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里路云和月》 第一章 正值寒假，又刚好撞上周末，马路上车水马龙，街上的行人却只是三三两两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暖气足的商场，所以此时的奥华商场里面熙熙攘攘的，放眼望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阮双坐在一家女装店的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不时还要抬起头看看丝毫看不出疲倦的倪女士换装。 “双双，你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倪敏兰已经四十好几了，但是平时精致的保养在此刻得到了最大化的展现，每一套衣服都能穿出模特的感觉。 阮双敷衍的点了点头，想起今天本来的目的是买一双适合早上晨跑的运动鞋，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们还停留在三楼的女装区，迟迟没有踏出迈向四楼运动区的步伐。 倪敏兰强迫阮双在刚刚试过的衣服中挑出一套之后，终于买单结账，向运动区走去。阮双的挑选过程就要简单许多了，在跑鞋区看中款式之后试穿，觉得还不错，结账，走人。 这让倪女士一度觉得阮双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在商场简单的解决了午饭之后，倪女士决定再逛逛，给自己刚刚购买的衣服配一双合适的鞋子。阮双没有丝毫意外，并且轻车熟路的拎起购物袋走向女鞋店的沙发。 “妈，我去上个厕所，袋子放这了。” 倪女士正沉迷于挑鞋，听到阮双的话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就继续挑鞋了。 阮双在进商场的时候看了一眼商场楼层商铺的分布情况，所以她头也没抬的朝厕所走去。突然，旁边尖锐的孩子哭声吸引了她，她抬头看了看，是儿童乐园。 商场为了父母们放心的逛街，在商场一楼设置了一个儿童乐园，由专门的工作人员看管，只要按小时交钱，就可以放心的把孩子放在这里面玩，直到家长逛完街再来接孩子，这样的儿童乐园倒是便利了不少父母，商场也以此大打广告。 从厕所出来之后，阮双回去继续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突然店外响起尖叫的声音，阮双猛地抬起头，许多人都在往大门的方向跑去，依稀夹杂‘起火了’的声音。 阮双没有一丝犹豫，拉着倪敏兰就往出口跑去。 阮双看过商场的消防逃生图，所以在一片混乱中她带着倪敏兰准确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商场几乎整层都是实用面积，中间的中空部分十分的小，所以火势蔓延的很快，没一会，这一层的上空部分都是滚滚浓烟。 所有人都只想快一点跑出去，没有人顾忌到身边的人，好几次人群都差点冲散了阮双和倪敏兰，但是阮双死死的抓住倪敏兰，在人群中穿梭。 有的人被挤倒在地上，有的人回头找自己的朋友和家人，还有的人想要回头拿自己落下的东西。尖叫声，大声呼喊的声音裹挟在黑烟之中，仿佛是黑烟的叫嚣。 阮双带着倪敏兰顺着人流挤出商场大门的时候，商场的大门已经开始朝外面吐着黑烟，看起来十分恐怖。奥华前面的广场大坪上挤满了人，不少人跑出来之后不知带着什么样的心思，都站在商场外的广场上看着这场火灾。 一时间，人群中打电话报警的声音，围观人员的讨论声，汽车的鸣笛声，小孩哭闹的声音，在广场上混杂在一起，无比的喧嚣，说不出的刺耳。 阮双带着倪敏兰一直跑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才停下来，她像如释重负一样，缓缓的蹲下来，用手捂住眼睛，不断的做深呼吸。倪敏兰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阮双微微颤抖的肩膀，轻声说， “双双，没事了，我们已经出来了。” 黔市消防一中队。 消防队的周末没有安排训练项目，冬天的太阳暖暖的照着，训练场上和大坪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高大的樟树立在外面。 中队平时除了训练和出警，也没有什么太多任务，卫子铭一个人在三楼的健身房锻炼。健身房也有中央供暖，所以卫子铭就穿着黑色的训练背心，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的训练背心也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紧绷的肌肉在衣服下若隐若现。 忽然寂静的院子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卫子铭没有一秒钟犹豫，一瞬间就起身冲出了健身房。健身房外面的走廊拐角处有一根直通一楼的钢管，那是给他们更快速的到达一楼设置的。 卫子铭顺着杆子滑到一楼，朝车库的方向跑去，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指导员华书亮见到卫子铭，神色严肃，跟着一边小跑一边和卫子铭说刚才值班室汇报过来的情况， “奥华商场起火，火势非常大，还不清楚有没有被困人员，但是今天寒假又是周末，估计是有被困人员的，就是还不清楚有多少，大队和二中队那边都派了一出动过去了。” 在华书亮说话的功夫，卫子铭已经穿戴好了灭火服：“你也带一队一起出发。” “好。” 华书亮看着卫子铭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次的火灾恐怕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了。 “二班成员跟着一起！” “是！” 黔城消防支队。 指挥中心接到黔城大队和中队的上报，本市的奥华商场突然起了大火，根据现场报警的群众的描述，商场被浓烟包裹，看不清火势多大，但是光是看着窜起十几米的黑烟就十分的恐怖了。 指挥中心的电话几乎都被打爆了，还有群众在不断的在打电话进来，交警部门那边也接到疏导交通的任务，一辆辆的救护车也从医院飞驰出去。这次火灾多部门都同时联动，黔城支队的支队长岳石峰接到内线电话赶到指挥中心的时候，指挥中心里的人都忙作一团。 “现场什么情况？大队和中队派了多少人？” “岳队，一中队全部都出动了，二中队和大队派了一出动，商场被浓烟覆盖，不清楚里面的情况，火势稍小的时候有很多人跑了出来，现在已经没有人往外跑了，估计是里面的火势已经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岳石峰听了立马吩咐司机下去开指挥车：“指挥中心保持畅通，和各部门注意联动，我去现场看看。” 虽然还没有看到现场的情况，但是岳石峰凭借多年的经验，直觉这将是一场非常大的火灾。 第二章 卫子铭带领中队一班到达奥华商业广场外围的时候，整个商场看起来只是被黑烟笼罩，但是他们这些有灭火经验的消防员看得出，黑烟中那若隐若现橙色的火舌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 不知道怎么回事，原先奥华商业广场的出入口本该设立的消防安全通道不见了踪影，而唯一能够让消防车通过的通道此时也被私家车堵死了。 卫子铭皱起眉，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周正阳：“你下去疏散一下交通。” 周正阳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十分不爽，一边打开车门下车一边嘟囔：“回头问问交警队收不收兼职。” “远志，你倒一下车，让里面的私家车出来。” 韦远志啧了一声，将消防车倒到马路的一边，让里面的私家车一辆一辆的出来。 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火灾吓到了还是因为什么，私家车出来的秩序难以维持，尽管周正阳已经足够大声的指挥了，听从的人任然在少数，甚至有的私家车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开始骂骂咧咧。 见到这种场景卫子铭也知道一时间消防车也难以开进去，于是朝同车的其他两名消防队员说：“下车，叫后面两辆车的人下来提水带，进去接消防栓，等交通疏通了马上把消防车开进去。” “是！” 卫子铭率先打开车门跳下车，拉开消防车后面的卷门，从里面提出两卷水带，只身朝广场内走去。经过周正阳的时候停了一下， “通车后马上赶到里面来，别和群众起冲突。” 周正阳点了点头，虽然对这样的情况有点不耐烦，但是和群众此时起冲突很显然也是不明智的。 后面的队员很快也赶了上来，迅速按照卫子铭在车上布置的行动预案行动，华书亮带着一队人朝广场上的消防栓跑去，一小队人观察情况，随时准备进去救援。 但是商场的明火主要还是在里面的二三楼，在一楼根本没法进行有效灭火，但是云梯车一时半会也开不进来。 商场的负责人从人堆中挤到卫子铭旁边，大声询问情况， “兄弟！你看这要多久灭啊？” 卫子铭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语气不善的说：“你叫你们商场保安先去疏散进口车辆，我们连云梯车都开不进来，指着我们几个人给你爬到二楼灭火？” 商场的负责人多少也是在商场上摸滚打爬多年的，光是看表情就知道此时这位消防队队长心情不佳，虽然对卫子铭有些冲的语气也有些不爽，但是当下还是连忙赔了个笑脸，然后转头朝后面屁颠屁颠跟过来的保安还有各级主管经理吼道：“没听见吗？还不快去疏散一下！” 吼完又转过头赔着笑脸看向卫子铭：“那个，小兄弟啊，你看看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到忙的吗？” “你们商场图纸呢？起火的大致原因有没有人知道？有多少被困人员？里面有没有什么危险物品？” 几个问题砸的商场负责人有些恍惚，于是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图纸这边我已经安排人去调取了，很快就能到，起火原因我问了一下，好像是西北角那边的仓库先起了火，被困人员这我们一时半会也统计不到啊，还有这危险物品，我们就一购物广场，能有什么危险物品。就是这商场好几楼都是衣服鞋子，比较易燃。” 卫子铭不再看商场负责人：“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去统计一下可能的被困人员人数。” 商场的负责人连忙点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小兄弟要是能在短时间内扑灭这火，改明我请你们全队吃饭。” 听到这句话，卫子铭冷不丁的转过头来看着商场负责人，抑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语气里已经是忍耐到极限的不耐烦：“我们灭火不是为了你的报酬。” 商场的负责人也是个人精，自知是惹到了卫子铭，但是也没有太在乎，现在的人谁不占点便宜，这消防队的人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现在不好说罢了，于是点了点了点头就朝广场走过去。 一个抱着水枪头的队员朝卫子铭大声喊：“队长！这云梯车什么时候进来啊！我们现在分不出人去搜救！” 卫子铭听了，转身朝进口小跑过去，车辆已经疏散的差不多了，就剩几辆在门口了。 “正阳，你先进去，指挥一下现场的工作，我去盯着负责人调图。” 周正阳凝了凝神色，大队的车来了之后还要叫增援，这样场火灾肯定是十分严重的，于是周正阳马上朝火场那边跑去。 现场的情况不断的从指挥车上的通话频道里传来，一路上岳石峰都有些坐立难安，在路上的时候黔市市长都亲自打电话过来过问这场火灾的情况了，可见外面的报道是很不乐观的，从黔城消防支队到奥华商场的路程不过十几分钟，岳石峰仿佛在车上度过了一个小时。 在车子即将驶入商业广场的时候，岳石峰突然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立马看向那个位置，但是车子行驶的速度很快，周边的人都是一晃而过，岳石峰再仔细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刚刚街边的位置了。 车很快在广场上的安全指挥位置停稳，岳石峰敛了敛神，再度恢复了满脸严肃，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申浩平，你马上找到一中队的现场负责人再仔细了解一下情况，迅速加入战斗。” “是！” 岳石峰凝重的看着奥华商场的大火，冲天的黑烟在艳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扎眼， “好久没有这样大的火灾了……” 短暂的感慨过后，岳石峰朝安排好的火场现场指挥位置走去。 申浩平很快就问到了现场的情况，快速的安排好人员任务，就一路小跑到了岳石峰旁边， “岳队，情况是这样的，这边商场起火原因应该是仓库起火，没有什么危险物品，但是五六楼有餐厅，里面可能有燃气罐，目前还不清楚人员被困情况，我派了一小队去查看一下商场内部的燃烧情况，商场的图纸还在调取，一中队队长卫子铭已经去问了。” “这都多久了，商场的图纸还没有调过来？” 申浩平摇摇头，就在岳石峰要让申浩平骂人也好都要让负责人把图纸快点调出来的时候，卫子铭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岳队，图纸到了。” 第三章 卫子铭走过来把图纸展开：“刚才我去了解了一下被困人员的情况，位于三楼的厕所能够确定有人员被困，目前还不确定被困人数和情况，我先带一队去搜救。” 岳石峰点点头：“你进去的时候还是要摸清一下火场内情况，我们把云梯架在三楼东面的扑火点降温，保证你们能安全到达被困人员的地方。” “好。” 马路边上。 “怎么样双双，好点了吗？” 阮双蹲了许久，这才缓缓的站起来，倪敏兰赶紧扶着阮双。 “对不起，妈，让您担心了。” 倪敏兰摸了摸阮双的脑袋：“没事，妈理解，这个只能你自己克服，所以咱们慢慢来。” 小时候的阮双曾经目睹了自己的消防员父亲阮宏海被人从火场中抬出来，抬出来的时候有些晃动，阮宏海已经烧的焦黑的手就这样从白布里垂了下来。 年幼的阮双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于是确诊了ptsd。 刚开始那会阮双不能看见一切带火的东西，连看到布条做的假火都会心跳加速，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出现了过呼吸的情况，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自那以后倪敏兰甚至都辞退了给阮双做饭的保姆，自己小心翼翼的做饭，不让阮双靠近一切带火的事物。 长大后阮双在不断的心理治疗下已经好了很多了，很久没有出现应激障碍了，甚至阮双随父亲的职业报考了武警学院，现在已经大三了，即将毕业正式参加工作。这些年阮双自己积极的配合治疗，也看过很多火场的照片和现场视频，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和症状出现，心理强大到连心理医生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真正听到有人大喊起火了，看到浓烟的那一瞬间，阮双脑海里的恐惧依旧在作祟。 “妈，我想去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什么忙。” 阮双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是不能完全治好ptsd，阮双也要逼迫自己对火场麻木。 倪敏兰脸上浮现了挣扎和犹豫，不可置否，她很爱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丈夫尚在的时候，只要是深夜出警，她就睡不安稳，直到丈夫从火场回来。 倪敏兰也不是不担心阮双，她想过阻止阮双报考武警学院，但她想了一夜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阮双的决定。 她也知道，她的丈夫是人民，是社会，乃至国家的英雄，肩上有责任，有职责。阮双和她的丈夫一样，也都想为社会贡献，也有自己的理想，她无法阻止他们。 倪敏兰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有些艰难的笑了笑， “你去，我刚看到黔城支队的指挥车了，很有可能你岳伯伯也来了。” 阮双点点头，倪敏兰所说的岳伯伯，就是现在黔城支队的支队长岳石峰，他和阮双的父亲阮宏海是非常要好的战友和搭档，阮宏海和岳石峰搭档在黔城消防是出了名的默契，但是后来因为在一场大的火灾事故中，阮宏海没能及时的逃出来，这对搭档最终也只剩下了岳石峰一个人。 “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妈，我就在下面看看。” 岳石峰眼神紧盯着火场的情况，听着对讲机里不断传来的声音，进行下一步灭火工作的指挥。 忽然对讲机里响起一个声音：“岳队，有人找你，一个小姑娘。” 岳石峰突然想起刚刚看到眼熟的两个人，连忙按下说话键说：“快让人进来。” 阮双在火场警戒线边找到了一个消防员，表明了一下来意，便让他帮忙通报一下支队长。消防员用对讲机，拉起警戒线让阮双进来。 这个消防员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岳队会放这样一个小姑娘进来，即便是亲戚也不会让她进火场的啊。但是纳闷归纳闷，他也没有说出来，放进来之后又继续去执行任务了。 阮双道了个谢就朝消防指挥位置走去，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人站在指挥的地方，神情严肃的朝对讲机说着什么。 “岳伯伯。”阮双等到岳石峰说完之后，才轻轻的喊了一声。 岳石峰转过身来，看到站在自己后面的阮双，眼眶有一些微微的红了， “双双啊，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阮双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寒暄了，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岳伯伯，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岳石峰也知道这次是并不是寒暄的好时机，于是将商场的设计图纸摊开给阮双看， “现在有一批被困人员被困在三楼的厕所，目前我们派了一队人进去搜救。” 看到设计图纸，阮双皱起了眉头：“岳伯伯，你能确定这是奥华商场最新的图纸吗？” 听到阮双这么问，岳石峰觉得有一些奇怪：“这个确实是刚刚商场负责人拿给我们的图纸，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阮双再仔细的看了看图纸，这张图纸与她刚刚在商场里所记得的商场内部结构是不一样的。 “三楼的厕所并不在东南角，而是在正北面的中间位置。东南角应该是一个办公的或者是仓库之类的地方，里面整层的设计与这份图纸也是有出入的。” 岳石峰听到阮双的话，如果阮双说的话是真的，那事态将会非常严肃，于是皱着眉：“双双，你能确定吗，这件事情将会非常严重。” “我再三确认过了，里面的结构构造并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怀疑商场有一些地方并没有用阻隔材料，从我们发现火灾到跑出来，火势蔓延的非常快。” 岳石峰立马按下对讲机， “卫子铭卫子铭。” “收到收到。” “你立马带队撤出来，情况有变。” “收到。” 卫子铭带着一对人坐云梯车从商场三楼的东面进入了商场内部，火势很大，空气温度非常高，几人也不清楚商场内部的情况，摸索着往前进。好不容易摸到一扇防火门的时候，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了岳石峰的声音。 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见着都已经快摸到救援地点的时候，岳石峰忽然让几人退出来，周正阳有一些不甘心。 但是带了空呼和防护面罩，在火场内他们几乎无法沟通，周正阳只能用手势表达了不解。卫子铭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是他还是立刻打出撤退的手势。 很快几人又摸回到乘云梯的地方，坐云梯车下到一楼，一下到地面，卫子铭就摘下空呼和面罩，直接跑到岳石峰这里。 但是还没等卫子铭询问，岳石峰就先开口了， “图纸不对。” 第四章 “图纸不对？” 卫子铭皱着眉头，岳石峰显然是不太清楚奥华商场内部的，商场负责人也不可能拿错图纸，当时拿的时候他也确认了这就是奥华商场的图纸，那这样的消息从哪来的？ 岳石峰挪了一下脚步，阮双出现在卫子铭的视野里：“介绍一下，这位是阮双，”岳石峰又转向阮双:“黔城消防一中队队长，卫子铭。” 阮双和卫子铭朝对方点了个头，岳石峰才继续说到：“发现不对的就是阮双，她的事情我稍后解释，但是现在能肯定的就是，这份图纸和内部真实的构造是不一样的，详细的让阮双说给你们听。” 听到点到自己名字，阮双没有丝毫的露怯，而是迅速的接过图纸， “卫队长，厕所是在北面的中间，并不是图纸上的在东北角，而且这张图纸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这个商场中空设计也没有这么大，几乎整个一层都是实用面积。” 卫子铭随着阮双手指的地方一处一处看过去，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你的意思是几乎整层都是商铺？” “对，所以火势才会这么大，而且我怀疑每层都没有使用阻隔材料，这很有可能也是火势在楼层之间蔓延迅速的原因之一。” “北面的厕所有一个大的窗户，足以让人直接通过，云梯车开到那边就可以直接接下被困人员。” 卫子铭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个女生并不只是单纯热心的帮他们，可能是真的懂一点消防的才来帮忙的，也不知道岳队从哪找来的小帮手。 “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 “不用谢。” 卫子铭了解了情况了，马上紧急的找到救援组的人重新制定计划。 “云梯车到北面可以直接接出被困人员，我和周正阳先上去，你们在下面听岳队调度。” “是！” 云梯车很快就开到了北面，卫子铭和周正阳随着云台缓缓上升，到达三层的窗户之后，卫子铭率先翻进去，示意周正阳在外面准备接应。 卫子铭打开头灯，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并且一些洗手间的木门开始燃烧，于是卫子铭迅速的一扇门一扇门推开查看，直到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卫子铭并没有推开，于是卫子铭用力的拍门，但是里面没有人回应，于是卫子铭跑到窗户边， “拿破门工具！” 周正阳听了，赶忙拿起云台上的工具，递给卫子铭，随后自己也翻了进来。 卫子铭和周正阳破开门之后，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两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两人赶紧取下自己的面罩，给女人和孩子戴上。卫子铭将女人连带着孩子一起抱起挪到了窗户旁边，周正阳也已经迅速的翻出了窗户到达云台，随后接过卫子铭抱起的两名被困人员。 卫子铭看了一圈厕所，确认没有被困人员之后，也利索的翻出窗户， “云台可以下降了，有两名被困人员已经昏迷了，下面叫医生抬担架。” 云台再次落在地上之后，医护人员就立马围了上来，将两名昏迷的人员放在担架上，和两名被困人员一起的男人也跑过来，随着救护车一起走了。 一中队的增援也已经到了，一楼的火势基本上控制住了。 “双双啊，这次多亏了你了。”岳石峰看着火势渐渐减小的商场，不由的感叹。 “没事岳伯伯，这是我应该的。” 这个时候，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的年轻女人跑进来，抓着岳石峰：“救救我孩子，求求你救救我孩子！” 眼见着女人就要跪下，岳石峰赶紧扶起她：“你站起来站起来，我是这里的总指挥，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一个消防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岳队不好意思，我没拦住她，她丈夫也在那。” 岳石峰示意他去忙，就转过头来看着这位母亲：“你说，怎么回事？” 年轻女人匆匆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激动的手有些抖，连续划好几次都没有划开手机，急的眼泪直掉。阮双见状赶紧上去轻轻的拍着年轻女人的背， “没事的，您别急，我们一定尽全力救出你的女儿。” 许是阮双温和的声音让年轻女人平复了一些，她终于划开了界面，颤抖的把手机伸到岳石峰面前， “这是我的女儿，我刚才在广场上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她，问了好多人，都说没见过，我把她放在儿童乐园，她一定是还没有跑出来，一定还在里面……”年轻女人一边说一边哭，这个时候年轻女人的丈夫也进来了，他双眼通红的抱住年轻女人，转过头看着岳石峰，哽咽的说道， “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就要跪下去，阮双手疾眼快的扶住了男人：“您别急，我们一定尽全力救出你的女儿。” 男人看了一眼阮双，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年轻女人也哭出了声，还一边念着‘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圆圆放在儿童乐园的’。 岳石峰见阮双稳定住了两人，于是按下对讲机， “搜救组搜救组。” “收到收到。” “你们现在在哪里搜救。” “一楼，一楼目前火势比较稳定，搜救出了几名被困人员。” “有没有一名大概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没有。” “好的，继续搜救，有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确定被困，目前还不知道位置。” “收到收到。” 阮双走到岳石峰面前，用手指在东面一个铺位画了一个圈：“一楼的这个地方是这个儿童乐园，但是还不能确定她是在哪个地方走失的。” 这时对讲机里响起卫子铭的声音：“岳队，能不能确定女孩走失的位置。” “据说女孩是放在一楼的东面靠东北角位置的儿童乐园，你们可以去那个地方搜救。” “收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嘈杂的对讲机里再次响起卫子铭沉稳低沉的声音， “岳队，我们这边找到几名小孩，不确定有没有所说的被困的小女孩。” “好的，我通知她的父母去辨认。” 年轻女人和男人猛地抬起头，岳石峰松开对讲机：“你们可以去救护车那边看看了。” 两人连道谢都来不及转头就跑向救护车所在的位置去了。 阮双看着这对父母忽然有说不清的感觉，也许她的父亲还在的话，也会像这般在乎她。 第五章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岳队，这对父母的女儿不在救出来的小孩中，恐怕还在里面。” 岳石峰眉头皱的更深了：“立刻再派人搜索。” “是。” 阮双突然想到自己和倪敏兰在五楼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一家三口似乎就是这一家，当时倪敏兰还和阮双夸隔壁桌的女儿真可爱。再联想到跑出来的时候，阮双无意间瞥见直达电梯似乎是往楼上升，当时电梯里好像就站了一个小孩，但是当时阮双被恐惧笼罩，根本没有多想。 “岳队，那个女孩子很有可能返回五楼寻找她的父母了！” 岳石峰按下对讲机：“卫子铭卫子铭，到我这里来一下。” “收到。” 阮双摊开图纸，仔细回想刚刚吃饭的店子，五楼的设计和图纸上的商铺位置几乎根本不一样，并且饭店的位置都非常复杂没有太多的规律，阮双也很难指出具体的位置。而商场的一层楼又非常大，如果没有一个比较具体的位置，搜寻起来也会很麻烦。 “我能够画出详细的位置，但是等我画出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阮双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多年前父亲死亡的恐惧正在一步步占据她的心理。 忽然，一个沉稳的男声流入阮双的耳朵，冷静的声音似乎带着奇妙的蛊惑感，让阮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阮双怔怔的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他满头大汗，脸上有着几抹黑色的痕迹，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目光依旧坚定并且没有丝毫的慌乱。 “岳队，我需要五楼详细的位置，不然搜索面积会很大。” “带我进去。” 卫子铭转头看着阮双，语气颇有些不善：“你以为火场随便就能进的吗？” “中国人民武装警察大学消防指挥系大四学员阮双，我平时接受的训练和上课课程所学都足以让我进入火场搜救，”阮双顿了顿：“我没有乱来。” 岳石峰表情虽然有一些为难，他相信阮双的能力，让阮双进去也是目前的上策。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生，而进入火场搜救是一个体力活，所有人都没办法百分百的保证阮双的安全。 “岳伯伯，我的体能训练和专业成绩在全校是第一的，如果只是找到一个女孩，我相信我能完成任务。”阮双看着岳石峰，眼神里已经满是坚定。 岳石峰朝卫子铭点了点头，卫子铭按下对讲机：“管狄，在场外吗？” “在的在的。” “你到临时指挥这里来一下。” “是。” 阮双在认真的研究图纸，岳石峰悄悄的拍了拍卫子铭，带着卫子铭走到一边， “小卫啊，你和双双一起进去，你看好她，她情况有点特殊，”岳石峰回头看了一眼认真看图纸的的阮双：“她爸爸是在火场里倒下的，所以小时候有点阴影，就是ptsd。” 卫子铭皱起眉：“ptsd您也让她进火场？” “哎，别激动，我听她妈妈说，她这个病其实也是治好了的，只是说她到底是个女生，又是我好兄弟的女儿，你看着点，别出什么问题，要是少了一根毛，我都唯你是问。” 卫子铭抿了抿嘴，这个时候管狄也到了，卫子铭抬了抬下巴：“作战服脱下来，给她。” 管狄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女生？” 卫子铭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管狄知道自己这个队长现在耐心很差，于是乖乖把衣服脱下来摆好。 管狄摆好衣服一是多年消防员习惯使然，二是想看看这个阮双有多大能耐。 阮双脱掉外面的棉袄，闭上眼，深呼吸几次，再睁开眼时，眼里已经满是凌厉。 她双脚踩进防火靴，然后迅速提起衣服，十秒钟就完成了防火服的穿戴。 旁边的管狄看到阮双脱衣服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到阮双的穿戴速度时，惊讶的用手肘戳了戳卫子铭， “卫队，这……” 像这种速度的穿戴，是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达到的，阮双看起来还十分熟练，普通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你去看看还有什么忙要帮的吗，我带她进火场了。” “哎，好。” 管狄走之前还回头看了几眼阮双，这才离开。 卫子铭和阮双站上云台，云台缓缓的朝五楼升上去，卫子铭忽然打破安静的气氛， “你不害怕吗？” 阮双抓着栏杆，抬头看着浓烟不断冒出的窗口， “怕，怎么不怕。” “你就不怕拖后腿。” “我爸说了，脱掉衣服，我可以做一个什么都害怕的普通人，但是一旦选择穿上了这套衣服，我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害怕，”阮双认真的看着卫子铭：“所以卫队，我比你想象的一定要出色。” 云台已经上升到了五楼的高度，卫子铭没有接话，而是翻身进了大楼， “一会我跟着你走。” 阮双背着近三十斤的装备，翻进窗户的身姿却依旧敏捷迅速。除了火燃烧的声音，和因承受不住火烧而掉落的物品的声音，整个楼层显得格外的寂静。 商场内一片漆黑，不断产生的浓烟也阻挡着视线，即便是打开了头灯，能见度依旧十分有限。阮双带着卫子铭在黑暗中前行，她方向感很好，所以只要是记住的路线，她就一定能找到。 很快阮双就带着卫子铭找到了她吃饭的那家店，卫子铭用手势与阮双确认后，就与阮双开始分头搜索。 黑暗中很难辨认人与物之间的差别，只有当头灯照到面前的时候，才能分得出究竟是烧焦了物品还是人。阮双仔细的搜索每一片地方，终于在餐厅内的洗手间找到了两名被困人员，其中一个正是那个走丢的小女孩。 阮双按下对讲机：“卫队卫队，我找到两名被困人员了。” “收到收到，我马上过来，报告一下具体位置。” 阮双将位置告知卫子铭之后，蹲下来安抚被吓到的小女孩：“别害怕，姐姐来带你出去了，一会就能见到你的爸爸妈妈了。” 小女孩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阮双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卫子铭这个时候也赶到了，两人赶紧把面罩给他们戴上，一边戴卫子铭一边迅速的说：“赶紧离开，我刚才找到厨房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烧红了的煤气罐，不知道会不会爆炸，一旦爆炸了，这里一片恐怕都会波及。” 阮双点点头，抱起带好面罩的小女孩就往外原路返回，卫子铭也扶起另一个大人，往外走去。 岳石峰在下面焦急的踱步，刚才听到卫子铭汇报找到了两名被困人员，正在出来的路上了，岳石峰又是为阮双感到骄傲，又十分担心，他心头总是突突的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都找到人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岳石峰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抬头望去，商场的五楼正往外爆出巨大的火光，有不少东西从空中坠落下来。 有人发出尖叫，恐慌又开始蔓延到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人群里。 在一片骚乱中，岳石峰颤抖的拿起手中的对讲机， “卫子铭卫子铭……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回应他的是频道内的一片寂静。 第六章 卫子铭和阮双没料到煤气罐会爆炸的这么突然，卫子铭被炸飞出去的瞬间抱紧扶着的被困人员，因为有好几层墙的阻挡，煤气罐的威力也没有太大，但是卫子铭还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巨大的爆炸声让卫子铭产生了耳鸣的症状，他爬起来，将被困人员扶起来，在一片黑暗中寻找阮双。 “阮双！阮双！” 卫子铭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他还是大声的呼喊阮双的名字。卫子铭估算着阮双的位置，这一层的能见度非常低，只能一点一点仔细的找过去。 阮双在爆炸发生的一瞬间就抱紧了小女孩，但是爆炸带来的冲击力让阮双一下耳鸣并且短暂的失去了意识，怀中的小女孩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晕了过去。 灰蒙蒙的残骸和废墟中一片寂寥，一些余火还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 卫子铭的声音在燃烧殆尽的火场中回荡，肩膀上的对讲机还在不断的传出岳石峰的声音。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但是岳石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所有人都看着发生爆炸的五楼，不久前他们才看着云梯送上去两个人，人还没下来，五楼就爆炸了。 刚刚还不断的传出声音的对讲机此时十分的安静，没有人说话，每个参与灭火的队员都在等待两人的回应，但是传出来的只有岳石峰焦急的询问。 倪敏兰看着爆炸的五楼，心突然凉了一截，差点跌坐在地上，只能堪堪扶住一边的电线杆维持身形。 虽然她只是远远的看着，但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刚刚云梯送上去的两个人里，其中有一个是她的女儿阮双。 消防车旁，岳石峰愣愣的抬头看着五楼的位置，忽然手里的对讲机传出了声音， “岳队，我们和两名被困人员都还好，我们出现了短暂的耳鸣，所以指挥情况一时无法接收到，两名被困人员有一定程度的受伤，现在我们在往窗口的方向移动，云梯车准备接应。” 不知是谁带头，消防员里传来一阵欢喜的惊呼声，卫子铭的声音宛如一颗定心丸，将岳石峰的心也安回了原处。 卫子铭找到阮双的时候，阮双也才刚刚转醒，还是阮双抱着小女孩，卫子铭扶起被困人员，四个人朝着窗外缓缓的挪动。 云梯车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因为冲击力不得不收起云台，此时云梯车的驾驶员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的时候，赶紧把云台再次升上去。 卫子铭和阮双落地的时候，几个消防员上来帮他们接过被困人员，医护人员也围过来检查他们的伤势。 “双双！” 阮双脱掉了防火服坐在救护车的后面，一个小护士正在帮她处理一些小伤口，倪敏兰就跑了过来。 倪敏兰紧张的查看这阮双的伤势，她刚得知阮双没事放松的时候差点晕过去，知道阮双在这里处理伤口的时候，就赶紧跑了过来。 阮双还有些耳鸣，有点听不太清倪敏兰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只能任由倪敏兰左右查看。 “妈，我还有点耳鸣，听不太清你说什么，一会跟岳伯伯说一声就先走。” 倪敏兰怔了怔，有些恼的拍了一下阮双：“你不早一点说，害你妈我在这说半天，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阮双笑笑，其实这句话也没听清。 “算了，我带你去跟岳伯伯说一声。” 灭火工作已经差不多进行到了后期，岳石峰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最后的搜救工作，但是目前来看伤亡并不是特别的大。 “岳伯伯。” 阮双乖巧的站在那，和刚才穿上防火服的干脆利落形成鲜明的对比。 “哎，阮丫头，怎么样了，耳朵好点没？” 阮双指了指耳朵然后摇了摇头，岳石峰就知道阮双还是听不大清，于是转头朝倪敏兰：“敏兰啊，你就好好照顾一下阮丫头了，她今天的表现很出色，丝毫不逊于她的父亲。” “我知道。” 倪敏兰眼神里似有一瞬的悲戚，但是很快就被骄傲取代：“宏海的女儿再怎么样也差不到哪去。” “行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今天还真要谢谢阮丫头了，你们先回去，这后续的结束工作还不知道要多久，有时间我请你和阮丫头吃个饭，好久不见了，也当是道个谢。” “那我们回去了，有时间再约。” 这天的工作一直从中午持续到晚上，等所有楼层都进行仔细的搜索工作之后，拉上警戒线贴上封条之后，大队中队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卫子铭取下头盔找到岳石峰，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岳队，刚一起进火场的那小丫头呢？” 岳石峰笑骂：“什么小丫头，都说了人家大四了，过完年都准备毕业了，横竖和你都差不了几岁，你一口一个小丫头的，显得你多老似的。” “大四才二十二，比我可是差不多小了四岁了。”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她是烈士家属，小时候父亲死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点心理阴影的，这些年治好了，也跟着他父亲走这条路了。” 岳石峰说这个话的时候，多少有点唏嘘的意思，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每天面对的就是生死，别说阮双当年还是个半大不懂的小孩，就是岳石峰当年亲眼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被人从火场中抬出来的时候，都花了好大的时间平复。 那个时候岳石峰一到晚上就一支烟一支烟的抽着，虽然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葬礼上看到消瘦憔悴的倪敏兰和哭个不停的阮双的时候，忽然就抹了泪。 人的一生没有多长，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这一世就已经过了大半了，人这一辈子吃的苦也差不多了，等到孩子长大了，也找到了伴侣生了孩子之后，一个普通人一生的苦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他们这样每天用命在火场进出的人，很多人就这样突入其然的没了，上天不会给他们发预告，也不会给他们留一丝情面。 岳石峰记得他印象里牺牲的消防员里，有一个最小的，十九岁。 入伍一年，人生还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谈过恋爱，就将生命献给了国家。 那次因为建筑方的消防工程不合格，建筑的过程也偷工减料，一个豆腐渣工程就要走了一条年轻的生命，那个十九岁的消防员被抬出来的时候，头部被掉下来的柱子砸的血肉模糊。 想到这个，岳石峰忽然严肃起来：“今天这场火灾的火调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给我查，要不是阮双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图纸不对。” 卫子铭也皱起眉，他是冲在一线的，他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图纸不对带来的不便和危险。 “行了小卫，你先带队回去，都没吃晚饭呢，肯定饿坏了大家。” “是，那岳队我先带队回去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第七章 岳石峰这周末正好空出了时间，于是打了个电话约倪敏兰和阮双吃顿饭，没想到到了关键的时候，倪敏兰要去外地出个差，于是阮双只能独自一个人前往吃饭的地点。 没想到阮双到了地方，发现卫子铭也在。 “哎，这小子今天来汇报一下上次火灾的情况，听说我要跟你们吃饭，说什么也要来。”岳石峰白了一眼卫子铭，卫子铭倒是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有白蹭的饭当然要来。” “你这小子！”岳石峰作势就要打卫子铭，阮双赶忙拦下岳石峰， “岳伯伯，咱们先吃饭。” 席间卫子铭倒是真的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吃饭，岳石峰不断的问起阮双的情况，还不时的给阮双学业上一些建议：“你啊，要是学业上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问卫子铭这小子，说起来，你还算是他师妹呢。” 阮双这才看向卫子铭：“你也是武警学院的？” 卫子铭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嗯。” “这小子虽然平时欠揍，但是确实是实打实的高材生，当年武警学院各项考核分第一的成绩毕业，分到了这，本来上面说要给他分配到更好的地方去，但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说什么也要留在这。” 一般来说，好一点的学生，各大消防队自然是抢着要，但是卫子铭向上面打了报告，希望能够分配回原籍地，后来不知道怎么说动了领导，于是还是按照一般的学员情况，往原籍地分配。 “对了双双，过年的时候你们都在家吗？” 阮双点点头：“都在的。” 虽然倪敏兰常年忙生意，但是每一年过年都在家陪着阮双，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阮双的爷爷奶奶早些年的时候就过世了，只剩外婆尚还在世，但是每年也是倪敏兰的姐姐接到家过年，初一的时候倪敏兰才带着阮双去拜年。 两个人过年虽然少了些热闹，但是也算是比较温馨了。 “今年过年不如你们来消防队过年，好歹热闹。” 阮双忽然想起小的时候，爸爸还在的时候，阮双常常在消防队过年，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也很热闹，阮宏海那个时候总是和岳石峰将除夕过的很热闹。 越是过年过节越是不能回家，一个队从队长到普通的消防员都只能呆在队里。所以阮宏海和岳石峰总是想方设法的将过年弄得很热闹。 那个时候阮双和倪敏兰经常陪着阮宏海呆在队里，过了好几个春节，后来阮宏海牺牲之后，阮双和倪敏兰也没有再踏入消防队一步了。 “我再问问我妈。” 岳石峰点了点头。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阮双实在不好意思让岳石峰再送回家了，再三推脱之后，岳石峰还是让卫子铭送阮双到家。 卫子铭在前面开车，阮双安安静静的坐在后面，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你在武警学院读大四吗。” 阮双没料到卫子铭突然开口，愣了一下才回道：“对，明年毕业。” 之后卫子铭就没有开口了，直到送到阮双家楼下之后才开口喊了一声‘到了’。 新年到的很快，阮双早就和倪敏兰说了去吃年夜饭的事，倪敏兰的反应比想象中要小许多，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阮双在倪女士的坚持下，终于换掉了平时的清一色黑的衣服，穿上了一件白色的羽绒衣。虽然阮双在学校长期训练，但是晒黑的一到冬天又白了回来，所以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白色羽绒服里显得娇俏又可爱。 倪敏兰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终于心满意足的带着阮双出发去第一中队。 本来岳石峰想带她们母女二人在支队吃饭的，但是支队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了，连建筑都做了大调整，就剩下岳石峰一个人还在黔城支队。 黔城中队反倒还保留着原先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动，于是岳石峰决定安排在一中队吃饭。 一中队过年的习俗也是岳石峰和阮宏海当队长和指导员时留下来的，后来来的每一届队长和指导员都是按照这样来的，一任一任的流传下来也就成了一中队的传统。 事先打好招呼了，倪敏兰的车登记了一下就开进了消防队。 阮双到底还是从小在这待过，一草一木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她还记得中队前面的草坪上有一颗小樟树，只是曾经还是小树的树经过十几年的生长，也长成了苍天大树。 岳石峰很快也来了，卫子铭帮岳石峰打开车门：“除夕夜快乐啊岳队，到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不然高低给您在门口安排两列迎宾的。” “你这小子一天不骂你你皮痒是不是？” 卫子铭关上车门：“今天除夕啊，岳队不会还要骂我。” “我迟早给你气出点什么来！”岳石峰虽然嘴里不饶人，但是还是笑着跟卫子铭进了食堂。 岳石峰一进食堂，战士们齐刷刷的站起来，气势如虹， “岳队好，岳队除夕夜快乐！” “哎，除夕夜快乐，都坐下都坐下，我今天就是跟你们一起跨年的朋友，别搞这些阵势啊。” 华书亮赶紧接着岳石峰的话：“岳队可别这么说，今天这都是卫队给您安排的呢。” 卫子铭冷眼看着华书亮，显然对华书亮出卖自己很不满。 岳石峰瞪了一眼卫子铭，然后在一个位置上坐下。一个中队没有多少人，所以大家挤一挤坐在一起也就两大桌。 年夜饭都是队里的战士们自己做的，能拿得出手的都露了两手，所以战士们吃起来都其乐融融的，虽然嘴里互相嫌弃对方的手艺，但是吃的时候各个都没少吃。 华书亮又端着两碗菜上来了：“来来来，压轴菜，都尝尝你们卫队的手艺啊。” 阮双夹了一筷子端上来的卫子铭做的菜，是一道红烧鱼，确实不错。 “来，今天我们小酌一口，”岳石峰端起酒杯，每个人的酒杯里都添了薄薄的一层酒：“虽然有纪律我们不能喝，但是今天是年夜饭，我们抿一口以表心意。” “今天这两位客人，是我曾经的战友的妻女，今天她们也过来一起感受一下年夜饭，”岳石峰看向阮双：“双双，说两句？” 阮双端着酒杯站起来：“今天大家在这样一个万家团圆的时候，任然坚守在岗位上，我就斗胆代表人民感谢你们的守护，没有你们就没有大家平安的春节。”说完阮双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别急着喝，我再说两句啊，你们坐着就好了，”岳石峰站起来：“本来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是肩上有责任，我们只能舍小家为大家。此时大家一定都体会到了人民过年，我们过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在此祝大家新年快乐，同时也通过你们，向各位父母表示最诚挚的祝福！大家共同举杯，以饮料代酒，干杯！” “干杯！” 第八章 干杯之后，所有的人都快速的扒着碗里的饭，因为他们知道吃饭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时候他们都是不能完整的吃完这一顿饭的。 果然，警铃突然响起，不管吃没吃完，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放下碗，冲出了食堂。 卫子铭跑到外面去的时候，警铃又响了一次，两次都是长铃。 “两个都是火险，第二个你带队。” 消防的警铃也是有华书亮也穿上了防火服，两人翻身上了各上了一辆消防车。 消防车疾驰出消防队，红色的警灯和警笛划破了满城祥和的气氛。 像这样的时候，他们往往都是这样忙，以前阮宏海在中队办年夜饭的时候，她们母女两经常守到晚上饭凉了，他们才匆匆忙忙的回来。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回到队里，在路上就又赶往另一场火灾现场。 岳石峰吃过饭也赶回了支队，毕竟这样的二级战备时候，他也要坚守在岗位上。阮双和倪敏兰也和岳石峰说过了，准备在中队跨完年再回去。 中央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一个又一个的放着，卫子铭他们依旧没有回来，不知道还在哪里的火场奋战。 直到接近零点的时候，卫子铭带的一班才回来。 电视里的人都开始倒数， “5，4，3，2，1！新年快乐！” 阮双起身走到楼下，她抬头看着漫天的烟火，在烟火之下，院子里的那棵大樟树显得格外绚丽，火树银花不过如此。 她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别人看烟花是快乐，是幸福，是过年的祝福，他们看到烟花是人民，是社会，是火灾的隐患。 不论穿不穿上那身军装，他们的心里第一位都是人民，是社会的安康和稳定。 “阮双？”卫子铭透过烟花绽放时的明亮，看到站在樟树下的阮双，他刚从车上下来歇会，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脸上还有几抹炭黑，但是他看到阮双之后，就朝阮双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阮双此时一定是需要有人能够陪她的。 阮双没有看走到她身边的卫子铭，只是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棵树以前很小的。” 卫子铭只是站在一边和阮双一起看此起彼伏的烟花，没有注意到已经转头看着他的阮双。 在一群消防员中卫子铭无疑是生的极好的，留着干脆利落的板寸，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五官和他人一样无比凌厉，在烟火明亮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新年快乐。” 卫子铭堪堪从对满城烟花的担忧中回过神来，看着笑着看着他的阮双，终是失神的回了一句， “新年快乐。” 后来阮双的寒假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一样的寒假，很快就过去了。 新的一个学期她们要分配到各地的消防队里去实习，于是阮双又投入到了学校紧张的训练和学习中，一个星期之后，分配通知就下来了。 阮双看了一眼通知单，巧了，黔城消防一中队。 因为家就在黔城，队里也就没给她分配住处了，于是阮双把行李搬到家里之后，就到了队里报道。 阮双轻轻敲了敲指导员的办公室，里面传出一声‘进来’，阮双才打开门进去。 门里两个人看着进来的阮双愣了愣，华书亮最终先反应过来， “阮双啊，快来快来，今天是来报道的。” 卫子铭走到一边坐下，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阮双，你这个安排的是一些文职工作，平时就跟着文职整理一下资料。因为你还是火调的专业，所以以后的火场调查你也跟着去。” “是。” “明天你正式过来实习，今天先回去。” 但是阮双只是点点头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什么事吗？” “报告，我想申请跟着一起出外勤，我只在现场看看，不妨碍你们。” “这……” “让她去。” 卫子铭打断华书亮的话，华书亮睁大眼睛看着卫子铭，不断用眼神给卫子铭示意。 “指导员眼睛不舒服就滴点眼药水。” “你！” 华书亮虽然不知道卫子铭让阮双出外勤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卫子铭做的决定，没有谁能拗的回来。 华书亮觉得刚刚被卫子铭气上来的火这会更旺了，再多当他几年指导员大概会英年早逝在办公室。 “谢谢卫队，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阮双刚关上门，就听到震耳欲聋的一声， “卫子铭！” 阮双赶紧跑路了，免得里面的人突然反悔就亏了，本来她还预计 “听得到，不用喊那么大声，一会让人小姑娘以为我要临终了。” “你自己说说你一天天都干些什么事？” “人小姑娘挺好的，上次你也看到了，在火场表现优秀，现在也只是要求出个外勤而已，”卫子铭顿了一下：“再说了，前段时间上边不还要求我们队要加强宣传板块吗，既然她要求出外勤，那以后写报告素材不更丰富？” “……”人小姑娘就一实习的，还是搞火灾事故调查的。 卫子铭起身，摆了摆手：“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行。” “下周的学生你记得找个耐心点，会带孩子的队员去带。” “好。” 华书亮突然觉得不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带下周学生了？” “刚刚我问你事就这么定了。你说行。” “我说的是阮双的事！” “我说的是带学生的事啊。” 华书亮深呼吸，不然他怕再争下去自己就要心脏病了。 “卫子铭，你什么时候升职去大队去支队啊。” “？” “你前途一片光明，没必要留在这霍霍我，真的。” 华书亮真诚的看着卫子铭：“我死也要死在一线，不想死在办公室，被报道因被人气到猝死在办公室对于我这个才二十几岁的人来说不是很光荣。” “你未来的大好前程搭上一个气死指导员的污点不值得。” 卫子铭给华书亮逗乐了：“行了啊，别贫了，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想想下周带学生的流程，你可得全程盯着，队里头那几个毛头小子我还是不太放心。” “您这么操心不如您来盯着？” “还有明天阮双来报道，你带带她，都是文职工作，互帮互助。” “你是指导员我是指导员？” “华指导员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你配合呢，临时给我换一个我也不习惯啊。” “你给我出去！” 第九章 闹钟在清晨五点钟准时响起，阮双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分钟后起身去洗漱。 小区清晨五点多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依稀有一些起来晨跑的人在小路上慢跑。阮双戴上耳机之后也开始慢慢的沿着小路跑。 阮双在高中的时候就养成了每天晨跑的习惯，哪怕高考那天的早上也没有晚起一分钟。 她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走自己父亲的路了，所以从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不断的朝这个方向努力。 可能也是这样坚持，才让她最终能在ptsd的阴影下走出来，成了消防的一员。 七点五十分的时候，阮双就已经站在了指导员办公室门口。 “进来。” 阮双敲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只有卫子铭站在里面：“指导员呢？” “临时有事出去了。” “那我实习……” “我带你去。” 卫子铭从华书亮的座位上站起来，绕过阮双走出门，阮双只能提着包跟上。 一楼的政务窗口里面坐着两个女生，卫子铭一一介绍：“庄瑛瑛，刘洁丽。” 两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都起身点了点头。 “以后她们两带你熟悉实习内容，主要负责火灾的报道和火调的报告，出现场你直接跟着我们。” 卫子铭又转向两个女生：“阮双，武警学院过来实习的，你们两多带带她。” 阮双也点点头，卫子铭见没什么事了，于是叮嘱了一下三个人好好工作就走了。 庄瑛瑛看卫子铭走远了，朝阮双招招手：“阮双对吗，你坐在这个位置。” 办公室里有四个办公桌摆在一起，中间有半透明的挡板隔开，庄瑛瑛指着的位置是一个靠窗一点的位置，阮双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走到位置上坐下，位置上很干净，而另一个位置上则堆满了资料文件和纸张。 阮双把包放下，就看向两人：“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刘洁丽也凑过来：“刚卫队说你要出现场，是真的吗？” 阮双点点头：“我跟卫队申请的，但是只是在后方看着，并不会去一线。”她是想要去一线的，在学校的时候，她都会加大自己的训练量，有时候她的体训成绩甚至在男生里面都能排的上号。 但是现在全国的一线女消防员还是太少了，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要走的路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所以她现在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出现场真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呢，在这里我们就只能做做文职工作，”庄瑛瑛忽然想起什么：“听说奥华商场那次的火灾有一个武警学院的女生也参与了救援，不会……” 阮双被庄瑛瑛和刘洁丽的眼神看的颇有些不自在，只能无奈的承认：“对，凑巧罢了。” “真给女生长脸！”庄瑛瑛倒是豪气的拍了一把阮双：“要知道我们女生里能上一线进火场的人可不多，那些男生一天天的就瞧不起我们女生，你这太给女生长脸了！” 阮双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庄瑛瑛和刘洁丽两个人不断的在说，而且越说越激动，阮双只能举了个手打断两人， “那个……档案室在哪？” 档案室在办公楼的二楼，里面是推开式的档案柜，阮双找到今年年份的档案柜，准备看看上次奥华商场火灾的火调报告。 阮双虽然学习的是指挥，但是她喜欢看大量的火调报告，从中分析每种火灾现场和救援现场的现场指挥，有时候这样就能够吸取到经验，弥补自己经验不足得缺点。 也许是父亲带给她属于消防的基因，亦或是骨子里向往挑战自己极限的脾性，让阮双希望在毕业之后能快速投入到岗位上，甚至能够成为为数不多的一线女消防员。 让一个ptsd的患者成为一线消防员，也许就是命运使然，阮双坦然接受。 阮双一页页的仔细翻阅奥华商场的火灾救援报告和火调报告，之前奥华商场在消防例行检查的时候，布局还是没用动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室内的布局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次的火灾也彻底暴露了危害。 从火灾救援预案以及现场指挥的报告中看得出，现场指挥的很出色，所以才没有酿成大灾难。 “现场指挥……卫子铭……”阮双轻轻的将名字念了出来，她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岳石峰说卫子铭是武警学院的优秀毕业生，那天阮双没有当回事，但是现在看来卫子铭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阮双还没来得及思考，警铃忽的响起，阮双立马将档案随手放在档案架上，然后动作迅速的冲了出去。 