃了一下:“我的人把商队的出发时间、人数和去什么地方全都写在这里面了。” 袁方伸手去接纸条,刘荣赶紧把手缩了回来:“我可是出了五两银子才得到的,你可不能让我血本无归?” 袁方道:“我现在身上不可能带银子的,但是我可以保证给你的承若就一定会兑现。” “嘻嘻嘻……,咱家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袁千户怎是小家子气的人呢!”刘荣一边说一边将纸条交到袁方的手上,“时间很紧迫,他们的商队明天一早就出发,你想干什么就赶紧去安排。” 袁方接过纸条没有看,而是马上塞入衣袖中,道:“多谢刘公公,白天人多嘴杂,今晚上我亲自登门致谢!” 刘荣又凑近袁方低声问:“你知道盛宝隆大掌柜的是谁吗?” “谁?” 刘荣神秘地说道:“他叫王大宇,是个晋商。我还听说他经常出入辽东,与鞑子常有来往,并大量贩卖粮食、衣物、炊具给鞑子,其中还有朝廷所禁止的铁器和火药。” “原来是个奸商呀!” “嘘……”刘荣做了个手势,让袁方说话轻一点,“我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盛宝隆的商队这次去南方进货,就是拿去给鞑子的,这支商队进货之后不会来京城,直接去辽东。” 袁方问:“鞑子有那么多的银子给他们?” 刘荣摇头道:“非也非也。鞑子哪来那么多的银子,他们是用人参、鹿茸、兽皮,甚至还有从中原劫掠的贵重财物与之交换。他们不但交换晋商手中的货物,还从晋商哪里交换我朝的军机。” 此时有一队锦衣卫从此经过,刘荣便收住了口,二人就此分开。 袁方径直走入了翰林院的大门。 他在翰林院找到了文震孟,按照叶向高的授意,袁方对文震孟进行了一番谈话,文震孟这个犟脾气怎会听从袁方的劝告,他甚至认为袁方是魏忠贤派来做说客的“阉狗”,二人说不到几句就大吵了起来,文震孟骂袁方,同时把魏忠贤也捎带骂了,两人的争吵惊动了整个翰林院,最后二人不欢而散。 袁方只是完成叶向高交给的差事,他与文震孟的谈话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进行的,他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这些人正好可以证明自己与文震孟谈过话,袁方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谈话,无论是叶向高还是魏忠贤,都很快就能知道。 袁方假装生气地走出了翰林院,然后就直接回了轿子胡同府邸。 一跨入大门,他就大喊沈智,让他去把王良逸找来议事,沈智来到他跟前禀报: “宗主,有一位朝廷官员要见你,他现在就在前厅,说是不等到你回来他就不回去。” “是哪一位官员?”袁方问。 沈智答道:“是巡按御史崔成秀。” 崔成秀? 袁方想起这个人来,崔成秀是自己推荐给魏忠贤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魏忠贤弄出来了,他还真要去会一会此人。 于是袁方对沈智道:“我知道了。你去把安文请回来,如果安文来了我还在会客,你就叫安文等等我。” 安文是王良逸的字。 袁方交代完沈智就步入了前厅。厅里面坐着一人,袁方一时认不出来是谁,因为这人与之前袁方在大牢里看到的崔呈秀变化很大,现在此人可比在大牢里面的人精神状态好了不知几百倍。 崔呈秀看袁方进来,连忙起身趋步向前行礼道:“袁千户,袁兄弟!呈秀不忘袁兄弟的恩情,特此登门致谢!” 袁方还礼道:“崔兄你太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不足挂齿。” “袁兄弟对呈秀有天大的恩情,呈秀我永记在心里。为略表心意,这里有一份小小的礼单,还请袁兄弟笑纳!”崔呈秀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礼单,“礼品即将派人送过来,还请袁兄弟过目。” 袁方接过礼单道:“崔兄重情重义,这份礼单我就收下了。” 崔呈秀道:“这只是一份薄礼,呈秀刚刚出狱,家资也不丰厚,日后必定重谢!” “崔兄言重了,这份礼单拿在手上就是一份沉甸甸的情谊呀!来来来,请崔兄坐下说话!”袁方做着手势让座。 崔呈秀客气道:“呈秀刚才已经坐了很久了,现在能够亲眼见到袁兄弟呈秀的心里就踏实了,呈秀知道袁兄弟事务繁忙,今天就此告退,他日如有用得着呈秀的地方,必定全力而为!” 袁方叫沈智送客,崔呈秀一离开前厅,王良逸就匆匆地走了进来。 王良逸问:“仲南,你找我?” “对,我们去密室谈。” 袁方把王良逸带进密室,两人坐定。 袁方问:“安文,盛宝隆方面可有消息?” 王良逸道:“我们已经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听说盛宝隆的商队最近要出城办货,具体日期我们还不知道。” 袁方从衣袖中取出太监刘荣给他的纸条:“这是我从另外的渠道弄来的情报,你先看一看。” 王良逸接过纸条认真地看着,纸条上面没有多少个字,一会功夫就看完了,他放下纸条道: “他们的商队明天就要出发,就连目的地和人数都写得清清楚楚。” 袁方问:“你认为这上面的信息准确吗?” 王良逸十分自信道:“我可以去核实一下。” 袁方道:“要快,如果情报无误我们就要采取行动了。” 王良逸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落实这件事。” 袁方拿起了纸条递给王良逸:“安文,你拿上纸条抄写一份,把原件留给我。” 王良逸接过纸条便向袁方告辞。 袁方从密室出来,沈智前来禀报,卢象升和卢德铨求见。 “快请他们进来!” 丰城胡同的盐铺已将装修得差不多了,高攀龙把隔壁的铺子也交给了袁方,现在二间铺子合二为一,袁方把隔墙打通,门面自然就扩大了,门面扩大了经营的项目也必须增加,他正想找卢德铨谈一谈。 第一百零七章 燧发枪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看完戏朱由校就回寝宫去了,魏忠贤把袁方留了下来,并对他昨天在翰林院的表现大加赞赏。 袁方真是哭笑不得,他是奉了叶向高的指派去翰林院给激进派文震孟谈话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得到朱由校和魏忠贤的欣赏。 魏忠贤留下袁方的目的是要给他一个差事,操练宫里面的太监。 袁方道:“魏公公,你让我操练他们,他们能听我的吗?” 魏忠贤道:“这是皇上的旨意,谁敢不听?再说,咱家请里来做教练,不是要你天天在宫里面操练他们,你隔个十天半月来一次宫里就行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给指点指点,毕竟你是上过战场的人,咱家要把他们操练成一支能打战的军队,而不是摆设,花瓶。” “如果要操练,装备器械必须齐全,这可是要花一笔银子的。”袁方实在是不想做这个教练,所以他有意把些困难摆出来。 魏忠贤道:“银子方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需要什么火器可以去东厂那边领取,咱家给你特批,东厂火器库里的火器你所需要的都可以领取。” 有这样一个条件袁方当然不想错过,他当即接受了魏忠贤给他的这个差事。 接下来袁方提出,徐光启在密云练兵缺乏资金,严重地影响练兵的效果。 魏忠贤道:“咱家也接到过徐光启的奏报,现在户部拨给他们的银子已经够多的了,想要增加银子是不可能的,不过,看在你袁方的份上,他们如果实在是缺少火药,你就叫徐光启再拟一份奏疏,咱家可以把王恭厂的火药调拨给他用。” 袁方拱手道:“袁方替徐光启多谢魏公公!” 魏忠贤道:“你去告诉徐光启,让他抓紧时间,不要把事情拖到年后,过完年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 “袁方一定转告!” 袁方正要告辞,魏忠贤把袁方叫住,又交给他一个新的差事。魏忠贤让他去天津卫秘密调查一个人,这个人叫陈天爵,是个商人,魏忠贤告诉他这个陈天爵曾经是辽东的一名参将,怀疑他在辽东有投敌的嫌疑。 魏忠贤还特别提醒袁方,他曾派锦衣卫千户刘侨去天津卫抓捕陈天爵,被天津巡抚毕自严以无驾贴为由把刘侨赶了回来,所以他要求袁方一定要小心行事。 袁方接受了天津卫之行的差事,便告辞了魏忠贤,去找李永贞,因为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李永贞去办。 他才走出文华殿,就被太监王体乾拦住了。 “袁千户,咱家有事与你相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袁方与王体乾从来都没什么来往,今天王体乾主动地相邀,袁方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二人来到一僻静之处,袁方问:“王公公有何要事?” 王体乾道:“咱家听说袁千户店铺就要开张了,恭喜贺喜!” “小本买卖而已。”袁方警惕地说道,并观察王体乾脸上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王体乾是什么意思。 王体乾道:“铺面虽小也能做大买卖呀!袁千户千万别误会,咱家没别的意思,就是咱家手上有一批货,但是咱家却没有一个铺子,能不能把咱家的货存放在你的铺子里来卖?” “是什么货?”袁方问道。 “香料,全部都是从海上过来的正品。”王体乾压低嗓门说道,他怕袁方拒绝,又强调了一句,“年关快到了,这香料只要一上架,立即就会抢售一空。” 袁方问:“你有多少存货?” 王体乾见袁方没有拒绝的意思,高兴道:“咱家有好几万斤存货,如果袁千户答应的话,咱家让二成红利给你。” 二成红利就是说二人二八分成,袁方二王体乾八。 袁方自己不需要出资金,只是铺子里的伙计辛苦一点,就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他当然愿意接受了王体乾的加盟,这个年代还没有加盟的说法,确切地说是帮王体乾卖货,然后收取好处费。袁方建议双方签署一份契约,然后才可以接受王体乾的香料,王体乾没有意见,二人说好晚上在袁方的府上签署合作契约。 跟王体乾分别后,袁方去了司礼监找到李永贞,李永贞此时已经回了司礼监,他在自己的签押房接待袁方。 李永贞告诉袁方他的第一批建材已经到货,李永贞对货的品质很满意,而且已经用盐引与王良逸结了账。 袁方道:“感谢李公公的关照,等到过年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李永贞假装谦虚道:“你我如同兄弟,客气的话就不必多说了,来喝茶!喝茶!” 袁方道:“李公公,袁方此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李永贞笑道:“咱家刚刚说完你我如同兄弟,你的事就是咱家的事,有什么求不求的。何事?说说,只要我能帮到的,绝不袖手旁观。” 袁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有一个同年,现在闲置在家,想寻一个外放的官来做一做。” “这种事是要花银子的。”李永贞没有拒绝,委婉地提出条件。 袁方爽快道:“李公公说个数,事情办成了我一定如数奉上。” 李永贞问:“这个人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官?” “给个六品官就行。” “他是哪里人?”李永贞问。 李永贞之所以要这样问,是因为《大明律》中就有“流官注拟,必须回避本贯”的规定。 “浙江上虞人。” 李永贞拿起毛笔记了下来,他接着又问:“叫什么?” “倪元璐。” 李永贞的笔停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又接下去把名字写上去了。 事情办完了,袁方便起身告辞:“李公公,我的盐铺这两天就要开张了,我要赶回去看着点,告辞了!” “不送,不送。” 袁方从司礼监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一进院子,葡萄牙教官方斯谷和安尼就迎上了袁方,通事叶向荣跟在他俩的后面。 他俩在说着葡语,袁方不用翻译也从他们的表情上知道,红夷大炮资料肯定是整理翻译完毕了。 果然,经过叶向荣的翻译,红夷大炮的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完毕。 方斯谷和安尼能听得懂部分汉语,而且还能说几句简单的单词,袁方告诉他们,每人奖励他们一百两银子,当然也包括通事叶向荣,三人为此高兴了好一阵。 袁方等他们欢呼雀跃之后,就叫袁福去房间里取出那几把徐光启送给自己的短铳,他把短铳放在方斯谷和安尼的面前,道: “先生们,这是我们自己研制的燧发枪,由于工艺和技术方面的原因,这几把短铳打火的成功率很低,我交个你们一个新的差事,好好地研究这些短铳,提高发射成功率。” 第一百零八章 正德隆商行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方斯谷拿过短铳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道:“这的确是一把燧发枪,就是制造过于粗糙,如果要进行改良,必须给我们一个试枪的场所,还有给我们配备高级工匠。” 通事叶向荣把方斯谷的话翻译给袁方。 袁方道:“场地可以给你们,但是高级工匠现在没有。你们三个都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们去密云练兵场,在那里你们愿意怎样试枪都行。” 叶向荣把话袁翻译给二位葡萄牙教官,方斯谷听后说道:“去练兵场可以,但是在去之前我们要去一次教堂。” 袁方同意了方斯谷的请求,在轿子胡同不远就一座教堂,叫“无玷始胎圣母堂”,是意大利人利玛窦把自己在京城的住所改建而成的,占地规模很小,就是一户两进深的普通宅院。 现在是正午时分,阳光普照大地,给十月的京城带来了一些暖意,二位葡萄牙教官在通事叶向荣的陪同下,走出了袁府,在轿子胡同口,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王良逸,王良逸跟这三人也已熟络,相互打过招呼,王良逸就回了袁府。 进了院子里,王良逸看到袁方正在扫院子,他忙上前抢过袁方手中的扫帚: “仲南,这个活怎能让你做呢?快点放下。” 袁方道:“扫地是一件很轻松的活,而且边扫地还可以边活跃思维,一举二得。” 王良逸已经将扫帚抢在了手里:“没听说过,扫地还能活跃思维的。” 袁方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前厅。 “看你如此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消息?”还未坐下,袁方就看着王良逸的笑脸说道。 “的确是好消息,请仲南去密室再说。” 两人在前厅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向密室。 在密室里刚一关好门,袁方就迫不及待地问:“安文,快说说,是什么好消息!” 王良逸道:“我们那五袋珠宝,我今天卖出了一袋,你猜卖了多少银子?” “二万?” 王良逸笑嘻嘻道:“是二万三千八百五十一两银子。” 袁方惊喜道:“果然值二万呀!有了这五袋珠宝,明年的日子我们就好过了。” 王良逸提醒道:“仲南,你今年是新官上任,年关起码要拿出一万两银子上下打点,所以你心中要有这笔开支。” 袁方赞同道:“今年出手阔绰些,各方面的关系都照顾到,我们今后办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掣肘。对了,你先给我留出二万两,我有急用。这段时间你再多卖几袋珠宝,这样我们就不愁没钱用了。” 王良逸道:“仲南,这些珠宝十分抢手不假,但是我们不能一下子把全部的珠宝都抛出去,我们这样大批量地出售珠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疑心,所以还得一点点地来。” “你说得很对!这样,你再卖掉一袋珠宝就停手,这些钱就是我们的启动基金,今后我们的生意做大了,就不在乎这一万二万的了。” “尊令!” 袁方接着道:“明天我要去一趟密云,京城里的事务就辛苦安文你了!” 王良逸道:“为仲南的事业而奔走,就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 袁方问:“盐铺的装修进展如何?” 王良逸答道:“我从盐铺出来的时候,铺子已经全部完工了,现在应该在做最后的清洁。” “现在谁在铺子里?” “卢德铨。” “很好!一会儿我们去盐铺看一看。” 袁方和王良逸都没用午膳,他俩在厨房随便吃了些点心就出袁府往丰城胡同而去,来到丰城胡同自家的铺子前,袁方看到的是一间全新的门面,原本挂着的“德铨盐行”和“龙之舟商行”两块招牌不见了,在新修的门楣上挂了一块崭新的、黑底白字的“正德隆商行”的招牌。 正乃方正之意,方是袁方的方。 其实之前“德铨盐行”与“龙之舟商行”两家的面积相差不大,因为“德铨盐行”的铺面窄长形的,所以门面就很小,但是里面很深很长,可以作为仓库使用,现在两个铺面合二为一,铺子的形状就成为了“7”字型的了。 卢德铨正在忙于指挥伙计摆货,这些伙计大多是他原来的伙计,高攀龙只留了二个熟悉业务的伙计给袁方,现在铺子扩大了,显得伙计不够用。 卢德铨虽然看到袁方和王良逸来了,因为手头上的事情走不开,他只是跟袁方行了礼,就又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王良逸是比较了解这里的情况的,他一边带袁方四处走动,一边介绍这里的情况。 仓库里面的存货目前主要有盐三千斤,大米一万旦,各种茶叶二百三十斤,还有各种杂货若干。 店里面现在有大伙计三名,小伙计四名,显而易见小伙计是不够的。 卢德铨忙过一阵之后才来到袁方的面前,抱歉道:“袁公子,刚才实在是太忙了,连个茶水也没顾得上招呼。” 袁方微笑道:“不打紧,还是铺子上的事情为重。我看这里的伙计好像不是很够,有空你去牙行招两个小伙计,记住,手脚要干净的,长相要过得去的才行。” 卢德铨道:“我明天就去牙行看看。” 袁方当着王良逸的面对卢德铨道:“你虽然是个二当家的,这里的事情还是由你做主,重大的事情向安文禀报一声就行了。” “是!”卢德铨应承道。 王良逸道:“你才来了一天,就把铺子里面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你当个二当家屈才了!我平时在廊坊胡同那边,如果有事情就去那边找我,但是账目的进出每月要交给我过目。” 卢德铨道:“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袁方道:“目前我们还没有物色到账房先生,辛苦你先把账房的事情管起来,等有了合适的人选就会把你替换下来的。” 卢德铨恭谦道:“原本账房就是二掌柜的事情,由我来管账是应该的。” 王良逸道:“袁公子的话就是圣旨,你也不必谦虚了,我知道现在门面大了,来往的货物必将增加很多,你一个人又做掌柜的又做账房先生,是忙不过来的。对了,你招了二个小伙计后,就让三个大伙计一人带二个,给他们明确的分工,以免他们相互推诿怠工。” “尊令!” 袁方想起一件事来,他决定问一问卢德铨。 第一百一十二章 遇见杨嗣昌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在厂头的引领下来到了厂衙,厂衙相当于后世的厂办,厂头办公的地方。 在厂衙果然看到有三四十人在此等候,这些人就是厂头所说的作头,后来袁方才知道,这些人与后世的工头是大不一样的,因为他们都是各个造船专业的高级工匠。其中就有蓬作、旗作、油画作、鼓作、铜作、蜊殻作、穿椅作、贴金作、缨作、旋作、箍桶作。 这些专业的作头,就相当于后世的某某大师。 当然,这三四十人中,也有泛泛之辈,这些人的特点就不在于他们的专长,而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确切地说,就是一个狠毒的工头。 这里的布置与衙门公署并无二致,如果不是看到台面上摆放的船模型,还真以为走进了谁谁谁的衙门。 袁方走进来的时候,作头门全都站在堂前迎接,厂头做了大致的介绍,袁方便坐上了太师椅,其他人等纷纷在两旁落座。 太师椅后面还挂了一幅厂区的分布图,袁方在坐下之前粗略地扫了一眼,厂衙地处厂区的北段,厂衙的边上有厂斋——也就是厂头的宿舍,北段还有蓬厂、油漆作坊、油麻地……,而造船的船坞、仓库、木料厂都集中在了厂区的南段。 这就相当于一个见面会,见面会开的很短,袁方只说了几句话,关键是给了造船厂这些骨干们一剂定心丸,薪水不减。 袁方了解到,造船厂已经有两年多没有造过船了,一直以来都是做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因此有很多的专业工匠离开。 厂头说,造船厂不是不想造大船,是因为没有资金投入。 袁方也看出来厂头的确想造大船,他台面上摆放的就是一艘大黄船的模型,大黄船是一种能够出海远洋的船只,厂头说他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造一艘大黄船。 袁方告诉厂头,造大黄船也是他的心愿,他叫厂头好好干,总一天他的心愿会实现的。 袁方把王良逸暂时留在了造船厂主持大局,徐骥说他对造船很感兴趣,希望能够留下来协助王良逸,袁方同意了。 当天晚上,袁方正在前厅与宋献策对弈,徐骥走过来对袁方道:“兄弟,对弈这样的游戏多沉闷呀,走,跟哥哥一起出去,我正好有一个私人聚会。” 宋献策不高兴道:“我们正杀的难解难分之际,你却来捣乱,你都说了是私人聚会,还不赶紧去!” 袁方笑笑,把棋子推在了一边,道:“这盘算和棋,这盘算和棋。我要和徐大哥出去了,明天我们再杀上一盘。” “不许赖,这一局袁公子你明显处在下风,怎么能算和棋?”宋献策眯着小眼睛说道。 徐骥笑道:“袁公子说是和棋就是和棋,我看呀,这就是一盘和棋的结局,不用再下了。” “明天,明天一定陪你再下一盘。” 袁方和徐骥撂下宋献策就出门去了,留下宋献策收拾残局。 …… 徐骥把袁方带到一家并不热闹的青楼,这里地处偏僻,来这里的多是达官贵人。 徐骥把袁方带上二楼的一个雅间,这里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喝酒,这些人全都穿着便服,袁方一个也不认识。 二人进来时,雅间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问道:“徐兄,这位翩翩公子何许人也?” 徐骥道:“我来向他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前的当朝最年轻的新科进士袁仲南。” 在场的几位纷纷拱手:“原来是袁公子,久仰!久仰!” 众人落座之后,徐骥向袁方对在座的几位一一进行了介绍。 徐骥向袁方介绍的第一位叫做黄养冲,黄养冲是应天府府丞黄运泰的次子,徐骥说他博学能文,有经济之才。 徐骥向袁方介绍的第二位,是南京户部新饷司郎中杨嗣昌,袁方虽然没有见过杨嗣昌,作为一个穿越者,对杨嗣昌这个名字那是耳熟能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当徐骥一提到杨嗣昌的时候,他的目光立即投向了这位叫做杨嗣昌的身上,拱手道: “久仰久仰!” 杨嗣昌随即回礼道:“失敬失敬!” 没等两个人再搭话,徐骥紧接着又为他们介绍后面的几位,因为后面的几位都名不见经传,一个李公子、一个马公子。一个赵公子,袁方只是象征性地向他们打一个招呼。 徐骥介绍完毕,就叫了一桌子的菜,又让龟公温了一壶雕花酒送上来,一桌子的人就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那几个公子哥们喝了一轮酒就开房找乐子去了,黄养冲和杨嗣昌没有走,与徐骥一起陪着袁方继续喝酒。 袁方问杨嗣昌:“文弱兄,你在南京任职,为何来了天津卫?” 杨嗣昌道:“在下奉命押运粮草途径天津卫。” 徐骥连忙解释:“杨郎中刚一上任,就上疏皇上,为令尊请饷银二十万。” 袁方连忙拜谢:“袁方替家父感谢文弱的仗义执言!” 杨嗣昌道:“袁大人受命方新,急需银两安兵散民。在下只是尽了自己微薄之力而已。” 徐骥道:“杨郎中这次押运粮草去的就是登莱,现在是要在天津卫转运出海的,因没有多余的官船来为杨郎中来运送这批粮草,所以才被滞留在天津卫。” “原来是这样。”袁方对杨嗣昌增加了几分的敬意,他决定去找一找李邦华,帮助杨嗣昌早点把粮草运去登莱,他安慰杨嗣昌道,“袁方敬佩杨兄之义举,今日你为家父运送粮草,你的事情就是我袁方的事情,我与天津的巡抚大人有些来往,明天我就去府衙为杨兄落实官船的事。” 杨嗣昌道:“这就太好了,我这几天天天托人引见李巡抚,可是终究都未见上一面,如果袁公子能够让在下见上李巡抚一面,逗留在天津卫的这些粮草就有希望运往登莱。” 袁方拍着胸脯打下包票,说明天一定让杨嗣昌见到李邦华。 话如此的投机,四个人又举杯喝起酒来。 一旁作陪的黄养冲喝下一杯酒后,提醒道:“今天津卫可是有两位巡抚大人,除了天津巡抚李邦华,还有一位兼任着督饷的巡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个千户各怀心思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李若山对锦衣卫上门找他询问非常不满,他认为这是魏忠贤派爪牙来监视天津卫。 袁方知道,这个刘侨绝不是魏忠贤派过来的,刘侨在暗查钻石的下落,他无疑就是许显纯派来的人,但是他不便向李若山说破。 李若山发了一通牢骚之后,才想起问袁方为何而来,袁方告诉他,有一批运往登莱的粮草滞留在天津卫,需要李邦华调拨官船支援,李若山告诉袁方,目前天津卫的船运业非常的繁忙,而且船运是由督饷官毕自严负责的,作为天津巡抚的李邦华都无权过问。 袁方也料到了这个结局,他来的目的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李邦华手下有没有船队,现在李邦华去了巡查海防,连人都见不到,官船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不知那个锦衣卫刘侨是怎样得罪了李若山,后来李若山对袁方所说的话题,都是在怂那个刘千户。 一提起刘侨,李若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袁方道:“仲南,这个刘侨是你的同僚,你可要为我出一出这口恶气。” 袁方道:“品仙请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地整治他,给你出这口气。” 李若山恶狠狠道:“给我往死里整,我要看是他先死还是我先死。” …… 靠官船没有希望,袁方只有动用自己的船队了。 杨嗣昌被滞留在天津卫也是有原因的,自从毕自严接管天津督饷官以来,天津卫的官船一共才一百六十艘,而这一百六十艘船在一年当中所承载的粮料多达十一万九千八百八十石,另外还有三万匹布也需要运送,而且还要绕道朝鲜,显然官船是没有空闲的。 袁方离开了李府,就雇了一顶轿子直奔东码头,他要看一看码头上的货运情况。 来到码头上,这里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原本被调走的海防营经过李邦华的斡旋,现在又调回来一千人守卫码头。 袁方在码头上碰到了同为锦衣卫千户的刘侨。 袁方主动上前打招呼:“刘千户,这么巧在此遇见你!” 刘侨回礼道:“原来是袁千户呀!巧巧巧!” 袁方明知故问:“刘千户来此所为何事呀?” 刘侨答道:“上峰让我来查一条小船的下落。” “查到没有呀?”袁方问。 刘侨无奈地望洋兴叹:“大海茫茫的,上哪里去查呀,我这一趟可真是个苦差事!袁千户,你呢?来此所为何事呀?” 袁方苦笑道:“我们彼此彼此,我是来查一个人的,但却如大海捞针。” 刘侨会心一笑,道:“你的案子也不好办!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在此相遇,不如抛开烦心事,去青楼乐一乐,也不枉来天津卫一趟。” 袁方道:“我还要去码头上碰碰运气,现在还没有心情找什么乐子。” 刘侨道:“人各有志,我先走了。” 袁方不屑与刘侨这种人为伍,他转身进了码头官衙,找到了一位船运帮的帮首。 这位帮首姓顾,袁方称其为顾帮首。 袁方向顾帮首自我介绍道:“顾帮首,我是登莱巡抚袁可立之子,现有一事烦请顾帮首帮助。” 这位顾帮首已经运送过七八次物资到登莱,他对袁可立既熟悉又钦佩,当他听说眼前这位就是袁可立的公子的时候,立即放下了官架子与袁方对话。 “请问袁公子有何事相求?” 袁方把来意向顾帮首说了一遍,顾帮首听后为难的摇头拒绝,他告诉袁方,这里有一百六十艘船,分为前后二帮,每帮有八十艘船,他本人就是前帮船队的帮首,前后二帮船队每年要运送十二万石的粮料,根本就不可能在承担额外的运输任务,这位顾帮首说完还带着袁方在码头上参观他们的仓库,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是等着运往登莱的。 袁方告别了顾帮首,离开了码头,回到了北码头的袁府。在府上用过午膳,袁方又去了一趟三联船运的货运码头,他们有一百二十艘船,袁方来这里是要找苏晔,他现在是这一百二十艘船的总帮首。 这一百二十艘船也是按照官船的编制分为前后二帮的,两个帮首都是“北帮号商”留下来的业务精英,袁方来到这里见到了苏晔,他把情况向苏晔说了,苏晔说正好有空档期的船。 袁方一身轻松,道:“太好了,你知道吗?我今天可是走了几个地方都扑了空。” 苏晔道:“自家的船队好说,有需要的话可以优先调拨,就是这个脚价怎样算?” 脚价就是运费。 袁方道:“你先把运到目的地,我会用现银支付,按照行价一石粮草付四钱二分。” 原本杨嗣昌的这批粮草到了登莱之后,袁可立会为这批粮草支付运费的,现在袁方有钱了,他来支付这笔运费,就可以减轻一些袁可立的负担,虽然这笔运费不用多少钱。 苏晔认为这个价格很合理,他拉着袁方上码头去看他们的船队。 现在码头上停泊的只有四十艘船,其他的都在运输途中没有返航。 苏晔告诉袁方在码头西岸停泊了六艘毁坏了的货船,急需拉回造船厂修复,此外,还有十三艘船也是需要返回造船厂进行修复的。 袁方道:“你们尽快拟一报表给造船厂,这样,造船厂就可以有计划地对旧船进行修复,如果有破损度太高的船,那就没有必要再进行修复,可以做一个报废的计划,同时造船厂也会出一份建造新船的计划。” 苏晔认为这样很好,做什么都事先有一个计划,他决定马上去实施。 袁方告别了苏晔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因为京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他打算明天就回京城。 首先他派人通知杨嗣昌,让他做好明天装船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袁方就准备启程离开天津卫。因为快要过年了,在京城的事情就特别的多,跟他一起来的王良逸和宋献策都不能留下来,他只好把造船厂交给了徐骥来临时管理,徐骥又把黄养冲拉了过来,他和黄养冲共同管理造船厂。 徐骥对造船厂很感兴趣,袁方说要他留下临时管理一下厂子,他十分的高兴,并把他的好伙伴黄养冲带了过来,黄养冲可是个有经济才学之人。 把徐骥和黄养冲留下来管理造船厂宋献策有不同的看法,他在私底下对袁方道:“袁公子,徐骥虽然与你是结拜兄弟,毕竟你们交往不深,这个造船厂你怎么就放心交给他来管理?” 袁方道:“让他们管理只是临时的,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徐骥和黄养冲都是有才学之人,你不建议我用他们,难道你想留下来?” 宋献策连忙摇头:“我不行,我不行。让我卖弄三寸不烂之舌还可以,让我去造船?饶了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买官 袁方道:“这‘六不’等一下再说,先说一说‘一勤’。俗话说,‘一勤天下无难事’,唐代文学家韩愈也说过‘业精于勤荒于嬉’, 勤,就是要珍惜光阴,勤看书,勤思考,古今凡有建树者,无不成功于一个‘勤’字。” 朱由检道:“勤读书,本王记住了。那么,‘六不’又是何指?” 袁方道:“‘六不’第一条就是衣冠不整。” 朱由检听糊涂了,他忙问:“什么什么?衣冠不整?此乃何意?” “对呀,为什么要衣冠不整?”张之极也问。 袁方解释道:“这是迷惑外人之手段,信王爷您想想,一个连穿衣都不整的人,还能成什么大器吗?” 朱由检点点头,道:“这第一条我能够做到,就是不修边幅嘛,很简单,不过就是要被别人看笑话了。” 袁方道:“越多人看笑话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就越成功。” 朱由检问:“第二条又是什么呢?” 袁方道:“不见内侍。” “王承恩也不能见吗?”朱由检问出了一个非常幼稚可笑的问题。 袁方答道:“你身边的人当然是除外的。可以做到吗?” 朱由检平复心情道:“本王当然可以做到,那些太监本王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见他们。” 袁方心里清楚,朱由检所指的就是魏忠贤。 后面的四条都是让朱由检做人不要太张狂的,从言行上约束自己。分别是坐不倚侧、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 袁方说完就观察朱由检的表情变化,朱由检的态度一直都是诚恳的。 因为朱由检知道自己的危机,而且也感受到了来自魏忠贤的压力,他现在还不满十八岁,一旦满了十八岁就会被赶出京城的,他现在在勖勤宫也住得不踏实,他已经知道魏忠贤正在为他建造信王府,信王府虽然在京城,却不在皇宫里面,这就意味着他将被赶出皇宫。 袁方是知道几年后朱由检将会成为崇祯帝的,现在能够成功地忽悠朱由检,将来必将成为崇祯的心腹大臣,袁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大明的命运,他不敢打包票五年平辽,那是历史上袁崇焕向朱由检吹牛而许下的若言,但是十年平辽还是有信心的,条件是朱由检充分地信任自己。 袁方不能过久地在与朱由检交谈,像他这样私下与藩王见面那是要被杀头的,若如不是他正好是锦衣卫轮值,他连进勖勤宫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能够与信王说上话。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这次谈话意味着什么,而且也知道一旦被魏忠贤知道他们的谈话,袁方的性命都难保。 所以谈话持续了不到一炷香就结束了,而且他与朱由检约好有事情就通过张之极来传话,双方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触。 袁方从勖勤宫出来又去了一趟司礼监见魏忠贤,因为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事锦衣卫一定会上报魏忠贤,他必须主动去与魏忠贤把这件事情圆过去。 “袁方,这么快你就倒回来,是有什么事吗?”魏忠贤见了袁方疑惑地问道。 袁方道:“回禀魏公公,袁方刚才去了勖勤宫当值,碰到了英国公的张公子,我与张公子相熟,他见了我,就把我拉去见信王。” 魏忠贤很感兴趣地问:“信王说了什么?” 袁方道:“信王能有什么可说的,他见了我躲都来不及,就是看在张公子的面子,他才与我搭了两句话。” “张公子为何要拉你去见信王?”魏忠贤问。 “张公子是要把我介绍给信王认识,信王这个人……”袁方说到此处,不禁轻蔑地笑了笑,“还不愿与我说话。” 魏忠贤追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袁方道:“我能跟信王说什么呢?只是向他行了礼,他就不再搭理我,只是张公子和信王在不停地说。” “他们说些什么?”魏忠贤问。 袁方腼腆道:“我不是一直与张公子有生意来往吗,张公子在信王面前夸我有生意头脑来着。” 魏忠贤鼓励道:“你今后要多跟信王接触,看他说些什么,想些什么,然后再来向咱家禀报。” 袁方道:“信王这个人胆小怕事,他的话极少。“ “你与张之极是如何认识的?”魏忠贤突然问。 袁方答道:“我们是在乐坊里面喝花酒时认识的,对了,当时良卿也在场呀!” 袁方说的良卿就是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 魏忠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袁方道:“魏公公,属下先行告退!” …… 从司礼监出来,袁方便打道回府,他让人把倪元璐叫来,李永贞给倪元璐弄了一个山西的通判,这是个六品官,当然是要用钱来买的,所以他要先问一问倪元璐,如果把钱给了李永贞,而倪元璐又不想去,这个钱就很难再要回来了。 倪元璐很快就来了,袁方在客厅接待了他。 袁方喝光了一杯茶才说道:“年兄,我为你在山西物色了一个六品通判的缺,年前就要走马上任。“ 倪元璐道:“多谢年弟!这份缺对我来说是太及时了,这些日子我正发愁不知如何打发日子,眼看年关就要到了,人人都在忙碌,而我却一事无成。” 袁方让张从取来一百两银子送给倪元璐,倪元璐连忙推辞,道:“银子我不能收,年弟为我跑官一定花费了不少,这个情我领了,但是银子一定不能收。” 袁方道:“年兄就不要与我客气了,眼看年关就要到了,你上任的时候还要上下打点,这一百两银子你就收下!” 倪元璐实在是不好再推脱,他接过了银子,道:“恭敬不如从命,愚兄就收下了。” 袁方道:“时间比较急,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我派人去通知你。” 倪元璐起身告辞,袁方让张从把他送到大门口。 张从送客回来,袁方又对他道:“张从,你去准备五千两银子的会票,用过晚膳与我一同去李公公的府上。” 张从道:“少爷,你为倪元璐出了这么多的钱来买官,他倪元璐知道吗?” 袁方道:“不许到处去说,有些钱该花的时候还是要花的。” 张从就不明白了,为了一个倪元璐花五千两银子,值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加深合作 袁方最近这几天跟太监王体乾走得很近,因为王体乾送来的香料很畅销,王体乾打算再送一些新的货品来袁方的铺子上来,王体乾说,袁方的铺子就是一块风水宝地,他愿意长期与袁方合作。 自从与朱由检搭上了关系之后,袁方好像充满了能量,同时也看到了前途和希望,有朱由检给自己撑腰,什么东林党、阉党他统统都不怕,只要安全地度过魏忠贤专制时期,东林党想找他的麻烦,那也要看崇祯同不同意。 与王体乾的合作是深入的和密切的,他与李永贞的合作是供需关系的合作,而与王体乾是共同经营的关系,因为接下来他们二人就要共同开办一个公司,当然此时还不能称之为公司,这个时代还没有公司这个名词出现。 这天,王体乾来到了袁府,袁方在客厅接待了这位大太监。 袁方客套道:“王公公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王公公请上座!” 王体乾也不客气,先坐在了客位上,宾主落座后,王体乾道:“咱家这次亲自登门,是来向袁公子你表示感谢的。香料的买卖我们合作得很愉快,咱家一年的存货全部售罄,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从生意上来说,咱家让二成利给你,与你而言已经获利甚大,咱家也不亏欠你什么,但就这宗生意而言,咱家的的确确是大赚了一笔,不管怎么说,这次的发财都是与你合作分不开的,所以特地登门致谢!同时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王体乾说完就拿出了一份礼单递给袁方,一份接过礼单道:“王公公客气了,香料如此好卖,全是因为今年市场上香料短缺,公公让的二分利,已经让袁方赚了一大笔,应该是我给公公送礼才对,怎能让公公破费呢?” 王体乾端起了茶杯,但他没有喝,而是微笑地对袁方说道:“这份礼单可不轻呀,这是你应得的,安心地收下,咱家还有事有求于你。” “何事?”袁方将礼单收进衣袖中。 王体乾道:“通过香料的销售,咱家知道你是个商业奇才,咱家愿意与你进一步的合作,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袁方当然很愿意合作,赚大钱谁不想呀?他连忙问:“怎样合作?” 王体乾放下了茶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肯赏脸,轿子胡同往东,有一家不错的乐坊,不如我们去那里边喝花酒边聊。” 袁方站起身道:“好,我们这就去,今晚我请客。” 说走就走,袁方让张从带上几个人和一顶轿子,随着王体乾一起出了袁府,王体乾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贴身随从和几个小太监,他们正等在门口,袁方、王体乾各自上了自己的轿子,两顶轿子,在昏暗的街灯下,被随从们前呼后拥地一起向东而去。 他们来到的这家乐坊与青楼无二,老鸨把他们热情地迎了进去,轿夫们被龟公挡在外面。 进了大厅,这里也是灯火通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来回穿梭在找乐子的男人堆里。 袁方在二楼要了一个包间,他们把随从和跟班都留在一楼玩乐,二人来到包间,请了一个唱小曲的歌伶,一边喝酒听歌,一边聊天。 这个时代的酒度数都不高,二人连喝了三杯之后,才进入了主题。 王体乾问:“袁方呀,你有没有注意到,在京城需要房子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 “好像是这样。” 其实袁方对于当下的房地产业并不熟悉,所以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是他知道后世的京城那是寸土寸金的。 王体乾道:“咱家有个建议,我们可以一起购置房产用于典租,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王体乾所说的典租,就是典房和租房。 出租就是将房屋出租给承租人,并按月来收取房租; 而典房就是一次性收取房屋的实际金额,然后就把房屋典押给出钱人居住,而这个出钱的人就获得了房屋的居住权,但是没有房产权,典押是有时间限定的,到了规定的时间,(一般为期十至二十年),房屋必须回归房主,房主也会将当初典押的金额如数退还给典房人。 房屋出租袁方倒是不陌生,对于典房这一块,他向王体乾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公公,典房的收益从何而来?” 王体乾道:“我们可以利用收回来的钱去购买新的房子,这样我们的房子数量就会不断的增长;此外,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又可以赎回典出去的房子,你有没有注意到,房价是在不断的增值的,我们用原价赎回房子,房子本身确已经升值了,我们又可以以更高的价位典出去,如此不断地循环,半个京城的房子都会成为我们的了。” 袁方不得不承认王体乾的经济头脑,这就是一个当代版的房地产大鳄啊! 袁方问:“前期资金怎么解决?” 王体乾道:“这就是咱家找你合作的原因,凭咱家个人的能力办不成这么大的事情。咱家对你已有所了解,咱家手下也有这方面的能人,随咱家一同来的王实味是咱家的侄儿,他为咱家打理房产许多年了,咱家知道你既有财力又有人力,是咱家最理想的合作伙伴。” 袁方让歌伶先退下,然后对王体乾道:“要想在京城把这件事情做好,我建议再邀请一个人加入。” “谁?”王体乾的嘴唇动了一下,两眼死死地看着袁方。 袁方一字一顿地说道:“张之极。” “哦,是张公子!”王体乾欣喜道,“他能够加入进来咱家当然一百个赞成。” 袁方联想到三联船运的合作方式,现在按照三联船运的模式,再搞一个“三联地产”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袁方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我先去找张公子谈谈,如果他愿意加入,我们三人就坐下来签一个合作契约,把大家的权利和义务都写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之后,我们的合作就算是正式生效。您看怎样?” 王体乾赞同道:“就按你的办。” 袁方一招手,大喊一声:“小曲唱起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陈庄主请客 袁方在与魏忠贤的聊天过程中,魏忠贤告诉他,徐光启关于申请火药的折子,皇上已经批复了,第一批火药已经调拨到了徐光启的新兵营。 魏忠贤还告诉袁方,有许多的东林党人弹劾袁可立私吞朝廷下拨的银两,这些弹劾的奏疏都被魏忠贤压了下来。 袁可立私吞银两当然不是事实。 袁方知道袁可立树敌很多,不光是东林党人在弹劾袁可立,而且有为数不少的阉党也在弹劾袁可立,历史上的袁可立在登莱巡抚任上也就几年的时间,最后被迫辞官回家。现在袁可立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有袁方在暗中相助,由于其性格使然,袁可立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在走下去。 袁方对魏忠贤保护袁可立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魏忠贤道:“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只要你能够多为咱家做事,咱家会在皇上面前多多地为令尊美言。” 袁方道:“魏公公交办之事,袁方当尽全力去完成!” 魏忠贤道:“提起差事,现在咱家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请魏公公吩咐!” 魏忠贤把身边的小太监打发走了才道:“在山东临沂,有个叫王思敬的,伙同胡遵道侵占牧地,你去一趟山东查一查是否属实,如若属实就地法办!” 袁方原本没有打算去山东的,现在魏忠贤给了他一个去山东办案的差事,使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他打算利用这次去山东的机会,与朱家龙和王辅一起去打劫盛宝隆的商队。 于是他告诉魏忠贤,他把京城手头的事务办完就去山东。 从司礼监出来袁方就去了英国公府,他这次还是去找张之极的,他在张维贤面前问过安,就去找张之极。 张之极一见到袁方高兴道:“袁哥,我正要找你你就来了!” 袁方问:“看你如此高兴,有何喜事?” 张之极道:“李栩请我去乡下赴宴,一说到吃我就想到了你袁哥,正打算去找你一起去,你看,不用找你自己就来了。” 袁方心急道:“张公子,我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 张之极顾不得袁方着急,他拉起袁方就往外走,边走边道: “走,有何要事我们坐在马车上商量,马车正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张之极都这样说了,袁方只好跟着他往外走,出了英国公府的大门,果然看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这辆马车袁方也坐过,就是上次一起去天津卫乘坐的那一辆。 在门口等候的还有张之极提到的那位李栩,见到李栩袁方才想起,这位李公子就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精白的公子,他们曾经是见过面的。 三人坐上了张之极的马车,马车便向城外驶去。 因为有第三者在场,袁方没再提及他来找张之极的事,大家都在聊着这次设宴的大财主,原来这次请客的不是李栩,而是李栩在乡下的一位朋友。 他们所说的这位朋友就住在城郊不远的一个小镇上,马车行驶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按照后世来说,这个地方也就是四环五环的位置,而现在这里还属于郊区。 据李栩介绍,他认识的这个大财主,今天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来准备这一盛宴的,这二十两银子相当于袁方小半年的薪水了,所以大家都很期待,一定会有很多的山珍海味等着他们去吃。 在马车上,李栩说得是眉飞色舞,说他这位大财主朋友如何能花钱,如何能吃,并且如数家珍般的说着一道道的美食,他这么一说,把袁方和张之极的食欲都勾出来了,好像已经看到了一碟碟的美味已经摆在了桌上。 有李栩的这张嘴在,这一路上一点都不寂寞,而且时间过得飞快,就在李栩津津乐道之时,马车已经驶入了一家农庄大院。 “吁——!”车夫一声长呼,马车便停了下来,他的头探入车厢,道,“少爷,到地方了。” 三人下了马车,就看见热情的主人已经站在院子中间迎候来宾,李栩把袁方和张之极带到了这位主人面前。 这位主人姓陈,叫陈耳金,个头不高,体型宽大,长得细皮嫩肉,三十岁不到。 三人都以为宴席一定会摆在院子里,因为二十两银子最少也能够做出四五十桌的佳肴,但是现在一看,这里并没有要举行隆重的宴席的迹象,一切都是平平常常,门口和院子都是冷冷清清,大家都怀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来啦,都来啦!”陈耳金欢快地迎了上来,“就等你们呢!” 李栩道:“陈兄,你让我多带两位朋友过来,我现在给你带过来了。” 陈耳金是个好客之人,他欣欣然道:“好,好,快给我介绍介绍。” 李栩把袁方和张之极介绍给了陈耳金。 “哎呀呀,原来是两位大公子呀!欢迎欢迎!”陈耳金满脸的笑容,“你们的到来真让在下感觉荣耀无比呀!” 张之极道:“我听遽遽说,陈庄主是个豪爽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敬佩敬佩!” 遽遽是李栩的字。 袁方与李栩不熟,与陈耳金只是初次见面,所以他没有多说话,只是寒暄道:“久仰久仰!” 陈耳金把三人带进了前厅,这里也没有其他客人,看来这位陈庄主没有请别人,他花了二十两银子就是请他们三个人的,袁方很好奇,陈庄主是要用什么样的佳肴来招待他们呢? 正当袁方好奇的时候,陈庄主却主动地说要带他们去后院看一看,厨子们正在后院准备做菜。 三人跟着陈耳金穿过中厅和后厅,来到了一个比前院还要大的院子,这里就是陈耳金所说的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更像是个饲养场,因为有五六十只山羊和一大群的鸭子在院子里放养着,院子里都是鸭子“呱呱呱”的声音,和山羊的“咩咩”声。 院子里面还有好几十个帮工,正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后院的门被人推开了,有五六个人挑着担子走了进来,打前引路的是个头戴毡帽的瘦高个,他一见到陈耳金就说道: “少东家,你要的鲤鱼已经给你送过来了,你看一看,一共是一百六十三条。” 挑担子的人鱼贯而入走进院子,他们把担子全都放了下来,他们挑的是大木桶,木桶里面盛满了水,水里游的全都是鲤鱼,这些鲤鱼每一条都差不多大,足有手掌那么宽。 “都是活的吗?”陈耳金走到一个水桶边,一边用手捞水桶里的鲤鱼一边问瘦高个。 瘦高个道:“少东家,你可以亲眼看看的,这全都是活蹦乱跳的鲜活的鲤鱼。” 陈耳金道:“我叫厨子来验收,如果有一条不合格我是要扣钱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扣了三个月粮饷 瘦高个道:“少东家,如果有一条死鱼我认罚就是。” 陈耳金摆摆手道:“你先去里面喝茶,等一会儿我让管家给你结账。” 李栩问:“陈兄,你买这么多鱼作甚?” 陈耳金道:“设宴接待你们三位呀!” 李栩道:“我们三人也吃不完这么多的鱼呀!” 陈耳金道:“不,不止这些鱼,你看到没有,那边的六十头羊和一百多只鸭子,都是为你们三位准备的。” 张之极问:“请问陈庄主,你今天所请的客人就是我们三个?” 陈耳金答道:“对呀,我不是与遽遽说过了吗,今天花重金宴请你们三人的。” 李栩道:“陈兄你也太客气了,这鱼呀,鸭呀,羊呀,我们三人撑破了肚子也吃不完呀!” 陈耳金笑道:“三位不用担心,你们先给我回厅里面去喝茶,等这些鱼呀鸭呀羊呀做好了,你们就会发现撑不破你们的肚子。” 于是三人有返回前厅喝茶,约莫一个时辰,仆人就来告知,宴席已经准备好了,陈耳金便领着三人来到膳房。 膳房的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只摆了三碟菜,桌旁四张靠背椅,陈庄主引领三人上座,宴席就算是开始了。 “来来来!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三道菜。”陈耳金没有起筷,而是洋洋自得地向大家介绍道,“这第一道是龙须炒辣椒,这龙须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一百多条鱼嘴上的须,我的厨子每条鱼只取一根须须,剩下的弃之不用;这第二道菜是黄瓜卤鸭掌,此鸭掌非鸭之全掌,而是取鸭掌中间最嫩的部位,经过腌制加工而成,同样,鸭子剩余部分弃之;这第三道菜叫做酱羊唇,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山羊,活生生地用刀割下山羊嘴唇上的一块肉,然后整只山羊都弃之不用,这一碟酱羊唇全都来自刚才你们所看到的山羊嘴上所割下来的肉。” 陈耳金说到这里才拿起了筷子,他夹起了一片唇,继续说道:“你们看看这刀工,削得薄不薄?就这样放入口中,唔……,又爽又滑,又没有羊膻味,真乃人间美味!” 三人只是看着陈耳金吃,都没有动筷子。 “吃呀,吃呀!我请你们来不是要你们看着我吃的。”陈耳金放下了筷子,劝大家起筷,“都起筷,都起筷,尝一尝这人间美食。” 袁方问:“你这一桌就用去了二十两银子?” 陈耳金道:“我花了二十两银,买了鸭子、山羊和鱼,还不算油盐酱醋柴,还不算厨子、下人出的力,就取了桌上这些食材,其他的全弃之。如何,我陈耳金没有吹牛?这三碟菜就是二十两银子做出来的,二位公子少爷,你们可以为我作证。” 张之极拿起了筷子道:“老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妈的就是没吃过你这样弄出来的新鲜玩意,能够吃上这稀奇东西也不虚此行,今天让我大开眼界!陈庄主,你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下次你到京城来我和我袁哥一起招待你,整个京城你想吃什么我们就陪着你一起去。” 袁方也道:“对对对!我就住在轿子胡同,轿子胡同的袁府就是寒舍,欢迎陈庄主光临!” “吃当然是少不了的。”陈耳金眯起眼笑道,“我更希望二位少爷带我去烟花楼逛一逛。” …… 就这样,四个人从饮食说到了女人,又从女人说到了金钱,桌前的三个菜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扫荡一空。宴席过后,陈耳金又带三位在自家的鱼塘垂钓,直至未时,太阳已经偏西,袁方、张之极和李栩才告别陈庄主,返回京城。 进城之后,李栩下了马车,就近雇了一顶轿子离去,袁方因为有事要找张之极,所以跟着张之极去了英国公府。 