刚跑到停车场，阮双就看到卫子铭穿好防火服，正准备翻身上一辆消防车。 “你跟指挥车。” 卫子铭扔下一句话就直接上了消防车，消防车没有一秒钟停顿的从车库飞驰而出。 阮双没说什么，走到一边的指挥车，打开车门坐上去，直到指挥车到达现场，阮双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次的火灾是普通的民房起火，因为黔城的市中心和市区外围的经济发展落差比较大，有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区域范围，这样的地方有许多村民们自己建的房子。 许多村民在用火用电方面并不规范，即便是每年消防队都会派人下乡来宣传用火用电安全，依旧有不少村民不以为意，每年因此发生的火灾是数不胜数。 卫子铭站在消防车前拿着图纸指挥着现场的工作，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完成自己的任务。阮双到底学的是指挥系，别人或许感觉不出卫子铭的指挥程度，但是阮双很清楚的知道，卫子铭的所有指挥都是建立在丰厚的学识上的。 阮双忽然想不出卫子铭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原因。 这样优秀的学员，应该会去往各大特勤队，再不济也是往支队大队调的，没道理一直在一个小小的中队。 这次的火灾并不大，很快就灭了，卫子铭让阮双跟着火调的队员进去看了一下，虽然烧了不久，但是基本上这一小幢房子是没办法再继续使用了，所有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 “是电线老化起火，应该是电线外壳老化脱落之后，家里并没有及时的更换导致的火灾。” 卫子铭点点头，指挥队员收队，突然旁边的一个老妇人冲上来，又哭又闹的拉住卫子铭， “我们房子没了！你们就这么走了，我们怎么办啊！”说着还坐在地上耍起了赖。 “您好，这次的火灾原因我们初步判断是由电线老化引起的火灾，并非人为纵火，消防员已经尽全力为您扑灭了，如果您还有疑问的话，您可以在火灾调查后到我们队里查看资料。” 阮双站在一边替卫子铭解释，但是非但没有起到作用，老人家闹的更厉害了， “我不懂什么电线老不老化的，也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火查什么的！我就知道我没有房子了！你们得给我赔！” 第十章 “阿姨，您话不能这么说，”阮双顿了顿：“这起火原因是由于电线老化造成的，我们已经全力替您挽回损失了。” “你别糊弄我！我不管，我现在没地方住了，你们得负责！” 阮双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虽然这事也不管她什么，但她就是忍不住为卫子铭不平。 “阿姨您看，这火也不是别人放的，因为您家自己的原因，这次火灾才发生了，您也不能赖别人不是？而且我们尽全力替你们挽回损失了，剩下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灭火不就是你们应该的吗！我没地方住了，你们也不管管？灭完火就走，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 大妈说完这话，在场所有听到了的消防员心里都一寒，正在收水带的周正阳听到这话，把水带往地上一扔，冲着就要过来理论。 “打人了打人了！消防员要打人了！”那大妈一见周正阳的架势，立马撒泼打滚，坐在地上一边拍一边扯着嗓子喊。 周围本来还是看热闹的，一见这场景，立马对着周正阳指指点点，胆子大一点的直接指着周正阳大声说：“你看看这些人，不帮忙就算了，还要打人，要不得嘞。” “你！” 卫子铭一只手拦住周正阳，他本来是想看看阮双的能力，但是现在这情况卫子铭还是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卫子铭开口，阮双就冷着脸喊住了坐在地上的老妇人。 “按照法律规定，因个人原因造成火灾，并因此造成社会公共财产损失的，可是要坐牢的。” 阮双环视周围的村民：“如果今天这场火灾我们没有及时扑灭，烧到了山，烧到了你们的田，你们的房子，你们该找谁负责呢。”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村民一下都噤了声，阮双又转头看着老妇人：“阿姨，别说法律会判您的罪，您家的火烧到了别人家，别人也不会轻易让您逃掉的，到时候就不是您今天坐在地上耍赖就能够赖掉的了。” 那大妈被阮双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直到一个大爷从人群里挤出来，拽起她， “你看看你多丢脸！我就去城里办个事你把家搞成这样，还赖着人家消防员！你这婆子怎么想的！你多让人家寒心！” 那大爷说完又朝着阮双说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给你们添麻烦了。” 阮双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一边的卫子铭：“我们可以走了吗？” “都收拾好了，走。” “对不起啊小伙子，我家这婆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感谢你们灭了我们家的火，我这婆子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卫子铭抬抬下巴，示意阮双带着还红着眼的周正阳，一边朝着大爷说话：“大爷，您这段时间就找个地方住下，你们这房子虽然没有塌，但是也很危险了，以后千万注意用火用电安全。” 那大爷连忙点头，拽着那大妈不让她说话：“好的好的，辛苦你们了，下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阮双和卫子铭一直走到指挥车边，后面都还不断的传来两人的吵架声。 阮双关上门，外面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卫子铭坐上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看着窗外发呆的阮双， “怎么，第一次见这种场景？” 阮双闷闷的嗯了一声，把头靠在窗户上，没有继续接话。 “刚才表现不错。” “是吗，”阮双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还以为你会骂我，觉得我初出茅庐，说话太冲。” 卫子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不断向两边滑动的景色，难得认真的开了口：“你为什么这么想，很多时候我们确实不被人理解，队里那群糙汉子除了指导员，其他人又说不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又不能跟群众起冲突，能怎么办，还不是都得忍下来。” “所以小姑娘，谢谢你今天站出来说话。” 后座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就在卫子铭准备调侃阮双是不是感动哭了的时候，终于从后座传来一声嘟囔， “我不小。” 卫子铭一愣，听明白阮双是在说他叫阮双小姑娘的话，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不就是二十七，比我没大几岁，我说的实话。” 这下连负责开车的邹平都笑出了声， “你这队长管人管多了，看谁都是小屁孩，每次训话都跟人小学班主任似的。” 阮双没接话，头瞥向窗外，很明显没有接受这个理由。 “以后一定把你当大人看，行吗。” 卫子铭透过后视镜看到阮双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显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不快。 到队里后，阮双直奔档案室，继续翻看以前的档案。阮双看书的时候有个习惯，她会逐字逐句的分析每句话，直到在脑子里分析出整个场景才罢休。 所以卫子铭走到她面前了，阮双都没有一点反应。 “阮双。” 阮双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卫子铭觉得有意思，第一次见人看档案看的这么入迷，之前去政务中心的办公室的时候，人还没进办公室，庄瑛瑛和刘洁丽就已经探头看了。 于是卫子铭索性就靠在一边的档案架上，和阮双一起看着她手里的档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双终于翻完了档案，刚活动了一下脖子，脑袋上方就传来了声音， “看完了？” 阮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从坐着的小柜子上弹起来，卫子铭被阮双这一下直接磕到了下巴。 “卫子……卫队？” 卫子铭摸摸自己的下巴，确认没破相，耸耸肩无奈的回答阮双：“这会吓到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喊你没听见。” 阮双好像有印象谁喊了她的名字，当时没有在意，但是她没想到卫子铭喊完就这样站在这里跟着她一起看档案。 卫子铭见她没有说话，于是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你好像不太擅长和别人开玩笑，”卫子铭转身走到档案架旁边，随意的看着档案架上的档案：“今天的事以后还会有很多，你得不断的习惯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特地来找我就是这个事？” 阮双也跟在卫子铭身后，眼神扫过档案名，寻找下一个准备看的档案。 “也不全是，顺便检查一下你第一天实习的工作。” 身后的脚步忽然一下停了下来，卫子铭转身看见阮双站在原地看着一个档案，于是他走过去，顺着阮双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落了灰的档案扎眼的进入了卫子铭的视野里。 113黔市居民楼特大火灾。 第十一章 阮双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 那天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居民楼火灾，但是在最后收尾逐栋清查的时候，房子塌了。 整栋楼在飞溅起的漫天烟尘中塌成一片废墟。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所有人都在一片混乱中开始搜救，有一些人幸运，从废墟里走了出来，但是有二十名消防员永远的留在了里面。 阮双的爸爸就是二十名里的一个。 楼塌的时候，阮宏海正在灭一处明火，楼塌之后，阮宏海被困在火堆里，最后抬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没有人敢想象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阮双那天本该去上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醒的很早，一直闹着倪敏兰要去见阮宏海，后来阮双想想，可能就是父女之间那点微弱的感应。 倪敏兰没扭过，只能在送她上学的路上带着她远远的看了一眼，没想到楼就塌了，阮双哭着跑下了车，钻过警戒线进了现场，倪敏兰也追着阮双进了现场。 现场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这对母女。 终于有搜救的消防员红着眼赶她们离开，但是只是匆匆喊了声‘快出去，这里危险’，又转身投入到搜救中。 阮双记得很清楚，那个喊他们离开的消防员很年轻，手上隐约有干涸的血迹，满身的灰，脸上唯一干净的地方，就是泪水流过的痕迹。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有人把自己队里的兄弟亲手挖出来的时候，七尺男儿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阮宏海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倪敏兰很难过，但是她还是捂住了阮双的眼睛，让自己努力不哭出声。即便是这样，阮双还是透过倪敏兰手指之间的缝，看到了阮宏海从白布里垂下的焦黑的手。 那天的火灾所有居民都安全撤出，但是二十名消防员的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最年轻的年仅十八岁。 “阮双？阮双？” 阮双的思绪被卫子铭的声音从那天拉回，她怔怔的看着卫子铭，一句话也不说。 卫子铭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阮双这才从记忆中彻底回过神， “你知道这场火灾？” 阮双点点头：“嗯，很惨烈，牺牲了二十名消防战士。” 卫子铭没有接话，这本档案他很仔细的看过了，每一个人牺牲的人的名字他都记得，他记得很清楚，在牺牲的二十名消防员中，有一名姓阮的中队长。 这场火灾对于他来说，同样很特殊。 但是卫子铭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拍了拍阮双的肩膀，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每年因为工作而牺牲的消防员很多，卫子铭担任中队长之后，他们队里也有一个兄弟离开了，所有人都很悲痛，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消沉。没有人忘记这个兄弟，但是也没有人停滞不前。 有些事情并不是停留在原地，就会过去，而是要活着的人不断的向前走，才能走出去。 死去的人停留在此，活着的人背负着前行。 阮双深呼吸一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继续跟着卫子铭了解档案室里的档案。 卫子铭一边给阮双介绍他经手的救援档案，一边对阮双突然看到的档案进行大致描述，这里的档案他也都抽空全部看完了，整个档案室的档案他都能说的出大致内容。 阮双恍惚间想起自己的父亲，小时候她对这些档案也很感兴趣，拉着阮宏海给她讲这些档案的内容，阮宏海也不管阮双听不听的懂，阮双问的都很认真的回答了。 每一个档案阮双都略有耳闻，小时候阮双就能凭借对一个地方的了解，简单的画出这个地方的结构图，虽然画风稚嫩，但是能大致看的出是一幅真正的结构图。 而这些能力，也是平时来自阮宏海的耳濡目染。 在以前的时候，消防系统没有现在的全面，很多小地方都没有一张完整的消防地图，有时候他们出去灭火救援的时候，连消防栓都只能靠到了现场去找。 后来阮宏海就凭借自己对黔城的了解，加上平时出去了解这些消防栓的位置，阮宏海自己手绘了一份黔城的消防地图。 这份地图在当时黔城也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上面都夸奖了阮宏海，如果不是那场火灾，阮宏海恐怕早已不驻足在这黔城了。 “这场救援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和213那场车祸救援差不多。” “这几场火灾的救援你可以看一下，现场指挥的很好，你是指挥系的，你可以看看，是教科书级别的指挥。” 卫子铭一直在前面滔滔不绝，以前他是因为学习需要才不断的去看档案，看了之后发现很多档案都是可以成为学习范本的，于是他就养成了翻阅档案的习惯。 阮双还是他第一个见到一样也喜欢看档案的人。 所以卫子铭也愿意告诉她这些档案的大致内容，有哪些可以看一下，哪些不用多看。 楼下消防员训练的口号声气势如虹，在中队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而档案室里，阮双认认真真的拿着一份档案在看，除了口号声，室内只有翻书的声音，一室静谧。 卫子铭说完之后就去了楼下看队里的训练了，他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训练，但是他的训练量是其他人的几倍，所以队里的人没有一个对他不服的。 刚来队里的时候，还有的人因为他的年龄而不服气，直到卫子铭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了几天，又干净利落的指挥了几场火灾救援之后，所有人都认可了这个军校刚毕业就分来中队当中队长的人。 到底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兵，没有人不尊重实力强的人。 训练结束后，华书亮找到卫子铭：“哎，听说今天的行动，阮双那小丫头帮着你们说了几句话，给队里那几个毛头小子感动的就差声泪俱下了。” 卫子铭忽然想到上午在车上的时候，阮双说的话，于是顺口接到：“她不是小丫头。” “？” “不过感动倒是真的，我都差点感动的哭出来了。” 华书亮用力地拍了一下卫子铭：“好好说话！” “怎么，华指导员又有什么想法了?” 华书亮搓了搓手，腆着脸说：“你看下周的这个带小孩……” 卫子铭想了想今天阮双的表现，点了点头：“行，那就她，你跟她说一下。” “好！”华书亮得到准话，眼镜一亮，然后生怕卫子铭反悔，光速跑去了档案室。 卫子铭看着华书亮的背影啧了一声， “真是……” 第十二章 “阮双啊，我们下周五有个小学班上组织来参观咱们队，我们队里那群糙汉子也不太会带孩子，你看着带一下？” 华书亮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窘迫过，他看着阮双真诚的眼睛，差点局促的说不出诓她做事的话。 “好。” 阮双倒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搞得华书亮更不好意思了。 “你就负责带着参观一下，主要的展示工作还是他们做。” 阮双一脸真诚的继续点点头，华书亮觉得阮双和卫子铭那狡黠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于是华书亮交代完阮双就愤愤不平的去找卫子铭了。 卫子铭此时正舒服的坐在华书亮办公室的椅子上，看见华书亮进来了，丝毫没有要让位置的打算， “怎么样，阮双同意了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 华书亮白了卫子铭一眼：“你就是瞧准了人家不会拒绝。” “别这么说，不也是想给她锻炼的机会。” “行了，在我面前你还说这些，”华书亮走到桌子前敲敲桌子：“起来，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了解？” “你这样说很容易误导我在别人心里的形象的。” 华书亮索性懒得接卫子铭的话了，卫子铭从华书亮的位置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快正常下班了，我去转转。” 阮双现在严格来算只是文职，所以也是按照早八晚五下班。 倪敏兰在黔市开了家公司，算的上是富裕家庭了。所以阮双在拿到了驾照后，倪敏兰就给阮双提了辆车，于是阮双现在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 阮双回到家打开门，倪敏兰就刚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阮双回来后，立马询问今天第一天工作怎么样。 “还算不错，我们队长批准我去现场了。” 阮双没提看档案的事，就把大概的工作内容跟倪敏兰说了一下。 “毕业之后，我想申请分到黔城一中队。” 阮双的各方面能力在学校都是排名第一的，连体能训练都不输男生，整个学校的女生都以她为偶像，各种学校运动会大比拼中，都是男生比较对象。 所以很早就有特勤队的人跑来预订阮双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社会大形势下，女消防员也有资格上一线了，虽然人数还非常少，但是消防部队也在逐渐的扩大这个数量，并且也越来越重视女性消防员这个角色。 有时候在男性和女性的体能知识和心理素质各方面同等的情况下，女性本身具有的柔韧性可以让她们在救援中能够完成一些男消防员无法完成的任务。 甚至现在很多人也越来越发现，女性的抗压能力甚至在男性之上，对女消防员的重视也是与日俱增。 所以特勤队跑来预订阮双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阮双拒绝了。 阮双也想去特勤队，但她更想现在自己父亲工作过的地方先感受一下，也想守护自己父亲付出了生命去守护的黔城百姓。 倪敏兰当然知道阮双的想法，知女莫若母，她知道阮双还对她父亲的牺牲无法释怀，总要彻底迈过这个坎，她才能进入到真正崭新的人生。 “妈支持你的想法，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了。” “谢谢妈。” 倪敏兰把菜往阮双面前挪了挪：“快尝尝妈的手艺，好久没做饭了，手都生了，刚才差点把酱油当成醋倒下去了。” 阮双夹了一筷子：“哪有手生，还是以前的味道。” “今天庆祝我们阮双小姐成功实习的第一天，”倪敏兰举起手中的杯子，里面是刚倒的红酒：“干杯。” 阮双也端起酒杯：“也祝我们倪敏兰女士的事业蒸蒸日上。” 之后每天的日子和第一天实习的情况大同小异，阮双跟着卫子铭他们出现场，就连开锁打马蜂窝这样的小事阮双都跟着他们一起出现场，卫子铭美其名曰熟悉所有的日常工作。 但不得不说，阮双有时候能帮着做一些这群大老爷们无法办到的事，比方说稳定卡在栏杆中间的小孩情绪，让救援能够更快速和安全的进行。 甚至在救助在高楼上的小猫崽，阮双都能安抚受到惊吓的猫，保证了卫子铭他们能够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猫。 更甚的是阮双在一场火灾中，看一眼就记住了整张结构图，于是卫子铭自己进火场，把火场外交给了阮双指挥。 华书亮一边在卫子铭的办公桌前转圈，一边跟卫子铭连连夸赞阮双这一周的表现， “你说这小姑娘，人看起来不大爱说话，但是真的可圈可点啊，连队里那群小子都服的不得了。” “武警学院各科第一名，能不厉害吗。” 华书亮突然站定，本来卫子铭被华书亮绕的头晕，于是索性低下头看文件，忽然余光瞟见华书亮不动了，卫子铭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刚准备问华书亮怎么了，华书亮就开口了， “你说，阮双分到咱们队里来可能吗？” 卫子铭一听华书亮的话，呵的笑了一声，又继续低头看文件：“听说人在大三就被特勤队的预定了，武警学院第一能到这小城来。” 华书亮一拍额头：“那也是，”但是华书亮突然想到眼前这位不也是武警学院第一毕业的吗：“不对啊，你不也是第一，还不是选择留在这里，你别跟我说特勤那边没找学校要过你啊。” 卫子铭在学校的时候也被各大特勤抢着要的，当时还有几个队为了要到卫子铭，差点把院长办公室门槛给踏烂。 但是就在所有人以为会在所有特勤队里面选择一个最好的时候，卫子铭跟学校申请分配到黔城一中队，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本来学校是不同意的，但是在院长跟卫子铭喝了一次茶之后，学校就放人了，卫子铭也顺利的分配到了这里。 “我那是有原因的，阮双就不一定了。” 华书亮抽开卫子铭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听说阮双这丫头的爸爸是之前113的阮中队长的女儿，是真的吗？” 卫子铭视线还停留在文件上，但是在听了华书亮的话之后，思绪已经回到了113那天。 113黔城居民楼特大火灾发生的时候，卫子铭才十岁。 那场火灾四百多名居民全部安全撤离，而卫子铭就在这四百多名居民里，而把卫子铭从浓烟中抱出的，正是阮双的爸爸阮宏海。 第十三章 那个时候卫子铭已经十岁了，虽然阮宏海的脸上全是灰，但是卫子铭一直清楚的记得那张救出他的脸。 当晚只有卫子铭一个人在家，发现火灾的时候黑烟已经四处弥漫了，于是卫子铭缩在卫生间里，用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将毛巾打湿捂住口鼻，坐在地上。 阮宏海清楼的时候，发现了卫子铭，抱着卫子铭就往外跑。 卫子铭被救出之后，因为没有任何外伤，所以他没有被救护车接走，而是站在警戒线外的人群中看着一直不断的在火场里跑进跑出的阮宏海。 后来卫子铭父母知道了阮宏海牺牲的消息，还带着卫子铭去了阮宏海的葬礼。卫子铭记得很清楚，在葬礼上，有个小女孩一直站在阮宏海的妻子身后哭，眼睛肿成桃子了还在哭。 这二十年间，每年的十一月三号这天，卫子铭都会去阮宏海的墓前看看，放一束花在墓前。 曾经那个在葬礼上哭红了眼的小姑娘也一转眼成了和她爸爸一样的人，卫子铭有时甚至从阮双的眉目间依稀的看到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的影子。 “卫子铭？卫子铭！” 华书亮见卫子铭看文件看的走了神，半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大声的喊了几声卫子铭，这几声将卫子铭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阮双真的是阮中队长的女儿？” 卫子铭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把文件整理好，含糊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华书亮，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行了，你准备一下一会接待学生，我去看看他们的晨训。” “哎，你……” 卫子铭没等华书亮说什么，就走到外面并且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华书亮的声音隔绝在办公室里。 华书亮第一次见到卫子铭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没再追着卫子铭询问，也起身去办公室外准备一会的学生接待，这也够他头疼的了。 九点的时候，一辆大巴在队里的大坪停下。 车停稳之后，车门打开，学生们叽叽喳喳的从车上下来，安静的队里好像忽然一下多了生的气息。 阮双已经在下车的点等着了，学生们下来几分钟之后，依旧是乱哄哄的，就在老师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一声刺耳的哨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消防队，是军营，所以请所有学生保持安静，按照班级顺序排好，一分钟之后我要看到整齐的队伍。” 阮双看起来还是初出茅庐的样子，但是威慑力还是有的，学生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然后按照顺序排队站好了。 “这小丫头还真有指挥的气质啊，这威慑力，啧啧啧。” 华书亮站在三楼的窗口往下看，卫子铭也站在一边，端着杯茶和华书亮一起往下看。 “行了，一会你还要去带学生参观，我就不打搅了。”卫子铭看着往车库去的队伍，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卫子铭，你……” “我还有几份文件要看，这种大事只能劳烦华指导去完成了，辛苦了。” 没等华书亮继续说什么，卫子铭就已经走到办公室里，并且关上了门。 关上门之后，华书亮没有像以往一样和卫子铭继续吵，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卫子铭看起来终于和平时一样了。 虽然两人平时看起来很不对付，但是毕竟和卫子铭也搭档了这么些年了，两人都互相了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卫子铭因为一场火灾有些心不在焉。 华书亮只知道那场火灾牺牲了二十名消防官兵，也知道里面有一个是阮双的爸爸，但是这场火灾和卫子铭具体有什么关系，华书亮并不清楚。 华书亮也没问，他知道卫子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和谁都相处的来，但实际上就是个闷葫芦，别人的事知道一大堆，自己的事一件都不往外说。 要是卫子铭不想说，谁也不可能知道他的事。 阮双带着这群小孩走到车库，由其他的消防战士给他们逐一介绍这些消防车的车型和作用，包括消防车内部的功能以及装载的工具等，都一一介绍清楚了。 看得出小朋友们还是比较震惊的，一个个都是新奇的看着这些消防车。 忽然警铃响起了，那些刚刚还温言细语的消防战士们忽然一下变了脸色：“老师把学生带到外面的球场上去！快点！” 阮双也反应迅速的开始指挥老师们把学生带离车库，所有人都跑步朝车库对面的球场跑去，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冲到了车库，值班室也将火灾简报报了上来，是一处民房起火，目前还没有蔓延到其他的房子。 卫子铭已经从办公室里跑到了车库，穿好衣服之后，看到正在指挥最后几个学生们有序跑到球场的阮双，走了过去：“你今天不用去现场了，现在这边带一下这些学生。” 阮双点点头，看着最后一个学生到达操场之后，站在车库的一边，静静的看着消防车疾驶出队门，留下警笛的余音在队里的上空回荡。 球场上的学生和老师都有些惊魂未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双走到球场上，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刚刚的警铃是告诉消防员叔叔们外面发生了一起火灾，所以叔叔们要去进行灭火工作了，”阮双顿了顿：“很高兴各位同学们能在短时间内跑到球场，为消防车让出救援通道。” “消防员们出警的速度要保持在一分钟内，刚刚你们的反应速度也非常迅速，看来同学们以后都有当消防员的潜质，希望以后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中也能够这样迅速。” 学生们听了阮双的话，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都有些激动的小声讨论起来，阮双没有急着阻止，而是走到一边跟老师小声说：“刚刚的出警是没办法预料的，很抱歉吓到了学生们。” 老师赶紧摆摆手：“不会不会，反倒是正好让他们赶上了看到消防员出警的机会，让他们也学习一下，以后学习生活都不要拖拉了。” 阮双笑了一下，回过头又拍了拍手：“接下来我们继续参观消防队，看看消防员叔叔们平时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学生们经过刚刚的事，也变得肃穆起来，全程都是安安静静的。 还在队里的二班则负责带着这群学生们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参观。 第十四章 学生们都看的很认真，全程都没有一点声音。 参观宿舍的时候，所有孩子都在感叹被宿舍的整洁，对叠成方方正正的被子充满了好奇。 突然阮双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大家想知道消防员叔叔们为什么能把被子叠的这么整齐吗？” 学生们都不约而同的喊着想，眼里都满是好奇。 “接下来会由消防员叔叔给你们展示一遍叠被子的方法，一会找几位同学出来进行比赛，赢的同学会获得我们的奖励。” 阮双说完就跟站在一边的二班班长小声说可以开始叠了。 旁边的二班班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他打开自己床铺上的被子，从床底抽出几块木板，在被子上划出几道印子，然后按照印子将被子叠好。 叠出来的被子已然是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了，二班班长又捏了捏边角，被子就彻底成为了内务标准的豆腐块了。 所有学生都屏息看着，生怕自己没有漏掉一个步骤，直到二班班长叠完，学生们才发出了一声声惊呼。 接着阮双又找了几个比较积极的学生出来比赛。 虽然都叠的很生疏，最后叠的也并不完美，但是都是认认真真的在叠被子，那一瞬间，阮双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她闹着阮宏海教她叠豆腐块，阮双学的很快，虽然叠出来的豆腐块显然是达不到标准，但是她叠的非常认真，稚嫩的手一点点压着印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叠上。 孩子的惊呼声拉回了阮双的思绪，几个孩子都已经叠好了被子，阮双和二班班长选出了叠的最好看的一个女生，给了她一张小奖状，其他的人也颁发了积极参与的奖状。 参观完宿舍后，中午饭的号声在喇叭里响起，于是阮双带着他们下楼，主楼下的坪里，没有出警的消防员已经在楼下集合了，二班班长已经在队列前整理队伍了。 “稍息！” “立正！” “团结就是力量，预备，起…”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唱完歌之后，他们就排着队安安静静的进了食堂，阮双跟学生们介绍：“军队里吃饭前都是要排好队，唱完歌才可以吃饭的，今天到了这里面，我们每个人都是小消防员，所以我们要遵守这里面的规矩，一会唱歌声音不够大就不能进去吃饭。” “好！” 阮双组织好队伍，带头唱大家都会的团结就是力量。 孩子们嘹亮的歌声在队内响起，阮双不禁想，这些幼小而又充满活力的孩子，都是祖国的未来，他们有一天也要长大，都将成为为祖国有贡献的人。 她希望他们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能够拥有最幸福和最安全的生活。 消防现在所做的事正是为这样的生活而努力，他们的初衷就是人民，尽管有的时候会被误解，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感谢和尊敬的。 越来越多的人对消防这个职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同时也充满了敬意，想到这里，阮双忽然就释怀了。 一首歌毕，阮双带着学生们去吃饭，十个人一桌的安排好学生们，引导他们吃多少打多少饭菜后，阮双走到后厨，厨房的厨师老张是东北的大老爷们，做菜和说话都透着一股子豪爽的东北味。 “张师傅，今天您要忙着做这么多饭菜，您辛苦了呀。” 张师傅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薄汗：“不辛苦不辛苦，今天有几个小子跑来帮忙了，我也就是炒炒菜。” 因为今天的行程是定好的，所以华书亮提前安排了几个人去厨房帮忙，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子，也没几个是真的会做饭的，一直到开饭前才忙完厨房的事。 “您可甭帮他们说话了，听说他们可是来帮倒忙的呢。” 张师傅乐呵呵的笑了：“早知道就喊你来帮忙了，你看看他们那几个半大的小伙子，灭火是把好手，真要做起饭来，那刀都不知道该怎么握。” 阮双在厨房里陪着张师傅聊了几句，就被张师傅赶去做饭了，临出去前，张师傅突然喊住阮双， “阮丫头，今天卫队长他们啥时候才能回来啊，我这饭看看是不是一会给他们放蒸笼里头热着。” “今天是场小火灾，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行，那你去吃，这边我看着就好。” “哎好，张师傅您也赶紧吃点。” 张师傅笑着挥挥手赶阮双出去吃饭，然后转头继续在厨房里收拾。 张师傅人虽然是东北的，长的也五大三粗的，但是做菜还是有南方的细心，菜品都是很是精致，色香味俱全。 每天回家阮双都要跟倪敏兰说一下今天吃了些什么，惹得倪敏兰非要找时间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手艺让阮双天天夸赞。 吃饭的时候，华书亮坐在阮双旁边，小声的询问了今天上午的情况，阮双大致讲了讲，华书亮点点头就聊别的话题了。 孩子们差不多都吃完的时候，卫子铭带着出去灭火的一班回来了。 他们身上都还穿着灭火服，脸上还有在火场里沾染到的灰，卫子铭刚进门就看到阮双，于是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然后看着坐在阮双旁边的华书亮。 华书亮假装没看到，继续埋头吃饭。 阮双正巧吃完，于是端着碗起身， “你在这坐着休息会，我帮你去打饭。” 阮双刚走开，华书亮就啧啧两声，上下打量了一会卫子铭的大爷一样的坐姿：“你好意思让人一小姑娘去帮你打饭吗？” 卫子铭挑了一下眉，转头看着已经拿了他的碗帮他打饭的阮双，显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你下次干脆别带防护面罩了，就你这厚脸皮，火都烧不穿。” 卫子铭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你说的意见有一定的参考性，下次我试试，没准真的可以。” 华书亮没眼看了。 很快阮双就端着一碗饭和一杯水过来了，放在卫子铭面前，卫子铭道了声谢谢，然后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吃饭。 虽然卫子铭看起来吃的很优雅，但是碗里的饭一会就见了底，吃饭的速度令人咂舌。 阮双还要在这等学生们吃完饭，于是索性坐回卫子铭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华书亮小声聊着下午的进程。 卫子铭抽了张纸擦擦嘴，随后起身拍了拍阮双的肩膀：“一会下午的训练展示项目，你跟我一起。” 阮双忽然一下精神了，她听说过卫子铭的传说，在学校的时候没有人能够超越他的体能训练，虽然不知道卫子铭究竟是什么程度，但是这足以让的阮双开始期待下午的训练了。 第十五章 学生们吃完饭后，阮双安排他们自由活动，去消消食，一点集合在活动室观看消防相关的影片，正好给其他消防战士休息的时间。 在等待他们看影片的时候，阮双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对和卫子铭的小型比试已经迫不及待了。 午睡结束的号角吹响的时候，阮双赶紧组织学生下到楼下的坪里坐好等待比试的开始。 卫子铭也换了套作训服，在训练场上热身。 华书亮在一边悄悄的问卫子铭：“你说，阮双的实力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啊。” “厉害，但是还是差点火候。” 华书亮啧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我看这小丫头好像以后想往一线发展，所以我问问您卫队长，能不能培养一下啊。”能挖过来最好这句话华书亮还是咽了下来，毕竟这也不是说能挖就挖过来的。 卫子铭终于转过头看华书亮了：“我说你怎么智商越发的下降了，”几个消防员已经把器材搬到了训练场上，阮双也换好了衣服走到训练场上热身了，于是卫子铭抬腿朝阮双走去， “你以为我这些天都在干什么。” 华书亮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过来，也是，阮双本就只是过来实习的学生，按照实习的标准安安稳稳的到实习结束就好了，但是卫子铭批准了阮双跟现场。 这本是不符合规定的，可是卫子铭还是同意了，不仅如此，甚至还冒着可能出现问题的风险，把一场火灾的指挥权交给了阮双。 他在培养阮双。 因为之前说过要参加一下训练给学生看，所以阮双把学校里的训练服带过来了，去厕所换好衣服后，阮双就立马过来了。 阮双还在热身，卫子铭就走过来了。 “怎么样？” 阮双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你不是想成为一线女消防员吗，一会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一听到一线女消防员，阮双眼中的光更甚了。 这次的训练展示分为三个项目，400救人疏散物资，100消防障碍和4楼攀爬绳索。 每个项目阮双和卫子铭固定参加，然后每个项目还随机组两组进行二次展示。 卫子铭选的这几个项目是学院教过的，并且能在短时间内展示完的。 这也能真正看出阮双的实力。 第一个项目是400救人疏散物资，每隔五十米有一个器材放置区，他们需要将器材放置在器材放置区，然后拿着下一段路程需要的器材继续跑。 因为中队场地不够，所以只能在主楼下面的路上进行来回搬运。 阮双穿了一套抢险救援的服装，跟卫子铭站在了起跑线上，两人都示意准备好了之后，口哨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虽然阮双在学院的体训成绩优秀，但是在此刻和卫子铭比起来，就显得十分青涩了。 卫子铭脚步轻盈，即便是携带了器材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 此时搬着假人跑步的阮双知道，穿了抢险救援服并且提着器材根本就没有卫子铭看起来那么轻松，不说抢险救援服的重量，光是手中搬运的假人就有一百二十斤。 她脚步都有些踉跄了，卫子铭却没有任何停顿的往前冲刺，他放下假人熟练的拿起泡沫桶往前跑的时候，阮双还在往第一个器材放置区的路上。 旁边的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周正阳站在华书亮旁边咂嘴：“阮双妹子这是得罪卫队了？”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黔市恐怕都找不出能比卫子铭训练更优秀的人了。 黔市每年的大比武都是卫子铭第一，其他消防队年年都有人嚷嚷禁止卫子铭参加，也有人妄图在新的一年大比武中超越卫子铭。 现在卫子铭办公室的一等奖奖杯已经摆不下了。 所以一中队没有人愿意跟卫子铭一起训练，那完全就是从身体到精神上的碾压，每次卫子铭对待犯错的人，也不骂他，就是罚训练，并且跟着他一起训练。 训练完了，队员错也认了，人也开始自卑，自己就开始加训，加训完实力一下就上来了。 不得不说，这一套还真的很激励人，黔城一中队至今保留着大比武团体第一的名头。 所以周正阳看到跟卫子铭一起训练的阮双，不得不暗自佩服一下阮双好勇气。 正想着呢，卫子铭就已经回到了线，率先完成了训练项目。 华书亮掐了一下表：“两分十秒，你放水了？” 卫子铭回头看着已经有些跟不上步伐的阮双：“没必要尽全力，她是上进的人，我只是负责告诉她她还差多少。” 站在一边的周正阳不乐意了：“卫队，你跟训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要知道卫子铭每年的训练成绩是远超满分的，两分钟只是卫子铭平时要求他们必须达到的及格线。 卫子铭挑眉看着周正阳：“你能跟阮双比，也不至于还需要我跟训。” 周正阳立马缩起头不敢继续说话了。 阮双气喘吁吁的跑到的时候，卫子铭从一边拿了瓶苏打水给她：“两分五十四，刚好及格。” 阮双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跑第二组的是周正阳和韦远志。 两人的速度差不多，没有卫子铭和阮双这么大的差距，旁边的学生也和平时看运动会一样，替他们叫好，跑完了还会欢呼。 100消防障碍训练，卫子铭更是将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米高的障碍板，卫子铭没有任何停顿，脚在板子上蹬了一下，双手一撑就翻了过去，落地后紧接着快速冲刺拿起两盘水带过独木桥，如履平地。 整个100的障碍，卫子铭都过的行云流水，堪称教科书级别的100障碍训练样本。 “这就是卫队的表演啊。”刚换上抢险救援服的邹平和管狄一边整理装备一边看着远远超过阮双的卫子铭跑到终点线。 十七秒和二十二秒。 虽然只差了几秒，但是评分已经差了很多了。 十七秒是超满分两秒，二十二秒只能拿到85分。这样的差距在救援中也格外能体现，如果救援人员能够快这几秒，可能就能救出更多的人，也能让自己多一点在面对危险时逃生的机会。 现在还没有出女性消防员的评分标准，这个评分标准还是是男性消防员的考核标准，但是卫子铭觉得，既然阮双想要上一线，就要按照这个标准执行。 因为到了一线上，大火不会因为你是女性而烧的更慢一些，救人和自保都是靠平时严格训练出来的。 卫子铭知道阮双是明白这些的，所以他不担心阮双会自视甚高或者因为差距自暴自弃，这样的一次训练只会让阮双意识到自己目前的体训成绩还达不到上一线标准。 第十六章 后面的4楼攀爬绳索需要在训练塔这边，华书亮就帮阮双组织人到训练塔下。 最后一个项目的展示很快就开始了，阮双抓住绳索手脚并用的往上爬，这个训练是不能用借助墙面力量的，仅仅依靠手臂和腰腹部力量带动整个人向上爬。 如果只是看阮双，那看起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匀速上升，没有停顿也没有不流畅的感觉，但是和卫子铭一起对比，阮双仿佛是绳子上的蜗牛一样。 虽然抢险救援服遮住了卫子铭的身材，但是从他往上窜的速度就可以看出他惊人的爆发力。 几乎是抓住绳索的那一秒，就已经发力往上爬了。 卫子铭翻进窗户之后，伸手示意了一下下面的人，然后解下安全扣走到另一边的窗口。 等了一会，阮双才堪堪爬到窗口的位置。 在楼下的周正阳咂咂嘴：“你说，这大庭广众的被卫队超过这么多，阮双会不会想不开啊。” 华书亮一想，也是，阮双毕竟是女孩子，面子薄，要是让卫子铭这样刺激一下，回头不来队里了怎么办。 然后华书亮看着还在往上爬的阮双，又开始操心起了她的心理健康问题。 卫子铭站在窗边，看到阮双准备进窗，于是伸出手准备接一下阮双，谁知阮双摇了摇头， “不用，我自己完成训练。” 于是卫子铭耸耸肩，收回手，退开几步，给阮双进窗口让出位置。 不知道是力竭还是手滑了一下，阮双还没有翻进窗，突然一下就松开了手。 下面的学生发出惊呼声，连华书亮他们也惊的往前走了几步，周正阳甚至在绳子底下伸出手想要接住阮双。 卫子铭看到阮双突然松了手，身体条件反射的往前冲，一把抓住了阮双。 华书亮松了口气，虽然阮双身上有安全绳，但是也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卫子铭把阮双拉上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不要逞强，你只是实习而已，训练跟不上很正常。” 阮双半晌没有说话，跟在卫子铭身后下楼梯，快到一楼的时候才闷闷的问了一句：“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训练？” “行，以后下午训练你跟训，”卫子铭顿了一下：“训练强度和他们的一样，你能做到吗？” 阮双点了点头，卫子铭见到阮双总是这样乖巧的样子，觉得有点新奇，虽然从小到大认识并相处过的女生不多，但是阮双这样看起来乖巧，却又很坚定自己信念的女生倒是第一次见。 卫子铭鬼使神差都抬手摸了摸阮双的脑袋， “好好训练。” 然后没有看阮双的表情。转头继续往下走。 不同于他们短寸头的刺，女生的头发是细密柔软的，像极了小时候女孩们的毛绒玩具。 刚出训练塔，华书亮就跑到阮双边上：“没事，刚刚真吓我们一跳。” 阮双摇摇头：“我没事，卫队刚刚拉住我了。” “行，没事就行。” 攀爬绳索的计时 因为考虑到阮双参加了训练，剩下组织学生们离开的任务就交给了华书亮。 送走学生们之后，华书亮跑到卫子铭办公室，看见卫子铭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文件。 “你说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一下小姑娘一起训练，回头你给人练崩了，人就不愿意来我们队里了怎么办。” 卫子铭喝了口茶，嚼了嚼喝到嘴里的茶叶，头也不抬的说：“说的好像人阮双答应了来我们队里一样。” 华书亮一听这话急了：“咱们队里副指导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别说你没动过这心思啊。” 因为人事安排等各种原因，一中队的副指导员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因为一班长二班长在平时灭火救援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所以卫子铭他们也一直不着急填这个空缺，都放任上面安排。 卫子铭终于从文件中抬起眼看着华书亮， “今天的训练你也看到了，她是有潜能的，阮双的想法是上一线。” “上边的特勤，大队，都在招这样女一线消防员。“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又能指挥又能冲一线的女消防员不多，各个都抢着要，怎么样也轮不到我们来选的。” 华书亮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是指导员，负责的就是这块的事，有这样有潜力的苗子，他自然不甘心放过：“你好歹争取一下啊，这万一她愿意呢。” 卫子铭忽然想到阮宏海，这毕竟是阮宏海牺牲前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地方，没准这样的地方会对阮双ptsd有影响也说不定：“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说不定她就是不愿意，你也没办法。” 华书亮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能恨铁不成钢：“你白长这样子，说不定阮丫头看着你这副皮囊也多几分留下的意愿也不一定啊。” 卫子铭没有回话，如果阮双知道了阮宏海最后一个救出来的人就是他，那光是看到这他这张脸就足以勾起阮双的伤心回忆了。 “算了，打消你的念头。” 华书亮见说不动卫子铭，只能气愤的坐下：“泡茶！我也要喝！” 回到家后，阮双揉了揉手臂和肩膀，虽然平时她都在锻炼，但是今天突然一下高强度训练还是让肌肉产生的酸痛感。 “原来离一线训练还差这么多吗……”阮双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喃喃道。 “双双，准备吃饭了。”听到阮双回来的声音，倪敏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阮双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妈，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就下来吃饭。” “行，你快点，不然一会饭菜该凉了。” 吃过饭之后，阮双就直接躺在了床上，平时还能下去陪倪敏兰散散步，今天却是一点也不想动了。 阮双打开手机，卫子铭发来了一份训练计划书，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两人就加上微信了，但是也一直没有说过话。 阮双回了个收到，就点开训练计划书开始认真的开始看。 卫子铭在宿舍里，发过去自己给阮双安排的计划书之后，捧着手机又等了会，以为阮双起码还会发点什么，但是直到晚上熄灯的号声响起之后，除了那句收到，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卫子铭失笑，发了句‘早点睡，明天训练按照计划来’，按熄手机然后丢在一边，起身关灯睡觉。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阮双照常五点起床锻炼，并且把训练量稍稍提升了一点。 昨天训练的强度确实给了阮双很大的冲击，虽然阮双知道消防的训练并不会简单，但是别说是和卫子铭一样，就是按照正常标准，她训练的成绩也才堪堪达到标准。 八点上班时间，阮双坐在办公室有些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说起来，虽然阮双是来实习文职工作的，但是总的来说，阮双也没有在这个办公室坐几天。 庄瑛瑛见阮双在座位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凑过来说：“双双啊，你要不试一下写昨天学生参观的报道？” 因为带学生们参观是支队那边安排下来的任务，所以支队那边还需要参观的报道发表在官网上，正好庄瑛瑛还没开始写，于是问一下阮双要不要试试。 阮双赶紧点点头，于是庄瑛瑛把昨天拍的照片还有素材拷到u盘里递给阮双。 这种报道虽然阮双没怎么接触过，但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看过不少，也了解过怎么写，庄瑛瑛把大致要求说了一下，阮双就开始着手写报道了。 但是知道和写完全是两回事，阮双看着一个小时过去后，报道的内容还停留在时间和地点上，觉得有些莫名的头疼。 昨天她明明就是带队的人，基本上全程都跟着了，但是真要她写出来，阮双一时半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于是阮双打开相册的文件夹，里面有很多昨天庄瑛瑛拍的照片，每一个地方都拍了不少，阮双一张张翻下去，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灵感来。 不知不觉阮双就翻到了昨天训练展示的照片，阳光下阮双和卫子铭并肩奔跑在训练场上，相比起阮双有些吃力的脸，卫子铭的明显就很风轻云淡了。 镜头还是很偏爱卫子铭的，每一张角度都刚好， 不得不说，卫子铭算是消防这个行业里很优秀的人了，不论是从指挥能力，还是一线救援能力方面来说，卫子铭都称得上优秀二字。 阮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会留在中队，她不相信上面会没有人挖他，而且从共事了这么多天来看，卫子铭也没有什么品行或者工作方面的问题。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直到有人喊了一声‘卫队’，阮双才赶紧回过神来，马上关掉了照片页面。 卫子铭进来就直接走到阮双旁边，撑着凳子问了一句：“听说这次的报道安排你写，写得怎么样了。” 阮双看着自己刚刚开头的一句话，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写一点点，还在看素材。” 卫子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每次写现场汇报的时候，他也头疼的不行，所以理所应当的觉得这个东西很难写，阮双一时半会写不出来也没什么不对。 “不着急，慢慢写，下午训练别耽误就行。” 阮双立马点头如捣蒜，比起坐在这写报道，她倒是更愿意在大太阳底下训练。 “不过还是要知道怎么写，”卫子铭站直了：“那个，庄瑛瑛，你教一下她怎么写，今天下午训练时间之前要写完。” 庄瑛瑛立马大声的回了一声‘收到’。 “你先写，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 没办法，下午要训练还是要写报道，阮双只能认命的开始捉摸自己这几年那少得可怜的新闻报道知识。 庄瑛瑛和刘洁丽见阮双还是很为难，于是把手头上类似的报道范本发给阮双，虽然看得出阮双并不是适合坐在办公室办公的文职员工，但是以后也还是要写些东西的。 这个时候的庄瑛瑛和刘洁丽根本没想过，未来阮双可能会是一名一线的女消防员，这种事几乎是没有人敢想的。 毕竟作为一线的消防员，女消防员在体质方面还是没有办法跟男消防员比的，这在训练中可能需要付出十倍二十倍的努力去弥补。 阮双在认真研究了几篇报道之后就开始按照格式着手写报道了。 一直写到中午吃饭吹号之后，才刚好完成报道，剩下检查的问题只能交给庄瑛瑛和刘洁丽她们这些专业的人士去检查了。 下午检查完报道，很快就发表在了官网上，华书亮一向关注这些官网信息，所以一发出来，华书亮就看到了文章。 看完文章之后华书亮拿起手机给卫子铭发消息， ‘阮双这文章还不错啊。’ 过了一会卫子铭才回信息， ‘还不错。’ 卫子铭看到华书亮的消息，就去官网看了一下，不得不说，阮双虽然不怎么会写，但是还是写的很不错的，但是比起文字功夫，卫子铭还是更重视阮双的实训。 而华书亮已经在盘算到时候万一阮双真的来了中队，就有人能帮忙一起火灾报告了。 卫子铭每次的火灾报告都能找到理由让华书亮完成，除了重大的火灾或者事故，其他的报告几乎都是华书亮完成的。 但是在黔城这样的地方，一年也难得发生几起大的火灾或者事故，所以卫子铭每次都把报告推给华书亮完成，自己乐得清闲。 突然一条消息的提示音打断了华书亮的想象， ‘别想着找阮双帮你写报告，她要训练，跟你的志向不一样。’ …… 要不是卫子铭说的确实是实话，华书亮一定会跑去隔壁办公室理论。 下午训练的时候，阮双准时出现在了训练场上，因为卫子铭需要亲自安排阮双的训练，所以卫子铭也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卫子铭的身影一出现，刚还在聊天的队员们全部噤了声，都紧张的盯着慢慢走过来的卫子铭。在看到卫子铭身上穿着作训服的时候，寒毛都倒竖了起来，纷纷在心里开始回顾自己一周内有没有犯什么事。 阮双倒是没事人一样热身，只是觉得周围忽然一下安静了，所有人都低头整理着一会训练需要的训练器材，刚还在聊天的人一下都突然不说话了。 卫子铭走过来看着阮双：“今天我跟你一起训练，你不用管其他人。” “好。” 然后周围低头整理的队员里忽然传来了几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于是卫子铭又笑着抬头看向其他人， “怎么，今天不跟训你们，很失望？” 周正阳先抬起头跟卫子铭对视：“哪能啊卫队，我们这不是正在准备训练。” “行，既然你期待，那今天你跟着我训练。” 看到周正阳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阮双忽然觉得有一点好笑，同时也对卫子铭的跟训充满了好奇，她转头看着卫子铭：“卫队，今天的训练拜托你了。” “好。” 周正阳突然觉得更不好了。 第十八章 真正开始训练了，阮双就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卫子铭了。 虽然卫子铭也没有很严肃，但是笑里藏刀的感觉让人更加害怕，更不要提卫子铭那严格的训练要求了。 “你的身体素质还凑合，但是技能方面的训练完全跟不上。” “接分水器这样的基本操作还需要我一遍遍教吗？” “上独木桥的时候不要犹豫，往前冲，你还等着谁扶着你过去吗？” “如果两米板障你都困难的话那以后的救援你还怎么参加，等着队友给你递梯子？” 一边的周正阳是听的心惊肉跳的，别说阮双，就是有时候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听卫子铭训练的时候说话都得被说的羞愤。 训练场上除了器材碰撞发出的声音，就是卫子铭跟阮双说话的声音了，只是这声音就不大好听了。 几个一班的人刚训练完训练塔的任务，一边解绳索一边小声的聊着， “你说，这阮双妹子会不会被骂哭啊，上回我被卫队说的时候，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就好。” “你还别说，卫队这嘴就没有个例外，以前以为卫队起码不会说女人，没想到现在是连女生都骂，啧啧啧。” “真的，这阮双会不会被骂哭啊，到时候正式分配了，人就不乐意来了。” 突然管狄看到卫子铭眼睛盯着这边，且眼神似笑非笑，他赶紧站直开始快速收绳子。 其他几个一班的看到管狄突然就不说话了，多年的默契让他们意识到了危险，于是也立马闭嘴开始收绳子。 阮双还在收水带，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汗湿了，并且汗水顺着脸颊直接滴在地上，这才看的出她的训练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平时。 忽然警铃响起，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器材，跑向车库，卫子铭看了一眼阮双，抿了抿嘴，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但是这做决定的时间没超过三秒， “换衣服，今天我带你进火场。” 说完朝车库跑去，阮双愣了一下，但是也还是跟着卫子铭一起到车库换防火服。 坐上车之后，卫子铭拿起车上的对讲机：“通知华指导员下来，今天的火场他指挥。” 华书亮其实在听到警铃的时候也从办公室出来了，眼尖的周正阳看到了华书亮，于是坐在车上大声喊， “华指导！卫队说今天火场你指挥！” 华书亮听到了，一下搞不明白卫子铭要干什么，但是还是飞速在车库套上防火服，跟着在水罐车后面的指挥车去往现场。 这次的火灾是一幢民房起火，因为报警的时间有些晚，整幢楼已经开始燃烧了。 卫子铭率先下车，他了解了一下情况，起火点在十楼，因为发现的比较晚，整栋楼都冒出了滚滚浓烟，浓烟中还时不时伸出怖人的火舌。 在华书亮的指挥车到之前先安排了一下灭火预案，一对人在外面进行外围压制火势，里面再由他带一队人在里面搜救并且及时通知外面内部情况。 在这之前有一家住户因为煤气泄漏起火也是在这个小区，而小区每幢楼的户型都是一样的，所以他快速安排好，转头朝站在车边的阮双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跟我们这队一起进去，带你体验一下训练之后灭火。” 阮双自然也没有反驳的理由，毕竟以后她如果做一线消防员，这些都是常态。 而卫子铭则是想让阮双真正的感受训练的重要，虽然他知道阮双是不需要外部刺激，自己就能够努力做得很好的人，但是在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带阮双来。 他也选择亲自带阮双，他相信自己，也相信阮双能够在高强度训练之后还是能够保持住能灭火的状态。 华书亮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一下车就直奔卫子铭：“你干什么？” “想去一线了，以前不也你指挥，我进去灭火吗？” 华书亮看了一眼站在一边跟着一起铺水带的阮双，压低了声音：“我是说你带阮双干什么，她下午才训练过！” 卫子铭笑着拍了拍华书亮的肩：“人到我们这实习，总要带人感受一下一线消防员的生活，这样以后回去实习报告也有的写不是。” “你！”华书亮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卫子铭，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这是演习吗？