在马车上,袁方就计划成立“三联房产”的事情征求张之极的意见。 张之极问:“王体乾这个人如何?” 袁方如实答道:“这个太监我也是才接触不久,对这个人没有太深的了解,但是从他的言谈中,还是能够初步判断此人还是可靠的。” 张之极道:“这件事还须先放一放,等过完年以后再说,我会派人去了解一下这个王体乾,顺便还要去了解了解王实味。” 袁方道:“此事就拜托张公子,年前我要出一次远门,办一件及其要紧的事情。” 张之极道:“好,此事就这样说定了,等你回来我为袁哥你接风。” 与张之极分开后,袁方也雇了一顶轿子返回轿子胡同,在袁府门前,他刚下轿子,就看到张从匆匆向他走来。 “张从,有何急事?”袁方问。 张从禀道:“是毛帅来了,他有急事找你。” “毛文龙。”袁方大步走上台阶,“他有没有说是何事?” 张从道:“他这次来送了不少的礼物,看来是准备离开京城了,现在正在前厅等着你呢!” 袁方一跨进前厅,毛文龙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贤侄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只有先回皮岛了。” 袁方抱歉道:“非常抱歉,让毛帅您久等了。“ 毛文龙性急地说道:“啰嗦的话就别说了,我时间紧,与你说几句话就走。贤侄呀,首先感谢你为我引荐魏忠贤,我们皮岛粮饷也基本是落实了,我也没白来一趟,我说过,一旦事情办妥了,我另有谢礼,这是礼单还请贤侄笑纳。” 袁方接过礼单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放入衣袖中,问:“魏公公答应给你多少粮饷?” 毛文龙骂道:“这个死太监贪心得很,说是给我一年的粮饷,他却从中扣去了三个月。” 袁方打圆场道:“毛帅你也要多多地理解魏公公,毕竟他也要上下打点。” 毛文龙道:“上下打点个屁!除了皇上能够管得了他,他还能听谁的?至于他下面的那些人,不紧着给他送礼,难道还敢伸手向他要?” 袁方道:“好啦,我们不说这些事了,还是说说皮岛的事!你只带九个月的粮饷回去,不够的怎么办呀?” 毛文龙叹口气道:“就这九个月的粮饷也不够我们半年的用度,你也知道,我们在皮岛都是拖家带口的,表面上看只有万余人的军队,其实要养活十几万人,现在皮岛的粮价又高,去年已经是八两银子一石了,今年已经升到十二两银子一石,不靠抢劫,这日子还真过不下去了。” 袁方道:“抢劫就抢劫,去抢鞑子的,不要糟蹋我们百姓就行了。” 毛文龙道:“贤侄,你在令尊面前多多地为我说些好话,要抚台大人给我多调拨些粮草,否则我可真是要抢百姓的了。” 袁方道:“家父那边我自然会为你多争取,希望你不要受人蛊惑给家父背后下刀子。记住我给你的十六字诀,坚守皮岛。” 毛文龙道:“能不能坚守皮岛,这就要看我们能不能吃饱肚子,我们能不能吃饱肚子还要看抚台大人给我们多少粮草。” 他说到这里抬起了收准备去拍打袁方的前胸,但是想到这皮岛分手的那一幕,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章 一个缺了口的茶杯 袁方带着人马在济南城外的十里铺安下了营寨,刚刚安顿停当,就见一队人马向他们这边而来,郝摇旗急忙向袁方禀报,袁方走出账外,这队人马已经来到了辕门。 这队人马大约百十人,他们停在辕门外二十步开外,其中一个将校走近辕门口大声地问:“请问这里可是锦衣卫千户袁方的营帐?” 谁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知道我来到了济南府? 袁方带着疑问大步走到辕门口,答道:“在下正是袁方,不知这位将官姓甚名谁?” 来将答道:“在下是山东杨总兵麾下副将李成玉。” 袁方问:“李将军来找我袁方有何贵干?” 李成玉道:“杨总兵知道袁千户路过此地,特前来拜访。” 这时副千户杨寰从后面上来问:“你们杨总兵呢?” 李成玉道:“在下只是为杨总兵开路,杨总兵随后就到。” 说话间,又来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有二百人之众,他们来到五十步开外就停了下来,其中一顶八人抬的绿呢大轿,稳稳地停在了地上,从轿子里下来一人,这人是一位红起花珊瑚顶戴,九蟒五爪蟒袍的二品武将,他正是杨国栋。 杨国栋虽为二品武将,在锦衣卫五品官面前也不敢造次,端步来到袁方面前。 “袁公子,何故路过济南府也不进城呀?” 袁方道:“袁方公务在身,不便入城。杨将军你如此兴师动众的,这是要上哪里去呀?” 杨国栋捋了捋胡须,又向前迈了一步,道:“我奉魏公公之令,前来迎接袁公子。” “魏公公之令,让你来接我?”袁方不相信地问。 杨国栋解释道:“袁公子,我知道你与犬子结有很深的误会,而且犬子还与你发生过激烈的冲突,这都是因为犬子不懂事,还请袁公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我们都一笔勾销了。” 袁方从内心来说,真不愿意跟这父子两讲和,所以他板着脸不理杨国栋。 杨国栋并没有生气,他告诉袁方,魏忠贤狠狠地尅了杨国栋一顿,说他教子无方,他希望袁方能够与他儿子尽释前嫌。 杨国栋高姿态地表示和好后,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在袁方耳旁低语道:“袁公子,魏公公有事情让我转告你。” “有事就说!” 杨国栋保持低沉的声调:“袁公子,此事只能回济南府说。” 袁方郑重告诉他,济南府他是不会去的,杨国栋只好求其次,答应进袁方的大帐密谈。 袁方同意了在自己的大帐与杨国栋密谈,他想知道,魏忠贤到底让他转告些什么,同时他还受王体乾的委托,向他索要一样东西,他打算在这次密谈的时候向杨国栋提出来。 袁方让把守大门的沈智放杨国栋进来,杨国栋的副将李成玉也要求一起进来,被杨国栋喝退。 袁方的大帐内,只有袁方和杨国栋两人,二人分主客落座,袁方问:“杨总兵有何事就直说!” 杨国栋道:“我有五匹上等良马准备送给魏公公,魏公公的意思是让袁公子你,替魏公公把这五匹良马带回京城。” “你可有魏公公的凭证?”袁方问。 “没有。”杨国栋道,“这样的事魏公公怎会给凭证,他只是口头上说要你把五匹良马带回去,不过你放心,这五匹马有专门的马官负责,如果在路途有所闪失,全由马官担责。” 袁方心想,杨国栋会不会在给自己挖坑?他离开京城的时候,魏忠贤可没有说要他来找杨国栋,反倒是王体乾拜托过自己顺路找找杨国栋讨要东西。 他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杨总兵搞错了,是王公公让你把东西交给我,而不是魏公公。” 杨国栋听袁方这么一说,那是又惊又喜,道:“袁公子不但是魏公公身边的红人,也是王公公的知己呀!王公公是告诉我,他亲自派人过来取我送给他的东西,你一定带了王公公给你取东西的凭证?” “当然,我带了。” 袁方没有骗杨国栋,他一边说一边把王体乾给他的凭证拿了出来,这份凭证不是介绍信之类的东西,因为他们这种行为属于高额的贿赂,王体乾是不会留下证据的,他给袁方的凭证是一个很普通的茶杯,而且茶杯还缺了一个口,这应该是他们事先约好的证物。 袁方把茶杯摆在案几上,也不做声,默默地往茶杯里面到茶水,并暗中观察杨国栋的表情。 杨国栋见到了缺口茶杯表情果然有了变化,他兴奋道:“果然没错,这个茶杯就是我和王公公约好的凭证,只要见到拿这个茶杯的人,就是来接东西的。” “那么,东西呢?”袁方问。 杨国栋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能随身携带?你放心,等下把魏公公的马转交给你的时候,把王公公的东西也一并转交给你。” 从杨国栋对王公公的那件东西如此的慎重,可见那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贵重物品,那到底是件什么东西,袁方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最后两人商定在袁方回京城的时候,在济南城外交接魏忠贤和王体乾的东西。 袁方之所以相信了杨国栋,是因为他想起司礼监文书房的刘荣跟他说过,这个杨国栋能够做到山东总兵的位置,全仗着魏忠贤和王体乾为他撑腰,刘荣还说,杨国栋正准备向二位大太监进行大笔的贿赂,但是他要拿什么来贿赂二位大太监,刘荣也不清楚。 刘荣的消息来源一向是很准的。 杨国栋的五匹良马和一件神秘的东西,肯定就是用来行贿的。 第二日,袁方带领他的人马离开了十里铺,直奔临朐,经过三天的行军,进入了临朐地界,他的计划是在临朐暂时与杨寰分开,杨寰是他的心腹,对于他的命令是言听计从的,他告诉杨寰自己身体欠安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二天,要杨寰先去临沂。 杨寰毫不怀疑地带着十名缇骑出发了。 杨寰一走,袁方就着手对即将路过临朐的盛宝隆商队进行打劫,首先是两队人马合二为一,并且对自己的装束进行了乔扮,使自己的队伍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支土匪武装。 ps:感谢会元风流200币打赏、感谢陈津津100币打赏! 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上召见 王良逸问:“仲南,你现在要我做什么就下命令!” 袁方笑道:“像个军人的摸样。” 于是,袁方给王良逸一个具体的任务,那就是直接去找王大宇收购他的盛宝隆。 袁方道:“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用几百两银子的价格把盛宝隆收购回来,而且不能让他知道是我袁方向他收购的。” 王良逸摇头道:“几百两银子?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盛宝隆价值十几万,他怎可能几百两银子就卖给我们?” 袁方不容置疑道:“你就照我的去做,谈到他愿意成交为止。” “尊令!” 面对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王良逸还是接受了下来。 袁方觉得让袁福和王良逸出马还是不够,第二天他回到锦衣卫,把杨寰叫了过来。 杨寰一见袁方便行礼道:“千户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是千户大人交下来的差事,我杨寰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完成!” 袁方道:“这件事无需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但是你一定要替我办好啰!” “请千户大人吩咐!” 袁方向杨寰招招手,让他靠近一点,然后说道:“你带一些人去廊坊四条,给我看紧盛宝隆。盛宝隆掌柜的要转卖铺子,凡是去盛宝隆洽谈转卖铺子的人,统统给我赶走,除了我的人之外。” 杨寰一听就明白了,袁方是要强卖盛宝隆,不让其他人插手,做这样的事情对他杨寰来是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所以他满口应承了下来。 袁方怕出现个万一,突然冒出个什么人从中插一杆子,把盛宝隆低价卖走,这样他的全盘计划就会落空,为他人作了嫁衣裳,用杨寰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袁方安排完这一切,府上突然来了一个小太监。 袁府从来没有小太监来过,今天还是头一次,袁方不知道这个小太监为何而来,他让沈智在前厅好好款待那个小太监,自己换了一身飞鱼服才出去迎客。 来到前厅见到小太监,袁方才知道,原来是皇上要见自己。 朱由校为什么突然要召见自己,这是从未有的情况,通常情况下皇上有什么旨意都是魏忠贤传唤自己,然后由他来口授旨意的,现在皇上竟然要亲自召见,袁方的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袁方不敢怠慢,立即让下人备轿,同这个小太监一起进宫。 小太监把袁方带到了乾清宫,但是朱由检不在这里,他见到了王体乾,王体乾对袁方笑脸相迎。 “袁千户来了。皇上在御花园,请随咱家来!” 袁方跟着王体乾来到了御花园,看到身着大红色绛纱袍的朱由校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木靠背椅上,他的前面有一张床,这张床这是这位木匠皇帝的杰作,他现在正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王体乾趋步向前告诉朱由校袁方前来觐见,袁方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道:“微臣袁方拜见陛下。” 朱由校依旧坐在靠背椅上,他笑着道:“袁爱卿来了,免礼!” 袁方在来之前就问过王体乾,在御花园见了皇上怎样行礼,王体乾告诉袁方,在御花园见皇上不必拘礼,简单地行个礼就可以了。 他向朱由校行过礼之后,就站在王体乾的身边,等候朱由校发话。 朱由校对王体乾道:“扶朕起来!” 王体乾毕恭毕敬地走近朱由校,伸出双手慢慢地扶朱由校站起身来。 袁方发现朱由校脸色有些苍白,像是生病的样子。 朱由校站起身就咳嗽起来,王体乾连忙拍着他的后背道:“皇上您还是坐下来!” 朱由校咳了两声就止住了,他摆摆手:“无妨无妨。袁方呀,看看朕的这张床打得如何?” 袁方这才知道,皇上这么急地召自己入宫,就是为了欣赏他刚刚做出来的一张木床。 面对皇上的召唤,袁方还得认真对待,他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这张木床的做工,这就是一张简单的折叠床,别看样式简单,做工却十分的精致,特别是床架上的雕搂精美异常。袁方在这个年代还真没见过如此简约的床,这个时代的匠人所造的床,都是极其笨重的,一张大床要十几个人才能移动,边角用料多,样式却很普通。 难怪后世称朱由校为木匠皇帝,他的手艺还真是一般的木匠不能够相比的。 袁方自然是对这张床进行了一番褒奖,从造型、工艺、使用等几个方面夸耀了一番,朱由校听得心里是美滋滋的,脸色红润起来,也不像个生病的人了。 就在此时,魏忠贤也来到了御花园,他把兵部给事中朱童蒙的一份奏章呈送到了朱由校跟前。 朱由校没有去接奏章,而是让魏忠贤把奏章给袁方,让袁方来念,魏忠贤把奏章给了袁方,又去把朱由校扶到靠背椅上去了。 袁方接过了朱童蒙的奏章,他知道魏忠贤不识字,朱由校是不会要魏忠贤来念的,这个念奏章的活原本是王体乾的,现在却让袁方来念。好在魏忠贤和王体乾现在都很信任自己,他们也知道朱由校只是开心才让袁方来念奏章的,这两个太监不会认为袁方是在抢他们的饭碗。 所以袁方大大方方地接过奏章就念了起来: “……昔在皇祖时,有理学之臣顾宪成、郭正域开讲东林,其初亦以发明圣贤蕴奥开示后学,岂不甚善?逮从游者众,邪正兼收,不材之人借名东林之徒以自矜诩,甚至学士儒生挟之以扦文网,冠裳仕进借之以树党援。欲进一人也,彼此引手;欲去一人也,共力下石。京察黜陟,非东林之竿牍不凭,行取考选,非东林之荐扬不与。日积月累,门户别而墙壁固,所以朝端之上,士林之间,玄黄血战,十有余年。摧残几多善人,戕伤几许国脉,皆讲坛之贻害也。今二三年来,源流始清,葛滕俱断,而门户之说乃始去诸其口。二臣一旦复为择地建坛,招朋引类,况又在皇都之内,贤否辐凑之处乎!臣谓今日之人心犹昔日之人心,将来今日之讲学犹昔日之讲学者也……” 袁方念到此处,魏忠贤打断了袁方,对朱由校道:“皇上,这邹元标是想另立门户。” 袁方不知道这份奏章的来历,所以不知魏忠贤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有听的份而没有插嘴的机会。 朱由校道:“朕觉得讲学与门户未必相干,况且邹元标乃是首进和衷之说的人,怎么可能再立门户呢?王体乾你说说阁票怎么拟?” 王体乾禀道:“回禀皇上,还是先听袁方念完这份奏章再说。” 朱由校对袁方道:“袁爱卿,念!” 袁方继续往下念:“讲学原是教人忠孝,自祖宗朝末有此禁。但不可自立门户,致起争端。邹元标、冯从吾素称忠谠,岂至徇私招引,自失生平。且向来门户因言官议论混淆所致,各宜省改……” 朱由校听到这里一摆手:“照票批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土豪进城 袁方看着魏忠贤,意思是问魏忠贤还念不念了,魏忠贤看着朱由校,朱由校咳嗽了一声,道:“朕累了,袁爱卿你先退了!” …… 袁方离开了御花园,独自一人往宫门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这不是袁千户吗?” 袁方停下脚步回头看,原来是广西巡抚何士晋在他后面,他连忙向何士晋拱手道:“袁方叩见何大人。” 何士晋问:“袁千户这是要去哪里呀?” 袁方答道:“出宫回府。” 何士晋道:“我们同路,一起出宫。” 袁方边走边问:“令堂身体现在可好?” 何士晋道:“多谢袁千户还惦念着家母!家母进京以来,总是咳嗽不断,请了几个郎中也没有彻底看好。” 袁方道:“我府上有一位郎中,不妨让他去为令堂看一看病。” 何士晋高兴道:“如此甚好!” 袁方问:“不知你们在何处落脚?我怎么去找你们?” 何士晋道:“我们现在住在隆安寺,就在广渠门附近。” 袁方刚刚进京的时候,就是与张从住在隆安寺,他对隆安寺也有些熟悉,所以他对何士晋道: “你们住在隆安寺呀,那个地方环境比较嘈杂,而且整天烧香,很不适合令堂安养。我看这样行不行?我在轿子胡同的府邸还有几间空房,你让令堂搬来我府上住一段时间,这样也方便郎中给他瞧病,等令堂的病好转之后再搬回去住如何?” 何士晋内心当然愿意,表面客套了一句:“这样太打扰袁千户了。” 袁方忙道:“不打扰,不打扰。家母也在府中,两位老人正好可以唠嗑。” 于是二人相约好,下午就把何士晋的母亲接到轿子胡同来。 袁方回到轿子胡同,在家中用过午膳,就派了张从去隆安寺接何士晋的母亲过来,又叫丫鬟打扫出一间空房,准备给何士晋的母亲暂住,又交代新来的郎中陈士庆,让他替何士晋的母亲看病。 他刚安排完,沈智从门口过来禀报,英国公府来人请袁方过去一趟,袁方问沈智,来人现在何处?沈智告诉袁方,正在大门外等候。 英国公府来人袁方不敢怠慢,再三嘱咐之后,匆匆出了大门,果然看见英国公府上派来的一个家奴,这位家奴还带了一顶四人抬的轿子,他认得袁方,所以一见袁方出来,就迎上前道: “袁公子,我家公子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现在就去吗?”袁方问。 “是的,现在就去。”这位家奴很客气地说道,“您看,轿子都为您备好了。” 袁方知道这是张之极要自己过去,也许是天津卫那边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所以才如此急地派人过来请他过去。 袁方上了轿子,四个轿夫抬起轿子就急急地赶路。 到来英国公府,家奴直接把袁方带去张之极的院子,袁方见到了张之极,同时也见到了土豪陈耳金。 还没等张之极介绍,陈耳金就向袁方拱手:“袁公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袁方拱手道:“陈兄别来无恙?” 陈耳金回礼道:“安好,安好,承蒙仁兄挂念!” 张之极玩笑道:“陈兄上次请了我们一顿二十两银子的大餐,现在他要来找袁哥你吃回本。” 袁方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三人边说边笑地走进了张之极的客厅。 三人坐定之后,张之极才道明了请袁方过来的原因。 陈耳金想在京城开一家酒楼,而张之极对开酒楼不感兴趣,他知道袁方正处在事业发展期,所以请了袁方过来,把陈耳金推荐给了袁方。 袁方有在京城大展拳脚的宏图,开酒家当然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一时没有这个商业契机,现在送上门来了,他当然是乐意接受的。 接受是接受,不过他必须考察考察陈耳金的能力,所以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同意先带着陈耳金去城里最好的酒家吃三天三夜。 一提到吃,土豪陈耳金最为兴奋,他就是为吃而来的,虽然他就住在京城的近郊,因为京城没有什么朋友,他平时很少来京城,现在袁方说要带他上酒楼大吃大喝,他当然乐不思蜀了。 陈耳金道:“我也不回去了,就在京城和二位公子吃他个三天三夜!” 张之极笑道:“论吃喝还是袁公子在行,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陈耳金忙道:“这怎么行呢?我来京城就是来找二位公子的,怎么一说到吃,张公子就打退堂鼓呢!” 袁方知道张之极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高贵,而不想与陈耳金这种乡下土豪为伍,袁方找了个借口就把陈耳金带出了英国公府,他承若带陈耳金吃个三天三夜是不会食言的,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把这个土豪安排在哪里落脚。 现在人已经带出来了,只好先回府上在说。 回到轿子胡同,袁方把土豪金交给了宋献策,让宋献策陪着陈耳金,这两个矮胖子走在一起还真像是天合的一对。 张从已经把何士晋的母亲接了过来,张从说,跟着过来的何士晋刚刚回去了,现在老妇人正与何母在房间里唠嗑。 袁方问过了给何母看病的陈士庆,陈士庆说,何母无大碍,只是一路劳顿受了风寒,而且上了年纪,所以咳嗽总不见好,来到京城之后,天气变得更为寒冷,他们住的地方环境又不好,病情由此而加重。 袁方了解情况后,就去见何母,来到为何母准备的房子,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欢乐的笑声,这笑声是来自两个老太太的。 袁方人走进房间,看到袁夫人和何母一人抱着一个小火盆,坐在炕上面唠嗑,也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笑得合不拢嘴,袁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在一旁伺候着二老。 何母见袁方进来了,忙不迭地说道:“你们家少爷回来了,快来炕上坐,外面可冷呢!我就说嘛,少爷是个好人,当初在天津卫我就看出来了,我跟我儿子说,袁公子是个大好人,大善人,这样的朋友一定要交的。你看看我没有说错!” 袁夫人笑道:“你可别夸他了,这么一夸还不把他夸上天去了!” 何母笑道:“说得是,说得是。我要多夸夸老夫人您呀,是您教子有方,培养出了一位如此出息的儿子。” 袁夫人道:“你儿子也不差呀!” 两位老太太你夸我我夸你,袁方都插不上话了,直到一个丫鬟端来一碗刚刚熬好的中药,袁方才有了说话的时间。 袁方把陈士庆的话向何母复述了一遍,他要何母多注意保暖,这样病就会得快一点。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锦衣卫袖手旁观 袁方走进北镇抚司正厅,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他看到厅上多了一张八仙桌,这肉香味就是从八仙桌上传过来的。 八仙桌前围坐了几个人,许显纯就坐在主位上,他看到袁方进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招呼: “袁千户来了,快快过来,就等你一人呢!” 袁方走近一看,桌子上摆了一个大盆,一大盆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肉,肉香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其他人也跟着许显纯站了起来了,袁方认得其中有一个是魏良卿,因为之前他与魏良卿见过一面。 许显纯为袁方介绍了旁边的几位,一个是魏忠贤的亲哥哥,叫魏钊,一个是客巴巴的儿子,叫侯国兴,一个是客巴巴的弟弟,叫客光先。这三个现在都是锦衣卫的千户,与袁方是平级,被许显纯请过来吃鹿肉的。 桌上摆桌的一盆肉就是红烧鹿肉,红烧鹿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大厅,肉香味诱惑着人的食欲。 许显纯请大家都坐下,然后说道:“今天是京城的第一场雪,这也就意味着冬天的来临,在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我特地让人做了这盘红烧鹿肉,请你们过来聚一聚。” 袁方对这样的聚会并不感兴趣,因为许显纯所请来的这几位,袁方都看不上他们,但是出于礼貌,袁方还是坐了下来。 袁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与这些人为伍多长时间的,如果孙承宗不招他回山海关,后来继承皇位的朱由检也不会让他一直待在锦衣卫。 他由此而联系到袁崇焕,历史上的袁崇焕,就是在新登基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平台召见的时候,推出他的五年平辽大计的,从而被朱由检拜为蓟辽督师。现在由于袁方的穿越使得袁崇焕此人提前消失,他完全有信心也在朱由检平台召见的时候成为蓟辽督师。 正当袁方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自己如何朱由检在平台相会的时候,许显纯打断了袁方的遐想。 “袁千户,在想什么呢?” 袁方愣了一下神,道:“哦,没想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许显纯道:“把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今天请你们来就是要你们都放松放松,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来来!喝酒喝酒!” 于是大家都喝起酒来。 许显纯喝了两碗酒就大谈起自己的身世来,说自己是如何考上武进士的,又说自己小时候的多么多么的苦,自己很想读书,又没有钱…… 袁方觉得在这里很无聊,许显纯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就在他感到无聊之际,刚才看门的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 “禀报镇抚使大人,杨寰副千户有事求见。” 许显纯放下筷子站起身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杨寰就走了进来,他向许显纯行了个礼,道:“魏公公有事情找袁千户。” 许显纯对袁方道:“魏公公的事情不能耽误,你先回去,有机会我再请你来吃红烧鹿肉。” 袁方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北镇抚司衙署,一路上杨寰都没有说话,回到千户所袁方问杨寰: “魏公公找我何事?” 杨寰答道:“不是魏公公找你,是廊坊四条出事了,我担心许镇抚使不放你回来,就谎称是魏公公找你。” “出什么事了?” 杨寰道:“我们的人正在砸盛宝隆的铺子,我是来向袁大人请示的,我们锦衣卫应该怎么办?” 袁方道:“你们袖手旁观就是了,如果有人多管闲事,你给老子教训他们。” “属下明白!” 杨寰带人离开之后,袁方让郝摇旗备轿,他要去一趟司礼监,日后许显纯问起他也好交代。 他来到司礼监,经过小太监的引领,来到魏忠贤值房门前,一进到值房的门,就感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值房里面的气温比外面高出十几度。 魏忠贤和王体乾都在值房里,袁方进来先向魏忠贤行礼,然后再向王体乾行礼。 王体乾正在案台前帮助魏忠贤整理文牒,值房中间放了一个火炉,火炉上面有一个铜锅,铜锅没有盖盖子,锅里盛满了水,水是沸腾的,水蒸气不断地向上升,上面有一个通风口。 袁方行过礼,魏忠贤对袁方道:“你来得正好,我们要去皇上那里,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魏忠贤所说的我们是指他和王体乾。 袁方在凳子上坐了一会儿,等王体乾整理文牒。 魏忠贤走到袁方的跟前关心地问:“袁方,为什么不穿一件厚一点棉衣出来,外面那么冷,你就不怕冻?” 袁方道:“多谢公公关心,我年轻,不怕冷。” 正在整理文牒的王体乾抬起头道:“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雪也比去年早下了半个月,年轻人不要逞强,出门还是要多穿衣服为好。” 袁方知道,天气变冷是因为小冰河期的原因,但是他有神奇内衣,完全不畏寒冷。 袁方很客气地感谢两位公公对他的关心。 王体乾整理好文牒就准备出门,出门前,魏忠贤和王体乾都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同时还戴上了棉帽。 三人分别坐上了轿子,来到皇宫,因为袁方在皇宫里面是不能坐轿子的,他下来跟着魏忠贤的轿子步行,来到了朱由校的御书房。 李永贞正在御书房伺候朱由校,书案上有半碗中药,还冒热气,一看就知道是朱由校刚刚才喝过才放下的。 朱由校看到袁方来了很是高兴,三人向朱由校行过礼之后,魏忠贤和王体乾就开始脱去厚厚的大衣。 朱由校看到袁方穿得很单薄,关心道:“袁爱卿,你怎不多穿些衣服?今年的冬天好冷呀!” 袁方事先已经考虑到了要多穿些衣服的,他认为自己已经穿的足够多的了,现在连皇上都认为自己穿得单薄,这让袁方很无语,他有神奇内衣护体,根本就无需穿厚的棉衣,但是又不好跟皇上解释,现在再怎么强调自己不冷也没人会相信,特别是朱由校,不但口头上说,而且还用手来摸衣服身上的衣服,最后袁方不得不说回去就加衣服,朱由校才宽慰地点头放过了他。 朱由校让大家都坐下之后,魏忠贤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朱由校问:“上次对朱童蒙奏章的批红,大臣们有什么反应?” 魏忠贤答道:“邹元标见到了皇上的批红,他们也写了一份奏章。” “奏章呢?念给朕听!” 魏忠贤把邹元标的奏章拿给李永贞,李永贞一句一句地念了出来。 邹元标的这份奏章不长,首先申述他们开办首善书院的原委,为其讲学辩护,接着就请求辞官回归故里。 朱由校道:“此事叶向高向朕申诉过,他不希望辞退邹元标。” 魏忠贤又拿出了一份折子,道:“皇上,这里有一份叶阁老的折子……” 朱由校把脸转向袁方:“袁爱卿,你来念给朕听!” 第一百三十九章 历史上的郑鄤 袁方从魏忠贤手上接过叶向高的折子念了起来:“……臣之曰与邹元标同去,正自度其力不能,恐天下后世推敲于存亡利害之故委罪于臣,而非止为讲学之一端也。夫无宰相之才而冒宰相之位,固臣之所甚不安也;无宰相之权而当宰相之罪,亦臣所必欲逃也。臣在此一年,所见大臣去国,如刘一燝、周嘉谟、王纪、孙慎行辈皆发自言路,断自上传。今邹元标又将以此去矣。此虽言官之善体圣心,抑亦进退大臣之道固如是耶?望圣慈哀怜,使臣得与一燝等之后。” 叶向高的这个折子,满篇都是牢骚话,要跟朱由校闹辞职不干了。 朱由校皱着眉头问魏忠贤:“怎么批红?” 魏忠贤道:“王公公已经为皇上拟好了批红。” 王体乾早就按照魏忠贤的意思拟好了批红,他向朱由校禀道:“拟批‘卿以元老,率先百僚,言官期望之殷,即朕倚任之重,岂得谦让引退?还着鸿胪寺上官宣谕即出佐理。” 这个意思是拒绝叶向高辞官。 朱由校满意地点头同意。 魏忠贤趁机进言:“皇上,叶阁老之所以呈这份折子,都是被邹元标逼的,自从上次朱童蒙弹劾了邹元标,邹元标几次三番闹着要辞官,他这是以退为进,以为这样皇上就会挽留他。” 朱由校听了魏忠贤的话就有点不高兴了,他沉下脸道:“邹元标这是想要挟朕,他不是想辞官吗?朕就随了他的意,邹元标、冯从吾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魏忠贤和李永贞、王体乾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窃喜,这下终于可以把邹元标赶走了。 朱由校刚说完,又把眼光转向袁方问道:“袁爱卿,你怎么看?” 袁方道:“皇上,邹总宪、冯左宪都毕竟都是威望很高的老臣,就算让他们回家,也必须办得体面一点。” “对对对!”朱由校又转向魏忠贤问:“大伴,你以为如何?” 魏忠贤道:“袁千户说得有理,要走也该走得体面风光。微臣以为邹元标应加太子太保,驰驿回籍,皇上何时要用他还可以随时把他叫回来;冯从吾也该以礼加秩。朱童蒙无事生非,搞出诸多事端,将其调离京城,以息风波。请皇上圣裁。” 朱由校听了魏忠贤的话,觉得可行,便对李永贞和王体乾道:“就按大伴说的去办!” 魏忠贤又让王体乾拿出一份奏章出来,呈送朱由校,朱由校这次真的不高兴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奏章怎么一本一本地奏个没完? 魏忠贤没有顾及朱由校的脸色,道:“这是翰林院庶吉士郑鄤的奏章。” 朱由校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这份奏章,朕全权交给大伴办理!你们都退下,朕累了。” 袁方一听是郑鄤的奏章,内心不禁警觉起来,郑鄤是自己“桃园六居士”的兄弟,他如果有什么事,袁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魏忠贤向王体乾使了个眼色,王体乾就把郑鄤的奏章收了回去。 李永贞继续留在御书房伺候朱由校,袁方跟着魏忠贤和王体乾离开了皇宫,回到司礼监,魏忠贤让袁方先回去,袁方为了郑鄤,还是跟着魏忠贤进了值房。 走进温暖的房间里,袁方不等魏忠贤和王体乾脱下大衣,就向魏忠贤拱手道:“魏公公,袁方有一事相求!” 魏忠贤一边脱大衣一边笑道:“难怪不肯回去,原来还有事求咱家。说,是什么事?” 袁方道:“刚才我听魏公公说有一份郑鄤的奏章,郑鄤是我的同年,我想知道他那份奏章的内容。” 魏忠贤道:“咱家还以为有何为难之事呢,就这事呀,王公公,你拿给他看看!” 王体乾拿出郑鄤的奏章递给袁方:“这个郑鄤真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竟敢弹劾魏公公,你看看!” 袁方听说是弹劾魏忠贤的,他原本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他提醒自己,这个奏章绝对不能看,否则就会得罪魏忠贤。他机智地把王体乾递过来的奏章推了回去,道: “这个郑鄤的确是不知天高地厚,连魏公公都敢弹劾,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魏公公,袁方有个请求!” 此时魏忠贤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他端起了小太监为他冲好的一杯茶,调侃道:“你的请求还真是多,现在又有何事?” 袁方道:“这个郑鄤真是不懂事,好不容易进了翰林院却不好好珍惜,也学做别人写什么奏章。袁方请求魏公公把这个郑鄤降职驱出翰林院,让他到我这里来,等我来好好教他做人。” 魏忠贤问:“如果这个郑鄤不听你的管束又如何?” 袁方道:“如果郑鄤不听管,我再写奏章,就听凭公公您的发落,我不再管这个闲事。” 魏忠贤道:“好,咱家就把郑鄤交给你,你帮咱家好好管管他。” “多谢公公!” 袁方看到王体乾在暗自摇头,他是不相信袁方有这么大的能量的。 袁方的这一举动不是在害郑鄤,而是在挽救他。 历史上,郑鄤只做了二个月的庶吉士就被魏忠贤革职回原籍。天启六年,杨涟、左光斗等六君子遭魏忠贤阉党诬陷入狱,郑鄤作《黄芝歌》寄予同情,被削职为民。为免遭毒手,他远遁江西、广东一带,崇祯继位才得以返回故里。直到崇祯八年郑鄤才被重新起用,进京后,因抨击内阁首辅温体仁,后遭温体仁诬陷,指使常州府武进县中书舍人许曦劾以“杖母不孝”和“奸妹”,刑部尚书冯英经过审理后,给郑鄤定下“假箕仙幻术,蛊惑伊父郑振先无端披剃,义假箕仙批词,迫其父以杖母”之罪,郑鄤由此而被捕入狱,备受毒刑,他在狱中所作的《痛沥奇冤疏》记载,“疾痛呼天,一字一血,字忘溢格”,可见其悲惨之程度。 崇祯十二年,郑鄤被崇祯下旨凌迟处死。 袁方了解郑鄤的这段历史,他一心要改变郑鄤的命运,所以才向魏忠贤要人。 第一百四十章 造船厂的新厂长 袁方从司礼监回到轿子胡同,就计划着去一趟天津卫,原本他是打算让大哥袁枢去天津卫参与管理三联船运的,现在他大哥不能来,他必须在过年前去一趟天津卫,落实天津卫管理层人选的问题。因为他现在是委托徐骥代管的,徐骥是要回徐光启那边过年的,而且他也说了,过完年就不一定再回天津卫了。 由于大家都在忙,袁方抽不出人手跟他去天津卫,身边只带了一个宋献策,二人雇了一辆马车,出了广渠门。 因为下雪,马车走了一整天才到天津卫,好在袁方事先有所准备,带足了干粮和水在马车上,才不至于半道上饿肚子。 进了天津卫,天就黑下来了,城里的路面变得十分的泥泞,好在路上行人不多,在雪夜中也能看清道路,马车穿过几条大街终于来到了天津卫的目的地——北码头袁家大院。 马车停在了院门口,等候已久的徐骥和黄养冲双双走出来迎候袁方。 袁方一下马车,徐骥就拉起他的手道:“哎呀呀!仲南呀,总算是把你给等来了,我们在院门口等了一个下午。” 袁方向二位拱手道:“十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因为下雪,路不好走,所以晚到了这么久。” 徐骥关心道:“天气这么冷你还穿这么少,赶快回房里暖和暖和。” 大家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站了一排船厂工人欢迎袁方,这些工人都是厂里面的匠工,大约有三十余人,有好几位袁方是见过面的,其余的都是陌生面孔,袁方对于他们的热情十分的感动,他站在院子中央向他们简短地说了几句话: “现在正是最寒冷的季节,你们如此的热情令我十分感动,感谢你们在寒冷的天气给我最温暖的迎接!大家都进厅里面去,厅里面暖和些。” 袁方走进大厅,大厅里面灯火通明,这里被摆得像个餐厅,厅里面原来的摆设放在了一个角落,十张八仙桌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厅上,十张八仙桌面上已经摆上了碗筷,就是还没有上菜。 袁方问徐骥:“你们还没有用晚膳吗?” 徐骥答道:“都没用,就等你们了。” 袁方连忙招呼道:“都入座,都入座。赶紧上菜!” 大家纷纷坐在了位置上,袁方坐在了正中央的那张八仙桌的主位上,他旁边坐的是徐骥和黄养冲。 坐下来之后,徐骥大喊了一声:“上菜!” 于是,厨房开始忙起来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佳肴被端上了桌…… 用过晚膳,袁方把徐骥和黄养冲留在身边,向他们了解造船厂最近的情况。 向袁方汇报情况的是更为熟悉业务的黄养冲,黄养冲告诉袁方,自从资金到位后,他们就把四厢的工匠都招齐了,这个时候是招募工匠最佳时期,因为等到明年开春,各大船厂都开工了,就很难招募闲置的工匠了。 袁方问:“有没有做明年的造船计划?” 黄养冲答道:“我们去船队那边调查过,目前我们三联船运一共有一百二十七艘船,而真正能够航行的有九十六艘,已经送来船厂的有十五艘,还有十六艘船在勉强使用,这十六艘船也只能用于内河航行。在送来船厂的十五艘船中,大部分都只能报废,所以只能是再造十五艘船。” 袁方颔首表示听明白了。 黄养冲接着道:“我们与船队方面交谈过几次,大家一致认为明年的运输业前景很好,所以我们船厂计划多造二十艘船给船队,以扩大我们的运输能力,不过这个计划必须经过董事会通过才能实施。” 黄养冲所说的董事会已经是一个相当超前的名词了,这个名词当然是穿越者袁方首创的,目前董事会成员有三人:袁方、张之极和苏晔。 袁方道:“我们董事会也是要根据你们的报告来进行判断的。造三十五艘船需要多少银子?” 黄养冲答道:“这就要看我们造多大的船,从我们造船厂的历史上来看,造一艘船一般需要银子一千到二千两银子,按照这个标准,三十五艘大约需要五万两银子,也许还会略高些。” 袁方道:“我有个想法,当然这个想法我是要放在董事会上来讨论的,现在我不妨说一说让你们有所准备。我计划明年以修复旧船为主,暂不建造新船。” 徐骥问道:“不造新船了?仲南,你之前不是说要多造新船吗?” 袁方道:“我是想暂时停止目前我们这种运输船的建造,建造一艘大型的远洋船。” 黄养冲道:“要造大型远洋船必须提前三年做计划,因为这种大型船只,其龙骨都要进行三年的风干才能使用。” 袁方的确没有想过龙骨的问题,他只是想尽快地造出远洋船来,把生意做到海外去。现在既然知道了造一艘大型船只的周期最少三年,他也就打消了明年造大船的想法,但是计划还是必须在董事会上提出来。 袁方问:“建造一艘大型的远洋船需要多少银子?” 黄养冲答道:“我们没有做过预算。可以肯定的是,远洋船是不能够用我们现在所造的船来进行对比的,因为远洋船所用的木料会有所不同,再者,远洋船还要考虑火炮的费用。” 提起火炮,袁方问徐骥能不能制造一些能够给给战船使用的火炮,徐骥说,红夷大炮就是一种战舰上使用的火炮,我们目前还没有条件制造,只能够向海外购买。 袁方又问徐骥:“如果向海外购买,从哪个方面可以买到红夷大炮?” 徐骥道:“可以去琉球跟荷兰东印度公司购买,也可以去澳门跟葡萄牙人购买。” 袁方希望徐骥在火炮方面多下点功夫去研究,徐骥请求要回徐光启那边去,袁方当即同意他的请求,他对黄养冲以有了许多的了解,认为他完全可以担任造船厂厂长之职。 袁方让黄养冲全权负责造船厂的事务,黄养冲欣然接受,他原本对造船就很感兴趣,而且博学多才,有经济头脑,是造船厂厂长的最佳人选。 第一百四十二章 郑和宝船 说干就干,袁方问陈元家里有没有笔墨,没想到陈元家还真有,于是袁方当场作画,把他心目中的铁蒺藜画了出来。 他所画的铁蒺藜与传统的铁蒺藜有所不同,他所画的铁蒺藜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其型状中心是个圆球,从球体中伸出四个角,每一个角就是一个刀口,其刀口呈十字型,刀锋约二寸长,而一般的铁蒺藜的角只是一个尖头而已,能够被马踩中的几率十分有限,袁方把尖头设计成为十字型刀口,被马踩中的几率至少提升十倍,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数据,实战中效果如何袁方还没有经过实验。 铁匠陈元看完袁方画的图却摇起头来:“不行不行,袁老爷的这个物件太复杂了,我可能打不出来呀!” 袁方提示道:“我们可以先做出一个空心小铁球出来,在小铁球表面对称地开四个小孔,然后再把打造好的四个棱角焊接到小孔里面去。” 袁方一面说还一面在纸上画出示意图。 陈元一边听一边看,等袁方把意思说清楚后。他点点头,表示可行,他说可以采用熔焊的技术,把四个角焊在小孔里面。 所谓熔焊,就是加热欲接合之工件,使之局部熔化,形成熔池,熔池冷却凝固后便接合,必要时可加入熔填物辅助。 袁方告诉陈元,让他组织船厂所有的铁匠,在闲置的冬天打造这种铁蒺藜,工钱另外算。 能够给工钱,陈元当然乐意接受,打造铁蒺藜这件事就算是落实了。 看热闹的几个人都不是铁匠,他们知道打造铁蒺藜还有工钱,一个个都手痒痒,但是却苦于不会打铁,只有羡慕铁匠了。 袁方问这几个人都是做什么的,他们纷纷自我介绍,原来他们都是二厢的木匠和缆匠。 袁方一时也想不起可以安排他们在冬天做些什么,毕竟铁匠在冬天也能够干活,因为他们离不开火炉,再冷的天气也冻不着他们,反倒是炎热的夏季对他们的工作很不利。 “你们做工一天能拿多少钱?”袁方想了解了解这些人的经济状况。 这几个人面对袁方的提问笑而不答。 老杜头连忙解释,他们这些工匠拿的都是年薪,不是按天拿钱的。他们的年薪都是由作头给他们定,大家都在一起干活,谁的技术如何,谁干得如何,作头心里都清楚得很,所以作头给他们定的年薪他们一般都不会有意见,谁都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 袁方听完老杜头的话,又问这几个人:“你们的年薪是多少呢?” 这几个人还是不好意思回答。 老杜头再次解释,年薪拿得越高的人,说明他的能力越强,这几位都是刚入行不久的年轻人,他们一般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拿多少,不过,他们所拿的年薪足够他们一年的用度,否则他们现在也不会如此清闲地在此看铁匠教徒弟了。 袁方问老杜头:“船厂的人都是拿年薪的吗?” 老杜头答道:“只有工匠才是拿年薪的,其他的帮工、苦力只能是做一天活拿一天的工钱。” 袁方又问:“他们都能拿多少钱?” 老杜头道:“这就要看是做什么的了,比如说,苦力一天只能拿到三分,搭棚工一天可以拿到五分,而装钉工一天却可以拿到七分。而工匠所拿的年薪也是不同的,比如说,纸张匠一年最多的可以拿到十九两七钱二分,木匠一年最多的可以拿到二十四两。” 袁方笑着对这几位工匠道:“二十四两,你们可比辽东那些当兵的拿得都多呀,他们一年最多也才十八两银子。” 其中一人不屑地说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我们靠的是本事吃饭。” 袁方立即批评了这个人的观点。 他告诉身边的这匠人,没有当兵的保家卫国,就没有我们平安的生活,我们不但要摒弃好男不当兵的观念,而且要在国家有难之时,踊跃当兵,这才是真男儿之本色。 …… 从铁匠陈元家出来,已经是下午的未时,袁方也已经有些累了,他决定第二天再去其他几家走走,所以跟带路的老杜头约好时间后,就让他回家去了。 徐骥原本打算跟袁方一起离开天津卫的,当天听说袁方还要在这里住些日子,所以就决定自己先回密云徐光启那里了,临别之时,袁方一再嘱咐徐骥,要多多地研究西方的火炮,特别是舰载火炮。 徐骥离开之后,袁方找黄养冲长谈了一次,黄养冲是徐骥请来的,他是徐骥的铁哥们,而徐骥又是袁方的结拜兄弟,由于徐骥这层关系,袁方与黄养冲也成为了兄弟。 二人的谈话就在袁家大院,在后院的一所厢房,房间里面一盆炭火,两杯热茶,这样简简单单的环境下谈话就开始了。 袁方很客气地向黄养冲道:“仲和兄,安友兄离开后,这里的事务就劳烦你担当起来,我还没有正式地征询你的意见,你不会对我的安排感到唐突或者不适?” 黄养冲拱手道:“仲南兄不必如此客气,我很喜欢我现在的这份差事,造大船也是养冲梦寐以求的理想,我还要感谢仲南兄,能够给养冲实现理想的机会。” 袁方告诉黄养冲,授权他管理天津卫的所有事务,就是说黄养冲是袁方在天津卫的全权代表,目前担任的是三联船运造船厂的厂长的职务,同时也是袁方派驻三联船运的代表。 黄养冲很感激袁方对他的信任,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袁方白天说的要造一艘大海船的愿望黄养冲也是听到的,两人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接下来他们更是无话不谈…… 第二天又开始下雪,昨天被扫出来的一条路又被大雪所覆盖。老杜头很守时,他按照约定来到了袁家大院,袁方打算等雪停了再出门,他把老杜头请到客厅喝茶,同时请教他造大海船的一些前期准备。 老杜头说他小时候在龙江船厂见到过大海船,当时那艘大海船已经弃之不用了,他和小伙伴们还上过那艘船,那是他见过的唯一的一艘大海船,这艘大海船有四十多丈长,宽至少有十五丈,光是桅杆都有九根之多,可以乘坐上千人。 袁方根据老杜头的描述,猜测那艘船就是郑和下西洋用过的宝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失策 袁方在天津卫小住了几日,这几天他走访了几户工匠,又去看了仓库和船队,仓库是由张之极负责管理的,苏晔则负责管理船队。苏晔管理船队有一个便利条件,他爹是现任漕运总督苏茂相,有了这层关系,船队在江湖上行走可谓畅通无阻。 回到京城后,他又开始忙碌起来。 首先是王良逸前来禀报,用几百两银子收购盛宝隆的计划实现了,袁方知道这都是袁福和杨寰他们进行的强压手段收到的效果,所以他只是冷冷地问王良逸: “你花了几百两银子呀?” “九百两。”王良逸兴奋道,“晋商王大宇给了我们九百两银子就灰溜溜地回老家去了,我看他从此将一蹶不振。” 袁方道:“这个奸商,全靠跟鞑子做买卖才发了家,现在这样回老家算是便宜他了。” “只是盛宝隆要重新装修了。”王良逸不免有些失望。 袁方笑道:“是不是被我们的人全部砸完了?没关系,那里就会成为我们正德隆的总部。” 王良逸问:“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遵化农庄的那些货物运过来了?” 袁方道:“不急,等过完年再说,正德隆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装修。” …… 从京城回来之后,袁方又去了高府见了高攀龙,高攀龙的心情很好,他告诉袁方,幸亏袁方及时通报,使得东林党人提前做了应对之策,在邹元标被撤职后,他们马上推荐工部右侍郎赵南星取代邹元标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而且得到朱由校的恩准。 高攀龙道:“魏忠贤居心叵测,他妄图扳倒邹元标,左右明年的京察,他这是痴心妄想!” 袁方道:“魏忠贤怎可能左右京察?也许是岳父大人您多虑了。” 高攀龙笑道:“袁方呀,你还年轻,不谙朝堂之事,等你多摔几个跟头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对啦,我听说你管的那片区域最近不安静,廊坊四条胡同是怎么回事呀?” 袁方道:“有人不听管教,小胥派人去教训了他们一顿。” 高攀龙沉下脸道:“你们闹的动静也太大了?这件事已经有人告到叶阁老那里去了,叶阁老今天问我,我也不清楚你在捣鼓些什么,你自己去叶阁老那里解释!” 高攀龙所说的有些人,其实就是代表晋商利益的一些山西官员,虽然这个王大宇与他们无关,但是从晋商的整体利益出发,他们还是集体去首辅那儿上诉去了。 袁方心想,高攀龙这个老滑头,当初不是你让我去弄盛宝隆的吗?怎么现在事情弄大了你就不清楚了。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对高攀龙道: “小胥明日就去一趟文渊阁。” 高攀龙道:“别拖到明天了,你下午就去文渊阁见叶阁老,明天他不在文渊阁。” “小胥下午就去。” …… 回到轿子胡同袁方把廊坊四条的事情对宋献策说了,宋献策提议,砸店铺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最好推出几个人出去顶罪,否则在叶阁老那里不好交代。 袁方没有同意宋献策的提议,他决定先去文渊阁一趟,看看叶向高是怎样说的。 用过午膳,袁方直接去了文渊阁,叶向高正在书房,他就在文渊阁的大厅等候,在等候叶向高召见之时,袁方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排名在他后面的孙之獬,他刚成为翰林院的庶吉士,也是过来见叶阁老的。 “年兄,我们又见面了。”孙之獬微笑着向袁方行礼。 袁方没有回礼,他很不喜欢这个人,在国子监学习的两年中,这个孙之獬就一直依附于杨吉雄,欺负一些小同窗。当他知道袁方是大名鼎鼎的袁可立之子的时候,又想来拉近与袁方的关系,现在的袁方是有着两世记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鸟这个千古第一大汉奸。 孙之獬在袁方面前碰了个钉子,就躲到一个角落头去了,正好这时传唤袁方,袁方掸了掸衣袖,迈着方步走进叶向高的书房。 他来到叶向高面前行礼道:“学生拜见座师!” 叶向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拍案几喝道:“好你个袁方,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在自己管辖的地盘砸人家的铺子!” 袁方辩解道:“座师误会了,并非是学生去砸人家的铺子,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学生根本就不在京城,座师可以明察。”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袁方连忙解释,“学生是昨日才从天津卫回京的,一定是那些奸佞小人胡乱嚼舌。学生从天津卫回来也听说了的确有砸铺子这档子事,学生认为是辖区里的地痞流氓所为,学生一定督促锦衣卫严查法办!” 叶向高道:“已经有人向本座禀告,说是你袁方在后面操控,想要谋取人家的财产。” 袁方一脸无辜道:“这是无中生有,还请座师为学生做主。” 叶向高严厉道:“这件事你回去必须严查!” …… 袁方才从文渊阁回府,又被魏忠贤叫了去问话。 他来到司礼监气氛就显得比较的轻松。 魏忠贤正在司礼监西南角的值房,李永贞和王体乾也在这里。 袁方向魏忠贤行过礼,又与李永贞和王体乾打招呼,他与这两个大太监已经很熟络了,场面显得十分的活跃。 打过招呼之后,太监们商议起事情来,他们也不回避袁方。 魏忠贤遗憾道:“这一次虽然赶走了邹元标,我们还是失策了,没有及时找一个人来接替邹元标的左都御史之位,被叶向高推荐的赵南星坐了这个位置,赵南星也是东林党人。我们这一通闹腾,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王体乾安慰道:“赵南星是高邑县人,和魏公公是老乡,由他来主持京察,不会不给魏公公您面子的。” 魏忠贤叹口气:“希望如此!走一步看一步!不提此事了,我们继续看折子。” 李永贞拿出六份折子递给魏忠贤:“这是几位公侯呈的折子。” 魏忠贤不满地问:“他们想干什么?” 李永贞道:“马上要过年了,他们要求加薪。” 魏忠贤道:“他们还要求加薪,叫别的人还怎么活?不允。念,看看是谁上的折子。” 李永贞当场念道:“五军都督府掌府事英国公张惟贤、恭顺侯吴汝胤、惠安伯张庆臻、遂安伯陈伟、宁晋伯刘天锡、总督京营戎政泰宁侯陈良弼。” 魏忠贤道:“你们看看,都在向皇上哭穷,连英国公也哭穷,你们信吗?好啦,这几份折子压下不报,李永贞,你继续。” 李永贞又拿出一份折子,道:“工部遵旨题给针工局年例冬衣,计两京中使长随共九千一百一十五员,折冬衣八万一千五百九十四两。” 魏忠贤两手一摊,道:“这又是来要银子的。收成,咱家要看今年收成的折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重操旧业 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日子,袁方打算先把正德隆的牌子挂起来先,再进行内部装修,他去廊坊四条看过了,全面装修正德隆没有半年的时间是很难完成的。 这个晋商王大宇也的确有钱,他在廊坊四条的盛宝隆门面已经是很阔气了,走进里面一看更不得了,这是一套有着五进的店铺用房,院子套着院子,里面有住宅,住宅后面还有个后门,这个后门是经过改建的,改建之前就是一个正门来的,就连门前的照壁还完好无损地存在着,后门也是临街的,打开后门就是大齐家胡同。 原来这是两座大宅子打通并为一座的,这座宅子的原主人买下了廊坊四条和大齐家胡同两个临街的宅子,然后把两个宅子前后打通,又把面向大齐家胡同的大门改成了后门,面向廊坊四条的大门改成了商铺的门面,如果不是走进院子里,还真不知道这个宅子是两座宅子合二为一的。 盛宝隆不但地处繁华的商业区,而且可以商住两用,再加上盛宝隆的所有物品和存货,袁方九百两银子就买了下来,难怪有这么多人眼红袁方,不是去叶向高那里告状就是去魏忠贤那里告状,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袁方捡了个大便宜。 这里的铺面虽然被砸过,那也只不过是前面的一小部分,盛宝隆的大部分都是完好无损的,这里的住所可比轿子胡同那边大了很多,而且中间的那个最大的院子还搭了一个戏台。 看到戏台,袁方想起了他娘要在大年初一办堂会的事,他觉得不如把家搬到这边来,院子里有个现成的戏台,是个办堂会的好地方。 他决定恢复大齐家胡同这边的大门,把家搬过来后就从大齐家胡同这边出入,而廊坊四条只作为门铺使用。 这天,他把王良逸和宋献策叫到了新宅子这边,前面的铺面王良逸已经安排人手在修缮,袁方告诉王良逸和宋献策要把后门恢复成正门,而且必须在年前完工。 宋献策问:“袁公子,你是想搬过来住吗?” 袁方道:“是的,我准备所有的人都从轿子胡同那边搬到这边来住,这边比那边大很多,住得舒服。” 宋献策道:“你有没有想过,把轿子胡同那边的房子空出来后,魏忠贤会把房子收回去?” “这一层我倒没有认真想过。”袁方的目光望向王良逸,“你认为魏忠贤回把房子收回去吗?” 王良逸道:“现在的房子是魏忠贤送给你的,你既然不住了他当然会收回去。” 袁方打消了搬过来的念头。 他对宋献策道:“半仙,前面的铺面被砸成这个样子,现在上面让我交出恶首,你说怎么办?” 宋献策道:“京城的街面上不缺市井无赖,我们抓几个来,把砸铺子是事赖到他们头上不就行了。” 王良逸担心道:“这样不好?万一人家死也不认呢?” 袁方道:“我让锦衣卫的人去拿人,他不认也得人。” 宋献策得意道:“就是,把他们抓进锦衣卫的诏狱里去,看谁敢不认罪。” 袁方又对宋献策道:“半仙,京城的地界你最熟悉,你负责找人。” 宋献策道:“现在的京城是娼『妓』多于良家,乞丐多于商贾,不用去别的地方,仅五城坊司所辖就可以找出万人。” 王良逸提醒道:“半仙,你别吹牛皮,袁公子可是要找能顶罪的人,你找些娼『妓』、乞丐来有何用?” 宋献策道:“放心,等我出去走一遭,袁公子你明天就可以带锦衣卫去拿人。” 袁方见宋献策说得如此肯定,心里反而不踏实了,他对宋献策道:“我让袁福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两人还有个照应。” 宋献策没有反对。 回到轿子胡同,宋献策抄起了老本行,与袁福一起化了妆,宋献策打扮成一个算命的老道,袁福打扮成老道的徒弟,袁福扛着“宋半仙”的旗号,两人走出了袁府。 他们出了袁府就一直向北走,来到广安门大街右拐,又一直沿着大街前行,直到穿过骡马大街的时候,袁福忍不住问宋献策: “半仙,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宋献策道:“就到了,就到了。你看,前面这个地方是地痞流氓最多的地方,我们就在前面设摊算命。”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了五道口,宋献策才在这里设下摊位。 所谓设摊位,其实就是在路边树了一面旗帜,这一次宋献策连桌椅都没带,两人就站在人流密集的路边,袁福扛着旗,宋献策在路边吆喝。 “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瞧一瞧哦,看一看呀,算不准不收钱!” 不一会,果然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走了过来。 “算命的,你算的准不准呀?” 宋献策道:“算得不准不收钱。不知这位壮士要算什么?” 来人道:“不是我要算,是我大哥要算。” “你大哥在哪里?”宋献策问。 来人不高兴道:“你到底能不能算准?我大哥在哪儿你也不知道?” 宋献策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然后张开眼吐出一句:“定在东南。” 来人愣了一下,道,“你果然厉害,走,跟我去给大哥算命。” 袁福心里在偷笑,这算命也太简单了,从大汉来的方向就能够判断出他大哥在哪里,这个人还真以为宋献策厉害。 二人跟着壮汉走到一条小巷子,进了一所民宅。 房间里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瘦干瘦的老头,这老头旁边站着三个高矮不同的年轻人,看起来这个干瘦老头就是他们的大哥了。 果然,壮汉一进门就来到干瘦老头面前行礼道:“大哥,算命的我给带来了。” 干瘦老头问宋献策:“老道,你就是算命的?” 宋献策答道:“正是。” “你算了多少年啦?”干瘦老头又问。 宋献策答道:“贫道是个走南闯北的人,早年在河南给人算命,这两年才来的京城。” 干瘦老头眨眨眼,好像在回忆什么,然后说道:“你在河南算过命?” “是的,算过。” “难怪见了你有些面善,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收住了笔,他认为再没有谁可以列入二等,就重新开过一行,列第三等的名单。这第三等每人五百两银子,他把李永贞、王体乾、李邦华、苏茂相等十多人的名字写了下来。 他把这份名单写完后,又从头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让柳如是把文房四宝收拾好。 柳如是把砚台和毛笔拿了出去清洗,袁方坐在案台前坐下看书,此时,沈智进来禀报: “禀报宗主,门外有一个叫崔呈秀的求见。” 崔呈秀他来干什么? 袁方心里嘀咕,就让沈智去把他请到客厅。 袁方整理了衣冠,来到客厅。 崔呈秀看到袁方连忙拱手:“巡按御史呈秀拜见袁公子!” 袁方回礼道:“欢迎崔御史光临寒舍!请坐!” 二人坐定后,袁方让丫鬟上茶。 崔呈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礼单,道:“呈秀感谢袁公子举荐之恩,这想呈秀的一点心意,还请袁公子笑纳!” 袁方推脱道:“在下怎敢收崔御史的礼,应该是……” 崔呈秀急忙打断袁方:“袁公子不要这样说,我知道您在魏公公那里说得上话,呈秀恳请袁公子在魏公公面前多美言美言,请魏公公给呈秀换一个地方。” “你想去哪里?” “只要让我离开都察院,哪里都行。” 此时,沈智又走了过来,他附在袁方耳边问:“崔大人的下人送来了礼物,现在在院子里,要不要接收?” 袁方道:“可以。” 沈智又道:“兵部职方司的一位郎中求见。” 职方司郎中?袁方想起第一次来兵部报到遇到的高冷郎中,难道就是此人? “他有没有报姓名?” “报了,叫高第。” 高第,果然是他,袁方听说他明年就要升官了,他来干什么?袁方对沈智道:“你先把他领去偏厅等候。” 沈智离开后,袁方再次问崔呈秀:“崔御史,您刚才说想去哪里?” 崔呈秀道:“去工部或者户部都行。” 崔呈秀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他无论是去工部或者户部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袁方知道魏忠贤也是有意要拉拢崔呈秀的,所以他做了个顺水人情,答应崔呈秀帮他在魏忠贤面前多说好话。 崔呈秀离开后,他把沈智叫了过来,将崔呈秀的礼单拿给沈智让他去验收礼物,然后他就去了偏厅见高第。 袁方与高第不熟,所以一见面袁方当面就问:“高人大光临寒舍不知所为何事?” 高第拱手道:“高某冒昧前来拜访,是受人所托。” 袁方问:“受何人所托?” 高第道:“山东总兵杨国栋。” 袁方脸一沉,道:“高大人难道不知道我袁方与杨总兵的公子有过节吗?” “正是为此事而来。” 袁方不高兴道:“如若是此事,恕我无理。” 高第忙道:“袁公子先别忙着送客,我还有话说。” “请说!” 高第道:“实不相瞒,高某这次是奉了魏公公的旨意来见袁公子的。” 袁方脸色缓和了一些,道:“高大人,请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家中来客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回头一看,原来喊他的是高第,他连忙给高第行礼:“高大人!” 高第欣喜道:“我就说没看错人,袁千户你一出马就没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袁方问:“令郎没事了?” 高第道:“昨天就回府了。感谢袁千户,要不是你在都察院和刑部有人,犬子哪能放出来。” 袁方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高第的儿子高冲可是人命案,袁方在都察院那里有他的岳父高攀龙,刑部他只是拜托了汪乔年,如果不是高第还找过其他人,他儿子绝对没有这么快放出来。 “令郎能够出来是他的造化,不必谢我。” 高第十分地热情道:“要谢,要谢。今天晚上我做东,还是在喜鹊楼。” 袁方推辞道:“高大人不必了,那天你不是请过我了吗!” 高第道:“袁千户不要推辞,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喜鹊楼。” 喜鹊楼地处繁华,那里是人满为患,袁方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他见高第坚持要请客,于是说道:“高大人一定要请的话,我看不如换一个地方。” 高第连忙道:“好呀,袁千户你看哪个地方好,由你来定。” 袁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调回兵部成为高第的下属,哪有上级请下级吃饭之礼,要请也是他袁方请呀,但是现在直接说出来请他吃饭,高第肯定是不答应的,袁方想起了陈耳金,他决定让这个土豪金来请客。 “高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去聚仙阁如何?” 高第颔首道:“好,聚仙阁。” 二人说到这里,就有人来找高第,高第走了就剩下袁方一人,袁方不是第一次来兵部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太无聊,他就去车驾司找高世宁。 高世宁一见到袁方就把他拉到一边问:“仲南,是不是你带人砸了首善书院的?” 袁方道:“三哥,我是奉旨行事。” “圣旨呢?”高世宁问。 袁方道:“没有圣旨,是皇上的口谕。” 高世宁焦急道:“现在他们都认为是魏忠贤指使你去的,大家都对你十分的仇视,自从文震孟那件事之后,他们已经对你有很多的看法,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何是好,你说这如何是好?” 袁方知道高世宁是为自己好,他所说的“他们”指的就是东林党人,现在袁方并不担心东林党人会对自己如何,所以面对焦急的高世宁,袁方淡定地说道: “三哥,我向皇上辞去锦衣卫千户这份差事就是了,这样皇上就不会再让我去砸谁家的书院。” “这样最好,先辞了这份差事。”高世宁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他问,“你辞官后是要回老家吗?” 袁方笑了,他不想对高世宁隐瞒,所以说道:“我只是说不做锦衣卫了,我也没有说要辞官呀,再说我是新科进士,我就是辞官皇上也不一定会批的。实话跟你说,刚才孙大人找过我,要我去山海关。” “担任什么职务?”高世宁关心地问。 第一百五十一章 职位转换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职位的转换让高第深感突然,但是又很高兴,因为袁方是魏忠贤的大红人,这朝廷上下是无人不知的,又是新科进士,首辅叶向高的学生,与东林党也混得不错,是个左右逢源的人物,高第虽然官阶比袁方高几级,对袁方也不得不极力巴结。 酒席宴上,高第不免也要对山海关的防务发表发表自己的见解。高第的言辞更偏向于王在晋,他主张要把兵力收缩在山海关一线,才能够有效地防御鞑子骑兵的攻击。 袁方认为,把兵力放在宁远也不是不能够抵御鞑子的进攻,只要充分利用红夷大炮的威力,就可以把鞑子阻挡在宁远城下。袁方的这番话是依据史上宁远大捷而说的,但是现在宁远大捷还未发生,所以高第很是怀疑袁方的说法。 高第道:“山海道,你说依靠红夷大炮可以阻挡鞑子的攻击,我不怀疑红夷大炮的威力,但是知道红夷大炮在哪里吗?” 袁方道:“在兵部的库房里面就存有十二门红夷大炮。” 高第道:“这你也知道,这可是我们兵部的秘密。” 袁方笑道:“我可是锦衣卫,如果我想知道什么就一定可以知道。” 高第笑道:“有一件事情你未必知道。” “何事?” 高第凑近袁方低声道:“我们兵部准备派人去澳门购买一批火器,其中就包括红夷大炮,可惜的是,因为路途太远,叫谁谁都不愿去,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去的话,这件件事可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袁方明白高第向他透露这消息的用意,他向高第拱手道:“多谢高大人!” 高第连忙道:“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袁方道:“高大人放心,这种苦差事没有人会去抢的。” …… 袁方决定先去一次澳门弄几门红夷大炮回来,然后再去山海关。这件事必须要征得孙承宗的同意才行,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孙承宗的尚书房。 “学生拜见恩师!” “袁方,有事吗?” 袁方道:“是的。我听说兵部准备派人去澳门购买火器?” 孙承宗道:“本督正为此事头疼,目前还派不出人来。” 袁方道:“恩师,学生听说在澳门可以买到红夷大炮,大炮是克敌的最佳利器,如果能够在山海关布置几十门红夷大炮,一定会把鞑子砸得魂飞魄散。” 孙承宗没有想过要用大炮来守城,他听袁方这次一说,立马来了精神。 “你且说说,大炮如何克敌?” 袁方反问:“请问恩师,倘若鞑子来犯,我据城防守,无论城池多么的坚固,也只可确保城池不失,但终难克敌。如若有效地消灭鞑子,要靠野战和攻战。以我山海关的战斗力,与鞑子野战胜算如何?” 孙承宗道:“鞑子长于野战,我军若与其出城交战,将毫无胜算。” 袁方道:“如果我军使用火炮,与鞑子野战就不一定毫无胜算。” 孙承宗摇头:“火炮笨重,不利于移动,在野战中难于发挥作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收礼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从高府回来,第二天就开始搬家,大齐家胡同这边虽然比轿子胡同大很多,但是也是住满的,因为袁方尽量空出多一点的房子给后面的正德隆用,不过,人也比在轿子胡同那边多了,郝摇旗他们搬了回来,他们的马匹被送去了遵化农庄。 大门还在加紧复原,壁照却是完整的,前院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正厅光线很好,屋顶上有几十片透明瓦,厅堂亮堂而宽大,袁方把董其昌送的墨宝也搬了过来,挂在了厅堂上,使得这里更显富丽堂皇。 袁方把家安顿好后,当天晚上就带着王良逸坐两顶轿子去了席市街魏忠贤的府邸,看门的小太监们都认得袁方,通传后就让他进去了。 魏忠贤在自己的卧房,袁方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沿上,一个小太监在替他洗脚。 魏忠贤见到袁方很高兴,袁方把王良逸介绍给魏忠贤认识,魏忠贤请二人落座。 魏忠贤洗完脚没有下床,而是坐在了床上背靠着床头与袁方说话,小太监为他盖好了被子。 魏忠贤咳嗽了一声,道:“今天受了风寒,所以只能在卧房招待你们了。” 袁方让王良逸拿出一千两的会票递给魏忠贤。 “魏公公,这一千两银子是孝敬您的。”袁方轻声道。 魏忠贤接过会票挥挥手,王良逸退回座位上。 魏忠贤手拿会票凑近油灯下看了一会,就把会票小心翼翼地放床头上的一个小盒子里。 都说魏忠贤不识字,他只是没读过书而已,看会票上面的数目字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袁方观察过他,他对数目十分的明感,袁方猜测是因为他年轻时混迹赌场练就的本事。 魏忠贤收好会票,略带遗憾地对袁方道:“咱家原本要留下你的,孙承宗在皇上面前极力地把你拉过去,说山海关方面急需你这样的人才,皇上恩准了,咱家就不要再留你在锦衣卫了。” 袁方道:“多谢公公对袁方的抬爱!袁方虽然不在锦衣卫了,只要魏公公有用得着袁方的地方,袁方定当尽力!” 魏忠贤道:“山海关是我边关重镇,派你去驻守山海关是皇上对你的垂爱,你可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呀!” “臣不辱使命!” 魏忠贤问:“此次去山海关有何困难吗?” 袁方道:“我在京城刚稳定下来,一盘生意也是刚刚起步,现在说离开就要离开,的确是有困难。” 此时,小太监端来了茶水摆在袁方和王良逸的面前。 魏忠贤道:“请喝茶!你在京城的情况咱家最清楚,你去了山海关还是个五品官,不影响你经商,只要你安排好,可以继续在京城经营。” “多谢公公!公公,袁方还有事相求。” 魏忠贤问:“何事?” 袁方道:“我要举荐杨寰来接替我这个千户的空缺。” 魏忠贤道:“好,这个人情咱家送给你了。” 袁方又道:“崔呈秀想换一个地方。” 魏忠贤道:“崔呈秀是个人才,他的事你就不必操心,咱家会重用他的。” 袁方知道魏忠贤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希望把提拔崔呈秀的功劳归到自己的头上,这样日后与崔呈秀也好说话。 魏忠贤没有停顿,他继续说道:“只要你尽心地守好边关,咱家会在皇上面前为你表功的。” “多谢公公!轿子胡同的那所宅子我已经空出来了,什么时候移交给锦衣卫?” 魏忠贤想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百艘沙船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写完信,将信封封上蜡,便让张从送去驿站。 张从刚离开,鲁之甲前来禀报,茅元仪回来了。 袁方对茅元仪是熟悉的,在上次离开山海关之前,就与他共过事,他与孙元化一样,司职于赞画,赞画相当于军中的参谋,而且孙承宗也很赏识他,他就是《武备志》的作者,军事理论很有一套。 袁方问鲁之甲:“茅赞画从何而来?” 袁方毕竟是刚来不久,孙承宗派茅元仪去泰州募集舰船的事情,袁方并不知道,鲁之甲禀道: “茅赞画去泰州征调舰船,现在刚到码头。” 征调舰船就是要加强水兵营的建设,当然是一件大事情,袁方决定去码头上迎接茅元仪。 于是,袁方带着秦羽明、鲁之甲和袁福出了山海关南门。 四人骑着马,后面跟了一队护卫,出城之后便是大海,今天海边只是微风,太阳高挂在天空,海风吹在脸上有湿乎乎的感觉。 到了码头,袁方看到这里停泊了许多的船只,码头上有许多船工在搬运着物品,不远处茅元仪正在催促着船工干活。袁方差不多走到他的身边,他才发现袁方一行。 秦羽明首先上前向茅元仪介绍袁方的身份,茅元仪听完介绍急忙上前向袁方行礼。 “属下拜见袁大人!” 袁方回礼道:“止生兄辛苦了!这次从泰州带回来多少艘船?” 茅元仪兴奋地指着海面上一片船帆,道:“足足有五百艘,至少可以装备五个水师营!” 袁方对这些船都不甚了解,所以谦虚地向茅元仪请教:“这都是什么船?” 茅元仪道:“这五百艘都是大小不等的沙船,其中还有十余艘连环舟。” 袁方向海面上的沙船眺望,他看到每条船都是双桅船,舰船在微风下轻轻地摇晃着…… “走,我们靠前去看一看!”袁方大手一挥,他第一个迈开了步子。 一行人沿着码头的石阶往下走,来到沙船近前。 茅元仪指着其中一艘沙船介绍道:“这就是沙船,这种船前后都是齐头,底平船宽船板厚,航行在水面上非常平稳,由于其吃水浅,又是平底,很适合在沙岸登陆使用。” 袁方建议道:“走,我们上船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踩着跳板鱼贯走上这条沙船。 船是全新的,而且刚上的桐油,桐油在阳光下闪着金黄色的光泽。袁方让袁福和鲁之甲站在船的两边摇晃,两个人用力也没能把沙船摇晃起来,沙船果然平稳如常。 茅元仪又向袁方介绍:沙船能调戗使斗风,但是只实用于在北洋作战,而不便于南洋,因为北洋浅而南洋深,沙船底平,不能破深水之大浪。在北洋经常会出现滚涂浪,福船、苍山船等其他大型船只由于都是底尖,最怕在翻滚的滚涂浪中航行,沙船由于其平底的特性,在滚涂浪里航行却能保持平稳。 袁方船头船尾认真观察了一遍,这种船没有船舷,船舱也很浅,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一条一条摆放得平整而稳固。 袁方一边看一边问茅元仪:“使这么一条船要用多少人?” 茅元仪答道:“有十五人足矣。一名舵手,两名掌帆的缭手,再加上十二名水手,就能够把这条船开起来。” “这条船的动力主要靠帆吗?”袁方指着风帆又问。 茅元仪答道:“是的,有经验的缭手,只要不是顶风,都能很好地利用风帆。” “顶风的时候怎么办?” “顶风的时候就要靠船工来摇橹了。” “沙船的船速如何?”袁方似乎迷上了这艘船。 茅元仪答道:“论速度,这种平底船是比不过尖底船的,但是它有自身的优点,平稳。” 袁方明白茅元仪是着眼于登陆作战,所以才采用这种不需要太快速度的沙船。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走访石门寨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朱梅答道:“袁大人,末将是抚夷游击将军,一旦我们与建奴交战,我们所安抚的这些部落恐怕都不会再安分了。” 袁方皱眉问道:“你就对那些人如此的没有信心?” 朱梅嚅了嚅嘴唇,没说话。 袁方又问:“你们的粮饷每人多少?” 朱梅答道:“每人每月五钱银子,能按月发足,就是太少了点。” 袁方知道,他老爹袁可立那边,亲兵每人每月的粮饷是一两五钱,就是普通的兵士也有一两的饷银,现在朱梅他们只能拿到五钱银子,的确太少了。他问身边的秦羽明: “山海关都是五钱银子么?” 秦羽明答道:“视情况而定,有多有少,五钱是个平均数。” 袁方知道,这些守关的兵士都是有家眷的,辽东的米价一年贵过一年,每月五钱银子是很难维系一家子的基本生活的。 于是袁方说道:“我还向兵部反映你们这里的情况,酌情为你们增加粮饷。” 朱梅等抱拳感谢。 因为已过申时,袁方见时间不早,便决定沿着长城再走一走,多看一些地方,于是,一行人再在朱梅等陪护下,骑着马开始向西南方行进,大约走了三四里地,便到了一处叫拏子谷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朱梅勒紧了缰绳,回头对袁方道:“袁大人,从这里向西就是响山了,响山一带山高路险,口隘不多,守军也少,过了响山就是青山口、桃林口等关隘,如果我们要去的话,天黑都难于赶到。现在已过了申时,我们在这里看一看就回关了!” 袁方估计现在已经接近下午的五点钟,因为太阳已经偏西,他点头同意。于是一行人从拏子谷离开长城,他们沿山溪而下。不大工夫就到了石门寨。 石门寨有二千零一十九名兵士,守将是一员都司,叫梁朝柱。石门寨是块风水宝地,这里四面环山,中间平川碧野,石河和它的两条支流从四面山上流下,浇灌着这里肥沃的土地。 此地虽无险厄可据,但它北距义院口,大毛山,东距黄土岭,一片石,南距山海关,都差不多三四十里路,是各个关口天然腹地。因此自古多屯兵驻防。现梁朝柱率领七员战将在此驻训。 梁朝柱领着七员战将在寨门口迎候袁方。 “石门寨守将梁朝柱率领部众恭候袁大人!” 袁方一行在寨门前下了马,在梁朝柱的陪护下走进了寨门。 这里虽然是一座寨子,因为驻军的原因,现在已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小镇了。因为距离关外很近,居民与关外亲戚也多,寨子里头住满了辽东过来的难民,所以显得街道非常的拥挤。 梁朝柱的军营就在寨子的中部,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军营。 梁朝柱首先安排袁方一行人的食宿,接着便向袁方禀报了石门寨驻军训练的情况。 袁方听完梁朝柱的禀报,然后问道:“你们在石门寨有多少军马?” 梁朝柱回禀道:“禀袁大人,我们石门寨现有战马五百六十三匹。” sp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走前屯卫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第二天一早,袁方一行离开了石门寨,快马加鞭改道而行,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中前所。 中前所现在已经在逐渐恢复其原有的安宁,新近安住下来的辽民与原住民和平相处,市面也显得繁荣起来。街道上的残垣断壁已经修复一新,倒塌的城墙也被重新加固。 袁方没有在此停留,因为他们要赶往前屯卫。 从中前所出来也是有很大的变化,几个月前袁方所看到的景象是:一片片的农田长满了荒草,野地里少有牛羊驼马,整个荒野充斥着一股股腥膻之气味,路上有很多一具具被鞑子所劫杀的辽民尸骨。 现在一路上已不再荒凉,农田上的荒草已被辽农铲除,一块块的农田已经被开垦出来,正等待着春播的来临;野地也不荒凉,整个大地已经有了早春的迹象。 一路行走,给袁方最大的感觉就是空气中的气味已不再有血腥,新鲜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已经回到前屯卫的赵率教正在城外的农地里赶活,得到袁方已经来了的消息,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来到路边迎候。 从距前屯十几里开始,袁方就看到了在道路两旁翻耕土地的辽民,越是靠近前屯卫就能看到越多的劳动场景,在田地里劳作的有军有民,甚至有男有女。干枯的荒草被点火烧掉,新生的树根被挖出,辽远广阔的关东大地显示出了其应有的勃勃的生机。 这种场景如果是发生在关内就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发生在被鞑子蹂躏过的关外,就显得非常喜人了。 快接近城门的时候,袁方远远地看到赵率教在路边等候,他紧勒缰绳,让马缓行地走到赵率教跟前。 赵率教行礼道:“末将赵率教恭迎袁大人!” 袁方下了马,来到赵率教面前,他看到赵率教满身的泥土,一头大汗,于是问: “赵将军,你是刚从地里来的吗?” “回袁大人,末将正带领部属开垦荒地。” 别看赵率教是个军人,他不仅会打仗而且还会种地。 袁方满意地点头道:“你们发展生产做得很好,走,带我进城去看看你们的城防做得如何!: 大家都牵着马,与赵率教一同步行入城。 袁方与赵率教并肩同行,他发现赵率教手掌有血迹,于是孙承宗问道:“赵将军的手是怎么回事?” 赵率教连忙把手放到身后,袁方道:“你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赵率教见隐瞒不住,便回禀道:“回袁大人,这手是刚才不小心,被农具划了一下。” “要紧吗?”袁方关切地问。 赵率教把手掌伸了出来给袁方看:“没事了,你看,血都已经止住了。” 袁方道:“没事就好。你们在田地里劳作也要把郎中带过来,如果是因为种地而减员,就得不偿失了。” 大家说着话,便走进了前屯卫的城门。 袁方在赵率教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他看到倒塌的城墙已经得到了修缮,城门也是新做的,比袁方原来所见的那扇城门厚重了许多。 s 第一百六十四章 孙承宗的六馆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一行在宁远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视察了宁远城的城墙,现在的城墙多半都被鞑子所破坏,急需重新修筑。 祖大寿说了一大堆的困难,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钱,袁方答应先拨十万两给祖大寿,让祖大寿尽快地把城墙修筑起来。 袁方提出要去城外看一看百姓们开垦田地,祖大寿坚决不同意,他说宁远城郊还有鞑子出现,很不安全。既然祖大寿这样说了,袁方也就不再坚持,他要祖大寿尽快把觉华岛上的那六千辽民迁过来,加快这座城市的基础建设。 袁方正在与祖大寿谈论着事情,赵率教派人从前屯过来禀报,孙承宗已经到山海关,请袁方立即赶回去。 袁方只好下令回关,出发前,他命令祖大寿,从觉华岛增调一些人马过来,为迎接大军进驻宁远城作好准备。 袁方离开了宁远,一行人经过两天的行程,返回了山海关。 回到山海关袁方才知道,这次回到山海关的只是孙承宗,阎鸣泰还在京城没有回来。 袁方一到山海关没有急于回府,而是直奔山海关总兵府。总兵府并非是总兵的府邸,而是山海关最高办事机关所在地,督师和经略的府衙都设在这里面,当然,总兵衙门也在里面。 袁方来到孙承宗面前行礼道:“学生拜见恩师!” 孙承宗微笑道:“袁方呀,本督一回到山海关就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练兵之气氛,全军上下都在勤于兵事,与本督离开前的情景大不一样,之前的人浮于事、敷衍散漫的风气已荡然无存,这都是你治军之功呀!快说说,想让本督给你什么赏赐?” 袁方道:“这都是恩师的治军之道而形成的一股正气之风,学生只是恩师授权在山海关的一个执行者,学生不敢冒功领赏。” “哈哈哈……”孙承宗长笑一声,道,“不愧是本督的学生,完全领悟了本督的精髓。” 袁方恭维道:“这都是恩师教导有方!” 孙承宗问:“你来山海关有些日子了,而且又出关巡视了一圈,对现今之状态有何看法呀?” 袁方道:“学生去过了义院口一带,又去了前屯卫、中前所和宁远,前屯卫和中前所都治理得很好,军事生产两不误,就是宁远城有些跟不上。” 孙承宗道:“这不能怪祖大寿,本督派他去宁远没多长时间,他们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好了。” 袁方道:“宁远的城墙急需加固,学生已擅做主张,答应先拨十万两银子给他们。” 孙承宗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你先坐下!你做得很对,本督在临离开之前就决定调拨二十万两银子给他们用于筑城,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所以没来得及下达这个命令。” 袁方又道:“学生认为现在在宁远的军队人数太少,必须再增派人马过去,以加强宁远的防务,这样也可以给那里的百姓一个安全的保障。” “孙承宗问:“你认为加派多少人过去合适?” 袁方答道:“三营人马,最好能把骠武营调过去,以加强宁远的机动作战能力。” 骠武营是个三千人的骑兵营,孙承宗同意了袁方的建议。 袁方又向孙承宗说起了赵率教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拨开云雾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鹿善继的祖父叫鹿久徵,也是万历年间的进士,担任过息县知县。在他担任知县期间,朝廷传令丈量田地,各地都要把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予以登记,鹿久徵却把息县的田地都当作下等进行登记,因为田地登记为下等,百姓所承担的赋税就会低,他认为丈量田地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解除百姓的贫困,而不是增加百姓的负担。后来他补山西襄垣县,擢陕西道御史,又补江西道巡按苏松诸郡,皆伉直任事,勤政爱民,又敢于犯颜争辩,很具正直儒者之风范。 鹿善继的父亲叫鹿正,苦行守节,自我砥砺。曾经有一个县令想见他,当时他正在给田施粪,扔下铲子就走上前,毫不磨蹭。他替别人的困难着急,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人们都把他称为鹿太公。 鹿善继秉承了祖父和父亲的优点,为人正直谨慎。早年担过了户部山东司主事,中间为母亲丁忧三年,后起复原任。当时辽东军饷中断,他几次请求拨出国库银,万历皇帝朱翊钧不做答复,正好广东运来了金花银,他向尚书李汝华提议,“与其奏请皇上不肯拨出的国库银,为何不留下这些还没入库的银子?” 李尚书同意鹿善继的提议。 按照旧制,金花银应当收进国库,供各边镇使用,他们擅自做主把金花银截留了,皇上发怒了,扣了鹿善继善继一年官俸,贬官一级,外调地方,李汝华也被皇上罚俸两月。 直到天启元年辽阳失守后,鹿善继因有才干被改任兵部职方主事,现在跟着孙承宗来到了山海关。 鹿善继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袁方砸了东林党人的首善书院,虽然他并非东林党人,但是对袁方的这种行为他还是颇有微词的,所以他见了袁方并不像王世忠那般的热情。 杜应芳就比鹿善继热情多了,他主动走向袁方行礼道:“应芳给山海道行礼了!山海道年轻有为,而且深得前方将士们的信赖,我十分愿意与山海道一同守卫这道防线。” 袁方客气地回礼道:“共同努力!共同努力!” “大家都认识了,下面我们就谈一谈正事。”孙承宗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问王世忠,“近日蒙古方面可有信息传来?” 王世忠道:“前个月,虎墩兔憨(林丹汗)派人来,看到枢辅大人对下官十分器重,又格外恩礼,回去禀报大汗,大汗甚是感动,准备派使者前来谒见枢辅大人,以通永好,共拒建奴。” 王世忠所说的枢辅大人指的就是孙承宗。孙承宗听说后高兴道:“这是一件大喜事,本督热烈欢迎虎墩兔憨使者的到来。” 王世忠道:“请枢辅大人给一个明确的时间,我好向虎墩兔憨邀约。” 袁方看了一眼袁方,问:“袁方你安排一下与虎墩兔憨使者见面的日程!” 袁方道:“事不宜迟,时间就定在二月上旬,我们在义院口接待虎墩兔憨的使者。” 孙承宗对王世忠道:“你转告虎墩兔憨,二月上旬,本督委任袁方作为本督的全权代表,在义院口接待他的使者。” 这件事谈妥之后,孙承宗和杜应芳就先返回了总兵府,留下袁方和鹿善继在译审馆。 袁方不知道鹿善继不理自己的原因,但是为了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满桂的建议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与鹿善继二人越说越兴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因为时间已是下午的申时,袁方主动邀请鹿善继去府上用晚膳,鹿善继欣然应邀。 二人离开译审馆,坐了轿子往袁府而去。 袁府并不在闹市区,地处偏远,从译审馆出来,轿夫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 下了轿子,鹿善继感叹袁府的阔气,他来山海关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 袁方告诉鹿善继这所宅子是王在晋分给自己的,还包括对面那所独院,鹿善继更是羡慕不已。 二人边说边进了院子,袁方看到把门的头目是个蒙古人,又联想到刚才的译审馆。 袁方请鹿善继在客厅坐下喝杯茶先,因为现在离开饭的时间还早。 两人坐定之后,鹿善继突然问道:“山海道,我听说铁厂堡那边的矿山是你的,是吗?” 袁方道:“是的。那座铁矿原先是孙得功的,他叛逃鞑子后,他的产业就没收了。因为我招抚哈刺慎部的功劳,王经略就把那座铁矿奖赏给我了。” “哦,原来如此!”鹿善继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王总督和王经略最担心的就是蒙古部落与建奴苟合,他们最希望的是蒙古部落能为我所用,与我共同对付建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对西部蒙古诸部过分迁就,天天讲抚夷、用夷,却不注重力修内备,花朝廷的钱,款虏媚虏。我看虎墩兔憨也罢、炒花也罢,都给惯坏了,我们每年给他们的抚金超过了百万,他们还不满足,狮子大开口,向我们要价也越来越高,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长此下去,我们的内帑都会被他们吃空。” 袁方道:“伯顺兄所言,我也很赞同。就拿赵率教的事情来说,明明是抽扣儿有犯罪的事实,而王总督却对赵率教纠缠不放,甚至把赵率教的旧账也上报了朝廷,很明显是要把赵率教置于死地呀!” 鹿善继赞同道:“这就是媚虏之表现,明知其犯法而不追究,反对执法者穷追其责。” 袁方道:“对于抚夷用夷之问题,我主张与蒙古部落保持一定的关系便可,对其部落能为我所用的,当抚则抚;有耍滑头见风使舵的,当惩则惩。只要我们做到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使其起到牵制建奴的作用,才是我们所应该追求的目的。” 鹿善继道:“可是有人热衷于抚夷,说是用夷比募兵省钱。我们募兵二万,一年的饷银就要花去一百九十四万两,如果抚夷守边,百万两银子就够了,还能省下一半的银子。” 袁方知道鹿善继所指之人是王象乾,天启元年,王象乾曾向皇上疏陈守御关外及召抚插汉诸部方略,他的方略得到朱由校的极力称赞,这一次他来山海关就是专门负责抚夷的。 袁方很赞同鹿善继的看法,所以他说道:“我看抚夷绝对代替不了募兵,即便花一百万两来抚夷,我们还是不能省去一百九十四万两。很明显,边塞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军队,才能确保边关的平安。” 二人正议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举荐满桂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满桂说了这么多,其主要的意思就是说,不要靠抚夷来守卫边关,抚夷是靠不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蒙古部落就会被建奴拉拢过去。 袁方也是有这个担忧的,因为他有着两世的经历,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由于三人有着相同的想法,所以袁方把满桂也留了下来一起用晚膳,满桂赶了半天的路,肚子正空着,他很高兴地接受了袁方的邀请。 第二天袁方把鹿善继和满桂的意见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一向孙承宗陈述,孙承宗告诉袁方他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认为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尽快将宁远城修建起来。 袁方趁机把满桂推荐给孙承宗:“恩师,有一位将领可勘重用。” 孙承宗微笑地问:“是谁呀?” 袁方道:“他叫满桂,是蒙古族,宣府人。他善于骑马射箭,每次参战都有斩获。按照军中的规定,每斩获一颗首级就可授任官职,或者赏给银两,他虽然屡有斩获,升迁却很慢,因为他多数都是得到赏银。当年杨镐在四路败师的情况下推荐了几个懂得军事的小将,其中就有满桂。后来他移兵驻守黄土岭,期间得到总督王象乾的赏识,提升他担任石塘路游击,现在的职务是喜峰口参将。” 孙承宗沉思了片刻,道:“本督想起来了,我刚来山海关的时候见过他,是个蒙古人,因为你在推荐给我的将领名单中没有此人,所以我当时忽略了他,如果他真有才能的话,本督必定重用。” 袁方加重语气道:“满桂是个军事将才。” 孙承宗点点头:“本督知道了。” 袁方原本想提议让满桂去宁远,现在看到孙承宗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就把话打住了。他知道,孙承宗是要自己去对满桂进行一番考察,只要满桂确有才干,孙承宗是会提拔重用的。 袁方正在沉默,孙承宗突然道:“袁方,为师让你去译审馆,你有何收获呀?” 袁方道:“回恩师,也谈不上什么收获,有些看法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还有一点,我们要抚夷不能只等着他们上门来,我们也要主动地去草原上走一走,多了解他们的难处,只要我们做到有的放矢,能够及时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倒向建奴那边了。” 孙承宗道:“你这个提议很好,但是目前我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为师现在建立起了六馆,为师一人分身无术,所以现在就把译审馆、侦谍馆和异才馆交给你来执掌。” 袁方没想到孙承宗是如此的信任自己,一下把他精心成立的三个馆都交给他来管理,而却这三个馆都是十分重要的部门。 这三个馆都可以从字面上去理解,译审馆就是从事翻译和联络的部门;侦谍馆就是一个谍报部门;异才馆就是个人才资源部门。 袁方意识到这三个部门的重要性,他决定将这三个部门逐步收在自己的系统中来。 “多谢恩师对学生的信赖,学生一定会把三馆管理好。”袁方拱手说道,孙承宗好像没有听到袁方的话,正捏着胡子想心事,袁方看着孙承宗问,“恩师有何心事?” 孙承宗回过神来,道:“为师正在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曹文诏敬酒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向孙承宗建议成立一个兵训馆,用于训练新兵,孙承宗没有马上答复袁方,他说要奏请皇上以后再行决定。 袁方这两天一直在忙,主要是在协助孙承宗整理来往的文牒,虽然这些事情不是他的责任,因为最近来往的文牒都很重要,是孙承宗指派他来做这些工作的。 忙过了几天后,袁方就开始去各个军营进行巡视,这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他先是来到马世龙的中军,这个中军不是府兵阁那个中军,而是中路军的简称,中军驻扎在罗城。 山海关是由关城、瓮城、罗城、翼城、哨城及烽火台等共同组成的一座完整、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雄关锁隘,易守难攻。因其建置独特,所以被誉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并不担心山海关的防卫,他来罗城的目的就是与马世龙联络感情的。 袁方带着秦羽明、鲁之甲来到马世龙在罗城的总兵府,马世龙在总兵府设宴款待袁方一行。 马世龙仪表堂堂,很有大将风范,他一见到袁方拱手就拜,袁方给他回了礼。 因为没有什么事,袁方一来就被请上了酒席大吃大喝,宴席是一直从中午吃到天黑。 袁方心里清楚,与跟武将们建立感情,光靠嘴皮子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只有跟他们同吃同睡同战斗,才能建立起深厚的友情。 正在大家喝得昏天地暗的时候,有一员二十五六岁的小将,端着一碗酒踉踉跄跄地向袁方这一桌走过来,看的的架势是要来敬酒的,所以就没有人去拦住他。 此人来到袁方面前,把一碗酒放在桌面,对袁方大声说道: “袁大人,你说说,你们作为高高在上的大官,要不要多些体恤下层的兵士?” 袁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将给问蒙了,他心想,我们现在喝酒,跟下层的兵士有何关系? 在一旁作陪的马世龙十分的机警,还没等袁方说话他向喝令道: “曹文诏,你又耍什么酒疯!这可是袁大人,你惊吓到了袁大人看本官怎样收拾你,还不快给我退下!” 旁边的几个武将也纷纷地起身去拉住曹文诏。 袁方以为只是一般的武将上来泄泄,当他听到马世龙喊出“曹文诏”三个字的时候,他精神立即振奋起来,他也站了起来,道: “你们都住手,让曹将军把话说完。” 袁方话了,其他几位将领也不敢再拦住曹文诏,马世龙一脸难堪地望着曹文诏。 曹文诏得到袁方的鼓励,胆子更大了,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兵士每人每月只有五钱银子的俸禄,现在的米价已经涨到十二两一石,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却在这里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这样下去,兵士们的士气都会被消磨干净。” 袁方很喜欢如此敢于直言的武将,先不说曹文诏在后世的名声,就说他现在敢为下层兵士说话的胆量,让袁方对他肃然起敬。 袁方道:“我来你们这里就是了解兵士们练兵与生活的情况,曹将军所反映的问题我们会逐步给与解决。曹将军说得没错,一支军队最为重要的就是士气,如果士气都没了这支军队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所以我们要把兵士的粮饷放在当做我们的重中之重,先就要坚决反对吃空饷和克扣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夫君,我有了!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袁方带着秦羽明和鹿善继来到义院口,这一次除了鲁之甲,他把布仁夫也带了过来,很明显,带布仁夫过来是让他兼任翻译的。 早已在此的王世忠出了城门迎候袁方一行,几人都是骑马而来,袁方远远地看到王世忠,便在城门外下了马。 他把缰绳交给布仁夫,大步流星地向王世忠走去。 王世忠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蒙古将领,袁方猜测这个蒙古将领就是林丹汗派过来的使者。 王世忠见到袁方下马,拉着身边的蒙古将领就向袁方走去,他们来到袁方跟前,王世忠首先向袁方行礼,然后把身边的蒙古将领介绍给袁方认识。 “山海道,这位是汗王派来的使者,他是汗王的女婿,蒙古名将贵英恰。” 袁方对蒙古的将领不熟悉,王世忠说他是蒙古名将,袁方见他生的虎背熊腰,看上去的确像一个猛将。 王世忠向袁方介绍完,又用蒙古语向贵英恰介绍袁方,贵英恰听完王世忠的介绍,跨前两步向袁方行蒙古人的礼节,袁方回了汉族的礼节。 这位贵英恰的确是林丹汗属下的一位名将,是林丹汗的中军统领。 袁方进了义院口,先是设宴款待贵英恰,酒宴过后便于这位林丹汗的使者进行实质性的谈判。 此次贵英恰来的目的就是要朝廷给林丹汗增加抚银,由于朝廷的抚夷政策,年年给林丹汗加钱,现在每月支付给林丹汗的银子已经高达四千两,林丹汗还是不满足,又派使者前来索要。 现在是袁方在接待这位林丹汗使者,他对于蒙古人不断地索要银子的行为非常的反感,所以他对贵英恰道: “我大明每年都是几十万的银子支助你们,去年给你们诸部落的银子已经超过百万两之多,虎墩兔憨也拿了四五万两银子,而你们又对我们大明做了多少贡献?你们拿了我们的银子却不守承诺,在需要你们出兵的时候你们却按兵不动,现在你们还想要朝廷给你们增加银子?” 贵英恰争辩道,按兵不动的不是我贵英恰,我可是配合祖大寿出兵来着,至于你们没有达成预定的目的,都是你们制定计划错误所致,你们派几千人长途奔袭二百多里去解救十万百姓,而且中途还要跨过大小凌河,这样计划只有猪才能想得出来。现在任务失败了就把责任推在我族头上,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 贵英恰的这番话是通过王世忠翻译过来的,袁方听后严厉地说道: “朝廷怎样制定作战计划轮不到你来评论,就算将军你按约定参与了我们的军事行动,虎墩兔憨也免不去按兵不动之责,我不停止发放抚银已经是人心宅厚,你现在还要来索取更多的抚银。” 贵英恰道:“我们要求增加抚银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的米价是一年贵过一年,前年还是八两银子一石,去年已经涨到了十二两银子一石了,朝廷给的那点抚银,我们连粥都喝不上。” 袁方是坚决不松口,绝不再向林丹汗增加抚银,这一轮的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 下午,孙承宗派杜应芳来义院口,把袁方请回了山海关。 袁方来到总兵府见孙承宗,孙承宗高兴地告诉袁方,皇上御批了三十万银两用于购买红夷大炮。 “袁方,你立即启程进京,准备去香山澳一趟。”孙承宗一面将皇上的御批拿给袁方看一面道。 袁方明白孙承宗所说的“香山澳”指的就是澳门,澳门是后来的叫法,因为她归 第一百七十章 准备出海 【】,无弹窗,更新快,阅读! 高兰有了身孕袁方就不打算让她再留在京城了,他要在离开京城前把娘和高兰送回老家睢州。 他把护送娘和媳妇回睢州的任务交给了袁福,袁福一开始不是很想接受这个差事,因为接受了这个护送任务就肯定不能跟着袁方去香山澳了。 袁福心里虽然有了些许的思想波动,但是很快他就应承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执行袁方的命令才是他最应该做的,其他的都是其次。 因为时间急,袁方决定三天后就让娘和高兰启程,高兰给娘家传了话,高夫人当天就派人送了许多的礼品过来,这些礼品是让高兰带去睢州老家的。 袁方去户部拿着皇上的御旨领到了三十万银子,他虽然拿到了三十万两银子,但是银子并不在他的手上,户部派了一位官员监管着这三十万银子的用途。 让袁方高兴的是,户部派来的这位官员不是别人,而是是卢象升,卢象升现在已经是户部的一名员外郎,现在由卢象升来掌管这些银子,袁方还更省心。 卢象升不是一个人来袁方这里的,他身边带有七八个,其中一名都给事中,掌管着手下几名侍从和拾遗。 拿到了银子后,袁方去了一趟司礼监,在西值房他见到了魏忠贤。 今天魏忠贤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东林党这段时间不停地弹劾阉党成员,其目的是非常的明确的,就是要利用京察将阉党成员赶尽杀绝。 现在他见到了袁方,心情总算是晴朗了一些,毕竟袁方是他魏忠贤的人,袁方受到孙承宗的保护,远在山海关任职,所以没有受到东林党人的攻击。 袁方一见魏忠贤就拜谢道:“袁方拜见魏公公!感谢魏公公开恩,我替华夏儿女感谢魏公公批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三十万两银子我还全部用于购买佛郎机火炮,并将这些火炮专门用于对付建奴。” 魏忠贤微笑道:“你不用谢咱家,是皇上御批的三十万。你打算怎样去澳门呀?” 袁方答道:“从天津卫乘船去。” 魏忠贤又问:“这一来一回要多少时日?” 袁方答道:“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六十日,如果不顺就可能要百日。” 魏忠贤连忙道:“顺,顺,当然顺。希望开春的时候能够见到你安全回来。” “感谢魏公公!” 魏忠贤问:“人手都准备齐全了吗?” 袁方答道:“基本齐全,就是水师数量少了些。” 魏忠贤问:“水师数量少了会怎样?” “我们在海上很有可能会愚上海盗,如果没有水师我们只能去喂鲨鱼了。”袁方答道。 魏忠贤问:“从天津卫调一千水师给你够了?” 袁方道:“如果能够增加一千水师,我就能够平安返回京城。” 魏忠贤承若道:“咱家让天津巡抚李邦华调一千水师随你出海。” 袁方还没来得及高兴,魏忠贤又道:“另外派一名司礼监太监随你一起去。” 袁方心想,这是对我不信任呀,还派一个太监来监督我。 魏忠贤没有在乎袁方想什么,他继续说道:“你去到天津卫告诉朱童蒙,现在正是东林党人猖獗之时,要他先委屈委屈,在天津卫避一避风头,有机会咱家再恢复他的官职。” 魏忠贤所说的这 第二百一十七章 巡游 袁方出了东厢房,回到了酒桌上。 老鸨还没走,她一直都在监视着东厢房的动静,现在袁方出来了,她嬉笑着凑近袁方问:“袁公子,四娘如何?还满意?” 张之极他们三人极力起哄。 “袁哥,满意就收了她。” “袁公子,四娘不错?有没有试过呀?” “对对对,只有试过才知是不是真雏子!” 袁方一脸严肃,问老鸨:“我把她包下来要多少银子?” “那感情好!就不知袁公子是长包还是短包?” 袁方毫不犹豫道:“长包。” 老鸨笑的好像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她伸出了三根短短的指头:“长包三百两银子。” 袁方首肯道:“一言为定,就三百两银子。” 张之极忙劝道:“且慢!先不忙着包。袁哥,我问你,你真喜欢那个四娘?” “喜欢。怎么了?” “如果你真喜欢,我建议把四娘买下来更划算。”张之极说完,转向老鸨问道,“如果为四娘赎身要多少银子?” 老鸨伸出了五个指头,没有出声。 张之极笑了,推开老鸨的手:“老婆子,你这数算错了?长包和赎身不是一回事嘛,怎么?长包三百,赎身就要五百呀?” 老鸨再次抬起手掌:“没错的,我们这里长包只包三年,一年一百,都是这个价,你们可以去旁边打听。赎身五百算是最便宜的价了!” 袁方也不想砍价,一口答应下来,五百两银子赎马湘兰的身。 条件还是要有的,马湘兰先在羡兰楼住一段时间,因为袁方才来南京,一时半会找不到地方给马湘兰住,他跟老鸨商量好了,等有了房子立马过来把马湘兰接走,在这段时间里,马湘兰必须是完好无损的待在东厢房。若不然,老鸨的五百两银子拿不到,羡兰楼也将被推平。 老鸨就是做生意的,有钱赚当然愿意,对袁方的要求百分之分地答应了下来。 当下老鸨就请了教坊司执掌为马湘兰写下从良文书,压在了旧院一位长老手上作为保障,同时与袁方签字画押,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教坊司是负责管理青楼的官家机构,文书由教坊司来出最有效。当然,如果是羡兰楼出的文书也是被承认的。 …… 第二天,袁方去了兵部点卯,然后便打听他的顶头上司岳元声。 袁方是兵部左侍郎,在兵部没有自己的署衙,这个职位是协助兵部尚书处理日常事务的,相当于兵部副部长,他的办公地点就在兵部尚书房。 袁方来南京好几天了,王在晋还从来没召唤过他,他这次点卯后也没去打扰王在晋,而是找了下属询问岳元声。 “袁大人是要问岳大人吗?”兵部职方司主事正好送一份文件过来,“岳大人已经有两个月没坐班了,你想找他必须上他府上去。” 袁方问:“你知道他住哪吗?” “回禀袁大人,属下一下说不准,等一会属下让人将岳大人的地址写下来呈送于你。” “好的,不过要快。” “属下马上叫人去写”主事说完就离开了。 袁方坐下来等着,没想到他认识的那位陈幕官却进来了。 “袁大人在此?太好了,在下就不用去您府上了。” “陈先生,有何事?” “袁大人,王大人有事找你,他现在正堂,你赶紧过去!” 袁方来到正堂,王在晋正独坐堂前看卷宗,厚厚的一沓卷宗摆在案几上,几乎挡住他整张脸,他抬起头用手示意袁方坐下,然后又将头埋在了卷宗里。 袁方不便打扰,只有安静地坐在那里等,也不知等了多久,王在晋终于抬起了头。 袁方不等他说话,连忙起身行礼:“下官拜见王大人!” 王在晋回礼笑道:“仲南,没想到你如此快就到了。现有一差事要你去办。” “请王大人吩咐。” “仲南哪,南京这边虽然事务不多,但也不能太清闲了,否则督察院那些老爷们就会盯上你,弹劾你办事不为。”王在晋起身走到袁方身边,“所以,本官为你安排了一份差事,巡视南京的防务。” 袁方问:“何时开始。” 王在晋道:“本官已发文车驾司,让他们安排你的行程,作初来乍到,具体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等一会其他几个部也会派人过来与你共同巡观,具体的安排就由你自己定。” “多谢王大人信任!” 