要是阮双出了什么事你担着？” “哎，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是不相信让阮双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我？”卫子铭看着已经铺好水带的阮双，示意她检查一下装备：“我既然把人带进去，就一定会把她带出来。” 华书亮自知说不过卫子铭，他决定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于是瞪了一眼卫子铭就转身去拿对讲机。 阮双检查好装备之后就跟着卫子铭进了楼栋，外面明明是明亮无比的，但是一踏进楼栋，视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像一脚从人间踏入地狱，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不慎掉入地狱的人拉回来。 一楼没有明火。 进入到火场之后，他们能依靠的就是所学的知识和经验，眼睛在浓烟的环境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即便是有头上有探照灯，但是可视的范围依旧很低。 压抑，恐惧，呛鼻的浓烟，灼热的空气和耳边大火肆虐的声音，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待一秒。 卫子铭带着阮双一步一步的往里走，他们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敲完每一户人家，虽然因为是白天，大部分人在发现火情之后都跑了出来，但是还是有人说里面可能有人被困。 外面有云梯车不断的向十楼喷水压制火势，而卫子铭根据刚刚在外面了解到可能被困的情况，带一队人搜寻。 这幢居民楼是老式的居民楼，一梯四户十七层，一共有六十八户。 每一层中间都有一条走道，经常就有住户会在中间堆放一些杂物，导致楼道过火而没办法逃出来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在上次卫子铭过来灭火的时候，那户人家就是因为楼道堆放了太多杂物，导致那层的其他住户没有办法离开，所以他们有跟小区下令过整改，不知道这次的情况是都否有变好。 因为起火是不能使用电梯的，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安全通道一层层的爬上去，逐层的敲每户的人，确认没有人员被困再去下一层。 十层往上的，只能借助云梯台从楼栋走廊的窗户进去，再继续往上爬。 卫子铭他们破拆救了三个被困的居民，就已经换了两轮空呼了，期间阮双在第二轮搜救的时候休息了一下，紧接着第三轮又跟着卫子铭一起进入了火场。 到了十楼的时候，卫子铭他们就被堆满杂物的安全通道挡住了去路。 第十九章 十层的消防通道里堆满了杂物，甚至还有旧沙发这样的大型物品堵住了安全通道的门。 几人立马开始着手抬沙发，但是在光线昏暗，满是黑烟的楼道里抬动一个沙发还是很困难的，他们小心翼翼的挪动，生怕脚下踩空。 将沙发挪到安全门能打开的程度， 然后再将沙发抬进去放在中间略宽敞的通道里，以免一会需要用到消防通道的时候再被沙发挡住了路。 “卫子铭卫子铭，听到请回答。” 所有人肩上的对讲机传来华书亮的声音，卫子铭刚把沙发放下，抬手按肩上的对讲机：“听得到，请说请说。” “你们现在在几楼。” “十楼十楼。” “底下有十楼的住户说十楼现在西北角的那一户人家有一名被困人员，云梯车在西南面的窗口灭明火，一时绕不过去，你们破拆进去救。” “收到收到。” 现在跟着卫子铭的是阮双，周正阳和一班的一名消防员杜辉，他打手势示意几人先去往十楼救人。 推开十楼的防火门的时候，一股热浪朝他们扑面而来，虽然穿了防火服，但是高温炙烤的感觉如蛆附骨般黏在了身上，像是架在烤架上的烤羊。 卫子铭用手势示意阮双和杜辉去房门破拆，他们负责灭明火。 卫子铭摸到通道正对面墙上的消防栓，将消防栓内的水带接在消防栓口上，周正阳也一手扶着水带，拧开消防栓的阀门。 然而水流刚到管子里，水带忽然一下就裂开一个大口子，水直接从破裂的地方倾泻而出。 周正阳立马关闭阀门，取下坏了的水带，换上他们自己带上来的水带。 阮双带着杜辉很快就摸到了门边开始破拆，阮双即便是成绩优秀，但是在熟练使用破拆工具方面显然不及他们经过专业训练的消防员，因此只能在一边看着杜辉的破拆工作。 很快门就被拆开了，门里同样也是浓烟滚滚，根本辨不清方向，阮双刚刚在下面看了一眼户型图，凭着记忆开始往里面摸索。 这边卫子铭和周正阳也很快灭完了明火，着火的都是各个住户堆放在楼道的杂物，他们在阮双和杜辉进去后就立马跟了进去。 这个时候对讲机里传来华书亮焦急的声音：“被困人员可能要跳楼，应该是在卧室的窗户……” 华书亮的话没有说完，对讲机里传来了一片尖叫的声音，卫子铭也顾不得地上什么障碍物了，磕磕绊绊的朝着卧室小跑过去。 屋内的浓烟从窗户的上沿朝外喷涌着，阳光被黑烟分割成一缕一缕的，从烟的下方照进来，在屋内若隐若现。 阮双就站在卧室门口，杜辉已经冲到了窗边，窗户大开，但是没有被困人的身影。 卫子铭走过去，将阮双转过来，抱住阮双，挡住了她再继续看的视线。 对讲机里传来华书亮的声音：“被困人员已经跳楼了，你们继续搜救，下面的我来处理。” 卫子铭按下对讲键， “搜完这层我们先出去，空呼差不多到时间了，你让下一队准备一下。” “好。” 卫子铭他们碰到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很多人因为缺氧，对火的恐惧，导致无法在火场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很常见的。 但是阮双不一样，她没见过。 卫子铭不确定阮双的ptsd是否真的好了，他不能拿阮双再继续冒险了。 “搜完这层下去。” 杜辉点点头，立刻离开房间去搜救了，周正阳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还站在卧室的外面看着窗边。 卫子铭用手用尽拍了一下他，周正阳这才像回过神了一样，转身出去继续搜救。 卫子铭搂着阮双向外面走去，阮双就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带着往外走，走到外面的时候，卫子铭捂住了阮双的眼睛，带着阮双朝车上走去。 一直到救援完毕回到中队，阮双都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从车上下来之后，卫子铭拦住脱了防火服准备继续往训练场走去的阮双， “已经下班了。” 阮双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朝办公室走去，很快又从办公室出来，拿着车钥匙开门。 卫子铭拿过阮双手里钥匙，径直打开驾驶室的门并且坐了进去， “我送你回家。” 阮双依旧没说什么，只是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俯身坐进车内。 在实习资料上有写阮双的现住址，卫子铭只看过一眼，但是职业习惯让他对地址类的信息过目不忘。 倪敏兰今天恰好在家准备一些第二天出差的资料，听到敲门声，走过来开门，打开门就看到阮双和卫子铭站在门口。 “双双，”倪敏兰又看向卫子铭：“卫队，有什么事吗？” 阮双没有停顿，直接朝楼上走去，倪敏兰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卫子铭还在门口，也不能直接去找阮双，于是就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卫子铭。 “卫队长进来坐坐，别站在外面了。” 卫子铭看着阮双消失在客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今天这祸也是自己闯的， “我就不进来了，”卫子铭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的阿姨……今天我带着……阮双，去了火场……” 卫子铭把前因后果大致的跟倪敏兰讲了一遍，倪敏兰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对卫子铭的语气也不是太客气了：“我知道了，卫队请回，我会照顾好双双的。” 没等卫子铭说什么，就关上了门。 卫子铭摸摸差点被门板撞到的鼻头，只能转身离开。 倪敏兰关上门，抬头看了一眼传来水声的二楼，转身去厨房开始做菜。 阮双坐在浴缸里发愣，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看到人跳下去的一瞬，她确实是被吓到了，对消防一线的动摇感一瞬间在阮双心里滋生。 离他们救下她的距离仅仅只是一门之隔，她却在他们的面前一跃而下。 很多人在火灾中，因为对火的恐惧，或者因为缺氧，大脑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但是阮双忽然觉得这样错失的缺憾，让她对消防职业的动摇。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开始发呆，有时候在救援中真正的恐惧，不是对灾难，对死亡，而是那种在面对死亡和灾难的时候无力感更让人绝望。 此时的阮双和卫子铭还不知道，一个对阮双充满恶意的报道正在网上流传。 第二十章 “卫子铭！” 支队长办公室里传来了岳石峰大声的训斥声，卫子铭此时就站在岳石峰办公桌前面，岳石峰对着卫子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 “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些什么事！我叫你带阮双不是叫你带她直接进火场！你带就带，还让人碰上这种事！” “哪什么事啊，不就是带她训练之后进火场吗，您在我队里安插眼线了？” 岳石峰听到卫子铭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拍桌站起来：“你还是人训练之后带她进去的！” 卫子铭自知说漏嘴了，于是秉持沉默是金的理念闭了嘴。 “还我在你队里插眼线，你黔城一中队队长是都不看报纸的是吗！” 岳石峰甩了一份报纸在桌上，卫子铭接过来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我又不是老年人。” 岳石峰被被卫子铭气的差点两眼一翻，没等他开口，卫子铭又补了一句：“这报纸报道的也忒不地道，回头得去他们报社查查消防是不是合格，不然怎么写出这么堵心的文章。” 文章在头条，赫然几个大字，‘女“消防员”进火场，导致一名被困人员跳楼身亡’，照片是拍的是阮双被卫子铭捂住眼带出火场和阮双坐在消防车上的照片。 在这个年代，女性本身就是一个话题，女司机，女警察，这样跟职业挂边的更是被众人拿着放大镜看，别说这样一个还关联上了人命的话题。 岳石峰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瞪着卫子铭：“说说那天的事情起因经过，现在满大街都是这个报道，要是你说不清别说我，上头真要查这件事我拦不住！” “能什么事，就是逃生通道堆放了大型物品，走道堆放了杂物，水带也不太好使，之前好像通知过整改了，哦对了，后来火调的时候，好像就是出事那户人家的电瓶车放走道充电炸了。” 卫子铭一口气说完，岳石峰冷静了下来，低头琢磨了一下之后：“阮双当时在现场看到了吗？” “……” 岳石峰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忍住要打卫子铭的冲动，咬着后牙槽又问了一句：“那这篇报道呢？” “……” “她今天来上班了吗？” “……” 站在岳石峰办公室外面准备汇报一下工作的文职员一直站在门口注意里面的动向，见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以为谈话终于结束了，但是下一秒，更大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滚！” 岳石峰就差把报纸呼卫子铭脸上了：“你要是把这么个好苗子给折了，你就等着写一万字检讨！” “是！” “是什么是，你赶紧把人给我哄回来！” “是！” 等卫子铭从办公室里离开之后，岳石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卫子铭也是块宝，才华和气人是一样不落，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就会被卫子铭气出心脏病。 卫子铭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跟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文职笑着打了个招呼，文职还以为卫子铭被吓疯了。 岳石峰平时都不会轻易发火的，要是发火了，那一定就是大事，而这卫子铭反倒是笑着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文职就觉得这非常的违背常理。 卫子铭坐上车之后，没有立马发动车子，而是看着外面发呆，刚刚在岳石峰办公室里的嬉皮笑脸也全然不见，脸色沉的吓人。 其实今天的报道他一早也看到了，本来想私下处理好这个事，但是没想到消息传播的这么快，连新闻都在报道昨天的事情，岳石峰也听闻了，想必上头肯定也有人听闻了，那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就会棘手很多。 卫子铭有些不耐的啧了一声，给华书亮发了条消息，这才启动车子回中队。 岳石峰站在办公室，看着下面终于离开的车，叹了口气。 卫子铭虽然看起来是玩世不恭的，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卫子铭并不是一个好讲话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要不然当时会力排众议跑到这黔城的一个中队当中队长，并且还把中队里的人在短时间管的服服帖帖。 “姑且是相信你能处理好这次的事情。”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起，岳石峰走过去接起电话：“哎，您说，这次的事情是记者报道失实，对，对，您放心，一定处理好。” 挂掉电话后，岳石峰叹了口长气，拿起报纸继续看，但是觉得这文章怎么都碍眼，于是打开电脑，电脑上也弹出这次的新闻报道，于是岳石峰干脆又关上了电脑。 卫子铭前脚刚下车，后脚华书亮就跟上来了：“岳队怎么说？” “能怎么说，让我把人哄回来。” “我是说这次的事情！” 卫子铭晃了晃手机：“我刚交代你的事呢？” 华书亮想起刚刚卫子铭给他发的消息，很简短，就一句话， ‘把火调报告写完。’ “这还用你说，今天一早你不就让我写了，刚写完最后一点，发到你电脑上了，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事？” 卫子铭没回答华书亮，抬腿朝办公室走去，任凭华书亮在后面说什么他都没再回答一句。 火调报告里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起火原因，住户在走廊给电瓶车充电，电瓶车忽然一下爆炸，点燃了走廊上堆放的杂物。 卫子铭把火调报告中起火的具体原因那一页截出来，又从一个文件夹找到一个报告，全部发给了庄瑛瑛和刘洁丽。 做完这些事，卫子铭又起身去楼下，走到政务窗口，看到庄瑛瑛和刘洁丽在看刚刚发的报告，两人看到卫子铭来了，有些纳闷的问， “卫队，这是？” 卫子铭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今早的报道看了吗？” 庄瑛瑛和刘洁丽一头雾水：“什么报道？” 华书亮跟在卫子铭后脚进政务窗口，听到对话，立马从电脑里找到昨天火灾的报道给两人看。 庄瑛瑛和刘洁丽一看完立马气的差点跳起来，卫子铭按住要跳起来的两人：“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两份文件，我一个小时后想要一份关于这次火灾的报道，可以吗？” “当然！” 于是两人开始分工合作，刘洁丽开始仔细的研究文件内容，庄瑛瑛则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看着两人的速度，卫子铭满意的点点头，从办公室里离开。 这次的报道很显然就是记者的恶意报道引起的事情，那只能依靠真实可靠的报道来打破这样不怀好意的猜忌。 卫子铭伸了个懒腰：“去下一个地方。” 第二十一章 阮双本来从火场回来之后早早的就睡了，没有看到卫子铭的消息，直到早上醒来的时候才看到消息，她其实也还没有想清，于是索性就真的没有去。 但即便是还没决定好，阮双还是出门跑步了。 刚跑完步回到家，就看到打开门准备出门的倪敏兰。 “妈？” 倪敏兰身上就穿了件睡衣，披了件外套，看到阮双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你大清早的跑到哪去了？” 阮双一边关上门一边往里走：“我每天都出去跑步，您不是知道？” 倪敏兰拢拢衣服：“就你昨天回来那样，我还以为你就不去上班了。” 昨天阮双回来之后一言不发的，倪敏兰叫她下来吃饭也是一句话不说，吃完又回了楼上。 “早说不让你选这个专业，你非得选，你看看，现在出问题了。” 阮双推着倪敏兰坐在沙发上：“是是是，倪女士，您最有先见之名了。” 倪敏兰坐在沙发上：“那你跟我说说，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说到这个问题，阮双脸上轻松的表情就消失了：“那个人就当着我的面跳下去了，就差那么几步路的距离。” “双双，我还记得你爸之前和我说过，”倪敏兰看着阮双：“他们的所有努力可能并不能全部得到回报，但是他们始终都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要想清楚你自己做的是否是你认为正确的，不然这样一份工作和责任你是没有办法一辈子胜任的。” 阮双一下沉默了，她想的一直都是坚持爸爸的路，好像只有坚持下去才能战胜恐惧，但是她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考虑过坚持下去的路到底是什么样的。 倪敏兰见阮双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于是轻轻的起身离开了。 知时报报社。 “卫大队长，今天来找我有何贵干啊。” 卫子铭翘着二郎腿笑着看着坐在对面的卓文琼：“今天来给卓大编辑送个新闻。” “什么新闻还劳烦卫队亲自跑一趟啊，”卓文琼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不急不慢的继续说：“看来是个大新闻。” “当然。” “说来听听。” 卓文琼和卫子铭的渊源还要从三年前的一场火灾说起，那个时候卓文琼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报社笔者，卫子铭也还才刚上任没多久，满是脾气。 有一次卓文琼为了求一线新闻，误闯到了火场内部，卫子铭把她救出来之后见她没什么大碍，于是劈头盖脸的骂了卓文琼一通。 然后卓文琼也不是没有脾气的，这件事是卓文琼理亏，于是后来她连续跟了卫子铭大半年，就为了写一篇对卫子铭不利的文章。 没想到跟了大半年，一点卫子铭的不好也没发现，反而好的倒是能说出一大堆来。 于是两人不打不相识，也成了朋友，卓文琼自己开了一家报社，偶尔一些能报道的一线报道，卫子铭也会提供给卓文琼，卓文琼也会帮消防处理一些负面新闻。 卫子铭这次找到卓文琼，也是希望卓文琼能把这些消息尽快推出去。 卓文琼听完卫子铭大概的描述，也了解了这次的新闻了，于是也收起了玩笑，接过卫子铭的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越往后翻卓文琼眉头皱的越深，看完之后更是干脆把资料往桌上一甩， “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网上的新闻我今天也看了，报道的是有鼻子有眼的，结果还不是这小区住户自己的问题，现在人家自己自作自受了，大家反倒是怪起消防员了？” “消防员怎么了，女消防员又怎么了，我看这女孩挺好，现在这些瞧不起女性的，未来总有一天就会为她鼓掌的。” “现在这些记者为了大新闻，完全不顾新闻报道的真实性，几年大学读完又还回去了？都赶紧回炉重造，别在阻着别的好记者的路了。” 卫子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还是挺卓大编辑说话顺耳。” 卓文琼白了卫子铭一眼：“你怎么当时没想到控制一下舆论啊，中队长做了这么多年还没点长进？” 卫子铭笑着打呵呵：“那不是想到有卓大编辑您吗，不然您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其实当初卫子铭也并非是被卓文琼缠烦了才和卓文琼和解了，首先也挺佩服她的毅力，其次就是卓文琼那正直的性格，当年很多次火灾卓文琼都在现场，但是她没有写一个对卫子铭不利的报道来让卫子铭陷入舆论。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件事我会办好，明天的报纸就会出现，我叫人多印一些，然后多渠道推广一下，电视台那边你也去打个招呼。” “是是是，麻烦卓编辑了。” 卓文琼又重新拿起报告随意翻了翻， “跳楼的这户人家，就是造成火灾的这户，整栋楼也只有这一名死者，剩下的也就是轻伤……她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那其他遭受损失的人呢。” 卫子铭端起茶抿了一口：“损失这些都是由法院判定的，我们只负责救人，就是再罪不可赦的人我们也要救，其余的交给法院，该罚的他一样也跑不了。” “也是，逝去的人皆平等，一切都是由活着的世人来评判。”卓文琼也端起茶喝一口：“那这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卫子铭没有回卓文琼，卓文琼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报道中的小姑娘大约也不太好：“小姑娘还小，你也得跟人家讲讲道理，别老是拿你那套训练来教人家抗压，这样下去你们队里的人迟早出问题。” “那不是还有华指导吗，那我文武工作都干了，华指导干什么。” “你也总要定期跟你们队里的人聊聊。” 卫子铭不耐烦的摆摆手：“该聊那肯定不会少的。” 卓文琼再好的素养碰到兵也说不清理，只能任由卫子铭去，她有时候也挺佩服华书亮，每天跟这么个粗人一起生活，没病也得气出点什么病来。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赶紧走，别老是在我眼前晃悠，我看着烦，就不喜欢和你们这些讲不清道理的人打交道。” 卫子铭又挂上了那个熟悉的欠打的笑容：“那行，这次就拜托卓编辑了，改天有机会请你吃饭。” “赶紧走赶紧走，你们那吃半顿就剩一个人的饭我还不稀罕。” “那再谢谢卓编辑为我省一顿饭钱。”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第二十二章 阮双终究还是看到了报道。 毕竟满大街小巷都在报道这么件事，阮双看不到也很难。 但是对于这种舆论，阮双感觉还没有没有救到人难受，毕竟这只是舆论，而那是一条人命。 小的时候，阮双不是没看到过对于消防员不好的报道，什么样的都有，消防员一直都是干着吃力不讨好的活。 那个时候的她会生气，甚至会和别人争辩两句，有一次没争论赢，见到阮宏海的时候，委屈的抱着阮宏海直哭。 阮宏海把阮双哄好之后，语重心长的说：“报道都是写给别人看的，自己知道好就行了，何必管别人呢。” 虽然阮双因为小，根本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道理，但是话是一直记着，这一记就是十几年，过了那么多年，阮双自然已经理解了当初阮宏海说这句话的含义。 所以阮双其实根本就没在乎过报道的好坏，她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但是卫子铭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他时不时的看着手机，看看阮双有没有发来消息，眼见着阮双都一上午了，还没有回消息，卫子铭有一点着急了。 接下来整个一下午，卫子铭都在看手机，但是阮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于是到了正常下班时间的时候，卫子铭还是开着车到了阮双家里。 阮双和倪敏兰刚准备吃饭，门铃就响了。 阮双一打开门就看到卫子铭站在门外：“卫队？” 卫子铭见阮双好像也没有什么事的样子，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你，没事。” 阮双有些纳闷，今天不是卫子铭给她批的假吗？ “今天不是您批的假吗？” 卫子铭平时八面玲珑的嘴忽然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倪敏兰见阮双迟迟没有进来，于是在里面问了一句：“双双，谁呀？” “我们中队长过来了，”阮双转头回了一句，然后再转回来：“卫队吃饭了吗？” 卫子铭一下班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在队里吃饭，这会阮双一问起来好像确实有点饿了，里面还飘出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于是卫子铭实诚的点了点头。 “那进来一起吃，我们刚开始吃，如果卫队长不嫌弃的话。” 卫子铭一听，就很厚脸皮的应承下来了：“那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阮双。 阮双拉开门侧身让卫子铭进来，坐在餐桌上的倪敏兰看到是卫子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阮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卫子铭：“我去盛饭。” 卫子铭只能坐在餐桌上，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吃饭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不敢说，深刻贯彻落实了食不言寝不语。 整个晚餐时间都非常的寂静。 吃完饭后，阮双去洗碗，倪敏兰坐在沙发上，卫子铭也跟着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依旧坐得笔直，腰不敢靠在椅子上，倪敏兰打开电视机，然后给卫子铭倒茶，卫子铭赶紧接过放在面前。 “阮双这次的事情，你有责任。” 卫子铭忙不迭是的点点头：“对不起，阿姨，这次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 “这次的报道我看了，这样的事你应该好好处理，”倪敏兰顿了一下，看了眼厨房亮起的灯：“双双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她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耽误救援。” “她父亲也是名消防员，我想你应该看到过资料。” “我知道，我了解阮双的专业素养，这次新闻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非常抱歉。” 倪敏兰往后靠了一下，电视里正在放黔城今日的新闻。 “我不高兴并不是因为阮双碰到了这样的事，这种事是她选择之后必须经历的，我可以理解，但是，”倪敏兰顿了顿：“这样的新闻，我认为对她以后的选择影响很大。” 卫子铭神色敛了敛：“我知道，我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以后她的消防生涯。” “那就好。” 电视上正好播报到这次火灾的事故调查， “昨日居民楼火灾的事故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事故的起因是十楼住户在楼道中给电瓶车充电引起的火灾，同时楼道中堆放了大量的杂物阻碍了消防救援通道，物业也未曾在消防检查过后做出整改，在这里我们希望广大市民能够……” 记者采访了物业管理员，管理员再三保证会处理好消防隐患，随后又采访了几个小区居民，都是谴责十楼居民的行为，甚至有的小区居民还提到了女消防员的救援非常好，当时在场的人都没有人发现那是个女消防员，直到看到报道之后才知道原来那是女消防员。 群众的言论自然是最能打破网络上谣言的办法，因为女消防员救援失误的谣言不攻自破。 倪敏兰咳嗽一声：“处理的还不错。” 眼见着倪敏兰心情好了，卫子铭这才放下心：“阿姨，您女儿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这次的是我没能及时发现问题，以后一定会改进的。” 阮双端着一盘水果出来：“妈，您跟卫队说什么呢？” “了解了解你最近的情况，这样妈才放心你以后的工作。” “那妈你都了解到什么了呀？”阮双坐在倪敏兰旁边，挽着倪敏兰的手，笑眯眯的看着她。 倪敏兰摸摸阮双的头：“你们卫队不错，以后跟着卫队好好学习，多看多学，听到了吗？” “知道了！” 卫子铭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起身：“那，阿姨，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倪敏兰点点头：“行，双双，去送送你们队长。” 阮双起身：“卫队，我送您。” 到门口的时候，卫子铭转过身：“不如送我到停车场，我有些话跟你说。” 阮双只好换了双鞋子，关上了门，跟着卫子铭继续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快走到车旁边的时候，卫子铭才缓缓开口， “这次的报道是我没处理好。” “没事的卫队，其实我并不在乎这些报道，我只是因为昨天的火场……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卫子铭站定在车子旁边：“尽力了，没救到，只能说命定如此，虽然听起来很冷血，但是这是接下来我们走更远的理由。” “我们可能数不清自己一生救过多少人，而正是这数不清的，才应该成为继续下去的动力。” 阮双低头看着脚尖，半天没有说话，卫子铭忽然觉得像极了小时候挨骂的样子，于是笑着摸了摸阮双的脑袋：“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真的不能坚定的走下去，就不要再继续选择了。” “嗯。” 卫子铭打开车门就要坐上去的时候，忽然停住，然后看着阮双：“还有，以后直接说你，不要用您，我没比你大多少。” 第二十三章 当阮双站在黔城一中队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 的确，她没有办法不选择这个职业，从小到大，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忽的一下休息一天，想来想去，还是想回来。 也许未来她可能会遇到更多更多这样的事，但是现在，她只想成为能够救人的消防员。 曾经阮双以为，可能是父亲的传承，也可能是选择之后身上始终肩负的责任，但是更多的是一份信仰。 “阮双，早啊。” 卫子铭一大清早就钻到办公室里去了，时不时的端杯茶出来看看，于是阮双的车刚停稳，卫子铭就看到了，于是又一溜烟的跑下来打招呼。 “早，卫队。” “你再不回来，岳队可就非要扒我一层皮了。” 阮双看着笑眯眯的卫子铭，脸上丝毫没有要被扒皮的害怕，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说实在的，到这中队实习这段时间来，虽然训练的时候卫子铭确实是严格又毒舌，但是平时确实是没个正型。 “今天下午的训练照常啊，可别忘了，”卫子铭看到从楼里跑出来的华书亮：“我先走了，一会你们华指导看到我，又得念叨。”扔下一句话就朝别的地方走了。 华书亮看着匆匆逃离现场的卫子铭，紧张的询问阮双：“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 阮双摇摇头，华书亮就开始询问阮双的情况，阮双也如实跟华书亮说了，华书亮听完后又认真的跟阮双说了一通道理，这才放阮双去工作。 华书亮的说法和卫子铭的差不多，但是华书亮的话就要比卫子铭的委婉很多了。 实习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虽说有一个学期的时间，但是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三四个月。 在黔城一中队实习这三个月里，阮双也彻底让黔城一中队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从一开始的训练小白，到了后来也是能跟队里人一争高下的人了。 看到阮双的进步速度，中队里那些人都感到了危机感，训练比以往更加卖力，华书亮看了训练成果，差点就要杀到武警学院去要人了。 虽然平时大家都照顾阮双是个女生，但是在现场的时候，都是一视同仁，阮双竟就这样在一场场实战中和他们都配合出了默契。 大家也都和阮双就这样混熟了，在得知阮双即将结束实习回到学校的时候，还特地在食堂给阮双开了欢送会。 “阮双，你这一走，到时候就不知道分到哪去了，所以咱们今天就吃餐饭，一面是你要离开队里，一面也是给你庆祝一下即将要毕业了。” 周正阳在饭桌上端着饮料，旁边的人也都端着饮料，几桌子人都齐刷刷的盯着阮双，于是阮双端着饮料站起来， “在这里三个月，很感谢大家的照顾，未来我们也一定有机会见面的，说不定就是今年的大比武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对各位手下留情的。” 众人一下笑闹起来， “阮双你可千万别放水，在这还没好好跟你比一场呢。” “是啊，到时候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阮双笑着举起杯子：“那在这就先敬大家一杯了。” 卫子铭和华书亮就坐在旁边，也都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饮料。 也是，未来相见的机会可能不太多，只有在大比武，或者人事调动才有可能再次相见了，卫子铭看着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阮双，轻轻说了一声：“希望未来有并肩作战的机会。” 忽然警铃响起，所有人在一瞬间离开了位置，眨眼间食堂就空无一人了。 这三个月因为阮双一边实习一边和他们出警，所以卫子铭叫人给她预留了一个放装备的位置，这会因为阮双还没离队，所以装备都还在原位上。 卫子铭率先翻身上了消防车，阮双紧跟着上了消防车。 车上的气氛已经没有刚刚在欢送会的时候轻松了，无线电频道不断传来调试和指挥部的声音。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进火场了。” 卫子铭突然的说话声让阮双侧目看着他，听清他说什么之后，阮双笑笑：“至少是实习的最后一次了。” 听到阮双的话，卫子铭忽然一下就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目前看来，阮双并不排斥黔城一中队这个地方。 “好。” 卫子铭说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三个月里，阮双都是跟着卫子铭，两人也早已有了默契，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 实习完之前的最后一次火场，他们依旧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中国人民武装警察大学。 “双双，你的实习怎么样呀。” 戴娉是阮双大学四年的舍友，所有关系不错，两人的回校时间并不一样，戴娉要回的 “挺好的，你呢？” 戴娉点点头：“我也还不错，我还写了一篇报道发表在官网上呢。” 刚开始戴娉觉得自己的实习经历已经足够丰富了，没想到等写实习报告的时候，戴娉被阮双的报告直接吓呆了。 “双双！你真的去了现场吗！” 得到阮双肯定的答案之后，戴娉赶紧拉着阮双要听她说现场的事，一边听还一边问阮双各种问题。 “现场里面和咱们模拟的那种室内是一样的吗？” “要更加黑，烟雾和火那可都是真实的，跟模拟的比起来，还是有差别的。” “现场指挥是什么样的啊？” “分很多种，不过我大多都是跟着队长进去的，很少在外面指挥。” 一天下来，阮双说的喉咙都痛了，戴娉还在激动的问。 “双双，你也太厉害了，只有男生去实习才有机会去一线的。” “也没有，主要是我们队长，可能人好。” 戴娉挽着阮双：“你们队长到底是什么样的啊，这么好。” 阮双仔细的思考了一会，一时半会居然组织不出语言形容：“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他以前是咱们学校第一出去的，我们学校应该会有他的记录。” “行，那我们改天去看看，”戴娉忽然想起来这几天听到老师们在讨论的：“对了，双双，你好像毕业要作为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去做毕业演讲哦。” “老师通知了吗？” 戴娉摇摇头：“还没通知，不过挺老师们讨论，八九不离十就是你了，可能过几天通知就下来了，这会也临近毕业了。”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熄灯号吹响了，阮双和戴娉赶紧关灯爬上床。 “晚安，双双。” “晚安。” 第二十四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阮双都在忙着写实习报告和准备毕业。 果然没过几天，阮双就接到了学院里通知的毕业演讲，要阮双作为优秀毕业生进行毕业演讲。 于是阮双就更加忙碌了，剩下的两个月里，除了吃饭和睡觉，几乎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有时候戴娉也难得见到她一面。 关于她的分配问题，学院里也讨论了很久，最后还是找阮双聊了很久的天，这才敲定下来。 临近毕业的时间越来越短，眼见着还有一周就要毕业典礼了，然后大家就会开始陆续离校了。 “双双，你毕业演讲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的都差不多了，你的呢？” 戴娉趴在桌子上闷闷的说：“还有一点小问题，你帮我看看，这个地方应该怎么改呀？” 阮双收拾好资料，起身去戴娉的桌子上看，看了一会就指出了几个小问题。 戴娉改好之后，背靠在椅子上，头架在椅子上，仰着头看阮双：“还是双双厉害，一想到毕业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还真是不习惯。” 戴娉说完一个激灵起身：“我们不会到时候都很难见面了，你家在黔城，就是放假我们都没时间见面啊。” 阮双靠在柜子上，仔细的思考了一会：“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两人的家并不算近，阮双在南方，戴娉在北方，就是放假见面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不行不行，希望我能分在跟你距离近一点的城市，这样我找你比较方便。” “分配这事哪有这么好说的，”阮双拍拍戴娉的脑袋：“放心，有时间我一定去找你的。” 戴娉抱住阮双的手臂：“真的舍不得你啊，双双。”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毕业典礼如期而至。 学员们都在陆陆续续的入场，阮双则拿着稿子在后台候场，戴娉也在后场帮忙，一下给阮双整理衣服，一下给阮双整理头发，一下又问阮双要不要喝水。 阮双看着坐立不安的戴娉，有些无奈的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没事了，一个演讲而已，期末体测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紧张。” “这不是替你紧张吗，你真的一点不紧张？” 阮双失笑：“你再紧张我都要紧张了。” 戴娉看着阮双沉默了一会，突然抱住阮双：“毕业典礼结束后就要分开了，有点舍不得你。” 阮双拍拍戴娉的背：“没事的，会再见面的。” 忽然戴娉不说话了，阮双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直起身看看戴娉，戴娉则直直的盯着阮双后面，就在阮双纳闷的时候，戴娉忽然说话了， “那是谁啊，这么帅，我们学校有这号人物吗？” 阮双转头，看见一个非常眼熟的人正站在几米外看着这边，见阮双看着这边，还朝阮双挥了挥手，随即抬腿朝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啊，小阮双。” “卫队？”卫子铭出现的信息量显然大过他说的话，于是阮双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叫的什么。 卫子铭长腿一跨，从椅子背后面直接跨过，然后在阮双身边坐下：“怎么，我在这很意外？” “那倒也不是……” 毕竟也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出现在也很正常。 “你们院长邀请我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来给你们做毕业演讲。” 卫子铭随意的坐着，挑眉看着阮双手上的演讲稿：“你是这届的优秀毕业生？” 阮双点点头，一边的戴娉戳了戳阮双，于是阮双转头向戴娉介绍：“卫子铭，是我实习时候的中队长。” 阮双又转过头朝卫子铭介绍：“戴娉，我的舍友。” 卫子铭礼貌的点了个头，戴娉则扯着阮双小声的说：“他不会就是我们学校老师成天挂在嘴边的10届的那个学员。” “如果没有同名的话，应该就是他。”阮双煞有其事的想了一会，然后郑重的跟戴娉说。 …… 可以说，虽然学校里的老师带卫子铭的时候是鸡飞狗跳的，但是训起其他的学生来，还是拿卫子铭做例子，毕竟卫子铭的优秀也是摆在那里的。 他们这些学生几乎是从入学听卫子铭的故事听到毕业，几乎哪哪都有他的身影。 所以见到卫子铭本人，戴娉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卫学长好！” 就在气氛诡异的沉默的时候，有人打破了安静，一个男生突然对着卫子铭大声打招呼，卫子铭点点头：“你好。” 那个男生立马冲上来：“学长，我听过您指挥的418特大天然气泄漏爆炸，能给我详细讲讲当时的现场指挥吗？” “娄海博，怎么哪都有你？” 那个男生听到戴娉的声音，立马转头，看到是戴娉之后，没好气的回着：“难道不是哪都有你吗？我跟学长讨论案例，你插什么嘴。” “你也分分场合好吗？没看到学长也要准备演讲！” 娄海博立马转头看向卫子铭：“学长您也要上台演讲吗？” “是的。” “那我一会等您演讲结束了，再找您讨论！” “好的。”卫子铭笑着点了点头，娄海博在看到卫子铭同意之后，朝戴娉哼了一声，然后转头走了。 戴娉立马气的跳起来追着娄海博理论去了，戴娉一走，气氛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偶尔有认出卫子铭的学生过来打了个招呼。 “你在学校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忙了点，你们呢？” “还是老样子，不过那群小子还是天天念着你的好，有时候有群众关系搞不定的，还惦记着你去解决。”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起了天，戴娉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卫子铭笑着跟阮双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阮双也逗笑了。 虽然卫子铭也会笑着跟他们说话，但是那是礼貌有分寸的笑，而跟阮双说话的时候就放松很多了，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阮双这样笑点极高的，都被卫子铭一两句逗笑了，笑到肩膀都在颤动，饶是戴娉跟阮双一起生活了四年，都极少见到这样的阮双。 她总觉得阮双心里是埋着什么的，像是背负着什么似的，所以少年老成，也不常和同龄人打交道，这会却是和卫子铭聊得十分轻松。 毕业典礼已经开始了，主持在上面报幕，很快就到了阮双，卫子铭帮阮双整理了一下领子，然后像往常进入火灾前一样，摸了摸阮双的脑袋， “上台。” 阮双乖乖点了点头，拿着演讲稿上台去了，外面很快传来掌声，随即就是阮双的演讲声。 不过戴娉没心思去看阮双的表现怎么样，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 第二十五章 “我们即将毕业，但是接下来的路也要秉持着我们入学时的信念和初心，从加入到我们学校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要为人民服务，为人民赴汤蹈火的……” 卫子铭站在后台，静静的看着聚光灯下的阮双，他根本想不到，曾经那个在墓园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如今也能够站在台上坚定的说着自己的信念。 “怎么样，我这学生可以，可不比你当年差哟……” 卫子铭循着声音转身，看见来人后，笑着打了个招呼：“院长好。” “哎，别这样看着我，我现在看见你这小子这副表情我就害怕，”张承宗啧啧两声：“当年你可没少惹得我们这群人头疼啊，现在想起来还怵你三分。” 卫子铭走下后台：“哪能啊，您这不是还请我回来演讲吗，这不优秀，怎么入的了您的眼啊。” “别跟我这打哈哈，”张承宗和卫子铭走到椅子边坐下：“这孩子，在你那实习，怎么样啊，说来我听听。” “挺好的，很有天分，我让她跟一线，吃苦耐劳，自己知道不足也肯训练，现在起码能达到进特勤的最低标准。” 张承宗摸了摸下巴：“跟你当年一模一样啊，就连这分配也跟你一样。” “说什么当年，我这也没走多久……您说分配？” 张承宗斜睨了卫子铭一眼：“你小子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还要我跟你说的再明白点吗？” 卫子铭立马起身，跟张承宗敬了个军礼：“谢谢院长抬爱！” 然后又赶紧坐回去：“这不合适院长，毕竟也是个好苗子，就这么便宜我们了？” 张承宗被卫子铭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听听你这话，要不是阮双自己申请了，我还不乐意分给你，有好几个地方抛橄榄枝了，你不要我现在改还来得及！” 卫子铭赶紧拂了拂张承宗的后背：“哪能啊院长，我就客气客气，这么好的苗子给我，我还不放了。” “少得了便宜卖乖，我这就先跟你透露一下，你也别给我到处宣扬。” “这纪律在，我怎么会多说不是。” “去了你们那，你就好好培养，当年你的事……双双知道了吗？” 卫子铭顿了一下，才回答张承宗：“还不知道。” 张承宗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多大事，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也强了不少，你捡个好点的时间跟她说了。” “行。” 外场又响起鼓掌声，阮双从后台走下来，看见张承宗在，小跑过来：“院长好。” 张承宗对阮双显然态度就慈祥多了：“哎，演讲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差错。” “那就好，”张承宗又看向卫子铭：“他我就不介绍了，你们也都认识。” “其实您介绍一下也……”张承宗瞪了一眼卫子铭，卫子铭赶紧收了声。 台上主持人正介绍到卫子铭，卫子铭跟张承宗打声招呼：“院长，那我先去讲了啊。” “快去快去！”张承宗语气里尽是嫌弃，挥手示意他快走。 卫子铭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跟张承宗打个招呼走了。 张承宗怎么看他的笑怎么不顺眼，每次这样卫子铭这副笑容的时候，张承宗都觉得他像极了狐狸。 卫子铭走后，张承宗跟阮双聊了几句就有事先走了。 于是阮双没事，走到可以看见台上卫子铭讲话的位置，安静的站在那里看他讲话。 他讲话就不同于阮双这样中规中矩了，时不时还逗的场下学生们哈哈大笑，对面的老师不断的朝卫子铭示意，让他庄重点，卫子铭也装作没看见。 这样的卫子铭无疑是充满魅力的。 认真在现场冷静指挥的，在火场努力救援灭火的，温柔安慰伤员和家属的，现在在台上幽默风趣的，每一个都是他。 忽然一个人拍了一下阮双的肩膀，阮双被惊的猛地转身。 “双双，问你个事。” 阮双被戴娉吓的还惊魂未定：“你说。” “你和卫学长是不是……” “？” “就是你们是不是，那种学校禁止的关系。” 阮双失笑：“怎么可能，你小脑袋瓜一天天想些什么？这要毕业了，你就开始想有的没的了？” “可是我看你们关系看起来，不太寻常。” “我们只是熟一点，再说，也是一起进过火场的了，用咱们学院男生的话来说，那是生死交情。” 戴娉明显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不过还是松了口：“行。” 阮双见没什么事，继续转头看着台上，卫子铭也像是感觉到了似的，乘着台下大家都在笑的时候，偏头悄悄跟阮双打了个招呼。 戴娉这个时候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不过如果以后有可能，卫学长还是不错的。” 阮双正也朝卫子铭挥手，听到戴娉的话后，被口水呛住了，于是赶紧捂住嘴咳嗽。 戴娉赶紧给阮双拿水过来。 等阮双缓过气来时，脸都红了，一时也分辨不出是咳的，还是真的脸红了。 “下次你可别说这种话了，我这没喝水都呛着，喝水还不得噎死。” 戴娉啧啧两声：“算了，不为难你了。” 卫子铭也结束了讲话，台下掌声雷动，在掌声中卫子铭有些急急忙忙的下了台。 看见阮双和戴娉坐在椅子上，阮双拿着瓶水，正在小口喝着：“刚怎么突然咳嗽了？感冒了？” 阮双立马摇头：“没有没有，被口水呛到了。” 卫子铭失笑：“这么大个人了还被口水呛到，听到什么好话了？” 阮双头摇得更快了：“没有没有，就是想回话，结果被呛了一下。” “行，”卫子铭转头看了一下差不多进入尾声的毕业典礼，又转回来看着阮双：“一会一起去食堂吃个晚饭，好久没回来了，去食堂看看。” “好。” 戴娉赶紧摆摆手：“我一会约了另一个同学吃饭，就不去了，你们俩叙叙旧。” 卫子铭笑着跟阮双说：“那就我们两去。” 典礼结束后，阮双带着卫子铭朝食堂走去。 忽然一个男生挡住了二人， “阮双，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人是同系的一个男生，阮双参加院里运动会的时候，好像见过几次，跟阮双的成绩几乎都不相上下。 “我听院里分配，你呢？” 那个男生搓了搓手：“我也听分配，希望能和你分配的近一点。” 卫子铭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笑着看着这个男生，这个男生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卫子铭。 “阮双，你认识卫学长？” 没等阮双回答，卫子铭就抢先一步：“我是阮双实习时候的队长，你好。” 男生有些懵的握住卫子铭伸出的手：“你好。” “希望你以后也能分配个好地方。” “好的。” “希望有机会能在以后的大比武上见到你，加油。” “好的，一定，谢谢学长。” “我们先去吃饭了，你还有事，就先不耽误你时间了。” 没等男生反应过来，卫子铭长腿一迈，就先带头走了。 阮双不好意思的朝男生笑笑：“一起加油啊。”然后小跑追上卫子铭。 “你怎么跟人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卫子铭头也没回：“我只是让他好好努力，争取有一天能在大比武上见到你。” “？” “你不用明白，把心思放在怎么去一线，毕业了要好好努力，才能留在一线。” 提到一线，阮双就认真了，没在多想：“好的，我一定会留在一线的。” 卫子铭看着一脸认真的阮双，笑了笑，然后继续朝食堂走去。 幸好她还不太懂，不然还真的难办。 第二十六章 虽然六年过去了，学校多少有些变化，但是食堂却还是老样子，只是略微翻新了，位置什么的都没有变，于是卫子铭也是轻车熟路的走到排队的地方排队。 看着卫子铭熟络的样子，阮双忽然有些恍惚，卫子铭虽然大了阮双六届，但是样子却还和这里的学生别无二差，倒真像是还没有毕业的学生，来食堂吃饭。 “这食堂居然没怎么变化，不知道菜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吃。” 卫子铭站在阮双后面，微微低头轻声说着，阮双也侧身小声回答，两人都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投来的目光。 阮双就不用说了，平时在学校就是才貌双全的代表，认识她的人很多，而卫子铭，亮眼的容貌，又是生面孔，还和阮双站在一起，难免引人侧目。 “那是我们学校的吗，为什么平时好像没有见过？” “不知道，会不会是教员？” “说不定就是学长。”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还是进了正在吃饭的两人的耳朵。 卫子铭笑着低声跟阮双说：“看来我还不显老。” 阮双一时竟不知道该接什么。 “味道倒是还没怎么变，师傅炒菜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阮双点点头，这倒是：“食堂饭菜一直都不错。” 两人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但是也不见尴尬，反倒是见得两人的相处默契。 吃完饭后，阮双和卫子铭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因为临近期末，旁边操场上还有在为期末考核努力练习的学员，卫子铭一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大学。 “以前我们期末的时候，宿舍那一帮人也是这样训练，他们说我说话有激励作用，于是叫我一边跟着他们训练一边说些刁钻的话，好像我也才刚刚毕业一样。” “原来你训人的本事也是从这时候就练起了。” 阮双侧脸看着卫子铭，卫子铭正认真的看着操场上的人：“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随后两人就这样一路走，都没再说话。 到了校门口，卫子铭站定：“好好准备毕业的事，我就先走了。” 阮双背着手点点头，然后目送着卫子铭离开学校。 因为卫子铭毕竟还是有职务在身，所以也不便久留，直接就坐晚上的飞机回黔城了。 送走卫子铭之后，阮双转头朝校园里走去，她总觉得卫子铭少说了点什么，但是少说了什么阮双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索性甩甩头往前走，她还要准备一下最后的离校。 很快阮双就知道卫子铭少说了什么了。 毕业离校后按分配的，马上就要投入到分配的岗位上，阮双在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决定回到黔城一中队，于是向上面申请了，考虑到阮双的情况，上面决定让阮双先分配到黔城一中队。 但是之后的路，阮双必须继续走下去，不能一直呆在黔城一中队。 这和卫子铭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卫子铭在黔城一中队一呆就是六年，把黔城一中队治理的是井井有条，上面也给了卫子铭最后的期限，要求卫子铭进入到常市的特勤队。 常市是h省的省会城市，远比黔城一个小小的中队要好太多了。 卫子铭也很早就达到了进特勤的要求，特勤要过几次人，但是都被卫子铭推脱掉了，而明年，则是上面给卫子铭最后的期限了。 这些事阮双都有所耳闻，她有些不解卫子铭会选择留在这样黔城，但是这些事院长没有跟她讲，她便也没有提起。 黔城一中队。 “听说了吗，咱们队要下来一个副指导，也是武警学院毕业的，跟咱们卫队是同门师兄弟！” “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那天路过卫队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 “我办公室在行政楼三楼尾端，请问你怎么路过的？” “哎，我就是去听的，你知道还说出……” 几个蹲在一边休息的队员赶紧站起来：“卫队好！” 卫子铭笑眯眯的站在周正阳身后：“说说，还听到了多少。” 周正阳僵硬的起身：“哪能，我什么也没听到，真的，千真万确！” “怎么哪都有你啊周正阳，”卫子铭笑的更灿烂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不如你在这操场上多跑几圈，让我在办公室也能看见你？” “不是……” “还不快去！” “是！” 卫子铭又转向另外几人：“你们看着他跑，不是爱凑热闹吗，这不好看吗？” 其他几人只能认命的看着周正阳跑步，卫子铭则继续一脸笑容的往办公室走去。 半路上，华书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拦住卫子铭：“你是不是知道来我们这的是谁啊，怎么对我还保密？我不是指导员了？我不能参与工作了？” 卫子铭扒开华书亮挡住路的手：“等今天人家来报道，你不就知道了吗？好奇心怎么跟那群小兔崽子一样重呢？” “你得了，哪有安排人员调动还把指导员蒙在鼓里的？哪个消防队这么工作的？” 卫子铭心情不错，继续往上走：“一会八点就该来报道了，华指导记得做好交接。” “卫子铭！” 当阮双又一次站在黔城一中队门前的时候，阮双忽然就知道那天卫子铭少说了什么。 卫子铭居然没有提分配的事。 当她踏进队长办公室的时候，看着一脸笑容的卫子铭，她就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来了啊，坐，休息一会，等华指导那边缓缓，过来跟你说一下你的工作。” 华书亮看到名单居然是阮双后，激动的差点把办公室的地板踏烂，于是这会被卫子铭勒令在办公室缓一会再过来。 “怎么样，以副指导的身份到队里来，新鲜。” “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还是比实习的时候责任重一点。” “那是自然的，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副指导的工作并不多，你的重心还是放在一线救援上，之前你的训练都没有落下。” 阮双赶紧摇头：“没有。” 她回到学校之后，每天都有按量训练，一天也不敢落下，生怕到时候分配的时候训练下滑，被卫子铭发现了，又得挨训。 虽说是面上不怕卫子铭，但是心里还是有点怵的。 “那行，一会下午的训练让我看看，最好不要被我发现有漏下。” 阮双立马点头如捣蒜。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华书亮推开：“阮双，欢迎归队！” 然后卫子铭就没插上一句嘴，直到阮双被华书亮带出去熟悉工作环境，办公室才安静下来。 卫子铭拉开桌子下面的小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份调任书。 “阮双，希望你还能再次跟我并肩作战。” 第二十七章 “这下好，队友变上级，希望以前没有得罪过阮双。” 因为来了新副指导，所以按规矩大家都出来列队欢迎，虽然大部分人都是过来看个热闹。 当看到阮双穿着制服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周正阳还傻乐乐的说了句：“阮双，你这分配之前还来看我们一次啊，够意思！” 然后卫子铭就站在一边看着周正阳：“对，不仅今天看你们，未来一段时间她都要看着你们。” “？” 没等周正阳反应过来，卫子铭笑脸一敛：“立正！稍息！”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的按照卫子铭的指令执行。 “好，说一下，这是咱们队里新来的副指导，相信大家都认识了，就不多介绍了，以后工作上的安排多听听你们副指导的，别再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了。” “是！” “好了，解散。” 众人一听解散，赶紧围住阮双：“阮双，没想到啊，你毕业还真分到咱们这来了啊，那不是那顿欢送饭白吃了。” 卫子铭在后面一咳嗽：“尊重点啊，这是你们副指导，到时候给你们气走了，没地再去找一个这么好的了。” 阮双倒是没所谓的笑着耸了耸肩：“就当毕业饭好了。” “哎，阮双，”周正阳凑过来：“咱们卫队去了你们那进行毕业演讲，你们见着没？” 阮双回头看了一眼卫子铭，见着了，还敲了她一顿饭，不过这些阮双没说，就把卫子铭在台上的表现大致讲了讲，周围人若有所思的点点了头。 “哎阮双，那卫队这脸，没在你们那迷倒一两个学妹？” 卫子铭嘴角抽了抽：“最近训练太少了是，还有时间想这些？” 整个里面最不怕死的就是周正阳了，周正阳转过头看卫子铭，嗓门大的跟卫子铭说：“别这么说嘛卫队，你这年龄还不赶紧找一个，真等到你退休再找？” 阮双倒是没忍住先笑了出来，其他人虽然没笑，但是绷不住的脸还是透露了他们的心思。 卫子铭觉得自己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来，周正阳，今天我跟训你。” “我这是关心你啊卫队，你这不识好人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所有人轻松的心情，没有人在原地多停留一秒，几乎是铃响完的同时，所有人就已经冲到了车库。 “抢险救援，你换好衣服跟指挥车来。” 卫子铭说完就立马跟着所有人一起跑到了车库，尾音都还在在风里没有散去。 阮双也没有落下，几乎是同一时间跑向了办公室脱下制服，然后再到车库换好救援服跟指挥车一起出去。 这次的并不是什么小事故，黔城附近的一条高速上发生了十三车连环追尾事故，三辆大货车加十辆小轿车，其中一辆小轿车已经出现了明火，情况并不是很好。 阮双赶到现场之后，卫子铭已经布置好了救援，已经开始了行动。 阮双环顾了一下现场情况，最惨烈的是被挤压在两辆货车中间的一辆小轿车，几乎看不出轿车的原型了，被压到变形的门缝中不断的朝外面渗着血。 