正在此时,陈幕官来了,他告诉王在晋,人己到齐,都在外面等候。 王在晋领着袁方步出大堂,来到外面的走廊,这里己有三个人在等候,王在晋一一做了介绍。 一个是南京提督范济世,一个是工部左侍朗萧近高,一个是礼科给事中杨栋朝。 工部左侍朗也是今年添设的,萧近高同样也是管右待朗事,唯有岳元声这位左侍朗不管事,袁方认为很有可能是得罪了魏忠贤的原因。 四人相互认识后就开始展开工作,首先第一步便是要确认去哪里巡视。 这当然是须要深入探讨的,反正朝廷有经费,探讨的地点便定在了旧院。 大家都是文化人,与名媛一聚是当下的时尚。 四人坐了轿子,来到旧院,在秦淮河畔雇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花船,摇撸的是个老汉,一名歌女坐在船头用吴语唱着小调,歌声和桨声灯交集在一起,一片浓浓的江南情怀。 四人坐在船舱内,欣赏着秦淮河的景色,河面上来回穿梭的花船不在少数。 他们来的目的是商讨公事的,说是公事,其实就是个借口,先去哪里巡视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来这烟花之地,这是借着公差之便来享乐。 他们也很会抓紧时间,一坐下,南京提督范济世就开了口。 “诸位同仁,这次巡视就从大教场开始!” 这根本就用不着商量的事情,所以大家异口同声地赞同了。 巡视这样的差事是十分轻松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他们每到一地,不但可以得到地方军营的隆重接待,甚至还可以得到不菲的常例钱。 虽然有钱可收,他们却不急于去巡视,先让人通知各营地做好接待准备,然后又在烟花之地游玩了三天,美其名曰:增加相互间的感情。反正又掏自己的腰包,何乐不为? 袁方算是见识了应天府的办事风格。 面对这样的工作作风,他还是要随乡入俗的。 在这个年代,文人出于对大自然与艺术的喜好,企盼为其现世的生活,营造出一个温馨美好的世界,特别注意日常起居与消闲生活之事。 文人还有五大习俗:礼一回佛;听一出戏;藏一幅古字画;养一位歌姬;逛一趟山水园林。 这就是明代文人的大雅生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好画 乘这两天清闲,晚善后,袁方决定去拜访岳元声。 岳元声的名声很大,因为他是岳飞的十八世孙,袁方很遵重和崇拜岳飞,对于岳飞的后人当然不会轻看,这次登门他带上了两千两银子,不是为了巴结豪门,而是出于崇敬之心。 见到岳元声,岳元声很诧异,没想到袁方会上门,论起公事,岳元声对袁方很敷衍,话也说不到点上。 话如此的不投机,袁方便把话题转到了大英雄岳飞的身上。一提起岳飞,岳元声来了精神,且侃侃而谈,二人这才进入了同声相应的境界,虽然初次见面,却似一见如故。 他们彻夜长谈,直至鸡鸣还意犹未尽…… 天蒙蒙亮,袁方才从岳府回到家中,他匆匆用过早膳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巳时末。 袁方醒来已经闻到了红烧鹿肉的香味,他更衣走出厢房,宋献策在门口拦住了他。 “袁公子,牙行的人来了。” 袁方让宋献策去牙行联系购房事宜,现在人已经上门了,袁方当然是要亲自去接待的。 “人在哪里?” “前厅。” 于是袁方与宋献策来到了前厅。 一个牙商正在前厅等候。 从牙商的口中了解到,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需要六百两银子,一套七进七出的宅子需要一千三百两银子,而且牙商所提供的房源离繁华的区域太偏了,袁方没有看中。 袁方目前的薪水已经涨到了一年二百两银子,如果要靠薪水来购买宅子,不吃不喝也要等三年。 但是,袁方不缺这个钱。 午膳后,张从来报,董其昌到了南京,让袁方去码头迎接。 董其昌是袁可立的同年加老友,袁方当然是要去迎接的,他换了一身崭新的官服,坐上轿子便直奔码头。 董其昌上来南京上任的,他被朱由校任命为南京的礼部尚书,也是从京城而来,他是乘船来的,所以比袁方晚到了一个多月。 袁方赶到码头的时候,董其昌的船已经停靠在了码头上,但是他还没有下船,袁方直接上去去迎接他。 “年侄拜见董年伯!” “哈哈哈!”董其昌见到袁方爽朗地笑了,“年侄呀,你的行动够快的,老夫听说你做了兵部右侍郎,你竟然比老夫先到了南京。” 袁方道:“年伯,年侄是走陆路的,当然比你走水路要快。” 董其昌不服气道:“不是河面冰冻,你不一定比老夫快!” 袁方恭维道:“年伯第一,年侄永远是赶不上的。” 董其昌谦和地笑道:“老啰!怎敢与你们年轻人争第一?袁方呀,来,快来看看老夫的新作。” 在董其昌的引领下,袁方来的船舱内,船舱里有一张很大的案台,案台上铺了一幅画。 “年侄看看,老夫这幅画如何呀?” 袁方近前认真端详。 这是一幅山水画,呈现在袁方眼前的,是春夏之交,绿水青山、葱郁静穆的风光。 画的近处是一片丘坡,几株老松杂木高低俯仰,前后穿插,曲尽其态; 在坡下有碧波平湖,湖中水光涟漪。隔水相望,对岸是峰峦耸凸,一溪板桥,曲曲村路,盘伸林中; 山腰处,几间草舍山房隐落,杂木繁茂,林壑掩映,一片翠微。 “好画好画!”袁方赞不绝口,“此画运用了多样的笔墨技巧,用笔连勾带染,皴擦相参,线条剔透,皴染滋润明洁。年伯的这幅画以披麻皴来表现,披麻皴中锋行笔,和书法十分相近,且线条运转灵动,可长可短,可松可紧,可粗可细,可恣意抒发情感,更易传达情绪。用它来表现江南山水连绵起伏的山势,更具平淡含蓄的特色。” 董其昌一声长笑:“哈哈哈!年侄的评论不可谓不中肯,老夫也是如此认为的。” 袁方一看落款: 天启五年,岁在乙丑暮春八日,舟行东光道写此,玄宰。 这幅画就是这个月的八日在船上完成的,而“玄宰”却是董其昌的字。 袁方道:“年伯这是好雅兴,旅途中也不忘作画。” 董其昌捋着胡子道:“老夫也只有这些爱好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有着大好的前程。哦,对啦,你这个兵部右侍郎可有兼职?” 袁方答道:“没有。” 董其昌瑶瑶头:“这可不行。兵部右侍郎没有实权,老夫为你进言,兼个御史或者巡抚那才有前途。” 袁方拱手致谢:“多谢年伯!年侄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 董其昌来了才两天,袁方的大队人马也到了,这一次来的人有一百五十人之多,之中一百人是袁方的精锐护卫。 他的精锐护卫有三百人,来南京的有一百人,其他人都安排在了京城、天津卫、遵化和山海关。 一下多了这么多人,袁方现有的宅子就不可能全部安排他们住下,因为除了人员,还有马匹牲口需要安置。 袁方找了张之极帮忙解决,张之极十分够义气,关键是他人面广,当天就把袁方的问题给解决好了,只是住所分得太散,如果要把人员集中起来,没有一天的时间是肯定做不到的。 他派了再次让宋献策去牙行,准备买下一处临时住所,哪怕是在远交也行。 宋献策刚出去不久,就回来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袁方问。 宋献策答道:“回禀袁公子,牙行那边说好了,一有消息就会告于我们。袁公子——” “还有事吗?” “袁公子,在下回来的途中碰到那个胖老头,他说想见你,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哪个胖老头?”袁方一时未想起了。 “房东啊!” 一提起房东袁方就想起那个头戴网巾的老头。 “他来作甚?” “催租。” “催租?” “是的,催租。”宋献策肯定道。 袁方不高兴道:“他不去兵部催租来我这里作甚?” 宋献策无奈道:“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他非要见你一面不可。” “现在人在何处?” “在前厅。” 袁方来到前厅,果然见到了胖老头房东,他正站在前厅等候着袁方。 “老人家,你要房租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你的房子不是我向你租的,你应该去找我们兵部。” 袁方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告诉胖老头,很有打发人家快点离开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九章 药方 胖老头干咳了一声:“禀袁大人,不是小的不懂道理,请袁大人细听小的解释。我这宅子三年前就被你们兵部征租了,当初说好是二十两一年,现在三年过去了,小的一文钱都未收到过,袁大人呀,你让小的去哪里讲理去?现在袁大人您住了进来,小的看袁大人是个慈善之人,小的并不是说让您来支付这个钱,而是希望袁大人能够体恤我们这些白衣,帮小的去找王大人说一说。” 兵部明显是在仗势欺压百姓,这这么区区六十两银子也想抵赖,袁方对这样的事情是很看不过眼的,所以他答应胖老头帮他去兵部讨回房租。 胖老头得到袁方的首肯,心情也好了许多,主动地坐了下来与袁方说话。 “袁大人,我看你也是刚到南京。现如今很多官员都是自己买房,不知袁大人可有这个意向?” 面对眼前的老者,袁方便有话直说了:“我们在来之前就有购房的打算,只是不知城内还有没有宅子。” 宋献策在一旁插话道:“我已派人去牙行打听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胖老人摇摇头:“你们想找一块满意的地段那是难上加难,当下太平盛世,没有多少人愿意出售房产。” 袁方问:“听老人家的口气,您似乎有宅子可出售?” “哎!”胖老头叹气,情绪十分低落,“原本小的也不想说,现在有求于袁大人,说出来也无妨。小的一家三代单传,独子两年前不幸落水身亡,现在只留一个十五岁的独苗,原本靠他继承家业,不幸呀!大不幸!上月染了风寒,请了郎中来看病,开了三副药。郎中没有对症下药,孙儿的药越吃病情越重,每日咳嗽不止,后来又请了一位郎中,这位郎中当百日咳来治,又耽误了十多日,直到前天,才诊断出来是痨病,回天无力,回天无力呀!” 袁方安慰道:“老人家也不用太过伤心,你是不是不够银子给孙子看病?如不嫌弃,我可以自己拿出一百两送你。” 胖老头哭丧着脸道:“袁大人呀!钱我有的是,我这一辈子也用不完呀!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家业眼看着没有人继承,唯一的孙子也快保不住了,我要钱有何用呢?” 袁方想起有一种草对痨病有一定的疗效,他在穿越前也只是听说,对其疗效如何,也是不清楚。 这种草叫猫爪草,因其顶端质硬,形似猫爪而得名,三月开花,开的是一种小黄花,两天前袁方去码头迎接董其昌,在途中的草丛中还见过猫爪草。 于是袁方对胖老头道:“老人家,治痨病我倒是有个偏方,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为你的孙子治病。” 胖老头一听,犹如获得救命稻草,连忙伏地而拜:“袁大人肯就孙儿一命,小的愿拿出一半的家财奉送。” 药方没有急于答复胖老头,而是吩咐下人给胖老头上茶,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 “老人家,你孙子所得的可不是什么小病,这你是清楚的。我的方子可以救你孙子一命,也许这个方子对你孙子而言没有效果,这种可能性你必须充分地考虑到。” 胖老头急切道:“小的明白,就是把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袁大人能够出手相救,孙儿是死是活都是天命,小的绝无半点怨言!” 袁方信心满满道:“救活你孙子的把握我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向你提出来。” 胖老头再拜:“感谢大慈大悲的袁大人,你真是救了小的全家呀!” 袁方示意胖老头起身:“先不忙着感谢,你说一说你孙子现在的状况。” 一旁的宋献策插话道:“老人家,你得先让袁大人知道你家有多少财产呀!” 这话说的十分在理,救你孙子一命,你得开个实价,你说给出一半家产,这是个虚数,谁知道你的家产有多少。这就是宋献策说这番话的意思。 胖老头也不是个吝啬之人,说话没有半点犹豫:“袁大人,您现在所住的宅子我无偿奉送。此外,如果您治好了小的孙子的病,小的另外奉送一所地处繁华的七进三跨大宅一座,还有郊外的一处庄园也奉送给您,再加二十万两白银。” 宋献策心想,二十万白银加房产少说也有三十万,这个胖老头家产肯定过百万。这老头口说不一定可信,要他签字画押,将来他就不好抵赖。 他他想到这里,便对胖老头点头称赞:“老人家你有此诚心,一定会感动上天,让你孙子躲过大劫。这件事口说无凭,最好能签字画押,给老天一个鉴证。” 胖老头也不含糊,当即写下保书并签字画押。 袁方把神医陈士庆叫了过来,袁方已经把陈士庆纳入自己的体系,进入袁方体系的人衣食无忧,袁方长期提供他们的食宿。 他把一个偏方交给陈士庆,让他去为胖老头的孙子看病,因为他本就是一个郎中,这件事交给他去办是最为合适的,陈士庆有两个徒弟,袁方让他把徒弟也一起带上,住到胖老头府上去。 袁方给陈士庆的偏方,其中就有猫爪草这副药,袁方交代陈士庆,猫爪草必须在太阳出来之前采摘,否则便会失效,方子里面还有甲鱼、冬虫夏草等补药。袁方强调,甲鱼必须是活的,要剁头放血,煮熟后去内脏,然后才能与药材一起熬。 药汤每二天服一次,必须在午时三刻开始服用,服用之后一天都不可进食,但可少量喝水,要到第二天寅时方可用膳。 交代完陈士庆,袁方又对胖老头道: “老人家,我让我的郎中去你府上住,由他来负责您孙子的用药。他们一共三个人,你要好好地款待这三人。” 胖老头又向袁方跪拜:“小的全都听从袁大人安排。” 袁方又向胖老头强调,他孙子的房间必须保持干净整洁和良好的通风,同时要进行有效的隔离,不要让他接触其他人,特别是胖老头,以防传染。 袁方接着说道:“您孙子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保守估计要连续服药两个月,所以您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并且准备好银子,药方子里面的药都不便宜,而且要连吃两个月,花费一定不少。同时还要支付郎中的辛苦钱,还要管他们吃饱吃好。” 总之,此时袁方说什么胖老头都满心欢喜地应承了,孙子有得救,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送走了胖老头,张从来报,御史曾应瑞求见。 这个曾应瑞何许人也? 袁方对此人并不了解,但是他拿的是魏忠贤的名片前来求见的,袁方还真不好回绝。 先看此人来的目的何在,然后再做打算。袁方打定主意,便让张从传曾应瑞进来。 第二百二十章 演练 曾应瑞来的目的是要弹劾岳元声,袁方对此不敢兴趣,但是碍于魏忠贤的面子,他还是看了曾应瑞弹劾的折子。 曾应瑞以南京操军鼓哗罪弹劾岳元声,说岳元声平时任将剥军概置不问及军士哄起揭竿相向。 这就是治军不严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曾应瑞的意思是要与袁方联名弹劾岳元声,袁方以初到南京为由,把曾应瑞打发走了。 袁方的巡察小组去了南京神机营。 南京神机营不在城内,出了正阳门一直向前走,跨过中和桥就来到了神机营。 一身戎装的指挥使是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脸大汉,他带领着二三十个文武官员在神机营大门迎接袁方一行。 军营前战旗招展,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军营内操练的号角。 袁方他们是乘坐马车来的,走下马车,指挥使走上前在袁方面前行礼。 “下官恭迎袁大人巡视神机营!” 后面的文武齐声附道:“恭迎袁大人巡视神机营!” 袁方回礼问:“军营是在操练吗?” “回禀袁大人,神机营正在操练,恭请大人巡视!”指挥使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袁方径直朝神机营大门走去,范济世、萧近高和杨栋朝三个紧随其后。 神机营里面有个很大的演兵场,演兵场上旌旗招展,各色火器整齐的排放在校场的两边。上千名官兵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场子中间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有一巨型战鼓,几名擂鼓手站在巨鼓前待命。 袁方在众文武的拥簇下登上了平台,范济世、萧近高和杨栋朝也跟了上来。 “威武之师!”袁方面对千员战将大声道。 指挥使对袁方道:“请袁大人训话。” 袁方摆摆手:“本官这次来就是看你们操练的,训话就算了,继续操练!” “是,继续操练!” 有一名文官在指挥擂鼓手,使得鼓声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台下的令旗手根据鼓点飞舞着旗帜,演兵场上的队列开始运动了起来。 步兵营、骑兵营、车营、炮营依次从平台的面前走过,通过平台之后,便开始摆开阵势,各营按部就班,步伐整齐。 站起袁方身边的指挥使提醒袁方:“袁大人,实战演练马上就要开始了。” 袁方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他看神机营的排阵就知道要进行实弹演练了,对于指挥使的善意提醒,袁方只是轻微地颔首回应。 不一会就听到了枪炮齐鸣,远处升起一股股的黑烟,各种枪炮齐放,好不热闹。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虽然演习场上枪炮响成一团,袁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神机营正在有序地操练。 因为他清楚地看出神机营进行三段式射击训练。 所谓三段式就是把兵士分成了三排,最先射击的是第一排的处在单列位置的兵士,然后则是第一排处在双列位置的兵士进行射击。 第一排兵士每次射击以后,就会把空枪递给第二排的兵士,并从第二排兵士手上接过装满子弹的枪准备下一轮的射击。 而第二排的兵士,又从第三排兵士手上接到早已装满子弹的枪,再传递给第一排兵士,同时,将从前排兵士的手上接到的空枪再拿给第三排兵士。 第三排兵士主要的任务就是装子弹,这样一来,就确保了可以对敌人接连不断地射击,使对手没有分毫的喘息机会。 袁方所看到的是步兵营的训练,而骑兵营、车营和炮营因为走得较远,他们的训练只能听到声音而看不到具体的步骤。 这也说明演练场足够的大,据指挥使介绍,今天只有千人演练,每月的月底,还要进行一次二千人的演练,那个场面将会比现在宏达许多。 看完神机营的演练,袁方一行又巡视了神机营的库房和军舍,最后在神机营用过午膳才坐上马车回城。 在回城的路上,四人先是闲聊,聊着聊着,礼部给事中杨栋朝提议: “现在时间还早,如果几位有兴致,不如上我的别墅小坐,我昨天请了一个唱诗班在别墅,现在还未走,一起去欣赏欣赏可好?” 范济世问:“你家别墅远不远?” 杨栋朝答:“不远不远,就在山川檀旁边。” 萧近高兴趣最浓:“去去去,再远都去,刚才又是炮声又是烟尘,弄得我紧张兮兮的,正想找个地方寻个乐!” 袁方也想去体验体验这种乡下的娱乐生活,所以大家一致赞同,去杨栋朝的别墅。 其实山川檀就在回城的路上,说就间,就听杨栋朝喊:“到了到了!” 马车直接驶入了杨栋朝的别墅,别墅的环境很优雅,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内绿草茵茵,走过一个草坪便是一所三进大大宅院。 杨栋朝把大家引入院子,院子里果然有十几个妖艳的女子,都是一身的艺伎装扮,看情形她们是要收拾行头准备离开。 杨栋朝忙劝阻道:“姐姐们先别走,请留下来再唱半日,老爷我另加你们银子。” 其中一个姿色纤丽的女子道:“老爷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昨夜通宵达旦粉墨登场,才睡了半日的觉,那里还有精神再唱?” 杨栋朝不容拒绝道:“有的有的,老爷我加银子,这个数。” 他说完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位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答应了下来。 杨栋朝把袁方他们带入了前厅,这里还有下人搬抬桌椅,杨栋朝让他们别搬了,赶紧重新摆放好,又催促下人斟茶倒水,摆下点心。 好戏很快就上演了,杨栋朝点的头一曲是《尖尖花》,所唱内容却十分的淫靡,这类的小曲袁方也是第一次听到,一般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属于倚门卖笑俗娼之所为,袁方所光顾的秦淮名妓对这些淫靡之曲是很不屑的。 一个粉头,两个艺伎,琵琶筝奏,在堂前弹唱。艺伎衣着单薄粉透,盈盈冉冉…… 这种曲牌唱词是五五七七句式,四句二十四个字,在前两句和末尾句的后面,粉头都会插上一句“哎呀!”“哎哎呀!”。 杨栋朝对“哎呀!”“哎哎呀!”更是如痴如迷,跟着粉头淫荡地高一声低一声,加之艺伎的妩媚配合,使得现场气氛异常的活跃,把袁方他们几个都带动起来了,跟着一起咿咿呀呀…… 唱完这曲,艺伎又换了一个词牌曲,这曲唱的是《步步娇》:眼底云山皆愁绪,惨淡花深处;春光有似无,入夜狂飙,雨又朝和暮;恁般雨雨更风风……。 后面的唱词更是让人听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春情荡漾,后来又上来两个舞姬配合着唱词宽衣解带…… 第二百二十八章 米商作乱 来人叫张国维,原先是番禺的知县,在袁方的举荐下,现在己是广卅府的正五品的卅同知,上次袁方来的时侯,就是他全程陪伴着袁方的,他也是袁方的同年。 二人先是激动地拱手互称“年兄”,而后,张国维再拜“下官拜见制军大人!” “请起请起!” 袁方对张国维如此客气,一是因为有同年之宜,二是袁方新官上任,很需要熟习地方的官员给予支持。 他还未来江门前之派人去通知张国维尽快来见。 现在见到了张国维,他首要的是多向张国维了解广卅府各方面的事务。 二人在客坐下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说。 “年兄,广卅那边近来可有大事发生?” 提起大事,张国维不禁叹气:“米商作乱!” “米商作乱?” 张国维告诉袁方,由于干旱,今年广卅府的从化、新会、东莞、南海、增城、新安,还有惠州府冲博罗等多地粮食久收,加之从化地区盗贼四起,烧杀烧杀略抢、无恶不作,使得整个广卅府遍地饥荒,民不聊生。 袁方愤慨而问:“百姓如此,巡抚陈保泰作何为?” 张国维又是一声叹:“广卅现在的情形,看似天灾实为人祸。前个月潮卅人尚宝司卿吴殿邦,他在家乡违法乱纪,不思改悔,反而诬陷潮州知府樊王家和广东巡抚陈保泰。参巡抚大人和樊知府违禁抽税、克扣军饷等罪,两广监军洪唐偏听偏信,使得二人遭受沉重打击,不能顾及衙门之事。” 不用问袁方也知道,陈保泰和樊王家此二人定是东林党。 袁方不想掺合他们的事,便问起了盗贼之事。 “你刚才说从化地区盗贼四起,这又是怎个情况?” “回制军大人,盗贼之事起源于‘龙门之开铁炉’及烧炭之人,其首领有三,一是赖丁髻,一是廖大鼻,还有一个叫张惟冲的,在从化聚集了数千流民,活跃于从化、增城、龙门、清远诸县。” 袁方又问:“你们可有采取措施?” 张维国答:“是剿是抚,抚衙一直没有定论,才导至目前这样的状况。如今广卅的米价己经升到一钱五分一斗米。” “总督何士晋是何态度?”袁方再问。 张国维无奈地摇摇头:“也是在前个月,何制军被洪唐所陷,诬其受贿白银10万两,然后便被除名追贿。” “他现在何处?” 张国维答:“被贬官之后,心情及差,险些自杀身亡,幸我发现及时,才未酿成大祸。他听说是你来接替总督之职,心情才算有所好转,现在肇庆的府中,盼着与你见一面。” “等我回了总督府,自会与他见一面。”袁方端起了茶杯,“年兄,来喝茶,这茶都凉了。” 两个喝了一阵茶,袁方将这两天巡视广海水寨的事大略说了一下。 张国维告诉袁方,广东水师缺少银两是事实,但是,武将们有没有贪腐那就要有实据才能定论。 与张维国交谈之后,袁方更加的千头万绪,感觉前面的道路铺满了荆刺,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不是个怕事的人,自己大权在握,在两广这个地方,如果有那位官员胆敢不听他的,就让他回家种田,基至可以把他打入大牢,收了他的命。 展望未来,袁方渐渐地又恢复了信心。 过了一曰,袁方便离开了广海水寨,与张国维一起进了江门城。 他只带了少数人在身边,大部分随从让他们先去了肇庆的总督府。 到了江门,张国维又要请袁方下馆子,袁方知道张国维也是个人才,历史上,他从番禺知县一直干到了江南的十府巡府,比他这个两广巡府还威风,是个治理江河水道的专家,他后来还担任过晚明的兵部尚书。 这样一个人才袁方当然不会错过,现在他是两广总督,有很多具体的事情都要张国维去办,所以这次袁方作东,请了张国维。 用过膳之后,二人便坐上了轿子直奔县衙而去。 杨知县听说总督大人来了,忙领着县衙一干人马出门迎接,半道上正好碰上,就恭恭敬敬地将袁方迎进了县衙。 在县衙的后堂,杨知县把袁方扶在上坐,然后让下人端上热茶点心,他领着属下正式给袁方行礼。 “下官叩见制军大人,下官未有远迎,请制军大人多多见谅!” “请制军大人多多见谅!”后面几个齐声道。 按道理讲,杨知县的确是有失礼节,两广总督驾到,怎么样也得亲自上码头敲锣打鼓、彩旗飘飘来迎接,但这也怪不了他,是袁方主张低调入城,没有通知县衙,自己悄悄地进了城。 在坐的大部分都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就少了几分拘束,场面十分的融洽了点和谐。 在坐的除了两个生面孔,还有就是刘县丞、董知事,香山县主薄李元庆也在坐。 这位李元庆是袁方的结拜兄弟,恰巧来江门办事,所以也来拜见袁方。 另外两位生面孔,一个是增城孔县令一个是孔县令的师爷。 袁方正想找一个广卅府辖下的官员了解情况,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袁方怎会放过。 “你是增城的孔县令?” “下官正是。”孔县令行礼道。 “本督听闻增城粮价飞涨,可有此事?” “回禀制军大人,有此事。不光是我们增城的粮价涨了,增城四边的粮价也同样涨了,涨价的风潮还波及到了广卅。这不,我们此番前来江门,就是打算借粮回去的。” 袁方问:“粮食因何涨价?” “回禀制军大人,今年入春以来,降雨比以往都少,缺少雨水大米的收成自然就减少,大米少了米价当然就上涨。” 这个县令说话有点啰嗦,有点欺负袁方年少。 袁方“腾”地站起来,一拍案几:“本督问你粮食涨价你应当何责!本督没让你来给本督上课!” 袁方的声音洪亮,一下就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孔县令震住了。 “我、我、我……”孔县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旁边的师爷连忙为他打园场:“总督大老爷,因为米价的事情,我们也是心急如焚,四处奔波,请您看在我们这两日匆匆赶路,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原谅孔县令心急口快,没有深刻领会总督大老爷话中之含义。” 杨知县也起身求情:“制军大人,给他十个胆,孔县令也不敢给您讲课,您大人有大量,看在他一心为民不辞劳苦的份上,就别与他一般见识。” 此时,张国维也走到了孔县令的身后,用手怼了一下他的后腰,轻声道:“还不快给制军大人道歉!” 孔县令急忙跪下向袁方施礼赔罪。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财大家发 袁方摆摆手,让两位争执不下的属官坐下。 “广东市井繁荣全赖商舶贸易,闭关绝市是行不通的,开放引入才是势所必然。因此,驱逐番人一事窒疑难行,唯有严饬番人遵守大明法度,才是长治久安之上策。而且,我们广东有很多从事商贸的臣民,如若断绝广东商民与番人的通商之路,势必将他们赶入绝路,一旦他们无路可走,铤而走险,转为盗贼,行内讧外勾之事。若如此,更不利于广东的安定。 “所以,番人的存在于我们来说是利大于弊。只要我们加强军事管制,严密监督,他们必不敢胡作非为。何况,番人的日食所需,全依赖我大明提供,他稍有变乱之举,只要我官兵断其食物,便可至其死路。” 袁方的这番话给了在座的几位官员增强了信心,只要掐准了番人的咽喉,他敢乱动,一招就可收其老命。 为了加强香山澳的兵力,袁方当即下令,调广海水寨五百水师驻防前山寨,再调罗定的四百官兵前来驻防,这新增的九百水路军队,全归入李元功参将的麾下。 用过午膳,袁方便到了后衙休息,这里庖、湢、井、厕俱全,规制宏备。 庖指的是厨房,湢是浴室,井是天井,而厕就是茅房。 …… 第二天,袁方把李元庆和李元功请了过来。 “现在香山澳有多少番人?”袁方提出了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李元庆告诉袁方,早年间,只有商人来香山澳做生意,那时候也就几百人,多的时候一二千人,由于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所获的利润非常高,导致了葡萄牙人大规模的涌入香山澳,高峰期甚至能够看到他们扶老携幼渡船而来。所以现在在澳门定居的人数在万人以上。 “每年抽税多少?” 李元庆答道:“回禀制军大人,每年均有两万多两进账。” “两万两?”袁方非常的不满,他摇头道,“一万人规模的香山澳,一年才收两万两白银,平均一个人才二两白银,太少了。这说明关税方面有很大的漏洞。” 李元庆解释:“我在香山澳不是一年二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收番人钱的,哪来的漏洞呢?” 袁方肯定道:“这里面一定有漏洞,你们两个给我用心地去查,特别是注意有没有走私的现象。” “走私?”李元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袁方给这两兄弟做了简单的解释,然后问:“参将府一年的开销是多少?” 李元功答道:“回禀制军大人,目前来说,一年需要一万七千两银子,如果再加上将要调入的兵士,我们明年可能会突破二万五千两。” 袁方道:“一年的关税才二万两,就你们参将府已经不够用了,还有香山澳的府衙,还有市舶提举司,这都是要用钱来养住的衙门。所以明年必须给我收回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兄弟二人异口同声惊呼。 袁方沉默了一阵,等两人平静下来才道:“单靠市舶提举司去收钱,当然是收不到十万两银子的。所以要发挥参军府的作用。” 李元功不相信地问:“让我的参军府去收钱?” 袁方道:“是的。参军府要建立两支执法队,一是海上缉私队,一是陆路缉私队。只要你们认真地去做,就一定能够收到十万两。如果你们能够完成十万两的数额,你们将可以得到五万两留作自用。” 两兄弟又是惊呼:“五万两!” 袁方给予二人自信的微笑:“如何?愿意做吗?” 李元庆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真能够收到十万两?” “不用怀疑,一定能够收到。”袁方一边给他们信心,一边给予指导,“本督已经给你们增加了人手,你们要把每个人的作用都发挥出来,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奖励机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你们的人一个个都想着如何多收关税,你们就坐等十万两银子的收成。” 李元功明白过来,他抢先向袁方表态:“制军大人,只要有银子,我们可以加大巡查力度,现在是每天派出两班设卡,今后可以每天派出十班人马,除了固定设卡,还在容易走漏的地界巡查,特别对水面船只的巡查。” 袁方点头赞同,并提议:“你们还要善于使用以夷制夷的手段,进行执法。” “以夷制夷?”李元庆没有明白,不禁问,“制军大人,如何以夷制夷?” 袁方道:“你们可以招募二百至三百个彪悍的番人,然后进行必要的训练,再让他们去收番人的关税,他们本身就是番人,了解番人的品性和习性,想耍滑头的番人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由他们来执法将会事半功倍。” 李元庆担心地问:“以夷制夷就不怕夷人向着夷人?” 袁方道:“只要你们建立起完善的监督机制和奖励机制,就是夷人也能为我所用。你没发现吗?我的随从当中也有不少的夷人,一定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我的忠实奴仆。” 对于如何使用番人,李元庆是十分佩服袁方的,因为他亲眼目睹过袁方手下的番人,这些番人对主子的忠诚是无须质疑的。他点头认同袁方的说法,然后又提出:“制军大人,我们香山澳的关闸开放时间太短,番人出关有限,这不利于我们收取管税。能不能延长关闸开放的时问?“ 袁方问:“目前关闸是何时开放的?” 李元功答:“回禀制军大人,每月只开放四五天,逢一、逢六开放一天。” 香山澳的关闸袁方去看过,地处莲花径,地势险要。 他问:“关闸上有多少兵士?” 李元功答“关闸上我布有把总一名,兵士六百。” 袁方道:“你们在关卡上布兵六百实无必要,这样做太浪费兵力,平时布一百名兵士就可以了,多了就人浮于事,看起来豪华,其实毫无用处。你们要把节省下来的兵力组成巡逻队,在关卡四周巡查,以防逃税的番人。” 李元庆回应:“我们马上整改。只是——” “有话直说。” 李元庆接着道:“只是关税向来都是市舶提举司去收的,我们插一杠子他们能同意吗?” 袁方解释:“你们刚才可能是误会我说的了,我让你们去收关税不是让你们越俎代庖,你们与市舶提举司是一个整体,组建海上缉私队和陆路缉私队是加强执法力度,你们所收取的银两都要汇总到市舶提举司,我所说的五万两白银,是给你们香山澳整个府衙留用的,当然也包括了市舶提举司。” 李元庆道:“如此甚好,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去干了!” 李元功也提议:“制军大人,关闸可否多开放几天?这里的番人多次提出关闸开放的时间大短,如果延长时间他们愿意多交关税。” 袁方道:“本督已经注意到了,通过关卡出香山澳的不仅仅是番人,也有我们许多的大明臣民,我们多开放几天不仅方便番人贸易,也方便了我大明的臣民进出,所以再增加两天也无妨,本督决定每月逢八也可以开放。八对我们来说就是发的意思,让我们的商家百姓都发起来不是坏事。” 李元庆笑道:“一个发字,代表了我们百姓的心愿,希望开放日人人发财。” 李元功有点不知足:“希望天天发财!” 袁方打趣道:“你就不让财神爷歇两天?” 哈哈哈…… 三人都笑了。 第二天,袁方在李元庆的陪同下,离开了前山寨。 袁方乘坐轿子一路往山下走,经过天妃宫,然后就到了香山澳的关闸,闸门有城楼一座,楼高三层,门楣刻有“关闸门”三个字。 这座关闸相当于香山澳的城门,因为过了关闸不远,就是香山澳的街区。 第二百三十三章 对葡人的五条禁令 袁方认为陈达年有点杞人忧天了,居袁方所知,此时的葡人在香山澳进行防御性的建设,那是为了抵御倭寇的侵扰,而且之前已经有了与大明共同抗击倭寇的事实。 袁方有这个自信,因为目前在香山澳的这些葡萄牙人,已经不是葡萄牙的代理人了,他们存在着与大明本土人的共同利益,否则的话也不会与大明共同抵制葡萄牙总督的到任。 自去年成功驱逐从葡萄牙派来的总督之后,现在的香山澳与原历史已经不在一个轨道上了,这里已经不受葡萄牙势力的影响,而是一些唯利是图的葡商与地方府衙的矛盾左右着香山澳的发展。 但是这些葡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总是千方百计为获得最大的商业利益做出违法违纪和伤害百姓的事情,对于这样包藏祸心的歹人必须给予严惩。 过了两天,袁方把佩德罗召来县丞衙门问话。 “佩德罗拜见总督阁下!” 袁方端坐在高堂之上,两旁陪坐的是李元庆和陈达年。 袁方没有与佩德罗客套,他他举起一叠状纸严肃道: “佩德罗先生,你一直强调你们的人没有违法违纪,现在我已查明,我手上的这些人已经严重触犯了我大明的法律。一件件一桩桩,人证物证确凿。” 佩德罗欲上前接状纸,袁方却没有给他,而是把一叠状纸放回案台上。 “这些状纸还要交给捕头去办案,你就不必看了。今次请你来是要告诉你,如果你是真诚的要与大明合作,就要拿出诚信出来,按照我们大明给你们制定的法律,你们先进行自查,严办不法之徒。” 佩德罗低下头承若道:“我一定按照大明的法律严查!” 一旁的陈达年问:“大明为你们制定的法律还记得吗?” 佩德罗答道:“记得,记得。共有五款:一,禁止畜养倭奴;二,禁止买卖人口;三,禁止番船于外洋湾澳停留;四,禁止接买私货;五,禁止擅自兴建土木。” 袁方道:“你回去先按照这五款进行自查,我们能否继续进行合作就看你自查的结果了。” 佩德罗道:“我一定给总督阁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李元庆问:“佩德罗先生,你们在我大明的领土上兴建炮台,建造军营,这算不算擅自兴建土木?” 佩德罗辩道:“这些军事设施都是为了防倭所用,而且也得到过你们前总督的同意。” 袁方道:“既然已经建好了,而且也得到我们的同意,我们就不深究了。但是,从现在起,不能再增加建设项目,否则我们按照第五款对你们进行处置!” “我们一定照办!” “回去!”袁方挥挥手。 “总督阁下,告辞!” 佩德罗离开后,袁方想到一个问题,他问李元庆:“我上次来的时候要购买红夷大炮而不得,这些番人建炮台,他们的大炮从何而来?” 李元庆答道:“回禀制军大人,在我们香山澳有一所炮厂,番人所建炮台的大炮,都出自于香山澳炮厂。” 袁方问:“炮厂可以生产红夷大炮吗?” 李元庆答:“这个就不清楚,我从没具体过问。” “走!”袁方站起身来,“带本督去看看。” 李元庆给袁方泼了一道冷水:“制军大大,炮厂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这个厂是番人所开。” 袁方不高兴了,训斥道:“就算是番人开的,也是在我们的地盘。” 市舶提举司同提举洪志旺劝道:“制军大人息怒,那个炮厂属下去过,没什么好看的。如果制军大人对炮厂感性趣,不如我们自已建一座炮厂,这样的话我们想什么时候去看就什么时候去看。” 提举段瑞春瞥了下属一眼:“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想开炮厂就能开的呀?” 洪志旺道:“如果条件充许,说不准我还真开了呢!” 袁方对洪志旺的话颇感性趣,问:“你具备何条件?” 洪志旺答:“回制军大人,我有人。” “你有什么人?”袁方追问。 洪志旺又答:“有几个在炮厂的匠人上月跟我说,他们不想在炮厂做了,但又不知去哪里才好。” 袁方坐回椅子上,问:“这些匠人现在何处?有没有离开香山澳?” “他们还未离开炮厂,只是有走的想法。” 袁方道:“你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洪志旺马上说道:“不用去问了,他们肯定愿意跟随制军大人。” 李元庆问:“何以见得?” 洪志旺道:“他们曾跟我说过想跟随制军大人,还托我来跟制军大人说情。” “这些匠人的技术如何?”这是袁方最关心的。 洪志旺道:“他们在炮厂跟着番人干了好多年,其中有个叫冼泰的,他所铸造的炮基本上不用再回炉。” 袁方道:“如若你所说,就先让冼泰过来见我。” “行,明天属下就叫冼泰过来。” 当晚,袁方住在了李元庆的府上,在他这里住出入比较方便,就在衙门的后院。 …… 第二天,洪志旺把洗泰带了过来,此人四十出头,着装很是怪异,不中不西,上身穿的是蓝色西装,下身穿的是红色的男式衬裙,脚穿黑色方头布鞋。 此人看上去不中不西,却很懂礼数,给袁方又是行礼又是送祝福,一番寒暄过后,他才坐下说话。袁方与他交谈了近半个时辰,此人还颇有正义感,问他为何想离开炮厂,他说不愿意看到自己造出来的炮打大明的子民。 袁方劝他先留在炮厂继续学习铸炮的技术,等袁方这边把自己的炮厂筹建起来再回来。 冼泰临走时袁方拿出五十两银子送给他,要他安心留在炮厂。 第二天袁方准备启程去香山县,一大早,李元庆过来告诉他,有个叫周淮安的求见。 “快快有请!” 李元庆问:“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都请他们进来?” “来了几个?” “两个。” “让他们都进来!” 袁方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着周淮安。 须臾,周淮安与一个陌生人进来了。 周淮安这个人袁方是见过的,而且袁二宝长的与周淮安十分的相像,所以袁方是不会认错的。另一个袁方不认识,看上去也是一个海盗无疑。 “淮安拜见袁少爷!”周淮安行礼。 跟在后面的陌生人也向袁方行礼:“草民马玄生参见总督大人!” “这位是……?” 周淮安连忙介绍:“回禀袁少爷,他是在广州湾行船的船老大,叫马玄生。” 袁方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叫马玄生的也是个海盗头目。 马玄生再拜:“草民马玄生愿意追随总督大人,之前所犯罪孽,就是死一万次都是应该,草民愿洗心革命,听凭大人处置。” 袁方听得一头雾水,没有回应马玄生,而是望向了周淮安。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招安海盗 周淮安忙问袁方解释,这个马玄生跟周淮安一样,也是个海盗,是广州湾的其中一股海盗的海盗王,他与周淮安不同,做久了海盗,现在想金盆洗手不干了,周淮安就把他带来接受袁方的招安。 现在明白了,这个马玄生是主动来接受招安的,袁方当然不会拒绝,他让马玄生起身说话,又问马玄生他们有多少人,多少条船。 马玄生答道:“回禀总督大人,草民的岛上有家一百三十二户,人六百七十一口,渔船二十只,战船二十艘。” “他们现在在哪里?” 马玄生答:“全在岛上。不仅是我们的人在岛上,我们还抓了几个番人也在岛上,我把他们送给总督大人,略表心意。” 袁方微微一笑,心说,这是上交投名状来了,当然要接收。 于是袁方把招安的具体事项交给了广州城海道副使陈达年去办。马玄生的这股海盗势力不算小,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招安了,袁方给周淮安记上了一功。 周淮安连忙推辞:“袁少爷,淮安不敢当。您看,我自己就是个海盗,我要这功名有何用?” 袁方一想也对,于是决定把这功劳记在袁二宝的身上。 事情办妥了,周淮安火烧屁股似的坐不住,他起身就要告辞。 袁方挽留道:“你住一晚在走,我请你吃个顿饭。” 周淮安谢绝了袁方的好意,并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理由:“多谢袁少爷,我那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办。我这次来也是很匆忙,所以没给你备什么礼物,还请袁少爷见谅。我是才打听到你到了香山澳,这才领了马玄生火烧火燎地往您这里赶,事先没来得及向你通传,我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不加紧时间也是不行,我怕夜长梦多,这马玄生改变主意,或者另投他处,这样的话我就对其不起袁少爷你了。” 袁方谢过了周淮安,并让人雇了一顶轿子把他送去了码头。 用过午膳,李元庆又来禀报,佩德罗和炮厂的经理卜加劳求见。 袁方才想着去炮厂看一看,现在炮厂的经理自己找上门来了,他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设法跟这个经理扯上关系,让他带自己进炮厂去看一看。 “请他们进来!” 袁方说完便端坐在正堂的案台前,等着两个番人进来。 不一会,佩德罗与一个大胖子的番人走了进来,来到堂前向袁方行叩拜之礼。 “佩德罗拜见总督阁下!” “卜加劳拜见总督阁下!” 袁方摆摆手:“免礼!二位有何贵干?” 佩德罗四下张望了一下,道:“总督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方问:“什么重要的事还不能当众来说?” 佩德罗道:“我们有点私事要烦劳总督阁下,所以还请总督阁下给个方便。” 卜加劳补充道:“对,一点私事。” 站在一旁的李元庆对袁方道:“制军大人,旁边有一密室,你是否要用?” 袁方道:“请李县丞带路!” 袁方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李元庆考虑了这一点,所以主动为袁方打开了密室的门。 所谓密室,其实就是大堂边上的小耳房,三人进去之后,李元庆将门轻轻带上,守在门口。 “说,有何私事?”袁方首先打破了寂静。 佩德罗拿出一张千两的会票递给袁方:“这里是一千两银子,是我和卜加劳先生送您的,还请总督阁下笑纳。” 袁方摆摆手:“无功不受禄,你无缘无故为何要送我银子?” 佩德罗赔笑道:“总督阁下还是请收下,我们两个有事相求。” 看来不收下这一千两银子他们还不肯说事情,袁方这才接过会票。 “说。” 佩德罗道:“都是我们不争气的孩子,我的孩子和他的孩子在赌场跟人赌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他们是越赌越输,越输越赌,到最后没有钱还账,被人抓起来了。” 袁方道:“这个事情你应该去报官呀!” 佩德罗道:“这是丢人的事情怎好报官?一报官葡人区就全知道了。” 袁方问:“那么你们想怎么办?” 佩德罗道:“我们已经查清了,是广州湾的一伙海盗绑架了我们两个的儿子,我想让总督大人您出面,让海盗把人放了。” 袁方又问:“你们的儿子欠了人家多少钱?” 卜加劳抢答:“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知道有好几万两银子,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动手把人绑了。” 袁方想起今天来投的马玄生,他们在广州湾还关押着几个番人,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他们的儿子。他接着问: “你们的儿子被抓的人一共有几个?” 佩德罗道:“不清楚,应该就他们两个。因为我们目前还没有听谁说过有人被抓。” 袁方安慰道:“你们也不用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有,我差人去问问,打听一下你们的儿子是被那一伙海盗抓走的。” 卜加劳心急道:“总督阁下,求你要快,我很害怕,时间长了我儿子的命就没了。您知道吗,这两天我总在做噩梦,梦见海盗把我的儿子活生生扔进海里喂鲨鱼。” 佩德罗道:“是呀!不尽快救出我们的儿子,我们寝食难安呀!只要您救出我们的儿子,我们一定重谢!” 卜加劳急切道:“是呀,如果您救出我的儿子,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您的。” 袁方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劝他们冷静,先回去等消息。 二人一脸沮丧,起身准备告辞。 袁方这才想起问一问他们的儿子的特征、年龄和姓名。 最后,佩德罗和卜加劳将自己儿子的信息写在一本簿上才离去。 二人走了之后,袁方对李元庆说道:“快去把马玄生请来!” “回禀制军大人,他在午膳前就被陈达年带走了。” “去哪里了?” “码头。” 袁方急切道:“你们马上派人去把他们追回来!不,你亲自去,把他们两个追回来,不管他们走得多远都要把他们追回来,我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问完。” “尊令!我这就去追他们两个。”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给魏忠贤的信 袁方内心已是无比愤怒了,当然他不是针对眼前的这个商人,而是对朝庭的官员。 特别是东林党徒,这些人不顾国家利益,争权夺利,为一已私利,在朝堂上欺下瞒上,罔顾事实,用臆想的结果来左右朝庭的政策。 就拿广交会这件事来说,原本的交易会进行得好好的,现在却找各种借口破坏广交会的正常进行,他们这样一闹,不但扼杀了正常的外贸往来,减少了关税收入,还助长了不法商人勾结番人危害国家根基。 伪善,不仅是伪善,他们还是助纣为虐、摧毁长城的罪魁祸首。 袁方无心再听眼前的商人说下去了,他转身向外而走。 “这位客官,如果不满意里面还有新货。” 袁方一步都没有停留,迈着大步走出了这家瓷器店,永曰布紧随其后。 出了瓷器店,袁方已无心再去逛街,按原路回到三岔路口。李元庆还在路口等候,机灵的手下已经向他禀报了袁方的动向,袁方刚到路口,李元庆就迎了上去。 “制军大人,你总算是回来了,让我好担心呀!” 袁方道:“这有何好担心的呀?我只是进了几家店而已。” 李元庆语气中充满了担心:“制军大人,刚才你怒气冲冲地从瓷器店出来,是不是那家店主惹恼了你,要不要我带人去教训教训他?” “你们可不能乱来!”袁方呵斥了一声,他知道刚才自己发怒不关瓷器店老板的事,与眼前的李元庆更加没关系,不能把气撒在李元庆身上,于是他把语气缓和下来,“你还蛮有头脑,知道派人暗中保护我,是一块做护卫的料。” 李元庆呵呵笑道:“保护制军大人是属下的职责。” 袁方对李元庆的表现很满意,有心想把他调到自己身边,于是问道:“你愿不愿意离开香山澳跟着我?” “愿意。” 袁方强调:“跟着我可是要走南闯北的,说不定将来还要面对面跟北方的鞑子交战,你还愿意吗?” 李元庆毫不犹豫地答道:“跟着制军大人,就是赴汤蹈火属下也愿意!” 袁方一拳打在李元庆的肩上:“好小子,有出息!等我到了总督府就下函把你调到我身边,担任我的护卫队队长。” 李元庆提出要求:“做队长可以,人必须用我自已的。” 袁方很满意,说他有头脑还真有头脑,知道用自己的人可靠。于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时承诺,他调离后,香山主薄的空缺由他推荐的人补上。 李无庆问:“届时我要带多少人去?” 袁方道:“五十人足已。最好有能征善战的番人在其中。” “为何要有番人?”李元庆问。 “番人作战勇敢,又无后顾之忧。” 这一点李元庆到是认同,就他所熟知的番人,都没有大明的百姓那么有家庭观念。 出于自已的职责,李元庆又问:“制军大人,刚才你从胡椒店出来,是不是想买胡椒?” 好小子,什么你都知道,袁方看了一眼李元庆,道:“买倒是想买,就是贵了点。” 李元庆问:“那个老头给你开价多少?” “十几两银子一斤。” 李元庆道:“什么!?他好大的胆子,竞敢十几两一斤的价格买给制军大人,我现在就带人去抄了他的店!” 袁方连忙制止,“没那么严重,人家只是开了个价而已,你就去把人家的店抄了。那个老头真的给我抬高了价钱?” 袁方还是关心胡椒的价格,并不在意老人有没有欺骗自己。 李元庆答:“那倒没有,市价就是十几两一斤,存货不多的时候,还卖过二十两一斤的。” 袁方批评道:“人家公买公卖,你更不应该去抄人家的店。” 李元庆解释道:“你可不知,他们的进价会有多便宜。” 袁方当然想知道,所以他问:“我听那个老人家说,胡椒的价格分好几种,有果阿的,有柯枝的,还有古里的,价格都不同。对吗?” “没错。”李元庆点点头,“从果阿来的胡椒,在当地只须要二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百石,在柯枝国五两银子可以买到四百斤,古里国的价格我不清楚,也都是差不多的。” 暴利!商家一转手就是一本万利。袁方在内心恶狠狠的骂道。他转念一想,这难道不是一个商机吗?自已也建立一支远洋船队,把大明的货物运往南洋,然后再从那里把胡椒运过来,这样既能解决胡椒问题,又可以大赚一笔。 “制军大人,我们还去哪里?”正当袁方思考的时候,李元庆却来向袁方请示。 “打道回府!”袁方挥挥手。 “是,打道回府。” 回到衙门,衙差禀报,一名锦衣卫百户正在等袁方。 袁方见到这位锦衣卫百户,他自报家门,是京城锦衣卫系统的百户。 袁方判断这个百户是魏忠贤派来联系自己的,因为在南方的锦衣卫都归属南京锦衣卫,京城锦衣卫很少派来这边。 袁方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把他带进了密室。 袁方坐下后,锦衣卫百户拿出一封信递给袁方。 “袁大人,这是魏公公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袁方接过信示意百户也坐了,便自己看起信来。 信很短,就是告诉袁方,现在整个大明都在砸东林书院,两广之地也不能例外,魏忠贤要求袁方督办此事,不能放过一座东林书院。 信的最后有一段话,让袁方有什么回话可以让送信的百户转达。 袁方看完信问百户:“你何时回京?” “回袁大人话,在下南下办案已半月,现所办之案己了结,随时可以启程返京,就等大人的指令。” 袁方道:“你在此稍候,我写一封回信给你带回去,你必须亲自交给厂公。” 袁方让李元庆好生接待锦衣卫百户,他自己开始给魏忠贤写回信。 ……臣初到两广,巡查了江门、香山澳两地,这里的状况甚是堪忧。 一,水师戒备不严,战船陈旧待修,军中缺饷严重,兵士编员不满; 二,天启初年,广东关税四万,今税收萎缩二万,盖因东林阻扰香山澳葡商参加广交会所至,他们以葡人修筑炮台为由,却不去制止葡人的行为,而是阻隔葡商进入广卅,伪称防止葡人犯我大明疆土,实则鼓动地方奸商暗勾葡人扰乱正常关贸交易。此乃损毁大明利益,肥了东林之私欲; 另,广州发生米荒,臣已采取一些补救措施,但是急需从湖广调拨大米以缓广州之需,此事已上奏皇上,请厂公督办; 又,两广问题尚未涉及,容后再禀……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广东广西的纠纷 见过香山知县后,袁方就立即赶回肇庆。 两广总督府依山而建,南向有一条护城河。 总督府内设有各种的办事机构,相当的庞大,好似一座小城,四周有城墙,东西各有一个门,南北各有二个门。 袁方到了肇庆,张从就已经为他备好了轿子,他坐上了轿子,在一队标军护卫下,回到了两广总督府。 轿子从东门进入,进了东城门,轿子走在了一条宽阔的石板路上,左手边有一口很大的池塘,路的右边是一排排的建筑物,袁方先是看到千户所的大门,然后又经过广济仓、税监府,这才来到他的总府,这里是他日常处理军政要事之地,也是他的住所。 他下了轿子,没顾得上去欣赏新的宅院,而是直接去找前任两广总督何士晋。 何士晋因无故被撤职而无比的郁闷,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回乡,当他得知来接任两广总督的是自己的好友袁方,压在心中的怨气才消去了大半,他也不打算这么快就离开,等袁方来交接后再作打算。 因为他要等袁方,所以没有搬出总督府,而是临时住进了西院,将正院腾出来给袁方。 袁方来到西院见到何士晋,二人寒暄之后,何士晋热忱地将袁方迎入后堂。 何士晋吩咐家仆人端上热茶,然后说道:“袁公子请喝茶,我已等你好几日,这一路不好走?” 袁方道:“路上总算太平,我去了香山澳走了一圈,所以晚了几日到达。听说你要回宜兴?” 何士普答:“原本是有此打算,当我听说新任的总督是你,我就改变了主意,决定见了你再作打算。” 袁方问:“我要你留下来替我谋划,你可愿意?” 何士晋答道:“能为袁公子出一份力,乃何某所愿。” 袁方道:“何大人曾任广西巡府多年,现又卸任两广总督一职,您对广西的形势十分了解,我请你赞画广西军务如何?” 何士晋道:“感谢袁公子盛情相邀!何某却之不恭,恐受之有愧。” 袁方高兴道:“何大人肯受此邀,乃袁方之大幸!正好,我有事求教大人,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何士晋向袁方拱手道:“何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袁方道:“我来之时有人提醒我,作为两广总督一定要处理好广东广西两者之间的纠纷,我初来乍到,请何大人为我分析一下二者之间所存在的问题。” 何士晋道:“广东广西的纠纷由来已久,最主要的还是两个问题,一是盐,二是班军。” “请何大人具体说说。” 何士晋道:“先说盐,广东广西都产盐,一直以来,湖广的衡州、永州二府所需食盐,都是由我们两广供给,每年许可的盐引是三千六百道,大约可得银两二万两,这二万两银子是做为军饷补给梧州所用,以确保梧州纳堂银够用。所以从万历以来,湖广二府的盐用的都是广西的。这几年,广东的盐商以低廉的价格,抢占了广西盐商在湖广的市场,如此一来,梧州府就纳不到盐商的盐税了。” 袁方道:“盐的销售是由朝庭掌控的,怎能由盐商胡为?” 何士晋叹口气道:“因为两广同府,皇上恩准的三千六百道盐引给的是两广,这样一来,我们两广府中的广东官员就钻了这个空子,在场面上争辩,三千六百道盐引是属于两广的,广西的盐商做得,广东的也做得,不能够厚此薄彼。” 袁方气愤道:“这不胡闹吗?这可是梧州的军饷呀!广东是不是把这二万两转给了梧州?” “这怎么可能!”何士晋也是气愤不已,“广西面临土司作乱,原本就缺军饷,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袁方问:“湖广方面怎么说?” 何士晋道:“衡州、永州二府全都支持广东的盐商,并给他们提供便利条件。” “为何?” “因为广东与湖广接壤,占了地利之优,广东盐商去湖广脚力便宜,且运输周期短,可以一年三运;广西盐商走湖广要多二个两月的山路,价格上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再说了,衡州、永州的百姓,也欢迎广东盐商,他们的盐不但便宜而且随时能买到,如果是从广西运过去,一年只能一运,市面上常常会断盐。” 袁方一拍案几,把茶碗中的水都震了出来:“那也不行,这关乎国之大事,梧州没有军饷,土司作乱谁来弹压?” 何士晋望着袁方:“这就要看你这位制军大人的决心了。” “那么,班军又是怎么回事?” 何士晋解释道:“广西人口少,本朝历来就有班军制度,从湖广、广东、贵州征调官军轮戍广西,是为班军,班军一年一换。我们广东班军的军饷是由广州、肇庆、韶州三府筹集的,近年来广东方面越来越耍滑头,不但派出的班军严重减员,而且尽让些老弱病残充数去上班。现在还有广东官员上疏皇上,要求裁撤广东班军。” 袁方问:“还有吗?” 何士晋道:“就这两个问题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你如果能够解决好这两个问题,广西的兵士能够吃饱肚子,土司们就不敢作乱了。” 袁方向何士晋拱手道:“何大人之言犹如醍醐灌顶,袁方在此谢过!” 他谢了何士晋,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府邸。 回到府邸,刚到后堂,张从前来禀报,府上来了好多地方官员求见,他们正在前厅等候。 袁方将宋献策叫过来,让他拿上册子跟张从去前厅,如果是来办事的就把他们挡回去,让他们明天再来,如果是上门送礼的,就记在册子上,留下礼品让他们回去,袁方今天不见客。 张从和宋献策领命去了前厅。 二人离去后,袁方叫芸香帮自已更衣,他换好便服,准备去看看马奇的房间安排下来没有。 此时张从又回来了,他向袁方拱手道:“禀少爷,前厅有一人不肯离去,他说今天一定要见到少爷您。” 袁方沉下脸:“我刚才不是说得很请楚吗?今天不见客!” 张从补充了一句: “来人说,是受李元庆的委派。” “马上带他来见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进驻总督府 张从带来了一个四十上下的壮汉进来,此人一身青衣,脖孑上挂了一串珠链,左手还戴了副玉镯,四方大脸,让人看起稳重且老练。 因为袁方年轻,而且穿的是便服,来人不敢确认袁方是两广总督。 张从喝道:“见到总督大人还不行礼!?” 来人这才向袁方行礼。 “免礼!免礼!”袁方微笑地说道,接着问,“你说你是李元庆派你来的?” “正是。”来人说完环顾左右。 袁方道:“放心,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于是来人问袁方禀报了自已的来历,他是李元庆的亲信,本元庆让他去找赖丁髻,他找到了,并从赖丁髻身上拿到了监军洪唐支持矿匪的证据。 来人把证据交给了袁方,并说道:“总督大人,这里面有赖丁髻的口供和洪公公与他们的来往书信。” 袁方接过证据问:“赖丁髻呢?” 来人答道:“还在我手上。” 袁方道:“你立即把他带去见香山知县,知县叫他去干什么你就不用管了,但是,无论他去做什么,你都要有人随时监视他,这个人对我们还有用。能做到吗?” 来人笑道:“太能做到了,因为我是香山县的捕头。” 袁方确实没有想到他是香山知县身边的人,好在没有跟他多说什么,否则惊了知县被知县反咬一口,被动的反而是自已。 这也提醒了袁方,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与不了解的人说话一定要谨慎。 袁方认为话说到此处,也交待请楚了,于是让张从取出一百两银子筹谢来人,来人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后,袁方就叫张从把他送出去了。 他把证据收起来后,又叫宋献策拿五百两银子去何士晋那里。 “你告诉他,这是他一年的薪水,如果另外需要钱,可以主动提出来。” “是。” 宋献策答应的一声,便去了。 现在何士晋的身份属于自己的幕僚,袁方是要自已为他发薪水的,五百两一年的确此朝庭给的多,但作为幕官就不再会有什么人给他送钱了,所以多给一点是常理,而且每到过年过节袁方都会给自已体制内的人发红包,他的随从有一份,幕官们也会有一份。 “方哥哥,这里面好大呀!我转了大半天也没有走完所有的房间。” 说话的是马奇·卜加劳,袁方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她就来了。 袁方微笑地问:“你住哪间房呀?定下来了没有?” 马奇脸上泛着红光:“定下来了,就在你的隔壁,是我自已选的,丫鬟们正在收抬呢!” “很好,很好。”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家门外有一口很大的水塘,方哥哥,我们买一点小船,已后就可以在水塘里划船戏水了!” 袁方严肃道:“我们来这里可不是游玩的,这里面都是管官衙,出了这所院子,言行举止都要得体,明白吗?” 马奇正处在兴奋之中,袁方说什么她都点都称是,等袁方说完了,她道:“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房子!”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袁方的手就走。 总督府正堂也就是前厅有五楹,仪门三楹,仪门前面还有左右两间耳房和正门。 袁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后堂,他和马奇从后堂的耳门出去,是一个四合院,左右是平房,提供给用人和丫鬟住的,对着后堂的是一处五楹的楼房,袁方的住所就在二楼,共有五间房。 穿过楼房,又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东面是燕喜堂,西面是友清堂,正北面是退食堂,在东面的燕喜堂后面和西面的友清堂后面,分别又有五楹的二层之堂。 穿过退食堂又是一个院子,正面又是二层五楹的楼房,院子的左右是平房,各有三间厢房。 两人已经走到督府的最后面了,马奇又拉着袁方往西走,穿过友清堂,还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里同样是左右各有三间耳房,有二层的三楹楼房。 每个房子都走完了,马奇又拉着袁方来到正堂,正堂门前有坊,上写:南曰节制两番,东曰岭海肃清,西曰民物安阜。 马奇又想着要去总督府外面的水塘边去玩,此时张从过来对袁方道: “少爷,可以用晚膳了。” …… 第二天,开始在总督府接见前来拜见的官员。 第一个来拜见的是广东南头寨守备林察。 林察作为一名守备能够获得两广总督第一个召见的殊荣,内心的激动油然而生。 “下官拜见制军大人!” 袁方拱手回礼:“起来,昨日本督派人告知你,让你带海防图过来,你带了吗?” “回禀制军大人,带来了。”林察说完就把一份海防图呈给了袁方。“这份海防图是我南头寨行巡的水域,从大鹏角洲起,至广海三洲山止。此外,下官还把夷人住址专门标注在上。” 袁方点点头,因为他看到了香山澳的地界被专门的标注起来,说明南头寨的水师行巡的水域包括了夷人住所——香山澳。 “这份图就放本督这里。”袁方一边小心地收卷海防图,一边又问,“你在海上行船有多少年了?” “回大人,有二十年了。” “本督看你也就三十上下,难道你十多岁就下海了?”袁方不是很相信,认真打量了一下林察,排除在海上风吹雨淋容易出老的因素,他也就三十出头。 “正是,下官很小就跟着父亲在海上漂泊。” 袁方问:“你对海上的情况应该很熟?” “熟。”林察为了方便说话,上前迈了一小步,“禀大人,您可以展开海图,下官为您解释二。” 袁方从案台旁的书案上抽出一卷海图展开,仔细地听林察解说。 林察说道:“在伶丁洋外,有万山群岛、蒲台列岛、担杆列岛等一百多座大大小小的岛屿,其航道错综复杂。如果不熟悉水流变化,执意进入这一水域的船只,不翻也沉。因为看似平静的海面,其下面布满了暗礁和淤浅的流沙,在季风和潮水的影响下,其水流每个季节都会不同。 “这里的水情只有我们行船的人才最清楚,虽然番人来到我们这有几十年了,番船途径群岛迷航是常有之事。实际上,番人的船要想进入香山澳是离不开我们导航的。 “在这一水域只有三条航道可以安全进入,最西边是大西航道,这条航道每年七月有季风形成,顺着风向沿老万山岛水域航行,然后转北向,避开西侧的大横琴岛,便可抵达香山澳;东边是龙鼓水道,番船一般不去这条水道,而我大明的渔船也只有小渔船往返穿梭;还有一条就是担杆航道,这条航道水深礁石少,虽然航道窄但不影响大船通过,如果是不熟悉这条航道的生手,也很容易触礁。” 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一要务稳定安南 袁方看着海图,边听边画,把林察所描述哦的三条航线画了出来。然后又问了一些战船的问题,林察所回答的都是袁方已经了解到的三点,缺船、缺人、缺钱。 袁方让张从把在外面等候的马玄生叫进来。 不一会儿,马玄生进来向袁方行礼:“马玄生叩拜总督大人!” 袁方道:“起来,从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海盗了,也是我大明军中一员,行礼的方式也需改变。林守备,你认识吗?” 马玄生没有回答袁方,而是转向林察倒头又拜:“马玄生叩见守备大人!” “不许叫我大人,我只是一守备而已。”林察连忙纠正,又对袁方道,“我和马玄生打过多年的交道,他是广东本地的海盗,我也他们打交道的另外还有三个,一个叫石壁,一个叫徐贵相,还有一个叫郑庭球。” 袁方道:“林察,现在马玄生归你管了,他现在是你麾下的把总,马玄生的手下也一并归你管。马玄生,你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林察踢了马玄生一脚,小声道:“跟老子学着点。” 再次向袁方行礼:“制军大人,听明白了!” “制军大人,听明白了!”马玄生学着林察向袁方行礼。 袁方笑道:“都起来!林察,你带马玄生一起回南头寨去,好好练兵,切莫放松了警惕!” 二人再拜,然后告辞。 接下来,广东巡抚陈保泰、广东道御史王允成、两广税监孔杰明、广州海防兵备道副使黄松茂、广州城海道副使陈达年、广东市舶提举司提举段瑞春、广州府海防同知刘德山、巡关御史潘云翼、广州府推官邓士亮等人一一前来拜见。 跟着下一个是袁方一直等着的人,他就是两广监军洪唐。 洪唐一进来就阴阳怪气道:“袁大人好大的架子呀,到了广东十多天了,现在才露面。” 袁方没有理会洪唐的态度,起身着了个手势:“洪公公坐!本督受厂公之托,顺道去了香山澳办差,晚来了几日,是否惊扰了洪公公?” 洪唐尴尬地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厂公催问此事,咱家不得不问呀!” 袁方道:“洪公公提到了厂公,本督也不得不提一提。近来广州米商闹事,厂公得知此事,令本督严办广州米商。本督已经下令,对囤积大米哄抬米价的商人严厉惩办,洪公公应该有所耳闻?” 洪唐道:“咱家正要问你,广州米贵与米商何干?难道袁大人没有看到广东到处粮食歉收吗?你把责任全部推卸给米商,咱家怀疑你能否胜任督师一职。” 袁方笑了:“洪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先把广州米商的事情放在一边,我可听说,龙门铁矿闹事与你有些牵连呀!” 洪唐脸色一变:“胡扯,那些矿民闹事与我何干?” 袁方不温不火道:“你们之前做出来的事本督就不凑热闹了,本督受厂公之命平息匪患,而且也要借你助洪公公的一臂之力,共同整治龙门矿匪和广州米商。” 洪唐皮笑肉不笑地问:“咱家如何助你一臂之力呀?” 袁方拿出早已准备的证据递给洪唐:“洪公公你先看看这个,然后我们再定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洪唐接过证据认真地看起来。 看完他还想抵赖一边撕毁证据一边道:“这都是矿匪的栽桩陷害,袁大人你也信其说?” 袁方笑道:“本督当然不相信奸人所言,现在证据都没有了,更加没人相信了。不过本督有个提议,龙门铁矿的矿税暂不追查了,我们不追查,闹事的人也就没有理由再闹,这件事就算这样平息了。广州米商该严办的严办,洪公公可不能干预。” 洪唐听懂了袁方的话,他的矿税不用交了,但是米商要严办,这样的交换条件他还是能够接受的,所以一本正经道:“袁大人严惩米商是你应尽职责,咱家可不敢干预。” 袁方把魏忠贤写给自己的密信拿给洪唐看,密信中提到了洪唐,洪唐看过信恭恭敬敬地还给了袁方:“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袁大人你有什么需要咱家协助的,咱家一定不遗余力。” 袁方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洪公公的事本督什么都不知道。本督明日就要开府办事,还请洪公公鼎力相助。” “一定一定。明日见!” 洪唐离开后,监察御史、分守道道台、千户所千户、标营练兵游击、达军头目等官员陆续前来拜见,袁方的一天,就这样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第二天袁方正式在总督府升堂办公,昨日来拜见的各路官员基本都到齐了,袁方扫视一周,眉毛紧蹙,问: “两广总兵陈达为何还不来坐班,难道他不知道本督今天升堂吗?” 赞画何士晋道:“昨日已告知陈总兵,请制军大人再等等,陈总兵也许一会儿就到。” “等等!”袁方激动地一拍案几,“你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笑话,他这分明是在藐视本督。” 何士晋连忙小声劝慰袁方:“制军大人息怒!两广总兵陈达乃世袭勋爵,你与他动怒不值当,他挂征蛮将军印,官居从一品,位高势重。如果你跟他较真,把事情闹皇上那里,皇上对这些世勋也会加于袒护,而不会为你说话,结局如何你应该清楚。” 结局如何,当然是袁方卷铺盖了。 袁方虽然是个三品的官,但是他也能管两广总兵,哪怕你是从一品的高官,也必须服从袁方,这是有明文规定的。早在成化二年,就有总督居左总兵居右的定例。 不过袁方还是听从了何士晋的劝说,压下了怒火,因为世勋是得罪不起的。 监军洪唐站出来为袁方打圆场:“袁大人,平乡伯最近身体有恙在家休养,他也告了假,是咱家忘记提前告诉你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废话,马上进入今天议事主题。”袁方说完,不等其他人接话,立即说道,“在座的都应该很清楚,治理两广,银子为先,有了银子事情就好办,没了银子寸步难行。目前广西所面临的困难最多,特别是安南土司,看到广西羸弱而蠢蠢欲动。两广的第一要务就是稳定安南,要稳定安南就需要银子,有了银子才有军饷,才有人去卖命。广西每年销往衡州、永州的三千六百道盐引可是皇上恩准的,现在这三千六百道的盐引也被广东的盐商抢去了,这种事情本督是决不允许再发展下去的……” 袁方的话还未说完,广东道御史王允成就站出来反对。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飞马传报 袁方让周淮安去埃蒙贸易公司也是对他最好的去处,这样的话他就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不用一辈子做海盗,而且还能够为自己打理生意。 “方哥哥,今天能不能陪陪我?”马奇是个活泼的女孩,来到肇庆的这几天她领着丫鬟们到处疯,现在又想来找袁方陪她一起疯。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过几天我闲下来再陪你玩,好吗?” 袁方新官上任,很多事情都要他去熟悉,他手下有多少兵,他能使用的银子有多少万两,一年的银子够不够用,是盈还是亏,他必须清楚,否则他这个总督就做得不合格。 袁方请来何士晋一问,得知自己每年有四十三万两的支配权,也就是说两广一年的税银上交朝廷后所留存的银两是四十三万两。 袁方心中有点飘飘然了,两广的确是有钱,一个总督一年能够支配的银子竟然高达四十三万两之多。但是,还未等他平复心情,何士晋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袁大人,你知道两广一年的饷银、小赏以及造船置器等项支出是多少吗?“ “多少?” “四十六万两。” “四十六万两?” 何士晋点头道:“这是去年的支出,今年也许还要多。现在已是八月份了,却已支出了三十五万两银子。“ 这与袁方前段时间所巡视的结果是不一样的,他已经巡视了广海水寨,水寨是非常缺钱的,有许多战船等待翻修,兵士也不满编,他认为水寨应该追加投入,现在按何士晋的说法,给军队的投入不是少了,而是超支了。 那么,投入的钱都去哪里了? 袁方只是在心里面问,他没有向何士晋提出,他知道,何士晋也打不出来这个问题,如果他能够答得出,也不会有如此大的支出。 袁方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收入情况,看一看有没有漏收税金的情况,于是他问:“广东各府的收入情况你了解吗?” 何士晋答道:“广东的我知道,广东有十个府,其中南雄府的税银全部上交,剩下九个府都是有收入的。” “请说具体的。” 何士晋道:“广东布政使司(相当于后世的广东省府)岁入十九万两;广州府岁入二万五千两;惠州府岁入一万二千两;潮州府岁入五万二千两;肇庆府岁入二万五千两;韶州府岁入二万一千两;高州府岁入八千八百两;雷州府岁入九千两;连州府岁入三千五百两;琼州府岁入两万六千两,合计三十七万余。广西的岁入不到十万两。“ 袁方问:“广西的有具体的数据吗?” “没有。”何士晋解释道,“因为其数额实在是太少,所以我也就没心去记。只是安南的不归两广。” “为何?”袁方问。 何士晋答道:“安南直接向京城朝贡。” “朝贡?” 何士晋道:“他们自成一国,所以只能是向我大明朝贡。” 袁方大眼一瞪:“反了他了?还自成一国,国王是谁,我马上带兵过去灭了他!” 何士晋道:“国王是个姓黎的。我早就想收拾他们了,就是苦于没有饷银。”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袁方是懂的,打战是要花银子的,没有银子只能是空喊口号。 袁方问:“如果我们用粮食来代替银子需要多少粮食才够?” 何士晋在广西作战多年,他对广西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想都没想就告诉袁方,如果要征讨安南至少需要五万石的粮食。 袁方觉得五万石就是个天文数字,因为广州府正缺粮,现在就是有多余的粮食也要先紧着广州。 他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张从进来禀报,张国维求见。 张国维现在已经是广东巡抚了,他见先给袁方行礼,然后又给何士晋行礼。 袁方用手示意张国维坐下:“请坐,这几天没见你人影都忙什么了?” 张国维坐下后,向袁方禀报:“制军大人,我们在广州查封了十五家违纪的米行,并没收了他们囤积的大米,现在广州府的粮价虽然降了下来,但市面上的大米还是紧缺货,我们能不能将没收来的大米投入到广州的米市,以缓解广州的压力?” 袁方问:“你们没收的米杯水车薪,能缓解整个广州府的压力吗?” 张国维激动起来,他起身道:“谁说杯水车薪?那可是七十万石大米呀!“ “什么什么!”袁方也站起了身,“我没听错,七十万石大米?” 张国维肯定道:“是呀,十五家米行,他们一共囤积了七十万石大米。” 袁方骂道:“这些黑心的米商,竟然囤积如此之多的大米。他们可都是有钱人呀!” 何士晋道:“他们的钱都是盘剥百姓得来的。” 袁方赞同道:“你说得很对!这些大米我都要了。” 张国维深感意外,道:“都要了?” “对,这些大米全部移交给总督府,我要用这些大米去征讨安南。”袁方高兴地轻轻擂了张国维一下,“谢谢你呀!你为我办了一件大好事,七十万石大米我全要了!哈哈哈……” 张国维问:“广州府的米荒怎么办?” 袁方告诉张国维,下个月就会有一批大米从湖广运过来,你们可以用那批大米投放广州米市。 何士晋向袁方提了个问题:“我们以何名义出兵?” 袁方对何士晋道:“我相信深谋远虑的何大人,必有计策!” 何士晋道:“我在梧州多年,深知南安人的恶性,要写出讨伐他们的舆论,那是手到擒来,要多少条可以写出多少条。” 有点头道:“这件四就叫你了,另外再、向皇上写一份讨伐安南的檄文,这样我们就出师有名了。 …… 天启五年九月,袁方又要搬家了,他要把总督府搬去梧州。 两广总督府原本就设在梧州,所以来到梧州住的还是总督府,而且这里的布局与肇庆的总督府没有多大差别,袁方所跟随的随从原来住哪间房现在还住哪间房。 十月,袁方在梧州刚安顿下来,就接到自己情报系统的飞马传报。 第二百五十二章 狩猎(感谢深秋之蓝调心曲的月票) 进入五月,是安南地区的雨季,大明军队的攻势明显受阻,袁方下令停止进攻,等待雨季过后再向安南纵深攻击。 不仅是安南连绵大雨,梧州也是大雨滂沱。 一连几日都出不了门,这一天雨终于小了下来,马奇兴冲冲地来到袁方的面前。 “方哥哥,今天没有雨了,带我出去玩!” “没有雨?”袁方眉毛一挑,“你看看天井,是有雨呀还是没雨呀?” 马奇争辩道:“有雨,但是小了很多,你没有感觉到吗?” 袁方道:“小雨也不能出去呀!” 马奇撒性子道:”我要,我要,我就要!带我出去!求求你行不行?我想要,行不行?“ 袁方问:“我问你,现在下雨怎么出去?” “我们可以坐轿子呀!” “真是怕了你!”袁方摇摇头,他对着张从喊道,“张从,备轿!” 马奇听到高兴地往自己的厢房跑:“我换衣服去!” 袁方望着马奇出口道:“这个疯丫头!” 马奇换了一套兰色汉服走了出来,笑盈盈地问袁方:“方哥哥,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轿子已在门口等着哩!” “我们去哪里?” “龙母庙。” 在梧州,袁方出门坐的都是两人抬的轿子,他来梧州的目的是为了安南的稳定,所以没有必要招摇过市,显摆自己的威风。 两顶轿子出了北门向左转,沿着北门街走了二刻钟就来到了龙母庙。 今天是五月初八,正好是龙母的生日,庙前已经有许多的善男信女来此朝拜。 袁方下了轿子,此时雨也停了。 龙母庙依山面水,是一座十分宏伟的庙宇,这座庙在万历年间翻修过,所以看上去很是光彩炫目。 他和马奇信步走进了龙母庙,迈入正殿,这里雄伟庄严、雕梁画栋,前座中供奉着龙母像,像前有很多人在朝拜。 “我也要去拜一拜。” 马奇挣脱袁方的手,飞快地跑到龙母像前,学其他人的样子对龙母像拜了三拜。 袁方告诉马奇,拜佛是要烧香的,你不烧香拜了也白拜。 “要烧香?那么我再去拜一次,方哥哥,去给我买些香来。” 袁方摇摇头,从衣袖里取出十文钱:“真拿你没办法,你拿这个钱去门口老道那里自己买。” 马奇接过十文钱,问:“这些钱能买多少?” “一把。” “一把是多少?”马奇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袁方没好气答她:“你将钱给老道,他给你多少你就拿多少。” 马奇欢快得像小鸟般地飞去买香,很快就飞了回来。 袁方教她取出三支香点着,对着龙母像拜三拜,然后插在香炉里。 马奇照做去做,做完了她又取出三支香要去拜,袁方拉住了她,告诉她这尊拜完了,要拜就拜后面的。 于是,马奇跟着袁方继续往里面走,穿过一个门便是中殿,在这里拜了几座神像,又去了后殿,在后殿有龙母床,善男信女们拜过龙母床又伸手去摸,场面异常的热闹。 马奇也去烧香,也去摸龙床。 她玩得特别的开心。 …… 又过了一个月,雨还在不停地下,袁方还从未遇见过这么长气的雨,总是看不到阳光。 天启六年是个非常异常一年,六月在京城王恭厂发生不明的大爆炸;在山西发生了大地震,在苏州发生了大面积的水灾;在山西发生了流民起义。 这些消息都是他的情报官汤祖契传递给他的。 又过了几日,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袁方把他的两位护卫队长叫了过来。 “今天本督要上北山打猎,你们随本督一起去。” 他要去北山打猎并不是闲得无聊,而是要考察一下身边这支护卫队使用燧发枪的熟练度。 后面的五十支燧发枪制造出来后,袁方把这些枪全都发给了自己的护卫队。 在这大山里骑马是不可能的,袁方坐了轿子在这一百人的护卫下上了北山,马奇也要跟来看热闹,被袁方给拒绝了。 在这个年代,一百人的围猎只能算是小规模的行动,袁方给他们立下规矩,要他们互相比赛,这么一来只能是五十人一队,各队干各队的活,互不干涉。 这也是袁方有意为之,把他们分成五十人一队,更考验对枪枝使用的熟练度,一个成熟的燧发枪手,应该能够单独对付一只凶猛的野兽。 山上有座庙,叫山神庙,袁方在庙里喝着茶与老道下棋,山里枪声大作,老道先是惊恐,当他看到袁方淡定自若,便也没事人般地,安坐在袁方的对面与之对弈。 一天下来,收获不小。 李元庆这一队,猎到老虎二只,野鹿二只,野山羊五只,野兔十三只,还有一条大蟒蛇。 周二宝这一队,猎到野鹿三只,五只猴子,野山羊八只,野兔六只。 获胜方是李元庆这一队,他们五十人当中,有二十个葡萄牙人,这二十人大多都是用枪的老手,现在用起燧发枪来也是得心应手。 回到总督府袁方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这人就是京城的太监刘朝。 刘朝是来做监军的。 袁方组建的这支讨伐军,魏忠贤一直都想着派一个监军过来,袁方知道明朝的历史上监军误事的例子可是太多了,他凭借着自己与魏忠贤的关系,多次回绝了监军进驻广西,现在刘朝不请自到,而且声明是来做监军的,并且还带来了魏忠贤的一封信,袁方看完魏忠贤的信后,知道要把刘朝请回京城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好在雨季已过,前线的战事即将重启,监军来的目的就是督战,袁方也不怕他来。 如果刘朝是在雨季的时候来,给休整待命的讨伐军瞎指挥一通,或者上奏皇上所袁方怠战,那样的话,安南十有八九是攻不下来的。 袁方还是担心刘朝上前线去瞎指挥,他告诉刘朝西南这个地方连下了两个月的雨,一路都不好走,到处都塌方,还有泥石流,很危险。 “泥石流?何为泥石流?”刘朝真诚地向袁方求教。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万逃兵 袁方道:“刘公公,你知道飞沙走石吗?” “知道。” “泥石流就相当于飞沙走石。由于暴雨,山上的石头和泥沙倾盆而下。” 刘朝惊愕道:“如此可怕?” 袁方道:“是的,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等天气完全晴朗之后,再走不迟。” “就听你的。” 于是,袁方一边陪着刘朝在梧州,好吃好喝好玩地伺候着,一边等待着安南前线的消息。 不久,快马来报,由于连绵大雨,前线有一万多土司兵逃亡。此外,前线的士兵正在挨饿,因为他们迟迟等不到运送大米的粮队。 看到这两条消息,最坐不住的还是刘朝,他急得在总督府堂前来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言,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突然他站住了,面对着袁方急切道:“咱家要去安南,你跟咱家一起去安南。” 袁方宽慰道:“刘公公稍安勿躁,行军打仗是要有谋划的,先请人来商议,然后再作打算。” 于是,袁方把何士晋和王启元二人请了过来。 何士晋是袁方的赞画,王启元是土官,而且他们都熟悉当地的气候和地理。 何士晋建议,土司兵逃走就去找土司要人,我们是管不了那些土司兵的,他们听从的是当地的土司命令。 袁方认为何士晋的建议很有道理,他提议:“我们立即派人分头去各个土司那里,要他们把逃走的人都送回来,如果凑不足数,之前许诺的好处一律取消。” 王启元道:“制军大人,一律取消之前的好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土司兵的家大多都在附近,长久的大雨再加上没有战事,我认为那些土司兵只是偷偷回家去了,只要土司发话,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给他们一个机会,毕竟打战还是要依靠他们的,如果我们与土司的关系搞僵,安南的问题就很难解决了。“ 太监刘朝问:“士兵挨饿又如何解决?” 何士晋道:“监军大人放心,粮食一时送不上去是因为连连大雨,现在天已经开始放晴,我相信运粮队很快就能把粮食运过去的。” 刘朝把眼光投向了袁方。 袁方道:“应该没问题,负责运送粮食的是我标军的人马。” 刘朝道:“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兵士没粮吃,这战还怎么打?你们一定要督办好此事,务必让粮食早点运到前方。” 袁方让何士晋负责督办,他决定自已跟着王启元去思明府,找思明土司谈谈逃兵的问题。 袁方和王启元坐了一辆马车,周二宝率领一队人骑着马紧跟在马车的后面。 马车走在官道上,官道两旁都是大山,雨过天晴,空气特别清新,路上行人稀少,清脆的马玲声响彻山谷,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马车行驶得很平缓,坐在马车里的人可以轻松地相互交谈。 “年兄,目前辽东战局紧张,你又做过山海兵备道副使,你认为辽东的局势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熊廷弼丢掉的辽西大片士地还能夺回来吗?”王启元问。 袁方道:“这主要看守关大将的决心,如果只注重防守,而没有进攻的意识,你说辽西能够收复吗?现在是高第接任了我的恩师孙承宗的重任,我与高第在辽东共过事,他做事谨慎,不会弄险。” 王启元不无遗憾道:“如此说来,辽西收复无望?” 袁方笑道:“年兄颇有家国之情怀呀!” 王启元道:“年兄休要取笑我,我大明国土屡遭外族侵犯,我虽一介书生,也难以咽下这口窝囊气,我真盼望有一个复兴强大的大明。” 袁方严肃起来,道:“年兄如此胸怀,令人肃然起敬。认真而言,如今的大明日渐衰弱,要想强盛,必先整治。” 王启元道:“我也有此同感。如今贪官遍地,犹如蛀虫,要使国强,必先整治贪官。早年东林党徒提出,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他们又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些言论让人听了热血沸腾,也使我有了读书救国的冲动。然而,东林党如今世风曰下,人心不古,实际上他们又做了什么?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不管国家之安危,痛哉!痛哉!国之前途在何方?” 袁方道:“年兄不必如此悲观,现在皇上不立志整顿了嘛!” 王启元摇摇头,道:“当前的朝庭被魏忠贤把持,其所谓的整顿,只不过是党争而已,其行径与东林党何异?你没发现吗?魏忠贤派了个太监过来,明意上是监军,实际是来监督你的。” 袁方道:“大敌当前,应该精诚团结。” “不提也摆!”王启元舒了口气,“年兄,你那来的本事,储存了七十万石大米,这可够我们五万大军吃好几年的。” 袁方笑道:“这那是我的本事,我是没收米商的粮仓得来的。” “这些商人也够有钱的了,家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大米,我们这里都长年欠收。”王启元无不羡慕,“这可要囤多少年呀!” 袁方道:“年兄孤陋寡闻了不是?这些大米不是我大明生产的,它是商人们从占城国贩来的。” 王启元恍然大悟:“难怪这种大米这么好吃,又松软又香甜。” 袁方道:“占城的水稻一年三熟,产量又高,他们自已都吃不完,多余的大米转卖给了其它国家。” 王启元脸上充满了幻想:“假如占城国是我们的那该有多好!” 袁方道:“这正是我要抢占安南的目的。有了安南在手,我们就可以以安南为跳板,进一步地占领占城,从而更进一步地把整个中南地区囊括在手。” 此时,车身突然一震,王启元大声喝问车夫:“你是如何驾车的,出了事你有几个脑残袋!?” 车夫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路面有个坑,我没有及时发现,一下不再会这样了。” 袁方为车夫开解道:“这纯属意外,不用责怪车夫。” …… 到了思明府,袁方把事情都交给了王启元去办,他不负袁方的期望,只用了三天就让那些逃回家的人全都归了队。 第二百五十六章 空中开花 袁方现在虽然没有了任何官职,但是他知道,再过三个月朱由检继位,自己肯定会官复原职的,现在就坐等朱由检平台召见,到时候再跟他吹嘘“五年平辽”…… 不对不对,袁方急忙打断了这个思路,这样的大话袁方可不能说,他不能走袁崇焕的老路,他相信,他不用吹牛也能让朱由俭高兴,只要他高兴了,给自已一个蓟辽督师的官也是大有可能的。 朱由检继位就意味着天下将不太平,陕西、河南都有农民军在闹腾,睢州也是频繁出现农民军的地区,袁方不得不做好先手准备。 他回到睢州就没闲着,第二天就在家乡开办了两所书院,一所叫崇文书院,一所叫崇武书院,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袁方培养文武后备力量的学校。 崇文书院学制为两年,招收一些学术功底的人入学,主要教授数理基本知识,为今后的科技发展打下基础; 崇武学院主要是为袁方的军队培养人才的,所教授的主要是枪械、火炮的基本理论知识和使用方法,学制为一年,当然,体能训练也是少不了的。 袁方在武学方面需要大批的人才进入军队,所以崇武学院的学制为一年,他计划第一年招募一百名学生,第二年招募二百名学生,以此类推,不用几年就可以训练出万人以上的职业军人进入军队。 为了应对未来的变局,袁方还在睢州建立起了一支具有军事性的组织——“忠勇大社”,并在“忠勇大社”建立社兵制。 在明末结社是相当普遍的现象,而袁方的“忠勇大社”也是一种结社形式。 袁方能够快速地建立“忠勇大社”,这与中国民间的尚武精神是分不开的。民间久已相沿的斗力、尚武习俗,为军事性质的结社提供了社会土壤。 袁方在睢州初步建立起了三十六社,每社常备社兵一百名,社兵负责保境安民,社兵的薪水按照贫富程度来分担,社民有一二千金者,出二名社兵的薪水,不足千金者,二家合出一名社兵的薪水,家有万金者出四至五名社兵的薪水。 每社选出家境殷实的生员二人,分别充任社长和社副,统帅这一百名社兵。另外,选总社六人,按六所六门各置一人统之。 社兵无事则团练习武,有事则集体出动。 社兵每人发放社票一张,可用于每月领取薪水之用,社兵腰间系有无忧带,以示其身份。 崇文书院的招募不是很顺利,袁方办书院对于袁方来说名声几乎为零,如果是以袁可立的名义来办书院,那么前来的学生一定趋之若鹜的,但是袁方不希望挂羊头卖狗肉,因为教授的内容不一样,来再多的学生最终也会走掉。 宁少勿缺,这是袁方办崇文书院的宗旨。 而崇武书院却是门庭若市,因为招收的条件不一样,没有学历限制,凡是身体健康的十三至十八岁的男性,都可以来崇武书院学习,而且还管饱饭,这一条最为紧要,是最吸引百姓的。 袁方从五六千的适龄人中挑选了一百名学员。 就此,崇文书院和崇武书院在六月份的时候正式开课了。 这天,袁方刚从玉泉村的石灰厂回来,走上高高的袁府大门,在门楼下见到张从,张从向他禀报,高世宁来了。 “我三哥来了,快请他过来!”袁方说完却没有进大门,而是靠在了门前的石狮子身上,等着高世宁的到来。 很快,高世宁便来到了大门口。 “三哥,好久不见了!” “是呀,有两年多每年面了。” 二人靠着石狮子身上说话。 袁方在南京的时候曾经给高世宁写过一封信,让高世宁好好地开导高攀龙,防止高攀龙想不开而自杀。然而,这封信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高攀龙还是在去年二月由于受不了被诬陷而自杀。 袁方问了一下高攀龙是如何去世的,提出高攀龙,高世宁很是伤心,他只是大略地说了一下高攀龙的死,没有具体说是如何死的。 袁方很理解高世宁的心情,高攀龙自杀的事情他早就从自己的情报系统那里得知,所以就没再追问下去。 高世宁由于受到高攀龙的牵连,现在也跟袁方一样,没有了任何的官职,谈到未来,袁方发现高世宁的心情很是低落,他安慰了一阵高世宁,要他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告诉他前途是光明的。 高世宁不想就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下去,他来找袁方,就是希望能够在袁方的崇文书院讲学,这也是他来找袁方的目的。 袁方告诉高世宁,他的崇文书院所教授的都是数理方面的知识,不适合高世宁去讲学,不过他还是把高世宁留下了,让高世宁参与“贼点头”的配制工作。 高世宁在兵部的时候见过”贼点头“这款火器,它是明朝一种先进的化学武器,以竹筒为载体,竹筒下端装上木柄,装入发射药在竹筒的下端,然后加入毒药,毒药以牙皂、石灰、胡椒、蓼末、皂英、砒霜、狼毒等物合成。 袁方把这款武器进行了改进,名称也改了,叫“空中开花”,竹筒内的配药进行了简化,只用胡椒粉、生石灰和砒霜,有这三样东西足以让眼睛失明,袁方在小动物身上做过实验。 这个三样东西袁方现在很容易就能得到,而且数量可以保证,能够保证“空中开花”大量的制造。 这种“空中开花”实际上就相当于后世的二踢脚,能够两连爆,第一次爆炸可以推动竹筒前行,第二次爆炸可以造成空中开花的效果。 当然,这种武器在阴雨天是不能使用的。 袁方让高世宁去监管“空中开花”这方面的工作,他必须抓紧时间进行大批量的制造,因为等他担任蓟辽总督时,这些“空中开花”就可以大量的使用在鞑子身上。 袁府非常之大,袁可立把整个袁家山都框在了袁府之内,袁方在袁府内建了几个工坊,一个是用来制造“空中开花”的,一个是用来制造燧发枪的,还有一个是用来制造开花弹的。 开花弹的技术现在还未成熟,虽然在研发中,袁方也预留了一个工坊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再走前屯卫 董邃初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一下成了堂前的焦点。 众人都等着他说下去,他却不说了,重新坐了回去。 袁方微笑地问:“董御史方才说你知道哪里有钱?” 董邃初答道:“我知道。在遵化的银库里面存有一笔钱。” 董邃初这一提示,在坐的总兵朱国彦也想起来了,他兴奋地起身道: “我也知道,在遵化的银库里存有八万五千两的银子,这下银子的问题解决了!” 在坐的同知冷冷道:“这笔钱是作为备边之用的,要动它必须报备户部。” 袁方道:“只要有钱一切都好办,报备的手续我们可以去做。修城墙用不了八万五那么多,大家再商议商议,拿出多少为好?” 经过大家一致商议,认为有三万两银子就完全可以把城墙修整一新。 袁方当即拍板走程续,从银库里面调出三万两银子专款专用。 没过几日,他接到了王之臣的邀请函,让他去山海关议事。 他带上茅元仪和鹿善继,赶到了山海关。 王之臣对袁方很是客气,把三个人请到总督府,坐下寒暄一番之后,王之臣自己告诉袁方,他在袁可立手下任过职,袁可立对自己有恩。 然后,王之臣把这次请袁方来的目的告诉了他,为的是之前毛文龙上奏皇上的折子,这份折子袁方在睢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其内容就是五不平。 王之臣现在要对毛文龙的第二个不平进行调查,毛文龙说他的兵每月垧银只有一两五钱,王之臣打算派一名亲信去皮岛查实,希望袁方能够去一趟。 袁方婉拒了王之臣,他告诉王之臣,自己新官上任,有很多事情必须亲自去处理。 王之臣并没有勉强。 此时,山海关督理曹尔祯走了进来,他的官职是:都察院右都御史管户部左侍郎事并督理边饷,正二品的高官,袁方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这位曹督理的副手,出于遵重,袁方先向其行礼。 曹尔祯见袁方也在,微笑地回了礼,然后向王之臣抱怨,眼看三月份都快到了,户部给山海关的饷银到现在还未拨下来,他这个督理干不下去了。 好嘛,没有饷银不是该王之臣抱怨的吗?这位负责饷银的曹督理反而向王之臣抱怨。 王之臣也是无语,反而去安慰曹尔祯:“毕竟三月还未到,等等,也许毕阁老太忙,不急,不急。” 王之臣所说的毕阁老是户部尚书毕自严。 袁方也是担心,提醒道:“不及时发饷银,恐边兵兵变呀!” 王之臣不以为然。 山海关有好多武将都是袁方的老朋友,他提出到各处走一走,顺便好言安抚一下边塞将士,王之臣答应了。 说走就走,袁方带着茅元仪和鹿善继第一站去了前屯卫,这里有他太多的回忆,现在镇守在此的是赵率教,他已经是总兵官。 三人骑着马一路前行,沿途变化还挺大,很多荒地都被开垦出来,人丁也很兴旺。 还未到前屯卫,就碰到了前来迎接的赵率教。 两人下马相拥在了一起,之后又叙述起当年的往事,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二人的脑海中。 回到前屯卫,袁方还见到了周守廉、左铺和陈练,这三位都是自已的老部下,久别重缝甚是高兴,免不了举杯畅饮。 遗憾的是再也见不到鲁之甲了,鲁之甲在前不久的一次大战中失去了生命,他现在就葬在前屯卫的坟山上,袁方上山拜祭了这位英雄。 袁方知道现在边军饷银吃紧,他从自已的私人腰包里拿出了几百两银子,分发给了几位熟络的将领。 袁方的职位比他们高,按规矩应该是他们孝敬袁方才对,现在袁方反而给他们钱,着实让他们感动了好一阵。 接下来,袁方又去了宁远城,中途见了何可纲和朱梅两员亲将,并分别赠与他两百两,此二人也是千恩万谢。 到了宁远,袁方见到了祖大寿、马世龙、满桂、曹文绍几位将领,同样也给了这四人每人二百两银子。 袁方还把满桂叫到身边,严厉地克了他一顿。 满桂早先与赵率教交好,但是在天启六年的宁远之战中,满桂问赵辛教求授,赵率教却没有亲自前来援救,就是派了救兵,而且援军行动缓慢,没有给满桂有力的支持。战后赵率教还让满桂分功于他,由此引发满桂对他的不满,从此两人便产生了矛盾。有一段时间,两人的矛盾甚至影响到边关防守。不止孙承宗为二人调解,就连朱由校都为此二人下旨进行调解。 然而,满桂就是不买账,宁死也不跟赵率教和好。 现在袁方把他叫到身边,强硬要求他与赵率教言和。 满桂十分敬佩袁方,对他的话不敢不从,所以当着他的面表示,愿意言和。 满桂怕袁方不相信,当场向天发誓。 袁方看过宁远,又在马世龙和曹文诏的陪同下,在附近的几个兵营转了一圈,当他们走到一座边塞墩堡前,听到墩堡里面有兵士在吵架,大家都停下了脚步,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来是有人想出来闹兵饷,而一些人在阻拦想出来的人。 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很容易引起人驻足,袁方虽然也停下了脚步,但他没有停止观察四周的环境,跟他一起的几个人却只是被声音吸引着,并没太注意观察四周的环境。 四周很平静。 观察只是袁方的本能所至。 但是,在观察中他意外地看到了杨寰,百步之外有一个岗哨,岗哨只有一个人,袁方见站岗的隐隐约约像是杨寰。 他悄悄地向岗哨那边移动,走了大概二十步才确定那人就是杨寰。 杨寰是因为受魏忠贤牵连而被发配充军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袁方知道,用不了多久,朱由检将会重审魏忠贤案,魏忠贤的徒子徒孙将难逃一死,杨寰是魏忠贤的五虎之一,他的死是铁板钉钉的。 杨寰对自己还不错,而且也是忠心耿耿的,他决定把杨寰救下来。 怎么救呢? 袁方在脑海中迅速思考起来,他必须当机立断迅速地拿出方案。 袁方在穿越前也是看过不少的电视剧和电影的,他决定借鉴电视中假死的桥段来救杨寰。 袁方远远地看到杨寰的时候,杨寰也看到了袁方。 杨寰不知该不该上前与袁方打招呼,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已不是锦衣卫。 袁方却在缓步地向他走过去,并用手势暗示他不要说话,他曾跟过袁方办案,对袁方的手势他还是能够理解一些,所以他看懂了袁方的手势。 袁方走近之后轻声而快速道:“袭击我,然后用闭气功装死。” 杨寰虽然不理解袁方的意图,他还是照做了,他从腰间拔出剑来照着袁方就刺了过去,此时袁方的左右并无他人,茅元仪和鹿善继,以及跟随而来的马世龙和曹文诏等人滞后了袁方百步之外。 袁方早有准备,一闪身夺下杨寰手上的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掐。 “记住我的话:我在山海关有一座铁矿你是知道的,杨寰已死,你叫赵长顺,辽人,家人都死在了鞑子手里,你是铁矿的工人,走迷路了,现在赶紧回去,我会让矿上的人出来找你。重复一遍。” “赵长顺,辽人,家人已死,铁矿工人,迷路。” 杨寰说完这段话,就一头栽倒在地。 杨寰装死,众人也围了过来。 袁方怒不可遏,命令兵士找来藤条,然后亲自动手把杨寰的“尸体”捆了起来,捆好,拖起就走。 发生这样的事,马世龙和曹文诏都吓得不轻,他们带着人紧跟在袁方的身边,生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袁方之所以要自己拖“尸体”,他知道,如果交给别人做这件事一定会把杨寰刮伤,他选的路径都是草丛多的地方,对杨寰伤害最小,他怒气冲冲地把“尸体”拖出两里地,然后将“尸体”丢弃在一棵大树下,并装模作样地踢了“尸体”一脚,恶狠狠地骂道: “让野狗把你分了!” 杨寰会闭气功,这个袁方是知道的。 他曾经在袁方面前展示过他的功法,他的闭气功能够闭气长达二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内,他就像死人一般,脉搏也只是很微弱的跳动,如果不仔细把脉,还真分辨不出死活。袁方是当场检验过的,没有造假的可能。 正是因为袁方知道他有闭气功法,所以才想出了这一招。 在墩堡这边,茅元仪和鹿善继刚清点完兵士的人数,墩堡少一名兵士,这人叫杨寰,是从京城发配来的犯人。 袁方回到墩堡这边,听了茅元仪的禀报,他对马世龙道:“这个袭击我的人叫杨寰,曾经是锦衣卫的千户,魏忠贤的五虎之一。我也在锦衣卫待过,可能不小心得罪了他,才如此的对我进行疯狂的报复。” 马世龙愤愤道:“这样的人就这样丢在野外喂野狗,真是便宜了他!我现在就去将他鞭尸三百。” 袁方摆摆手:“罢了,人都死了,随他去!再说我也与他共过事,情感不能说没有,就是不知何时得罪了此人,让他对我出此狠手。这个杨寰你们就如实上报!” 马世龙一拱手:“尊令!”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渐渐暗下来了,为了给杨寰,不,赵长顺多一点离开的时间,袁方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刚才墩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袁方看着众人问道。 茅元仪抢着回答:“边兵们闹饷银。”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视察牢房 袁方一挥手:“走,少啰嗦!” 通判说去拿一份状子,要袁方等等他,一盏茶的时间,通判回来了,手里还真的拿了一份东西,袁方也没问,三人便出了府衙。 牢房距离府衙不过百余丈远,所以三人没有坐轿,而是走路去的。 他们步行的速度很慢,边走边聊,两边商铺林立,所聊的内容无非是东家的店铺如何赚钱,西家的店铺如何折本。 他们边走边聊,有时侯还进人家的店铺看看。 就这样,一盏茶的脚程,他们却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巡抚大人,您看,前面就是牢房了,这牢房黑洞洞的,您看咱们还进去吗?”同知陪着笑说道。 锦衣卫的诏狱袁方都进出自如,他还怕这小小的黑牢? “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 “你在前头带路!” 牢房大门口明显是刚刚打扫过的痕迹,显然刚才通判去取状纸的时候通知了手下。 遵化的牢房袁方还真是第一次来,这间牢房从外表上来看,其色彩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灰色是青冈岩的围墙,黑色是黏土烧制的陶瓦,白色是墙外一块车轮大的石盘,石盘上面刻了一个大大的“狱”字,离远看,“狱”也是深黑色的,走近看,才能看出黑中透着一抹暗红,给人感觉这个大“狱”煞气凌人。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袁方走进了牢房大门,与其它牢房差不多,里面被隔成一间间的号房。 袁方才走了几步,突忽其中的一间号房传出一声惨,很快声音又寂静了下来。 同知忙道:“大人,这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刚才可有惊吓到大人?” 袁方看着同知问:“你可知道我曾是锦衣卫的千户?” 同知打了个寒战:“下官不知。” 一旁的通判也惊愕地望着袁方。 “锦衣卫的诏狱你们都听说过?”袁方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走,还愣着作甚?” 三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一号房里突然有一个犯人趴在门口喊道:“千户大人救我!千户大人救我!” 袁方转脸一看,此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是我,是我。“牢里的犯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 “我们见过吗?”袁方疑惑地问。 犯人解释道:“在京城,丰城胡同,盛宝隆米行。” 袁方想起来了,此人是盛宝隆米行的伙计,袁方看他高大壮实,接管米行时,把他调入郝摇旗手下,专门负责几间铺面的安全。 “我认识你,你为何关在这里?” “千户大人,我们是被冤枉我的,我们已经在这里关够了时间,他们还不放我们出去。” 袁方转头问通判:“此人所言属实吗?” 通判恭敬地回答:“禀巡府大人,属实。” “既然属实为何不放人?” 通判的目光投向了同知,同知连忙回答:“回禀巡府大人,此案另有内情,所以……” 袁方知道,内情是不能在这个地方说的,他点点头,然后对那个犯人道: “你先在这里再住几天,等我把案情都了解清楚了就放你出去。” “多谢千户大人!” 袁方让那人安心等候,便又看了其余几处号房,看完后又去了值房,牢头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斟茶倒水,袁方坐下与同知和通判说话。 “刚才那人所犯何罪?” 同知道:“回巡府大人,方才那人叫张奉泉,他是打行里面八大金刚之一,前年打行在闹市区欺行霸市,闹出了人命,打行的大阿哥是罪魁祸首,去年秋已问斩,打行的八大金刚只有三人归案,余者全都躲藏起来了,这三个人被判一年的监禁,现已超期,原本是可以放人的,因为另外五个没有抓到,而他们三个很可能知道那五个藏匿的地方,只要他们把那五个人交出来,我们就可以放他们出去。” 所谓“打行”顾名思义,就是替人打架的这么一个组织,也有叫“访行”的,这样的组织在京城也有,他们的头目往往被称为“大阿哥”,大阿哥手下的骨干不是八大金刚就是四大金刚,反正那些各称都是很高大上的。 袁方听闻便问:“他们几个的判词是如何写的?” 通判连忙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份状纸递给袁方:“巡府大人,这正是控告打行的状纸。” 袁方按过状纸看了起来,这是一份苦主状告打行的一份状纸,所诉的内容与刚才同知所述大致相同,上面有通判写的判词。 判词上写到“……该打行犹如虎狼蛇蝎,毒聚一团,羽翼爪牙,满张要地,阴握朝廷之政,明操生死之杖,欺行霸市,滥杀无辜,恶贯满盈。对首犯者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为彰显正义,主持公道,现对打行人等判决如下……” 袁方把注意力集中在“阴握朝廷之政,明操生死之杖”这段话。 这明摆着是有官员在背后支持打行,现在出了人命,那位支持打行的官员也保不住他们,只要听凭发落。 袁方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何又让这个打行东山再起,为已所用? 他把状纸交还给通判,然后对同知道:“这个案子让本府亲自裁决。你明日让那三个犯人到本府大堂走一趟,给他们都换身干净的衣服,让他们吃饱了,洗洗再来见本府。” “遵命!” 袁方起身道:“回府!” …… 第二天,张奉泉三人被带到’堂前,他们一见到袁方,全都跪在案台前。 袁方端坐在案台后,问:“张奉泉,本府问你,你是如何入了打行的?” 张奉泉答道:“回禀千、回禀老爷,罪民张奉泉原本在京城做事,因为受到族兄的诱惑,辞了京城的活,加入了这里的打行,做了一名小头目,都怪罪民不懂事,跟着大阿哥胡闲,老爷若给罪民一个机会,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袁方道:“本府现在就给你们三个人机会,让你们重新做人。” 张奉泉道:“请老爷分咐,只要罪民能做得到的,一定全力去做。” 袁方点点头,道:“甚好,你们先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残破的城墙 张奉泉三人站起身来。 袁方继续说道:“张奉泉,你我主仆一场,现在你落难了,本府不会不管,他们两个是你的兄弟,本府当然也不会不管。所以,本府现在就放你们出来,你们重操旧业,将打行再办起来。” 张奉泉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老爷放我们出来,我们决不再做这种营生,罪民愿意再回到老爷身边做事。” 