都说最惨烈最恐怖的不是火灾，反而是这些车祸，现场都往往意想不到的血腥，很多第一次见到的消防员，连着好几天吃不进饭的都有。 卫子铭看见阮双看着那辆已经快挤成一块铁饼的小车，赶紧走过去拉住阮双， “别看了，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人已经没了。” 阮双沉默的点点头，卫子铭指了指后方的几辆正在破拆的车：“你去那边看看，你负责转移受伤的人员到安全地带，救护车应该马上就到了，你协助他们转移伤员。” “好。” 卫子铭看着不断滴血的车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提起灭火器朝着起火的小车走去。 走近了场面更加难以入目，火在货车掉下来的货物上燃烧，货物正好掉在了一滩血泊里，燃烧后的血液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味。 视觉和嗅觉的双面刺激，很难不反胃。 卫子铭将火扑灭之后，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头朝其他有明火的地方走去。 后面的小车几乎都是轻微的撞击，有的是驾驶室变形导致伤员卡住了腿，一时间没办法转移，这个时候就需要破拆，而其他的因为撞击昏迷的伤者，也需要转移。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卫子铭的声音：“前面有台小车起火了，安排几个人过来灭火。” 正在一边等待破拆的管狄按下说话键：“收到收到。” 随后管狄抬头看着阮双：“麻烦副指导了，我带几个人去控制一下火势。” “好，你去，这边我来就行。” “是，”管狄拍了拍旁边的人：“屈东进，晏学兵，你们两个跟我去灭火。” 整场的救援行动都在紧张而快速的进行，一直到中午，救援行动全部结束。 回去的时候，阮双刚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卫子铭一个闪身就坐在了上面，阮双只能无奈的打开后车门，然后坐进去。 开车的邹平看着硬是抢了阮双位置的卫子铭，咂了咂嘴：“卫队，您不去坐消防车，跑来抢人家副指导的位置，不合适。” 卫子铭也没有在意，反正他脸皮一如既往的厚：“这不是看到哪有位哪坐。” 说完又转头看向后面的阮双：“怎么样，第一次出这样的抢险救援。” “还好。” “以后你也得学会指挥了，这样的事故现场你有把握指挥吗？” 阮双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点了一下头，卫子铭挑眉：“我要的是肯定的答案，消防救援不是闹着玩的。” “可以。” 卫子铭这才坐正：“行，下次抢险救援你指挥，我希望你不要有今天的犹豫，你犹豫的一秒，可能造成的就是更大的损失。” “是。” 这样的出警是正常的，所以下午的训练自然也是照常进行。 阮双准时的出现在了训练场热身，周正阳看到了，立马小跑过来，敬个礼：“副指导好！” 阮双看着一脸笑意的周正阳，就知道他没什么正事要说：“说，又问什么。” 周正阳立马呵呵的笑着：“副指导今天跟训？卫队不来了？” 阮双斜睨了周正阳一眼：“劝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们卫队向来说到做到，卫队说跟训你又不来，这样的好事是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 果然，阮双话音刚落，周正阳就听到身后传来卫子铭的声音， “周正阳，现在还不热身，一会等着我帮你热身？” 看着周正阳落荒而逃的背影，阮双脸上也有了笑意，对着走到她身边的卫子铭说：“卫队，威信不减啊。” 卫子铭也笑了：“这不是得把你的威信补上，你看看这群小子，各个都不怕你。” “平时无所谓，训练的时候该怕还是得怕的。” “噢？”卫子铭看着一脸自信的阮双：“看来学校没少训练了。” “那当然，卫队请检验。” 卫子铭点点头：“开始。” 第二十八章 还是那几项常项训练，卫子铭在一边看着阮双和周正阳一起测试。 阮双的成绩比起之前的来说要更好了，动作和流畅度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再加强基础训练，她就能维持在一线需要的体测了。 周正阳跟阮双跑完一圈下来，也不由的感叹阮双进步神速：“阮双啊，你这再要不了多久，就要赶上我们了。” “过奖。”话虽然谦虚，但是阮双脸上看不见一点谦虚。 周正阳啧啧两声：“你这要不得，被卫队带坏了。” 不过阮双的进步还着实是刺激到了队里的人，于是队里又被一阵疯狂的“训练热”席卷。 华书亮看到是十分满意，岳石峰在阮双到队后不久，也了解了一下情况，对队里的现状也非常满意。 黔城支队。 “这次去特勤的名额你是必须的，因为特勤那边今年退伍的人数还比较多，所以上面的意思是在下面再挑挑，大比武之后就会确定人员名单。” “您一大早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岳石峰听到卫子铭的话，差点被嘴里的茶呛到：“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这是给你们队里人机会，懂我说的什么吗？” 卫子铭打开茶杯盖：“您的意思不就是要我们在大比武里把握一下机会吗，怎么，特勤看中我们队里哪个了？” “阮双努力努力是可以的，前几次的火灾特勤都有所耳闻，还有你们队里的周正阳，那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卫子铭的茶杯在嘴边停顿了一下，随后喝了一口，放下盖上盖子：“行，我回去盯着点训练，让他们在大比武里表现好点。” 回到队里之后，卫子铭把阮双和周正阳叫到办公室， “卫队，找我们什么事啊，是不是有啥好事？” “还真被你说准了，”卫子铭笑着看着周正阳：“这么个事，特勤今年名额多，对你们两关注度挺高的，这段时间会对你们两抓训练，大比武好好表现。” “是！” 周正阳立正敬完礼之后，又凑上来：“卫队，那你呢？” 卫子铭看了一眼周正阳：“管那么多，管好你自己的训练，以后都是我跟训。” “我先走了，你们聊！” 两人看着一溜烟跑了的周正阳，同时笑出了声。 “你……也被选上特勤了。” 卫子铭点点头。 “行，我努力，没准，真的就成了第一个进特勤的女消防员了。” “好，我等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大比武的时间很近了。 金银小区。 正值下午，小区里在外面行走的人并不多，突然有个人抬起头看了一下楼顶，他惊了一下，赶紧拉拉旁边的人， “你看看，那是不是坐着个人！” 旁边的人也抬起头看了一下，一个人正坐在楼顶的边缘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快，快报警！” 警车和消防车到达的时候，底下已经围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坐在上面的人，隐约看的出是个女孩。 小区的物业看到消防车来了，赶紧跑过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跟刚从车上下来的卫子铭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消防员同志，那个女孩似乎是跟家里闹了矛盾，现在谁都不让靠近，父母已经在上面了。” 卫子铭了解了情况之后，拿着顶层的图纸研究了一下：“周正阳，你叫几个人在下面垫个充气垫，你跟我带绳索上去，这边有个拐角挡住，我看能不能从侧面把女孩抱上来。” 小区有二十层高度，气垫其实已经起不上作用了，但是卫子铭还是叫人把气垫充起来以防万一，云梯车到不了这个高度，目前只能依靠人工救援。 卫子铭把图纸交给边上的人后，跟一边的阮双说：“你也一起上去，你稳定一下父母的情绪，别让他们再说什么刺激到女孩了。” “好。” 边上几个民警也跟着一起上楼顶，一到楼顶就看见女孩的母亲跪在地上哭，父亲也在不停的劝说女孩，但是周边的栏杆很高，他们也没办法看到女孩的情况，只能不断的劝女孩。 阮双赶紧上前拉住女孩的母亲：“您先起来，女孩目前情况还比较稳定，您尽量稳定一下情绪跟她说话。” 女孩的母亲一见到穿着橘红色救援服的阮双，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抓住阮双：“你一定要救救她，她才十几岁，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她还小……” 女孩的母亲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了，旁边的父亲赶紧拉住她：“你别哭了，别影响到琪琪了，你听消防员说的，别哭了。” 女孩的母亲抹了抹眼泪，但是仍然低着头不说话，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女孩的父亲安慰的拍了拍女孩母亲的背，然后抬头看着阮双：“您说，我跟她说点什么，我照做。” “您跟她表达一下你们非常的爱她，家里还需要她，言辞不要太激烈，一会我们看情况会跟您说的。” “好，好，我都听你们的……”女孩父亲眼眶也红了，旁边的民警也赶紧上来稳定二人情绪，其中一个到围栏边帮着一起稳定女孩的情绪。 卫子铭找了个地方固定好绳索，从另一边下到平台，周正阳则从女孩的这边离女孩远一点的地方下到平台。 阮双走过去跟还在检查绳索的卫子铭和周正阳说：“女孩叫琪琪，一会你们下去的时候小心。” 卫子铭和周正阳点了点头，然后开始从两边下去。 这个时候，底下忽然出现了骚动和异样的声音。 “跳啊，怎么还不跳，我在这看了一个小时了！” “这天气也热啊，看着累！” 阮双赶紧冲到围栏边，果然看到刚刚还一句话不说的女孩开始了低声抽泣， “琪琪，你看看姐姐，你转头，看看我。” 女孩并没有回应，一边的周正阳一时拿不准要不要翻过去，边上的民警用对讲机跟还在下面的人说话，一时间场面开始难以控制。 “琪琪，琪琪，你看看姐姐，你还没见过女消防员，真的不看看吗？” 阮双放轻语气，诱导女孩转移注意力，女孩虽然还在抽泣，但是还是转头看向了阮双。 “琪琪，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你坐在边上不害怕吗？” “我怕……可是我更怕他们排挤我……” 阮双把手背在身后跟周正阳打手势，示意他准备下去。 “琪琪呀，这样好吗，你坐在这很危险，姐姐叫一个哥哥把你接上来，然后跟你说话好吗？” 女孩反而哭的更凶了：“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烦了……你是不是也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没有的琪琪，我们都愿意跟你做朋友，但是姐姐想更近一点跟你说话，可以吗？” “你们把我救上去就没人会管我了，没人会听我说话了！” 周正阳这个时候也凑上来跟女孩说话：“哥哥跟你说话好吗？哥哥也跟你做朋友，好不好？” 女孩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两人的话，于是周正阳翻过来，在离女孩两米的地方停下。 第二十九章 女孩还是在哭，但是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了，于是周正阳往前挪了一小步。 “你别过来！” 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让周正阳停下了脚步。 “哥哥就在这边跟你说话好不好。” 因为小区的这一栋是在最外面的，所以越来越多人的聚集在下面。 “哥哥听说你是叫琪琪是吗？” 女孩点了点头，周正阳继续跟女孩沟通：“哥哥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正阳。” 周正阳见女孩继续点头，于是又往前挪了一步再继续说：“有什么事你跟哥哥说说好吗？” 忽然下面的人群又开始吵闹，有人在下面大声的喊， “跳啊！怎么还不跳！” “1，2，3，跳！” 下面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女孩的情绪又失去了控制，女孩开始疯狂摇头：“没人会信的，谁都不会信……没人信……” “你跟哥哥说，哥哥相信你，好吗？你跟哥哥说，姐姐也在那边听着，你跟我们说，我们是消防员，就是解决你们困难的人，哥哥相信你好吗？” 阮双立马走到民警旁边：“怎么回事，下面没有民警控制吗？” “有啊，当然有，但是这边算的上是人多的地方了。” “赶紧叫下面的人控制一下，不要再刺激她的情绪了。” 女孩坐在边上，看着远处喃喃自语：“没人信的，你看他们都叫我跳下去，是我的错……”说完，就往前一倾，整个人直直的坠落。 “琪琪！”周正阳飞扑过去，抓住了女孩的手，但是他大半个身子也暴露在外面。 突然的声音让阮双等人跑到边上，女孩此时已经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周正阳抓住了女孩的手，但是因为天台窄，根本使不上力。 “没人信的，都是我的错，是我才造成我们家现在这样的……哥，你松手。” 周正阳吃力的抓住女孩，一点一点的把她往上拽：“我不会放手的，你不要这么想，人生还有这么长，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的。” 女孩眼里的泪一点点掉落：“不会的，不会了……” 因为旁边的柱子非常宽，卫子铭不能保证过来就立马能救下女孩，所以一直在柱子旁边等，这下看到周正阳抓住了女孩，立马翻过来准备一起拉住女孩。 女孩看到准备翻过来的卫子铭，开始剧烈的挣脱周正阳，在卫子铭翻过来的一瞬间，她挣脱了周正阳的手。 “哥，谢谢你，我走了。” 重物坠地的声音和围观人巨大的惊呼声在下面响起，周正阳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没有动，卫子铭拍拍周正阳：“走。” 周正阳愣愣的起身，然后跟着卫子铭一起翻过栏杆。 天台上，那对父母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有阮双低着头站在天台上。 周正阳刚一翻过来，就开始嚎啕大哭，卫子铭站在一边没有出声，阮双也没有动，天台上只剩下周正阳撕心裂肺的哭声。 直到对讲机里传来韦远志的声音：“卫队……咱们，现在走是吗？” 卫子铭按下对讲键：“是，我们马上下来。” “我抓住她了……就差……就差一点……” 阮双蹲下来：“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都抓住她了啊……要是我平时训练在努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抓住她了……” 卫子铭已经解完自己身上的绳索了，走过来拍了拍周正阳的肩膀：“先回队里再说。” 周正阳这才站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解绳索。 下楼后，其他的队员都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看到满脸泪痕的周正阳，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消防车安静的离开了现场，一路上消防车内都是寂静无声的。 到了队里后，华书亮正好走过来，所有人低着头，跟华书亮打了个招呼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做事。 走在后面的卫子铭把衣服脱下来，然后拍了一下华书亮的肩膀：“回办公室说。” 进到办公室之后，卫子铭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那女孩没救上来。” 华书亮在卫子铭对面坐下：“怎么回事？” “天台位置窄不好救援，底下有人搅浑水，尽力了。”卫子铭靠在椅子上：“这次注意一下报道，别再出现阮双那次的报道了。” 但是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因为现场有人拍摄，并且将视频放到了网上，网上一片骂声，都纷纷指责消防员为什么没有拉住女孩，短短几分钟时间，女孩就脱离掉下去了。 一下午新闻媒体每天都在打卫子铭和华书亮办公室的电话，阮双来找卫子铭的时候，卫子铭还在跟一家黔城大的报社沟通，只是那个语气不太像是在沟通。 “我们队里的队员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现场情况也不存在任何失误。”卫子铭示意阮双先坐，然后侧头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说。 “那不如您来我们队里体验体验训练？”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卫子铭冷笑一声：“有这功夫担心我们每天吃着你们交得税不干活，你不如去采访采访那天在现场喊快跳的纳税人的想法。” 卫子铭把电话撂了之后，转过头问阮双：“怎么了？” 阮双斟酌了一下语言：“周正阳……我觉得他还是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说到这个，阮双神色有些凝重：“我得过ptsd这你是知道的，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有点像。” 卫子铭跟着阮双到训练场上的时候，周正阳坐在训练场边上，卫子铭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只是那个招呼失去了以往的活力。 “你跟阮双握个手。”卫子铭开门见山的说。 周正阳皱了一下眉：“队长，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命令。” 阮双也伸出手，周正阳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脑海里回想的全是那个女孩的脸。 他犹犹豫豫的抬起手，阮双一把握住他的手，周正阳瞪大了眼睛，现实和脑海里的想法开始模糊不清，他好像又听到了那个女孩的声音， “哥，谢谢你，我走了。” “周正阳！” 周正阳忽然一下惊醒，猛地松开了阮双的手。 他看见阮双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而她的手已经被捏的有些红肿了。 “对……对不起……我想到上午那个女孩了……” 第三十章 卫子铭叫阮双带周正阳去找之前给阮双治疗的心理医生。 李医生给周正阳检查完之后，把阮双拉到了外面， “这没你那时候严重，但是他这情况也不大好。” “那李医生，他这能短时间治好吗，他马上就要参加大比武了，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李医生摇摇头：“还是要看他自己，今天上午那事我也听说了，搁谁都是个事啊。” 阮双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周正阳：“那这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多跟他聊聊，以后每周至少要做一次心理辅导。” “那行，那我每周带他来一次心理辅导，您多帮帮他，还有两个月就要大比武了。” 李医生点点头，随后又关心起了阮双：“你怎么样了双双，最近都还好？” “我好多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李医生说完推开门走进去，朝坐在躺椅上的周正阳说：“你每周来一次心理辅导，你的问题也不是很严重，还是需要自己克服。” 周正阳没拉住女孩的视频在网上持续发酵，三方人都在视频底下争论，一部分人在指责那些底下的群众还在笑闹。一部分人则指责消防员没拉住女孩，还有很小一部分人在为消防员反驳。 知时报报社。 “卫大队长又有事拜托我，这回改打电话了？” 卓文琼在办公室里接到了卫子铭的电话，这次卫子铭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跟卓文琼说了来意。 “放心，这次的报道我看了，”卓文琼的电脑上正是关于这次事情的一篇篇报道：“现在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快跳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我这个队员马上准备要大比武了，这事发酵下去对他不好。” “行，对了，事情的详细情况我需要了解一下，不知道……” 卫子铭想了想，阮双正好带着周正阳在外面，可以让阮双和周正阳本人说一下：“一会我安排个人带那个队员去，你有什么可以问他，还有，我这个队员可能有点……后遗症，你当心点问。” “知道了，那先挂了，我准备一下。” “好，谢谢你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这可不是你啊卫队。” “哪能，该谢的还是得谢，改天一定要好好请你吃顿饭，一定请好假。” “行，那就等着卫大队长这顿饭了。” 卓文琼笑着挂了电话又看了看报道，笑容很快就从脸上消失了。 阮双正准备带周正阳回队里，刚坐上车就接到了卫子铭的电话。 “喂，卫队。” 卫子铭把事情大致跟阮双说了一下，然后把报社地址报给阮双之后就挂了电话。 阮双到报社的时候，卓文琼正好准备好，卓文琼看到阮双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阮双， “是帮卫子铭带人过来的吗？” 阮双点点头，看了一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周正阳：“就是他，麻烦您了。” “不客气，”卓文琼带阮双和周正阳往会客室走去：“这边请。” 三人坐下之后，卓文琼叫人端了两杯茶过来：“我就直接问了。” 阮双朝端茶过来的人说了声谢谢，然后才转头看着卓文琼：“您问。” 卓文琼打开录音笔放在桌子上，然后拿着一支笔开始问：“这次事情我知道很惋惜，也不是你的问题，但是我还是想问问，那个女孩掉下去的原因是什么？” 周正阳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卓文琼也不着急，慢慢的喝着茶，等周正阳说。 “她……最后跟我说，哥，谢谢你，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周正阳眼眶一下就红了，声音也变得哽咽：“她跟我说那些人都不相信她，没有人跟她做朋友……我已经抓住了……但是她还是挣脱了……是我没把她救上来……” 气氛一下就变得沉重起来，会客室安静的只剩下周正阳说话的声音。 卓文琼抿了抿嘴：“这个女孩跳楼的原因，我们了解了。” 女孩在高中的时候遭受了班主任的骚扰，但是女孩跟能讲的老师都讲了，但是没有人相信她，最后女孩才得知，原来这个班主任的亲戚就是校长，所以没有人帮她。 于是她又开始求助法律的帮助，但是由于证据不足，无法起诉这个班主任，因为这个事情女孩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于是同学们也开始疏远这个有些奇怪的女孩。 女孩的父母也尝试过很多渠道来起诉班主任，但是因为最终还是能力有限，这件事不了了之，甚至家庭也因此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女孩觉得是自己给家庭带来的这些影响，她认为都是自己的错，于是爬上了天台。 在十七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你已经尽力了，并不怪你，那些压垮这个女孩，导致这个女孩跳楼的人，才是罪魁祸首，你不要太自责了。” 阮双也叹了口气，这件事说白了，周正阳已经尽力了，那些在下面看着，还不断的说出伤害女孩的话的围观人群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所有以为事不关己的事，都可能成为雪崩的一片雪花。 周正阳捂了脸，阮双拍了拍周正阳的背，然后朝卓文琼说：“那我们先走了，谢谢您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路上小心。” 阮双轻轻点了头，然后带着周正阳离开了报社。 一路上周正阳都红着眼睛望着窗外，阮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正阳。 其实她感觉周正阳这样的情况并非一次导致的，在她经历上一次类似的事的时候，正好是和周正阳一起，那个时候她虽然也愣住了，但是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周正阳当时和她的反应几乎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至少从那个时候起，周正阳就已经开始有一点问题了。 “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阮双想起卫子铭上次跟她说的话：“尽力了，没救到，只能说命定如此，虽然听起来很冷血，但是这是接下来我们走更远的理由。” “没有救下来不是你的问题，这样的错失在我们职业生涯的路上会经历非常多，短暂的调整是有必要的，但是接下来的路还非常长。” “我们不是超人，我们只能保证我们每一次的训练都尽力完成，每一次的救援不出现失误，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 “不是所有的事我们都能掌控，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马上就要大比武了，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你应该知道你会错失更多的机会。” “进入到特勤，你会有更多救人的机会。” 后座没有回声，但是阮双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不断抹去泪水的周正阳，眼神里已经重新拥有了那份坚毅。 第三十一章 回到队里之后，阮双让周正阳先回去休息，自己敲开了卫子铭办公室的门。 “卫队。” 卫子铭抬起头看见是阮双，于是让阮双随便坐：“怎么样，周正阳的情况严重吗？” “周正阳的状态不是特别严重，但是还是要靠他自己走出来。” 卫子铭用手撑着头，沉思一会，才缓缓说：“这对他大比武影响大吗？” “还是看他。” “行，”卫子铭想了想，又继续问：“卓记者那边怎么样，她有没有说报道什么时候出？” “最迟今天晚上。” “好，今天辛苦了，今天不是你值班，你先下班回去休息。” 他们的值班表在通知到下来那天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安排的不是阮双值班，所以她可以回家，而如果是她值班，她就住在队里的宿舍里。 给阮双的房间也已经安排好了，平时她能回家住也可以在宿舍住。 “我现在就不回家了，平时都是住在队里了。” 因为阮双家就在黔城，黔城也并不是很大，所以她不值班的时候回家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要保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以防有紧急情况。 “你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阮双点点头，今天上班的时候她就带了个行李箱来，因为她们平时也就几套制服，所以阮双的东西也不多，带了日常生活用品就过来了。 “那行，你先去宿舍休息。” 他们的宿舍在主楼旁边的一个两层小楼里，阮双分在二楼左边的房，正下方就是卫子铭的房间。 阮双把行李整理好之后就去浴室洗了个澡。 阮双站在水龙头下，脑海里也浮现出白天女孩跳楼的那一幕，虽然她没有直面那一幕，但是没有救下这个女孩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她来队里也有少说几个月的时间了，期间什么样的火灾和事故她几乎都见过了，但是这样直接的见到一条生命逝去，还是第二回。 阮双关掉水龙头，穿好衣服，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出去。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阮双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卫子铭。 “怎么样，还习惯吗？” 阮双侧身让卫子铭进来，带上门后自己也坐在椅子上。 “挺好的。” 然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阮双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忽然看到了一边的遥控器，于是她赶紧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好放的是八点档电视剧，男女主正在甜蜜约会，阮双赶紧换了个台。 这个台播放的是新闻，新闻上一直在播报本市的新闻，播到上午的新闻的时候，新闻对上午的事情评价都是在谴责现场闹事的群众，并且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拘留处理。 “周正阳……大概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的……” 卫子铭没有说话，其实他当时也是看着女孩掉下去的，但是他没有一点办法，那种不应该出现在救援人员身上的无力感，也同样席卷了他。 他成为消防员的时间比周正阳要久，经历的事情也多，他很清楚这样的无力感是什么样的。他们努力的训练，不仅是为了能够在现场保护好自己，更是为了能够争分夺秒的多救一个人。 虽然群众有时候会不理解，但是在火场救援的时候，他们几乎就是神，是超人。 小到开门抓蛇捅马蜂窝，大到洪水地震火灾事故，到处都是他们橙色的身影。 他们有时候甚至普通到脱下救援服就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们，但是在每一个需要他们的现场，都有他们逆行的身影。 他们必须要坚定的走下去，才能肩负起肩上的责任。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一阵急促的警铃打断了两人，卫子铭从起身到冲出门外一气呵成。 电铃就挂在楼道的正中间那面墙上，整个楼道里都回荡着铃声，这样的铃声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个刺耳的声音，但是对于消防员来说，那是救人的信号。 阮双同时也起身，跟着卫子铭走到门口，她看见卫子铭几乎是飞身下楼，长长的台阶几步路就跨了下去。 一分钟后，闪着红蓝色灯的消防车驶出了消防队。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阮双从窗边回到沙发上，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新闻，但是已经在转播其他的新闻了。阮双抬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拿电脑坐在沙发上看救援资料。 第二天一早，阮双起床晨练，这是她一贯的习惯，到了消防队也依旧没有改变。 她换了一身体能服下楼，刚下楼就看见卫子铭也在楼下热身。 “早。” 卫子铭看到下楼的阮双，有些惊讶，但是还是跟阮双打了个招呼。 “早，你也晨练？” 卫子铭蹲下拉伸腿：“我还想知道你的体能为什么一直都保持的这么好，现在知道了。” 阮双抿了抿嘴，一起热身。 两人在操场上跑圈，阮双一直都是匀速的跑步，而卫子铭则时不时的冲刺，锻炼爆发力。 到了现在，阮双也算是知道卫子铭的体能训练成绩为什么一直能保持在市里的第一位，那完全就不是空穴来风。 不说身体素质这些可能的天生因素，光是后天训练他也是超过别人的。 大家还没起床训练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训练了，平时的训练量也在别人之上，这样长期的维持下来，就是想不保持第一都很难。 晨练的号声吹响十分钟之后，其他的人也整齐的在训练场上排队训练。 华书亮从宿舍走出来，看见阮双和卫子铭并排坐在一边，惊奇的问：“阮双你也晨练的？我还以为只有卫子铭这小子会提早晨练。” 阮双笑笑，这个时候卫子铭站起身：“行了，早上还有晨练，阮双也跟着一起。” 他们的早起也只是早起加训，并不算在日常训练项目里的。 阮双点点头，也跟着队伍一起跑。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晨练的口号声在清晨的一中队里响起，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日常了，但是今天有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格外响亮。 华书亮一边跑一边偏头跟卫子铭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好像谁的声音特别大。” “听到了，还能有谁。” “周正阳这小子受刺激了还是恢复正常了？” “不好说。” 阮双跑在两人的后面，听的一清二楚，周正阳大概也算是恢复正常了，想要努力训练了，这才喊口号喊的这么大声。 第三十二章 果然周正阳一天的训练下来，几乎都是超标完成。 但相伴随的，是周正阳的沉默。一向最爱说话最爱闹腾的周正阳不闹腾的，还是让所有队友都发现了他的情况。 “周正阳这小子还是没缓过来？” “你说呢，当时他可是抓住了那女孩的手啊。” “啧，这是换谁都难缓过来，给他点时间，这段时间多照看点他。” “得嘞！” 接下来的几天，队友都在默默帮助周正阳，周正阳也在积极接受治疗，训练的成绩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大家都不禁咂舌，但同时，大家也很担心周正阳的情况。 这天晚饭后，卫子铭把周正阳叫下来聊聊天，这还是阮双教他的。卫子铭本就不是个擅长做思想工作的人，平时都是华书亮做思想工作。 但是阮双还是点醒了他，很多火场现场都是他跟进的，他更能发现队员的不对和问题。 就比方说因为等不及救援跳楼的那名女户主那次起，周正阳就有点不对劲了，卫子铭显然也是发现了的，但是华书亮并不知道，所以那次没有做心理辅导，这次才导致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而一个坚定可靠的队友在任何现场都是必要的，周正阳如果因为心理问题耽误了救援或者造成了任何的人员伤亡，这样的后果都需要他们承担。 这样的失误显然也是可以避免的，所以卫子铭除了关注训练，更要关心队员的心理，一个健康的心理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卫子铭就决定采纳阮双的意见，先找周正阳谈谈，后续会安排队里的成员定时做心理辅导。 “这几天怎么样？” “还不错。” “情况阮双都跟我说了，她也说，看出你有在积极的治疗，但是，周正阳，”卫子铭顿了顿：“我们更需要的是原来那个能够带动大家气氛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失去了活力的你。” 周正阳低着头没有说话，卫子铭继续说：“现在的你无疑是在努力，在进步，但是你还没有真正的找回你自己，你只是在为这件事继续走下去。” “人生的事太多太多，遗憾也太多太多，你始终是要为自己走下去的。” “为那个女孩也好，为还有许多需要我们的人民也好，中心始终是你自己。” 卫子铭和周正阳一圈圈的在操场上绕着圈，阮双在阳台上看着，直到周正阳再度崩溃的大哭，最后不知道卫子铭笑着说了什么，周正阳满脸泪水的笑着。 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阮双穿着拖鞋往下走，快要到操场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蹦出一群人，他们团团抱住周正阳，大喊生日快乐，而卫子铭和华书亮站在一边笑着看着。 今天正好是周正阳的生日，大概周正阳因为这几天的事是不记得了，但是所有的队员都在默默为他筹备这个生日。 一个队员端着点着拉住的蛋糕从人群中走出去，所有人都在给周正阳唱生日歌，一首生日歌倒是让他们唱出了战歌的感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周正阳生日快乐！快许愿！” “愣着干啥，许愿啊！” 在众人的起哄之下，周正阳闭眼许愿，许完愿之后又被众人催着吹蜡烛。 “吹蜡烛！快点！一口气！没一口气我瞧不起你！” “哎！对！好！生日快乐！” 队员都开始笑闹，往周正阳脸上抹奶油。 “这蛋糕还没吃！你们浪不浪费！”周正阳气急败坏的看着漂亮的蛋糕还没切就被人用手挖去一块奶油。 “寿星！都要抹奶油的！”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还开始开怀大笑，周正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也过着平凡人的生活，有普通人的悲欢喜乐。 阮双走到卫子铭旁边：“看来不擅长聊天的卫队比心理医生还要厉害啊，三言两语就让周正阳恢复了。” “那倒不至于，还是你给的办法好。” 卫子铭看着眼前团结一体的队员，笑着回复阮双，今天聊天的内容差不多都是阮双提供的思路，没想到确实是很有效的。 “被心理医生聊了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阮双话锋一转：“不过李医生那边还要再去一次，我们到底不专业，还是需要他看看。” “行，都听你的安排。” 有人悄悄靠近卫子铭，然后往卫子铭脸上抹了一块奶油，华书亮也没有逃过，只有站在一边的阮双幸免于难。 忽然警铃响起，刚刚还闹作一团的队员们火速跑向车库，今天华书亮负责跟车，值班室报告的信息也是一场小的民房起火，所以卫子铭不用去。 卫子铭和阮双两人并肩站在大樟树下听着急促的消防车警报声渐消在街道上。 难得两人同时闲下来的时间，卫子铭一边擦着脸上的蛋糕一边询问阮双：“再散两圈？” “好。” 两人都没有说话，虽然他们也心系刚刚的火灾，但是更多的是对队友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在日常非常难得，但是消防这样特殊的职业，既是为民服务的全能人，又是为国随时准备好牺牲的军人。 他们之间早已是性命相托的战友了。 夜风在队里轻轻的吹着，倒是个非常适合聊天的时间，阮双忽然想到之前院长偶然提过卫子铭， “卫队，你到底参加消防的初衷是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留在黔城一中队，以你的条件，去特勤应该不是难事。” 卫子铭想到之前院长嘱咐他的事，于是停下了脚步，阮双见他停下脚步，有些纳闷的回头看着他。 卫子铭忽然就喉咙有些干，组织了许久的语言一下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没有想到阮双的两个问题就引出了这些事。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响起：“阮双……你……还记得……你父亲牺牲的那场火灾吗……” 阮双也怔住了，卫子铭有些苦涩的笑了，也对，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场火灾，你父亲救了很多人，我不知道他救了多少人，但是我知道他救出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我……” “当时我一直站在警戒线旁看着你的父亲，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想做一名像你父亲一样的消防员，这就是我的原因和初衷，” 我也很早就见过你了啊，阮双。 第三十三章 阮双很久没有说话。 父亲的事确实是她心头的痛，如今被这样突兀的提起，阮双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事。 当年在墓园的时候，她虽然还小，但是也有些印象了，她记得有一对父母带着一个比她略大的小男孩来祭拜过。 但是到底还是年龄小，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永远看不见爸爸了，于是一直在大哭。 那个男孩的父母在跟倪敏兰说话的时候，男孩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后一直在哭的她。 后来过了这么多年，阮双早就忘了当年的事了，父亲的父母也相继去世，没有人还记得那个当年被阮宏海救出来的男孩现在究竟是什么样了。 到了现在阮双一下都清楚了，院长的欲言又止并不是因为卫子铭的事涉及到机密，而是怕她知道了卫子铭到黔城一中队的原因。 曾经被救的男孩成了现在省里都排的上号的优秀消防员了，他也回到了一中队，继续当年救他的消防员的使命。 阮双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卫子铭忽然听到阮双说：“我爸爸救了很多人，他一直都是英雄。” 卫子铭赶紧跟上阮双， “我……很尊敬叔叔，很感谢当年他救我出来，当时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卫生间里差点窒息的时候，是叔叔把我带出来了。” “他是那个影响了我一生的人。” 阮双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她又何尝不是受到父亲的影响，回到黔城一中队，一是为了看看父亲生前工作的地方，二也是想传承父亲的使命。 没想到已经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护这个地方了。 看到哭了的阮双，卫子铭一下有些手足无措，这一幕仿佛和当年在陵园第一次见到阮双一样。 平时会说的卫子铭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事的……只是觉得这个事你应该知道，很多曾经被叔叔救下来的人都还是记得他的……” 阮双擦了擦眼泪，摇摇头：“我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不止我一个人因为我爸爸走上消防的路而觉得骄傲。” “爸爸当年牺牲，我确实很难过，但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已经明白了当年爸爸的选择，我会想他，但是更多的，是想延续爸爸的责任。” 卫子铭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让你难过了。” “我也并非不能提这些事，只是多少避开而已。” 卫子铭无奈的伸出手揉了一下阮双的头：“小小年纪，看的倒是开。” 一方面又觉得阮双懂事的太早，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心疼，他的父母重新拥有了他，阮双却永远的失去了她的父亲。 阮双抬着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卫子铭：“你也一样的话，以后的路一起走下去。” 卫子铭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好，那你要加快步伐追上我。” 阮双重重的点了点头，从这天起，她不再是一个人走路了。 周正阳的情况经过医生鉴定，确实没什么问题了，卫子铭也吸取了这次的教训，给队里的人安排了定期的心理辅导，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预防心理问题的出现。 大比武的日子也一天天接近了，这次比武的规模非常大，是全国性质的比武，也就是全国各省选拔出十名消防员，进入到全国赛区进行大比武。 今年还新加了女消防员的技能比赛，所以这也是特勤为什么开始招收女消防员的原因。 而因为黔城到常市再到h省，只有阮双这么唯一一个一线女消防员，所以阮双算是直接“保送”上全国的大比武。 周正阳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感叹了好一会：“果然男女不公，我们还要竞争才能进到全国赛区，阮双直接就轮空上全国比赛。” 卫子铭听到后直接赏了周正阳五公里负重。 前面几轮的筛选卫子铭和周正阳都是毫无悬念的胜出，卫子铭更是拿了个全省第一进入到全国技能比赛，而周正阳则因为最后有一个小失误，险些被刷下去，吊了个车尾进到比赛。 为此卫子铭和华书亮是轮番上阵，卫子铭体罚，华书亮思想教育，最后是阮双唱了个白脸，让周正阳在比赛前幸免于被两人教训到差点自己挖洞埋起来。 因为要准备去b省准备大比武，阮双和卫子铭都要离开，于是岳石峰从支队抽调了一名干部暂时过去代班。 三个人提前两天到b省去熟悉流程和赛制，阮双的比较简单，因为全国每个省就推出一个女消防员，所以她们都是采取积分制，最后通过积分排名。 而男消防员这边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是先淘汰制，长跑等体能训练的基本项目作为淘汰的项目，而后面的技能型项目则是最后积分赛的项目。 卫子铭和阮双带着周正阳在居住的酒店进行最后两天的冲刺训练。 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现场非常热闹，来自全国各地的精英消防员都汇聚在这里，因为都是军人，所以基本上是提前到的，所以都还各自在小范围聊天。 几个h省别的地方来的消防员都聚在一起，于是都各自报起了家门。 “常市特勤大队，柏平和。” “郴市特勤中队，洪焕杰。” “章市特勤大队，唐伟林。” “黔城一中队，卫子铭。” “黔城一中队，周正阳。” 除了卫子铭和周正阳，其余三个人都是来自特勤队的。 卫子铭还好，大名在省内的消防系统里是如雷贯耳，考核魔王的称号也是大家给他私底下取的。在h省甚至还流传一句话，兵不识字，但不能不识卫子铭。 因为卫子铭的考核成绩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年年都被当做训练范本，常市的特勤想挖卫子铭的心事从未停止，只是一直未成功。 而周正阳同样出自黔城一中队就让大家惊奇了，黔城也是有特勤中队的，但是周正阳一个中队的人居然脱颖而出，不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卫子铭，你带出来的兵还是不错的啊，胜出了你们黔市的特勤，黔市特勤该跳脚了。” 柏平和揽着卫子铭的肩调侃道，他和卫子铭都是武警大学出来的，在学校里也算是有一点交集，正好分配也在一个省，于是两人平时也会联系联系。 卫子铭也笑着说：“那能一样？比赛小心点，别被我带的兵比下去，你们常市的特勤可也就丢脸了。” “拭目以待喽。” 作为被两大队长忽然开始攀比的对象，周正阳觉得压力非常大。 第三十四章 柏平和跟卫子铭调侃了几句之后，收起了笑闹，认真的问卫子铭：“咱们上头可是下了调任的啊，说真的，这次可是白纸红字的调任，你不能不来？” 柏平和曾经在学校的成绩也算是不错的，所以毕业没几年就到了常市的特勤队，并且现在任职特勤支队副队长。 “当然得来，”卫子铭拍拍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只不过上头还看中我们队里两个兵了，准备一起捞过去，估计等大比武结束了，上头对他们的调令正式下来了，我就也一起过去。” “两个？你们队里这不是只来了一个？” 卫子铭笑着看着隔壁消防行业里另一个新兴群体：“还有一个在那边呢。” 柏平和顺着卫子铭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女一线消防员的比赛场地：“女消防员？” “怎么？没听说这事？” “上头这事捂得严实啊，”柏平和咳嗽两声，朝那边女消防员那边抬了抬下巴：“那边有至少三分之二都是那些省拿上来凑数的，你不会不知道。” 柏平和这意思很明显了，不能因为现在国家开放了一点对消防员性别的限制，就拉到他们特勤去。 “你要知道，常市特勤那些兵可骄傲的很啊，上到队长下到新进来的兵，各个以前都是队里个顶个的好，要是个真小丫头片子……那些队员可不会认可的。” 毕竟是未来要后背相交的战友，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无法靠得住的队员的。 卫子铭意味深长的笑着拍了拍：“你还是叫你的队员都收好骄傲，不然到时候碎了可就没地找了。” 这么多天阮双的训练成绩卫子铭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还不及他，但是那也是在中队里的男队员之上的。 虽说女生在力气等一些方面确实是不及男生，但是阮双不仅身体素质出人意料的好，她比其他人更多的，也是那份努力和毅力。 而柏平和显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子铭：“你该不会……跟那丫头有点什么，对她这么自信？” 卫子铭啧了一声：“人家靠的是实力，你也别小瞧，到时候连你的成绩都不如她了，我看你脸往哪搁。” “行，对女消防员的想法暂且成观望状态，这次大比武成绩出来，就见分晓了。” 卫子铭拍了拍柏平和的肩，一声哨声响起，卫子铭等人也赶紧收敛心情，排好队形立正站好。 原本满是聊天声的广场上瞬间安静，只剩下调整队伍的小碎步的声音。 每一个人都站着标准的军姿，从远处看，站的笔直又整齐的消防员们满是庄严和肃穆。 “首先恭喜各位消防员，能站在这，就说明你们都是各省精英中的精英。” “你们从五湖四海汇聚在这，参加大比武。大比武的项目考验的是各位消防员的综合素质，希望大家能够以最好的自己表现！” 掌声雷动，大比武正式拉开序幕。 男女消防员的比赛项目几乎都是一致的，但是男消防员这边还有一个对器材的使用比赛。 而且男消防员会用前面的基础项目，例如三千米，一公里负重等体能训练的常规项目作为淘汰赛，后面的技能项目才是积分制。 淘汰赛会淘汰掉七十名消防员，剩下的五十名则全部用积分排名公示，并对前三名进行奖励。 女消防员这边三十四名消防员都会进行积分公示，同样也是表彰前三名。 虽然说两边赛程是一样的，但是其实阮双这边每个项目都尽全力完成，而卫子铭和周正阳则保持在一个中等的水准进入第二天的赛程就好了。 第一天的基础项目可以说是阮双的日常训练项目了，整个一天的积分下来，阮双拿了第二。 通过一天的赛程，阮双也差不多摸清了所有女消防员的状况，很多几乎都是通过省里选拔出来体能好的，然后进行临时训练，再送来参加比赛的。 而剩下的，就是真正也奋斗在一线，但是鲜为人知的女消防员了。 她们和阮双一样，都是来自各个中队和大队的，还没有人能够达到进入特勤的标准。 阮双仔细观察过，里面除了她，还有三个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训练的，其余的人几乎都无法在一公里负重项目中完成全程在跑的状态，只有这三个人能差不多和阮双并排跑。 晚上回到酒店后，阮双洗完澡，准备和卫子铭还有周正阳一起交流一下情况，于是她走到卫子铭他们的房间敲门。 卫子铭刚洗完澡，在底下围了条浴巾，一边擦着头一边就走过去开门，打开门，看见阮双站在门外，愣了一秒钟后猛的关上了门。 周正阳坐在里面听到卫子铭开门后又猛地关上了门，有些纳闷：“谁啊卫队？你怎么不让她进来。” “阮双。” 周正阳看着他床上刚洗完澡换下来的内裤和袜子，沉默了一会，开始默默的收拾。 …… 两分钟之后，卫子铭再次打开了房门，让阮双进来。 卫子铭已经换上了体能服，然后三人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最后卫子铭咳嗽了一声：“阮双，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过来想跟你们说一下今天的情况。” 话题进入到正轨，于是三人开始认真的讨论今天的比赛。 卫子铭和周正阳选择保持实力，并没有在第一天的淘汰赛里尽全力，在压底的位置进入到了第二天的赛程。 阮双也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卫子铭说了一下，卫子铭点点头：“这和我了解的情况差不多，目前全国加上你，也就四个已知的现役一线女消防员。” “其余三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实力，不过她们在一线的时间都比你久就是了。” 在一线的时间都比阮双久，就意味着她们的技能训练时间也远比阮双久。 “我今天积分赛只拿了第二，明天的比赛我还要再往上冲一下才行。” 卫子铭眯着眼摸了摸阮双的头：“加油，你的技能训练不会比她们差太多的。” 周正阳在一边看两人的互动，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是他不应该知道，但是好像又知道了，他瞪大了眼看着两人。 卫子铭说完又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周正阳，你要是再犯选拔赛的错误，你就不用回去了。” 周正阳赶紧敛起心里八卦的心思：“是！一定不会了！” 卫子铭又叮嘱了阮双几句，就让她先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的比赛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 阮双早早的在比赛场地等候比赛，忽然有一个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这个人正是现役一线女消防员之一的路家珍。 “你好，我叫路家珍，你昨天的表现很不错，你现在也在一线吗？” 路家珍阮双早有耳闻，全国第一位女一线消防员，相比于阮双是从小就有这样的想法，并且一直坚持训练，路家珍更算是“半路出家”。 虽然军衔比阮双高，但是因为她没有阮双这样扎实的基础，所以她要付出的训练是别人的好几倍，同队的男消防员都佩服的要叫她一声路姐。 但是最让人敬佩的，还是她那打破了传统思想的精神，她凭着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毅力，成功的加入到了一线的行列里，并且用实力告诉所有人，女消防员也可以有一线的。 阮双赶紧站正：“你好，我叫阮双，现在也是在一线的消防员，久仰大名。” 路家珍笑笑：“不用这么紧张，就是一个简单的聊天，昨天看了你的成绩，想当不错，未来女一线消防员的潜力股。” 阮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您才是真正的潜力。” 说到底，路家珍这样的努力，更加令人敬佩。 远处的集合哨声响起，路家珍拍了拍阮双的肩膀， “好了，比赛要开始了，加油！” “加油！” 今天的比赛项目是技能比赛，这对于没有专业训练过的女消防员来说，已经不能说争取多好的成绩了，而是尽力完成。 技能赛分为四人一组同时进行，然后登记成绩，最后统一进行排名积分。 而分组的顺序，则是按照第一天的成绩来分组，所以第一组就是第一天四个成绩拔尖的几个人。 这一组几乎可以说就是夺冠热门。 一些还没有轮到他们比赛的男消防员问讯也跑过来看这组的比赛。 第一场比赛是400救人疏散物资，在400的环形跑道上的50，100，200，300分别放有一个器材，她们需要边跑的时候边拿起器材，并且将器材放置在下一个规定的区域。 发令枪响后，四人从起跑线冲出，从地上拿起器材到放下器材的过程都非常标准，丝毫不输男消防员。 第一轮的比赛就赢得了周围观赛的人一片叫好，后面的比赛也有更多的人聚集过来。 这轮比赛阮双依旧是排位第二，略输路家珍一筹。 卫子铭刚比完赛，从另一边的场地走过来看阮双的比赛，知道阮双拿了第二之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没事，第一名毕竟在役年龄比你长，她对一些拿器材的方式比你更有经验，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就好了。” 阮双点点头，因为卫子铭和周正阳正好和她的比赛时间岔开，接下来的100消防障碍和4楼攀爬绳索可以看她的比赛。 在她们这组之后的组几乎是没有能够完成全程的女消防员，看到了她们的比赛，也纷纷有些惭愧，好几个还围过来说要和她们学习。 100消防障碍，这个项目就完全依靠的是技巧，其他的女消防员几乎是无法完成的。 于是大家都围过来看着四个女一线消防员的比赛。 这个项目是阮双的强项，因为她足够灵巧，而且她对这些项目的接触时间应当是比其他的对手要久一些，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就有参加过这些训练。 裁判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也不禁咂舌，跟一边的记分员说：“这第一届有女消防员的大比武还真的是精彩，这么多人关注，不过最让我惊讶的，倒还是这几个女娃娃，有几分本事咧。” 不得不说，她们的表现确实足够亮眼，让一些还没有真正见过女一线消防员的人开了眼界，她们要所有人知道，巾帼也是不让须眉的。 卫子铭和周正阳找了一个好的观赛位置，卫子铭看着正在做准备工作的阮双，朝周正阳说：“好好看着，学习一下，阮双100障碍是强项，要超过我的。” 周正阳噢了一声，卫子铭平时也没少叫周正阳跟着别人学习，但是为什么今天这声音里充满了骄傲？ 很快比赛开始，阮双像一只灵巧的豹子，既有速度，又带有攻击性。 15处的两米板障，阮双借着前面十五米的高爆发力，在板障上蹬了两脚，轻巧的翻过去，然后落在地上之后，没有一丝停顿，继续朝前面跑去。 板障这段她就已经开始领先于其他人了，到了器材线，微微猫腰，就拿起了地上的两卷水带，往独木桥上跑去，仅有十八厘米宽的独木桥，让阮双跑的似乎如履平地。 最后的50有一个分水器，她们需要把水带接在分水器上，阮双率先到达分水器处，她接上左手的水带，扣紧后紧接着接右手的水带，再将别再腰间的水枪头接上。 整个动作不到五秒，阮双把水带往前一甩然后进行最后冲刺。 “1663！” 听到裁判报出的成绩，周围的人都爆发出惊呼，这样的秒数基本上是刷新了纪录的，没想到一个女消防员居然能达到如此程度。 观看的人都觉得阮双的比赛是一种视觉享受，整个过程用行云流水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等所有人过了终点线之后，一边走上来一个人，在裁判边上低声说了几句，周围的人都小声的议论：“该不会真的破纪录了。” “没准真是！” 裁判也没有卖关子，等说话的人走开了，随即高声宣布：“恭喜阮双打破纪录！” 周正阳激动的直跳，不断的拉着周围的人大喊：“我们队里的！我们队的！鼓掌！快鼓掌！” 卫子铭也难得没有管周正阳，而是在笑着看着朝他挥手的阮双，也挥了挥手。 其他的女消防员围了上来：“阮双，你也太厉害了！” “你简直就是我们的骄傲！” 路家珍也走过来，抱了抱阮双：“向你学习。” 阮双倒是被大家的热情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她平时确实在这个项目的训练上是要优秀很多的，但是没想到今天比赛，她也跑出了至今最好的成绩。 “接下来的比赛继续加油。” 卫子铭带着周正阳走到阮双边上，给阮双递了瓶水，看着满头大汗，脸上也因为运动而有两片彤红的阮双，不由的笑了。 阮双重重的点头，这次她来大比武，是想拿第一的，要拿第一的话，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赛，她全部要获得第一才行。 第三十六章 因为卫子铭和周正阳要去参加接下来的比赛，就先走了。 于是阮双站在原地看着其他组的比赛。 周围还在观赛的人还在议论刚刚的比赛， “你还别说，这女生可能确实在一些方面比咱们有优势啊，就刚刚那板障，你能做到翻过去落下去那么轻不？” “当然不能，我每次都是重重落下去的，还得缓冲。” “咱们还得向女消防员多学习学习啊。” 忽然一个声音在阮双后面响起， “你好，我叫张茵。” 阮双转头看着几个围过来的同组的队员，连忙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阮双。” 张茵笑着说：“你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刚你的大名就已经在全场散开了。” 旁边另一个组员也自我介绍：“阮双你好，我叫汪光燕，刚才你的表现实在是太精彩了，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快的，板障之后我就看见你已经遥遥领先了。” 几人一人一嘴的开始聊了起来，大概是都是上一线的，都有共同的话题，所以聊起来也格外自来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直到下一个比赛项目要开始了，几人才有些不舍的分开。 阮双在准备进行四楼攀爬绳索的时候，卫子铭比完了那边的项目，过来看阮双的比赛。 阮双借着准备的功夫，悄悄问卫子铭：“你们的成绩怎么样啊？” “周正阳的截止目前尚可，我的还不错。”虽然卫子铭说的轻松，但是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显然透露了他们的成绩并非只是尚可。 阮双点点头：“那好，那我先去比赛了。” “嗯。” 四楼攀爬是将一根绳子悬挂在四楼垂直到地上，地面上不会进行固定，摇摆的绳索更加增加攀爬难度。 但是这样具有一定技巧性的项目反倒是阮双的强项。 阮双检查好安全绳之后示意裁判，其余三人也检查好之后，示意裁判。 令声响起之后，只见四人都是飞身爬上了绳索，卫子铭教过阮双一点诀窍，能够比较稳的爬上绳索。 虽然她们自己爬感觉不到，但是站在下面的人却可以清晰的看出，阮双的绳明显更稳，因此阮双的速度自然更快。 卫子铭倒是满意的点点头，他能预估到攀爬时间，应当是一个很好的成绩。 “2058！” 裁判报出时间的时候，站在一边的人都发出了惊呼。 这样的成绩算的上队内非常优秀的了，虽然往往成绩只是几秒只差，但是他们这些经常训练的人都知道，哪怕是一秒，都非常难以提升。 接下来的项目阮双也拿到了最好的成绩，积分成功跻身第一位。 晚上回到酒店之后，阮双才知道，卫子铭嘴里的还不错果然不是一般的好，那边的竞争远远大于阮双这边的竞争，而卫子铭上来就拿了个第一，连周正阳的尚可，也是第八的好成绩。 基本上，在全国大比武这样的大赛里拿到前十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第三天的比赛消防器材实用比赛，因为这些器材也不是闹着玩的，所以阮双她们自然是没有的。 阮双则一大早跟着卫子铭和周正阳一起到了现场，各式各样的器材和比赛已经摆好了。 相比起前两天比赛的正式，第三天的更多样且更有意思点。 阮双看着倒是像她们中学科学比赛的样子。 比方说将乒乓球放在水里，他们需要用钳子将乒乓球夹起然后平稳的放在瓶口；在鸡蛋上放一根铁丝，剪断铁丝并保证鸡蛋不碎；用电锯在木板上切割出三角形等等。 这些听起来容易，但是极其考验消防员的耐心，消防员的细心程度以及对器材的使用状况。 刚一开始，在切割三角木板的时候，就有消防员割伤了手，但好在是有惊无险，伤口并不深。 周正阳在中队时一直注重训练的就是这些器材的使用，各式各样的器材到了他手里都能使用的得心应手。 所以周正阳的积分一直在飙升，直到比赛结束，周正阳的排名一跃而上到第五名。卫子铭的则依旧稳居第一，只是后面的比分都比较吃紧，但好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卫子铭依旧稳居第一。 颁奖是比赛结束之后立马举行，于是所有人又到操场集合。 “很高兴能在大比武中看到各位的精彩表现……” “下面宣布女子大比武前三名，第一名，阮双！” 台下掌声雷动，经过这几天的比赛，阮双这个名字彻底在所有人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男消防员说要向阮双学习。 阮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上了颁奖台，b省消防总队长为阮双颁奖。 “小姑娘，这次比赛的成绩相当厉害啊。” 阮双有些不好意思：“哪里。” 消防总队长拍了拍阮双的肩膀，然后侧开身让阮双站在台子上。 “第二名，路家珍！” “第三名是两位并列第三，张茵，汪光燕！” 全国仅有的四名女消防员，如今都站在了同一个台子上，她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消防队，更多的是代表了全国越来越多想要成为一线女消防员的人。 她们作为第一届的女消防员，激励了更多人，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她们也告诉了所有人一句话：女子并非不如男！ 台下的掌声迟迟没有停，所有人都在为这四位优秀的女消防员喝彩。 “下面宣布男子大比武前三名，第一名，卫子铭！” “第二名，严金昌！” “第三名，徐子俊！” 卫子铭站在领奖台上，看见站在一边的阮双朝他挥着脖子上挂着的金牌，于是也笑着朝她提了提自己的金牌。 恰巧台下的摄影正在拍颁奖的过程，倒是正好将这一幕拍了进去。 很多年以后，这张照片一直摆在他们家最显眼的地方，因为这张照片，不仅是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证明，更是他们的开端。 周正阳在台下看的是热泪盈眶，自己队里来了三个，两个都站在了颁奖台上，还都是第一，只可惜自己是个第五，不然这颁奖台几乎是被他们队里承包了。 回到酒店后，三人在一起同华书亮还有岳石峰通了电话，传达了一下喜讯，虽然他们都在官网上看到了新闻，但是在电话里还是激动了一把。 特别是华书亮，高兴的差点把所有人都叫起来一起庆祝。 岳石峰则没有太过激动的表现，只不过语气里满是骄傲，话里话外也都还是在夸奖三人，最后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回来会亲自表扬他们之后，才挂了电话。 第三十七章 一早，三人就坐上了回黔城的飞机，一路上，周正阳拿着卫子铭的奖牌是爱不释手。 本来卫子铭是准备收进行李箱的，没想到周正阳悄咪咪的又把奖牌拿了出来，直到上了飞机，周正阳才拿出来。 “你是属小偷的吗？这么顺手就拿出来了？” 卫子铭有些无奈的看着在座位上不断把玩奖牌的周正阳。 “哎，卫队，这个可是非常难得的，全国第一哎，我是没机会拿到了，所以这不是拿你的看看过过瘾嘛。” 虽然周正阳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是训练也确实是没有落下，他也知道，自己跟卫子铭到底还是天分不一样，所以卫子铭能拿到的奖牌，周正阳再努力也未必能拿到。 “你再努力一下，下一届大比武我就不参加了，说不定你也能拿个第一。” 周正阳就吵吵闹闹一直到下飞机，下了飞机之后，卫子铭掏掏耳朵：“一定不会再跟你坐同一趟飞机了。” 因为从飞机场去黔城还需要坐高铁回去，所以三人又从机场到高铁等候发车。 经过舟车劳顿之后，三人终于在晚饭前赶到了黔城。 一进队里，队员就一窝蜂的跑出来，把卫子铭和周正阳抬起来，往天上抛。 “恭喜卫队！恭喜阮副指导！恭喜周正阳！” 阮双站在一边，看着被抛上天的卫子铭和周正阳，说真的，卫子铭队里的人关系都非常好，平时服从卫子铭的安排，但他们更多的也把卫子铭当做真正的战友。 等大家闹完之后，华书亮才走出来，抱了抱卫子铭：“恭喜你，以后可就是咱们队里的全国第一了。” “还有阮双，恭喜你啊，这次可是大放异彩，现在整个官网上关于你的报道可是一篇接一篇啊。” 阮双笑着点了点头：“谢谢。” 食堂的张师傅看见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卫子铭和阮双，还有一个一直在一边跟人打闹的周正阳，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出来。 “恭喜卫队啊，今天食堂特地做了菜，给你好好的庆祝！” 卫子铭也笑着回张师傅：“那多谢您了，这么多菜。” “快吃快吃，别站着了，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赶紧吃。” 几桌人在食堂热热闹闹的吃饭，似乎是知道三人回来，今天也没有火警，岳石峰也打电话过来一一表扬了。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 只不过卫子铭知道，他们去特勤的日子也很快了。 果然没过多久，卫子铭就正式收到了上级的调令，连同卫子铭的调令一起下发的，还有阮双，周正阳的调令和华书亮的升职。 卫子铭去特勤将直接任职队长一职，而阮双就将任职指导员。周正阳则依旧是现役官兵。 卫子铭把三人一起叫到办公室，他们的调令和升职都将在同一天完成，而这些都是在下周统一完成。 卫子铭跟三人都说了一下情况，阮双和周正阳还略有些不舍，华书亮倒是很开心卫子铭终于调走了。 “太好了，终于没有人祸害我了！” 卫子铭似笑非笑的看着华书亮：“怎么，这么希望我调走？” “那可不……”华书亮看了看截止目前还是自己上级的卫子铭，还是收敛了一下：“那倒也没有，我这是真心的为你开心。” “你看看，你在这个小地方都呆了这么久了，是时候该出去展现你自己的才能了。” 华书亮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话，卫子铭也知道自己这位搭档了多年的好友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去更好的地方，虽然也确实开心自己不会再霍霍他了。 卫子铭跟三人讲了这些事，又去找了一趟岳石峰，岳石峰也再三叮嘱他去特勤要争气，然后就放卫子铭离开了。 事情确定了，队里的人自然也就都知道了，虽然都还有些不舍，但还是恭喜他们能去到更好的地方。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虽然平时都是照常训练，出现场。 但是真真到了分别的那天，大家都还是有些不舍，队友帮周正阳收拾好东西，走到外面时，大家还是有一点不舍。 但他们知道，自己的战友将要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华书亮趁着其他帮卫子铭提东西的队员出去，悄悄跟卫子铭说：“这次小休假，你也解决一下你的人生大事。” 卫子铭好笑的看着华书亮：“什么人生大事？” 华书亮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阮双这点心思啊，毕竟也同队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知道的。” “对卓文琼那可不是这态度啊。” 因为调动，所以卫子铭，阮双和周正阳有三天的休息时间，等特勤那边的事情全部交接完了，他们才进队任职。 而华书亮就希望借着这个时间，卫子铭能赶紧拿下阮双，不然等到了到时候到了特勤，有更多选择了，那阮双可就不一定选择卫子铭了。 “这事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哪里有分寸？你详细跟我说说，我给你参谋一下看看靠不靠谱？” 卫子铭被华书亮气乐了：“怎么，我追个人现在还要你参考了？你自己都还单身一个，还过来帮我参考意见了？” 虽然他知道华书亮是心急，但是这事也确实是不能操之过急。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阮双这小丫头就上了心，在确定阮双就是当年救他的阮宏海的女儿的时候，他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一方面又觉得幸运，兜兜转转还是碰见了阮双；一方面又觉得，阮双一时半会可能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卫子铭倒是没想到，阮双对这件事也就这样接受了。 “我单身那……那不是没遇到吗，你现在遇到了，就赶紧下手……”华书亮又抓着卫子铭念，直到卫子铭和华书亮搬着最后的东西到外面，华书亮才停止。 华书亮拍了拍卫子铭的肩膀最后说了一句：“加油，我看好你。” ……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三人跟队里的人一一告别，还有好几个舍不得的抱着周正阳不撒手，周正阳更是红了眼眶。 忽然警铃响起，所有人都松开了手，周正阳更是条件反射的也朝车库跑去，跑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中队的人了，于是回头看着卫子铭和阮双。 而华书亮准备跟车的，但是被卫子铭拦住了， “我们去，就当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 华书亮点点头，卫子铭和阮双跑向车库，顺便带着还站在原地的周正阳一起冲向车库。 到了车上，车上的人惊喜的看见是卫子铭上了车：“卫队，今天你跟车啊？” “最后一次跟车了，你们都好好表现，这可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在一个中队作战了。” “好！” 第三十八章 因为是从黔城调到常市，所以他们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就是三天假期。 阮双自然是住在家里，卫子铭在黔城也有爸妈留下来的一套房，而周正阳不是黔城的，只能跟卫子铭合住，三天之后再一起前往常市。 因为是休假，所以周正阳起的晚，等他一起来，就发现卫子铭已经出门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 “中饭晚饭自己解决，无事不要打扰。” …… 卫子铭早在前一天晚上就约上了阮双一起出去，黔城也算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所以也有不少古镇，周末还有不少人带孩子去那边玩。 所以一早锻炼完，卫子铭就开着车出门了。 阮双虽说也和卫子铭一起出去过，但是休假一起出去玩倒是没有，所以阮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上的气氛一度很沉闷。 最后还是卫子铭打开了话匣。 “掉到常市特勤队，要成为第一个特勤女消防员了，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到特勤努力点，给他们那些特勤的看看我们黔城消防的女兵，”卫子铭笑着说：“今天出来逛逛，就不说工作了，你来过这边吗？” 阮双点点头：“来过，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也有很久没有来过了，不知道古镇的样子变没变。” 卫子铭笑着回答：“那你可就带我玩了，我还没来过古镇这边。” “那今天就当卫队的导游了。” 古镇就在黔城的边上，很快两人就到了古镇。 两人一边聊一边去下车走向古镇，恰逢周末，古镇人还挺多，还是有几分热闹的。 阮双带着卫子铭从正门进去，刚进入到古镇里，就路过一家炸红薯油饼的店子，阮双有些惊喜：“这家店还在这！” 阮双转头看向卫子铭：“这家店在我小的时候就在这了，每次和妈妈来都会在这家店吃油饼，卫队要尝一个吗？很好吃的。” 卫子铭看着阮双一脸期待，先迈腿朝店面走去：“既然你这么推荐，那就尝尝看，是不是有你说的这么好吃。” 两人找了一个外面的凳子坐下，阮双朝店老板喊道：“老板，要两个红薯的。” “好嘞，姑娘会点啊，经常来？我好像没啥印象啊？”因为红薯油饼是这边的特色，所以许多来这边的游客还要询问这是什么，而阮双这一看就是常吃的。 “没，小时候常来而已，那会就爱吃您家的。” 老板爽朗的笑着：“那可得多给你加点。” 红薯油饼先用一个圆形扁平的大勺子上舀上一些面糊，然后撒上一些红薯粒，就这样下油锅炸，炸出来的红薯饼香甜却不油腻。 老板很快就把两个饼端过来，阮双已经拆好筷子准备开动了，一端上桌，阮双就夹起吃。 “小心烫。” 卫子铭有些无奈的看着阮双，果不其然，阮双吃了一口，不断的哈气，好一会才把口里的嚼完吞下去。 “趁热吃才好吃，快吃卫队。” 阮双说完又继续低头吃，老板段了两碗茶汤放在桌上：“送给你们了，慢慢吃。” “这怎么行……” 老板打断阮双：“我们平时客人也不少，能记得我们这家店的人可不多咯，你还记得我们这，算是缘分，这两碗茶汤是我们家自己做的，也当时招待客人了。” “那谢谢老板了，”阮双喝了一口：“好喝！” “哈哈哈，那你们慢慢吃，现在情侣选择来古镇玩的可不多了，都是去逛街……”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走回炸油饼的台子旁。 “我们……” “算了阮双，”卫子铭笑着看着脸飞速红了的阮双：“跟老板解释越描越黑的。” 阮双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继续吃，只是那个速度怎么看都比刚刚更快了。 两人吃完之后结账继续朝古镇里面走，从外面看，似乎就是个小小的古街，但是到了里面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因为古镇还没完全开发，所以店面还很少，基本上就是一些景点，所以更多的是没有商业气息的真正的古镇。 阮双也完全放开了，带着卫子铭游湖，逛阁楼，在小巷子里穿梭。 最后夕阳出来了，阮双才有些累的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没想到玩还比训练累。” 卫子铭笑着，但是没有回阮双，阮双侧头出去看湖边被风吹起的杨柳，卫子铭坐在位置上，看见背对自己的阮双，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照片里，阮双侧头看着外面，夕阳打在她脸上，看不真切。 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阮双回过头：“走，改回去了。” “嗯。” 两人驾车离开，走之前，阮双还在那个老板那买了两个饼带回去。 刚往回走没多久，阮双和卫子铭忽然看见前面的草丛边黑烟滚滚，里面似乎还有一辆车，卫子铭赶紧停靠在一边的安全位置，两人下车查看。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成侧翻状，在草里冒着黑烟，里面似乎还有人。 阮双打报警电话，卫子铭先救援。电话很快就转接到了消防队，接警的还是熟人，管狄。 阮双赶紧把现场情况跟管狄讲了，然后挂了电话和卫子铭一起救人。 “车里面有三个人，你先去后面座位把小孩抱出来。” “好。” 阮双绕到后面，后面的车门变形的没有前门严重，阮双用劲一扯就扯开了，但是小孩的情况不太好，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此时躺在车顶的位置，生死未卜。 阮双把小孩拉出来，然后抱着他赶紧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这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停下车，也来帮忙了，有的人就自告奋勇的在路边照顾小孩，有的人则一起去帮卫子铭救人。 阮双放下小孩后赶紧跑回到车子旁边，车子已经开始往地滴油了：“卫队，快一点，车子开始漏油了！” 卫子铭听到，低头开始找合适的东西砸开车窗。 因为车翻在地上，驾驶室这边的门严重变形，人只能从车窗移出来。于是卫子铭捡了块石头砸开驾驶室的车窗，伸手进去把驾驶员的安全带解开。 他一只手托住驾驶员，慢慢的把他从车窗移出来。 阮双那边的副驾驶门变形的没有那么厉害，几个来救援的人，一起使劲，把车门竟拽了下来，于是阮双赶紧探身进去解安全带，几人在下面托住副驾驶的人。 人一移出来，他们就赶紧带着人一起往路边安全的地方跑，但刚跑没几步，后面的车就发生了爆燃，随后爆炸。 第三十九章 所幸他们将人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救护车和消防车也很快到了。 这车是华书亮带的队，因为现场火势已经控制了，所以他站在一边跟斜靠在车边上的卫子铭小声聊天。 “哟，终于行动了？” “少来，正常游玩。” “正常游玩你不带周正阳？不合适。” 卫子铭啧了一声，看到阮双跟医护人员说完，朝车这边走来，朝华书亮摆摆手：“不聊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什么叫有机会？你这不道德啊卫子铭，好歹几年战友……” “华指导。” 阮双看到华书亮，打了个招呼，华书亮也收起对卫子铭的脸，转成笑脸：“阮双，这么巧。” “是挺巧的，”阮双点点头：“那华指导，我们先走了。”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打完招呼之后，卫子铭就开车扬长而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讲话，直到阮双到家准备下车，两人看到对方脸上的灰，忽的就笑了起来。 “看来到哪我们都逃不过要一起出现场啊。” 阮双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卫子铭忽然认真的喊住阮双。 “阮双。” 阮双手搭在门把手上：“怎么了卫队？还有什么事吗？” “要不要以后都一起并肩作战，一辈子的那种。” “？” 阮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卫子铭好像在跟她表白。 “我……不知道。” 卫子铭看着脸又红了的阮双，觉得她这样着实是可爱的紧，于是笑着说：“你回去想想，我不着急。” 阮双点点了，赶紧开门下车，落荒而逃。 卫子铭在门口又等了会，等到看到阮双家的灯亮起来之后，才驱车离开。 因为倪敏兰公司还有点事，所以家里只有阮双一个人，阮双回到家赶紧关上门，灯也没开，靠在门上。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此时是滚烫的，她无比庆幸倪敏兰出去出差了，不然肯定会看到从脸红到脖子的阮双。等缓过来之后，阮双才打开屋子的灯，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之后，阮双躺在床上，看到手机上正躺着卫子铭的信息， “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阮双把手机往床上一丢，人也扑到床上，用枕头蒙住头。 其实卫子铭算是个不错的人，她确实对卫子铭是有好感的，但是卫子铭这么突然一下，倒是把阮双给吓到了，但是冷静下来想想，她还是想答应卫子铭的。 倪敏兰也明里暗里的提醒阮双该找男朋友了，只是不想她再找个消防员，这么一想阮双又陷入了纠结。 手机上又开始弹信息， “今天这么说有点唐突，不过我确实是深思熟虑了很久了，也确实惦记你很久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你和我一起出现场，也可能是看到你训练时候的努力，也可能是看到你在学校演讲台上演讲的时候，总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觉得你能够与我并肩作战，我忽然就觉得余生的路有望。” 阮双关上手机，躺在床上，明天就是她父亲牺牲的日子，阮双已经计划好去墓园看阮宏海了，倪敏兰明天也会一起去墓园。 第二天一大早，倪敏兰已经做好早餐在楼下等了。 看见阮双从楼上下来，倪敏兰把早餐端出来：“双双，快来吃早餐了。”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晚回来的，回来的晚。” 阮双赶紧跑到桌子上吃早餐：“好久没吃妈做的早餐了。” 自从搬到队里住之后，阮双也不常回来，因为有时候周末也在值班，所以周末也回来的少，加上倪敏兰也要忙公司的事，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更加少了。 “那还不是你非要选这个职业，见面自然少了。” 阮双撒娇的笑道：“那您不是还是同意了嘛。” 倪敏兰笑着瞪了阮双一眼：“赶紧吃，吃完了去看你爸。” 吃完早饭之后，阮双和倪敏兰两人就开车前往陵园，路上阮双买了一束小皱菊，还有十九枝白色的菊花。 阮宏海曾经说过，看到小皱菊，就想起了家乡。每到小皱菊开花的季节，他们家乡就漫山遍野的是白色的小皱菊。 所以每年来看阮宏海的时候，她们母女两都是带一束小皱菊。 踏进陵园后，一种沉重的气息让阮双似乎一下就回到了阮宏海出事的那天。 阮双走到当年去世的二十名消防员的一整排墓碑边上，一枝一枝的放下花，走到尽头阮宏海的墓前，阮双才放下了那一束小皱菊。 墓碑前已经有一束花了，其他的墓碑前也有一枝白菊花，每年在她们来之前，似乎都有一束这样的百合花在墓前，阮双不知怎么了，忽然想起了卫子铭。 “是当年那个被你爸爸救了的小男孩。”倪敏兰忽然说。 阮双有些疑惑的看着倪敏兰，倪敏兰蹲下来细细的擦着墓碑，然后一边：“每年你爸的墓前都会有一束这样百合花，我有一次无意间看到了那小男孩，还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也成了一名消防员，也回到了黔城一中队。 倪敏兰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摸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说， “宏海啊，你女儿如今也继承了你的衣钵，成为一线消防员了。” “她现在可比你当年更好了，马上就要去常市特勤队了，前不久还拿到了全国大比武女子组第一呢。” 倪敏兰说完之后，阮双才蹲下来，看着墓碑上黑白的照片，阮双眼眶一红， “爸，我现在也成为一线消防员了，拿到了大比武第一，也要去常市的特勤了。” “我看过了您待过的黔城一中队，一切都还没变，都很好，他们现在越来越好了，岳队说，他们未来也会成为黔城的中坚力量。” “今年黔城一中队出了三个人大比武，加上您女儿，都取得了不错成绩。” 倪敏兰站在阮双身后，听着阮双说的话，悄悄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陵园其他十九名消防员的家属也陆陆续续来了，他们也在其他的十九个墓碑前放上了一枝白菊花，看见阮双和倪敏兰，点点头示意。 每年来陵园的人都有些不同，有些人已经离开了，也有新的生命诞生，所有人都在缅怀的同时依旧朝前走，继续着自己的生命进程。 第四十章 从陵园出来之后，阮双目光一撇，忽然看见了卫子铭的车。 倪敏兰见阮双愣在原地，于是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我们队长的车了，我去打个招呼。” 倪敏兰也顺着阮双的目光看去，不过没看到人：“要是有事你就去，我一会反正还得回公司。” “行，那妈我先过去了，您路上慢点。” “知道了，去。” 阮双看着倪敏兰的车开走了，才朝卫子铭的车走去。阮双才刚走到车边，车窗就摇下来了。 “上车。” 阮双拉开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所以每年的百合花是你放的？” 卫子铭倒也没否认：“每年我都会来。” 随即两人陷入了沉默，车启动后，朝市区开去。 “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阮双正专心的看着窗外，卫子铭忽然说话吓了阮双一跳，但是很快阮双就回过神来了。 “好。” 卫子铭把车停在路边：“你说好？” 阮双点点头：“对，我答应你了。” 卫子铭笑着摸摸阮双的头，重新启动车子：“带你去吃饭。” 下车之后，卫子铭走到阮双边上伸出手，阮双有些纳闷的看着他，卫子铭也没有在意，径直牵起阮双的手，往店内走去。 饭店是一家黔城的土菜馆，里面装修的看起来就像真正的处在乡下一样，但是又处处透露着古色古香。 “你来过这里吗？” 坐下后，卫子铭问阮双。 阮双摇头，虽说在黔城也生活了这么久，但是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这样在偏僻一点地方的菜馆，自然更没有来过。 卫子铭点好菜之后，就坐在位置上看着阮双，倒是把阮双看的不好意思了，肉眼可见的红了脸，倒是把卫子铭给逗笑了。 “没想到我女朋友这么容易脸红。” “那我也没想到男朋友会这么厚脸皮。” 卫子铭笑着掐了掐阮双的小脸，服务员正好端菜上来，于是卫子铭把阮双的碗拿到自己这边，用茶水冲了再给阮双。 吃饭的时候卫子铭一直在给阮双夹菜，平时在队里吃饭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女朋友是真的什么都不挑，倒是很好养活。 忽然卫子铭的手机响起，卫子铭一边帮阮双剔鱼骨一边按下了免提， “喂，卓编辑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要调到常市了，都不跟我手一声？” “这几天忙，没来得及说。” “那你这不上门说声，不合适？” 卫子铭想了一会：“稍等，”然后抬起头询问阮双：“一会去找一下卓编辑，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个，行吗？” 阮双点点头，于是卫子铭低头继续剔鱼骨：“行，一会带个人去你那，一起喝杯茶。” “好。”卓文琼说完也挂了电话。 卫子铭把剔好的鱼肉放在阮双碗里，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一顿下来，阮双连筷子都没伸出去过就饱了。 知时报编辑部。 “卓主编，外面有人找你。” 卓文琼一听，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才开门出去。 卫子铭带阮双坐在会客厅里，很快卓文琼就走过来了。 看到卓文琼，卫子铭揽住阮双的肩膀：“卓编辑，好久不见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阮双，跟我一个队的，你之前见过。” 卓文琼刚坐下，脸上的笑容似乎僵住了一下，随后才开口：“见过的……你女朋友？” “上次你们见面的时候还不是，今天刚追到的，正好跟你正式介绍一下。” “那……挺好的，恭喜你啊，双喜临门。” “哪里哪里。”卫子铭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三天结束，三人坐上高铁前往常市。 一路上，周正阳说不上阮双和卫子铭哪里奇怪，但是又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只当是卫子铭对阮双的照顾。 直到他看见两人携手下车。 “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 卫子铭和阮双停下，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周正阳，卫子铭挑眉，扬了扬十指相扣的手：“还要什么交代？” …… 然后周正阳一路保持着沉默到了出站。 因为来之前提前和柏平和打了招呼，所以柏平和叫人开车到常市高铁站来接他们三了。 “卫队！这里！” 一个人站在接客出口挥手，卫子铭和阮双看到了，于是朝那个人走去。 刚走近，这个人就激动的自我介绍：“卫队你好，我叫付就，你是我偶像啊卫队！” 卫子铭点了点头，朝付就介绍：“这位是阮双，这个是周正阳。”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好，我是特勤一班的付就，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付就伸出手和阮双还有周正阳一一握手，握手完之后，付就带着三人朝停车场走去，一边走就一边介绍特勤队的情况。 “咱们队里目前的成员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队里的设施呢，也是常市最好的，不过卫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子铭有些好笑的看着付就纠结的脸：“你说。” “咱们队里呢……有些人……他确实是有点，”付就组织了一下措辞：“心高气傲，所以……” 卫子铭点点头：“我明白，我自有办法。” 付就还是一脸纠结，然后看向阮双，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 虽说大队长一职空出来，按理是柏平和这个副队长接上，但是卫子铭空降大队长，底下柏平和带的老兵自然有些不服，所以卫子铭还仔细研究了特勤队的情况。 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些人真正不服的是阮双这个指导员。 其实阮双算的上是破格提拔了，因为为了顺应时代，并且阮双本身成绩确实优秀，所以特勤大队的教导员特地向上面申请调动阮双过来当指导员。 “我？”阮双看着付就。 付就疯狂点头，随后又疯狂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了你训练的成绩，挺服的，就是他们……” 阮双有些好笑的看着紧张的付就，算是明白为什么柏平和让付就出来接他们三了。 “先上车，等到了队里再说。” “行！” 付就又跟三人说了一路队里这些年的情况，很快就到了队里，常市特勤大队的教导员赵孟阳带着全队的人在队里接三人。 “欢迎卫子铭，阮双，周正阳！” 掌声很热烈，但是看得出，有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 赵孟阳一挥手：“行了，散了，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去。” 然后赵孟阳朝三人笑着走过来：“你们三过来我这边交接一下事务，明天正式开始上班。” “是！” 三人跟着赵孟阳到办公室，赵孟阳也没有废话，先跟三人说了一下特勤平时的一些事宜，然后把排班表给卫子铭和阮双看了一下，卫子铭因为是和阮双一起上来的，所以暂时安排在一起值班。 然后赵孟阳背着手：“这队里的人我可是都还是了解的，虽然他们现在还没表现出来，不过对你们三多少还是有些不服啊，特别是阮双。” 卫子铭也算是老精明了，跟赵孟阳打呵呵：“教导员您能看得上我们，自然就是相信我们能在队里站得稳脚嘛。” “你小子，”赵孟阳笑骂道：“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这争取到他们佩服的事你们得自己去，这事我可帮不了。” 卫子铭也笑着说：“哪能，这事我们自然得靠自己，您看着就行。” “你我还是相信的，至于阮双，”赵孟阳又看向阮双：“你可就得费点劲了，队里对你的意见应该是最大的。” 阮双重重的点头：“我会让他们服的。” “你这小女孩倒是有魄力，”赵孟阳坐回位置上：“行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要正式上班了，抓紧时间磨合。” “是！” 柏平和就站在门外，看见三人一出来，就揽上卫子铭的肩膀：“怎么样，新队不错。” “不错，就是你这队员就……” 柏平和赶紧撇清：“哎，不赖我，这新成员加入注定要磨合的，你们自己的事啊。” 卫子铭看着撒手撒的比谁都快的柏平和，一脸嫌弃：“出息，我还没说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责怪我吗，以后咱两还要共同进火场的不是。” “得了，你自个儿先去，我最近的排班都是和阮双，没你的份。” “以后总会有的吗，别着急。”柏平和没再跟着三人走了，站在原地朝卫子铭说：“那什么，我先去值班了啊，你们自己去收拾！” 卫子铭干脆连回都懒得回了，背朝着柏平和挥了挥手就走了。 常市特勤确实要比黔城一中队场地大，干部宿舍楼也是单独一栋分出来，一共三层，六个房间。 卫子铭和阮双被安排在二楼两间房，周正阳则和其他消防员一起睡。 “你去收拾，一会我收拾完了过来帮你。”走到二楼，卫子铭朝阮双说。 “没事，我应该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说是给了半天收拾，其实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除了自己带的东西需要放好以外，其他的卫生已经打扫干净了。 “行，那收拾完早点休息。” “好。” 第二天才是真正的硬战。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阮双和卫子铭还是一早就起来锻炼了。 没想到周正阳也起了个大早，看见阮双和卫子铭赶紧小跑过去。 卫子铭好笑的看着笑的一脸讨好的周正阳：“怎么，新环境还睡不着了？” “还真是，”周正阳嘿嘿一笑，也跟着卫子铭和阮双一起热身：“我昨晚思前想后，还是得跟你们一起努力锻炼才行。” “说，有什么要说的直说。” 周正阳赶紧窜到卫子铭旁边，给卫子铭捏肩膀：“还是您了解我。” 卫子铭拍开周正阳的手：“有屁快放。” 周正阳跳到一边：“根据我昨晚打听到的消息，咱们队里对我们俩意见倒是不大，但是阮双就……” 卫子铭挑眉，他倒是没想到阮双一起还有这好处，大家相比之下，反而是服气他们两个男的。 只不过这阮双担子一下就重了。 阮双好笑的看着两个一脸同情的看着她的大男人：“担心我？周正阳不如担心一下你的训练成绩会不会有朝一日被我超过去。” “到时候你可就不是你卫队的心头宝了，不能站在你卫队身边了。” 卫子铭咳咳两声，看着阮双：“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也不是，以后一直都是你。” …… 你们礼貌吗？ 周正阳又被成功气到，跟两人晨练全程一句话不说。 不过鉴于目前队内的情况还不太明朗，三人还是默契的隐瞒了阮双和卫子铭的关系。 队里所有人起来晨训的时候，他们仨已经晨练完了，但还是依旧跟着队里的人一起晨训，带队的是柏平和，卫子铭和阮双跟在最后面。 晨训完，还是各回各的岗位，因为是新上任，所以阮双和卫子铭要熟悉岗位和人员情况。 卫子铭来之前和柏平和要过一份人员情况，这会也差不多都了解了，所以卫子铭借着询问队友的名义溜进了阮双办公室。 “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给你份名单，这个上面有人员以及负责职位，你尽快摸清。” 阮双答了声好，接过了名单，见卫子铭还没走，于是又抬起头问卫子铭：“你还有事？” “没事啊，看看你。”卫子铭说的理所应当，阮双啧了一声，站起来推着卫子铭往外走：“快走，我还有很多没熟悉的地方。” 然后关上了门。 卫子铭看着常年不关门的阮双把他关在门外，只能无奈的笑着回自己办公室。 阮双跟卫子铭说的倒是没假，她目前还要熟悉常市的地区分布，以前只是来旅游而已，对全市的大概位置分布还不清楚。 现在这这边工作了，虽说不上熟悉到每一个地方，但是大致的街道和地区分布还是要清楚的。 桌上摆着的就是阮双买来的大大小小的地图，各种各样的，全市消防栓分布图都有。 这着实是个大工程，阮双伸了个懒腰就扎进了地图中。 因为特勤一般是辖区或者大型火灾等现场需要特勤，所以这一周阮双和卫子铭没有出火场的机会，都还在熟悉全市情况。 倒是周正阳跟着出了几次火灾和一次车祸，彻底得到队友认可不说，对器械的熟悉程度还令他们刮目相看。 一来二去周正阳算是彻底混熟了，同班的人还有人问周正阳阮双和卫子铭的情况。 “你们不是同队的吗，卫队和阮指导，怎么样啊？阮指导该不会真是花瓶。” 周正阳啧了一声：“那你可不能这么说，阮双那可是相当厉害的，大比武还破了一百米障碍的纪录呢。” 邝中瑞摆了摆手：“训练成绩和真实现场哪能一样，我们训练成绩也未必差，那阮指导不会都没去过几次火场？听说她还能负责一线救援？” 周正阳想了想阮双在现场那和男消防员丝毫不差的表现，心想，人家还在大四就已经跟着卫子铭进过一回火场救人了。 但是周正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拍了拍邝中瑞的肩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不是轮到阮双值班了。” 这一周时间，阮双基本上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档案室，档案室的两个架子上的档案已经被阮双全部看完了。 连卫子铭都在心疼阮双这昼夜不分的看档案之时，还是不得不佩服阮双的能力。 一周下来，阮双已经将大小街道记在心里了，给她一张纸，甚至能现场就画出常市的整个主干道地图。 这项能力，倒是十成十的遗传了阮宏海，甚至比阮宏海更甚。 大概是检验阮双的能力，卫子铭刚和柏平和交接一周的值班任务，警铃就响起了。 常市一条具有年代的居民巷子发生了火灾，因为巷子内有许多木材建筑，并且户户相连紧密，所以火势蔓延的非常快。 阮双和卫子铭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火海连天。 “架设条天水枪在外围巷子压制，里面巷道窄，两人带一支进去，后面跟两人一组挨户搜寻。” 卫子铭沉稳的在对讲机里分配任务，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的铺设水带，卫子铭朝站在一边的阮双说：“你进去跟一组搜寻，并且将里面的房屋分布情况及时汇报给我。” “好。” “注意安全。” 卫子铭说完，就看着阮双带着一队人跟在水枪后面进入了火场，他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地形图，虽然地形图很完整，但是因为是巷道，再经历火的焚烧，里面的情况是很难预测的。 阮双带了一队人进去，扑灭一处房屋的火，她就带着人进去搜寻。 搜寻到第三户的时候，阮双看见地上倒着一个人，立马上前扶起，但是这个人已经被烟气熏晕了过去，阮双朝跟着她的邝中瑞比手势，示意他先带这个人出去，她继续搜寻。 阮双朝房屋其他地方继续搜的时候，在另一间房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的小孩，也已经陷入了昏迷，阮双马上抱起小孩就往外走，但是在路过厨房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正在往外喷火的煤气罐。 邝中瑞刚刚出去，一时半会回不来，附近也没有其他的小队在搜寻，阮双按下对讲机：“这边有煤气罐，准备运出，外围做好准备。”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卫子铭的声音：“好的好的。” 阮双用右手抱住小孩，另一只手提起煤气罐往外飞速跑去。 第四十二章 所幸，第三户距离外围并不远，阮双刚穿过烟雾出来，卫子铭就看见了她，赶紧跑过来抱住小孩，移交给一边的护士。 阮双将煤气罐放到空旷的位置，直接将气阀关闭。 那边的医生看见阮双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提着喷火的煤气罐出来，再冷静的拧上阀门，不由的跟卫子铭感叹了一下：“你们这消防员厉害。” 卫子铭眼里满是骄傲：“当然。” 阮双也没有停留，继续朝里面跑去。 “邝中瑞邝中瑞，报告一下你的位置。” “刚刚第三户的前面一户。” “收到收到。” 邝中瑞刚放下伤员，然后就看着阮双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提着煤气罐出来了，还是被小小的震撼到了一把。 要不是知道防火服底下的的确确是那个新来的女消防员，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兄弟出来了。于是邝中瑞心里对阮双的偏见稍稍抹去一点。 阮双很快就找到了邝中瑞，两人继续搜寻，期间还碰到了同样也在搜救的付就和周正阳。 随后邝中瑞和付就就发现了，阮双的方向感好到实在是惊人。 她能带着他们在黑烟中非常清晰的走，即便是平日里，也有不少在这边迷路的游客，更别说伸手不见五指的火场里了。 但是阮双没有带他们走错一条路，并且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准确的说出来是哪条小巷，刚才有没有经过。 这样的能力是很惊人的，刚刚大家都只是在车上简单的过目了一下地图，因为这里面地形复杂，所以他们只能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而跟着阮双就完全不必担心，每一个拐角每一条岔路，她都知道清清楚楚，仿佛她就是在这里长大一样。 这场大火很快就被扑灭，只剩下焦黑的房子和半空中依旧没有散去的黑烟告诉别人这里曾发生了一场大火。 所有人都坐上消防车离去，因为大家都忙着看现场的损失和其他受伤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离去。 邝中瑞特地寻了个机会，和阮双坐上了同一辆消防车，一上车就跟阮双说了声对不起，把阮双搞的摸不着头脑。 “我之前跟着他们一起质疑您的能力，现在了解了，当然要跟您道个歉。” 阮双倒是不好意思了：“你们质疑我很正常，我倒是要感谢你的信任，还有，不用说您，我比你可能还小。” “您是指导员……等下，你比我还小？” 阮双点了点头：“我今年22。” 邝中瑞往后退了一点，重新上下扫视了一遍阮双，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卫子铭坐在前面，从后视镜看到后面的情况，嘴角也爬上一抹笑意。 回到队里后，邝中瑞木木的走回宿舍，看见周正阳走在前面，邝中瑞忽然啊的大叫一声，冲过去摇周正阳的手臂。 “阮指导才22？” 周正阳被邝中瑞晃的脑袋晕：“对啊，你别晃了，再晃阮双也就22！” 邝中瑞最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车思进看到他们这边，冷笑一声：“22的女一线消防指导，谁信啊。” “你得了，最不服阮双的就是你！” 整个队里虽说对阮双不满的很多，但是最不满的就是这个二班班长车思进了，他的实训在队里是最优秀的，平时虽没那么难相处，但是在针对阮双上，他确实是第一个。 “反正我是不同意，要能带领我们，怎么说也得有真本事，不然就凭上头的调令，我可不服。” “不服是好事，”卫子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是上头的调令证明阮双就是有这个实力的。” 车思进向卫子铭敬礼：“卫队。” 对于卫子铭车思进还是服的，毕竟即便是卫子铭在黔城那样的小地方呆了几年，但是名头却是大到整个h省都知道卫子铭的存在。 几天的训练下来，卫子铭也火速成为特勤队所有人的偶像。 倒是阮双，毕竟这里是特勤队，训练成绩优秀的大把大把的有，阮双的成绩拿出来并不像卫子铭那样能震惊众人，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所以即便算的上很优秀了，依旧没有到令其他人刮目相看的地步。 但其实上面选人进特勤，都是看中那些拥有一技之长的，而阮双被看中的不仅仅是优秀的训练成绩，更是她那记地图的能力。 只要是她看过的地形图，基本上就能牢牢记在脑海里。 卫子铭也没有责怪车思进，只是略有深意的拍了拍车思进的肩膀：“总会有你服的一天的。” 他相信阮双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让这群小子服的五体投地的，而且那一天并不会太久。 忽然警铃再度响起，二班的人朝车库冲去。 一名施工工人，因为绳索断裂，导致掉下深井，井深二十米，洞又因为还在施工中，比较狭窄，工友都没办法施救，只能拨打电话求助。 卫子铭带着人到了现场之后，发现洞口确实十分狭窄，即便是他们脱了救援服再下去，都有些勉强，这样的空间很难进行施救。 因为下面氧气本身就稀薄，他们都是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候，就要拉上去换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边上的其他工人也有些不耐烦了。 “我来。” 所有人都看向阮双，阮双示意她来试试。 阮双把上衣的救援服脱了，在腰间绑好绳索准备下洞。 因为正着下下面可能会面临没办法转身的情况，所以只能双手拿着救援绳倒着下去。而倒着下去可能会因为大脑充血缺氧而导致昏迷。 阮双把绳索绑好，再三考虑之后，决定把对讲机绑在手腕上，一是方便和上面沟通，二是为了防止真的晕过去之后对讲机脱落砸到下面的被困人员。 做好准备之后就从洞口下去，她双手举起来，由上面的人一点点往下放绳索。 “放。” 对讲机里不断的传来阮双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双才终于喊了一声停。 “被困人员已经昏迷，我现在给他绑安全绳。” “收到。” 此时已经距离阮双下去过去二十分钟了，人最佳的倒立时间一般是十分钟，很多人超过十分钟之后就会产生缺氧等情况的出现。 现在谁也看不到洞里的情况，只能从还在动的绳索判断出阮双还没有昏迷。 因为被困人员摔下去的洞底下更为狭小，被困人甚至卡在了里面，阮双只能保证在不对被困人产生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小心的挪动被困人，给他绑上安全绳。 第四十三章 “往上拉一点。” 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阮双已经感觉到了有一些缺氧，但是要小心的挪动被困人并非那么简单的事，因为被困人昏迷，她还得用一只手扶住被困人。 “阮双阮双，还能坚持吗？” 卫子铭有些担心，阮双现在坚持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其他人在下面呆的时间了。 “还能。” 阮双的声音已经出现了一点虚浮，她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说话，只能尽力给被困人扣上安全绳。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安全绳终于系好。 “先拉我上去。” 卫子铭赶紧示意边上拉绳的人把阮双拉上来，拉上来的速度就要比放下去的速度要更快了。 阮双刚一出地面，就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我没事……可以拉上来了……” 说完就朝下一栽，卫子铭赶紧扶住阮双，让阮双靠在自己的腿上，旁边的队员也赶紧用衣服在一边扇风。 一个小护士走上来看了一下阮双的情况，拿了一个人工供氧的氧气面罩给阮双送氧，一边压气罩一边嘀咕：“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几个大男人在一边看着，让人一个小姑娘下去。” 然后旁边被说是几个大男人的队员在一边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丁佳悦看见阮双脸上和身上都有些划伤，特别是手背都被磨的都是血。于是丁佳悦把按压的氧气面罩递给卫子铭，自己回去拿了个医药箱过来帮阮双擦拭伤口。 “人本身倒立的时间就不宜超过十分钟，她都下去四十几分钟了，这样很危险的。” 丁佳悦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几个脸红成猴子屁股的队员。 车思进也没说话了，他就是刚刚下去的第一个人，但是到了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喊上面的人拉上去。 很快被困人员也被拉了上来，移交给了一边的医护人员送医救治。 见阮双缓过来了，丁佳悦收起面罩，朝卫子铭说：“没什么大问题了，伤口按时换药就行了。” “好。” 随后丁佳悦跳上救护车，跟着救护车回去了。 卫子铭将阮双扶起来，阮双虽然感觉还有些头晕，但是走路已经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于是示意卫子铭不用扶她了，自己朝消防车上走去。 一路上阮双都在闭目养神，车思进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作罢。 到了队里，周正阳一看见阮双面色不太好的从车上下来，身上还负了伤，赶紧跳过来询问， “不会他们还让你下的井。” 刚说完，周边一片寂静，几人咳嗽着赶紧换下衣服走开， “我好像想起刚刚还有点卫生没搞完。” “我刚才好像还准备看点书的，现在就去。” “我也跟你一起搞卫生去！等等我！” 周正阳把目光转向车思进，车思进也撇着头走开了。 “不是！他们真让你下井？” 卫子铭换下衣服在一边扶住阮双：“洞口太小，只有阮双能下去。” 周正阳啧啧两声：“这下看他们怎么说，阮双这不就有用了吗！” 卫子铭有些好笑的看着周正阳：“行了，我先带她回办公室了，你赶紧该干嘛去干嘛去。” “好嘞！” 卫子铭把阮双扶到办公室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怎么样，头还晕吗？” 阮双接过水：“我也没那么脆弱，好多了。” 卫子铭有些心疼的看着阮双，想叫她下次别这么拼了，但是这确实是她的职责所在，人民永远都是第一位，最后卫子铭所有的纠结都化作一声叹息。 “怎么还叹气了。” 卫子铭揉揉阮双的脑袋：“你要是不是消防员就好了，不必吃这些苦。”卫子铭又怎么不知道，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让他们认可她，她才这样拼命。 阮双笑着说：“不是消防员怎么认识你，放心，我没有觉得苦。” 卫子铭无奈的看着阮双喝完水：“我在哪救过你也好，或者在马路上遇见也好，最后结果都会一样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因为我不是消防员，你就不会喜欢了，说到这个，”阮双放下水杯：“你到底有没有因为我爸爸的事愧疚才对我这么好的啊？” 卫子铭点点阮双的额头：“想什么呢，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没因为别的。” 阮双撇了撇嘴：“那好，你也该上班了，快回办公室。” “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快回去，不然一会让人看见了，我好不容易扳回的形象又得重新营造。” 卫子铭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办公室，然后再次被关在了门外。 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卫子铭就看见了柏平和似笑非笑的站在走廊。 “所以你俩还真是一对？” 柏平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满脸震惊的看着卫子铭：“看来我还是没说错，你们两确实有什么。” “我们也是最近才在一起的，你别说出去了，免得到时候给阮双带来麻烦，我统一算在你身上。” 柏平和啧了一声：“我还是有分寸的，不过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就找不到女朋友了，没想到刚跟我一起共事就找了个女朋友，啧。” 柏平和和卫子铭在大学时同校就认识了，只是最后分配没有在一起，所以见面的少，但是在大学的时候也还是熟识的。 卫子铭在大学的时候就受追捧了，那时是学校有纪律，但是后来也一直没有听到卫子铭有什么女朋友，这突然就交了个女朋友，柏平和自然好奇的紧。 卫子铭挑眉看着柏平和一脸八卦的脸：“你能耐你也去找一个。” “你让你女朋友推荐她的那些好姐妹介绍给我，我这不就有机会了吗，我成天就在队里，除了队里的人就是去现场，哪有时间找女朋友？” 卫子铭打量了一下柏平和：“那你还是单着。” “？” “我女朋友也没时间给你介绍，介绍了估计你也没时间。” “我怎么没时间？你都有时间我怎么就没时间了？” “你女朋友能在队里天天陪你？再说了，你这样子还是不要祸害阮双的朋友了，到时候她们两人见面，我看见你也不太顺眼。” …… “卫子铭！” 卫子铭掏掏耳朵，忽然想到了华书亮，这柏平和和华书亮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不谋而合的像。 现在当了黔城一中队中队长的华书亮觉得无比的舒心，新来的指导员也很平日和他的工作，虽然还在磨合，但是起码不会气的他天天上蹿下跳了。 华书亮正在办公室看着报告，忽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难道要感冒了？不行，得赶紧多喝点热水。” 第四十四章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也没有什么出警，所有人都在队里安安心心的训练，卫子铭带队训练也彻底让所有人服气了。 “周正阳，不会你们以前也是这么训练，你们怎么撑过来的？” 邝中瑞在继周正阳之后，成为了卫子铭的第二号迷弟，训练间隙，他用胳膊肘戳戳周正阳，问周正阳以前的训练。 周正阳是早就习惯了卫子铭的训练风格，被卫子铭单独照顾那么多次早就油盐不进了：“你得习惯，要勇于接受卫队的单独带训，这样你才能尽快适应卫队的风格。” “单独带训？怎么接受？” 周正阳咳嗽两声：“这样，你举起手。” 邝中瑞纳闷的照做。 “大声说‘报告，我想和阮双一起过100障碍’。” “报告，我想和阮双一起过100障碍！” 周围的人忽然都齐齐转头看向邝中瑞，阮双也略有些惊诧的看着邝中瑞，卫子铭挑眉看着举手的邝中瑞和边上偷笑的周正阳，心下了解。 “邝中瑞，周正阳出列！” 被点到名的周正阳呆呆的看着卫子铭，已经站起来的邝中瑞扯了扯周正阳：“卫队叫你。” “不是，”周正阳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我没说话啊。” 卫子铭笑着看着周正阳：“突然想起来好久没有跟训你了，给你加训，这个理由满意吗？” 周正阳被卫子铭笑的瘆得慌：“是！满意！十分满意！” 阮双好笑的看着两个活宝，转头继续收拾装备，准备下一组100的障碍训练。 “阮双。” “到。”阮双转头看着忽然喊到自己的卫子铭。 “下一组100障碍你跟车思进一起。” “是。” 阮双也知道卫子铭的心思，100障碍是她最拿手的训练项目，即便是拿到特勤队来，那也绝对是亮眼的存在。 只不过，这样的训练成绩也怕是难以让车思进完全服气。但是阮双还是很快的收拾好了训练装备，准备和车思进的100障碍训练。 车思进看了阮双一眼，没有说话，低头沉默的收拾装备。 卫子铭给周正阳和邝中瑞安排好了额外的加训项目，就走过来帮两人掐秒。 “准备好了吗？” 阮双和车思进点头，卫子铭才喊：“跑！” 车思进的速度也并不慢，刚跑的时候和阮双是并肩，但是到了板障的时候，阮双明显就要更加灵活，不管是上板障还是从板障上面下来，阮双都像只猫一样轻巧。 而相比之下的车思进，他虽然也快，但是没有阮双的那份灵巧的感觉。 阮双从拿水带到上独木桥再到接水带，整个过程都无可挑剔，透露出那份女性独有的细腻。 卫子铭看到两人都冲过了终点线，按下了停止键，阮双的成绩还是和比赛时一样好。 而车思进在过独木桥时甚至出现了一点失误，差点从独木桥上摔下来，训练成绩非常不理想。 卫子铭皱眉看着低头收水带的车思进，这个心理素质是怎么招进特勤的？ 卫子铭拍了两下掌，示意大家注意自己这：“刚才阮双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告诉大家的是，” “现在不仅仅是因为国家需要女消防员，才将阮双调进特勤，与之相匹敌的，是阮双拥有足够的实力。” “你们不要小瞧女消防员，她们很多地方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未来她们也会在消防救援中占据一个重要的角色。” 卫子铭说这话虽说是说给大家听的，但是全程却看着车思进，车思进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思进一会训练结束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 训练结束后，三三两两的队员就围着阮双问问题。 “阮双，你这个100板障真的破了纪录？” “你是怎么做到那么流畅的啊，我看你的训练简直像欣赏一样。” 周正阳走过来拨开众人：“你们可别得寸进尺啊，这可是咱们阮指导，你怎么就直呼大名了？” 刚刚结束加训的邝中瑞就不服了：“你平时不也一口一个阮双？” 邝中瑞又转向阮双：“我跟您说，阮指导，周正阳这小子天天在咱们宿舍就直呼您大名。” “你也别一口一个您的了，平时说话怎么没见你这么客气？” “你不服？” “不服比一下？” 两人随即就在众人面前掐了起来，引的众人哄堂大笑。 车思进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而是悄无声息的从所有人边上过去，跟着卫子铭到办公室。 “坐。” 车思进坐在卫子铭对面的椅子上，刚坐下就听到卫子铭开口。 “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车思进低着头，没有回话。 卫子铭倒是笑了：“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责怪你。” 车思进这才低声说：“因为阮指导。” “那倒也不是因为她，每个人进队都会有磨合期，那是阮指导的事，我们都允许你们存在不满，这是你们之间磨合的必要过程。” 车思进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卫子铭才继续说：“我叫你来，是因为你今天100板障的失误。” “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你极少失误，今天为什么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车思进咬着下嘴唇，没有立马接话，卫子铭也没有说话，端着水杯喝水。 过了很久，才听到车思进说：“我没想到阮指导的100障碍成绩会那么好。” “就因为这个？” 卫子铭有些无奈的笑了：“你是特勤队员，是消防精英中的精英，这点小事就让你失去心神了，那火灾中呢，你也会因为其他事情犹豫？” “不会！” “这句倒是回的快，”卫子铭放下水杯：“我叫你来也是想告诉你，不要让任何事分心，训练和实战中都是一样。”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一个可靠的队友自然重要，我也相信阮双有足够的实力得到你们的认可。” “同时下次不能再出现这样的失误，不然我也会给你加训。” 卫子铭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笑脸已经收了起来，脸上满是严肃和认真。 车思进也知道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自己这个刚下来的大队长，虽然平时也跟着他们一起玩闹，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但是实际上估计是个比教导员还要严厉的主。 “是！保证不会再犯了！” “行，你先去休息。”卫子铭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脸。 第四十五章 车思进刚从办公室出去一会，阮双就敲门进来了。 卫子铭没有抬头，喊了一声‘请进’，随后才觉得不太对，抬头一看，就看见阮双背着手进来了。 “怎么，有什么事？” 阮双走到卫子铭的旁边：“你刚刚跟车思进说了什么啊？” 卫子铭放下笔，转动椅子对着阮双：“怎么，还担心我对你队员说什么严厉的话，阮指导？” “那倒也不至于……” 卫子铭起身掐了掐阮双的脸：“你放心，是你的队员，也是我的队员，我只是担心他今天的训练状态，没说什么别的。” 阮双靠在办公桌上微微挑眉：“我还以为，卫大队长要利用职务威逼利诱他听话呢。” 卫子铭双手撑住办公桌：“那倒不至于，阮指导。” 看着脸越来越红的阮双，卫子铭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阮双，然后阮双的脸爆红。 卫子铭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看来卫大队长经验丰富啊。”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卫子铭自然是知道阮双说什么：“我要是脸皮不厚，能追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眼见卫子铭越来越不要脸的趋势，阮双赶紧推开卫子铭：“我先回办公室了。” 燕华大酒店。 燕华大酒店在常市内算的上是富丽堂皇的大酒店了，酒店的大堂内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空调机房正在往外不断的冒出黑烟。 “今天到时间要检查机房了？”一个年轻的员工问一边躺着的老员工。 老员工舒服的躺在靠椅上看杂志：“没事的，迟一点也不碍事的嘛。” “这……但是咱们空调不是……” “别胡说！”老员工怒斥年轻的工作人员：“咱们那机子没问题的，这么多年没见着什么问题，那消防的来来回回检查了那么多次，也没检查出问题！” “可是每次不都是临时……”小员工还是有点担心。 “你要去你自己去！”老员工懒得理小员工了，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自己去。 小员工也不敢再说话了，只能自己关上门下楼去查看机房情况。 从他们休息的房间到地下还有一段距离，他拿出手机，屏保上正是前不久刚与他打了结婚证的妻子，他们已经挑好了下个月的一个好日子结婚。 