你自己出去了还想回来,袁方是不会同意的,他所要的人必须是对自己百分之百的忠诚,用人忠诚最重要。 另外了个也跟着说,只要放他们出去,就不再作恶市井。 袁方道:“你们三个出来后,把散了的兄弟都招集起来,推出一名大阿哥,打行还是要继续存在的,你们可以继续收保护费,但是……” 袁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 “你们再不许欺行霸市,而是要你们保一方之太平,能做到吗?” 张奉泉道:“能做到,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对我们网开一面!” 袁方又说道:“你要出来后,把另外五位在逃的兄弟叫出来,让他们到牢房里面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们打行在外面做得好,说不定本府还能提前将他们释放。” 张奉泉道:“老爷请放心,我们一定把那五个兄弟叫出来。” 袁方颔首道:“你们可以走了。” 三人再拜,就被放了出去。 这三人出去之后,又聚集了百十名兄弟,将打行重新开张,他们推举张奉泉做他们新的大阿哥,那五个在逃犯也被送进牢房伏法。 袁方在遵化有田产,有商铺,从此打行为袁方服务。 同知也向袁方坦白了自己收了打行外面兄弟的钱,正打算把他们私自放出去,碰巧袁方要去巡查,所以才有之前的阻扰行动。 袁方冷冷道:“通判也参与了你的行动!” “是的。” …… 过了一天,袁方带了顺天府的正副总兵,巡观遵化城的防御设施。 总兵叫朱国彦,副总兵叫朱来同。 这一天,袁方带着了个总兵走完了整个城墙,并亲自对城墙的壮况进行了记录。 遵化的城墙原来是用土垒起来的,洪武年间又用石砖包砌加固,所以外表看上去是石墙,其实中间都是泥土,这样的城墙受到雨水的侵袭,很容易发生断裂和坍塌。 这座城墙的基厚度有三十尺,墙的最高处有三丈六尺,最低的地方只有二丈余。 城墙上有垛口一千三百四十一个。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城门一座,城门外有护城河,河深二丈,宽三丈。 城墙有五十三处不同程度的坍塌,有四十八处裂。 袁方看完城墙问两位总兵:“这样的城墙能顶得住鞑子的进攻吗?” 总兵朱国彦答道:“巡府大人,未将认为可以顶三天,因为鞑子善野战不善攻城。” 袁方问:“三天后呢?你要投降鞑子吗?” 朱国彦答:“如果城破,未将愿与城共存亡!” 袁方把目光投向了副总兵朱来同。 “你呢,以为如何?” 朱来同答道:“依我之见,遵化就无险可守,巡府大人您看,城外一马平川,鞑子来了只能弃城而走,守之,没有任何意义。” 袁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一派胡言!你把鞑子放过遵化,难道要皇上在京师御敌不成?” 朱来同辩解道:“未将只事以事论事,巡府大人给未将扣如此大的帽子,未将承受不起。” 朱国彦劝道:“巡府大人,朱副总兵并无此意,遵化这个地方不好守呀!” 袁方一挥手:“回府!” …… 第二天,在遵化的议事堂前,坐了十几位文武官员,袁方把他们招集过来,商议修善城墙的问题。 他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两边分坐着文武官员。 在坐的有巡案御史董邃初,保定司理李献明,永平道郑国昌,永清县令王象云,总兵朱国彦,副总兵朱来同,游击彭文炳,守备徐联芳等人。 袁方开门见山道:“本府昨日与两位总兵巡查了城墙,甚是堪忧啊!我们的城墙多达几十处的坍塌,而且还出现了很多的裂痕,一旦与鞑子开战,我们拿什么御敌?” 袁方用眼晴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答话,他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道: “现在的城墙迫在眉梢须要修缮,大家各抒己见,怎样来修。” 朱来同道:“修不修城墙不是我们所能够决定的,写个折子上奏皇上,等待皇上的玉批,有银子就修,没银孑我们说了也没用。” 袁方道:“朱副总兵这是消及等待,没有银子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吗?就目前我们的城防设施,鞑子来了只有死路一条,你们是情愿等死呢?还是做点什么?当然你可以这样说,我投降鞑子就不会死了,那是你的权利,我,我们,作为一个有民族气节的汉人,是决不会向鞑子投降的! “也许你们会说,鞑子能来吗?本府告诉你们,鞑子早就对我虎视眈眈,我们不要对鞑子抱有幻想,以为鞑子是头温柔的羊,鞑子不是羊,而是狼! “所以,我们一定要修筑好我们的城墙,守卫好我们的国土。” 保定司理李献明,听了袁方的这番话已是热血沸腾,他起身道:“如果鞑子来了,我李献明决不做孬种,宁洒一腔热血,不丢一寸国土!” 袁方抚掌道:“李推官的壮志豪情,正是我们所须要的。但是,本府的职责是,不但要守好国土,还要保护好在坐的生命、家人、以及财产的安全,所以我们要群策群力,想办法把城墙修起来。” 永平道郑国昌起身道:“没有银子我们可以采取募捐的形式来筹集,战时募捐史已有之。” 袁方道:“不妥。现在离战事甚远,如何向百姓募捐?” 副总兵朱来同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直没有发言的巡案御史董邃初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没有办法,我知道哪里有钱。”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屯营兵变 修城墙的工程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鞑子常常会派些探子渗入大明,遵化如此大的动作,鞑子一定会知道。 袁方认为,防谍工作必须作为重中之重来抓,尽管如此大的工程,拦不住人家知道,但是,也不能让鞑子的探子在遵化城——乃至袁方所管辖的整个顺天府,来去自由。 最为重要的就是不能让鞑子知道,遵化城头上有火炮系统。 为了保密起见,袁方把徐光启设计的火炮系统放在城墙的修缮完工之后再动工。 就是说,在墙头上什么地方需要安置火炮的,事先把炮位的石墩垒好,等工程完毕之后,安上火炮并加以固定,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火炮固定在了墙头上。 垒石墩的时候,不告诉民工石墩是作何用的,这样就大大地增加了保密程度。 请各县的百姓来充当民工,这个点子是茅元仪拿的,袁方事先不知道,按照袁方的意思保密工作是一定要做在前面的,现在只能是被动而为了。 不过袁方也没有批评茅元仪,茅元仪的这个办法的确能使修缮工作加快速度。 现在遵化的四座城门外面都搭满了工棚,修城墙的民工是不允许进城的,所以都让他们住在了城外,如此的热闹景象,就连朝鲜的史书都记录下了这件事,鞑子当然很快就知道了。 袁方本打算在遵化也搞一个“忠勇大社”,被茅元仪劝阻了。 茅元仪的理由是:袁家在睢州声名远扬,而且很受当地百姓爱戴,所以袁方在老家创建“忠勇大社”毫无问题,只要一提倡,十里八乡都会响应。遵化这里就不同了,袁方只是朝廷派来的巡抚,强制性的命令百姓们也许会执行,“忠勇大社”这种靠自愿而组织起来的团体,百姓们不一定会响应。 袁方也以为然。 过了几天,王之臣又把袁方请了过去,这次还是为毛文龙的事。 王之臣派人去了皮岛,去的人回来后禀报王之臣,毛文龙手下的可战之兵只有二万八千人,但是毛文龙却拿着朝庭二十万人的饷银。 在山海关的总督府,王之臣一边招呼袁方喝茶,一也道: “此事己上奏皇上,就等皇上的批复了。袁公子,你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办?” 袁方道:“皮岛对我大明来说是一块宝地,它的存在可以牵制鞑子,给鞑子制造麻烦。毛文龙作为皮岛的大将,一直坚守在此孤岛,其艰难程度是我们不可想象的,如果我们给予毛文龙强有力的后勤保障,将会是我大明收复失地最有力的支持。而远离大明的皮岛,能够长久的坚持下来,与军民有力协作是分不开的,换言之,皮岛的状态就是军亦民,民亦军,如果没有大明几十万的子民,哪来的二万八千可战之兵?” 王之臣点头:“袁公子所言极是!” 不久,皇上批复:山东总兵杨国栋疏报,东江兵数二万八千,旨以海外兵数既定,准运饷八万石,不得重累东民。 朱由检的批复很明确,就按照二万八千的数额配给毛文龙。 王之臣再次上疏,朱由检仍然坚持二万八千数额的主张。 袁方这一次来山海关,顺便去看了一下自己的铁厂,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去成,这次的时间充裕,在李元庆的陪护下,他来到了铁厂。 在这里负责的是蒋建良,蒋建良是袁方大姐的儿子,大袁方三岁,这位大外甥袁方对他十分的信任。 袁方对自家的铁厂是有明文规定,所冶炼出来的铁是绝对禁止流向鞑子所在地,蒋建良对这一条执行得非常严格。 袁方来此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见一见赵长顺。 上次,蒋建良接到袁方的命令,立即组织了三十多人的搜查队,沿着宁远的方向进行搜索,他们搜索了将近八十里山路,终于碰到赵长顺,并把他带回了铁厂。 顺便说一句,赵长顺逃走的十天后,士兵才发现人早已不在大树下,当时饥肠辘辘的兵士们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不是赵长顺逃跑,而是被野狗分尸了,而且还分得很干净。 袁方把赵长顺叫到跟前,赵长顺倒头便拜。 “感谢袁公子的救命之恩!” 袁方道:“杨、赵长顺,起来!你在这里还习惯?” “多谢袁公子,长顺在这里一切都好。” 袁方道:“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暂时不要离开这里,等过些日子,你想去哪里就告诉我,我让人把你送过去。” 赵长顺道:“长顺已无处可去,如果袁公子不嫌弃,我愿意追随袁公子左右。” “好,你愿意跟随我,这是最好的出路,过些时间我就派人过来接你。” “多谢袁公子厚爱!” …… 袁方从山海关回来,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副总兵朱同来在三屯营闹兵变,领着缺饷兵士一路鼓噪结队西行。 这还了得。 袁方立即带了他的家兵亲随共三百余人策马追堵。 好在三屯营报告及时,袁方在三屯营的十里之地追上了朱同来,朱同来正骑着一匹白马,领着数百兵士逃跑。 袁方骑在马上问朱同来:“朱副总兵,本府对你向来不薄,你何故如此?” “向来不薄?”朱同来冷笑道,“你可知道,三屯营的兄弟两个月都没有领到饷银,巡抚大人却在遵化大肆修筑城墙,你宁愿将银子用于无用之地,也不肯拿出些许来救助我等饥兵,这也叫‘向来不薄’?” 袁方道:“三屯营缺饷本府的确不知,你们要相信本府,现在本府知道了,回去马上给你们补足二个月的饷银。” 朱同来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那么好骗,弟兄们不要上他的当,一府之巡抚哪有不知饷银发放没发放?” 袁方身边的周二宝岂容你在此大发厥词,他纵马飞奔到朱同来身边,用马鞭狠狠地将朱同来抽下马来。 其他兵士看见,纷纷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袁方高声道:“本府知道你们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的挑唆,你们都跟本府回去,本府只办主凶不问协同。” 第三百二十八章 虚惊一场 “我听命于袁时中。”袁时泰如此回答汪乔年。 汪乔年点点头,道:“本官给你写个凭证,然后签字画押,证明你已经把本官安全送到目的地,这样,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行吗?” 袁时泰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行。” “为何?”汪乔年问。 袁时泰道:“万一在个凭证落在官军手里,汪大人你就有通匪之嫌;如果是落在李自成、罗汝才的手里,袁时中就有通官府之嫌。所以这样的凭证我是不能带在身上的,我必须护送你到开封,我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这也就履行了我们与袁公子的协定。” 汪乔年笑道:“没想到你想的比本官还周到。好,我们到了开封,我一定会派人把你们安全的送回去的。” …… 计划赶不上变化,汪乔年还未走到开封,就听到李自成的大军向开封扑过来的消息,他只得转向去了归德府,在归德府见到了河南总兵赵率教,他把袁时泰和几十名农民军兄弟交个了赵率教,这才放心地往陕西赶过去。 四月中旬,汪乔年终于到了陕西,此时,朱由检催促他赶紧去与农民军作战。 汪乔年这个三边总督两手空空,无兵无钱。 他作为三边总督,在陕西有抽拉丁兵和筹集粮饷的权利,当天查看账目的时候才知道,今年的丁兵和粮草早就派送完毕,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余额留给他用。 这天,汪乔年正在军帐中发愁,担任护卫的夏立勇问汪乔年:“乔大人为何忧愁?” 汪乔年道:“皇上再三催我向贼寇用兵,现在本官虽然是个三边总督,可是无一兵一卒可用,这如何是好?” 夏立勇道:“我的山长说过,只要是顺应百姓的事情,再困难也能做成,如果是逆天而行,再容易也难成事。我们山长还告诉我们,有了困难要依靠百姓,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 “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汪乔年沉吟道。 夏立勇补充道:“我们可以向百姓借钱,等我们有了钱再还给百姓。” 汪乔年摇摇头:“你没看到吗?百姓都穷困潦倒,哪有钱借给我们。依本官看,我们要大造声势,一可以让皇上知道我们在陕西不是什么也没干,二可以提高我们的名声,以便我们征兵征粮。” 夏立勇问:“汪大人要如何大造声势?” 汪乔年道:“米脂不是李自成的老家吗?本官亲自去一趟米脂,挖了李自成家的祖坟。哈哈哈……,本官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说做就做,我们今天就启程去米脂。“ 夏立勇连忙拦住了他:“汪大人不可贸然行事,你可有想过挖了李自成祖坟的后果呀?” “有何后果都不管了,本官身为陕西三边总督,不在陕西干出一点大事来,合一对得起皇上的恩宠?” 夏立勇知道现在劝他也没用,只好想办法先拖住他,也许过了两天他就改主意了。 “汪大人,今日不宜出行,我看还是择日再去也不迟。” “择日?” “对,择日。” 夏立勇知道自己劝说不了汪乔年,他与谷明德商量后,秘密写信给袁方,把汪乔年要挖李自成祖坟的事告诉了袁方。 过了几日,汪乔年似乎把要去挖李自成祖坟的事给忘记了,他这段时间正忙于水利的问题,百姓都没有粮了,吃饭的问题必须要解决,眼看春耕就要到了,不解决水利何以谈种田。 不多久,李自成攻下开封的消息也传到了汪乔年这里,而且听到传言说李自成要来打潼关。朱由检再次催促他出兵,汪乔年调来临洮总兵牛成虎、蓟辽副总兵郑嘉栋和团练总兵贺人龙到商州集结,汪乔年赶到商州,只有临洮总兵牛成虎一路兵马在此,郑嘉栋和贺人龙这两路还不见踪影。 牛成虎虽然来了,却只有三千人马,这点人怎么与十几万的农民军去作战? 汪乔年心急如焚,连发檄文给郑嘉栋和贺人龙,要他们加快步伐赶来商州。 现在汪乔年难办的是没有自己的标营,有限的家兵不足百人,面对大军压境,只有坐等郑嘉栋和贺人龙。 夏立勇在汪乔年面前建议:“汪大人,我们不能坐等贼寇来攻,必须派出探子打听贼寇的动向,一遍部署。” “言之有理。”汪乔年赞同夏立勇的提议,但是,马上他就一脸愁云,“叫牛成虎去吗?” 夏立勇知道汪乔年是无兵可用,他安慰汪乔年道:“汪大人不必作难,你无需派兵出城,我兄弟四人去为你打探打探。” “甚好甚好!”汪乔年欢喜得不行,连忙许诺,需要多少银两他都会满足。 翌日,夏立勇、谷明德、赵文志和韩俊武四人就出发。 崇武书院是有侦查这门课程的,这四人虽然学习优异,打探军情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毕竟现在是实战,他们平时只是训练,还从未进行过实战,所以,今天他们四人都异常的兴奋,化妆成进京赴考的书生,出了潼关。 他们沿途打听农民军的动向,百姓们只说贼寇要来,但却不见踪影。 四人一路打探,直到走出百里之外,才确定李自成已经转向四川方向,他们才返回潼关。 汪乔年得到夏立勇他们的禀报,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算是虚惊了一场。 他对夏立勇道:“现在部队疲惫了,粮饷又缺,让本官去抵挡正强大无比的李自成,胜负已定。如果李自成真的来了,本官也只能勉强出击,这一去便如同拿肉去喂老虎。即便如此,本官也不能不出去一回,以便安定民心。“ 夏立勇是相信汪乔年所言,眼下虽然郑嘉栋的人马来了,但也只是区区五千人而已,贺人龙到现在还是遥遥无期,潼关现在不到一万人,怎嘉栋刚到不久,这样的军队拉出去不就是拿肉去喂虎嘛! 现在潼关没事了,汪乔年又把挖李自成家祖坟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夏立勇提醒他,潼关只是暂时没事,当务之急是要巩固城防,不能远离他处。 第三百二十九章 袁时中出城受抚 汪乔年还是听取了夏立勇的建议,先做好潼关的防守。 进入九月,袁方派了宋献策来到潼关,他这次给汪乔年带来了五十万两白银。 有了银子的汪乔年筹措满志,准备跟李自成大干一场。 宋献策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汪乔年。 他打开信一看,是袁方写给他的,他认真地看了起来。 信中,袁方劝汪乔年不要去搞挖人祖坟的傻事,如果他执意要这样去做,将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信中还提醒汪乔年,李自成、张献忠可不是一般的贼寇,近一两年他们发展极快,李自成攻破洛阳,杀了福王;张献忠攻破襄阳,杀了襄王,杨嗣昌被迫自杀。 汪乔年看完信已惊出一身冷汗,他终于明白了,现在的李自成、张献忠不再是什么贼寇了,而是推翻皇朝的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放弃了去米脂挖李自成祖坟的想法,一心一意地在潼关招兵买马,准备认真地去应对未来与李自成的战斗。 有了银子就不怕招不到人,很快,一直二万人的军队就组建了起来,汪乔年听从了宋献策的建议,把二万人分成了四个营,分别有夏立勇、谷明德、赵文志和韩俊武四位小将担任副将,统领这二万新兵。 这四营人马就是汪乔年的标军,所以他特别用心于这支部队上面,而对于牛成虎、郑嘉栋、贺人龙这三个总兵,汪乔年对他们听之任之,特别是贺人龙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不听调遣,牛得很,汪乔年现在手上有二万人的队伍,也不用依赖他们,他们三个总兵的人马加起来还不足二万,汪乔年已经当他们不存在,当然,年底从各地收上来的粮饷和军饷也不再提供给他们。 崇祯十五年一月,朱由检再次催促汪乔年出征,汪乔年接到了朱由检的圣旨,现在兵强马壮的汪乔年终于要挥师出潼关了。 汪乔年命令牛成虎、郑嘉栋、贺人龙三总兵先行出关,他自领标军在后面督战。 四位小将所率领的标营,经过三个多月的强化训练,现在已经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军队,这支军队的成员多数由散兵游勇组成,经过四位小将的严格训练,以及物质的刺激,他们一个个被练就成为合格的、纪律严明的兵士。 在宋献策的建议下,四个营被分成了骑兵营、步兵营、弓箭营和火枪营。值得一提的是,火枪营装备的是清一色的崭新的燧发枪。 汪乔年此番出兵,第一战就是为了援助左良玉。 左良玉此时正在河南作战,不久前他攻占了临颍,李自成放弃了再次攻打开封的战略,回头兵指左良玉,左良玉被迫放弃临颍,退到了堰城防守。 经过十多天的行军,汪乔年的队伍进驻了河南的洛阳。 在洛阳行营,汪乔年把宋献策请来共同谋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汪乔年认为,堰城难于坚守,而围城的李自成大军气势正旺,一时难于将其击败,襄城离堰城一百多里地,又是李自成的辎重之地,如果攻打襄城,李自成必定要回兵救援,这样,我们就能够解堰城之围。 宋献策赞同道:“攻其必救之地,可行!但是,李自成的大军前来围困襄城,我们又如何自救?” 汪乔年道:“本督击其前,左良玉击其后,前后夹击,李自成必定溃败。” 宋献策问:“督师,我们如何与左良玉取的联系?” 汪乔年道:“派一可靠之人,待围堰城之兵撤离后,把我们的计策告诉左良玉。” 宋献策道:“我愿意去堰城走一趟。” “那就有劳宋先生了!”汪乔年向宋献策拱手道。 宋献策问:“督师如何去打襄城?” 汪乔年道:“兵贵神速,本督亲率轻骑击之。” 宋献策摇了摇头:“督师,如今的李自成不比以往,我们万万不可轻敌。督师只率轻骑如何守城?守不住城又谈何前后夹击?” “依先生之见……?” 宋献策道:“督师的二万标军倾巢出动,若不然,你兵败襄城,如何对得起袁大人的一片苦心?” 一提起袁方,汪乔年肃然起敬,要不是袁方的支援,他汪乔年那有现在这般的阔气,他的标军有四营人马之多。 …… 历史上,这位汪乔年就是战死在襄城的,他孤军进驻襄城,等把李自成大军吸引过来后,左良玉根本就没来救援,牛成虎、郑嘉栋、贺人龙三总兵又各自跑路,李自成面对刨了自己祖坟的汪乔年,对襄城打起复仇之战,城陷之后,汪乔年被俘,李自成让他下跪,他不肯,于是便挖出了他的膝盖骨,汪乔年大骂不止,李自成让人割下了他的舌头,他不能说话,便以手指着李自成以血唾骂不止,李自成又被砍下了他的手指,他望北而拜,最后被五牛分尸。 …… 现在,有袁方的支援,汪乔年底气十足,甚至还有些飘飘然。好在有宋献策的提醒,他才不敢轻敌。 二月二日,汪乔年起四万兵出战。 经过一日的行军,队伍来到郝县,汪乔年下令在此安营扎寨,并派出夏立勇去打探襄城动静。 翌日下午,夏立勇返回营地,来到中军大帐。 汪乔年问:“打探到何消息?” “回禀督师大人!末将假督帅节钺同邑孝廉张永祺深入襄地三十里,沿途百姓焚香道左,泣声震天,盼着督师大军前去灭贼。” 汪乔年大笑:“襄人忠义之气可用也,宜亟进而抚之!” 于是,汪乔年率领大军继续前行,在襄城三里之外的小村子旁安下营寨。 汪乔年才安下营寨,就有百姓来中军大帐拜见。 其中一老者道:“我等死里逃生,躲过了贼寇的杀戮。现在督师大军至,我们愿意为督师引路,还请督师为襄城百姓报仇呀!” “好,本督立即派兵前往!” 李自成留在襄城的是袁时中的三万人马,袁时中也派了人出城打探消息,得知前来攻城的是去年他护送出城的汪乔年,于是派了袁时泰出城与汪乔年联络,袁时泰见到了汪乔年并告诉他,袁时中愿意归顺受抚。 袁时中为何未战而投降呢?是他害怕了汪乔年吗?显然不是。 第三百三十章 庐凤总督张国维 袁时中为何要背叛李自成? 袁时中表面上看是李自成的干女婿,但是,李自成主要是利用袁时中,李自成对袁时中又拉拢也有防备,袁时中与他的矛盾激发点在于去年年底的攻打开封的战斗,李自成为了打败官军决定决开汴堤,借黄河之水淹没开封。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袁时中,袁时中是河南人,当然知道决开黄河对河南百姓意味着什么,那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呀! 袁时中不愿意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但是他有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务,因为违背了李自成的将令所面临的将会是杀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采取拖延的战术,希望李自成能够回心转意地改变决黄河的想法。 拖延是有时间限制的,就在袁时中一筹莫展之际,汪乔年来了,袁时中知道不用执行李自成的将令的唯一办法就是向汪乔年投降。 汪乔年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内幕,但是袁时中的投降让他在襄城的实力大增,他自己的标军有二万人马,加上袁时中的三万人,现在他有了五万守城的兵力。 他派牛成虎、郑嘉栋、贺人龙这三位总兵去城东四十里地的地方驻守,因为这三路总兵的手下都不足万人,要他们参加守城没有多大的意义,把他们派驻城外,还能够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 再说李自成得到禀报,袁时中已经投降了汪乔年,他怒火中烧,率领手下几十万大军直指襄城,大有不灭襄城不罢休之势。 很快,李自成的大军潮水般地向襄城涌了过来,驻守在城东的三总兵不战而逃,汪乔年让他们牵制敌人的计划落了空。 幸好此时的左良玉已不是历史上的左良玉,当他见到宋献策时,便率领手下八万大军向李自成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这时候,他的手下将领左梦庚和袁可望已经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燧发枪给予李自成重大的杀伤,李自成攻打襄城三天,由于伤亡太大而撤出了战场。 此次胜利意义重大,是近一年来,农民军连连挫败明军的少有的胜利,这场胜利大大地鼓舞了明军的士气。然而,令汪乔年想不到的是,他不但因此而获得嘉奖,反而又被撤职了。 这一次撤职的理由是,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不战而逃的牛成虎、郑嘉栋和贺人龙为了逃避责任,恶人先告状地向朱由检弹劾了汪乔年,而且还弹劾成功了,可见朱由检混蛋到了何种地步,他的江山不丢才怪。 汪乔年把自己手上的标军全部交给了左良玉,这支部队可都是用袁方的银子募集来的,还有就是袁时中带来的三万人,汪乔年也交给了左良玉,他告诉袁时中,左良玉也是袁公子的人,让他跟着左良玉,就如跟了袁公子是一样的。 他交出了兵权之后,就直接去了南京找袁方。 六月二十一日,在南京的袁府,汪乔年见到了阔别近两年的袁方。 袁方在前厅接待了汪乔年。 袁方先是问候了汪乔年一番,然后问:“岁星,襄城一战你是有大功的,不但守住了襄城,重创了李自成,收降了袁时中的三万人马。皇上因为贺人龙他们对你的弹劾,就把你给免职了,对此你有何想法?“ 汪乔年道:“我只能说是皇上昏庸无能,谁忠谁奸他都看不清。” 袁方摇摇头表示反对:“这不是忠奸的问题,这是朝堂党争的结果。” 汪乔年感慨道:“党争党争,后患无穷!” 袁方道:“现在在朝的官员上上下下的还不频繁吗?别说你这位三边总督了,就是堂堂的兵部尚书也是走马灯似的在更换。” 汪乔年一惊,问:“仲南,你这位兵部尚书也要换人了?” 袁方道:“现在还没有这个迹象。但是我们在京城的几位同年都被换了下来,翰林院掌院陈演、礼部尚书傅冠、左副都御史方岳贡等几位阁臣都与你一样,被撤职返乡。“ 汪乔年道:“这不是明目张胆地针对我们文党吗?” 袁方道:“我们在京城那边失去了一些势力,在南京的力量却有所增强。首先是南京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又回到了我们的手上,现在是由王铎在任这个职位。方岳贡任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国维任凤阳都督。“ 汪乔年问:“仲南,我想出来做点事,不想就此回乡荒度一生。” “怎么会荒度一生呢!”袁方微微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军事方面有所建树,何不来我的崇武书院教授军事?” “我当然愿意,在书院能够发挥我之所长。”汪乔年高兴道。 袁方道:“现在我在苏州的崇武书院发展很快,苏州的崇武书院学子已经有一千五百名学子,陈演、傅冠和卢象升现在都在苏州的崇武书院,书院正需要你们去为学子们授课。“ “我何时去?”汪乔年迫切地问。 “你先在我这里住下,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等做完这件事你再去!” “好,请仲南吩咐!” 袁方道:“你陪同张国维去一趟凤阳,凤阳才遭战乱,今年又逢大旱,凤阳的百姓急需朝廷赈灾度日,你带上十万两银子和三千石大米,去凤阳施粥救民。这件事情做完了你再回到我这里来,我再安排你去书院。“ 汪乔年道:“这样的好事我乐意去做。” 袁方严肃道:“做了好事要扬名,现在是我们收买人心的最好时机。” 汪乔年保证道:“我一定让凤阳百姓知道,是仲南在关心他们的生死,让他们记得是谁在解救他们。” 不久前,凤阳总督高斗光以失五城而被治罪,袁方以张国维知兵法为由,向朱由检推荐张国维,并得到了首辅周延儒支持,朱由检起用了张国维总督庐凤军务。 张国维在启程前来见袁方,袁方让他与汪乔年一同前去凤阳上任,并通知了庐凤总兵朱梅,让他做好迎接张国维上任的准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朱由检要议和 朱由检把陈新甲单独留了下来,他挥退了身边的太监,低声问陈新甲:“陈爱卿,那件事情进展如何?马绍愉他们怎么还未回京?” 陈新甲答道:“启禀皇上,马绍愉已经派人给微臣送来了一封密书,和款已经拟好,大约一二日内就可将议和的各款送到京城。微臣收到之后,当立即面呈皇上。和款是否妥当,由皇上钧裁。” 朱由检紧绷的心情总算是松了下来,他点头道:”只要各项议款大体过得去,便可画押。“ 陈新甲道:“议款确定下来,臣即飞檄马绍愉在沈阳画押。不过到时恐怕还得皇上下一道手诏,谕知马绍愉,只云‘诸款尚无大碍,可相机酌处’方可。” 朱由检不高兴地问:“不是已有密诏了么?” 陈新甲解释道:“微臣所言的手诏是给虏酋看的。虏酋不见皇上手诏,是不会同意画押的。” 朱由检没有异议,他点头道:“还是稳重点好,陈爱卿跪安!” 陈新甲忙向朱由检行礼告退。 陈新甲走后,朱由检打算好好地睡个安稳觉,他唤来太监,为自己更衣沐浴,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龙床上。 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然而,好梦不长,才到二更天,就有太监前来把他叫醒。 “何事如此急?”朱由检不满地坐起身问。 太监跪下禀奏:“陈新甲有紧急密奏,请求召见。” 朱由检一惊,深更半夜的急奏,莫非又有何坏事?他冷静了一下,随即安慰自己,陈新甲既是进宫密奏,大概不会是河南的坏消息,一定是马绍愉的密奏来了。于是他吩咐召见。 “传陈新甲!” 朱由检穿戴整齐来到武英殿,在武英殿他召见了陈新甲。 陈新甲呈上了密奏,朱由检坐在龙椅上,借着头边一盏明角宫灯的白光,细细地看着手中的密奏,上面是陈新甲亲手誊抄的马绍愉所禀奏的议和条款,一共有六条。 其条款并不长,概括起来有三条主要内容: 一是要求实现和大明王朝的对等关系,而不是属国关系; 二是要求大明王朝每年给满清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满清作为回馈每年给大明王朝上等人参千斤,貂皮千张等; 三是大明王朝和满清重新确立边界,大明王朝需要承认山海关以外的土地归满清所有。 这份密奏原件没有被带到宫内,而是留在了陈新甲的府中。 朱由检把手中的密奏看了两遍,脸色严肃而沉重。 陈新甲跪在地上,偷看朱由检的脸色,内心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朱由检是否会同意或者大体上同意,如若不回绝了黄台吉的条款,下一步明军在关外将难以为继,他这个做兵部尚书的也很难应对鞑子的挑衅。 朱由检拿到密奏心情是复杂的,首先他很开心,因为他最希望与黄台吉停战,如果关外休战,最起码对他有三大好处。 第一,这样就可以节省一大笔军费财政开支,减轻百姓的经济负担,也能缓解自己的筹款压力;第二,这样就可以集中力量围剿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贼寇;第三,明军经过多年与鞑子交战,现在辽东的兵力明显不足,如果停战就可以休养生息,整顿军队,发展军力。 其次,他内心又是难过的。想着鞑子原是“属夷”,今日竟成“敌体”,要正式写在和约上面。这是冷酷的现实,他不承认不行,但是由他来承认这一现实,大明的臣民将如何说?后世又将如何说?堂堂天朝大明皇帝竟然与鞑子订立议和之约。 即便如此,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了两遍条款,又对条款推敲一番,自我感觉鞑子的条件还不算太苛刻。拿第一款来说,“吉凶大事,交相庆吊”,实在比宋金议和的条款要好得多了。他又推敲另外一款,“每年明朝赠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于清朝;清朝赠人参千斤。貂皮千张于明朝。”,对于这一条,他最初感到鞑子要的金银太多了,目前连年饥荒,贼寇猖撅,国库空虚,哪里负担得起?但转念一想,如不同意,鞑子再来侵犯,局面将更难收拾。 随即他又推敲第四款、第五款、第六款,觉得有的条款尚属平等互利,并不苛刻,惟独在疆界的划分上却把宁远以北许多尚未失守的地方都割给鞑子,很不甘心。 他放下密奏,一想起祖宗留下的土地,将在自己手上送掉,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又难下定决心。 陈新甲还跪在地上,他轻声问:“皇上?” 朱由检反问陈新甲:“看此诸款,允之难,不允亦难。卿以为如何?” “皇上忧国忧民,臣岂不知?然时势如此,更无善策,不安内何力攘外?” “卿言甚是。朝臣们至今仍有人无术救国,徒尚高论。他们不明白目前国家内外交困,处境十分艰危,非空言攘夷能补实际。朕何尝不想效法汉武帝、唐太宗征服四夷?何尝不想效法周宣王、汉光武,作大明中兴之主,功垂史册?然而……” 陈新甲赶紧说道:“对鞑子暂缓挞伐,先事安内,俟剿贼奏功,再回师平定辽东,陛下仍是中兴圣君,万世景慕。” 朱由检站起身长叹了一声。 自从松、锦失守,洪承畴投降鞑子以及朱仙镇溃败以来,朱由检已经不敢再希望做中兴之主,但愿拖过他的一生不做亡国之君就是万幸。只是这心思,他不好向任何人吐露一字。现在听了陈新甲的话,他感到心中刺痛,用低沉的声音道: “卿知朕心。倘非万不得已,朕岂肯对鞑子议抚。此次议和成功,能使我朝致力于剿贼。朕所担忧的是朝臣们虚夸积习不改,阻挠朕抚议,使朕与卿之苦心付东流。” 陈新甲进言:“马绍愉十天后可回京城。鞑子是否诚心议和,等绍愉回京便知。倘若鞑子感皇上之思德,议和出自诚心,则请皇上不妨俯允已成之议,命马绍愉恭捧皇上诏书,再往沈阳,议和就算定了。” 朱由检叮嘱:“马绍愉回京,务必机密。事成之后,再由朕向朝臣宣谕!” “微臣不敢疏忽。” 第三百三十八章 袁方的担忧 袁方在八月下旬才得到消息,朱由俭把整个河南的兵权都交给了自己所能掌控的将领,只是还有一个例外,这个人就是侯恂,朱由检在一系列的任命中,用侯恂取代丁启睿,让他总督保定等七镇军务,直接派到了援救开封的前线,指挥左良玉等部。 说起来,侯恂与袁方也是有交情的,当年就是受侯恂委托袁方才启用了左良玉。 而这次侯恂被启用是有原因的。 因为侯恂得罪过薛国观和温体仁,被这二人安了个罪名投进监狱达七年之久,这一次被周延儒推荐启用,当上了总督,周延儒的目的也是很明显的,之所以建议朱由检从监狱里把侯恂放出来做总督,就是因为侯恂与左良玉的关系不一般,左良玉是个不听指挥的总兵,周延儒认为,派侯恂做总督,左良玉就一定会听话。 这位侯恂虽然与袁方有些往来,但他不在袁方的体制内,所以袁方也不会去对侯恂的军事行动有所干预。 但是左良玉就不同了,他手上有着十二万人马,而且也在袁方的体制内,袁方是可以调动他的人马的,现在侯恂来了,这个左良玉是听袁方的还是听侯恂的呢?袁方也把握不准左良玉的想法,但是还必须给左良玉下命令。 就目前的局势,袁方还是决定以守为重,他可不会去拿自己的军队去跟李自成硬拼,打败了李自成获利的是朱由检,而不是袁方,袁方不获利,而且还有可能被撤职下狱,甚至被杀头,朱由检这样的人杀重臣是从不手软,袁方作为一个穿越者是很清楚的。 有了李自成的搅和,不用两年朱由检就会吊死在煤山,朱由检一死,就是袁方上位的最好时机,所以袁方才不会去打李自成。 袁方不救朱由检不等于他不救老百姓,有一件事是迫在眉睫的,那就是李自成要决黄河来水淹开封。 袁方也不知道李自成决黄河的具体时间,只是知道就在这一次围开封的时候,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了,也许开封现在已经被水所淹也不一定,但是袁方还是要尽力挽救的。 他给了左良玉两道命令,第一条是固守太康,不要回襄城了;第二条是派出军队沿黄河一带去帮助百姓转移。 …… 却说左良玉在太康才驻扎下来,就接到了总督侯恂的命令,要他立即去把襄城夺回来。 左良玉立即派人请来了军师茅元仪。 茅元仪来到左良玉的大帐,左良玉立即把侯恂的命令给他看。 茅元仪看完命令说道:“袁大人让我们撤到太康来,为的是保护睢州的安全,现在侯都督的这道命令与袁大人的本意有所出入,依我之见,还是按兵不动,看一看袁大人有何指示。” 左良玉点点头:“军师所言极是。我也看出来了,侯都督所执行的还是丁启睿的那一套,他刚从监狱出来,对开封的局势不了解,还是等一等为上。” 茅元仪道:“皇上专门把侯都督从监狱里面放出来,就是要利用他与你的关系来调度你,但是,侯都督远离战场,既不知道天时,也不知道地利,如果我们听从了他的调度,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左良玉也以为然。 不多久,袁枢从睢州给左良玉运来了一批粮食,左良玉有了吃的,便安心地在太康筑起了防线,没有派兵去打襄城。 又过了十天,左良玉接到了袁方的两道命令,他把茅元仪请来大帐相商。 “军师,袁大人的这两道命令让人捉摸不透,第一道命令是要我们守住太康,不要回襄城去,这第二道命令,又要我们去黄河沿岸。这两道命令前后矛盾,我们怎样执行呀?” 茅元仪也看过了袁方的两道命令,他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向左良玉建议:“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我们派出军队去黄河沿岸转移百姓,也许黄河出事故了?” “不好!”左良玉突然醒悟过来,“李自成这小子可能要决黄河来淹开封。” 茅元仪紧皱眉头:“开封的百姓要遭殃了,我们要赶紧想办法。” 左良玉道:“现在只能是按照袁大人的指示办了,立即派兵过去。” 茅元仪道:“我们现在只是判断而已,李自成是否真的决黄河还不能就此下定论,如果我们贸然出兵,必定会造成兵力分散,被李自成各个击破。” 左良玉问:“军师有何计策?” 茅元仪道:“我们可以先派多路小队人马,扮成贼寇模样,去黄河沿岸探听清楚,一旦李自成决了黄河,我们再派兵前往救助也不迟。” 左良玉赞同道:“就这么办。我们再派一队人马往襄城,一是打探襄城的动向,二是可以应付一下侯都督,一旦襄城空虚,我们就派兵进入。” 茅元仪道:“袁大人的布局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旦开封城破,李自成必定兵向襄城,襄城与开封相比,更加难守,迟早会被李自成攻下来。所以,我们去襄城,不如就守在太康。太康虽然比不了襄城,但是他你睢州近,我们可以随时得到睢州的支援,而在睢州的西面与东面,也有我们的军队,有什么事他们也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左良玉点头道:“这样我们就万无一失了,然后我们在加固城墙,扩充兵力,等待李自成的到来。“ 茅元仪提议:“赵率教现在驻扎在黄河南岸,我们要赶紧派人过去,要赵率教向我们靠拢,万一黄河决口,他的人马就成了摆设;然后再派人去与张国维取得联系,要他们移师黄河南岸,随时关注黄河北岸的动态;此外,再派人去郑州与满桂将军取得联系,我们一旦与李自成发生交战,必定是一场大战,需要得到满桂骑兵的支援。” 左良玉道:“我再写一封信给侯都督,叫他向我们靠拢,一旦有事,可以相互支援。“ 茅元仪摇头道:“侯都督刚从监狱放出来,皇上把他派过来完全是因为左将军的缘故,现在侯都督手下的几个总兵没有一个会听侯都督调遣的,他手下的那点兵马我们就别指望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张献忠在巢湖练兵 崇祯十五年十月十三日,周二宝从太康左良玉的军营回到了南京,一到南京,连口水都没来得急喝,就匆匆来到袁方这里向他禀报左良玉的情况。 “少爷,我回来了。”周二宝向袁方拱手道。 “一路辛苦了,有话坐下说!”袁方示意周二宝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 “开封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二宝道:“回禀少爷,正如少爷所料,李自成果然决开了黄河水淹开封。开封城内本来就被围了四五个月,现在被水这么一冲,守城的官兵是再也守不住了。“ 袁方道:“说具体些,李自成是何时掘开黄河的?” 周二宝道:“九月十六日。李自成把自己的军队转移到了高处,然后决开黄河,把水放进开封城,开封城里的兵士想堵塞城门,但黄河水来势太猛,根本就是堵无可堵,到了九月十七日,开封就成了一片水泽国。“ 袁方问:“我令左良玉派部队去沿岸救助百姓,他们可有去?” “去了。”周二宝答道。 接着,袁方又问了左良玉和其他几支部队所在的位置,周二宝告诉袁方,在茅元仪的重新布置下,部队的位置有小部分的调整,他说着拿出了茅元仪给他的军事部署图,袁方看过图,总算是放下了心。 按照茅元仪的新部署,袁方属下的部队以睢州为中心对李自成摆开了防御阵型,而且,几支部队相互支援,李自成想要攻破茅元仪部署的防区是不可能的了。 李自成这一边袁方是放心了,现在袁方还要组织起一支人马来对付张献忠。 袁方现在能组织起来的军队有两支,一支是庐州总兵曹文诏的人马,一支是苏州总兵吴兴达的人马,曹文诏和吴兴达都是在袁方的推荐下,调任这两地的总兵。 袁方把自己的标营也扩充了二倍,神机营扩大了三倍。原本他是希望朱由检能够增加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作为扩军用的,朱由检的批复是没有银子,朱由检没有银子袁方有,所以袁方自己拿出了一百二十万两的银子进行扩军,现在袁方的标营已经发展到了二万五千人,神机营有一万五千人,其中发展最快的就是神机营,袁方从香山澳的卜加劳炮厂前后运来了五百门铜炮,这五百门铜炮全部装备了神机营。 铜炮相对于铸铁炮来说,一是重量大大地减轻了,二是射程和稳定性增加了,这种炮便于运动作战,袁方在卜加劳炮厂预定了两千门铜炮,还有一千五百门将会陆陆续续地运抵南京。 就在袁方调兵对付张献忠的过程中,他得到了从京城来的消息,兵部尚书陈新甲被朱由检斩首,接替陈新甲的是冯元飙。 历史上,接替陈新甲担任兵部尚书的是张国维,但是现在的张国维被袁方推荐位凤阳总督,所以朱由检就跳过了张国维,而启用了冯元飙。这也无形中保护了张国维,历史上张国维被朱由检下了诏狱后才取用冯元飙的。 现在陈新甲被斩首,不用说袁方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把朱由检议和的事情泄露了出来,使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了这件事,朱由检龙颜大怒,把责任全部推给了这位兵部尚书,所以把他给斩了。 陈新甲一死,袁方知道朱由检的气数已尽,他最多还一年的时间就会去上吊,袁方感觉时间越来越急迫了,只要崇祯一死,他就有条件来坐这个江山了。 现在对于袁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把张献忠先赶去四川,不要让他在江南一带胡闹,影响袁方在江南的大计,这就是他要集结军队把张献忠赶走的目的。 此时的张献忠正在巢湖训练水军,袁方下令曹文诏和吴兴达各领三万人马在庐州集结,等待袁方的到来。 袁方与韩赞周和赵之龙三人商议,不能再让张献忠在江南一带肆虐了,他们一致同意出兵剿寇,袁方主动要求出战,韩赞周和赵之龙当然是求之不得,他们一面上奏朱由检,一面让袁方进行战争的准备。 袁方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准备,他麾下的军队早就进入了临战状态,如果是这个时候才来做准备,拉出去跟张献忠打战,非输不可。 袁方现从南京带出去的部队有这么几支: 叶廷桂掌管的标营两万五千人、秦羽明掌管的神机营一万五千人、周守廉掌管的大胜关的军队一万人、左辅掌管的龙江关的军队一万人,以及南京大小教场六营三万人、池河营八千人、新江口营八千人,一共是十万零六千人,其中,龙江关、池河营、新江口营都属于水军,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负责后勤运输。 这十万人步兵为主,骑兵也只有一万二千人,别小看了这一万二千人,这可都是精锐骑兵。 袁方自己所带的家兵有一千人,这一千家兵主要是担任护卫袁方的任务,每人都配有马匹和燧发枪。 提起燧发枪,在这个时期袁方也不怕给其他部队装备了,所以,叶廷桂所掌控的标营全部更换了燧发枪,就连曹文诏和吴兴达的军队里也部分装备了燧发枪。 军情紧急,袁方不等朱由检的批复就带了南京的人马出征了。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赴庐州,与在庐州的曹文诏和吴兴达六万大军汇合。 …… 却说张献忠原本是投了李自成的,由于罗汝才的挑拨使得张献忠向李自成借了五百人离开了,他带了五百人上了大别山打游击,在大别山碰到了革左五营,两支军队会师之后势力有所壮大,张献忠决定再出山闹腾,于是他们进入了安徽中部,先占舒城后占六安,把南京都给惊动了。 接着他们就南下巢湖,并在巢湖操练水军。 这一天张献忠正在他的大帐接待李自成派过来的李过。 李自成是不希望张献忠窝在巢湖不动的,他的人马正在围攻开封,如果张献忠的部队能够动起来,对于李自成来说就能够减轻许多的压力。 所以,李过一见到张献忠就说道:“八大王,现在闯王正在围攻开封,闯王说了,希望八大王尽快进军南京,到时候你八大王在南京,闯王在开封,平分天下岂不快哉!“ 张献忠岂不知李自成三打开封不下,开封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拿下的,现在派李过来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自己出兵分散官军的兵力,以缓解李自成的压力。 他听完李过的一番话,用拳头重重地擂了一下李过的胸膛:“贤侄呀!我张献忠与闯王起兵这么多年,早就想干他娘的南京。如今老子在这里操练水军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去打南京的。你回去告诉闯王,老子明年即可起三十六营水军去攻打南京,南京攻下后,老子再让水军从运河助闯王一臂之力,以报当日借兵之恩!” 李过当然听得出张献忠话中的意思,等到明年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帮助闯王。他虽然心中虽然不快,但却没有表露出来,道:“如此甚好。闯王说了,你我两家唇齿相依,须同心同德方可成大事。” 第三百四十章 兵败鸡鸣山 张献忠送走李过之后,便雄心勃勃地要挥师东进,然后沿长江而上攻打南京。 现在张献忠拥兵十三万,合三十六营水陆大军,二百多艘大船。 张献忠分兵三路,沿着濡须河东进,水路由水军都督潘独鳌率领,他亲率五万大军在濡须河北岸与潘独鳌齐头并进,另外派革左五营在南岸配合行动。 当天下午,张献忠的队伍来到一个叫义城的地方,遭到了官军的伏击。 只听得前方一阵炮响,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支官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嗵!嗵!嗵!” 无数的炮弹从官军的阵地上飞过来,一枚枚炮弹打在了张献忠水军的船上, 张献忠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迅速命令部队占领附近的制高点。他对着身边的李定国喊道:“快点上鸡鸣山,离开河岸!” 李定国接到命令一边往山上跑一边喊:“上山,上山,都给老子上山!” 伏击张献忠的官军就是袁方率领的,现在埋伏在鸡鸣山上的是吴兴达的三万大军,吴兴达的军队中配有二千支燧发枪,在加上其他的火器,形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网,李定国领的人冲到山脚就被火器打退了下来。 李定国退回到张献忠身边哭丧道:“父王,官军太狡猾了,他们就藏在山上向我们打枪,连面都不露一个,我们的人才到山下就已经死伤过半。” 张献忠骂道:“他奶奶的这打的什么仗!” 这时一颗炮弹“嗵”地一声落在了三十步开外的地方,这是一枚开花弹,弹体还未着地就发生了第二次爆炸,“嗖”地一声响,张献忠听到了弹片从他耳边飞过的声音。 他习惯性侧了一下头,然后倒退了两步。 李定国急忙上前去扶。 张献忠一甩手推开李定国,铁着脸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火器?“ 李定国道:“父王,先收兵,我看官军这次来势汹汹,我们不能与之硬来。” 张献忠望向河面,河面上的炮弹可就密集多了,有五六艘大船着起了打火,其中有不少被炮弹击中的的大船在往下沉,很对人都在跳水逃命。 他很自然地往向潘独鳌所乘坐的大船,这条船是水面上最大的一艘船,现在有着火了,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几个月的水军如此的不堪一击,这才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被官军打沉了多少艘船,就张献忠他自己亲眼看到至少有五艘大船沉在了海底。 他看到数百数千的水兵从水里面爬上岸,哭爹喊娘,他看到了潘独鳌也在其中。 潘独鳌也看到了张献忠,他领了十几个人快步向张献忠这边走了。 “大王!大王!”潘独鳌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来到张献忠面前,一边喘气一边道,“大王,官军的火器太厉害了,你们我们的船……” 张献忠没好气地说道:“老子看到了。你为什么不开炮还击?” 潘独鳌委屈道:“我们还没看到官军他们就已经向我们打炮了,大王,我们实在是不知向那个方向还击。” 张献忠问:“你们损失了多少人?” 潘独鳌答:“我们沉了五十多条船,所损的人起码有三亭。” 张献忠自己也看到了沉船,而且现在还有不少的船在继续往下沉。他给潘独鳌下令:“赶紧整顿你的人马往后撤,老子先走一步了!” 潘独鳌道:“大王,不用整顿我们的人就已经在往后跑了,我还是留在大王的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张献忠不置可否,而是对李定国道:“你赶紧收拢你的人,就在这里挡住官军的追击,我们先回巢湖,我们走后你找个机会回来,一定要回来!” 李定国道:“父王你赶紧撤,这里就交给孩儿了。” 张献忠看着潘独鳌问:“南岸的情况怎样?” 潘独鳌道:“炮声一响,革左五营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们跑得到快!”张献忠恶狠狠道,“等回头再找他们算账。” 此时官军的炮声更加的密集,张献忠起身战马匆匆地逃回了巢湖。 天黑以后,张献忠带着少数的残兵败将回到了巢湖,想想今天早上还神气活现的他,现在落得如此狼狈的模样,预把一肚子的怒火发泄在潘独鳌身上。 “潘都督,你不是说你很能打战吗?你麾下的几万水军呢?” 潘独鳌跪拜在地哭诉道:“大王!都是在下无能,出发之前没有派出探子去探路,加之官军的火器十分的厉害,把我们的大船击沉并堵塞了水道,使得我们的水军无法撤退,现在水军已经是没有加了,大王,你想责罚就责罚在下!” 已经撤回来的李定国忙劝道:“父王,这不能够全怪潘都督,我们不单是水军受损,我们的陆军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这是因为官军的拥有了先进的火器,所以我们才吃了如此大的亏。不过父王也不用担心,我们从河南来的时候也才五百人,我们来这里不到半年就攻城略地占下了两州六县的地盘,拥兵十余万。我们今天暂时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如果要追究今天的失败,也追究不到潘都督的身上,反而是军师汪兆麟,他没有做好战前的准备,才导致了今日之败,当斩不饶!“ 潘独鳌感激地说道:“小将军所言极是,都是汪兆麟误了大王!如要治罪,首先就要治汪兆麟!” 张献忠的大将刘文秀在一旁劝道:“大王,现在官军压境,我们万万不可随意杀人。汪先生虽然有失察之职,却不至于杀头。再说,自从汪先生来到我西营,屡献奇策,我军能在此地立足,也多是先生之功。此战若不是官军来得突然,我们也不至于败得如此不堪。” 汪兆麟是新近依附张献忠的文人,现在是张献忠的谋士,张献忠也是个爱才之人,他为了表示对汪兆麟的重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说曹操曹操到。 此时,汪兆麟匆匆闯了进来。 “大王,李自成攻下了开封。” 众人一听,都变了脸色。 张献忠问:“汪大人,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汪兆麟道:“有从开封逃出来的百姓说的,李自成决黄河水淹开封。” 张献忠心理落差剧增,忙向汪兆麟问策。 汪兆麟道:“我军有二万多落水的水军逃回来了,他们说,官军见我们走了,也没有追,只是在鸡鸣山安营。大王,趁现在有两万多水军回归,立即率军南下蕲水,攻取太湖,重振我军的威风。” 第三百四十一章 暹罗国的使者(一) 袁方率领大军在鸡鸣山一带伏击了张献忠,他的预期目标已经达到,便不再去追击张献忠,而是等张献忠去发展自己的力量。 鸡鸣山上,袁方的大帐。 袁方与叶廷桂、秦羽明、江鸣皓几个亲信将领在总结这次战斗的经验。大家一致认为这次战斗能够如此快地消灭张献忠的水军,完全是因为五百门铜炮的功劳来,当时五百门铜炮齐射的壮观场景,还在几位将领的头脑中回荡,这样壮观的场面,对于袁方来是在后世的影像资料中见得太多了,而眼下的这些将领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壮观,可想而知他们的内心是有多震撼! 江鸣皓道:“袁大人,现在张献忠逃回了巢湖,我们再接再厉,把巢湖给围起来,只要我们的炮一响,他们谁有跑不掉。” 袁方笑道:“五百门炮就把你兴奋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后面还有一千五百门炮呢,到时候统统交给你来指挥,你是不是要飘上天呀?” 