今天下了班就要去婚纱店找妻子，他们约好了下班的点去试婚纱和西装，他心想，他的妻子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的，一定要赶着准点下班去找他的妻子。 刚走到机房外，小员工就看见门缝里不断的冒出黑烟，他一下慌了神，想用对讲机跟老员工说，但是发现刚刚出门出的急，竟然没带对讲机。 他往回走了几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继续看，最后咬咬牙，还是决定自己先打开门看，如果有明火，再去找老员工也不迟。 于是他拉开了空调机房的门，没想到这拉开的竟是与他家人们天人永隔的一扇门。 老员工还在休息室看杂志，看着看着就闻到一股糊味，他以为是年轻的员工把烟头扔在了别处，不小心引燃了什么东西，于是他头也不抬的大声吼道， “你抽烟把烟头丢到烟灰缸里！你没闻到糊味吗！” 但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回他的小员工回他，于是把杂志一甩：“能耐了是！都不回我话了！” 老员工四处环顾，都没有见到那个总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的小员工，忽然想起来今天上班的时候小员工好像提了一嘴，今天他好像要去试结婚的衣服。 老员工以为小员工就提前下班了，以前他们也常翘班，虽然小员工从来没有提前下班过。 他只得起身，自己去看空调机房，一边拿起对讲机走去一边碎碎念：“小兔崽子，下了班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到时候吃喜酒非得吃你一桌不可。” 老员工刚走出门，就发现不知何时门外已经浓烟滚滚，但是烟雾报警器没有响，他虽然在酒店工作这么久，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于是他慌慌张张的往楼上的大堂跑去。 他刚跑到大堂，就看见大堂经理在大堂里，于是他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扯着大堂经理的袖子：“底下……底下起火了！” 周围的一些客人听到了，都有些惊诧的看着他们，大堂经理赶紧抱歉的朝大家笑笑，然后拽着老员工朝一边走去， “你胡说些什么！别吓到客人了，这些损失你赔得起吗！” 老员工刚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真的……是真的！好大的烟！” 大堂经理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个接线的前台也惊慌的跑过来：“经理！楼上有客人说有房间起火了！整个房间都着了！” 经理愣住了，狠狠的瞪了一眼老员工，然后朝前台大声喊：“疏散人群啊！打电话叫楼上的人疏散客人！挨个挨个房间敲门！” 大堂的人开始慌乱的逃出酒店，老员工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不知所措，经理疏散了大堂的人之后，看见老员工还呆在原地：“你报警了吗！” “什么……什么报警……” 经理气急：“起这么大的火不报警干什么！” 老员工一听报警，赶紧拽住经理：“不能报警！不能报警！咱们空调是改装的，这让警察知道了，我还怎么工作啊！” 经理甩开老员工：“叫你报火警！叫消防队的来灭火！不灭火我们都没得饭吃！” “哎……好好好，报火警报火警……” 特勤队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多，黑夜已经降临在了常市，阮双和卫子铭正在操场散步，警铃忽然的炸响让两人收敛了所有心思。 “燕华大酒店起火，火势非常大，现场被困人员还不清楚。” 听了值班员的话，阮双和卫子铭对视，双双皱起了眉头，消防员的第六感告诉他们，这无疑又是一场大火灾。 阮双和卫子铭带着人员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已经是火光冲天，明亮而又嚣张的火舌几乎照亮了这一片天。 卫子铭拿到现场的图纸之后，迅速布置了行动预案。 “高层由云梯从外围压制，大门这边布两只水枪压制，阮双带一队进去先看看情况，我在外围了解一下，目前还不清楚起火点。” 卫子铭看向已经准备好进入火场的阮双：“图纸你都记下来了吗？” “记下来了。” “好，注意安全。” 第四十六章 因为火势很大，整个特勤的都出动了，阮双和邝中瑞分别带了一队人进去查看情况。 根据现场的人员描述的情况，燕华大酒店应该是地下室和高楼层同时起火，不知道高层的客人是否还有没有疏散完的。 阮双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在大堂这一层先查看情况，确认没有明火之后才能逐层的扫楼。 大堂里充满了黑烟，温度并不是很高，但是浓烈的黑烟让他们没有办法快速的搜寻。 外面，一处角落里，老员工不断的拨打电话给小员工，但是始终都是无法接听，他有些焦急，心里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更多的是希望小员工提前下班了。 这样他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在小员工身上。 “这死小子，该不会试衣服试到不接我电话了！” 老员工在原地转了几圈之后，一跺脚，还是决定找经理说明一下情况。 他找到正在跟卫子铭沟通的大堂经理，等卫子铭又去忙着指挥的时候，他才拉着经理悄悄说， “跟我一室的那个小员工，好像提前下班了回家，这才出了大纰漏，不然我早发现了，早就控制住了火势不是。” 经理也觉得有道理：“你到时候把那员工的姓名电话告诉我，等火灭了，我找他算账！” “好好好。”老员工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算是保住了这份工作。 酒店的火势一般蔓延的非常快，楼上好几层都从窗户冒出火舌，因为燕华大酒店总共二十三层，并且是一个横向略微内弯的设计，所以一层楼非常的长。 卫子铭只能叫了几台其他地方增援的高炮车对高层进行灭火。 警戒线外的记者都在报道这次火灾，因为是晚间新闻时间，所以很多电视台都在报道这次火灾。 阮双带着一队搜寻了一下大堂内有直通楼梯的一二三层，并没有什么明火，并且人员都已经撤离了，几个厨房可能构成威胁的煤气罐也被运出了酒店。 阮双走到卫子铭旁边，摘下面罩：“底下能够直通的三层我们已经搜索完了，上面的二十层都是房间，搜索量会非常大。” 卫子铭点点头：“辛苦了，那边叫了增援，很快到，他们会协助我们搜索。” 阮双换了一个新的空呼，背好准备再进去搜索一轮。 “一会你搜索完我们换一下，你指挥，我进去继续搜。” “好。” 阮双说完就转头叫一队人进去搜索。 车思进见阮双又准备进去，马上跟上阮双：“我跟你一组。” 阮双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要搜的是地下室，而这也是起火源之一，因为上面的水到不了下面，所以阮双只能多带上几人一起。 刚推开通往底下的防火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阮双赶紧关上防火门，站在原地用对讲机和卫子铭对话， “卫队卫队。” 卫子铭肩上的对讲机里忽然传来阮双的声音，卫子铭赶忙按下说话键：“地下室情况怎么样？” “这边地下室明火非常大，这边没有关防火门，所以不知道底下通往停车场的防火门有没有关。” “好，我这边派一对人从地下车库这边进入，你那边会再派一队增援。” “收到收到。” 阮双深吸一口气，再次推开了防火门。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大堂通向地下的防火门没有关闭，整个地下室长长的通道内都是炽热的明火。 阮双和车思进打开楼梯间的防火栓，接好水带，拧开了消防栓的水阀开关。 高压水飞速钻进水带，水带迅速充满，阮双和车思进压紧水带，防止水一瞬间冲出产生的巨大压力造成伤害。 阮双和车思进一步步压进地下室，此时里面已经完全是一片火海，头顶上甚至还有火焰叫嚣着。 这一层是提供给员工们休息的地方，所以易燃物也十分多，阮双和车思进只能从一头往另一头慢慢灭，每浇灭一间房，后面的两人就迅速进去查看情况。 水带不够了，阮双和车思进只能再在地下室的室内消防栓继续接水带。 万幸的是因为正值酒店人多的时间，员工几乎都在外面工作，不幸的是，有个人大约是在休息，所以躺在床上被烧成了焦炭。 两个队员先把这具尸体抬出去，阮双和车思进继续灭火。 这一层的火终于在空呼里的氧气耗尽之前彻底扑灭。 阮双和车思进回到外面更换空呼，卫子铭走过来一边接过阮双手里换下来的空呼一边说：“换我。” 阮双摇摇头：“我还好，底下的情况我刚才去过了，我熟悉一点，一会我搜完地下两层，上面的再交给你。” 卫子铭点点头，给阮双换上一个新的空呼，然后看着阮双继续冲进黑烟中。 突然警戒线外一阵骚动，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被站在警戒线边上的消防员拦住，嘴里还大喊着什么。 卫子铭皱着眉走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哭着拽着卫子铭：“我老公今天说好了今天下班了陪我去试婚纱的……可是我等到现在他都没有去……他一定还在里面……一定还在里面！” 穿婚纱的女人后面还跟着四个穿着正装的老人，大概就是她和她丈夫的父母。 四个老人虽然目前情绪还算稳定，但是也已经红了眼眶，卫子铭觉得似乎只要下一秒传来不好的消息，这个家庭就会轰然倒塌。 “您先冷静一下，”卫子铭拍着女人的手臂：“您叫什么名字，您说您的丈夫在工作，是什么工作？” 现场还有很多已经被疏散了的员工，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都没有离去，可能其中就有没来得及跟她报平安的丈夫。 “我叫陈燕茹，我先生叫刘功成，他是这里的酒店机房修理工……他从来不失信的……有什么事他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 陈燕茹一边说情绪又一边开始激动起来，卫子铭赶紧拍了拍陈燕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激动。 “好，我帮您在现场找找，您不要激动。” 卫子铭按下对讲键：“现场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刘功成的，他的妻子陈燕茹在找他。” 对讲机里随后传来了几声收到。 陈燕茹听到了松开了卫子铭的手，卫子铭跟警戒线边上的队员说：“照顾好她，一会有消息直接让人出来，不要让他们进警戒线了。” “好的。” 卫子铭朝陈燕茹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继续回去指挥。 第四十八章 卫子铭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即便是相处几天的同事，此时知道他极大可能还在火场里，也绝不可能是松一口气的表现，但是卫子铭也没多想，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继续搜寻有没有遇难者。 他拍拍老员工：“你再说说刘功成可能去的地方，我们好找一点。” 老员工忽然有些不情愿：“这我哪知道……他今个儿出去都没有和我打招呼，我起初闻到焦糊味，还以为是功成那小子抽烟……” 说着老员工又压低了一点声音：“说不定这场火灾就是那小子抽烟引发的哩……” 虽然声音小，但是毕竟是当着陈燕茹的面说的，陈燕茹也听到了，她立马哭着大叫起来， “石大勇！你怎么能这么说功成！功成从来不抽烟！你天天跟他一起上班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他！他人还没找到你就这么说他你有没有良心！” 眼见陈燕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卫子铭呵斥了一声石大勇：“火灾调查是我们要做的事，你不要在这乱猜测。” 石大勇缩了缩头，没再说话。 卫子铭让人把他带出去，然后安抚陈燕茹：“你不要听他说，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火灾原因，你在这等我们的消息。” 两边的老人都扶着陈燕茹，陈燕茹无力的点点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流。 卫子铭想，她大概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是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里面搜救出来的幸存者身上。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阮双的声音：“卫队卫队，我们上来了，你过来这边。” “好。” 卫子铭再次回到指挥的地方，那个中队队员已经吐完了，虚弱的靠在一边，阮双和车思进则有些同情的看着他。 “他到底怎么了？” 听到卫子铭的声音，阮双这才转过头：“新兵，还没见过人皮手套。” 卫子铭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的拍了拍那个队员的肩膀表示同情和理解，毕竟他当初见的时候，也有好几天没敢吃肉。 阮双在一边摘空呼的装备，车思进则始终离阮双两米远，眼睛死死的盯着阮双，阮双抬手摘空呼的时候，车思进像被吓到一样往后缩了一下。 卫子铭又纳闷的问阮双：“他又怎么了？” 阮双看着一脸警惕的看着她的车思进，忽然想起自己放在手套里的戒指：“啊，我刚刚在底下那个人皮手套上取下来一个戒指。” 阮双摇了摇手，然后摘下手套，手心里赫然躺着刚刚塞进去的那枚戒指。 卫子铭有些震惊的看着阮双：“你说……你刚刚从人皮上摘下来的？” 阮双点点头，把手又伸向卫子铭几分，卫子铭吞了口唾沫，从阮双手里接过戒指。 别的女生见到这样的场景怕是都要被吓哭了去，阮双倒好，直接把从遇难者手上的戒指摘下来直接放在自己的手套里。 “我怕戒指在搬运遗体的过程中遗失，所以先摘下来了，放在手套里不至于掉。” 卫子铭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了，这枚戒指，跟陈燕茹手上的戒指，似乎是一对。 刚刚在跟陈燕茹沟通的时候，他几次看到陈燕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和这个十分相似的戒指。 阮双没注意到卫子铭的样子，一边自顾自的说：“这个遇难者大概是因为空调机房着火，打开门的一瞬间引发了爆燃，所以瞬间就被大火吞噬了……” “双双。” 阮双没继续说了，她看见卫子铭的脸上有一些类似于不忍的表情。 “怎么了？” 卫子铭长叹了一口气：“我想我知道遇难者的家属是谁了。” 卫子铭抬头朝车思进说：“你再带一队进去搜索，我去找一下遇难者家属。” “是！”车思进答完就迅速跑开了，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卫子铭让阮双在这里接替一下指挥位，自己走到警戒线旁。 陈燕茹一见卫子铭，就立马站直了，眼神里的期待没有丝毫遮掩。但是这样的期待反倒让卫子铭心里更难受几分。 虽然他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这样的事，这么多年的救援让他已经看淡了生死，但是真正面对遇难者家属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时，他还是觉得难过。 陈燕茹看到卫子铭手中的戒指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的丈夫回不来了。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跟她打招呼的人，为什么晚上就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她踉跄了一下，但是没有倒下，眼眶再度充满了泪水。边上的老人已经支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节哀。” 卫子铭的话击碎了陈燕茹最后一点希望，陈燕茹颤抖的接过卫子铭手中的戒指，默默的戴在自己手指上。 “我……想问问，功成他……走的好吗……” 卫子铭想起了刚刚阮双说的话，遗体的样子大抵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于是朝陈燕茹摇了摇头。 陈燕茹没再说话了，转头安慰着已经痛哭的老人，再也没看卫子铭一眼。 陈燕茹手上的两枚戒指刺痛了卫子铭的眼，饶是见惯了这样场景的他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本来她今天应该是幸福的在婚纱店，被店员带着试一件又一件婚纱，她的新郎也许就坐在她的身后，不断的赞扬她的每一件婚纱。 然后他们最终在一件件婚纱里选定一件最喜欢的，穿上它步入婚姻的殿堂，成为一对被所有人祝福的新人。 一场大火让所有的幸福戛然而止。 卫子铭叮嘱边上的人看顾他们，然后就默默的走开了。 阮双看见卫子铭沉默的走回来，也大概猜到了卫子铭是因为遇难者家属的影响，所以她没说什么，只是像卫子铭安慰她那样，也摸了摸卫子铭的头。 卫子铭勉强的撑起一个微笑：“我没事。” “我知道。” 卫子铭深吸一口气，转头去拿空呼，准备带队进现场。 阮双也并不担心卫子铭的情况，她知道卫子铭会自我调节的，于是给卫子铭整理好装备之后，就看着卫子铭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进入了黑暗的酒店。 这场火灾的后续扫尾工作进行的很快，历经将近六个小时，这场大火终于偃息旗鼓。 走的时候，卫子铭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陈燕茹和她家人的身影，想来是去处理刘功成的后事了，于是沉默着跟着上了车。 所有人都知道生老病死，却没有人能逃得过世俗。 第四十九章 回到队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所有人都赶紧各回各宿舍，第二天起来还是要照常起来训练的。 阮双洗完澡之后，有人敲响了房门，这么晚了，阮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卫子铭。 于是阮双走过去开门，一打开门，果然看见卫子铭站在门口。 “怎么了？” 卫子铭看见阮双，往前走了几步抱住阮双。 阮双一愣，但是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卫子铭在车上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沉默，所以现在的情况也都能理解了。 “双双，”卫子铭闷闷的声音在阮双耳边响起：“幸好我们不会被分开。” 阮双失笑，一边拍着卫子铭的背一边回答他：“嗯，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其实今天对卫子铭的触动还是挺大的，见到穿婚纱的陈燕茹的时候，人间最幸和最不幸都出现在了她的身上，这无疑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生死无常，这在消防员的一生中恐怕就是感触最深的四个字了。 卫子铭下巴搭在阮双肩膀上，把今晚的事大致说给了阮双听，阮双也叹了口气，水火无情人有情，这句话反过来何尝又不是另一种无奈。 人再有情，也无法跨越水火之无情。 过了一会，卫子铭这才站直，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没事了？” 卫子铭摸了摸阮双的头：“谢谢小丫头了。” “都说我不是小丫头……”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明天起来还是要照常训练的。” “知道了。” “晚安。” 卫子铭说完就自顾自的出了门，并且带上了门。 阮双有些无奈的看着卫子铭就这样走了，小声的说了声：“晚安。” 第二天一早，晨练，上班，训练，出警，一切照常，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比如大部分男队员都用一种，震撼中夹杂着崇拜夹杂着信任的复杂眼神看着阮双；再比如说，车思进见到阮双就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完全是发自内心。 阮双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直到晚上的时候，卫子铭才解答了阮双的疑惑。 “双双，你倒是厉害啊，昨天把戒指放在手套里，直接让这帮小子服气啊。” 阮双也没想到，随手一个动作直接就叫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消防员佩服上了。阮双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继续扫荡碗里的饭。 “对了，昨天火调结果出来了。” “是什么？” “私改空调导致的起火，高层电线短路，总之问题挺多的，”卫子铭顿了一下：“那个小员工，如果不去检查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死。” “加上小员工死十二伤七，燕华大酒店这下会被彻查。”阮双一边吃一边回忆今天报上来的数据。 “那么多问题，不彻查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这样的消防安全问题是非常严重的，更不用说导致了这么多人的死亡，定然是会被查封的。 消防这边回归正常的同时，外界则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媒体舆论。 燕华大酒店的老板首先召开发布会，将责任全部归咎于那个意外身亡的小员工，也就是刘功成身上，接下来的话则有意无意的指责消防办事不利。 因为像燕华大酒店这样的大型人员聚集场合，消防检查必然是一年一度的，然而他们的空调装置在今年的检查中并没有被检查出来。 同时一个媒体意外报道出了陈燕茹的事情，现场穿着婚纱几欲跪在地上和掩面痛哭的照片几乎博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和关注。 所有的民众都将视线聚焦在这个普通的家庭上，陈燕茹不愿意承认是刘功成的问题，于是民众直接将消防引向舆论高潮。 之前就有人猜测是否是消防的救援不及时，或者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才导致了这样的悲剧，现在的情况让大家更加合理想象消防负有主要责任。 两个中队队员的呕吐视频也恰巧被媒体拍了下来，尚且还抱有怀疑态度的民众直接偏向了燕华大酒店这边，风声一片。 所有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判官。 在真相未明的时候，大家都在同情那个和所有人一样是普通人的人，消防的火灾调查看起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卓文琼毕竟是媒体界的，她也是第一个收到风声的。 卓文琼给卫子铭打电话的时候，卫子铭恰巧带人出外勤，没接听电话，卓文琼咬咬牙，跟报社的人打了声招呼，带上了相机和电脑，只身前往了常市。 在卓文琼来常市的路上，事情就已经开始慢慢发酵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消防仅仅是发布了一个火灾调查报告，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所有的人开始谴责消防方面。 恰巧因为陈燕茹在处理刘功成的后事，家里长家里短的大小事，也让她们没有在最好的时机像媒体解释。 于是媒体们开始漫天猜测，从消防检查问题到救援不力导致多人死亡，所有最恶毒的猜测都套在了他们身上。 在这样一个时代，消防还做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没有人能切实的理解他们。 因为消防并没有过于的重视媒体方面，等他们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时候，上头也开始关注这件事的走向了。 常市消防总队的领导几乎是一小时来一个电话问候赵孟阳，赵孟阳一边应对着上边的问题，一边着急上火。 他们毕竟是特勤队，很少会有这种直面大众的机会，所以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显然并不丰富。 柏平和也一个头两个大，办公室到队员休息的地方两头窜，一边打电话给熟识的媒体一边询问事情的详细经过。 但是整个队里真正接触到陈燕茹的也只有卫子铭，卫子铭也没有陈燕茹的联系方式，酒店那边一口咬死了就是刘功成的失职才导致了这次的火灾。 卫子铭要兼顾队里的正常训练还有帮他们想办法找到陈燕茹，阮双一天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卓文琼到了常市之后，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了卫子铭，一接通电话，卓文琼就劈头盖脸的说， “卫子铭，你们这次惹大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跟前几次完全没法比，你别还在那一天天没事人一样的！” 卓文琼刚说完，就听到卫子铭的笑声，脸色顿时更不好了：“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有多严重！” 卫子铭彼时正在处理手头上的文件，随口回复：“放心，能处理好的。” 卓文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的在处理事情啊，”卫子铭要翻看资料，觉得有些不便，便朝卓文琼说：“行了，我真的在处理事情，先挂了。” “我到常市了！” 第五十一章 卓文琼跟着阮双拿到了她的火场记录仪，找了台电脑准备看，阮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醒卓文琼， “文琼，这个着实是有点……” 卓文琼摆了摆手：“没事，放心，你去忙，这种事交给我做就好了。” 阮双有些不放心，但是手头上着实是还是有事的，只能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走开了。 卓文琼打开记录仪记录的视频，视频有五个多小时，卓文琼立马沉下心开始看，并且一边截视频和图用来做到时候写报道的资料。 虽然卓文琼被困在过火场里，但是她并没有真正感受到在火场里救援的场景。 这样的第一视角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撼，有好几段卓文琼甚至紧张到屏住了呼吸。 期间阮双几人在地下室的黑暗中的时候，卓文琼都感受到了一种黑暗和无望的感觉，心中对阮双不禁有了几分敬佩，如果让她进去，她一定是难以移动的。 看到人皮手套的时候，卓文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最后实在没忍住，去厕所干呕了一阵才缓和过来。 她心想，幸好这画质并不是非常清晰，而且当时环境比较昏暗，没十全十的照出当时的模样，不然她非当场吐出来不可。 这下她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卫子铭和阮双一直不肯放心让她看视频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阮双过来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卓文琼正在写报道，阮双悄悄打量了一下卓文琼的脸色，觉得似乎没什么影响，这才松了一口气。 食堂里，卫子铭已经替阮双打好了饭坐在那里等她了。 一边的柏平和一见走进来的卓文琼，用胳膊肘戳戳卫子铭：“这是你找过来给咱们写报道的？” “算是。” “你别说，还挺好看的，”柏平和搓了搓手：“你给我介绍一下？” 卫子铭好笑的看着柏平和：“就你？给你介绍了，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你，洗洗睡。” 柏平和啧了一声：“你别信口开河，万一呢？” “行，”卫子铭给阮双拉开椅子，然后把碗推到阮双面前，就差喂阮双吃饭了，等阮双开始吃了，这才朝向柏平和：“一会给你介绍。” 阮双有些好奇：“介绍什么？” “你吃饭，不用理会他。” “哦。”阮双这才乖乖低头吃饭。 柏平和极度不齿卫子铭这样恨不得把阮双供起来宠的行为，要是叫那些老同学知道卫子铭这幅模样，非叫他们惊掉大牙不可。 卫子铭无视柏平和的眼神，自顾自的吃饭，时不时还夹些好吃的菜给阮双。 直到卓文琼打了饭走过来坐下，卫子铭这才朝柏平和介绍：“这位是知时报的编辑，也是知时报的创立者，卓文琼。” 然后对一边坐下来吃饭的卓文琼说：“这位是我们队里的副队长，柏平和，也是我大学同学。” 卓文琼礼貌的朝柏平和点头：“你好。” 柏平和笑的嘴都快咧开了：“你好你好。” 然后柏平和就东扯西扯，硬是让整场晚饭都没有一时安静。 阮双偏头朝卫子铭小声的说：“柏队还有这么话痨的时候？” “他上学那会就唠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阮双笑了一下，那边柏平和还丝毫不知的继续絮絮叨叨。 “哎，卓编辑，你怎么都不吃肉的，我们食堂肉食不错的。” 卓文琼想了想今天看到的画面，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看着盘子里美味的饭菜瞬间失去了胃口。但是又不好不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吃，还一边随便扯个借口回答柏平和， “我最近减肥，不吃肉。” 卫子铭左手放到嘴边，咳嗽了两声，但是柏平和丝毫没有接受到信号，继续自顾自的说。 “啊，这样啊，那卓编辑你多吃点素菜，我们队里素食也不错，今天那个豆腐皮好像很好吃。” 卓文琼现在听到皮啊什么的，就条件反射的想到了人皮手套，顿时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她不好意思的朝几人笑笑：“我忽然想起来稿子一个重要的地方要改，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三人什么表情，转头端着盘子就走了。 柏平和还在说：“哎，卓编辑，咱们队里不允许浪费粮食啊……” 卫子铭赶紧从柏平和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块白饭，往柏平和嘴里一塞：“食不言寝不语。” 柏平和嚼了好久才勉强吞下去：“你干什么卫子铭，你想噎死我？我可没位置给你篡。” “祸从口出，少说两句，柏副队长。” 柏平和还在愤愤不平：“我怎么就祸从口出了？” 卫子铭干脆都懒得看他了：“今天卓文琼她看了阮双的火场记录仪。” “火场记录仪怎么……”柏平和一愣，忽然想到这两天队里的人对阮双的评价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的原因，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这事！” 然后柏平和忽然转向卫子铭：“你居然不提醒我？” 卫子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柏平和：“我刚才嗓子都快咳烂了都止不住你那说话的想法，我还能怎么办？” 柏平和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刚他说卫子铭一直在一边咳嗽，还以为他是吃饭吃太急呛到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关心一下？” 于是柏平和赶紧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一抹嘴：“好兄弟，大恩不言谢，我先去了。” 看着柏平和匆匆忙忙出门的背影，卫子铭失笑。 柏平和去队员那里搜刮了一顿零食，这才到电脑室来找卓文琼。 卓文琼听到敲门声回头，看见柏平和提着一袋吃的站在门口，柏平和走进来，把吃的放在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今天我说话有点多，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吃饭了。” 卓文琼笑着回答：“没事的，是我自己抵抗力还不够强。” “你没吃什么，这些东西你吃点，总不能让你帮忙还饿着你，这说出去还以为我们特勤队小气呢。” “真没事，”卓文琼把一边的椅子移过来：“柏队长你坐，正好有一些问题我还得问你。” 柏平和赶紧坐下来：“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卓文琼拿起笔记本，将上面基础问题指给柏平和，两人倒是就此讨论开了。 卫子铭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两人大约是讨论的认真，都没有注意到他。卫子铭看了一会，然后笑着转身走了。 第五十二章 卓文琼的第一篇报道很快就发出了，这篇报道并没有指向此次事件，只不过是一篇关于消防员日常的报道，并且将此次火灾记录仪中的情况截图和部分视频一并发上了网。 然后卓文琼通过医院方的人找到了一直找不到的陈燕茹。 刘功成和陈燕茹的家，虽说是新房，但也是在一处略显年纪的小区里，楼道里很窄，卓文琼顺着楼梯上去，敲响了陈燕茹的家门。 陈燕茹一家本拒绝卓文琼的采访，但是听到卓文琼所说的情况，都非常惊讶，于是将卓文琼请进了家里。 家里的布置看起来并不富贵，这几天也是疏于打理，但是看得出，家里曾经打理的是井井有条。 陈燕茹一家因为刘功成的事情悲伤，所以一直没有关注时事，他们没想到网络上的风向竟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当下就有些心急。 “卓记者，这个事情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啊，消防员并没有错，都是那酒店的原因。”陈燕茹激动的拽着卓文琼，卓文琼赶忙起身扶住陈燕茹。 “您别激动，我这次来，就是报道这次事实的真相的。” 陈燕茹抹了一把眼泪：“早在之前，我便听功成提起过一次，说是酒店的空调似乎是有问题的，但是酒店在临检的时候，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瞒过了消防。” “我早先时候劝过他，换家地方工作，他不肯，这份工作工资高，再换份工作还不知道是怎样的。” “这下好，没想到真正的祸事来了……居然让功成遭了罪，那些人却依旧逍遥在外！” 卓文琼沉默了，她看过燕华大酒店的新闻，完全是将由头推在了刘功成这个已经死了的底层员工身上，陈燕茹他们是目前没时间看报道。 等到时候看了报道，再想翻案，也难了。 “也就是说，您完全没有责怪消防的意思？” 陈燕茹想起了那天几次来帮忙的消防员，最后竟还将他们的结婚戒指保存了下来，并且亲自交还给了她，但是当时她已经伤心欲绝，还没有来得及说声谢谢。 “那天那个消防员，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是真真切切的关心我们……我和功成的戒指，还是他帮着还给我们了，” “若不是他，那枚戒指可能也会永远的留在那里了。” 陈燕茹起身抓住卓文琼的手：“卓记者，如果有机会，我想当面向他说声谢谢。” 卓文琼知道那天大概的来龙去脉，也看了阮双的记录仪，她想那天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消防员，大约就是卫子铭。 他还是那样关心所有人，即便只是遇难者的家属，他也真切的将他们放在心上。 “有机会的话，我会替您转达的。” 陈燕茹终于沉默的坐回去，低头抹去眼泪，卓文琼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了，于是起身告辞。 卓文琼走在陈燕茹家的小区里，忍不住想起了在火场记录仪里看到的场景，那枚戒指在一片黑暗如同炼狱的火场里，闪烁着，如同人性那最后的一点光。 这趟下来，她感触颇深，回到队里一头扎进电脑室就开始写稿子，等到稿子写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因为她写稿子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于是同卫子铭说了一声，便一个人在电脑室写到稿子完篇。 卓文琼看着电脑上的稿子正发呆，觉得肚子有些饿，刚想起身去找点吃的，门外就忽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 柏平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和一小碟配菜进来，然后放在卓文琼的旁边：“卓编辑，没打扰到你？” 卓文琼在看到柏平和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就藏了起来，笑着回答柏平和， “没，我刚好写完稿子，觉得有些饿，柏队这雪中送炭啊。” 柏平和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没有没有，只是食堂的周师傅听说你没吃晚饭，于是做了碗馄饨给你，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所以就把辣椒放在这小碟子上了。” 卓文琼从善如流的将小碟子里的配菜和辣椒一道倒入了碗里：“我们省可是以辣椒出名的，怎么可能不吃辣。” 柏平和听了卓文琼的话傻乐，他之所以这么想，倒是因为他真吃不了什么辣。 卓文琼吃东西很斯文，但是大概也是饿了，三两口一碗馄饨就下了肚。 “你还吃吗？还吃的话我叫周师傅再给你煮一碗？” 卓文琼放下碗：“不用了，再吃可就得胖了。” “你这挺瘦的，哪里胖了？” 卓文琼失笑的看着柏平和：“柏队不忙的话，不如陪我去消消食？” 柏平和立马点头如捣蒜：“不忙不忙！” 晚上的特勤队和白天热火朝天的训练比起来，倒是显现出几分世外桃源才有的安静，这大概也是归结于消防队作为军队的纪律。 “你们队现在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问题，柏平和倒是认真了几分：“现在时代在进步，消防这个职业也更加被重视，我们特勤队的重要占比在消防体系里也更加重要。” “那你们现在队里的人员关系怎么样？” “我们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但是关系都算的上不错，几个新来的也都真正融入进来了，这次火灾，阮双也得到了队里的一致认可。” “那……你们卫队呢？” 柏平和心下了然几分：“卫子铭这个人啊……他天生大概就是该干消防的料，训练有成绩，灭火有实绩，消防的那些领导都宝贝的他不行。” 卓文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是啊，卫子铭似乎天生就是消防的料，或许小时候被救就是上天想让他成为消防中的一员的契机。 “说到这个，听说你们卫队小时候是被消防员救了，这才当消防来了。” 柏平和点点头，这个事他也是知道的，而且和阮双渊源还颇深，说来也是唏嘘：“是阮双的爸爸救了他，但是阮双的爸爸……在那场火灾里，也牺牲了。” 卓文琼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阮双的爸爸？牺牲了？” “对啊，最后一个人救的就是卫子铭，不过后来因为楼塌了，被埋在了里面，据说当时样子挺惨的，阮双还因为这个小时候患上了那什么，创伤什么综合症，还是后来治好的。” “创伤后应激障碍。”卓文琼眼睛亮了几分。 柏平和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 卓文琼忽的笑着朝柏平和说：“谢谢柏队了，晚上还陪我出来散步。” 柏平和挠挠头：“这也没什么……” “那我再去改改稿子，柏队去休息，晚安了。” “晚安……” 卫子铭和阮双趴在窗台上看着两人在下面聊的甚欢，阮双看着柏平和的背影，朝卫子铭说 “你说，柏队该不会真喜欢上文琼了。” 卫子铭没回答阮双的问题：“你叫她什么？” “文琼啊？” 卫子铭啧了一声：“你就叫她卓编辑就好了，不用叫的这么亲密。” 阮双闻言转头看向卫子铭，眼睛忽闪忽闪的：“卫队，不会你连女生的醋都吃？” 卫子铭点点阮双的额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去睡觉，明天一早还得训练。” 阮双笑着敬了个礼：“是！”然后跑去洗漱了。 卫子铭看着对自己越发大胆的阮双，有些无奈，一面又希望阮双就这么迟钝，一面又希望她能敏感些，最终卫子铭摇摇头，也随着阮双去洗漱了。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卓文琼就把报道发出了，虽然卓文琼她主营报社，但是在网上也是有官方号的，她一直觉得未来总有一天网络会发展起来，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网络的天下了。 报道一经发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首先是澄清了消防并没有少作为，受害者家属的采访也放在了上面，一字一言皆是肺腑。 然后再引发公众讨论的，就是酒店的安全问题。 燕华大酒店作为一家大型的酒店，在常市都算得上排的上号的大酒店，许多活动以及一些公众人物在常市的时候，都会选择在燕华大酒店，这样的一个酒店出了问题，自然是引人遐想的。 随后就有不少人跳出来爆料，说再燕华大酒店居住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些问题，虽然和这次事故不一定扯得上关系，但是也彻底让燕华大酒店焦头烂额了。 因为燕华大酒店甚至牵动到了整个常市大酒店的大排查，许多酒店也多少检查出了点问题，虽问题不大，但在这风口浪尖上，都不得不明示整改。 这下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次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风卷残云，没有谁在这样的暴风雨中滴雨不沾。 所有的事情看似完美结束了，但是藏在这粉饰太平的背后，是永远填不平的窟窿。 消防队虽然最终平复了群众的心情，但是还是多少受到了点影响，这在之后的几年里，都会被人提起。 燕华大酒店自然更不用说，这生意几乎是没办法做下去了，而且还将面临巨额罚款，负责人还将有牢狱之灾。 而对于像陈燕茹一家这样的底层家庭，几乎也是毁灭性的打击，虽然燕华大酒店赔偿了一笔巨额赔偿，但是已经离开了的刘功成也再也回不来了。 结婚证之后的一本证书不是出生证明也不是离婚证明，而是死亡证明。 卓文琼完成了所有的事，自然还是要回到黔城去。回黔城前，教导员赵孟阳在食堂张罗了一大桌菜感谢卓文琼。 这下所有人都认识了她，对她的帮忙也是感激不尽。 卫子铭叫付就送她去高铁站，临走前，卓文琼朝卫子铭笑着说：“说不定不久之后就常市见了。” 这次的报道不仅仅是帮助消防翻了这件事，更将她的新闻渠道扩张到了常市，很多人也知道了这个小媒体，对它的一手资料以及报道能力肯定。 卓文琼也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她本就想到常市发展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趁着这次的事情，她也算是打开了常市的渠道。 卫子铭没回答，只是朝卓文琼挥了挥手。卓文琼也不在乎，坐上付就的车就离开了。 送走卓文琼之后，卫子铭到赵孟阳的办公室里汇报一下情况，卫子铭刚一进门，赵孟阳就起身过来猛地一拍卫子铭的背，差点没给卫子铭一下把肺给拍出来。 “你小子可以啊，藏着掖着，有个这么厉害的媒体朋友，难怪你那黔城中队的口碑也是一等一的好。” 卫子铭有些无奈的顺了口气：“您这话说的，她日后想要进军常市媒体行业，这也是顺手帮了咱们一把。” 赵孟阳到底还是个明白人：“你别这么说，我看着那姑娘看你的眼神就不太对，也不知道你上哪找来个这么好的姑娘。” 卫子铭赶紧打住赵孟阳的话：“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人家可是正正直直的，您别乱拉线，落了我这么个人，多不好。” 赵孟阳白了卫子铭一眼：“行了行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阮双那点事？” 卫子铭立马换上一脸讨好的笑：“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呢，也不是不赞成你们两的事，”赵孟阳咳嗽了一声：“相反，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你看，你们两都是一个队的，这就给你省去了探亲假不是。” “教导员，探亲假还是不能少的……” “少不了你的，”赵孟阳斜睨着卫子铭：“但是你们两也注意，不要影响到日常训练以及救援，不能让感情影响了你们的判断。” 卫子铭知道，赵孟阳这是担心他们两感情用事，立马立正保证：“放心，绝不会耽误到训练和救援！” 赵孟阳看不得卫子铭这正经的样子：“行了，没什么事你就去忙，我要说的就这些。” “是！”卫子铭那标准的笑容又露了出来：“那我先去忙了。” “赶紧走赶紧走，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你那笑就觉得你欠揍。” 卫子铭从赵孟阳的办公室出来，松了一口气，他自然也没指望和阮双的事能瞒过所有人，要不了多久，大概整个队里的人都会知道了。 要是赵孟阳先提出来了，这事就没多大问题，他们两也确实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恰恰相反，两人的事业心在这点上，恐怕是谁也比不过。 救援的时候虽互相担心，却也互相信任，卫子铭常常想，这样的爱情何其难得。 没等卫子铭多想，电铃猛地响起，柏平和从办公室里冲出来，擦着卫子铭的肩又冲下了楼。 卫子铭刚回到办公室坐下，屁股还没坐热，第二次铃再次响起，卫子铭立马起身飞速下楼。 常市一个街区电缆沟因煤气管道破裂起火爆炸，没想到相邻的街区一条煤气管道也受到了影响，发生二次爆炸。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因为煤气管道是埋在了马路底下，所以路面上的交通一瞬间全部瘫痪。 周围的商铺和居民楼也没有好到哪去，有的商铺因为火星溅入，引燃了货物；居民楼则是因为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震碎了玻璃，造成了人员伤亡。 卫子铭和阮双很快到了现场，这次卫子铭将指挥权交给了阮双。 阮双很快布置好了灭火和救援两个小队，分别行动。 卫子铭带队灭火，邝中瑞和车思进等人分在灭火这队，付就和周正阳等则负责救援。 因为周围波及到的主要还是正在马路上行驶的车辆，所以付就和周正阳先挨个挨个车的去看，然后对车进行灭火破拆救援。 邝中瑞带队冲在最前面，对起火的车辆和起火的商户进行灭火。 忽然一阵连环爆炸声猛地响起，所有人都转头看去，一家车行不断的发出爆炸的声音，并且开始爆燃。 “邝中瑞！” 一声大声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阮双立马跑过去，发现邝中瑞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块铁片，血迹顺着铁片不断的渗出血迹。 邝中瑞本是抱着水带在前面的，没想到旁边的车行忽然发生爆炸，里面的车辆发生爆炸，一块被炸飞的铁片正好就打中了站在最前面的邝中瑞身上。 因为水带都是两人一起抱，失去了邝中瑞的支撑力，两人手中的水带瞬间打中这个队员，一下两个人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赶来的队员赶紧抱住在地上狂舞的水带，一时间分不出手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卫子铭离的也近，但是他注意力分散在各个地方，在爆炸的一瞬间蹲在了一辆车后面，等爆炸结束后才起身。 他到邝中瑞身边的时候，倒在地上的两人都已经昏了过去，水带还在不断的摆动，他赶紧和另一个队员一起拿起水带，往车行那边压。 阮双蹲下来，按下对讲键：“救护车到了吗？” “到了到了，我马上叫他们过去。” 阮双赶紧拍了拍两人的脸，不断的叫两人的名字，但是躺在地上的人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地上，在周围吵闹的环境下，这样的安静显得格外的异样。 第五十四章 六个医护人员抬着两个担架很快就到了，他们小心的把邝中瑞和另一个队员移到担架上，一个小护士走过来跟阮双说， “那个战士伤的严重，你们要安排一个人跟车。” 卫子铭在一边听到了那个护士的话，朝阮双说：“这里我指挥，你跟他们去。” 阮双点了点头，跟着护士小跑上了急救车。 急救车在路上飞驰，邝中瑞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阮双就在一边怔怔的盯着车上的仪器，仪表上还在不断跳跃的线仿佛就是阮双脑中最后绷紧的那根线。 车辆在一个红绿灯前面停滞不前，救护车上开车的人不断的按着喇叭，但是车辆还是纹丝未动。 阮双把头盔取下来抱在手上，忽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小护士跟在后面喊她，但是阮双仿佛听不见一样充耳不闻。 她朝前面还在等红灯的车走去，眼眶已经渐渐见了红，就在她要走到前面的时候，一个交警从后面跑过来，拍了拍阮双的肩膀，然后继续往前跑。 交警在前面指挥着路上的交通，让车辆往两边开，为救护车开辟一条通道。 那个交警还在指挥，看见阮双还站在原地，朝阮双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车上去。 阮双眼里的泪水终于无声的滑落出来，她朝交警敬了一个标志的军礼，然后擦了擦眼泪，赶紧跑回到救护车上。 救护车继续向前疾驰，阮双低着头，用两只手撑着额头，一句话不说。 一边的小护士拍了拍阮双的背，小声的安慰她：“放心，他会没事的，很快就到医院了。” 大概是小护士常常安慰人，声音让人莫名的安定，阮双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小护士，眼眶通红。 那小护士啊了一声：“是你啊，放心，没事的，我们医院的医疗技术一定能救回他。” 阮双沉沉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邝中瑞，他的呼吸打在氧气面罩上，印出浅浅的水雾。 这个小护士正是阮双那天下井时帮阮双擦药的丁佳悦。 她因为是三医院的急救护士，三医院离特勤接警的范围近，所以常常会在现场碰到特勤的，一来二去也认识几个人。 但是那天还是头一回看见阮双，当下就觉得女消防员同样也很酷，和男消防员比也差不到哪去，只是那天走得急，也没有机会认识阮双。 两辆救护车很快停在了医院的接人平台上，早就接到消息的医院立马从里面跑出几个医生，将两个担架上的人转移到手术室。 另一个队员情况略好一些，只是受到冲击力，头部撞到了地面，头上缝了几针，有轻微的脑震荡，很快就会醒来。 但是邝中瑞就比较严重了，铁片直接扎入到了肚子上，直接送入了手术室。 阮双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只看见护士几袋几袋的往里面拿血包。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子铭灭完火，到了医院，看见低头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阮双，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才朝阮双走过去。 阮双看见一双鞋停留在视野里，她抬起头，看见卫子铭站在她的面前，眼睛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往下流。 卫子铭看见阮双哭了，赶紧坐在阮双边上，擦掉阮双脸上的眼泪：“怎么了？邝中瑞的情况怎么样？” “他还没出来……”阮双还是不断的在哭：“是不是我的指挥有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卫子铭心疼的抱住阮双：“不是你的问题，这样的意外是不能控制的，放心，邝中瑞那小子那么活蹦乱跳的，没事的。” 这次爆炸的事故，阮双的指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水火无情，谁也料不到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他只能轻轻拍着阮双的背，现在恐怕他的任何安慰都抵不上护士出来告诉她邝中瑞没事。 阮双渐渐止住了哭声，还是低着头坐在一边等手术结束。 手术室的灯忽然一下灭了，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阮双和卫子铭赶紧走上去询问情况。 医生看见两人身上的衣服是消防的，刚刚那个送进去的也是穿着防火服，当下就猜到了几人的身份， “病人的手术成功了，现在送去醒麻醉，”医生叹了口气：“再晚送来一点就从鬼门关拉不回来了。” 那躺在手术台上的小伙子不过二十几岁，看起来还年轻的很，就跟他们一样在救死扶伤了，只是在不同的战场，而且他们的战场甚至更为凶险。 后面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出来，送邝中瑞去病房，邝中瑞和另一个队员的病床安排了一起，两人都躺在床上昏迷着。 阮双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往下一沉，这都是在她指挥的火灾中受伤的战友。 因为醒麻醉需要两个小时，所以要一个人在这等邝中瑞醒来。卫子铭本想留下，让阮双先回去，但是他看到已经一动不动的站在病床旁边看着的阮双，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我先回去跟他们说一下情况，晚上我过来给你带晚饭。” 阮双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卫子铭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外面走去。 两个小时醒麻醉的时间，阮双就那样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盯着邝中瑞，这次对于她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她也明白火场中的意外情况是难免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没有及时的注意到那边的车行情况，如果她能提醒一下他们，或许他们也就能避开。 阮双忽然看到邝中瑞的眉头皱了一下，紧接着身体也开始有了小幅度的抖动，她赶紧按下呼叫铃。 进来的护士是丁佳悦，她看了一下邝中瑞的情况，跟一边满脸担心的阮双说：“没事，这是麻醉醒了的情况，因为刚醒，所以会因为感知到了疼痛而动，这是正常的。” 阮双松了一口气，另一边的王飞鸣也渐渐转醒，丁佳悦赶紧过去查看王飞鸣的情况。 “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再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邝中瑞感觉自己正在灭火的时候似乎被一个什么东西打中了，然后肚子上就一阵撕裂的痛，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医院。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肚子上的一阵刺痛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你醒了？” 一边的阮双看见慢慢转醒的邝中瑞，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制止了邝中瑞想要坐起来的动作。 “阮……指导……” 邝中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大概猜到自己应该是被爆炸中的东西扎了个窟窿，所以也不敢轻易动弹，只是阮双实在是让他诚惶诚恐。 他还不清楚阮双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知道现在他的领导就坐在边上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他怎么也想不出阮双为什么满脸痛心的表情在这又是给他喝水又是时不时的问他怎么样。 一边的王飞鸣也是同样的待遇同样的震惊，两个人一时都惊得忘记了伤痛。 趁着阮双出去叫医生的间隙，两个人赶紧惶恐的看着对方，看到对方眼里也满是不解。 “飞鸣啊，我们两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为什么阮指导在这照顾我们，我有点害怕。” “不瞒你说，我也害怕。” 阮双带着医生进来，医生两人都看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下邝中瑞的情况，叮嘱了阮双几句，就出去了。 就在阮双准备继续给邝中瑞喝水的时候，他终于惊恐的打断了阮双， “阮指导……你有什么事就说……我们都听着……” 第五十五章 阮双有些纳闷的看着结结巴巴的邝中瑞，这时，卫子铭终于从外面进来。 邝中瑞和王飞鸣如获大赦。 “卫队，你来了啊，快坐快坐！” 卫子铭有些纳闷的看着两个一看到他就双眼发光的人，走进来把饭盒递给阮双。 因为邝中瑞目前还不能正常饮食，所以饮食这方面都是由医院打理，而王飞鸣没什么大事，饮食除了清淡点，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卫子铭拜托食堂周师傅做了一份病号餐给他。 食堂的周师傅一听有人住院了，立马张罗了好几道病号餐给卫子铭送过来，还特地叮嘱了卫子铭要照顾好他们。 周师傅在队里也待了很多年了，柏平和在队里的时候周师傅就在队里了，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队里这些小孩们有个伤病什么的该吃些什么。 虽然队里的消防员最小的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但是在周师傅眼里，他们也不过是半大的小子，还要学着超人的模样去救其他人。 卫子铭把王飞鸣那份晚饭放到王飞鸣病床上的桌板上，然后才在邝中瑞病床旁边坐下。 “你这完全不像是刚做完手术的人啊，活蹦乱跳的。” “我哪活蹦乱跳了？” “我看你这回话的速度就非常的快。” …… 邝中瑞还不能坐起来，只能躺在床上回话，虽然有点惨，但是莫名的觉得有点荣幸，他居然能有朝一日躺着跟队里的‘大魔头’卫子铭说话。 这事说出去他能吹一辈子。 卫子铭像看透了他的心事一样，眯着眼说：“你这训练落下这么多天，到时候可得补回来啊。” 邝中瑞听的一惊，恨不得马上坐起来赶回队里去训练。 “行了，你现在在医院就不要操这个心了，好好休养，养好了回去训练。” 我怎么能不想…… 但是邝中瑞也不敢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只能躺在床上开始想自己之后的悲惨生活。 阮双吃完饭之后把饭盒递给卫子铭，卫子铭没接：“你今晚不用在这守着，你回去。” “我……” 卫子铭打断阮双的话：“不用争了，这是赵教导员批的，你回去也还要备战。” 卫子铭也知道阮双就是愧疚，所以才想尽所能的照顾两人，他同时也看的出，阮双对自己指挥位置的犹豫。 阮双还是犹豫着没有走，卫子铭只能拉住阮双往外面走。 医院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都在奔忙着自己的工作，还有些病人在走廊上慢慢的行走，一个穿着防火服的和一个穿着体能训练服的人在这样的地方显得格外的扎眼。 有不少病人和护士侧头看着这边，卫子铭没理会边上人的目光，他抱着阮双，摸着阮双的后脑勺，轻声说， “我知道你还在质疑自己的指挥能力。” “这样的事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即便是指挥了几十年的也没办法估算到所有的意外，你不能，我照样也不能。” “以前我指挥的火灾，也有兄弟受伤，甚至有人在火场中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但是我从来没有因此停滞不前。” “双双，你要知道，你相信的你的队员，他们同样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你看队里又有谁责怪你了，他们都清楚的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和责任，他们心里早就有谱了。” “但是他们需要的也是一个能够时刻保持冷静和自信的指挥，而不是一个犹豫的指挥。” 阮双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闷闷的嗯了一声。 卫子铭放开阮双：“再说了，哪有让一个指导员一辈子听我指挥的道理，你总有一天要自己指挥的。” “知道了。” 卫子铭摸摸阮双的脑袋：“好了，赶紧回去休息换身衣服，你这样子也不适合在这守夜不是。” 阮双这才意识到自己从现场到这里来，就一直没有换洗，现在身上还穿着防火服，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卫子铭用大拇指抹去阮双脸上的一小片黑灰，然后就示意阮双回去，阮双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向电梯口。 目送阮双下楼了之后，卫子铭这才回到病房，病房里的两个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卫子铭，卫子铭觉得有些好笑。 “说，卫队你和阮指导什么关系。” 卫子铭坐下来，拿起边上的刀开始削苹果，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邝中瑞：“什么什么关系。” “刚才飞鸣他都看见了，你在走廊抱着阮指导。” 卫子铭手一抖，一段完整的苹果皮断了。 “说，你是不是拱了我们阮指导这颗大白菜。” “怎么，”卫子铭捡起苹果皮继续低着头削：“你们住个院还学会听墙角了？” “那我们不得看着你有没有骂阮指导。” 卫子铭有些哭笑不得：“我骂她干什么？你们以前不是还不服她吗，这下知道护着她了？开窍了？” 邝中瑞和王飞鸣有些不好意思，邝中瑞挠了挠头：“我们那个时候只听说是个女指导员，怎么也没想到阮指导是真的有实力的嘛……” 邝中瑞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转头看着王飞鸣，王飞鸣也救不了他，转头看着窗外。 卫子铭忽然一种女儿养大的感觉，刚开始他还没什么把握然后阮双在短期内被人接受，但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凭自己的硬实力，硬是让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服气。 这群消防员，不服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认可了阮双，自然也帮着阮双，不能让队里这唯一的女消防员被人欺负了去。 队长也不行。 刚知道阮双要来他们队里当指导当然是不服的，这可是特勤队，到时候出现场还要照顾这个指导可就麻烦了。 但是没想到先是训练成绩震惊到了他们，后是现场阮双那毫不逊色于他们的表现，然后是阮双的方向感，再到现在整个队里广为流传的人皮手套戒指。 这些都让他们认可了阮双，他们在训练和现场都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女消防员，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真正值得交付后背的战友。 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们还是会细心的照顾到阮双，虽然知道她体能也不弱于他们，但是帮阮双做各种各样的事也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事。 于是两人再次理直气壮的看着卫子铭。 卫子铭被两人盯的没有办法，举起削苹果的两只手：“是是是，你们阮指导是我女朋友。” 虽然大致有猜测，但是那和听到卫子铭亲口承认效果是不一样的，于是王飞鸣直接垂死病中惊坐起，邝中瑞尚不能坐起来，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卫子铭。 “你们不是猜到了吗，怎么还这么惊讶？” 邝中瑞吞了口口水，想了想阮双平时的作风，最后只从嘴里憋出一个字， “牛。” 两人在消化了这个信息之后，王飞鸣看了一眼邝中瑞，邝中瑞心领神会：“放心卫队，我们会保密的。” 卫子铭倒是无所谓保不保密的，现在反正阮双也得到认可了，问题也不是很大，于是没搭理两人的话。 邝中瑞瞬间福至心灵，回过头看了一眼王飞鸣，王飞鸣重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眼神交流完，邝中瑞忽然想起刚刚起卫子铭就一直在削苹果，这会都削了两个了，于是他转头问卫子铭：“卫队，你削两个干什么，王飞鸣能吃我不能吃啊。” 卫子铭索性连眼都懒得抬，起身给王飞鸣一个，然后坐下，咬了一口苹果：“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削给我吃。” …… 他为啥要多这个嘴。 番外 七夕 适逢七夕，从早下到晚的大雨却依旧没有阻挡火灾的脚步。 反而比往常更多。 原本前一天晚上大家还在津津乐道，商量着在队里怎么办一场七夕活动，结果从凌晨开始，这出警就没停过，甚至还有队里只剩下值班室队员的情况。 凌晨车祸，早晨连着一场又一场的火灾，还有小孩头被卡在栏杆里，整个一天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是闲下来的，其他时候简直都是大家约定好了一样出事。 本来阮双还想着要不要准备给卫子铭什么礼物，结果一忙起来全忘了。 等到没有出警任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所有人从车上下来，拖着步子去换衣服，周正阳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讲， “怎么回事，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出警，从凌晨到现在终于能歇会了。” 邝中瑞脱下鞋子：“还不知道一会能不能歇会呢，万一一会还要出警那可就……” 邝中瑞还没说完就被周围的人眼神瞪的不敢再继续说了，连忙呸了三声：“我不说我不说了！” 一天的作战，就是阮双和卫子铭也有些吃不消，阮双换下作战服之后，一声不吭的回去洗澡休息。 阮双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卫子铭已经洗完澡并且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你怎么进我门的？” 队里安全，门不用上锁，所以几乎都是不用钥匙的，只不过阮双习惯了，常常会反锁门。 卫子铭摇了摇手中的钥匙，然后起身朝阮双走过来。 阮双以为卫子铭又间歇性开始图谋不轨的时候，卫子铭停下了脚步，把手中的花递给阮双， “七夕快乐。” 阮双愣了一下，看着卫子铭手中的项链，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七夕。 卫子铭见阮双愣住了，于是笑着绕道阮双身后，帮阮双戴上项链。 戴好后，卫子铭退了一步看，看了一会，笑着抱住阮双：“果然好看。” “本来想给你买戒指的，不过想着有点突兀，还是买了项链。” 阮双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凉凉的，她极少带饰品，这一会儿突然戴上，还有些不习惯。 “你花什么时候买的？” 阮双记得刚刚到队里的时候，都是一起回来的，卫子铭也确实是洗了个澡的模样，再说，现在这个点花店应该都关门了。 项链可以提前买，花不可能提前买。 卫子铭想起今天下午，灭火的时候，对街的商户正好有一家是卖花的，于是结束的时候，他让周正阳和邝中瑞拖住阮双，他跑去火速买了一束花放在另一台车上。 回来之后又乘阮双不在的时候，从车上运回到宿舍，所以这会儿晚上还是新鲜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万能的蓝朋友自有办法。” 阮双终于也被逗笑了，卫子铭倒是学的快，现在网络上都流行叫‘蓝朋友’，没想到卫子铭也有学有样。 “难为你还记得了。”阮双回抱住卫子铭。 卫子铭摸摸阮双的脑袋：“硝烟和玫瑰缺一不可，再远的征程也要有归途。” 八千里路云和月，再远的征途身边都有你。 第五十七章 过了几天，王飞鸣出院了，一回来，队里的人就马上在食堂给他庆祝出院。 王飞鸣恢复能力也是一级强，刚回来就要参加训练，但是碍于脑后还是缝了针，暂时不能沾水，所以赵孟阳勒令他们看着王飞鸣不准做剧烈一点的训练，暂时也不能出警。 所以王飞鸣这一个月就只能坐在值班室，偶尔在值班室锻炼一下。 邝中瑞也想和王飞鸣一起出院，但是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程度的伤情，王飞鸣出院的时候，邝中瑞还要人搀着才能送王飞鸣去到楼下送他。 每天躺在医院看着医生来查看他的情况，然后换药，吃药，邝中瑞简直没病也要闲出病了。 不过让邝中瑞开心的一点，还是能在医院看见丁佳悦，之前好几次火灾的时候，邝中瑞就注意到了丁佳悦。 丁佳悦长的白白净净的，一脸秀气的模样，看上去都不是个跟护士挂钩的人，偏生这丁佳悦外表和性格严重不符。 经常丁佳悦在现场救治别人的时候，脸上身上都是血，但是满脸都是认真，这一切在那娇小的个子上看的格外的不搭。 所以邝中瑞也记住这么个小护士了，现场忙完的时候，有空会和丁佳悦聊上两句，丁佳悦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和邝中瑞聊了两句也就熟了。 现在在医院，丁佳悦轮班到医院值班的时候就会来查邝中瑞的病房，因为邝中瑞的伤口在肚子上，所以每次掀起来的时候邝中瑞还有些不好意思。 丁佳悦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有些新奇，然后一拍邝中瑞的手臂，老气横秋的说：“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做手术的时候我还在边上看着呢。” 邝中瑞也不好意思矫情了，只能任由丁佳悦查看。 丁佳悦看了一下点滴瓶里的药水和流速，然后问了一些问题，就把手里的板子一盖，准备去查下一间病房。 后来时间久了，不轮班也不需要出现场急救的时候，也会过来跟邝中瑞聊几句。 阮双和卫子铭乘着周末来看邝中瑞的时候，丁佳悦和邝中瑞聊的正开心，看见他们来了，丁佳悦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甚至有点不明的红晕。 阮双和卫子铭对视一眼，笑了笑，留着丁佳悦也在房间里一块聊。 邝中瑞咳嗽两声，但还是没有反驳阮双和卫子铭的提议，四人就在病房里这么聊着天，卫子铭开着邝中瑞的玩笑，阮双则在一边拉着丁佳悦问邝中瑞的情况。 一提到工作上的事，丁佳悦还是很认真的，认认真真的跟阮双说邝中瑞的情况，阮双也仔细的听着，末了，阮双一抬头，看见丁佳悦眼睛里似乎闪着星星的看着她。 “双姐，你是怎么进消防的啊，好几次我看见你在火场，简直太帅了！” 这倒是把阮双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父亲也是消防员，所以我就选择消防了。” “那你父亲现在在哪工作呀？” 阮双愣了一下，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很早之前就牺牲了。” 卫子铭和邝中瑞都听到这边的话了，都转过头来，卫子铭用眼神询问阮双，阮双摇摇头表示没事。 邝中瑞也不敢说话，但是还是有些着急，他隐约是知道这个事的，但是丁佳悦并不知道，他担心丁佳悦一下就说到阮双不开心了，以后恐怕也难以做朋友了。 他平时和丁佳悦聊天，丁佳悦也常常说想见见阮双，她很敬佩阮双这样一个女消防员，更何况还是一线消防员，更加的敬佩了。 阮双倒是没什么事，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丁佳悦，笑着摸了摸丁佳悦的头：“没事，都过去了。” 丁佳悦连忙点点头，不敢再提这茬。 忽然卫子铭的手机响起，病房的门也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一个护士探进脑袋来，看见丁佳悦坐在椅子上，有些焦急的朝她说：“丁佳悦快走，出急救了，听说一辆高铁翻出铁轨了！” 丁佳悦猛的看向阮双，阮双此时正看着面色逐渐凝重的卫子铭。 丁佳悦赶紧朝那个护士说：“马上来！” 卫子铭于此同时挂断电话，朝阮双点点头。 他们要奔赴的是同一个战场。 阮双和卫子铭也迅速起身，朝邝中瑞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照顾邝中瑞的是另一名队员，刚吃完晚饭回来，看见阮双和卫子铭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要去出警了，而在周末还需要他们一起去的，想必是非常严重的事故。 于是他们也没有多说，队员立正站定，邝中瑞在床上坐直，两人朝阮双和卫子铭敬了一个礼，阮双和卫子铭也同时回礼。 没有任何言语，阮双和卫子铭礼毕就朝外面跑出去。 丁佳悦也焦急的从外面跑去，在要出病房的时候邝中瑞忽然大声的说：“注意安全啊！” 丁佳悦头也没回：“知道了！” 邝中瑞忽然有些懊悔，为什么自己还躺在这里，不能陪战友和丁佳悦一起在现场共同战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等候他们平安归来。 阮双和卫子铭上车后直奔队里，因为队里的车都已经出动了，所以他们只能换好衣服之后驱车前往事故发生地。 事故发生的地方，是在常市的一架高铁高架桥上，四周都是空旷的草地，万幸的是没有造成列车以外的人员伤亡。 但是列车的样子就非常惨烈了，两辆高铁追尾，总共三十二节车厢，其中四节掉在了高架下面，一节直接架在了高架和地面之间，摇摇欲坠。 几乎整个常市的消防队都出动了，有的在边上防治高铁发生火灾，有的则负责救援，阮双和卫子铭到了之后直接去见总指挥。 总指挥是常市总队的总队长岑保军，特勤本就是整个常市精英，所以岑保军是知道阮双和卫子铭的，更不用说阮双和卫子铭有在大比武上双双夺冠这样的荣耀在。 “你们来了，”岑保军看见两人一起进来，也没有多话，直接带着两人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分析：“现在目前是四节车厢落地，还有一节悬空，在上面的车厢已经安排了其他队伍搜救转移。” “落地的四节也安排了几个队搜救，搜救难度最大的是中间这节悬空的。” 阮双和卫子铭仔细的听着岑保军的安排，卫子铭指着这节悬空的车厢：“吊车能把这节车厢先吊下来吗？” “吊车还在调度，因为吊的难度大，而且下面还有四节散落的车厢，不便转移，只能上中下三部分的搜救同时进行，上面的可能会快一点，因为伤亡人数少。” “而中间的这节……估计伤亡会比较大，你们队里的人进去查看了一下，还不能确定具体的伤亡情况，而且转移难度大，所以我们需要你们尽快展开救援，避免更多的伤亡出现。” 第五十八章 因为车厢是架在了高架桥的边上，而且呈一定的倾斜状态，时不时还有晃动，所以救援必须小心的展开，没有人知道这节车厢什么时候会彻底掉落。 阮双和卫子铭知道了情况和救援方案，就立马动身前往第一现场。 真正到了现场，他们才发现，现场远不止岑保军形容的那般，上面的一节车厢直接撞到变形，整个车厢都瘪了，底下的车厢更加惨不忍睹。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天空中下着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给救援更加带来一定的难度。 此时所有的队伍已经在地面展开了救援，虽然救援最理想的方案是上中下同步开展救援，但由于高架桥过高，绳梯无法到达，而泥泞的路面无法支撑云梯车，所以救援人员还无法到达上面。 他们队目前就负责这节垂直插地面的车厢，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节车厢能够承受多大的晃动，只能小心翼翼的先在底部开展救援。 这节车厢是一节有隔间的车厢，所以需要一间一间车厢的进行搜索，但是也因为有隔断，所以这节车厢里的人受到的伤害可能也相对于来说小一点。 卫子铭走到赵孟阳和柏平和旁边，他们安排了两个个子稍微瘦小一点的队员先进去查看情况，然后再进一步确定救援方案。 赵孟阳看见卫子铭和阮双来了，松了一口气：“你们来了就行，现在柏平和负责外围的救援，里面的救援安排就由你们两负责。” 阮双和卫子铭点了点头，抬头继续看车厢的整体情况。 车厢几乎是垂直插入地面，所以里面运送被困人员的方案还需要等里面反馈情况才能敲定。 过了半个小时，两个队员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他们描述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和他们初步预估的情况差不多，里面的空间足够上下运输伤员。 但是他们不敢太大动作，谁也不知道这节车厢什么时候会滑落，所以一次只能安排两三个人进去救援。 因为这两个队员进去过一次了，所以安排他们再带一个队员进去做第一救援梯队，剩下的人进行轮换，和在外面接应他们。 “上面还有一截特别窄的位置，我们能进去，但是没办法展开救援。” 阮双转头朝卫子铭说：“我进去。” 卫子铭点点头：“你一会和周正阳还有车思进作为最后的梯队进入，负责上面的救援。” 救援的原则是从近到远，从低到高，所以一个梯队就负责一定的高度，完成一部分的救援之后再开始往上救援。 第一队人先进去，将运送救援担架的绳索固定住，然后再开始前面几个小房间的救援。 因为他们不敢带大型的器材进行切割破拆，只能用手硬生生打开门，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四张铺位，所以一间房里很可能就有四个人。 第一间房的门因为变形并不严重，所以他们很快就将里面的四个伤员运送出来了。 柏平和带着人在外面抬救援担架，第一时间送到医院的救护车上。 这样一点一点的搜救，很快就搜救到了顶上。 阮双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很快就跟着周正阳和车思进进入了车厢，车厢里几乎是一片黑，只有边上的玻璃隐隐约约透出外面搜救的灯光。 阮双打开头灯，爬在前面，因为不能依靠梯子或者绳索往上吊，在里面只能依靠他们自己的判断和身手顺着座椅和置物架往上一点点爬。 很快阮双就到了之前队员说的狭窄的地方。 这里本是和别的车厢相接的部分，是通的。但是因为撞击的原因，这一段外部呈一个扭曲的状况，甚至原本相通的地方都狭小的难以通过。 上面的门也是严重变形，变得难以打开，阮双脚踩在一边的椅背上，试图用手将门强行拉开，但是门因为变形，门上的滑轨已经无法再推动了。 现在打开门的唯一办法，就是顺着门往外变形的形状拉开门。 阮双查看了一下门的四个角，有两个角已经往外翘了，其中一个角翘的比较大，阮双试着掰了一下，门有松动的情况。 阮双在朝下面的周正阳和车思进喊了一声：“这门需要拆开，我把门拆开之后你们接一下。” “好！” 忽然门里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救我……救我……” 阮双赶紧敲了敲门：“里面有几个人？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里面的人也不知听没听到阮双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用微弱的声音不断的重复‘救我’两个字。 “您别着急，我马上打开门就救您出来！” 目前来说，人员的被困时间还并不长，短短几个小时不至于虚弱成这样，而只能这样求救的，恐怕就是已经受了重伤的了。 阮双赶紧开始拆门，她掰着门往外使劲扯，但是扯了半天，门的缺角只是大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 但是阮双透过这个角，能勉强看到里面的情况，阮双这一看，心一紧，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孩躺在一个大人怀里不省人事。 而这个大人也没好到哪去，她被一截断裂的梯子上的钢管横插进了肩胛骨下方，然后梯子又插入到了墙壁里，根本无法动弹。 那个大人也抬起头，看见了阮双，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原本虚弱的声音大了起来， “救救我……救救我孩子……她撞到了头……出了好多血，你们救救她……” 阮双计算了一下四周的空间，然后赶紧朝下面的周正阳喊：“去拿扩张器和液压钳！” “不是不能用器材吗！” 现在阮双在车厢的顶部，比在底下使用器材更容易造成晃动，一点点震动可能都是致命的，所以现在用大型器材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这里有两个严重受伤的，快点！” 周正阳只能点点头，按下对讲机：“下面准备一个扩张器和液压钳，我们下来拿。” 周正阳说完朝底下一层的车思进示意他下去拿，车思进点点头，开始往下爬。 阮双又继续看里面的情况，小孩的位置非常危险，上半身就靠在门边上，如果她刚刚用手拆开了门，很有可能就会导致这个小孩从里面直接掉落。 那个母亲还在不断的求救，眼神从无助到哀求，已经干枯的眼睛里又流下泪水：“求求你……快救救她……她流了好多血了……” “我会的，您再坚持一下，一会我会破拆掉这扇门，您一定要抓紧您女儿。” 那个母亲听了，用尚且还能动的一只手又将小孩往怀里拉了几分，但是因为还是太过虚弱，她又被梯子死死的钉在墙壁上，再用力也拉不进来分毫。 “行，您就保持这个动作，一会我会将门拆开，您保持冷静，我们很快就会救你们出来的。” 那个母亲抿了抿已经毫无血色的嘴唇，终于颤抖的说了个好字，然后无声的抱着女儿流泪。 第六十章 周正阳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手中的水掉落在地上，下一秒他就朝车厢的另一头冲过去，因为车厢掉落再次受到剧烈撞击，顶上的原本的小口子彻底变形。 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周正阳只能不断的喊着阮双的名字。 他忽然瞥见一抹橙色的布，被夹在变形的连接处中间，周正阳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他爬上车厢，上面是一面玻璃，此时玻璃已经呈蜘蛛网状的碎裂。 周正阳立马叫已经到下面的队员：“消防斧！给我消防斧！” 底下的人都是空手来的，听了周正阳的话，车思进赶紧跑回去拿斧头。 卫子铭看见车思进回来了，他赶紧抓住车思进：“双双在里面吗？” “还不知道，透过玻璃也看不见里面，周正阳叫我……” 车思进还没说完，卫子铭就跑开了，他找到一把消防斧，马上跑到阮双方才在的那边，他把斧头递给周正阳，自己也爬上了车顶。 高铁的玻璃都是钢化的双层玻璃，即便是用消防斧，也要敲很久才能敲开。 卫子铭抢过周正阳手上的消防斧，自己低头开始砸玻璃。 玻璃碎裂迸出的碎片渣子划破了卫子铭的脸，但他毫无知觉的继续敲玻璃，直到玻璃敲开了一个洞，他才放下消防斧，将整面碎裂的玻璃取下来。 车窗打开之后，卫子铭又马上跳了进去，在昏暗的车厢里四处寻找阮双的身影。 “双双！双双！阮双！” 周正阳也随着卫子铭跳了下去，发现卫子铭盯着车厢尽头的一块碎布看，车厢里并没有阮双的身影，很有可能阮双已经跳出去了，也很有可能阮双还没来得及爬到桥上。 卫子铭踩着里面的椅子，又翻身上去，站在车厢上看着外面。 周围很空旷，可以说是一览无遗，然而地上也没有阮双的身影，卫子铭有些颤抖的按下了对讲键， “阮双。” 所有人都围在车子旁边安静的等待频道里的回音。 周正阳也爬了上来，晚一步上来的车思进在边上拉起从车厢里出来的周正阳，两人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卫子铭手里的对讲机。 频道里没有回音。 卫子铭再次按下对讲键，这次他的声音都带有颤抖， “阮双，听到请回答。” 约莫过去一分钟，频道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 “收到收到，我没事，刚刚手臂被刮伤了，没有来得及回。” 周围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周正阳和车思进都激动的抱在一起。 卫子铭觉得自己腿都软了，他慢慢的蹲下来，捂住脸，肩膀的颤抖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笑还是在哭。 阮双此时靠在桥上的车厢外，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笑容，她放下对讲机，边上是正在帮她包扎的丁佳悦。 “双姐，你这个伤口不是很深，不用缝针，不过有点长，还是要休息一下的。” 丁佳悦给她处理完右臂的伤，又开始查看她腿上的伤。 阮双低头看着几乎整个都被包扎起来的右臂，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疼。 刚刚最后的一刹那，幸好她抓住了桥上消防员的手，翻了上来，但是因为翻的急，她整个右臂被边上的铁片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血流不止，所以她没有空出手取肩上的对讲机。 因为不同队之间不同频道，所以在上面的消防员也没有办法帮她跟下面联系，直到丁佳悦帮她来包扎，听到卫子铭的声音，她才叫丁佳悦帮她取下了肩上的对讲机。 腿上同样也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并不是很深，但是还是会对后续的救援产生一定的影响。 阮双放下对讲机，查看自己腿上的伤，不需要缝针就意味着不是很严重，接下来的救援还是可以参与的。 丁佳悦看阮双这样，就知道她还想去进行救援工作。 “你不会还想着去参与救援，你这上上下下受伤都这么严重了，一会救援伤口又崩开了。” 阮双看了一下：“也不是很严重，出点血而已。” 丁佳悦瞪着阮双：“我一会会跟卫队长说的，你这伤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都给你包扎好了，要是再崩开，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不是还有你在这吗，我一会再找你包扎就好了。” 丁佳悦撅着嘴：“一会我可就不帮你包扎了，哪有我给你包好了你自己不好好爱惜，还想找我，没门，女神也不行。” 阮双摸摸丁佳悦的脑袋：“谢谢你了，你我都是指责所在，难道人民需要你的时候，因为你受了伤你就不去帮助他们吗？” 丁佳悦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人，责任感很强，阮双认识她的时候，便发现了，所以愿意和她深交，所以她也相信丁佳悦会理解她的决定。 “知道了，你去，到时候你再来找我，我应该就在桥上。” 阮双扶着一边的车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桥下走去。 丁佳悦看着阮双的背影，心中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尊敬，她忽然喊住阮双，阮双回过头来，丁佳悦支吾了半天，最后举起手，笑着朝阮双挥了挥手。 阮双也抬起左手，向丁佳悦挥了挥手。 刚刚拉阮双上来的那个消防队员看见了阮双，朝阮双竖起了大拇指，队里其他人看到了，也朝阮双打招呼。 刚刚的情况他们也看到了，不得不从心里敬佩这个女消防员，在那样危机的时刻，依旧把小男孩从车厢里带了出来，可见这个女消防员也不弱于他们。 阮双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已经成功的赢得这些队员的尊重，只是想快一点去桥下，和特勤队其他人汇合。 上桥的通道是在通往桥上的隧道旁边，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桥上，赵孟阳在得知自己队里的阮双安然无恙之后，通知卫子铭带队上桥援助上面的其他消防队。 有一节车厢损毁较严重，在这节车厢上还架着一节车厢，底下的车厢几乎是被压成了扁平状，救援难度也比较大。 卫子铭安排了一小队人在下面进行最后一遍搜索工作，然后自己带着一队上了桥，刚上桥就看见朝桥下走去的阮双。 他快步朝阮双走来，看见阮双手臂上缠满了绷带，赶紧问：“你手怎么样？” 刚才丁佳悦为了帮她处理伤口，把整个袖子都给剪了下来，现在整个手臂都露在外面，阮双就是想遮一下也没办法遮。 “没事，一点皮外伤……” 话音还没落，就被卫子铭一把抱住，阮双知道刚刚的事肯定是吓到了卫子铭，换做是她，她一定也会被吓的不轻，但是现在还要救援，还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 “没想到卫大队长还有被吓到的一天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卫子铭也没有反驳阮双：“是啊，我就怕你。” 阮双愣了愣，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卫子铭的背。 这个拥抱也没有持续很久，卫子铭很快就松开了阮双，正色道， “不用下桥了，我们现在在桥上帮他们一起。” 阮双点了点头，答了个好。 第六十一章 桥上的救援比起刚刚来说，要稍微好点，毕竟是在平地上救援，但是救援难度依旧不小，不少钢筋铁皮交错在一起，根本无法判断底下是否有人。 消防队里的声呐探测和热成像仪因为外界的干扰因素，也很难发挥出最大效用，很多消防员都是依靠自己的经验和判断，一点一点的搜寻过去。 特勤的被分到了这节损毁严重的车厢，如果是没有搜寻经验的，恐怕连在这一堆中发现人，都是极其困难的事。 特勤的分散开，开始在这一堆堪称废墟的铁架中寻找生命迹象。 现在已经是上午，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个小时。 昨夜还是暴雨，今天上午又出起了大太阳，阮双他们穿着救援服，此时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一声微弱的求救声忽然在底下响起，阮双赶紧蹲下来，她透过缝隙，看见一只手在深处微微的动。 “卫队！这里有一个人！” 卫子铭和其他队友都赶过来，确定里面确实有一个人被压在底下。 “我们马上救您，再等一等，很快的！”卫子铭蹲下身查看里面的情况，这个被困人员只有手是在外面的，头部和身体全部都在里面，看不清情况。 阮双看了一下压在上面的钢筋，如果贸然使用切割工具，可能会对在底下的被困人员造成二次伤害伤害。 现在只能用手将小块的杂物挪开，然后再进一步查看里面的情况。 阮双刚想上手，卫子铭就制止了她：“你手上还有伤，这搬东西的事就不用你了。” 一边的周正阳和车思进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卫子铭的话，刚刚车子倒下去着实是吓到了他们，这会确认阮双没事，怎么也不肯让阮双再干活了。 阮双有些无奈，她也只是一点皮外伤，没断胳膊短腿的：“你们不用因为我是女生就照顾我的。” “这不是女不女生的问题，我们队里其他人受伤了，我们也会照顾他的。”车思进一边小心的搬着一块铁片往旁边扔，一边朝阮双说。 卫子铭也知道阮双的顾虑，怕别人觉得她是女生，就照顾她几分：“放心，不是特别照顾你，你受了伤，我们都应该照顾战友。” 卫子铭忽然想到这个人一直在黑暗的废墟中呆了十几个小时，可能会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于是他朝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阮双说， “你去拿块毛巾，一会盖在他眼睛上。” 阮双点点头，去找负责物资的要一块毛巾。 卫子铭带队继续清理外面小块的碎片，这个位置很靠近外面，所以他们同时还要注意后面，稍有不慎就会从近三十米的高架桥上跌落。 阮双很快就拿着毛巾和一瓶水回来了，现在已经能看见这个男子露在外面的手了，卫子铭正在尝试跟男子沟通。 “您现在觉得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我腿……我腿好像卡住了，动不了。” 卫子铭接过阮双手里的毛巾，盖在男子的眼睛上：“我们现在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很快就救您出来啊。” 手电筒的光在黑暗的废墟中照亮，卫子铭几乎是趴在地上，看着里面的情况，他看到被困男子的腿被前面的一个座位压住了，也是这个座位保证了他的腿没有直接被上面锋利的铁架砸断。 这个被困的男子也是斜躺在一个座位上，大概是因为灾难来临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反应，在座位上就直接被压住了腿。 卫子铭站起来，关掉手电筒，跟阮双讨论救援方案。 “我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况，压的腿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他自己也没办法抽出来。” “但是我们不能贸然抽掉位置，只能清理掉上面的铁架，座位给他的腿架出了一片空间，如果直接将座位移开，很有可能造成上面铁架坍塌。” “那在这边打通一个通道，用千斤顶顶住，我进去帮他把腿抽出来呢？” 阮双比划了一下，她的身形比较小，如果给她一个空间进去，她能够将男子的腿抽出来，并且不会移动座位。 卫子铭现在一听阮双又说要进去，心下还是有点阴影的：“我们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身材瘦小的，安排别人进去也行。” “我是最瘦的啊，这样你们就不用开更大的口了。” 阮双有些纳闷的看着卫子铭，卫子铭也知道当下这样的情况，阮双心里定是一心一意的只有救人，只能无奈的朝边上的周正阳说：“按你们阮指导说的做。” 周正阳和车思进对视一眼，也还是听了卫子铭的指挥，开始着手打开一个通道。 因为钢筋铁片交错，打开通道谈何容易，有好几次是刚打开，但是因为不够牢固，通道又坍塌了下去，往复几次，被困男子开始有些焦躁了。 “救我，你们救救我，我觉得不行了，你们救救我！” 阮双赶紧把手里的水递给男子：“您喝点水，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救你出来。” 男子接过水，喝了几口，但是还是有些焦急。 现在正值正午，高架桥上的地表温度达到了近五十度，从高架桥的水泥上发出滚滚热浪，阮双隔着鞋都感受到了地面的温度。 现在铁架上面都是滚烫的，更不用说埋在底下的人了，阮双他们都理解被困人员的焦躁，他们也同样有些急，现在地面的温度很高，一直在里面的被困人员肯定十分难受。 终于，周正阳和车思进架好了一个通道，看起来很窄，顶上就是交错的钢筋，但是已经足够阮双爬进去将男子的腿抽出来了。 周正阳和车思进再三测试了一下通道的稳固性，才朝卫子铭说：“可以了。” 卫子铭也过来看了一下，亲自看了一下通道是不是稳的，才让阮双过来，卫子铭看见阮双的胳膊还一直露在外面，于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你换上我的衣服，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免得你再被刮伤了。” 阮双也没有矫情，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了卫子铭的衣服，虽然有点大，但是好歹能起到点防护作用。 阮双把腰上的腰带勒紧，让衣服不会太宽松。 三人看着阮双一点点爬进去，都有点揪心，但是只能让阮双承担这个任务。 阮双往里面爬了，才知道被压在底下这么是这样的压抑。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明知出口就在外面，却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别人来救的无力感，与火场中迅速的燃烧不同，被埋在底下更是一个缓慢等死的过程。 许多在地震中被埋的人，出来之后都会患上幽闭恐惧症，并且怕黑，害怕这种生命一点点流失的感觉。 所以他们，更希望能得救。 第六十二章 阮双几乎是整个身子都探入到了铁架下，她这会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情况了。 在里面的男子虽然被卡住了腿，但是受到的实际上的伤害并不大，只是腿无法移动，让他没有办法出来。 阮双也只用将他的腿从椅子缝里抽出来就能够将他解救出来。 因为活动空间并不大，所以她只能用手掰开椅子缝，然后由外面的卫子铭他们把男子挪出来。 这个救援难度并不大，阮双和卫子铭花了半个小时，就将男子救出来了，男子被救出来之后，躺在担架上，眼睛上盖着毛巾，但是他一直不断的说着谢谢。 直到医生把担架接走，阮双和卫子铭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下午五点，所有搜索结束。 晚上八点，所有损毁车厢被运回检修站进行事故鉴定。 特勤队的人全部在车边上集合，确认了人数无误之后，发车归队。 还有一架探照灯照着这群归家的人，临走的时候，阮双回头看了一眼蒙在黑暗里的高架桥。 阮双印着灯光，依稀看见高架桥上那道巨大的缺口，还有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零星碎片，这一切都是告诉着所有人这里曾经发生了一个惨烈的事故。 回去的车上，几乎所有的人都仰头大睡，长达二十五个小时的救援，几乎是两天没有合眼。中途大家都是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又回来继续救援。 阮双尚还能保持几分清醒，在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丁佳悦跑来给她换了个药，换的时候，纱布上又已经染满了血。 高强度的持续搜救，让阮双手臂上和腿上的伤根本无法愈合，和纱布又重新磨出了血。 丁佳悦再三叮嘱阮双这几天千万不要再去一线了，然后不放心的再跟卫子铭说了一遍，才跟着医院的车走了。 于是加上邝中瑞，队里这下又有了两个伤员。 阮双拖着脚步回到房间里后，用保险膜裹住受伤的地方，然后冲了个凉，连头发都没吹，躺在床上几乎是一秒钟入睡。 梦里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帮她吹了头发，动作很轻，然后就安静的躺在一边，和阮双沉沉的睡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阮双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过了几分钟之后才彻底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但是她想要翻身下床的时候，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卫子铭正躺在一边撑着头看着她笑。 …… “卫子铭，你这样我就要上锁了。” 卫子铭也坐起来：“我是大队长，队里钥匙我还是都有的。” “我也有我房门钥匙的拥有权。” “我同时拥有你的房门钥匙也不违规。” “……你看他们给不给你钥匙。” 卫子铭认真的想了想队里最近这帮小兔崽子的风向，全部无条件偏向阮双，想想还是算了。 虽然阮双到了特勤是指导员，但是严格来说，队里其实所有人从业年龄都要比阮双长，年龄自然也是比阮双大一点。 自从认可阮双之后，都是把阮双当妹妹一样看，全部口口声声都是阮双的娘家人，要是真有什么事，大概所有人会第一时间不管上下级，先把卫子铭先揍一顿。 卫子铭只能一脸认真的看着阮双：“我昨晚帮你吹头发来着，但是太困了，就顺便睡在这边了。” 阮双没再看卫子铭，自顾自的去洗漱了，一会还要晨练。 两天的救援让时间一下变的很快，一转眼又是新的一周了。 训练还是照常展开，这样的长时间救援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稀奇，睡一觉起来依旧投入到训练之中。 秋日很快席卷了常市，相比起其他地方凉爽的秋天，常市的秋天就有一点热了，也就是俗称的秋老虎。 但是比起炎热的夏日，秋天好歹偶尔会降雨，会有一点风带来秋天的气息，这样的天气也不算太差。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挪移，常市燥热的天气也是节节败退，终于显出了几分凉意。 在正是凉爽的日子的时候，邝中瑞也终于出院了。 邝中瑞这会出院，也得亏是他们这些消防的长期训练，所以身体素质高，让邝中瑞的恢复能力极强，连主治医生都连连称奇。 等到出院的时候，邝中瑞基本上是能蹦能跳，恨不得第一时间就冲回去训练。 不过卫子铭和阮双前来接他出院的时候，还是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医生的建议，医生建议是普通的训练可以，但是一个月内还是不要出警。 于是邝中瑞一下又被打回了原形。 卫子铭一边说他一边把他塞进车里：“你差不多得了，让你一个月不出警，你还不偷着乐，反倒在这跟我讨价还价，以前训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 “我现在这躺了一个多月了，每天除了吃就是喝，睁开眼就是那面白墙，我都快不记得队里的警铃是什么样了。” 卫子铭坐上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回去之后，我给你录一个，每天放你耳朵边听，听个够，行。” “这不一样的，”邝中瑞着急的说：“不是，卫队，我这一个多月，好没好我还不知道，你就让我让我去。” 阮双终于忍不住笑了：“邝中瑞，我劝你还是听你卫队的话，这个你扭不过你卫队的。” 邝中瑞终于泄气的瘫在了后座：“行，我跟你们说，你们失去了一大得力干将，这是你们的损失。” 卫子铭也失笑，邝中瑞这一个月在医院躺的别的没什么，嘴皮倒是见长。 回到队里，当然又是给邝中瑞安排了一顿出院大餐，虽然邝中瑞对不能出警还是耿耿于怀，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高兴重新见到队里的兄弟。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警铃忽然响起，邝中瑞习惯的想要起身，但是被边上的周正阳一把按在座位上， “卫队叮嘱我了，你不能出现场的。” 然后就跑的没影了。 邝中瑞只能跟剩下的队员一起吃饭，但是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看着门口，边上的队员打趣他， “别看了，再看门都要给你看穿了。” “现在终于轮到你坐值班室了，王飞鸣那小子说值班室凳子都快给他坐到发霉了。” 常兰高速上，一辆运输液化气的车和一辆小车相撞，后面有几辆车没来及刹车，又与液化气车追尾，液化气的罐体受了损伤，开始泄漏。 液化气泄漏之后，在空气中迅速液化，一些车体路面都开始结冰，除了一辆被挤压在中间的车里还有被困人员，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现场。 第六十三章 消防车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发生了爆燃，因为液化气的汽化，车子都被笼罩在白雾之中，外面的人也不敢贸然进去灭火，只能焦急的等着消防车到来。 阮双带人在周围设置好警戒线，同时在后面设置了警示牌，示意后面的车子停车，很快赶到的交警在后面开始指挥交通，确保消防的救援可以迅速展开。 卫子铭让周正阳和车思进穿上防化服进去灭火，同时探测一下里面的空气指数。 但是周正阳和车思进还没有进去，不知道是哪辆车，忽然发生了爆炸，卫子铭赶紧要阮双带着没有防护措施的人到更远的地方。 从爆炸的大小来看，这并不是液化气车爆炸，但是仍然震的停在一边的消防车都有些震动。 卫子铭也不能清楚的知道液化气车什么时候会爆炸，只能先安排人进去，第一批进去的同样也非常危险。 外围有消防车从空中洒水，进行大面积降温，也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液化气车爆炸。 周正阳和车思进扛着水管，穿过白雾到里面灭火，查看还有没有被困人员。 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了，温度开始下降，液化气汽化吸收的热量开始让四周结冰，周正阳和车思进放下水带，开始一辆一辆的检查车子，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被困人员。 中间的车上，驾驶和副驾驶上都有人，受损最严重的也是这辆车，两人都被卡在了位置上，所以车上的两名被困人员没能逃出来。 此时两人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周正阳只能出去拿破拆工具，将两具遗体运出来，然后再开始除冰工作。 第三医院。 卓文琼正在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人，她的知时报社在上次的事情过后，成功的入驻常市，随后知时报在网络上也有了一片天地。 高铁事故发生的当天，她也有在现场，但是外面有警戒线拦着，她也没办法进去。 她也知道卫子铭一定带队进去了，只是她也不可能再像当年一样能够奋不顾身的偷偷溜进现场了。 后来她看见架在高架桥和地面之间的那节车厢轰然倒塌，很快，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发疯似的冲向那节倒下的车厢。 即便隔着很远，卓文琼都一眼认出了那是卫子铭。 卫子铭和旁人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气质，很是出挑，所以卓文琼很肯定那个远的都有些模糊的背影，一定是卫子铭。 事故过后，卓文琼决定采访一下当时被救的人，据她了解，有一对母女是从那节倒塌的车厢之中被救出来的，而负责那节车厢救援的，就是特勤队。 于是卓文琼就想找到这对母女采访一下。 她看到了自己得知的母女房号，轻轻的敲了敲门，她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母女两脱离危险，并且在普通病房了。 所以她才选择在事故结束的第二天就马上跑到医院来采访她们。 一个男子走过来开门，卓文琼很快就回神，向男子表明了来意。 男子本想拒绝，里面的江少玉忽然询问：“卢骏，是谁呀？” 卢骏看了一下门口的卓文琼，皱着眉回答江少玉：“是记者，说是想采访你。” “让她进来。” 卢骏还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听了江少玉的话，侧身让卓文琼进来了。 卓文琼看见靠在病床上的江少玉，因为刚做完手术，尚还不能动弹，只能礼貌的朝卓文琼笑笑， “你好，我刚做完手术，不便起身，失礼了。” 卓文琼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这忽然叨扰，才是打扰到您休息了。” 江少玉这才朝站在一边的卢骏说：“你给这位记者找个凳子。” 卢骏点点头：“你好好休息，不要操心了，记者问了你不想答的，不答就是。” 江少玉温柔的笑笑：“无妨，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还想借着这位记者找到我的救命恩人呢。” 同病房的卢芯也眨巴着眼睛看着卓文琼，乖巧的没有说什么。 卢骏听了江少玉的话，也觉得有理，赶紧去卓文琼搬了张凳子坐着。 卢骏是江少玉的丈夫，江少玉本是带着女儿卢芯从外地回来，然后卢骏在常市高铁站等着接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没想到妻女没等到，倒是等到了高铁出事的消息。 出事的具体地方卢骏也不清楚，只知道在回来的路上出的事，于是他开着车循着高铁线一路开，到了一处野外，卢骏才看到了高铁出事的惨状。 那个时候救援队伍还没赶到，他就跟着周边的居民开始第一轮救援，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究竟在哪一节车厢，只能着急的跟着一起救人。 每救一个人，他就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但是那天晚上直到救援队来了，为了开展更快的开展救援，让群众都退到安全线以外，他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就那样在离救护车近的一边等，看看被送上救护车的人里有没有妻女，但是一直从晚上等到将要天亮了，他都没有看到两人。 直到天亮了起来，卢骏才终于看见了自己女儿，但是那个时候江少玉还在被车里没有被救出来。 他抓着送担架过来的消防战士，问还有没有一个女乘客，幸好这个消防员在刚刚送来之前还听到了一些救援信息，就跟他说，里面还有一个被困的女乘客。 卢骏终于松了一口气，医生跟他说，这边的伤员都是送去就近的第三医院，一会他妻子救出来，也是送到同一个医院，先跟着他女儿到医院，卢芯有什么事他也能做主。 于是卢骏跟着救护车先去了医院。 卢芯万幸，只是撞晕了过去，有轻微的脑震荡，头上缝了几针。 后来送过来的江少玉，在医院大厅就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周围的人看着被钢筋扎透的江少玉，都忍不住惊呼，医生也不敢懈怠，马上将江少玉送进了手术室。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江少玉也脱离了危险，钢筋扎在肩膀下方，没有威胁到生命，只是以后手臂的活动可能都不太灵活了。 这个消息对于卢骏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了，他终于忍不住蹲在江少玉和卢芯的病房外面痛哭。 江少玉醒了之后，除了不怎么能动，也没有其他的问题，于是跟卢骏讲了一下当天被救的过程，她当时意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救她的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还才刚刚毕业，就已经开始救人了，并且在现场表现的比她这个已经当了妈的人还要沉稳，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卢骏自然也牢牢记住了这个救命恩人，只等江少玉好了之后，去消防队找找救她们母女两的人，但是当时参加救援的几乎是整个消防队，要找到这么一个人谈何容易。 没想到卓文琼这就找上门了，江少玉和卢骏想着，记者总归要比他们要多一些渠道找到人。 在人生死之关的时候，每一个救他们的人，都是神。 第六十四章 卓文琼坐下开始采访江少玉，卢骏在带着卢芯在一边安静的坐着。 “我叫卓文琼，是知时报的记者，稍后的谈话我会录音，可以吗？” 江少玉点点头：“无妨，我叫江少玉，卓记者问就是了。” 卓文琼打开录音笔和笔记本，开始照着笔记本上早已拟定好的题目询问江少玉。 “请问当时被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呢？” “当时……”江少玉想起当时的场景，缓了缓才继续说：“当时翻车的时候，是晚上，四周一片漆黑，我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天亮，我只感觉有什么穿透了我的肩膀，” “芯芯就躺在我怀里，一直昏迷，中途醒来过一回，后来又昏了过去，我抬不起手，也不知道是几点，只能隐约听到外面有救援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消防的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我，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救出我。” “就在我觉得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听见门外就有声音，很快就有人透过缝隙看到我了……”江少玉哽咽了一下：“是那个女孩，她一直在门口和我说话，叫我不要睡。” “我想人一辈子很难有那样的感觉，和天一样亮的，还有他们的身影。” 江少玉是作家，平时看的书多，但是她很少有像此刻一样，无法用言辞形容出的时候。 卓文琼被江少玉讲的所触动了，只是一边记录一边点头赞同她的观点，她自己也曾被救出过火场，她能理解这种感受。 “提到这个，我想卓记者能帮我一个忙。” “您说。” “我想找到当时救我的女消防员，我当时没有注意看她的衣服上写着是哪个消防队的，只知道她很年轻。” 卓文琼不用思考都知道是谁了，即便是她不知道负责救援这节车厢的是特勤，她也能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谁。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了解过常市的消防，整个常市都只有这一名女消防员是在一线的，那个人就是阮双。 “我想我知道是谁。” 江少玉眼睛一亮，一边的卢骏也赶忙站起来：“能麻烦你告诉我是谁吗，等家妻好了之后，希望能登门感谢她。” 卢骏是真心很感谢这个消防员，他好不容易娶到江少玉，又喜得爱女，本来家庭无比和睦，但是这场事故的出现，差点毁掉了这个原本幸福的家。 听了江少玉的讲述之后，他不仅感谢，也打心底佩服这个女消防员。 “是特勤的阮双指导员，”卓文琼在两人期盼的眼光之下说了阮双的名字：“不过你们还是等到伤好之后再去。” “这是自然。”卢骏和江少玉相视一笑。 卓文琼心里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但是她还是保持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继续问完江少玉问题，这才离开。 卓文琼离开之后，江少玉和卢骏商量了一下，现在已经临近十月了，不如等到119消防日再去登门拜谢，那个时候江少玉身上的伤应该也好了，也正好赶上消防的节日。 “我想写一本关于他们的小说。”江少玉靠在床上，看着在为自己倒水的卢骏，忽然说。 卢骏端着水走过来：“当然可以了，江大作家，正好这个群体也是社会上被人忽视的一个群体，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为社会付出了多少。” 江少玉接过水：“我想，这本小说应该能让跟多人意识到，身边还有一群这么可爱的人，在时刻保护着我们。” 这篇报道很快就发布了出去，江少玉本身是一个有名的作家，自然关注度也高，很多人都开始了解到这场高铁事故中能让人关注的不仅仅是事故原因，还有那些不计回报，参与救援的人。 转眼间，十一月份就到了，队里的人都在悄悄谋划一件事。 11月9日不仅仅是全国消防日，而且还是阮双的生日。 卫子铭看过所有队员的资料，自然也是早早的知道了阮双的生日，在他告诉队里的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叹阮双的生日真是个好日子，简直就是天生为消防而生的。 于是队里一边策划着在这天队里要进行什么样的宣传活动，一边计划给阮双什么样的惊喜，还要一边忙着训练和出警，这下算是给这群消防员忙昏了头。 要他们出警和训练自然都不含糊，但是一说起策划活动，这群只会武的人各个都面露难色。 训练的休息间隙，一队人凑在一起出谋划策。 “你说，要不我们给阮双唱个歌，那天不是咱们队里有来表演的吗，这不乘机上去整个节目？” 所有人都斜睨着说话的周正阳，车思进毫不客气的打击周正阳：“你准备用你的嗓门吓跑阮指导，惊喜还是惊吓呢？” 邝中瑞也拍拍周正阳的肩膀：“放弃，你那唱歌和杀猪也没什么区别的声音，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那天还有不少人来参观的，我劝你最好不要丢这个脸。” 周正阳对自己的嗓门也确实是有非常清醒的认知的，所以他也反驳不了，啧了一声然后放弃了。 “让卫队唱怎么样，咱们给他伴奏。” 角落里的王飞鸣悄悄的发声，所有人唰的一下转头看着他，然后同时竖起了拇指， “好想法！” 然后跟卫子铭说这个想法的任务就光荣落在了王飞鸣身上。 虽然平时大家都忙着训练和出警，但是晚上闲下来的时间也不少，队里主楼的顶楼是有一个像ktv一样的练歌房的，有时候大家有事没事也会去玩一下。 逢年过节的，不能回家，也会在队里搞一个小派对，让大家不会那么思念家里人。 队里不少人都会玩一种乐器，一个教一个的，现在都快能组成一个小型的乐队了，偶尔一起练个曲子，还能给队里的人表演一下。 王飞鸣站在卫子铭的门口，迟迟不敢敲门，直到阮双从隔壁的房间出来，要去档案室查一个资料，看见王飞鸣站在卫子铭门口，还以为卫子铭罚站王飞鸣。 阮双想着今天训练好像都没有出什么问题，除了最近好像大家都有些神神秘秘的，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每次出警也都没有什么问题，还被赵孟阳表扬好几次了。 于是她开口询问：“你犯什么事了？” 王飞鸣正低头想怎么进去跟卫子铭说不容易被打，乍一听到阮双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是阮双，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他们的计划，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没……我找卫队有事！”然后在阮双诧异的眼神下敲了卫子铭的门，没等里面传来卫子铭请进的声音，就立马推门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阮双一头雾水，随后继续下楼去档案室找东西。 门口，一辆车在消防队外停下，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娉婷袅袅的走过来，值班的邝中瑞赶紧跑出来询问， “你好，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这个女人笑着开口，声音温柔的说：“请问，你们阮双指导员在吗？” 第六十五章 卫子铭挑着眉看着闯进自己办公室的王飞鸣，还一脸劫后余生的靠在门上，觉得有些好笑。 王飞鸣缓过来之后，再一抬头，看见卫子铭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忽然发现自己躲完阮双，又一头撞进一个狼窝。 王飞鸣在心里哀嚎，前有狼后有虎的，他当个消防员怎么这么难！ 卫子铭见王飞鸣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率先问：“怎么，进我办公室避难了？” “没没没没没……我我我我……我就是……就是来找你……他们叫我问你……那个……” “我们队什么时候还有结巴了？” “报告！他们叫我来问卫队长，能否在今天登台给阮指导唱歌……”王飞鸣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像只蚊子一样嗡嗡的声音。 卫子铭失笑，这群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他们提出的建议也不是不行。虽然他从未在队里表示过会唱歌，但是在以前学校文艺汇演的时候，被张承宗按着唱了一首歌。 那个时候周正阳还没有到队里，后来卫子铭也成了队长，自然没有人能强迫他唱歌了。 “行，你回去跟他们说。” 王飞鸣没想到卫子铭答应的这么爽快，还愣在那里。 卫子铭起身走过去勾住王飞鸣的肩膀：“一起去，顺便跟他们聊聊唱什么。” 王飞鸣把卫子铭带到文娱室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打闹，为了争论表演什么节目互相揭短， “你算了，周正阳你个五音不全的你说什么？” “我五音不全你那唱歌也好不到哪去！” “周正阳这话说的对，车思进，你去叫卫队唱歌，说不定卫队秒杀你们一片。” “你怎么不去？” “王飞鸣那不是去了，我还去干什么？” 卫子铭终于忍不住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所有人一下都看到了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卫子铭，立马动作整齐划一的站起来， “卫队好！” 卫子铭笑着打手势，示意他们坐下：“这么紧张干什么，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杀生。” 所有人都一颤，艰难的坐下，坐的笔直，丝毫不敢动。 卫子铭走过来，翻了翻架在电子琴上的曲谱，上面有很多谱子，这些谱子都是他们练过的，所以他在里面挑一首会唱的就行了。 “你们准备表演什么节目？” 卫子铭头也不抬的问，但是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回答，于是他抬起头纳闷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其他队员：“刚你们不是还都有想法吗？这会怎么又不说了？” 最后还是胆子大的周正阳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我们还没决定……” 卫子铭指了指翻到的一页：“这个会吗？” 周正阳探过脑袋去看：“这上面的谱子他们应该都会。” 卫子铭把谱子架到电子琴的谱架上：“弹给我听听。” 坐在电子琴边上的车思进看了看放到自己面前的谱子，是secretgarden的《youraiseup》。 这首歌在911事件之后，被美国用来纪念在事故中牺牲的消防员，所以他们也去找来了这首歌的谱子练。 但是再怎么说，这首歌都是英文的，队里的队员差不多只能用不标准的英文唱，平时唱唱玩一下，但是真要拿上台，他们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卫子铭看着欲言又止的车思进：“有话快说。” “我，我们这首歌会伴奏，但是唱的就……”车思进苦着脸看着卫子铭，谁知道这队长一选就选个英文歌，谱子里那么多其他的歌不选：“要不我们换一首？” “换什么，换消防兵之歌还是英雄本色？我在阮双生日的时候唱像话吗？” 边上的人一听，瞬间惊的合不拢嘴，只有车思进还在努力的寻找自己的语言系统：“您……您唱？” 卫子铭好笑的看着他们：“阮双生日我唱首歌怎么了，要不是不会跳舞，给你们伴舞都行。” 周正阳终于重新捡回自己的理智，朝一边的王飞鸣颤巍巍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卫子铭用食指关节敲了敲电子琴：“收起你们下巴，今天晚上八点就要演出了，练不好出了岔子你看我明天加不加训。”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然后才看向卫子铭：“是！” 阮双正在档案室找资料，忽然听到敲门声，阮双抬起头看向外面，门外站着一个队员， “怎么了？” “阮指导，有人找，现在在接待室等您。” 阮双想了想，倪女士来找她的话，必然会先打电话通知她，但是并没有，那会是谁？ 阮双一边想一边放下了资料，她朝门口的队员说：“你先去忙，我马上过去。” 江少玉和卢骏带着卢芯坐在接待室里等阮双过来，卢芯好奇的在接待室的窗户边上朝外面看，消防队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所以她好奇的到处张望。 