江鸣皓拍着胸脯道:“有这么多的炮,李自成、张献忠的人来多少我就叫他们死多少!” 袁方摆摆手:“本官把这些炮交给你不是让你去打自己人的,我一再说过,李自成、张献忠手下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被迫闹事的,这些人不应该死,该死的是鞑子!这些炮交给你去打鞑子,你能做到来多少死多少吗?” 江鸣皓道:“鞑子主要是骑兵,且善野战,如果想用火炮胜鞑子,还需要多多的琢磨琢磨。” 此时,负责打探消息的周守廉回来了。 “袁大人,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张献忠败退巢湖没几天跑了。” 江鸣皓问:“跑了,他们跑哪里了?” 周守廉道:“他们去了太湖。” 江鸣皓很自信地说道:“他们跑哪里我也能追上,袁大人,请发号施令!” 袁方看着叶廷桂和秦羽明笑了起来,这两位同年是知道下一步的行动的,只要张献忠离开巢湖南下,这次的战略目标就算是完成了,也就是说可以收兵回家了。 叶廷桂拍了拍江鸣皓的肩头:“江副指挥使,你要袁大人给你发什么号令呀?” “打太湖呀!” 秦羽明在一旁笑道:“袁大人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的炮是用来打鞑子的。” 江鸣皓看着袁方。 袁方笑道:“你看着本官作甚?赶紧去集合队伍回南京!” “尊令!”江鸣皓向袁方行了个标准的新式军礼。 袁方留下曹文诏固守巢湖,自领大军拔营回南京。 十二月,坐镇南京的袁方派人四处打探消息:从太湖那边传来了消息,张献忠攻陷太湖,杀了太湖知县杨春芳;从河南那边传来的消息,李自成已经进驻襄城。 …… 崇祯十六年,这一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 大年初三,暹罗派了二十五名使臣来大明朝贡,他们第一站到了南京,由袁方出面接待他们。 要与暹罗人打交道就必须要有翻译,所以袁方首先让张从去四夷馆,把暹罗语通事李荣春、李正芳请到兵部来,向他们了解大明与暹罗国的关系。 李荣春告诉袁方,暹罗国每三年会来一次大明朝贡,不过这几年大明连年都有战事,所以他们来的就少了。暹罗国的二十五人中,以握坤喇为首,他是暹罗国的太子,暹罗国每次来大明朝贡都会派太子过来。 袁方了解了一些初步的情况,便与两位通事一用前往四夷馆去接见暹罗国的客人,陪同袁方前往的还有南京礼部尚书王铎、南京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方岳贡。 暹罗国的客人下榻在四夷馆的第十馆,第十馆是专门接待暹罗来使而设立的,平时不接待任何客人,所以,第十馆就显得冷清许多,而且一进第十馆的大门,就看见院子里堆满了很多杂七杂八的废品,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人住的。 袁方对四夷馆这种敷衍了事的工作态度非常不满,他喝令四夷馆的负责人立即安排人员给第十馆重新打扫一次,把多余的物件统统搬走。 这种状况在第十馆是谈不成什么的了,袁方把暹罗国的使者请到兵部来见面。 现在兵部大厅成了临时接待厅,袁方让王铎把礼部的迎宾乐队带到兵部,乐队的迎宾曲一响起,大厅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还真有点四夷馆的味道。 暹罗国的使者还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四夷馆,他们一个个兴奋地议论起来,虽然袁方一句也没听懂他们说什么。 交谈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四夷馆的二位通事最为忙碌,因为他们一边要做翻译工作,一边还要进行文字记录。 袁方告诉握坤喇,大明现在不太平,到处都有战争,劝他们这次就不要去京城见皇上是,有什么重要的国事他可以代为转呈。 握坤喇一开始还坚持要上京城去,他说来都来了,很想去看看京城的繁华。 袁方告诉他,过两年再来,到那时天下太平了,他要去哪里都可以,现在不行。 握坤喇看到了袁方的坚决,便取出了一份礼单敬献给了袁方。 袁方接过礼单看了起来,暹罗国很用心,这份礼单用了两国的语言进行书写的,他看了大致的内容,上面列出了一长串的礼品: 金叶表一张; 公象一头; 母象一头; 沉香一斤三两; 龙涎香五斤八两; 金刚钻一十一支; 西洋毯一十一张; 孔雀毛三对; 翠皮三丈; 象牙三对; 犀角三对; 降真香一桶; 檀香一桶; 白胶香一桶; 樟脑一盒; 荜橃一盒; 白豆蔻一包; 藤黄一包; 大枫子一斤七两; 乌木三斤半; 桂皮二斤半; 蜂蜜皮二斤半; 苏木三斤。 袁方看过礼单就把这份礼单交给了礼部尚书王铎,然后便对暹罗国的客人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暹罗国的客人开口讨要回礼。 按照往常,大明给朝贡的使者回礼都是远远大于他们所朝贡的礼物的,但是袁方现在是不会给他们任何东西的,要他们空手回去,你作为附属国来朝贡,还捞走不少的好东西,这上哪儿去评理?所以袁方决定不惯着这些朝贡者。 虽然不给回赠,但是袁方还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好处。 第三百四十二章 暹罗国的使者(二) 袁方告诉他们,每年大明都会给暹罗国白银四十万两作为回赠,握坤喇一听就高兴了,但是袁方有一个条件,就是暹罗国每年必须提供二十万石暹罗米给大米,而礼单上那些没用的东西以后就不要再送了,大明收到米之后,会当面付款给来使。 握坤喇是真的高兴了,他拿出了暹罗国国王写给大明皇帝的信,这就等于是国书,握坤喇非常郑重地将信递交给了袁方。 袁方接过了书信,让通事李荣春读出来,李荣春不敢怠慢,展开书信读了起来: 暹罗国臣森烈怕腊照果仑怕腊陆悃西哑卒替鸦菩埃谨具表启奏大明皇帝陛下:伏以圣天子尊居九重,统驭万邦,中国乐雍熙之盛,外夷戴抚绥之仁,一君致洽,六合皆春。俾国夙受褒封,世荷帡幪之德,微臣新嗣禄立,宜修贡献之诚,谨颛正贡使臣握坤喇奈迈低厘等二十五人乘正贡船一艘,护送船一艘,代赍金叶表文译书唐字一幅,装载后项土仪,照依旧制,由广东布政使给文起送,诣阙贡献,用伸拜舞之诚,恪尽臣子之职。臣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具表以闻。 李荣春读毕,袁方让王铎给暹罗国王森烈怕腊照果仑怕腊陆悃西哑卒替鸦菩埃也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回信,并希望加强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加快相互之间的大米、丝绸、瓷器等的贸易往来。信写完袁方看过后就交给了暹罗国王子握坤喇,袁方留握坤喇在南京多玩些日子,结果他们在南京一直逗留到五月才离开南京。 这两天,袁方在忙于接待暹罗国来使的事,原本接待工作不需要袁方来过问的,这件事归王铎的礼部下面的主客清吏司管,因为这些客人来自暹罗国,袁方知道暹罗国盛产大米,所以他主动承担了这次的接待任务。按理,对于外来朝贡的客人,南京这边只是负责接送迎往,没有权利与客人进行礼品送往事务,除非是皇上特别授予了权利。 但是,袁方才不管这些,他认为有必要的他就去做,在南京他倒想看看有谁敢跟自己过不去,如果有什么言官或者东林党这类的人从中作梗,暗地里向朱由检通风报信,袁方首先就会把这个人给弄死,他手上有军队他怕谁? 这件事情忙完之后,他让王铎给朱由检写了个折子,告诉朱由检有这么档子事,至于朱由检会有什么反应他才不想知道。 袁方知道现在的朱由检根本就不会关心有什么人来朝贡的事,因为李自成和张献忠就够他头痛一阵子了。 过完年,在太湖的张献忠又开始不消停起来,他先是占了黄州,后又攻陷麻城,准备过江北去。李自成把襄阳改称为襄京,建立大顺政权,自己当上了皇帝。 袁方自己手上有军队,在这乱世当中他要自立为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他想要的是整个的大明王朝,而不是割据一方当军阀,他所要的不是充满战乱的国家,而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的国家。 二月的一天,袁方坐在书房看书,张从进来禀报,漕运总督朱大典求见。 袁方与这位漕运总督没有多少来往,他今天来找袁方是何目的? 袁方心中有疑惑,便对张从道:“你先把朱大典引去偏厅等候,待我更衣便到。” “尊令!” “还有,”袁方招手让张从靠近一点,“你多与客人说说话,打听一下他为何而来。” 袁方交代完毕并没有马上更衣,而是继续看书,大约看了一刻钟,他才叫芸香出来为自己更衣。 更衣之后张从还未过来,袁方也不急于过去,他来到天井。天井的露天处摆放了几盆新近从海外引进的紫罗兰,这几天没有下雨,叶子都发干了,袁方去膳房取来一个水勺,在天井边的一个木桶里面舀了一勺水,淋在紫罗兰上面。 一盘花都还没有淋透,袁方就来了。 “他如何说?”袁方急切地问。 “他是为他儿子的事情而来的。” “他儿子的事情?他儿子有何事情?”袁方问。 “这个我倒没问。” 袁方把水勺交给了张从,“你把这几盆花都淋上水,等一会我要会来检查。”。 张从接过水勺就去舀水了。 袁方迈着方步来到偏厅,朱大典见袁方来了,连忙起身行礼:“袁大人救我一命!” 袁方回了礼,问:“漕台大人,此话怎讲?” 朱大典哭丧着脸道:“有人要害我。” “不急,不急。坐下慢慢说。” 朱大典告诉袁方,去年夏天,东阳县有人聚众叛乱,朱大典子派他的儿子朱万化去平叛,朱万化招募了几百乡勇,把贼寇打败。东阳知县徐调元是东林党人,他与朱大典有很深的矛盾,借着这次平叛的由头,他在南京左军都督府忻城伯赵之龙那里告了朱大典一状,说朱大典“纵子交贼“。 “纵子交贼?”袁方疑惑地问,“你们不是去平叛吗,如何就交贼了?” “诬陷,这纯属诬陷。”朱大典心急道,“徐调元有心诬陷。他不顾我儿平叛的事实,以“通贼“和“贼去而兵不散“之罪,把我儿抓进了大牢。“ “徐调元有何凭证呀,把你儿子抓进了大牢?” 朱大典哭诉道:“徐调元伙同东林党人左世从一起,先把犬子投进大牢,再来进行调查取证。” 袁方问:“是那个巡按左世从?” “正是此人。” 东阳县有贼人聚众叛乱这件事袁方是知道的,因为叛乱之人的人数很少,袁方就没把这件事看的有多重,就把平叛的事交给地方上去处理了,没多久他就得到地方上的报告,叛乱已平,他就没再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袁方也要经过一番了解才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所以他对朱大典道:“漕台大人,你也不用着急,这件事本官知道了就会过问,你先回去等候本官的调查结果。” 朱大典起身行礼:“还请袁大人主持公道,下官告退。” 第三百四十三章 把庄园改成了仓库 袁方差一点放松了对东林党的防范,是朱大典事件提醒了他,虽然他现在不能对东林党大加讨伐,但是不能让东林党人借题发挥地来妨碍自己在南京的发展。 东林党给朱大典定的罪名是“贼去而兵不散”,如果这个罪名成立,那么袁方手中握有重兵,同样也该获罪,下一步东林党人就要来弹劾袁方了。 “备轿!”袁方想到这里,起身走出院子。 张从跟在后面问:“少爷要去哪里?” “忻城伯府。” …… 赵之龙听说袁方来访,连忙叫家奴准备上等的好茶,他自己出到院子外来迎接。 “袁大人,欢迎欢迎!” “听说你这两天买了一只波斯猫,我来看看。” 赵之龙笑道:“没错没错,这只波斯猫呀,可爱之极,还能听得人话。” 袁方故作惊讶:“还能够听懂人话,这那还是猫,简直就是猫精。” 二人说着话就走进了前厅,此时,仆人端上了茶,赵之龙请袁方坐下,然后就叫丫鬟把波斯猫抱出来给袁方看。 这只波斯猫全身纯白,见到袁方害羞地把头埋在丫鬟的手臂里。 赵之龙哈哈大笑:“你看祂,见了生人还知道害羞,平日里可欢实了。小白,来,到我这里来!” 赵之龙拍着手招呼波斯猫,波斯猫很有灵性地跳到了赵之龙的腿上,赵之龙微笑地抚摸着波斯猫柔软的白毛,这只猫很温顺地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袁方看着赵之龙逗了一会儿猫,然后才问起朱大典的事。 赵之龙让丫鬟把猫抱走,这才对袁方说道:“这个朱大典是想要造反,借着平叛的名义,与贼寇来往。” 袁方问:“可有证据?” “左抚案不是去调查过了嘛,朱大典的儿子私自募兵,他这不是造反吗?” “私自募兵就是造反?我可是看到朱万化在东阳剿寇来着,现在天下贼寇群起,我们有些人不是想着如何去剿灭那些贼寇,而是想着法子来整人,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忻城伯是不是想充当他们的帮凶呀?“ 赵之龙忙道:“袁大人你不用再说了,我之前是不清楚事情的原委,现在我知道如何去办理这件案子了,我一定会还朱大典一个公平。“ 袁方道:“现在他儿子还在东阳县的大牢里,如果要还朱大典一个公平就先把他儿子放出来。” “我这就派人去一趟东阳。” …… 从赵之龙的府上出来,袁方看到周二宝等候在赵府的门口。 “少爷,我爹来了。” “哦,周淮安来了,他人现在在哪儿?”袁方兴奋地问。 “在郊外的庄园里,他昨天晚上很晚才到的,所以没有来得急向你请安,现在,估计还在睡觉呢!” 袁方笑道:“辛苦了!走,我们看看他去。” 于是,他们换了马车直奔郊外的庄园,一路上袁方催促车夫多加几鞭,让马跑得更快些。 来到庄园,这里已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因为昨天晚上周淮安的船队到了,整船整船的货物全都被搬运到这个庄园来存放。 为了不妨碍工人理货,袁方在庄园门口就下马,从大门步行到幽兰馆。 此时的幽兰馆已不再是马湘兰的了,袁方把这里改成了宿舍,凡是从外地回来的袁方体制内的人,都可以在这里住宿。 顺便说一句,马湘兰正式进了袁家的门后,就没有再来过幽兰馆,一直都和高兰她们住在城里的袁府。 进了幽兰馆,周二宝请袁方在厅里面先坐下,他自己跑上了二楼去叫周淮安。 有家奴忙着为袁方热茶斟水,茶还未热好,周淮安就从二楼下来了。 他来到袁方面前行礼道:“淮安叩见袁老爷!” 袁方请他坐下,问他一路上可平安。 周淮安道:“回老爷的话,我们一路上顺风顺水!” 袁方又问他这一次运来了什么东西。 “回禀老爷,我们这一次带来的东西可就多了,有五百门铜炮、五万石安南大米、一万石胡椒、一万石香料,按照老爷的吩咐,这次还带来了两千匹西洋马。” 袁方问:“带这么多东西装得下吗?” 周淮安告诉袁方,现在他的船队更换了二十多艘大船,现在的运载量可是从前的好几倍了,这次运载的货物都是经过严格计算后才装船的,所以不存在装不下的问题。 袁方告诉周淮安,在香山澳还有一千门铜炮等着海运,他要周淮安再辛苦一年,把一千门铜炮在一年内全部运到南京来。 一下要这么多的炮,作为一名老军人,周淮安嗅出了一些味道,他问袁方:“老爷,要这么多的炮是准备干大事吗?” 袁方微笑地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急于要用它们。此事决不可泄露给外人,你明白?” “明白。”周淮安兴奋地搓着手,“干大事好!干大事好!” 袁方道:“到时候你也可以荣归故里了。” 周淮安欣慰地笑了。 接下来袁方就视察了由庄园改建的仓库,这座仓库被分成了四大块,命名为“火药区”、“兵器区”、“粮仓区“和”杂物区“。 这些区块,有露天仓、棚户仓、室内仓三种。 袁方每个区都转了一圈,他最为关心的还是火药区和兵器区,火药区只有室内仓,袁方每次来火药区都会强调防火的重要性,所以这里的防火措施做得相当的严格,仓库里面是严禁烟火的。 现在兵器区里面存放的主要是铜炮,由于铜炮比较笨重,被存放在了棚户仓,棚户仓是没有围墙的,搬进搬出比较方便。 这批从卜加劳炮厂定制的铜炮是专门为了打野战用的,配有轮式炮架,运输起来很是方便,在前不久对张献忠的战斗中,就已经检验出了其威力。 这里的粮仓所存放的都是从安南运送过来的大米,这是袁方储备下来用于今后的统一战争的,他知道,只要朱由检在煤山一上吊,整个大明将会四分五裂,这也是他建立自己江山的最好机会,所以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来迎接这场战斗。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海外船队回来了 袁方离开庄园,立即去了神机营。 现在的神机营与明朝任何时代的神机营都有着很大的不同。首先是地盘扩大了,这是为了练兵的需要,而且兵力也扩大了许多,地盘自然也是要扩大的。其次,火器的搭配更为合理,袁方把神机营原先那些名头好听而不适用的火器统统淘汰掉了,现在的神机营是以卜加劳炮厂制造的铜炮为主战炮,搭配其他的火器作为辅助进行列装的,这种火器搭配是以野战为主,以射速和灵活性为先决条件来进搭配的。 很明显,神机营的主要任务不是攻城,而是为了对付具有野战优势的鞑子骑兵。 袁方进到兵营,首先碰到的是他的崇武弟子,这几个弟子是负责炮击测绘的,有了他们的存在,神机营的炮击命中率就提高了八成。 这几个弟子告诉袁方,江鸣皓正在练兵场上训练炮兵,他们还自告奋勇地带着袁方去炮兵的训练场。 没有这几个弟子带路的话,袁方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江鸣皓,因为这里面的确是太大了,有山有水有树林,而且练兵场也不止一处,袁方坐在马车上行了半炷香的时间才看到江鸣皓所在的练兵场。 江鸣皓正在对二 百名新兵进行训练,他们的前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一排铜炮,袁方一眼望去,铜炮排列成三组,每组四门铜炮,一共有十二门铜炮。 江呜皓正在给这些新兵进行火炮移动的操作训练,他看到了袁方,便让新兵们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小跑来到袁方面前。 他向袁方拱手道:“袁大人,神机营第十二大队新兵连正在训练。” 袁方问:“这批新兵素质如何?” 江鸣皓答:“回禀袁大人,这批新兵身体素质好,而且还有文化素养,训练起来,上手很快。” 过完年后,袁方专门派人在河南招募了两万青年来南京,他们被分派到袁方所掌控的几支部队当中,以充实这些部队的实力,这一次神机营分到了八千新兵,江鸣皓现在所训练的正是这批新兵的一部分。 由于神机营扩军很快,袁方给这支新型的炮兵部队,重新编队,神机营下设三个总队,一个总队是一万人的编制,总队下设大队,大队下设连队,总队、大队、连队都有序列号。 袁方让江鸣皓集合队伍,他要给这些新兵上一课。 二百新兵列成方队站在指挥台前,袁方走上指挥台,面对着新兵刚始演讲。 “老乡们,你们都是我兄弟,我千里迢迢地把你带到南京来,为何?为的是咱家乡的父老。我们在家乡曰子是越过越红火了,有吃有穿,还有机会读书,但是,在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蛀虫,不想让我们过好日子,四处作乱,烧杀掠抢欺压百姓。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吗?不能!坚决不能!所以把你们组织起来当兵打仗。我们来打仗不是为了拿一两二两的银子,而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乡,为了消灭这个世上的蛀虫。 你们现在站在这里,就要牢记自己不是老百姓了,是一名光荣的神机营的战士,是战士就要遵守纪律,一名遵守纪律的战士才能得到他人的遵重,才能在战场上杀放立功。 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学好本领,刻苦训练,做一名合格的神机营战士,为神机营、为家乡父老建立功勋!我的话说完了。” 新兵们在江鸣晧的带领下,高呼道: “刻苦训练,保家卫国!” 袁方挥挥手,走下台来问江鸣皓:“训练新兵有何困难吗?” 江鸣皓道:“这些新兵一个个都像个小老虎,进步得很快。要说困难,我就是担心,把他们训练出来后,没炮可用。” 袁方哈哈大笑,道:“本管告诉你,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就在我们的仓库里,有五百门大炮要你们去抬。” “五百门大炮!”江鸣皓不敢相信,“是现在吗?” “当然,你现在就可以带人去了。” “马上集合队伍,目标仓库!” ﹌ 从神机营回到袁府,王良逸正在等他。 “仲南,我们从天津卫船厂开过来的五艘大海船,明天就要移交给周淮安的船队侠用,请你签字认可。” 袁方接过王良逸递给他的移交表格认真地看了一遍,看完就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问: “天津卫船厂去年只造了五艘海船吗?” 王良逸道:“海船就五艘,这其中有三艘是翻修的。另有五艘中小型的船用于内航。” 袁方问:“周淮安这次有十艘海船要回厂翻修,你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这十艘船卸完货,就可以开往天津卫。” “我们自家的船厂造出来的船不够用呀!” “仲南,是不是在天津卫多开一家船厂?” 袁方道:“多开船厂是必须的,但不是在天津卫,我打算在南京、温州、广东、广西以及福建等地,盘下几个造船厂,到时侯我要要多造海船,要发展我们的海从贸易。” 王良逸无不担忧道:“一下盘下这么多的船厂,恐怕我们的资金一下周转不开来。” 袁方道:“我心里有数。船厂不会一下子全部盘下来的,一步一步走。” 袁方打算在他统一天下后,要把所有的船厂都收归国有,他要为下一步制造蒸汽机船作准备,今后他还要做海上霹主,有了蒸汽机才是做海上霸主的资本。 要把所有的船厂收归国有,必定会遇到很多的阻力,袁方做事情总是要未雨绸缪,这件事也不例外,他如果能事先把一些主要的大型船厂收在自己名下,到那时候再把船厂转为国有,阻力就会小很多。 当然,这些他也不会跟王良逸说得太明白,只告诉他,资金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并要他多多留意有没有想卖船厂的同行。 王良逸道:“我听说温州的丰字号船厂想转卖,只不过这家船厂亏折了很多银子,没人敢接盘。” “我们接!”袁方斩钉截铁道。 第三百四十五章 风雨飘摇中的皇朝(一) 袁方在南京做倒计时的准备,最主要的还是军队的发展与壮大,毕竟下一步是要用武力来说话的,谁强大谁就是王。第二便是要做好战争的准备,各种的后备补给,武器装备,都要有所准备,越早准备就越主动。 他现在所掌控的军队分为两部分,其大部都集中在睢州附近,以应对李自成和张献忠,还后就是南京这边的军队,也掌控在了他的手中,不但是掌控了南京的军队,而且还有着相应的扩大。 这一年,李自成连克襄阳、荆州、承天,并于襄阳建立大顺政权。朱由检已是焦头烂额,他涕泪俱下地命领大学士吴甡督师湖广。希望吴甡能够扭转局势。 吴甡是雄心勃勃,此时正在南京,他向朱由检申请拨发三万精兵给他,他要挥师武昌,与李自成一决雌雄。 袁方是不会把自己的人交给这种书生去瞎胡闹的,他严令自己的军队,没有他的命令谁来调兵也不动。 这天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方岳贡来见袁方。 “年兄,这几天吴甡到处找你,希望你能够给他调拨精兵三万。” 袁方道:“我们把部队交给他了,到时候张献忠来打南京,谁来御敌?” “年兄,此话不无道理。但是他吴甡有皇上的令箭在手,你还是去见一见他才好。” 袁方道:“皇上答应给他三万精兵,你让他去跟皇上要,南京的军队是不能动的,一动,南京丢失了谁负责?” 方岳贡问:“我们如何应付他呢?” “你叫他去找太监韩赞周。” 吴甡在南京等了一旬,即无等到精兵,也无等到饷银,他从韩赞周那里要来了一万老弱残兵,他带着这一万人离开了南京。 …… 过了一个月,张献忠攻陷了武昌,并在武昌立国。设五府六部,铸西王之宝。改武昌为天授府,江夏为上江县,在武昌的楚王宫内,设尚书都督巡抚等官。 这天,张从拿了一张名帖进来禀报,高宏图来访。 高宏图是上个月才上任的兵部右侍郎,他的为官经历与袁方还有些相似,在朝多次被罢官,既不依附东林党,也不对魏忠贤趋炎附势。 袁方在前厅接待了这位兵部右侍郎。 高宏图坐下开门见山地问:“袁大人,当下李自成、张献忠的势力越来越大,现在他们都在中原立国。皇上派吴甡去征讨,你为何一兵不发?” 袁方问:“你都知道现在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厉害,他们现在已经闹到要立国的程度了,皇上给吴甡区区三万精兵你认为能灭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吗?” “不能?” 袁方又问:“如果我把南京的精兵都派给吴甡,万一张献忠打过来,我来什么来抵挡?“ 高宏图不说话了。 袁方继续问:“吴甡的军事才能与你我相比,有多少胜算?” “他怎能与袁大人你比呢?袁大人的战功是举世目睹的,就是我也不敢与袁大人相比。” 袁方道:“吴甡只凭一腔热血去打战,这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文人你给他再多的军队他在那些贼寇面前只能是失败,你是个明白人,大明可不能毁在这些人的手里。” 高宏图道:“袁大人言之有理。依大人之见,我们该怎么办?” 袁方道:“我们要做好当下,以不变应万变。本官的看法是,只要南京还在,大明就在。所以保卫南京才是我们的责任。” 高宏图也认为守卫南京是上上之策,他在袁方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向告退。 …… 七月,南京六部的官员有所调整,现在六部的主要官员都已经是文党成员。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是范景文,刑部尚书是姜玉果,华允诚是南京户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粮储。 八月,撤了南京操江都御史远侯顾肇迹的职务,取而代之的是隆平侯张拱薇,张拱薇与袁方的关系很不一般,这样使得南京水军的权利更加集中到了袁方的手上。 十月,孙传庭在潼关与李自成交战而战死,他是为了朱由检而死的,朱由检却认为他是诈死潜逃,朱由检这一招也算是奇葩,连抚恤金都给省下来了,他不知道,这样做冷了人心,谁还会再为他卖命? 十二月,朱由检赐死周延儒。 周延儒死有余辜。 就在今年年初,鞑子兵从墙子岭、青山口入关,守关边军无力抵挡,鞑子兵如入无人之境,在大明的地界长驱直入,越京畿,入山东,甚至进入了江苏,一直打到沭阳。 鞑子兵的北进,使得朝野震惊,朱由检更是恐慌万分,此时大学士吴甡正奉命在中原剿寇,周延儒不得已,请缨督师,要率领大军前往失地与鞑子兵作战。 周延儒主动请缨让朱由检欣喜若狂,又是下诏褒奖周延儒;又是降手敕,把他比作召虎、裴度;还赐章服、白金、文绮以及四匹上等好马给他。 周延儒率领军队到达通州就不走了,他派出探子四处打探,探子回报:鞑子抢掠数月,现在是满载而归。 当他得知鞑子意不再战,只求速归,便整日与幕僚饮酒作乐,天天向朱由检假奏捷。被蒙在鼓里的朱由检见捷报频传,又是大喜,再三地向周延儒赐玺书褒扬。 周延儒等鞑子兵全数退出关外,这才起“凯旋之师”回京。朱由检给周延儒英雄般的礼遇,并加周延儒太师、荫子中书舍人,赐银币、蟒服。 心虚的周延儒辞去了太师之位,朱由检还赞其品德高尚。 然而,周延儒好景不长,知道真相的文党成员联合起来向朱由检揭发了周延儒的所为,朱由检震怒,下旨谕府部诸臣追究周延儒蒙蔽推诿之罪,周延儒见事情败露,席蒿待罪,自请流放戍边。 朱由检对周延儒仍旧抱有希望,准了他的请求。 狡猾的周延儒由此而躲过了死罪。但是,他得罪文党太多事情,文党成员对其穷追猛打,再次对他进行弹劾,朱由检勒令周延儒自尽,籍没其家。 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持圣旨及吊绳至延儒官邸时,周延儒自知死期已到,他向家人一一哭别,拖延至第二天清晨近卯时才自缢,死的时候五十一岁。 第三百四十五章 风雨飘摇中的皇朝(二) 崇祯十七年的大年初一,袁方在盛宝隆大酒店宴请了在南京的袁方体制内的高官,他们是: 南京翰林院掌院陈演、南京户部尚书范景文、南京刑部尚书姜玉果、南京礼部尚书王铎、南京操江都御史张拱薇、南京户部右侍郎华允诚、两广总督王征、南京詹事府詹事万国相、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方岳贡、凤阳总督张国维、崇文书院严州分院副山长方逢年、标营副将叶廷桂、神机营副将秦羽明,一共十三人。 在开席之前袁方有一个开场白: “祝位仁兄仁弟,你们都是我袁方志同道合的兄弟,我们今天欢聚在此,一是为了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二是为了今后的发展,我要成立一个战时委员会,希望你们都能够参加进来。去年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李自成和张献忠相继立国,越闹越大,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我认为,我们要有一个统一的行动才能够更有效的维护我们的各自的利益。我们这样的一个组织本着自愿参加的原则,不勉强,更加不会强迫你们加入。” 对于入“会”和入“社”,在有明一朝是很平常的事情,只是大家对这个战时委员会不大了解。其中有好几个人询问了关于战时委员会的问题。 袁方为他们做了一一解答。 在没有人提出疑问之后,袁方把一个大酒杯摆在桌前,并倒上大半杯酒,道:“当前的局势非常的不明朗,一旦时局有变,我们战时委员会就要肩负起保护地方稳定的责任。所以这个委员会必须是一个高度集中、高度统一的机构,委员会成员必须严格遵守委员会之规定,按照委员会的行动方案,其一言一行都必须严格遵循委员会的旨意行事。诸位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就请诸位滴血为盟。“ 袁方自己先拿起一把锋利的尖刀划破自己的中指,让鲜血滴在酒中,在座的十三人一个个地也跟着划破了手指,把血滴入就中…… 袁方把这杯滴了十四人的血的酒平均分成十四小杯,大家举杯宣誓之后,把酒一饮而尽。 袁方把这些人组织起来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他要这些人遵自己为老大,朱由检吊死之后,一切行动都要听从他的号令。 第二天,他把卢象升和汪乔年请到袁府的密室。 “建斗、岁星,你们知道吗?现在大明发生了重大的变局,李自成和张献忠都自立为王了,他们一个在西安称帝,建立了大顺国,一个在成~都称帝,建立了大西国。我们必须也要有所行动了。“ 袁方是个穿越者,至今为止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报告,关于李自成和张献忠建国的事件,但是他完全能够确定这两件事情是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把这两件事告知卢象升和汪乔年,并嘱咐他们要严格保守秘密。 两人听了这个消息吃惊不小,袁方告诉他们,为了应对时局变化,他决定派他们两个去河南,以崇文书院和崇武书院的学子为班底,分别组建起两支队伍。 汪乔年担心地问:“我和建斗隐藏这么久,现在突然出来,皇上发现我两的存在会不会降罪下来?” 袁方道:“你们先秘密地组建军队,先不要张扬出去,等到时机成熟,你们再打旗号来,听从我的号令。” 为了便于统一指挥军队,袁方把自己所掌握的军队编排了序列,并将这一命令让卢象升和汪乔年带到河南去。 袁方给军队正式的番号: 左良玉编为第一路军; 赵率教编为第二路军; 朱梅编为第三路军; 满桂编为第四路军; 曹文诏编为第五路军; 吴兴达编为第六路军; 郝摇旗编为第七路军; 沈智编为第八路军; 卢象升编为第九路军; 汪乔年编为第十路军。 这十路人马共有兵力一百五十万,左良玉的第一路军的兵力最强,有精兵二十万,其余几路十至十五万不等。 袁方知道,现在的朱由检在京城已是热锅上的蚂蚁,自己作为南京兵部尚书是绝不会领兵北山勤王的,因为朱由检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去保的,他正等着朱由检上吊,自己好运筹帷幄,开创一个新的华夏。 南京的部队在去年的一年中都在悄悄地扩兵,现在袁方能够掌握的标营和大胜关、龙江关等部的兵力,已经有十五万之多,如果加上两广的人马,至少超过二十五万。 但是,两广的军队他不打算动用,他们是水军居多,担负着国防的任务。自从王征上任两广总督之后,他听从了袁方的建议,对两广水军进行了重大的调整,并加大了投入,对战船进行了更新换代,特别重视火力的加强。 因为袁方在任两广总督期间,在魏忠贤的支持下大力地推动了税收的改制,并加强了对番人的税收政策,等到王征上任的时候,已是大见成效,每年多少了银子一千五百万两,这些收入报到袁方这里,袁方就压了下来,没有往朱由检那里报,让王征留下这些银子发展军事。 袁方这边也没有收王征的钱,因为只要王征把钱交到南京来,京城的户部就一定会知道,这笔钱就让王征隐瞒了下来。 南京的军队暂时没有命名,但是却建立起了司令部,袁方自任总司令,叶廷桂为副总司令兼标营总兵官,秦羽明为神机营总兵官。 司令部下设了一个兵械所、一个后勤处,一个督导处,一个训导处。 袁方调华允诚兼任兵械所所长一职,他又派出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宋献策来出任后勤处处长一职,把杜应芳从左良玉那里调回来担任督导处主任一职,又把练兵有方的王辅从龙江关调回来担任训导处主任一职。 兵械所负责管理军队的装备配置,后勤处专管钱粮,督导处总管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训导处专管部队的训练和新兵的调配。 第三百四十六章 设立傀儡皇帝(一) 新年还未过完,范景文就来找袁方。 范景文意见袁方就急切地说道:“袁大人,京城来了圣旨,让我官复原职,去京城任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目前局势如此之乱,景文下不来决心,不知何时启程为好,还请袁大人指教。” 这是要入阁呀! 袁方拱手恭贺道:“这是件好事情,恭喜范阁老!” 范景文一脸愁云:“袁大人,先别忙着道喜,我真想听听你的看法。” 袁方问:“如果我这里更需要你,你还进京吗?” 范景文斩钉截铁地回答:“只要袁大人需要,我坚决留下来!” 袁方道:“本官主要还是为你着想,现在的世道不太平,进京的路是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为了安全,最好是哪也不要去。” 范景文欣然接受了袁方的提议。 到了二月,庐凤总督张国维也接到了圣旨,朱由检召他进京议事,有人举荐马士英来接替张国维的庐凤总督,袁方同样阻止了张国维的京城行,让他继续留在庐凤总督的任上,牢牢把住兵权。 才隔了一天,袁方又接到了左良玉的加急文告,朱由检下旨要他挥师北上,袁方立即回复了左良玉,要他的第一路军按兵不动,等待袁方的命令。 紧接着,袁方又接到了京城户部尚书倪元璐的密信。 信中说,李自成的大军已经出关,进了陕西地界。京城百姓已经慌乱起来,有传言说皇上准备南迁,留下太子在京城监国,百姓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人心像一盘散沙。富豪们开始掘窖藏金,许多宦官也在暗中收拾细软准备离京。 京城的物价一天比一天高,市民纷纷上街抢购物资,整个京城都笼罩在恐慌之中。 从各地来京的塘报都是急急急!军情急,灾情急,匪情急。 新年以来,皇上已经取消了许多不必要的祭祀和典仪,皇上在宫中撤乐减膳,节俭开支。往年宫中有四百万两的金花银,现在的皇上也只有十几万两而已。户部的银库更是入不敷出,账面上只剩下八万两的银子,而且收入为零。 看来皇上要南迁是真的,估计不几日便会把南迁之事提到日程上来,届时如何应付,请明示。 袁方看完密信,立即提笔给倪元璐回信,他告诉倪元璐,朱由检是个滥杀大臣的皇帝,千万不要给朱由检什么建议,南不南迁由他自己决定。 袁方的回信也就是几个字,他写好之后原本想封口交给倪元璐的信使,但是想了想,就把信拿给信使看,然后叫信使记下信中的内容,便把这封密信烧掉了。 才送走倪元璐的信使,张从来报,王成耀和沈庄卿来了。 袁方让张从把二人请进来,他们一见到袁方就抱怨好几天都没有出去喝花酒了。 袁方道:“今天我们不去喝花酒了,有一个地方你们一定会喜欢的,但是,你们要多准备些银子才行。” 沈庄卿道:“没问题,就是不知袁公子准备请我们去哪里?” 袁方神秘地笑道:“去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玩得开心!” 二人怀着好奇之心,上了轿子,跟着袁方去了南市街,在一热闹的院门前落了轿,抬头一看,门前显赫地五个大字“盛宝隆拍卖”,告诉这二人,这是袁方开设的一家拍卖行。 这家拍卖行是南京第一家,而且是新开张的,所以王成耀和沈庄卿都没有来过。 王成耀和沈庄卿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熟悉的,因为拍卖行是袁方其中一间“盛宝隆绸缎庄”改建的,走进拍卖行,这里是一个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大厅门口的两边各是一个柜台,柜台前面挂了一个登记处的牌子,两边都排满了人。 袁方向二人介绍道:“你们如果想进行拍卖活动,必须先进行登记,然后交上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就可以上楼上参与拍卖活动了。” “新鲜!新鲜!”王成耀一边说一边走向左边的柜台,沈庄卿不甘落后地紧跟其后。 袁方知道他们排队是要花一些时间的,所以跟他们打过招呼,就自己上楼去等他们了。 这里一共有三层楼,二楼拍卖的是普通的物品,要想得到精品就得上三楼,三楼是贵宾楼,是南京商界的顶级富豪消遣的地方。 袁方上到三楼,这里的隔音也相当的好,听不到楼下嘈杂的声音。 这里的座位都是有编号的,而且提供的茶水和热毛巾,二楼就没有这个待遇。 此时这里的人还不多,能够容纳五六十人的座位,只有三成的座位有来人坐,袁方他没有登记,所以他没有去坐空位,而是踱步走进隔间的休息大厅,这个大厅也有五六十个座位,只是没有编号,可以随便坐,袁方找了个少人的地方着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王成耀他们二个人。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登记完毕也上了三楼,此时三楼的座位已经坐满,袁方让拍卖行的侍从端了一把椅子放在拍卖大厅,袁方便坐在椅子上参观这一场拍卖会。 因为拍卖行开业没多久,所以没场拍卖会之前拍卖师都要对拍卖的规矩做一番解释,等拍卖师解释完毕,拍卖才正式开场。 拍卖师站在拍卖台中央说道:“本场拍卖的宝物有五件,先把这物件宝物一一请上场,让诸位先饱饱眼福,然后我再一件一件地拍卖,希望诸位踊跃竞拍。” 他说完便挥了挥手,五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手捧物件宝物款款走上台前,拍卖师一件件地介绍着每件宝物: “这头一件是暹罗国两百年前出产的金佛,它一直保存在安南国的皇宫里面,价值连城;这第二件是唐伯虎的《墨梅图》,它是一件值得收藏的名画;第三件是一尊象牙雕,它同样来自安南国的皇宫,是安南皇后的最爱;第四件是笑笑生的佳作,这是孤本,堪比《金瓶梅》;最后一件是你们从未见过的玻璃制品,它是我们盛宝隆新近研制出来的生活用具,你们看它像什么?鼻烟壶?没错,它就是鼻烟壶,你们看,晶莹剔透,造型美观,谁拥有了它,谁就拥有了高贵的生活品质。“ 第三百四十七章 设立傀儡皇帝(二) 接下来,拍卖师正式开拍,场面进行得有条有序,热闹而不嘈杂。 结果,暹罗金佛卖了一百一十万两,唐伯虎的《墨梅图》卖了二十八万两,象牙雕卖了五十一万两,笑笑生的书卖了五千两,鼻烟壶卖了一万三千两。 这场拍卖合计卖了一百九十万零八千两银子。 其中,唐伯虎的《墨梅图》被王成耀买下,笑笑生的《玉娇凤》被沈庄卿所得。 沈庄卿拿到《玉娇凤》爱不释手,袁方想拿来看一看他都不给,自己揣在怀里带回家看。 袁方开这家拍卖行的目的是要把在安南王宫里搜罗来的东西转换成银子,现在才开张几天,就收到了将近一千万两的银子,现在每天开二到三场,袁方希望这样火爆的景象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过了数日,隆平侯张拱日找上门来,他把自己的外甥赵之龙也带了过来。 张拱日刚坐下就说道:“袁公子,我大哥是战时委员会成员之一,他过世前嘱咐我们也要加入这个委员会,我和忻城伯都能为这个战时委员会是一个及时的、很有意义的委员会,所以我们也要求加入!“ 张拱薇数天前因病离世,袁方也去他的灵堂前拜祭过,没想到他把战时委员会的事情告诉给了张拱日和赵之龙。 袁方微笑地问:“二位爵爷可知这战时委员会的意义?” 忻城伯赵之龙道:“当然知道,加入了战时委员会,就是以袁公子为主,全部委员会的人上下一心,统一行动。“ 张拱日说得更直白:“我哥说了,袁公子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跟着袁公子不会错。” 袁方满脸认真:”战时委员会是一个权力机构,而且还有我们自己的章程和规矩,现在李自成、张献忠闹得如此之大,我们也要自保。为了自保就必须有一个统一的组织,一个坚定和正确的领导者,我就是本着这样一个宗旨组建这个委员会的,我们的可不是虚的,我们有钱有军队,目的就是确保天下太平和我们委员会所有人的利益。所以,加入了这个委员会,就必须严格按照委员会的章程办事,你们能做到吗?“ 张拱日和赵之龙同声回答:“能做到!” 张拱日接着道:“我大哥都跟我们讲清楚了,他入会时与大家歃血为盟,我愿意继承我大哥的遗志,与袁公子一起保家卫国。所以我们坚决要求加入战时委员会,并在袁公子面前立下誓言。” 赵之龙道:“我也愿意!请袁公子收下我们!” 袁方道:“看在你们一片赤诚,我就接纳你们了。不过,你们要派一个心腹与我保持联络。” “一定一定。”赵之龙兴奋地点头道。 张拱日问:“我们现在就成为了委员会的成员了吗?” “还不是,你们要宣誓之后才能算是我们委员会的成员之一。” 赵之龙迫切地问:“我们何时宣誓?” “你们不用急,我会安排。” …… 进入二月以来,南京方面还能够收到朱由检的圣旨,其中有一道荒唐的圣旨是命嘉兴、绍兴二府选淑女的,袁方看到这份圣旨暗骂,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选淑女,袁方明令嘉兴、绍兴二府知县不要执行这样的旨意。 这二府的知县都是文党成员,自然是听从袁方的命令,而且选淑女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是能免就免。 接下来袁方又接到了阮大铖升为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协理部事,仍管巡阅江防事务的人事任免,还有一份是任高倬为南京刑部尚书,罢免姜玉果南京刑部尚书之职。 姜玉果是袁方体制内的重要成员,他当然不会去执行这样的任命,阮大铖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袁方把这两份任命都压了下来,没有执行。 进入三月,朱由检的圣旨依然下达到了南京。 其中一份是命太监乔上总理两淮盐课、严察兵马粮饷。袁方对这样的圣旨视而不见,同时给他所属的军队下令,非常时期,严禁任何人进入军营滋事,命令中还特别说明不允许太监踏进军营半步。 之后,又有加朱大典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天、安徽等处的圣旨,袁方同样置之不理。 之后,又有起钱谦益为南京礼部尚书,罢免王铎南京礼部尚书的圣旨,袁方接到这份削弱文党势力的圣旨肯定是要压下来的。 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好像京城突然消失了似的,没有任何的文牍和圣旨送达南京。 袁方是个穿越者,当然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朱由检一定是已经在煤山吊死了。 自己该不该称帝呢? 这个问题袁方考虑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再三衡量,认为还是先立一个傀儡皇帝,然后再慢慢取代为最好。因为现在明朝的局势太乱了,朱由检一死必定人心惶惶,如果袁方贸然地建立新朝,不止是全国的官员,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也不会百分之百地接受,何况现在还有鞑子、李自成、张献忠等多股军事集团的存在,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团结天下百姓,先把鞑子给灭了。 等灭了鞑子,再向天下宣布新朝,那时候更是顺理成章的事,自己设立的傀儡皇帝,想何时拿下就何时拿下。 有了傀儡皇帝,袁方在朝中推行新政,就算天下人反对,也不会针对袁方,而是那个傀儡皇帝,袁方在幕后反而能够更好地掌控局势。 再说,现在的南京已经是自己的天下了,能够与自己为敌的除了几个太监,就是以钱谦益为代表的几个东林党残余。 袁方决定傀儡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废除太监制度,皇宫里面除了少数几个宫女外,一个太监都不留,司礼监这样的太监机构将永远地扫入历史的垃圾堆,更别说什么东厂西厂,袁方都不会让他们存在。 没有了太监,傀儡皇帝才是真正的傀儡皇帝。 而钱谦益之流袁方根本就不在乎他们,只要袁方掌握了大权,谁敢与自己为敌,等着他的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设立傀儡皇帝(三) 四月初八,淮安巡抚徐有声根据塘报,他亲自到南京向袁方禀报了京城失守的消息,同时把朱由检的死讯也告诉了袁方。 徐有声是袁方近年来拉拢的亲信,他的淮安巡抚的位子也是袁方安排的,所以,徐有声得到了京城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向袁方禀报。 袁方让徐有声赶紧赶回淮安,严密封锁朱由检已死的消息,稳定当地的局势。 在南京,袁方把战时委员会成员秘密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众人来到了袁府,他们听到朱由检已死,先是惊愕,接着便是暗喜,知道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有明一朝,在永乐靖难后,皇帝为了巩固自己在北方的基地,将京师由南京迁到了燕京就是今天的京城,为了缓解与前建文派利益矛盾,就在南京也留下一套完整的领导班子,有点像京城的影子内阁,同时南京也作为都成,与京城并称南北二京。 南京政府部门都是在名称前面加南京二字,南京除了没有皇帝之外,其他各种官僚机构的设置完全和京城一样。南京所设立之六部称“南六部”,虽同有一套职官,但多安置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其职权远不如京城六部。所以,南京各官自成一种势力,与北京明争暗斗,两京官员迭为消长,操纵朝局,这是明代的一种奇特现象。 现在,京城的权力机构不存在了,其权利自然就转移到了南京这边,对于这些南京高官而已,那就是时来运转,他们将何以行使手中的权利。 不过,要使自己的权利能够继续下去,那就要看自己站队有没有错,如果站错了队,别说权利了,就是身家性命能否保全都说不定了。 站不站错队那就要看实力了,袁方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他手下不但掌握了军权和大量的军队,目前来说还是南京最说得话的一个,凭现在的实力,他想让谁来做皇帝谁就是皇帝,甚至他自己做皇帝都行。 他们为自己能够站在袁方这一面而暗喜。 这次会议并不长,袁方宣布了注意事项,同时,严禁把朱由检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并告诉他们,先坐等几日,看时局如何发展,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大家得到具体的应对方针,都悄悄地离开了袁府。 他让其他人坐等,他自己却不敢闲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搞清楚朱由检的三个太子是不是都在落在了李自成的手里,他把汤祖契找来,让他去落实这件事情。 汤祖契是袁方的在大明情报网络的总头目,他为袁方主管情报工作已经有二十多年的经验,无论是在宫里面还是鞑子那边,都有他布下的卧底,就是在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些农民军里面也有他派遣的卧底,不是多有先见之明,在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军队里面也发展了自己的人,而是袁方吩咐他这样去做的,因为袁方是知道整个局势的走向的。 汤祖契得到任务就立马进京去收集情报。 接下来的日子,陆陆续续都有从京城逃过来的人,一开始问及朱由检的生死无人知道,过了数日才有逃难过来的人,提到了朱由检上吊的事,此时,南京城里已是人心惶惶,随着从京城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关朱由检的各种流言正在南京城传播。 有一种说法是朱由检已乘舟由海道南下,太子也从间道逃过出来,南京的官员们对这条消息最为相信,他们以这样的消息聊以,甚至还奔走相告,等待着朱由检南迁。 然而,才过了几日,从京城逃出来的大学士魏炤乘证实,朱由检已经在煤山上吊,整个京城朝廷已全部覆亡。 这位大学士是至今为止从京城逃出来的最大的官,他的话没有人不相信。 皇上没了,作为留都的南京很自然地成了明朝半壁江山的政治中心。在这里当政和在籍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顿时乱成一团。 当然,对于袁方的战时委员会的这些人,却并不感到意外,且在心里上早有准备。 对于南京现在的官员来说,当务之急就是立君。 这件事情理所当然是有袁方来牵头的。 由于朱由检的三个儿子都被李自成的大顺军抓了起来,这一条消息袁方也是在前一天得到汤祖契证实,在没有直系皇位继承人的当下,南京及其附近地方的大臣、勋贵、太监和拥兵自重的将帅就在拥立哪一位藩王的问题上展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争吵。 以血统亲近而言,朱由检的祖父神宗朱翊钧的子、孙还有福王朱由崧、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 还有一位瑞王叫朱常浩的,他的封地在汉中,李自成的大军进入陕西的时候,他逃去了四川重庆,结果被张献忠的被大西军杀死了。 神宗朱翊钧还有一个侄子也在世,他就是潞王朱常淓。按照一般的伦序观念,目前能够继承皇位的自然应该首先考虑福王、桂王、惠王。而在福、桂、惠三王中朱由崧又处于优先地位。 这是因为, 第一,三亲藩中福藩居长;第二,桂、惠二藩比朱由检高一辈,不如朱由崧援引“兄终弟及”继统更为适宜;第三,桂、惠二王在崇祯十六年张献忠部进入湖南时逃往广西,距南京较远,福王却近在淮安。 由此可见,福王朱由崧在伦序和地理上占了明显的有利地位。 主张由福王朱由崧继统的一时间在官场上成为主流,袁方就接到过不少这样的文牒,右佥都御史路振飞就给袁方写信说,“伦序当在福王,宜早定社稷主。” 刘城在《上阁部袁公书》中也说到,“自都门失守,大行皇帝凶问频传,虽所传不一,大略颇同,公率先诸臣奉迎福藩殿下,临莅南京,此中外臣民之愿也。” 给事中李清、章正宸,进士郑元勋等人也相继给袁方写信,表示支持由福王朱由崧来做皇帝。 然而,江南士绅中的一部分东林党人却强烈反对由福藩继统,他们提议迎立潞王朱常淓来做皇帝。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设立傀儡皇帝(四) 东林党人强烈反对朱由崧继统是有原因的。 因为,朱由崧的祖母是备受神宗皇帝朱翊钧宠爱的郑贵妃,从万历到天启朝廷上围绕着储君问题展开的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都同郑贵妃有关。 而且,正是由于东林党人的推泼助澜,朱翊钧和郑贵妃希望立福王朱常洵为太子的图谋才化为泡影。因此,他们担心一旦让朱常洵的儿子朱由崧登上帝位,这位新皇帝重翻旧案,东林党人的日子在一定不好过。 此时,闲置在家的钱谦益被东林党人视为他们的党魁,钱谦益两次从常熟赶往南京,以“立贤”为名,到处游说,提议迎立潞王朱常淓。 支持钱谦益的有兵部侍郎吕大器、南京户部侍郎高弘图、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府詹事姜曰广等人。 袁方对于由谁来做皇帝都无所谓,现在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是由谁来做皇帝他都会把这个皇帝软禁起来的。 但是,他也不会去如东林党人的愿,让朱常淓来做这个傀儡皇帝,也没让其他官员如愿,让朱由菘来做这个傀儡皇帝。 袁方选择了皈依释教,整日礼佛参禅,不通人间事理,对朝政一无所知的惠王朱常润来做这个傀儡皇帝。 袁方做出这一决定之后,首先召开了战时委员会会议,把拥立惠王朱常润继统皇位的决定正式向全体成员宣布,并要求大家保守秘密,积极协助袁方促成惠王朱常润登基。 在向战时委员会成员宣布之前,袁方就已经派人在绍兴找到了朱常润,并把他带到了南京,让他住进袁方在南京郊外的农庄。 与此同时,袁方在南京组建了御林军,这支御林军不是用来保护皇上军队,而是用来监管皇上的。 袁方自任御林军大将军,叶廷桂和秦羽明是袁方属下的两位将军,一个为标营将军,一个为神机营将军。 四月十九日,英国公张之极赶到了南京,袁方把他请进袁府,二人密斟了一夜,第二天,袁方便和张之极一起去了郊外的农庄见了惠王朱常润。 之后,袁方、张之极陪同惠王朱常润乘三联船运的大船抵达南京城外燕子矶,袁方的战时委员会成员已经集中在燕子矶,与即将登基的朱常润见面。 再之后,便是召集南京全城的官绅前来登船觐见。 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之前是力挺朱由菘的,现在兵部尚书袁方和提督南京军务的赵之龙都立朱常润为帝,见风使舵的韩赞周立马就站在了袁方这一边,抢着来到燕子矶觐见朱常润。 一连两天,袁方领着战时委员会的成员陪着朱常润在船上召见了南京的大小官员,惠王继统已成事实。 四月二十三日,袁方下令,大船停靠三山门码头,朱常润准备在这里上岸进城。 此时,在岸上已有一队二百人的御林军在等候,这支御林军的将领是赵长顺,赵长顺就是锦衣卫千户杨寰,被袁方暗中救下带到南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袁方把他安排在了朱常润身边,专门监视这个傀儡皇帝的。 当然,负责监视朱常润的可不止赵长顺这一队御林军,另外还有三队分别由布仁夫、永日布和袁可望率领的御林军,他们正布置在进宫的途中。 这四队人马将会长期驻守皇宫,今后有谁想要见朱常润必须经由袁方同意。 朱常润在袁方和张之极的陪同下,下了大船,坐上了袁方为他准备的辇舆,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前往孝陵拜祭朱元璋。 拜祭完毕,袁方让朱常润换乘马匹,从朝阳门进入南京城。 进城之后,沿街有许多百姓驻足观望,好在御林军把朱常润围在了中间,百姓根本就看不到朱常润的面目,反倒是袁方,骑马走在队列的最前面,挥手向百姓们致意。 进到皇宫已近黄昏,此时的皇宫已经被御林军牢牢把控,所有的宫门都有御林军把守,赵长顺、布仁夫、永日布和袁可望四队御林军也跟着进了宫门,袁方让朱常润住进了文华殿,并让四队御林军驻扎在文华殿的四周,把文华殿包围了起来。 袁方是不可能再让太监接触这个傀儡皇帝,他给朱常润安排了五个宫女伺候他的衣食住行,又嘱咐了四位爱将不许任何人进出,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袁方邀请英国公张之极以及翰林院掌院陈演、户部尚书范景文、刑部尚书姜玉果、礼部尚书王铎四位高官一起共进晚膳,商讨第二天皇上登基的大事。 张之极认为,朱由检的三个儿子生死不明,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活着,朱常润都没有继承帝位的权利,所以,为了慎重起见,他主张朱常润的登基大典往后再推一推。 陈演建议,朱常润暂时以监国的名义上位,如果马上登基,万一太子们回来,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让朱常润先行监国,万一太子回来还有回旋的余地。 袁方也认为先让朱常润监国,后面的事情看事态的发展而定。 众人也一致同意,并决定让英国公张之极向朱常润奉上“监国之宝”。 商议停当,袁方便连夜让人去铸造“监国之宝”。 第二天,朱常润在南京就任监国。 朱常润在武英殿升殿,召见百官,百官行四拜礼。 礼毕,英国公张之极向朱常润进“监国之宝”,朱常润受讫,颁谕天下: “孤避乱江淮,惊闻凶讣,既痛社稷之墟,益激父母之仇。矢不俱生,志图必报。然度德量力,徘徊未堪。乃兹臣庶,敬尔来迎,谓倡义不可无主,神器不可久虚,因序谬推,连章劝进,固辞未获,勉循舆情,于崇祯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暂受监国之号,朝见臣民于南都,孤夙夜竞竞,惟思迅扫妖氛,廓清大难。德凉任重,如坠谷渊,同仇是助,犹赖尔臣民。其与天下更始,可大赦天下。其新加练饷及崇祯十二年以后一切杂派并各项钱粮十四年以前之实欠在民者,悉免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废除锦衣卫 几天后,前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蒋德璟回到了南京,并带回了皇太子、定王、永王三个崇祯的儿子都被李自成杀害的消息。 蒋德璟也是文党成员,天启二年的进士。他一回到南京第一时间就来面见袁方。 兵部大堂,袁方端坐在首席,两旁坐有陈演和张之极,堂前站着上百位各部的官员。 新来的蒋德璟上前向袁方行礼:“下官拜见首辅大人!” 袁方回礼微笑道:“中葆兄,这一路辛苦啦!” 蒋德璟道:“不辛苦。只是刚出城时受了些苦,到了河南,有首辅大人的军队保护,一路很是畅顺。” 袁方问:“你在京城可有太子的消息?” 蒋德璟道:“下官已经向掌院陈大人禀报了,三位皇子都已经被李自成所杀。” 袁方又问:“你离京的路上有何见闻?” “咳!”蒋德璟叹了口气,“鞑子兵占了京城后,对我大明百姓实行‘留法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野蛮暴行,我大明百姓纷纷起来反抗,在河北、山东府州县所署的鞑子伪官很多都被百姓杀了头,百姓们自发地组织起义军,抵抗鞑子的残暴。” 蒋德璟身旁有个叫张怡的随从为他佐证道:“首辅大人,我家大人所言不假,我们路过山东,一路乡勇团结,以灭贼扶明为帜,所在皆然。至济南,回兵数千自相纠合,队伍整肃,器械精好。浚河置榷,凡舟必盘诘乃得过。即以所浚之土堆集两岸,仅容步,不可骑。而沿河民家塞向墐户,留一窦以通出入,防守颇严。引领南师,如望时雨。既闻袁公督师,无不踊跃思郊。每遇南来客旅,辄讯督师阁部所至。使斯时乘其锐而用之,数十万义士因粮于众,人自为战,大功可立也。” 袁方见此人精明而嘴巧,问:“此乃何人?” 蒋德璟道:“回首辅大人,此乃下官的随从张怡。” 袁方点点头,算是认识了这个人。 此时,凤阳总督张国维站出来道:“首辅大人,今山东之势,利于我用兵。我请求率一支偏师北上,收复齐鲁之地!” 吏部右侍郎张慎言道:“袁阁老,天不可一日无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应该是举行登基大典,有了圣上的旨意,调动军队才是正道。” 滚你妈的一边去! 袁方瞪了张慎言一眼,正要把他喝退。 坐在一旁的张之极站了起来:“监国的旨意就不是圣旨了吗?我大明朝就是被你这样的奸佞小人所误,现在鞑子都已经杀到我们家门口了,你不想着如何御敌,总是想着你的什么鬼正道,我告诉你,现在谁能收复大明江山,谁就是正道!” 现在的内阁是由袁方组阁的,兵部大堂内一百多官员有八九十都是文党成员,所以没有人附和张慎言的提议,大家都职责误国,他得退到一边不再吱声。 袁方下令,在河南待令的第八路军立即开赴山东。 第八路军有七万人马,总兵官是沈智,袁方派了高世宁担任第八路军的督导主任,兵瑜为第八路军的军师。 此外,袁方以监国的名义,任命王燮为山东巡抚,王燮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年轻有为,袁方很看好他;任命王溁为登莱东江等处巡抚。 袁方为了两位巡抚的安全,专门派了一万新军护送他们去沈智的军营,这一万新军装备了全一色的燧发枪,而且经过一年时间的艰苦训练。 随同他们前往的还有督导主任高世宁和军师兵瑜。 高世宁是袁方的大舅子,袁方叫他三哥,袁方在南京的这几年,高世宁一直都在袁方的身边,担任崇武学院的政治教官的职务,派他去做督导是再合适不过了。督导主任相当于明军中的监军。 袁方知道蒋德璟这个人管理农业还是很有经验的,而且他对西学也颇有研究,着有《西方问答》、《天圆说》、《天问略》等着作,为了人尽其用,袁方任命他为农业部左侍郎、兼工业部右侍郎,让他负责工业和农业的具体工作。 他身边的那位能说会道的张怡,袁方把他要了过来,让张怡跟着张从办事。 历史上,吴三桂引清兵入关,现在的吴三桂并没有袁方的穿越而改变,依旧是做了汉奸。朝堂之上,却有人认为,吴三桂是借清兵击败了贼寇,收复京城,称颂吴三桂“功在社稷”,要给吴三桂封赏。 甚至还有人提出“联虏平寇”的建议,这些人认为可以借助鞑子军来对付李自成和张献忠。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个问题可是当前的首要问题。 这也是一个很明确的问题,不是问题的问题。 鞑子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袁方明确地指出:联虏平寇是汉奸行为! 他的这一定性,再也无人敢言联虏平寇。 送走了北上的将士,袁方借朱常润的名义又下达了一个命令,在全国范围内废除锦衣卫。 这就是设立傀儡皇帝的好处,打着皇帝的旗号发号施令,有不服从的,也只能是对皇上不满,袁方只须说,这是皇上的圣旨,不从者斩。 真有不从的,还真给斩了。 之前废除太监的命令,有几个大太监出来反抗,袁方派军队出来一镇压就全都老实了。因为太监平时在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现在要废除他们,没有人出来为他们说话,所以袁方没有花费多大的周折就把太监全部给废了。 锦衣卫却不同,虽然他们也作恶,但是,朝中的官员出来为他们说话的人有不少,袁方打出朱常润的旗号,统统地给予批驳。 袁方现在在南京就有十五万军队,所以他什么都不怕,谁敢反对他,就动用武力来说话。 之前镇压太监只是动用了张从的几百人就解决问题了,而且没有死人。这一次,袁方不但出动了叶廷桂的标营,还把大胜关的部队也调进了南京城,他们拿着监国朱常润的圣旨,斩杀了八十多人,才把南京的锦衣卫彻底地废除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封官 历史上的南明有四镇总兵,现在袁方却发展到了十大总兵,其分布大致如下: 凤阳的朱梅第三路军,庐州的曹文诏第五路军,淮安的吴兴达第六路军,徐州的卢象升第九路军。 以上的四路大军驻守的地盘于历史上四镇总兵地盘大致吻合。 而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这四个历史的搅屎棍早就被袁方暗中清除干净了。 第一路军的左良玉驻守武昌,这第一路军最为庞大,拥有二十五万精兵。如果不是袁方从左良玉军中分出去一半的兵力,这第一路军绝不会少于五十万。 赵率教的第二路军有二十万精兵,赵率教在袁方整军前是河南总兵,所以他的部队现在驻守在开封。 满桂的第四路军驻守在浙江,属于后备军团。 第七路军是郝摇旗的部队,这支部队是袁方新编的部队,其军队的底子就是从左良玉军队调过来的,总兵力七万人。组建第七路军的目的在于保卫睢州,所以这支部队驻守在睢州东南一带。 第八路军与第七路军的任务是一样的,也是为了保卫睢州而建立的,所以她驻守在睢州的西南一带,这支部队是由沈智指挥的,现在已经调往山东。 第十路军是汪乔年的部队,也是新编的,兵力二十万,目前驻守在睢州。 这十路人马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一百六十万,已经装备了三十万支燧发枪,而且还有大量的火器,袁方把一批又一批的崇武学院弟子派到这十路军当中,以加强军队的战斗力,更主要的是加强军队对自己的忠诚度。 这一百六十万军队,不包括拱卫南京的十五万人马和两广总督王征的军队,以及驻守在安南的黎国炳的五万人马。 现在只有云、贵和福建地区不在袁方的控制之中,不过,袁方已经以监国的名义向这两个地方派去了巡抚。 在这一年的六月,袁方的内阁派出了黄道周提督福建,冯起纶为福建布政使、孙朝让为监察部福建按察使,并封郑芝龙为南安伯,以治理福建。 接下来,又派夏时亨提督川、陕,刘子渤为四川巡抚,米寿图为监察部四川按察使; 沈寿峣提督云、贵,范矿为贵州巡抚。 派刘必达为河南巡抚,升开封推官陈潜夫为监察部河南按察使,起袁枢为河南参政、郭正申为兖东道兵备。 起方逢年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承、襄。 任丘瑜为应天府丞。 升王启元为监察部广西按察使,并提督安南。 升林察为广东水陆总兵。 升段瑞春提督浙江直市舶、屯田,洪志旺提督闵、广屯舶,兼珠池海防。 任陈仁锡为浙江巡抚,郭竹征提督四夷馆,石万程巡抚南赣。 起李建泰巡抚苏、松四府。 在被任命的官员中,夏时亨和黄道周既是袁方的同年,也是袁可立的学生,对于这二人袁方必须重用。 沈寿峣是沈有容的儿子,又是袁方的把兄弟,用人之际,袁方理所当然的会想到他。 王启元、刘必达、段瑞春、洪志旺、林察等人与袁方共过事,所以袁方也没有忘记他们,而且王启元还是袁方的同年,他是广西土着人,由他来提督安南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建泰是崇祯任命的吏部右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刚逃难到南京,袁方就请他出山担任苏、松四府的巡抚。 这一批新任的官员在朱常润那里走了走过场,就各自走马上任去了。 眼看快到七月了,袁方在南京掌握大权之后,非常的忙碌,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从五月份开始算起,到现在己经过了两个月,他的感觉就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对于他来说,好象才过了两天。 这天袁方正在兵部议事,张从禀报,从香山澳来的船队靠岸了。 “我们的船队这么快就来了吗?”袁方似乎不相信。 张从道:“没错,我以备好了车,请大元帅坐车去。” 袁方领了几个亲信乘坐马车来到码头,此时,码头上已是一片喧嚣,码头的脚力们正在卖力地往搬运船上的各种设备,有好几艘大船停靠在码头上。 在码头上,袁方一眼就认出了冼泰,冼泰是香山澳卜加劳炮厂的汉人工头,袁方现在把他调到南京来开设分厂。 冼泰也看到了袁方,他快步走上前向袁方行礼:“董事长,我们没有来迟?” 袁方哈哈哈大笑:“你们来得也够快的,一路上没有遇到海盗?” 冼泰道:“海盗没有遇到,就是这个时节不利于海船航行,所以我们在海上耽误了一些时间,本来还可以早十天达到。” 袁方道:“你们能够安全地来到南京我就放心了,晚几天算得了什么。你们这次来了多少艘船?” 冼泰禀道:“回董事长的话,因为所载的设备太多,所以我们来了二百艘大船。现在只有五艘进港卸货,我们的货没有一个月是很难卸完的。” 袁方道:“你现在就正式履行厂长的权利了,有关船上货物的调度全由你来安排。这样,你的住所我也为你准备好了,我在盛宝隆大酒店设宴为你接风洗尘,然后再让张从带你去看看你的住所。” 冼泰道:“住所我倒不急着去,我想看一看我们的厂址。” “不急不急。”袁方摆摆手,“厂址在郊外呢,明天我让张从带你们去,今天你就先安心地住下来。对了,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 冼泰道:“我们打算在南京这边招收工人,所以来的人不多,五名技术人员和十名熟练工,加上我才十六个人。” “把他们都叫上,一起去盛宝隆大酒店。” 袁方说完自己先上了马车,冼泰一行人坐上张从为他们准备的马车,跟在袁方的后面向盛宝隆大酒店而去。 袁方是卜加劳炮厂最大的股东,他早有在南京开设分厂设想,香山澳方面的董事会也同意了袁方的想法,只是当初的条件还不成熟,所以只是让香山澳方面最好准备工作,现在袁方掌握了大权,所以他才通知香山澳那边派人和设备过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兄弟隙于墙而共御外侮 把卜加劳炮厂的事情安顿下来后,袁方就把建设炮厂后续的所有事项都交给了工部尚书王良逸去办。 他现在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朝廷的首辅,每天都有很多的折子需要他批阅,为了便于自己处理公务,他又设立了两个办公机构,一个是处理军务的军机处,一个是处理事务的秘书处。 有了这两个机构,所有的折子先送这两个机构处理,然后再呈送袁方,这样,袁方就不必整天去批阅各地送来的折子了。 军机处就是袁方的司令部,军机处主任是叶廷桂,副主任是秦羽明。 秘书处是翰林院的文人组建的,其办公地点就在司礼监里面,废除太监以后,司礼监就空出来了,袁方本想保留司礼监的名称,文人们不干了,“不行不行,我们这这里办事,还叫司礼监,我们不成太监了吗?” 于是袁方给司礼监改了一个后现代的名称,叫秘书处,秘书处的主任是翰林院掌院、贵为太傅的陈演。 虽然设立军机处和秘书处,但是每天来袁方这里发表“治国方略”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大多都是吃饱饭没事干的言官。 这一天,袁方正在兵部大堂与百官议政,诚意伯刘孔昭进言:“给事中光时亨力阻南迁,致先帝身殒社稷,而身先从贼,为大逆之尤,罪当诛。” 这个光时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给事中,但他对明末崇祯朝的走向,甚至灭亡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光时亨在李自成攻陷大同后,力阻朱由检南迁,坚决主张固守京城,直接导致朱由检吊死在煤山,更可恨的是,这位言官在城破之后,就投降了李自成,在李自成那里混不下了又跑回南京。 对于刘孔昭的提议袁方当然是支持的,立判光时亨、周钟、武愫三人斩立决。 紧接着,刘孔昭又进言:“首辅大人,现在实行新政,必须要有严格的监督制度方可服人,因此,我有三条建议,请首辅大人认真考虑。一、吏部用人,必勋臣商确;二、各部行政,必勋臣面定;三、呈上图治,必勋臣召对。” 袁方道:“我们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可以询问英国公。” 英国公张之极就坐在袁方的身边,他点头证实:“首辅大人所言为实,各部行政我都参与面定,召对之事乃国之大事,诚意伯就不必操心了!” 张之极位列三公,此时的地位可比刘孔昭高出许多,张之极都发话了,刘孔昭也就不敢再多言。 此时,吏科给事中章正宸上前说道:“首辅大人,用人当人尽其才,不可以门派取人。钱谦益早在天启年间就是翰林院编修,因受魏忠贤排挤而革职回乡。崇祯元年复职,官至礼部侍郎,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就要问一声首辅大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为何不起用钱大人入朝为官?” 袁方反问:“他可有定策之功?” 钱谦益是拥立潞王朱常淓的主要策划人,现在是朱常润上位,他钱谦益何功之有? 章正宸无言以对,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章正宸下去了,又走出来一个给事中,这位是兵科给事中陈子龙。 他一上来就说道:“我们必须尽快与东敌通好。自东敌逆节,兵帑不解几三十年,中国虚耗,实为祸本。但以运逢百六,寓宅东南,国家事力难支两敌,而东敌会师杀贼,为我报仇,虽蓄谋难测,而执词甚正。因之通好,少纾目前,以便并力于西,此亦谋国之苦心也。” 他所说的东敌就是鞑子,西敌指的是李自成、张献忠的贼寇。这一番言论,是要从提“借虏平寇”的主张。 刚才下去的章正宸又走了出来,道:“而今,我江左形势视之晋、宋更为艰难,肩背腹心,三面受敌。念先帝、先后殉社稷之烈,念三百年生养黔黎尽为被发左衽,断宜以进取为第一义,不可再按兵不动。如进取不锐,联虏平贼,则守御必不坚。失今不治,转弭秋高,虏必控弦南指,饮马长、淮;而贼又驰突荆襄,顺流东下。瓦解已成,噬脐何及?” 章正宸这是要催促袁方尽早用兵。 袁方心中冷笑,如何用兵还用你们这些言官来指教?这些言官只是图嘴爽,成熟不足败事有余,只会“风闻言事”,大明的败落给这些言官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袁方严厉地对两个言官道:“联虏平贼?难道你们都忘记了鞑子的残暴了吗?本座一再强调,提这样的主张是非常严重性的错误,你们还在本座面前大谈联虏平贼。我大明不要联虏平贼,而是应该联贼讨虏!” 陈子龙问:“此有何不同,都是联络一方打击另一方?” 袁方道:“首先我们一定要分清敌我。贼,是家贼,叛民,毕竟同气连理,我华夏百姓,大明子民,而虏是何人?边地叛军,对我百姓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属于外寇,于情于理,都应该兄弟隙于墙而共御外侮!如果不能明鉴于此,出兵必败。其次,如今大明暗弱,失去了半壁江山,当近交远攻,方能起死回生。若我大明富强,当学大秦远交胡虏,猛攻闯贼;然现时我大明新败新立,人心惶惶,最是孱弱时节,如果联虏,必自讨没趣,成了别人屠宰的羔羊。” 陈子龙和章正宸不敢再言。 此时,又有户科给事中陆朗站出来弹劾刑部左侍郎徐石麒贪邪。 袁方问:“你说徐石麒贪邪,可有凭证?” 陆朗道:“下官作为言官,一时拿不出凭证,还请刑部彻查为好。” 礼部尚书王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是了解徐石麒的,而且还向袁方推荐徐石麒担任刑部尚书,现在有人诋毁他,当然要说几句。 “徐石麒一身清苦刚厉,不受私书,更无私交,第贫无财贿以图穴隙。今天被言官弹劾,实乃恶意中伤!” 袁方道:“言官所言不足为凭,姜尚书,你出来说两句。” 刑部尚书姜玉果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第三百五十四章 废除言官 姜玉果道:“徐石麒是我刑部的左侍郎,他有没有贪邪我不知,但是,我知道他曾上疏‘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也许由此而得罪了某些人。我还知道,他还揭发过陆朗贿赂官员的事情。” 袁方起身严肃道:“如此说来,有人是想打击报复而诬告他人了。此事必须彻查!” 姜玉果道:“尊令!” 姜玉果退下后,袁方坐了下来,拉长着声音问:“你们还有要弹劾的吗?” 此时,广西巡抚方震孺上前一步道:“下官有陈条要禀明大元帅!” 袁方颔首道:“请讲!” 袁方与方震孺早在山海关的时候就有密切的来往,当初还是他把左良玉推荐给袁方相识的,所以他对方震孺十分的尊重。 方震孺捋了捋胡须,道:“一,广西狼兵善用火器、药弩,如果以副将朱之胤统一千狼兵入卫,便可以加强南京防务;二,我可以去广西招募兵丁渡江与清军血战,不把鞑子赶出京城绝不收兵!” 方震孺是广西巡抚,他要领兵出战,按照明朝重文轻武的惯例,由巡抚带兵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是袁方掌权,他可不会让那些不懂打战的文官去领兵,他的十路军必须听从司令部的号令。 明朝文官指挥武将,甚至是太监也能指挥武将的混乱现象,再也不会在袁方的军队中发生了。 所以,袁方告诉方震孺,让他协助两广总督王征做好广西的巡抚便可,并要他立即赶去广西,安抚广西的民心,使两广地区成为抗击鞑子的坚强的大后方。 此时,兵科给事中戴英上前弹劾新任的四川官员夏时亨、刘子渤、米寿图等三人胆小怕事没有担当,自上任以来,一直拖着不肯离开南京,十天前总算是动身了,到了湖广地界就再也不肯入川了。 川、陕提督夏时亨,四川巡抚刘子渤,监察部四川按察使米寿图是袁方提拔上来的官员,他们的行动都是由袁方的司令部具体安排的,考虑到张献忠已经进入四川,所以才命令他们迟缓入川,现在不知内情的言官在这里胡乱弹劾,袁方心中十分的不高兴,对这样的弹劾他不予理睬,继续询问。 “诸位还有折子要上奏的吗?” 通政使杨维垣站出来道:“《三朝要典》为东林党所毁;这种记录史实的好书,应当命礼部购付史馆。” 《三朝要典》是顾秉谦等人纂修的,主要内容是摘录万历末年,泰昌朝和天启初年的关于“三案”的奏章、旨意等文牍。《三朝要典》刚成书不久,熹宗驾崩,其弟朱由检继位,也就是刚刚吊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在上位的短短三个月里,就迅速的清算了魏忠贤,并以《钦定逆案》把魏忠贤的罪行公布于天下。“三案”所涉及的受冤人士都被平了反。朱由检还下诏毁《三朝要典》。 袁方赞同了杨维垣的提案。 接着,农业部尚书倪元璐站出来提议:“我朝新立,当严惩叛逆之徒,以安众心。对那些不抵抗的投降派、汉奸走狗,应当明确宣判其罪行,该灭九族的灭九族,该没收资产的没收资产。” 袁方认为这个提案非常好,特别是没收汉奸的资产,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于是他让百官立即拟出方案来,大家你一言无一语,很快就列出了十几条处罚条例。 对罪大恶极的叛徒判处碟刑五条: 一,凡从贼攻陷京师及为贼毁宗社、易门榜者; 二,凡倡率劝进及为贼草伪诏者; 三,凡部院詹事、翰林三品以上大臣从贼受伪命而亲信用事者, 四,凡文武封疆大吏如督抚、总兵降贼者; 五,凡京堂、科道部属等官为贼画策规取地方者。 判斩刑三条: 一,凡四品京堂及翰林、科道受贼伪命居要地比原职加崇者; 二,凡方面分巡、分守、知府等官降贼者; 三,凡文武封疆大吏闻变先逃者。 判绞刑六条: 一,凡献玉帛、献子女以媚贼求免者; 二,凡内外衙门官仅受伪命者; 三,凡在巡方及布按三司、分巡、分守、知府等官遇变而逃者; 四,凡被贼拷掠不能自决仍受伪命者; 五,凡受伪命而为贼疏远者; 六,凡各衙门奉差如管屯、管河、榷关、督饷等官虽无封疆之守而弃职潜逃者。 判流放罪二条: 一,凡内阁重臣及部院等三品以上、詹事翰林五品以上即不从敌而偷生潜逃者; 二,凡既受伪命复自疏远见贼未败而脱身南还者。 以上碟、斩、绞、流共十六条,对罪犯悉收系其妻子,籍没其资产。 如各犯认罪自投,拟减本罪一等;如遁归匿形、蓄谋叵测,照本罪加一等。 另有: 徒刑二条:一,凡候考、候选,即无官守、即未受伪命而浮沉贼中,贼奔乃还者;二,凡遇贼变,为贼胁留而未受伪官者。 杖刑一条:凡为贼所拘未受伪官而乘间先归者。 经过百官商议,总共列出十九条,袁方令刑部整理成册,照章执行。 最后,袁方补充道:“北都沦丧,帝后升遐,巷战死节者遂无一人;且反面事仇、甘心降贼,为之指斥先帝、规并海宇。人心已丧,法纪何存!所奏既已会议,允当并先夺职。其绞罪以上,法司行抚按官逮解来京候讯;流罪以下,抚按官依律讯处具奏。其有身虽陷贼,能改图归正、擒杀贼首及以兵马、城池来归或为内应克立大功、或为内间效忠本朝者,仍从优升赏,不用此例。” …… 第二天,袁方让陈演写了个撤销六科的折子送去给朱常润,陈演进宫不一会就回来了。 “监国准了吗?”袁方问。 “准到是准了。”陈演把朱常润批复的折子呈给袁方,“监国好像萌生去意。” “他说什么了?” “监国说,只让他安心吃斋念佛,其他的事他不想参与。” 袁方道:“你去告诉他,不参与都不行,以后会有他吃斋念佛的时候的。” 陈演又道:“他还想多增加几个宫女。” 袁方不允。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兴办工厂 裁撤言官不用袁方出面,因为打的是朱常润的招牌,被裁撤的言官虽然对袁方有气,也只能够向着朱常润去发泄。 这天,袁方来到户部找尚书范景文。 “梦章兄,今年户部税收有多少呀?”袁方见了范景文开门见山地问。 范景文恭恭敬敬地回道:“首辅大人,今年的税收有六百万两,这其中不包括两广的。两广的账务按照首辅大人的意见,已经分开单列。” 因为袁方派了王征去两广做总督,王征去了之后对两广所存在的问题进行了大力的整顿,特别是对关税的健全与整治,同时鼓励海上贸易,大大地提高了两广地区的税收。 袁方将两广的税收单列,不纳入江南的财政收入内,就是要利用这些钱来发展军事和工业,同时还要保持地方的发展和稳定,当初他答应李元庆给地方上的提成也按比例给予了分配,地方上有了钱,更加充分地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使得税收能够得以持续和稳定的增长。 而两广的银子袁方是准备用来开工厂的,在这个时代,只有官办工厂才具有规模性,靠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豪绅地主来办工厂,只能办成作坊。 他决定,官方先建起几家工厂来,再等豪绅地主来效仿,这样,大工业的萌芽就可以在江南慢慢茁壮。 工业部现在已经在兴建的有兵工厂、造船厂和纺织厂,这三大厂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的,明代的这些工业只能称之为作坊,工业部在作坊的基础上进行扩建,这样,又省事,又省力,而且工厂还可以边生产边扩建,只要资金到位,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他是有充足的底气的,因为有两广的财政为后盾。 除了官方的工厂,袁方自家的工厂也在热火朝天地兴建当中,他所开办的工厂有卜加劳炮厂、三联造船厂、江南方薇纺织厂。 在南京的这所炮厂是分厂,厂长是董祖和,他是董其昌的公子,他曾受袁方的委派,作为袁方的代理人去香山澳卜加劳炮厂参与管理,现在南京分厂兴建,袁方把他调回了南京。 三联造船厂设在天津,厂长是黄养冲,副厂长是徐骥,黄养冲是黄运泰的公子,徐骥是徐光启的公子,他们在造船业都有建树。 早在一年前,三联造船厂就开始着手搬迁了,现在所有的家当都从天津卫搬来南京,天津卫的船厂只是个空壳,有少数人留守。 这个三联造船厂是由袁方、王体乾和张之极三人投资办起来的,自从王体乾退出之后,袁方也没有再拉人进来入股,所以现在只有两位股东,但是船厂的名字没有变,还是叫“三联”。 可别说,在一年的时间就把整个船厂给搬过来了,这功劳要算在三联船队的身上,三联船队的负责人是苏晔,苏晔把三联船队管理得有色有色,发展很稳定,是一支这个时代最庞大的船队,现在这支船队的总部也从天津卫搬到了南京。 跟随苏晔从京城回来的还有李若山,李若山是袁方派驻京城管理他在京城的全盘生意的,在这个时候袁方当然要考虑他的人身安全,所以也把他从京城撤回了南京。 “首辅大人,你是如何看的?”范景文打断了袁方的思绪。 袁方正在翻看着范景文呈给他的账本,听到范景文问他,他反问范景文:“六百万,不算少了。你可有打算这个钱如何用呀?” 范景文道:“全听首辅大人的指示。” 袁方道:“四百万用于前线的军饷,户部只留两百万作为日常开支。” 范景文一听就急了,道:“首辅大人,才两百万留给户部,在平常年,我们半年都支撑不过去。现在前线战事不断,而且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的,靠两百万过日子实在是不够呀!” 袁方笑道:“我的财神爷呀,你不用着急,我保证你明年财源滚滚。现在我们已经裁撤了太监和锦衣卫,这一块就省下不少的银子,接下来言官也要滚蛋了,你的支出将会进一步的减少。” 范景文一脸苦瓜相:“就是这样也不够呀,我们不是把崇祯朝的‘三饷’都减免了吗,六百万已经是最低的收入了,首辅大人你可不能再减我们的银子了,否则官员们的奉银我们都发不出去。” 袁方不慌不忙地向范景文解释:“你这个财神爷不会没有银子的。首先,前线的军饷已经划分出来了,军饷有了保障,你这个财神爷就无后顾之忧了。其次,你很快将会有一大笔的银子进账,你就等着数钱!” “何来的银子?”范景文不解地问。 袁方道:“你忘记了?我们马上就要对汉奸们采取最严厉的措施了,而且,锄奸委员会也组建起来了,这个委员会是由王成耀和沈庄卿二位负责的,有他们二人去抄汉奸的家产,你就等着收银子!谁家有多少财宝,有多少家产,有多少女人,他们两个早就摸清楚了,汉奸的财宝、家产、女人全部充公,你想想看,这会有多少的进账?” 范景文问:“真的要去抄汉奸们的家?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呀!” 袁方斩钉截铁道:“对于汉奸我们绝不手软,不但没收他们所有的财物,还要把他们的家属流放到边远的山区去。” “我们能从他们那里拿到多少银子?” “你还不知道?”袁方招招手让范景文靠近一点,然后附在他耳边道,“先帝在京的时候,要跟臣子们借钱,你猜臣子们拿出了多少给先帝?” 范景文道:“这件事下官知道呀,朝廷的官员都拿不出钱来,最后只借到二十万两。” 袁方又问:“李自成进京城,这些官员给了李自成多少银子?” “这个下官倒没听说。”范景文摇摇头。 “七千万。” “七千万?”范景文被这个数字给吓一跳。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严惩汉奸 袁方问:“你知道李自成是怎么要多这么多的钱的吗?李自成对这些官员可就没有先帝那么客气了,他给百官开出价目表的:内阁十万金,京卿、锦衣七万金,给事、御史、吏部、翰林五万金,部曹一万金,至于勋戚嘛,那就无定数,你家里有多少就往外拿多少,要拿到李自成满意为止。如果不想拿银子也可以,李自成的大将刘宗敏专门为此制作了五千付夹棍,拿不够银子就用夹棍夹,在京城光是夹死的官员就不下一千六百人。七千万两就是这么来的。” 范景文汗颜。 袁方接着道:“我们对汉奸可没有李自成那般的客气,汉奸是要没收全部财产和女人的,我预估,我们在江南第一波的行动,至少会有二千万两的进账。这些钱财要全部由户部接管,你们一定要做好账务上的准备。” 范景文问:“我们今后还会有行动?” “那是当然。家在江南的汉奸毕竟还是少数,等我们灭了鞑子,其余的汉奸一个都不能少,全部都要接受我们的惩罚!” 范景文想说什么,此时,张怡前来向袁方禀报,兵部有紧急军情,兵部左侍郎张国维正在兵部等着袁方回去商议。 张怡跟了张从没多久就很快上手了,所以为袁方跑腿等一些杂活,张从就都交给了张怡去办,所以这次来户部禀报的,理所当然就是张怡了。 袁方得到禀报,就匆匆地赶回了兵部。 好在户部和兵部都在一条街上,所以袁方耽搁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兵部。 一到兵部,张国维就拿出了一封信给袁方。 “大元帅,这是鞑子皇帝写给你的信,你先看看。” 袁方接过信,坐下看了起来。 这封书信是鞑子小皇帝福临给袁方的,写信之人肯定不是这个六岁的小皇帝,一个六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必定是那个汉奸为其代笔的。 “满清皇帝至书袁方将军文:比闻道路纷纷,多谓金陵有自立者。夫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春秋》之义,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所以防乱臣贼子,法至严也。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阙,手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平西王吴三桂介在东陲,独效包胥之哭。朝廷感其忠义,念累世之宿好,弃近日之小嫌,爱整貔貅,驱除狗鼠。入京之日,首崇怀宗帝、后谥号,卜葬山陵,悉如典礼。亲、郡王、将军以下,一仍故封,不加改削;勋戚文武诸臣,咸在朝列,恩礼有加。耕市不惊,秋毫无犯。方拟秋高气爽,遣将西征,传檄江南,联兵河朔,陈师鞠旅,戮力同心,报乃君国之仇,彰我朝廷之德。岂意南州诸君子,苟安旦夕,弗审事机,聊慕虚名,顿忘实害,予甚惑之!柄家之抚定燕都,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贼毁明朝之庙主,辱及先人。我国家不惮征缮之劳,悉索敝赋,代为雪耻。孝子仁人,当如何感恩图报?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揆诸情理,岂可谓平?将以为天堑不能飞渡,投鞭不足断流耶?夫闯贼但为明朝祟耳,未尝得罪于我国家也。徒以薄海同仇,特伸大义。今若拥号称尊,便是天有二日,俨为劲敌。予将简西行之锐,转旆东征;且拟释彼重诛,命为前导。夫以中华全力受制潢池,而欲以江左一隅兼支大国,胜负之数,无待蓍龟矣。予闻君子爱人以德,细人则以姑息。诸君子果识时知命,笃念故主,厚爱贤王,宜劝令削号归藩,永绶福禄。朝廷当待以虞宾,统承礼物,带砺山河,位在诸王侯上,庶不负朝廷伸义讨贼、兴灭继绝之初心。至南州诸彦,翩然来仪,则尔公尔侯,列爵分土,有平西之典例在。惟执事实图利之。挽近士大夫好高树名义,而不顾国家之急,每有大事,辄同筑舍。昔宋人议论未定,兵已渡河,可为殷鉴。先生领袖名流,主持至计,必能深维终始,宁忍随俗浮沉?取舍从违,应早审定。兵行在即,可西可东。南国安危,在此一举。愿诸君子同以讨贼为心,毋贪一身瞬息之荣,而重故国无穷之祸,为乱臣贼子所窃笑,予实有厚望焉。记有之:为善人能受尽言。敬布腹心,伫闻明教。江天在望,延跂为劳。书不尽意。” 袁方看过,把信还给张国维。 这封信的大意是说: 我听说南京有人自立为皇帝,准备为崇祯报仇。《春秋》说,如果有贼不讨,先帝就不可入葬,新君不就得登基。这是因为要防止乱臣贼子,而严明法制。 闯贼李自成,攻陷京城,逼死崇祯,你们却没人放一箭相救,而只有吴三桂仿效包胥,尽忠报国。我大清看重他的忠义,想到累世之好,放弃我们之间的争端,帮助他进关平贼,夺下了京城。 进京之后,我们首先给崇祯帝追加谥号,并按照皇帝的礼节将其安葬。我们对明朝旧臣礼遇有加,所到之处秋毫无犯。 我本打算等到秋天,派重兵西征,传檄江南,与你们联手平贼,为崇祯报仇,彰显我朝的德行。可是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只想苟且偷生,不思进取,徒有虚名。 我大清现在的江山不是得自于明朝,而是从闯贼手中夺来的,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闯贼毁你明朝之宗庙,辱没你的先人,闯贼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大清不惜鞍马劳顿,倾力剿贼,替你们雪耻,你们这些孝子仁人,应该怎么报答我们的恩情啊?你们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偏安一方,你们以为长江天堑可凭吗?这是幻想! 我大军将发,兵行在即,可东可西,南国安危,在此一举,当初你们以全国之力都阻挡不住我们关外铁骑,何况今日。 你们的政权是非法的,我们帮你们灭了闯贼,你们不但不知恩图报,相反却在江南成立小朝廷,这是天有二日,以我为敌。 如果袁将军能够幡然醒悟,归顺我朝,我们将给予你高于任何亲王的爵位,江左的各位官员如果归顺我朝,同样将给与礼遇。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平西王吴三桂就是很好的佐证。 张国维也看过了这封信,他见袁方看完了,愤愤道:“大元帅,是不是先把两个送信的家伙宰了!” 袁方问:“是谁把信谁来的?” 一旁的兵部主事答道:“一个是伪副将何拱薇,一个是伪参将陈万春。他们正等着大元帅的回信。” 第三百五十七章 示弱(一) 袁方道:“原来来了两个汉奸呀!” 张国维再次强调:“别看是两个汉奸,他们却是一幅鞑子的模样,留着金钱鼠尾辫,不人不鬼。大元帅,我看不如把他们宰了!” 袁方摆摆手:“这些汉奸走狗肯定是要杀的,但是我们现在还要用到他们,暂且让他们多活一些时日!” “大元帅是想让这两个汉奸带信回去?” 袁方问:“玉笥,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回这封信?” 张国维瑶瑶头:“我认为这封信毫无价值,根本就没有回复的必要,最好是把两个汉奸斩首,与鞑子兵戎相见。” 袁方笑道:“玉笥呀,如果我们想我要坐稳江山,鞑子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大元帅请明示。” 袁方道:“这封信上说,大明的江山是闯贼打下的,而鞑子是从闯贼的手上夺得的,大明自己守不住江山不愿别人,只能怪自己无能。” “真是一派胡言!”张国维怒火中烧道。 袁方却没有张国维的火气,他微微一笑:“鞑子说的不无道理,我完全赞同鞑子的说法。” 张国维迷惑了,问:“完全赞同?” 袁方解释道:“鞑子说得完全是对的,现在的政权在鞑子手里,我们再出兵从鞑子手里夺过来,这样,这个江山岂不就是我们的吗?” 张国维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道:“对对对!如此一来,我们打进京城去,赶走鞑子兵,从法理上来说,大元帅就是当然的皇帝了。” 袁方点点头。 张国维问:“那么,我们以何口号来攻打鞑子呢?” 袁方道:“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张国维赞同道:“好,这个口号响亮!” 于是,袁方让张国维负责起草回信,张国维欣然答应了下来。 过了两天,张国维拿了草拟好的信来到袁方的府上,恭恭敬敬地把信递给了袁方过目。 袁方接过信便看了起来,这封信写得很长,他花了半个时辰才把这封信看完,看完后他不满意,便提笔进行了删改,删去了近三分之二的篇幅,最后定稿去如下: 大明国大元帅、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袁方顿首谨启大清国皇帝殿下: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讽读再三,殷殷致意。若以逆成尚稽天讨,为贵国忧,方且感且愧。惧左右不察,谓南中臣民偷安江左,顿亡君父之仇,故为殿下一详陈之。 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主也。以庸臣误国,致有三月十九日之事。 嗟乎!人孰无君,南中臣民哀痛,如丧考妣,无不抚膺切齿,欲悉东南之甲,立剪凶仇。 而二三老臣,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之心。今之监国非他,即神宗之子,而大行皇帝之叔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五月朔日,驾临南都,万姓夹道欢呼,声闻数里。群臣劝进,新君悲不自胜,让再让三,仅允监国。 越数日,监国即令方视师江北,刻日西征。忽传我大将军吴三桂假兵贵国,破走逆成。殿下入都,为我先帝发丧成礼,扫清宫阙,抚戢群黎。此等举动,振古烁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长跽北向。 故此,方遣使北上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兵西讨。 这封信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 现在正是国务繁忙之际,忽然接到殿下的华章,真像是从天而降。来函已反复拜读,其中情意恳切。来函提到“逆贼”还迟迟不能讨伐,使贵国因此而烦恼,袁方既感激又惭愧。只恐殿下的左右不明真相,说南方的大臣与百姓偷安于江南,竟然忘记了忘记了国仇家恨,因此特向贵国详细陈述一下实情。 先帝敬畏天神,遵守祖先法制,勤于政事热爱百姓,是尧舜一样的圣君。只因臣子昏庸而误国,以致发生了三月十九日的悲惨事件。 咳!谁没有君王呢?南方的臣民听到凶讯,人人哀痛,犹如丧失了父母,莫不捶胸切齿,要求倾东南的大军去剿灭仇敌。 但是有几位老臣,认为在此国破家亡之际,应以国家为重,共同商议迎立新君,以安定人心。 当今的监国不是别人,是神宗之子,先帝之叔,名正言顺,天神所赞,人心归向。 五月初一,大驾到临南都,百姓夹道欢迎,声闻数里。群臣劝请皇上登位,皇上悲痛万分,一让再让,只答应监国。 此后数日,监国令袁方督师江北,限期西征。 忽然从前方传来消息,说是大将军吴三桂向贵国借兵,攻进了京都,赶走了贼寇。殿下入城后,为先帝按礼节发丧,清除宫廷内的叛徒,公告安民。此等举动,真是古今所未有,凡大明臣子,没有一个不是向北拜谢。 因此,袁方派遣使者前往慰劳贵军,同时,请尊意裁决,共同西讨贼寇。 …… 袁方把删改好的稿子交给张国维,并让他派人跟两个汉奸一起去京城与鞑子周旋。 此时,张国维向袁方推荐了一人,道:“上个月,前都督同知总兵官陈洪范自告奋勇,奏请北使,我看,就让他北上去完成送信的任务。” 对于陈洪范,袁方并不很熟悉,但是进京这个差事难度不高,只要有竭力地吹捧值能事便可,何况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缨,所以袁方就应许了。 第二天,袁方在兵部大厅议事,众大臣听说要选派官员北上议和,纷纷请缨,其中安庆巡抚左懋第请缨的声音最高,袁方让他上前说话。 左懋第来到袁方跟前行礼,然后说道:“臣,左懋第请求担任议和使臣北上。” 袁方问:“你如此的积极北上,为何?” 左懋第答:“大元帅遣重臣北上议和举朝以为当然。陵京在北,实我故都,成祖文皇帝、列宗之弓剑已藏,先帝先后之梓宫未奠,庶民尚依坟墓,岂天子可弃陵园?虏酋若好义处榆关以东,而以勋臣吴三桂为留守,春秋霜露,不损国土。而南北互市,榆关为界,如往年辽阳故事。中国之商利参貂,百姓之人利缯絮,华、虏各安其所,各得其欲,中国之利,亦虏酋之利。此臣所知也。故愿往。” 第三百五十八章 示弱(二) 袁方知道左懋第为人正直,且性格倔强,如果让他前往,生命堪忧,所以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众臣不明就里,纷纷为左懋第求情,袁方不为所动。 左懋第再次向袁方恳请:“家母死于京城,愿同陈洪范北使。请大元帅许之!” 袁方坚决不许。 不过,袁方已经得到消息,左懋第的母亲陈氏,为了不做鞑子的俘虏,在今年南撤的途中,一连七天没有进食,走到一个叫白河沟地方被活活饿死,被家人带回京城安葬。陈氏死前留下遗言:吾妇人身受国恩,不能草间求活,寄语吾儿,勿以我为念。 袁方虽然没有答应左懋第的请求,但是表彰了陈氏的忠烈之举。 七月初五,袁方派往京城的北使团正式成立,其主要成员有陈洪范、顾锡畴和马绍愉。 顾锡畴是礼部右侍郎、马绍愉是兵部职方郎中。 二十一日,使团由南京出发,携带袁方给清朝皇帝的回信,与汉奸何拱薇、陈万春一同前往京城。 按情理说,袁方既然正式派出使团去同清方谈判,应当有一个明确的方案,作为讨价还价的基础。实际情况却并不如此,使团出发前,袁方没有给与明确的指示,只是让使团自己从长酌议。 这就奇怪了,难道朝堂之上就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吗?这当然有,但是别忘了,各部的主政官都是袁方任命的,清一色文党成员,他们也是战时委员会成员,对于袁方的战略早已铭记在心,所以不会反对袁方的计划。 有人在使团出发前提出过方案,因为他们人轻言微,所以没有人当回事。 有人提出“以两淮为界,与清朝分而治之。” 高弘图更是给出了具体的方案:“山东百二山河决不可弃,必不得已,当界河间耳。” 甚至还有人认贼作父,提出“彼主尚幼,与皇上为叔侄可也。”的建议。 …… 现在袁方手上有一百五六十万的军队,根本就不在乎鞑子和李自成、张献忠的人马,他之所以要假意与鞑子议和,并且向敌人示弱,主要还是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就在去年,方斯谷的研发团队,在袁方的多次指点下,造出了米尼枪。米尼枪与现有的燧发枪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后膛枪,一个是前膛枪。 而方斯谷团队研发出来的米尼枪是一种膛线枪,由于枪管制造的工艺要求很高,到目前为止,他们才制造出三百支合格的米尼枪。 新研发出来的米尼枪跟之前的燧发枪相比,射速提高了近五倍,由于米尼枪使用了火帽技术,装弹速度有了很明显的提高。 袁方把新旧两种枪枝进行过射击比较,燧发枪的有效射程在一百米左右,而米尼枪的有效射程是五百米,米尼枪的射速也在燧发枪的五被以上。 这种新造出来的米尼枪是骑兵的克星,袁方用一百支米尼枪在野外进行过列阵射击的实验,在五百米开外向直冲过来的马队射击,马队要遭遇米尼枪十几轮齐射,才能冲到米尼枪阵跟前,如果是实弹射杀,这些马是绝对冲不过来的。 只不过,三百支米尼枪太少了,袁方需要时间让兵工厂多生产,等到有了一千支米尼枪就可以成建制地出战。 现在这三百支米尼枪已经装备给了秦羽明的神机营。 …… 八月初,袁方接到了第八路军总兵沈智的塘报,该军已经完全控制了整个山东,队伍也从八万人马发展到了二十万之众。 塘报中说,第八路军一进入山东,就有裴守政、马瑞恒、刘桐相等人率众响应,纷纷加入第八路军;登州的防抚曾化龙不受鞑子所引诱,在登州坚守数月,现在也领一万余明军归入第八路军序列;灵山又有张大雅、张千出、韩继本的一路人马归入第八路军;高密县的单之赏、张宇也率领万余民众加入第八路军。 六月初六日,第八路军击退了盘踞在登州一带的李自成部将,昌邑县土豪李好贤率众向第八路军投降,残留的李自成部将张大雅、张千出被擒杀。兖州府、济宁州、曹州府以至沂州府属蒙阴县一带的李自成残部,不下二万人,第八路军进抵山东,他们以第八路军为敌,被第八路军全歼。其头目宫文彩、马应试、李文盛、宋二烟、杨鸿升、杨之华、阎清宇十三人被斩首。 六月十三日,鞑子将领觉罗巴哈纳和汉奸石廷柱领兵一万进犯山东,被第八路军全歼,觉罗巴哈纳被斩首,汉奸石廷柱和随鞑子军进入山东的伪户部侍郎王鳌永被凌迟处死。 袁方看完第八路军的塘报很是满意,面子上我们好像是怕了鞑子,要跟他们议和,实质上是,对鞑子兵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二个杀一双,绝不手软。 袁方也接到了第一路军总兵左良玉的塘报,自鞑子占领京城之后,李自成的军队开始西撤,河北大部地区都成了真空地带,左良玉求情进兵而扩大地盘。 他没有批复左良玉的请求,第一路军扼守武昌重镇,这个地方是不能松懈的;况且第一路军是十路大军中最庞大的一支军队,袁方也无意再让其发展,以免尾大不掉。 他给驻守睢州的第七路军发出了命令,让郝摇旗率领第七路军进驻河北,以图发展。 第七路军目前是七万人,总兵官是郝摇旗,袁方派了傅冠为第七路军军师、高世宁为督导主任,命令第七路军开赴河北。 高世宁是高兰的三哥,袁方也一直称其为“三哥”,自从高攀龙自杀后,袁方就安排了高家的几个兄弟进入崇文学学习深造,高世宁和高世学都学的是政治,高世学现在还在崇文学院任教,他把高世宁从学院调出来担任都督主任,为袁方掌控军队。 袁方军队中的督导主任虽然与明代的监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它很近似于“政委”的角色,袁方借鉴了“把支部建在连上”的建军思想,准备每一百人就设一个督导员,只不过现在这方面的人才十分稀缺,现在只能是每三千人中设一个督导员,每个督导员都受督导主任管辖。 第三百五十九章 抄家的收获 八月初九,张献忠攻陷成·都府,蜀王被杀。 抚臣龙文光,道臣刘士斗及知县等官不肯投降张献忠,皆被处死。 消息传到南京,南京有些官员坐不住了,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言官,但是还有官员弹劾袁方不作为,指责袁方龟缩在南京城不敢出兵与鞑子一战。 对于这样的指责袁方只是嗤之以鼻,只不过这样的声音很微弱,现在文党才是朝中的主体,全都是袁方的支持者。 这天,袁方刚才府上用完午膳,张从来报,王成耀和沈庄卿求见。 这二人袁方派他们去抄汉奸们的家,现在也不知他们的进展如何,他也很想见见他们,所以让张从赶紧把人请进来。 二人身穿五品官服,进了门来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随便。 行过礼后,袁方请二人坐下,问: “你们抄了几家了?” 王成耀答道:“回禀大元帅,这个月我们抄了三家。” 袁方微微地笑了笑,道:“现在是在家里,没有那么多的礼节,跟以前一样,随便点。” 沈庄卿道:“大元帅,我们现在已经是你的属官了,尊卑还是要讲究的。” 袁方道:“这里不是官场。还是跟往常一样,我也自在。” 沈庄卿轻松地笑道:“袁公子,我有话就直说了。” 袁方点点头。 “我们抄了家在南京的三家汉奸的家财,所获颇丰。”沈庄卿一边说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清单,“你看,这是查抄三家的清单。” 袁方接过清单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细看,问:“一共有多少银子?” 王成耀不无遗憾道:“只可惜这三家都不是很富有,我们只得到了八十三万两。不过,南京房产以及各种细软也是十分可观的。” 袁方道:“所得的八十三万两立即交给户部。” 沈庄卿解释道:“这次抄家,我们没收了房屋宅基地二十七所,田地山塘一千二百多亩,新旧衣服近五百件,各色布匹近八百匹,还有零碎段绢一千多块。” 王成耀补充道:“还有各式金银器皿、玉器、首饰、家具和珍贵字画、书籍上千件。另有人参一百八十斤、胡椒六十三石、当铺五间、古玩铺五间、玉器库两间、绸缎库一间、磁器库二间、皮张库一间、铜锡库一间、珍馈库两间、铁梨紫檀库两间。” 沈庄卿眯缝着眼色色地道:“书籍里面还发现了不少的淫秽品,我们已经全部清理出来准备一把火烧了它!” 袁方制止道:“不要烧,我留着还有用处。” 王成耀问:“那些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留着有何用?” 沈庄卿接过话头:“那才不是什么不堪入目,都是图文并茂的书,我说袁公子不会烧的,你看我说对了!” 王成耀脸朝向沈庄卿:“你不要这此胡说,袁公子才不像你,他不让烧一定是有其他原因的。” 袁方道:“明羽说对了,我是另有他用,你们今后搜到这一类的书都给我保留下来。” 自从王征担任两广总督以来,香山澳的出口贸易大大地增加了,就袁方自己在澳门出口的货物,去年就已经达到了二千万两白银的收入,再加上其他商人和海外商人,两广的贸易收入有了相当大幅度的提升,特别是开通了香山澳与岛国的贸易往来后,去年一年,就吸纳了岛国一千百万两的白银。 袁方现在正思考如何更多的发展与岛国的贸易往来,刚才沈庄卿和王成耀抄家搜来的书,提醒了袁方,这些书可以作为文化产品、精神鸦片,销往岛国,据他说知,岛国的男人是好这一口的,把这些书翻译成岛文,在岛国一定很有市场。 这些书作为文化产品,不但能够赚取岛国的白银,还能够摧残他们的意志,是一举二得的好东西。 当然,他现在不会对眼前的二人多解释什么,毕竟他们也理解不了。 “汉奸的家人你们都把他们送去哪里了?”袁方对汉奸家属的去向还是很关注的。 王成耀答道:“这批人,男丁都押往安南,女人全买给了旧院。你别说,这些汉奸家里的女人还挺有姿色的。” 袁方对有没有姿色不感兴趣,他继续问:“孩子和老人呢?” 沈庄卿答:“孩子卖给了牙行,老人全赶出家门让他们去流浪。” 袁方道:“这样做不妥。老人给个安身之所养起来,抄家所得的财物,养几个人九牛一毛。孩子是个祸根,不能卖去牙行,悄悄地把他们灭了。” 王成耀有点犹豫,道:“我们去抄家的时候,附近的百姓说我们堪比锦衣卫,如果再对孩子下手,恐怕会遭到强烈的反抗。” 袁方坚定道:“对汉奸我们不必手软。你们要对百姓们解释清楚,谁做汉奸就是这样的下场。我们还要花大力气,开动宣传机器,把我们的政策明确地告知百姓,这样,百姓就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王成耀问:“银子交给户部,那些产业是不是可以变卖?” “不要。”袁方满怀信心道,“眼下战争一触即发,前方将会有很多将士立功,我们收缴的这些东西先封存起来,将来作为奖励分发给前方立功的将士。” 王成耀又问:“我们准备过几天去福建,能不能派一支军队护送我们去?毕竟那边没有我们自己的军队。” 袁方道:“你带上你们自己的人就行了,福建那边会有军队保护你们的。黄道周、冯起纶、孙朝让三人已经在福建接管了军队,现在的军队直接听从福建提督黄道周的命令,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 沈庄卿凑近袁方低声问:“有两个女子特别妖艳,要不要送过来……?” 袁方正色道:“我们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算了,这些女子全都卖去旧院,你们不可以公谋私。现在我们办的是国之大事,决不可随心所欲,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规矩是怎样定的就怎样做。” 王成耀在一旁坏笑道:“我看是他想要又不敢下手呀!” 沈庄卿一副委屈的尊容道:“袁公子不下手我怎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