江少玉估摸着阮双差不多要来了，招呼卢芯过来：“心心，过来，一会姐姐就要来了。” 卢芯也很乖巧，听到江少玉喊她，马上就跑到江少玉边上端端正正的坐下，像上课一样，两只手叠着放在桌面上。 阮双走到接待室外，敲了敲接待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一进去阮双就认出了坐在椅子上的江少玉。 “您是……江少玉，是吗？” 江少玉对于阮双还记得自己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笑着回复阮双：“是的，没想到阮指导还记得我。” 阮双在江少玉对面的椅子坐下：“当然记得，您那天那么保护您的女儿，我这辈子恐怕都会印象深刻。” “今天我们来找您，也是想感谢您，那天如果不是你，我们恐怕就见不到这人间了。” 阮双连忙摆摆手：“这是我们应该的，不用特地感谢我。” 江少玉侧头看着坐的笔直的卢芯，摸了摸她的脑袋：“您大概不知道我们当时被困在里面的心情，所以这个感谢是值得的。” 卢芯也点点头，接着她妈妈的话说：“阮双姐姐，我也要感谢您，虽然那天我没有看见姐姐，但是我觉得，救了我和妈妈的姐姐一定是个仙女姐姐。” 阮双也是第一次被人上门感谢，有些不好意思，毕业演讲那天大概都没有这么紧张，她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滚烫了。 江少玉大概也是看出了阮双的窘迫，于是开口转移了话题：“今天我们来，还有一事想要询问您。” “您说您说！”阮双松了一口气，赶紧顺着江少玉的话说。 “我是一名作家，受上次被救的事启发，想写一部关于消防的书，今天能否参观一下消防队，顺便了解一下你们的日常生活？” “当然可以，欢迎你们的参观！”阮双起身：“我们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了，我带您参观。” 江少玉和卢骏也起身：“当然可以，荣幸至极。” 第六十六章 阮双带着江少玉和卢骏还有卢芯一起参观队里的设施还有各处地方，江少玉和阮双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熟悉起来姐妹相称了。 卢芯在一边好奇的上看下看，还想要去消防车上看看，阮双便抱着卢芯在车上看，江少玉给阮双和卢芯拍了一张照片。 也许很多年后，卢芯也会受到影响，成为一名消防员，到那时，全国各地说不定都会涌现新一线女消防员了。 阮双带着三人参观特勤，卫子铭这边也在练习，他听了他们的伴奏，确实不错。 “看不出来你们这音乐也玩的不错啊，以后多表演表演，别藏着掖着。” 弹吉他的王飞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也就偶尔玩玩，也不是很专业。” 卫子铭把谱子放在谱架上，然后环绕一圈，锁定了站在一边的几个人， “你们一会也合唱。” 邝中瑞和一边的人面面相觑：“我们？” “不会让你们唱太多的，这毕竟是个集体表演，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唱。” 所有人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句话：卫子铭还真是个狐狸。 答应了唱歌，结果最后还是把所有人一同拉下了水。 “别哭丧着脸，大合唱，只要你们嗓门不是大到离谱，底下的人也分辨不出是谁唱的，放心，没人笑话你们的，要笑话也是一起笑。” 于是迫于卫子铭的压力，剩下的人也被迫参与了大合唱。 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阮指导来了！” 阮双带着江少玉一层层的参观，江少玉和卢骏还有些新鲜的看着消防队，虽然以前总是听说，但是从来没有进来过，而且他们都以为消防队一定都是每天都在训练。 没想到半天的参观下来，他们对消防的印象也是极大的改观，在不训练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娱乐活动的，当真是文武不分家。 上午的时候，特勤的空地上就有人在组装舞台了，江少玉好奇的问了一句，于是阮双顺势邀请江少玉一家一起看小晚会，江少玉和卢骏一对视，便答应了。 这会参观到文娱室，刚才阮双还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音乐声，这会打开娱乐室的门，所有人都工工整整的坐在里面看着电影。 听到开门声，所有人还转过头来跟阮双打招呼，卫子铭起身朝阮双走过来：“怎么了？” 阮双朝里面看了看，确定他们确实是在看电影，才回答卫子铭：“这是我上次高铁救出来的母女，她们今天过来说想感谢我们队，我顺便留他们一起看晚会了。” 卫子铭笑着点头：“行，一会晚饭也在食堂吃，我叫师傅多安排几个菜。” “好，那你们继续看电影。” 阮双带着三人往外走了，刚才进来通报的人看着走远的阮双，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因为给阮双准备惊喜，当然不能被她发现，所以他们安排了一个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一直蹲在楼梯口，刚刚看见阮双要上来，才赶紧上来。 然后一群人在此时将消防速度发挥出来，迅速打开一部电影然后坐在后面开始看。 “幸好阮双没发现。”周正阳拍拍胸，长舒一口气。 车思进也走过来看着门口的方向，一只手搭在周正阳肩膀上：“我猜，阮指导大概也不记得自己今天生日了。” “也是，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记得生日，这几天阮指导还要忙着对接这晚会还有晚会人员和宣传的事，也忙得晕头转向的，应该是不记得了。”邝中瑞一边关掉电影一边说。 卫子铭拍拍手掌：“好了，练习，伴奏没问题，主要还是合唱，邝中瑞你跟上节奏，总是慢半拍怎么回事？” “有吗？我没觉得啊？” 周正阳啧了一声：“你自己当然不觉得。” 邝中瑞看都不看周正阳：“你个连合唱都参加不了的就别发表意见了，你听得出什么？” 车思进拍了拍周正阳的脑袋，然后重新回到电子琴旁边。 周正阳想起刚刚卫子铭义正言辞的拒绝他参加合唱，撇了撇嘴，但是碍于确实是事实，还是没有反驳邝中瑞，跟着车思进走到电子琴旁边。 “哎，车思进，我之前记得你也弹吉他的啊，你怎么不弹吉他啊。” 车思进慢条斯理的理着谱子：“电子琴弹得更好。” “你什么时候弹吉他听听，我想听我想听！” 邝中瑞站在旁边，大声喊：“周正阳你走开，别打扰车思进弹琴，别妨碍我们练习！” “嘿，怎么你唱歌了不起？” 排练最终也在周正阳和邝中瑞打打闹闹之间开始了，最后周正阳还是被卫子铭勉为其难的加入了合唱，美其名曰全部人都应该整整齐齐的参加。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所有人才一起从上面下来，因为在队里搭舞台的人也一起吃饭，所以干脆等到他们搭完了台子再一起吃饭。 卫子铭带着吵吵闹闹的一群人下来的时候，看见了阮双带着四个人朝食堂走去，刚还在讨论合唱问题的人全部像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噤了声。 阮双也看到这一群人从上面下来，于是跟他们打招呼，所有人都只是跟阮双飞快的打完招呼然后直奔外面排队集合。 卫子铭刚想和阮双说几句，一边的一个人忽然说话了， “卫队，好久不见啊。” 卫子铭这才注意到跟着阮双的还有卓文琼，于是笑着说：“卓编辑提前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这次晚会除了邀请了一些领导和一些平时跟特勤有事务相关的人，就是特勤队里的家属和记者了。 卓文琼刚好入驻常市，所以阮双也邀请了她过来一起看，顺便给卓文琼的报社添加新的报道素材。 “这不是想写出一篇更好的报道，所以就提前过来蹭饭了。” 卫队一边拉住阮双的手一边往里面走：“当然没有问题了，卓编辑请。” 今天晚餐有很多人一起吃，所以显得格外的热闹，江少玉一家和阮双坐在一桌，卢芯一直在往嘴里扒饭，几乎是没空说话。 江少玉看着一直埋头吃饭的卢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卢芯很少吃这么多，看来还是真的喜欢消防队，连饭菜都喜欢的不得了。” 阮双看着可可爱爱的卢芯，也笑着说：“消防伙食一直都不错，周师傅为了调和这群天南海北来的消防员口味，也算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江少玉点点头，今天的饭菜确实是很好吃，这点她也没有夸大。 卫子铭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接通之后，说了几声好，然后赶紧把碗里的饭扒进口里，跟阮双说：“外边有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一会晚会开始了，你安排他们直接入座就好了。” 阮双点点头：“你去忙。” 等卫子铭走了之后，江少玉才笑着跟阮双说：“卫队长，跟你是一对。” 提到卫子铭，阮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的。” “挺幸福的，能一起并肩作战。” 两人聊着聊着，就差不多到了要开始表演的时间了，几人都吃饱了，于是跟着阮双一起去坪里看表演。 八点，表演正式开始。 第六十七章 表演也差不多都是歌舞表演，偶尔会有乐器表演。 阮双也坐在台下认真的看表演，她忽然看见队里的队员在后台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转头一看，后面原本应该坐满队员的椅子，此时全部空无一人。 她有些纳闷，节目单是她和队里的女文职一起对的，几人商量了几天才敲定的，没听到队里的队员说要表演啊？ 上一个节目表演完之后，主持人上台报幕， “接下来这个节目，是由咱们消防队的队员们一起演绎的，歌曲名《yourasieup》，大家鼓掌欢迎！” 电子琴，吉他都被搬上舞台，卫子铭走到舞台中间。 “当我在低谷时 我的精神不堪一击 当困难来袭之时 我内心肩负沉重 我默默伫立 静静等待直到你的来临 你和我在一起片刻” 卫子铭的英文出乎意料的标准好听，低沉的声音和温和的旋律让刚刚还因为其他节目而沸腾的观众，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随着前面卫子铭的独唱结束，其他的队员陆陆续续的上台，整齐的站在卫子铭后面。 “你激励了我故我能立足于群山之巅你鼓舞了我在你坚实的臂膀上我变得坚韧强壮你的鼓励使我超越了自我” 歌声嘹亮，平时他们唱军歌也不过这个气势，中气十足的合唱让在场的人心中为之一颤。 座位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人合唱，一首歌唱完，掌声雷动。 卫子铭带着所有人都下了台，其他人还在激动的讨论刚刚的表演怎么样。 阮双站在台边上等卫子铭下来，卫子铭一眼就看到了阮双，其他人也识趣的赶紧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们怎么忽然上去表演了，我准备节目单的时候可没有你们这个节目。” 卫子铭真诚的看着阮双：“唱给你听的。” “我？”阮双满脸质疑的看着卫子铭，鉴于他平时说胡话的次数，阮双对这句话保留意见。 “当然，我全程可是看着你唱的。” 阮双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卫子铭。 “你还真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卫子铭掐了掐阮双的脸，觉得她满脸疑惑的样子莫名的可爱。 “今天不是消防日吗？我怎么会忘……” “生日快乐。” 阮双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她每次过生日都是倪敏兰简简单单的在家给她煮一碗面吃，偶尔倪敏兰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索性不过生日了，去陵园和阮宏海说说话就当过了生日了。 因为和阮宏海牺牲的日子隔的近，所以她从来不大记得生日，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忙的连黔市都没回去，扫墓都是打电话给倪女士，让她多带一束花去的。 “谢谢。” 卫子铭看着面前低着的脑袋，就知道阮双想爸爸了，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等有时间了，我们就回去看看爸。” “好。” 演出结束的很快，队里的人都开始忙碌，帮忙收东西的收东西，打扫的打扫，帮着阮双和卫子铭他们一起送其他观众的也跟在他们后面帮忙。 “你们今天的表演很精彩。”江少玉和阮双一边往车边走一边说。 “喜欢就好，”阮双笑着说：“有机会欢迎你们下次来。” “好的，到时候我的书出版了，一定会再登门拜访的。” 两人聊完之后，卢骏带着江少玉驾车离开。 卓文琼和卫子铭打了个招呼就先离开了，其他的客人也纷纷打招呼离开。 等送走了所有人，消防队又陷入了安静。 阮双本来准备回宿舍的，卫子铭忽然蒙着阮双的眼睛，带着她到操场上，松开手的那一刹那，阮双看见周正阳捧着蛋糕站在面前，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唱生日歌。 生日歌一唱完，周正阳就开口说：“阮双，要不是卫队说，我们都不知道你今天居然生日。” “就是，我们想了好久也就想着唱首歌给你听，实在是有点惭愧。” 阮双笑着说：“唱的挺好的，要不是你们出主意，我还不知道你们卫队居然还会唱歌。” 所有人都开始起哄，在一边的赵孟阳也说：“这就是这小子的不对了，今天唱的这么好，居然没唱过给你听，阮双，该打打啊，对这小子千万别手下留情。” 卫子铭连忙看着阮双举起双手：“你没让我唱过，我是无辜的。” 所有人的哄笑在一起，笑声盘踞在消防队上空，久久没有散去。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所有人真正聚在一起举办一个活动，去年过年的时候，阮双和卫子铭还有周正阳刚刚掉入消防队，大家还谁都不服谁。 后来的过年，本来决定一起吃年夜饭然后搞搞活动的，结果火灾一直不断，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是匆匆吃了几口饭菜，就回去躺着沉沉睡去。 所以对于逢年过节的记忆他们一直是出警多于相聚。 这一年里，他们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家庭，所有人都一起训练，出警，陪伴在队友身边的时间远比陪伴在家人身边的时间多，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更像是一家人。 几个月过的很快，一眨眼，阮双和卫子铭就要迎来他们在特勤的第二个新年。 整个常市都洋溢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倪敏兰也打电话来说，会来常市和阮双一起过年。 因为过年的时候，往往都是消防的‘年关’，所以这个时候基本上都是队里二级战备状态，基本上干部和战士都不会回家过年，所以阮双和卫子铭倒是没什么。 倪敏兰也无所谓，毕竟对于她们母女两来说，是两人在哪，哪就是年。 但是与全城一片欢乐的气氛不同，队里上空反而笼罩着一股阴郁。 这股子怨气倒不是因为不能回家，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是因为消防确定要改制了。 其实这个事大家很早就知道了，都有在了解和消化，但是真正等到这个通知下来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忍不住讨论。 而这一讨论就出了问题，很多人都对自己职业的未来感到担忧。 本来消防好好的属于军队，虽然不被大多数人知道，但是他们该有的军队纪律还是有的，一切都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来的。 突然一下改制，从军队划出去，不管是在消防干了多少年的人，都有点接受不了。 而且改制后面临的诸多问题，也不是短时间能够磨合的好的。 忽然一下，消防好像被人用炮弹轰了一下，大乱了。 第六十八章 队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偶尔执行救援任务的时候还有人心不在焉的。 赵孟阳看着也着急，但是没有什么办法，消防改制时针对所有人，并不是单一的一个人，而是整个消防这个群体。 现在全队上下似乎都笼罩在一种焦虑之间，只有阮双和卫子铭似乎没受什么影响，柏平和还因为觉得奇怪，找卫子铭聊了。 卫子铭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就是冲着消防来的，不论消防变成什么样子，他始终都会留在这。 柏平和和卫子铭聊了之后也好了很多，开始着手处理下面的事，因为几乎很长一段时间，不断地有人担忧这些事，周正阳已经担心的和卫子铭聊了天。 不过聊完之后周正阳就被卫子铭罚去跑操场了。 后来柏平和和卫子铭一直忙着找人聊天，阮双则专心处理队里的大小事务，柏平和和卫子铭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白脸，倒是稳定了队里的不少人的情绪。 改制对于消防来说绝对是历史性的一个事情，自1965年实行义务兵以来，消防虽然在武警和公安之中反复横跳，但是怎么说也一直是属于部队的。 对于很多在消防待了很久的人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工作了，而是一个责任和荣誉。 穿上那身绿色的军装的时候，他们也是人民的子弟兵。 拿着最低的工资，每天都在为人民出生入死，成为了现在这个和平年代的最危险的兵种之一。 虽然改制之后他们的职责并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很多人对于身上的这身军装是有着特殊感情的，并不是随意能够割舍的东西。 退伍的军人常说，脱下这身军装如同脱了一层皮。 这并不是对于那些常见的兵种，对消防来说亦是如此，很多人为了当兵，所以也愿意选择消防，愿意成为这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人。 他们不是神，也是人，也会担心自己的未来，也会有人担心是否失去了这身军装的束缚会有人不再如以前一样的敢冲在最前面。 一切都变得很未知。 所有的担忧也被放到了明面上。 “到时候没了军人的身份，他们是不是就不愿意继续为人民服务了？” “到时候不是军人了，说不定不会有更多的问题出现” “是不是到时候消防出警都要收费了啊” 18年，网络开始发达，许多人都开始在网上发表自己的言论，可以说，18年是一个很好的年代，同时也不是一个好年代。 消防改制的事情自然也开始在网上引起热议，越来越多的人都参与到消防改制的讨论之中来。 当然，因为消防的军队属性，还有许多人并不了解消防，甚至还有人认为消防出警是需要收费的。 对于消防的热议持续到消防的改制正式完成。 这是属于消防的一年。 而眼下，仅仅是内部进行通知，很多事情还需要交接整改。 卫子铭正在和队里的一个队员聊天，这段时间虽然他们都能够按时完成任务，但是气氛一直都很低迷，从训练到出警都挑不出错，但是卫子铭总觉得这样的气氛和以前不一样了。 于是他总是随机抓人聊天，而阮双知道，那些都是她觉得需要聊天的人，因为她还是不适合聊天，所以谈话这些的工作还是交给了卫子铭和柏平和两个人完成。 忽然队里的警铃响起，在卫子铭办公室的两人都一起冲了出去。 周正阳刚好在值班室，听到了所有的消息，他跑出来，看到正在向车库跑的卫子铭。 “卫队卫队！” “什么情况？” “城郊那边的化工厂爆炸，全部的队伍都出动了！” 城郊温晶化工厂。 早晨，所有工人都顺着人流进入到工厂里上班，没有人知道一场灾难在悄然酝酿。 车间主任没有在办公室里，他想着每天也就监督一下这些工人的工作，平时都没有什么事，他也常常在上班的时候溜出去，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今天他也溜了出去，他溜出去没多久，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开始疯狂响，但是没有人接通这个电话，没有人接到这个价值一百多条生命的电话。 车间里，刺鼻的味道在空间里弥漫，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他们戴着厚厚的口罩，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焦糊味。 工厂的大门紧闭着，为了防止有人上班时间溜出去，厕所和热水间都在车间里，没有人注意到外面已然变了天。 特勤离这边的城郊还有点远，所以等特勤到现场的时候，化工厂的内攻已经交给了离这边进的支队，总队的人分了一部分绕后。 “你能确定现场的情况是这样吗？那几个大罐里储存的是不是危险化学品？”岑保军正在和工厂防火和总负责人沟通，厂长后面还跟了几个不同的负责人。 “没有什么问题，所有我都跟你说了，这次起火的也是那边的仓库，烧不到这边的。”厂长赶紧保证。 “那刚刚第一次的爆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仓库里总有些其他的物品，这化工厂爆炸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可以保证这边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对危险化学品的保存是有保障的。” 岑保军思考了一下，然后去跟边上的人分配这次的任务。 赵孟阳一下车就让阮双三人赶紧整队，分成三组，随时准备分开接应其他的队伍，然后自己到岑保军那去了解情况。 “岑队，我们特勤带队到了，现在是怎么安排？” 岑保军看了一下整个工厂的平面图，起火的地点是仓库，说是没有危险的硝化棉，只要及时的控制火势，就没有什么问题。 最先到的常市支队已经进去进行内攻了，而烧到外面的一些火势也由总队进去进行处理了。 “你们等一下接应他们，现在里面的火势并不是很大，但是被困的人员很多，据说在里面比较靠近仓库的一个车间，整个车间的人都没有出来，还有很多其他车间的也需要搜救。” 赵孟阳接过岑保军递过来的几份地图，准备拿回去给特勤的人一起安排稍后的搜救工作，岑保军忽然喊住他， “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火灾没有这么简单。” 赵孟阳可以说是岑保军一手带出来的得力干将，在灭火救援方面都有丰富的经验，并且实力是过硬的。 赵孟阳停了一下，此时的火灾还并不大，但是天上冒着滚滚浓烟，黑烟几乎吞噬了整个白日，还有不少的灰从天空中落下来，那一瞬间，赵孟阳忽然想到了庞贝火山爆发的样子。 那样子和现在相差无几。 但是赵孟阳没有说，他和岑保军都已经参与了几乎千场的火灾救援，他们常开玩笑，和火灾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火灾烟是怎么飘的他们就知道是什么火了。 岑保军也没有等赵孟阳说，他抬头看着飘的向柳絮一样的灰，自言自语说， “我总觉得的没有这么简单。” 第七十章 万人是一队，一人也能是一队。 高诚以前听说，有别的队的消防员在即将回家探亲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了警铃声，他毅然决然的房下了包，然后转身回到队里，此时队里因为都去出警了，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 虽然只剩他一个人，但是他依旧驾车出警，好在半路上碰到了归队的队友，他们一起奔赴火场。 那个人是他的队长。 现在这个剩下的人是高诚。 只是他没有队友半路出来和他一起奔赴战场了。 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么大的爆炸，在里面生还机会很小，但是他如果此时进去搜救，可能还能救回在外围一点的队友。 高诚清楚，岑保军自然也清楚。他强忍着悲痛，拍了拍高诚的肩膀， “你去找特勤的队伍，他们就在那边。” 高诚朝岑保军敬了个礼，转身的那一刹那，岑保军好像看见了高诚眼里掉落的泪。 赵孟阳刚得知了厂里还有大量的被困群众，但是他也联系不上岑保军，刚才岑保军走的急，也没有带任何联络装备，就连手机也放在了指挥部。 他现在只能通过刚刚了解的情况来进行分布任务， “柏平和，你带一队去进行外围灭火，把高压车全部开过去，路上碰到其他的队伍，你们互相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商量一下对策，随机应变。” “是！”柏平和接过一张图纸，马上转身带着身后三班的人往火场里面深入。 “卫子铭，你带队进去，现在可以知道应该是这个车间，这个负责人应该不会说谎，但是周边的危险品的情况还是未知，目前火还没烧到这边来，你注意一点。” “是。” 卫子铭拿着图纸跟在柏平和后面也进入到火场里。 “阮双，我知道你的记地图的能力非常好，所以你的任务比较重。” 阮双点点头，脸上毫无惧色，赵孟阳看到阮双的冷静，也松了一口气，有时候碰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心生退缩的人。 “你带队进去，搜救我们的人，”赵孟阳叹了口气：“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兄弟在里面，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你找到他们之后，能带出来的尽量带出来，带不出来的……” 阮双知道赵孟阳的意思，现在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刚刚发生过一次爆炸，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发生，也没有人知道下一次爆炸是什么时候。 “我知道了。” “一会联系上岑队或者各队的人，你问一下具体的位置再进去搜救。” 阮双沉吟了一会，她指着图上的几处地方：“这个仓库起火的话，那扑火点应该就在这几个位置，我先着重搜索一下这几个位置。” “好，你去，注意安全，一定要随时注意空气中物质的变化，一旦达到临界值就立马出来，我不希望我们队再出什么意外了。” 阮双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带着他们安全出来。” 忽然一个人跑过来，他一过来就朝赵孟阳敬了一个礼，赵孟阳不知道怎么了，但是还是回了个礼。 “我是中亭中队的队员，高诚。” “你好，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 “我们中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岑队说让我加入你们，一起战斗。” 特勤的人一下都沉默了，一个中队只剩下一个人了，这意味着几十名兄弟队伍的人都在里面了。 赵孟阳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然后朝高诚说：“你跟着她，这位是我们特勤的指导员，阮双，你听她指挥就行。” 高诚听说过阮双的名声，虽然阮双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报道里，但是在常市的队伍里，大家都听过阮双的名头，更何况阮双是常市唯一的女消防员，自然大家都有所耳闻。 只是听过名声和真正信任是两回事。 车思进和周正阳是跟着阮双的队伍，他们彼此之间已经培养出了浓厚的默契，对阮双也是绝对信任，但是高诚不一样，他还没有适应这支队伍。 走过黑烟弥漫的地方，特勤的人都紧紧跟着阮双，在这种没有办法辨别方向的时候，他们可以完全相信阮双，高诚却有一些犹豫。 阮双也看出了高诚的犹豫，虽说他们消防之间是有绝对信任的，这和部队里是没有差别的，但是真正到这种时候，还是看的出磨合的重要性。 他们真正的信任和后背，还是只交给了自己的队友。 阮双没有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悄悄拍了拍周正阳，示意他多看住他，毕竟到时候虽然是听阮双指挥，但是真正面对失去的队友的时候，阮双还是担心高诚会不受控制。 通过无人机的空中勘查，爆炸点就在西北方的仓库附近，现在没有人能确定爆炸的具体原因，只能通过目前的情况推测出，这家化工厂的化学物品已经开始燃烧了。 仓库与堆放化学物品的中间，有一个装卸化学品的地方，阮双带队从外面绕过去的时候，看到浓烈的黑烟笼罩在这个地方，这边的物体碎片也是最细小的。 她心下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于是她按到队内频道：“我推测这个爆炸点在西北角仓库和西南角堆放化学物品之间，甚至可以推测，西南角堆放的化学物品已经开始泄漏了。” “好的，收到，我这边联系到了岑队，我马上反应这个情况，分派人员过去灭火。” 越往仓库走去，这边的情况更加惨烈，铁皮的仓库早就不知道到哪去了，如果不是图纸上显示这里确确实实是个仓库，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里存在过建筑。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一片焦土，火还在燃烧，不断的冒出黑烟，满地的砖瓦碎片，一片狼藉。 大概是已经烧尽了，火势并不大，他们把带过来的水带接上边上的消防栓，开始一点点往中间清火。 其他人则仔细的在废墟中寻找幸存的身影。 高诚忽然往前面冲过去，阮双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看到的时候，高诚已经冲进了一片高高的火墙里。 “高诚！”车思进赶紧把水带牵过来，先扑灭这边的火势，保证高诚的安全。 火扑灭之后，他们看见高诚跪在一片废墟上，他的身边躺着一个消防员。 这个消防员的面容已经难以辨认，大概是因为爆炸的时候消防靴还算抵挡了大部分伤害，所以全身只剩下小腿下面一截还算是完好。 这个队员的背上隐约可见第一个字是个中，整个常市中字打头的队伍，就中亭这么一支，不需要确认，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高诚的队友。 高诚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废墟之上，他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好像被刚才的火灼伤了喉咙一样，只是嘶哑的发出呜咽的声音。 面对再大的火灾都不掉泪的男儿，此时哭的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第七十一章 站在后面的阮双一队，他们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难过，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高诚哭了一会，将遗体放好，他捡起一边的头盔，轻轻的给遗体带上，然后站起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只是那眼眶里依旧还有泪水。 越往里走场面就越是惨烈，有的已经连背后的字都看不出了，根本没办法辨认是哪个队的。 有运气好，幸存下来的，也是受伤严重，几人赶紧用担架把他们抬出去，但是幸存下来的人里面，都没有高诚的队员，高诚只能掩着悲伤，继续跟着阮双他们继续往前走。 他总觉得，前面还有他们队的队员，在等他接他们回家。 卫子铭带的队在找被困人员的厂房，厂房都在东南角，和阮双她们在的地方正好处于一个对角。 厂房很多，所以卫子铭他们兜兜转转才找到了困着人的那个车间。 车间这边暂时没有太大的明火，但是也同样是被黑烟笼罩，整个厂房像是匍匐在黑烟中的巨大怪物。 卫子铭查看了一下门，门是从里面上的锁，巨大的铁门像地狱边的大门一样，阻隔了里面所有人的生机。 因为最开始的爆炸，整个厂房都朝向一边诡异的弯曲，门也被爆炸炸的向外弯曲。 铁门很牢固，在这样的爆炸下还没有炸开，但是也多亏了这个厂房，里面的人生还的几率也大大提升。 卫子铭他们选择用切割机在贴门上先开出一个能供人进出的洞，然后再从里面打开大门。 但是即便是用切割机切割，也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开出一个洞，但是外围也没有任何能够通向里面的通道，所有人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铁门开出了一条缝，他们又顺着这个缝继续切割，终于开出了一个能供人进出大小的洞。 卫子铭率先进去查看情况，后面的人进去将厂房的锁彻底破坏，然后敞开了厂房的大门。 厂房里面全都是黑烟，有人就躺在门边，大概是发现了情况不对，想要出来，但是已经被烟熏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卫子铭看了一下情况，里面少说也有一百多个工人，光靠他们运输伤员，肯定是来不及的，卫子铭只能按下对讲机， “赵队赵队。” 赵孟阳回的很快：“请讲。” “我们这边人很多，能不能给我们安排增援。” 此时几乎整个常市的队伍都已经到了这里，目所能及的都是橙色的身影，岑保军也回到了指挥的位置，进行现场调度。 赵孟阳也在指挥部里面，负责对特勤的调度，其他的地方的最高指挥也在指挥部里面随时调度自己的队伍。 岑保军听到对话，看了一下目前能去支援的队伍：“让一中队，五一里中队还有三城中队去，现场指挥听卫子铭的。” 赵孟阳点点头，回复卫子铭：“现在一中队，五一里中队和三城中队去协助你们，你负责现场指挥。” “收到收到。” 卫子铭开始着手对里面的被困人员进行救援。 好在都只是因为吸入了过量的烟，全部人都进入了昏迷状态，现在只需要将他们全部抬出去就行了。 卫子铭站在里面，特勤的人都在不断的往外背人，支援的三个中队也很快就到了，差不多一趟就能够完成救援。 卫子铭继续往黑暗的地方搜索，继续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被困人员。 一个小时后，卫子铭完成了搜救任务，岑保军又安排他们队去支援在东北角的灭火工作。 东北角的储存区全部都是装有化学物品的大罐，在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一个大罐已经受到了波及，开始燃烧，火势很难得到有效的控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距离他们到达现场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了，通天的火焰照映的天边发红。 卫子铭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大罐这边灭火，现场散发着难闻刺鼻的味道，第一次的爆炸巨大，初步估计相当于400吨tnt的量。 周边的集装箱全部被炸的面目全非，更不用说人了，当时卫子铭他们是离的还算远，在爆炸中心的几乎是不可能生还。 卫子铭找到了还在扑火的柏平和，交流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柏平和负责的是厂房周边的局部小火，大罐那边的火是其他的大队和中队在灭。 而现在目前最大的火势就是在大罐区，其他的小火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大罐里面装的全是化学物品，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生爆炸。 即便是已经知道要直面生死了，他们依旧选择坚守在这里，不退一步。 第二次的爆炸已经对周围的居民区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了，工厂按照规定都是需要和居民区建立一个防火区，但是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周边居民楼的玻璃都因为爆炸全部碎裂。 这里的大罐如果再发生爆炸的话，他们根本不敢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现在在里面救援的，几乎是整个常市的消防队，如果再发生一次爆炸，他们都不能幸免。 特勤过来的消防车里面的水又用完了，柏平和带人回去装水，几个能用的消防栓都在他们刚刚停的位置，只能一车水一车水的这么运过来。 柏平和拍了拍卫子铭的肩膀：“你在这看着，我回去换水，顺便问一下有没有更快捷的水源，这样一直换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好。” 柏平和带着车回到指挥部这边的时候，阮双刚好也完成了所有的搜救，第二次爆炸的死伤巨大，而且全部都是消防员。 赵孟阳正在给阮双分派新的任务，看见柏平和过来了，顺便一起把他喊过来。 “大罐区那边怎么样？” “不是很好，车里面的水用不了多久，我们的车都是第三趟过来装水了，那边总是有用不上水的。” 柏平和在那边救援的过程中，就有很多人没办法用水，只能在一边干站着，等水车装了水过来。 阮双想起刚刚看的地图：“在后面是不是有一条河，那河里的水能用吗？” 赵孟阳摇摇头：“那河是在下游，很多化学品都流到了那里面去，河也不是很大，现在根本没办法抽水。” “就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水过去。” 岑保军也在一边，叹了一口气，这厂区周边因为爆炸，很多消防栓都不能用了，只剩下这边受爆炸影响小的几个消防栓能继续使用。 就在几人为水源问题发愁的时候，东北角的大罐区再次发生了爆炸。 第七十二章 指挥部几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帐篷，大罐区再次冲天而起巨大的火光，将天边映的如同白昼一样。 连在东南角的一些厂房顶都被这场爆炸掀开，这次爆炸虽然没有第二次大，但是余波也掀翻了那边正在救援的消防车。 阮双忽然朝爆炸的方向跑过去，站在阮双边上的柏平和最先反应过来，他跟着阮双追上去，特勤其他的人也跟着一起朝爆炸的方向跑过去。 越来越多的人朝爆炸的方向围过去，特勤是最先到的，但是眼前的景象可以说是如同炼狱一般。 刚才尚且控制住的火情，现在全部都随着爆炸猛烈的燃烧起来，似乎想要吞噬眼前的一切，连空气都被烧灼的扭曲，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这场无妄之灾之中幸存下来。 随后赶到的其他队伍都开始了救援，架设水带开始从外围扑火，将火围死在这里。 各队的指挥纷纷开始指挥着自己的队伍在不同的地方架设水带，希望能打开一条通往里面的通道，能为还在里面的消防员打开一条生的通道。 特勤还有两队人在里面，所以特勤剩下外面的一班此刻都已经红了眼，柏平和拿着手里的地图，仔细的查看构造，希望能找到一个快速灭火的办法。 但是柏平和自己也没有发觉，他拿着地图的手已经在微微的颤抖了，里面有他几十个朝夕相处的队员，那都已经是同生共死过无数次的兄弟了。 平日里大家一起训练灭火和欢笑的碎片如同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他努力保持清醒，眼睛都要将图纸看出个洞来了，也没能找到一条能通往里面的通道。 所有人都在忙着灭火，没有人注意到阮双的异样。 阮双是跌跌撞撞的跑到这里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脑子一片混乱。 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耳鸣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她听不清边上的人在说什么，只是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场火灾像现在这样大。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也出现了一片片重影，十八年前轰然倒塌的大楼忽然和现在出现了重叠，废墟和大火开始重合，阮双无意识的往前迈出步子。 她看到眼前就是十八年前的警戒线，有人在里面不断的往外抬出已经牺牲的消防员，所有人都在忙碌的进出，没有人看到这个小女孩已经进入了警戒线。 阮双好像看见自己的爸爸被人抬了出来，焦黑的手垂在白布下，随着担架的搬运而一晃一晃的。 她眼眶盈满的泪水往外溢出，但是阮双顾及不了自己的父亲，她觉得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人在里面，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重重火影之中里面挣扎，在一声声的喊她的名字。 阮双感觉有什么束缚住了自己，不让她再往前进一步，不管她再怎么剧烈的挣扎，都挣脱不了。 她看见里面挣扎的人好像再也动不了了，最终倒在了地上，火一点点将他吞没。 “啊——” 阮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边上是拉住她的周正阳，周正阳吃力的拉住阮双，他一声声的喊着阮双的名字，但是阮双就像是怔住了一样，完全听不到他的话。 周正阳用尽全力拉住阮双，反而被阮双带着一点点往火场里靠近，他吃力的大喊：“你们快点来！我拉不住她了！” 其他人被阮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一下不敢动，直到听到周正阳的声音，边上的车思进和柏平和这才手忙脚乱的过来一起帮周正阳拉住阮双。 阮双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力气比平时大了很多，他们三个人都才堪堪拉住她，但是又怕这样会拉伤到阮双，又不敢完全扯住她。 “阮双！阮双！前面是火场啊！你不能进去啊！” 柏平和不断的叫阮双，但是阮双完全听不见，只是一个劲的想要挣脱他们往前走。 赵孟阳刚到，就看见这么一幕，赶紧跑到阮双前面拦住她的去路，还一边朝阮双喊：“阮双！阮双！卫子铭他们一定没事的！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不知道是听到了卫子铭的名字，还是力竭了，阮双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眼神还是很空洞，没有完全聚焦。 赵孟阳听说过阮双之前的事，他知道阮双以前患上过ptsd，他并不是很清楚阮双得这个病的原因，只是说治好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完全治好了。 当时赵孟阳还有点不能接受阮双，但是他其实也不了解这些，后来看了阮双的资料，觉得平时阮双并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没往心里去，还是接纳了阮双进队。 后来赵孟阳看到阮双的表现，觉得这心理上的病和身体上的病也没什么两样，就像他们经常受个伤什么的，严重的也就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好了照样活蹦乱跳的继续工作。 但是今天看到阮双这个样子，他忽然又不确定自己想的是否正确了，特勤是否还能留下阮双。 毕竟以后这样卫子铭生死未卜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只有这一次，那他总不能次次都这样找人拉住她。 阮双眼睛渐渐开始聚焦，周正阳三人也不敢离开，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生怕她又忽然发难冲进去，这里距离火场就一小段距离了，他们都能感受到脸上被火熏的火辣辣的疼。 阮双就这样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四周的情况，她看见四双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她，也渐渐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了。 她低着头朝赵孟阳道歉：“对不起赵教，刚才我……” 赵孟阳打断她：“没事就行。” 周正阳三人也舒了一口气，周正阳拍了拍胸口：“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个样子。”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不会再犯了，先去灭火。” 赵孟阳盯着阮双看了一会，才缓缓的说：“行，你跟他们去。” 灭火的过程中，阮双一言不发，也没有再开口指挥，全程都是柏平和指挥这一队的灭火工作。 一条救援通道很快就打开了，有中队开始进入到里面搜救，边上的人开始对火势进行压制，灭火工作差不多要进入到反攻阶段了。 阮双看着进去的中队，没有说话，虽然跟着灭火，但是却时不时的回头看着那边的通道。 很快，有受伤的队员被陆续带了出来，其余被安排了救援的队伍也开始陆陆续续进去，黑夜里，这群身影却显得格外明亮。 柏平和看着阮双时不时回头，他其实心里也有点着急，但是他还是要在这边做临时指挥，不能被任何事情分了心。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大亮了，大火已经被扑灭，几乎所有的队伍都开始了最后的灭火搜救工作。 第七十三章 阮双他们要负责扫清最后的余火，所以搜救工作就交给了别的队伍。 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牵挂着救援工作的进行，他们都希望他们能从里面带出他们的兄弟。 从里面抬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伤重，不断的有人在喊：“搭把手搭把手！” “担架担架！快点快点！” 阮双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大队的队员大概是刚结束完一轮救援，站在外面，哭的泣不成声，抹眼泪的手都在颤抖，但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憋住了继续往外溢的泪水，往里面冲去。 但是特勤的人还是没有消息，救出来的人里面没有特勤的队员，赵孟阳的心也开始揪了起来。 现在救出来的都是靠近外围的队员，生还希望还比较大，再往里走就更接近爆炸点了，赵孟阳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象。 医院的医生在不断的接过消防员手里的担架，丁佳悦也到了现场，她一眼就看到了阮双，于是赶紧跑过去：“双双，你有没有看见邝中瑞？” 在接伤员的时候，丁佳悦就在不断的寻找邝中瑞的身影，但是她看了好久，从医院又回到现场，都没有看见他。 这会好不容易看见特勤的队员，又看见阮双，自然就趁着过来接伤员过来问一下。 阮双看了一眼火场，没有说话。 丁佳悦也聪明，她在阮双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阮双有些红的眼睛，再看看现在特勤在这里的人数，她自然就明白了阮双想要说的话。 “丁佳悦，快过来！” 有人在喊丁佳悦的名字，丁佳悦朝阮双小声的说了声谢谢，就转身朝需要她的地方跑去。 所有人都在悲痛中各司其职。 这显然是一个阴沉的冬天，所有人都在为过年准备着，天下祥和，却又有这么多人牺牲在了这太平盛世。 他们为人民奉献自己的生命，倒在了年关前头，就为了让其他人能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 一个被抬出来的消防员，人还在昏迷，但是他依旧紧紧的抱着手里的水带，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他手中的水带。 血掉落在火里，溅出火花，血迹被燃烧到沸腾，然后开始干涸，渐渐归于虚无。 特勤的灭火工作结束了，阮双抬头看着昏昏沉沉的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太阳就藏在那厚厚的云层后面。 “阮双，转头。” 空寂的无线电频道里，忽然传出来声音，声音带着一点机械和周围各种声音嘈杂在一起，声音并不大，但是特勤的人忽然就都停下了手中的事。 阮双愣愣的转过头去，太阳终于破开了云层，将光洒在大地上，灰尘浮起，似乎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人形，阳光赋予它生命。 她觉得此刻的心脏似乎在骤停之后，又重新灌入了血液，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沸腾。 卫子铭就站在不远处，所有人都看的真切，但是阮双迟迟没有迈动步伐。 卫子铭笑着伸出手，阮双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腿恢复了知觉，她一步步朝卫子铭走去，到后面步子越来越快，再变成了小跑，最后一下撞进卫子铭的怀里。 跟在卫子铭后面的，是另外两队的人，早就等候在外面的一班的队员也看到他们了，全部都冲过去抱住自己的队员。 没有欢呼，也没有幸存的喜悦，更多的是沉重。 在里面的时候，卫子铭忽然想起刚才救援的时候，在厂房里有挂壁式的消防栓，于是他安排了一些人过去查看。 在爆炸来临前的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也许是多年的灭火经验，卫子铭听到了空气中化学物质飙升导致的报警器急速报警的声音在之后，马上大喊要爆炸了。 特勤的人是一万分的相信卫子铭，同时他们也是距离厂房最近的一支队伍，所以他们迅速的跑到了厂房里躲避。 其他没来得及反应的队伍，被迎面的爆炸冲击，有的人被气流冲出去很远，有一个不知道是哪个队的消防员被冲进了厂房里，面目全非的倒在了他们面前。 没有什么比队友牺牲在自己面前更令人震撼了。 尽管那不是自己队的，尽管他们已经见多了生死，在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曾经他们在无数次逆行中产生了能拯救世界的想法，但是在灾难来临的时候，他们发现，他们也不过是这样渺小。 那一身的作战服给的了他们责任和信仰，却给不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知道队友牺牲了，和看着队友在自己面前牺牲，是不一样的。看着队友倒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才更让人悲痛。 阮双抱着卫子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是失而复得的幸运，还是后怕，阮双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场的救援还在继续，没有多少时间给他们感受，所有的感情只能掩埋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能继续述说。 丁佳悦正好过来接担架，她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了邝中瑞的身影，心里的那颗石头也终于放下了，她向医院方申请一直在现场进行医疗援助，她就是希望能第一时间看见邝中瑞。 邝中瑞似乎也有所感应的回头，他也看见了丁佳悦，于是朝她挥了挥手，丁佳悦也挥了挥手。 然后两人转身朝自己的阵地走去。 责任始终是在悬在头顶的，那是他们的使命。 三天两夜，这场堪称灾难的火灾终于彻底结束。 他们许多人都是连续作战了几十个小时的，在结束的时候，有的队员一放松就躺在地上睡着了，有的队员抱着后勤发放的水和食物狼吞虎咽。 各队的负责人都在清点自己队的人数，对讲机里的公共频道在统计这场火灾的伤亡人数，一个队一个队的汇报自己队伍的人数。 “常市总队，出警人数143人，牺牲87人，受伤23人。” “常市支队，出警人数112人，牺牲45人，受伤14人。” “常市第一大队，出警人数57人，无人牺牲，受伤8人。” …… 所有人都沉默的听着对讲机里不断报出的数字，每报出一个牺牲的数字都让人心痛一分。而受伤的人数也是送去医院救治的，在现场的还有不少轻伤的，但他们依旧坚持在这救援。 “常市特勤大队，出警48人，无人牺牲，受伤3人。” “常市中亭中队，出警……28人，牺牲……27人……” 高诚在结束救援之后，回到了自己中队的车子旁边，他们开了五台车出来，但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特勤的队伍就在高诚旁边，他们看见高诚在说完之后，就蹲下泣不成声了，赵孟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高诚一边哭一边哽咽的说， “我们开了五台车出来啊……只有我还在……水带我都收好了……可我不会开车啊……我怎么把车开回去啊……” 赵孟阳听到高诚的话，安慰的话本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听到高诚的报数之后，频道只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又继续了报数。 所有队伍都报完数之后，岑保军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现在，请全体同志起立。” 刚刚还累得躺在地上的队员，都一下爬了起来，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脱下帽子抱在手里，面向了这个满是被大火燃烧过后，满是疮痍的工厂。 “稍息，立正，敬礼！” 这场大火，带走了一部分人的生命，却为更多人留下了不被大火磨灭的精神。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七十四章 回到队里之后，所有人都闷头大睡，三天两夜的救援实在是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 在火场的时候他们还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救援，回到队里之后，所有人都是匆匆收拾好装备就回到宿舍洗漱睡觉。 虽然还是白天，但是都特殊情况，全部人都会去修整一天，非必要情况不需要出门。 直到第二天一早的晨训，队里才重新充满活力。 早上，食堂的师傅煮了很多粉面，还蒸了不少包子馒头，都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吃东西，卫子铭给阮双打好早餐坐下之后，也风卷残云般的消灭起碗里的早餐。 晨训完之后，赵孟阳就把阮双叫到了办公室里。 阮双知道自己在这次火灾里的表现确实是非常欠缺专业素养的，所以她也没有奇怪进办公室之后赵孟阳几乎能和锅底媲美的脸。 “阮双，”赵孟阳看见阮双坐下之后，立马就开口说：“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次你火灾的表现让我对你待在特勤，要打一个大的问号了。” 阮双点了点头，也没有反驳：“我知道，这次火灾中我的表现确实不好，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提到惩罚，赵孟阳也是一脸为难，并不是说阮双的专业素养有问题，但是阮双这次的表现也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这个队员的心理问题确实是一个定时炸弹。 赵孟阳这头在和阮双聊天，卫子铭在外面抓着问柏平和问情况。 虽然阮双没有什么事，但是他总觉得阮双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这才一早，阮双就被叫到办公室问话去了，卫子铭怎么想都只有自己不在外面那段时间里发生了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觉得双双不太对劲。” 柏平和这被突如其来的抓住问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卫子铭形容那天的事，正好他看见周正阳正大摇大摆的在路上走，连忙朝周正阳招手， “周正阳周正阳！” 周正阳听到喊声，赶紧小跑着过来，笑嘻嘻的问：“柏队有什么指示？” 柏平和赶紧挣脱卫子铭的魔爪：“你给他说说，那天阮双发生了什么，说清楚啊。”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周正阳眼见求救无望，只能搓搓手，开始跟卫子铭描述那天的事。 “是这样的……那天您不是在里面救援，正好阮指导在指挥部这边汇报工作嘛，她刚完成厂区那边的搜救……” 卫子铭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重点。” “就是……就是那天爆炸，你在里面，阮双就冲过去了，要不是我们拦住她，她就冲进去了。”周正阳一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知道阮双那样子有多恐怖，我们几个人都没拉住她，反正就好像我们喊她她也听不见，有个词怎么说来着，魔……魔怔，对！魔怔了！” 卫子铭听到这里，已经没耐心再听周正阳说下去了，他抬头看着赵孟阳办公室的方向，眉目里全是担心。 赵孟阳和阮双谈了很久，最后决定在年前给她安排一次假期，让她回黔城以前治疗的心理中心去重新评估，如果评估结果有任何一点问题，他都会遣返阮双，让阮双回黔城一中队。 这些阮双都没和卫子铭说，卫子铭问起来，阮双也只是用其他的借口搪塞。 化工厂大火过去三天了，好像一切都过去了，又好像都没有过去。 临近除夕，街道上的年味似乎更浓了，本应该是洋溢着喜气的时候，常市的街道上却格外凝重。 几辆消防车在街上行驶，街道边站满了人，第一排的人拉着白色的横幅，英雄一路走好的黑字格外显眼。 化工厂火灾中牺牲的消防员人数之多，让全国人民都将目光投到了常市，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这场火灾的进程，都牵挂着救人灭火的消防员们的安全。 牺牲的消防员将性命留在了那里，他们之中，最小的是中亭中队的队员，才十九岁，还是刚刚入伍一年的队员。 这个十九岁的队员是高诚的老乡，所以他们熟悉的很快，他经常一口一个哥的叫着高诚，在生活上他们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高诚还记得，刚刚入伍的时候，他看见他的这个小老乡闪着光的眼睛，跟他说，他以后就要能去救人了，他的爸爸妈妈一定会以他为荣。 后来啊，就没有后来了。 一切都戛然而止。 消防车上，高诚抱着自己的头盔，他觉得自己的消防生涯好像也随着这场火灾，随着队员的牺牲，也一同消逝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队里等队友回来，但是至今无一人归来。 高诚整晚整晚的梦到自己的队友，一睁眼身边的床铺空无一人，队里的定点的号声在队里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他可以不按照号声来，也没有人再管着他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走下去了，在今天送烈士回家的路程之前，高诚拒绝了特勤对他的邀请，想要递交辞职报告，一时间转了整个队里，竟然不知道交给谁。 今天之后，他就会收拾好行李回到自己的老家，去种田也好，去喂猪也好，去干什么都好，都要比现在好。 这段路程会路过特勤门口，所以赵孟阳早早的带队出来，在门口列队，等着车队路过。 街道尽头出现一抹红色的时候，赵孟阳就大声喊着号令， “立正！” “稍息！” “敬礼！” 高诚忽然看到了前面的特勤队，他也颤抖着举起了手，回了特勤队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以军人的身份敬礼了。 周正阳站在队伍中间，小声的抽泣，他一向是很感性的，记得以前在黔城的时候，有一个队友牺牲，他哭了好几天，后来每次去墓地的时候，他也没忍住红了眼。 车队缓缓的驶出了视野，一切都随着车队的离开尘埃落定，牺牲的人不再回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第二天，全城又再次恢复了过年的喜庆中，中国人好像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再大的事，天塌下来，他们依旧能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好。 因为他们知道，生的人生活还在继续，一切悲伤都能装进心里，慢慢消化。 第七十五章 阮双的假期就在大火结束后的第四天，虽然赵孟阳让阮双自己定日期，但是很明显意思是越快知道结果越好，所以阮双就选在了送别烈士的后一天。 阮双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一早就出门了，还特地为了避开晨练的时间，五点钟就早早的出门了。 但是刚走出宿舍楼，阮双就看见站在树下等的卫子铭了。 “你起这么早？” 看见阮双出来，卫子铭马上一脸笑脸的跟上：“对啊，这不是得跟你一起去看医生吗？” 阮双不像卫子铭，任何时候都能笑着面对所有事，这次去做心理评估，很有可能就是阮双被遣返黔城一中队了。 “你都知道了。” 卫子铭转到阮双后面，推着阮双往前走：“放心，我相信你没事的，我们快去快回，队里还有很多事呢，我好不容易找赵队批下来的假。” “你还去找赵队批的假？” “是是是，赵队怎么可能不同意，咱们这一年可没休假啊。” “我说的……” “快走快走！” 最终还是卫子铭把阮双哄到了车上，两人驾车到黔城去做心理测试。 其实赵孟阳还是舍不得阮双这一员好将的，所以还是选择让阮双回到黔城熟悉的医生那里去做评估，但是出于对队员和阮双本身的安全负责，他必须知道阮双准确的心理状况。 当天的情况赵孟阳如实向上面汇报了，现在总队的人也想知道阮双这样适不适合留在特勤，当初选择让阮双进入特勤，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新时代的女消防员是否能堪当重任。 所以这不仅是对阮双的疑问，更是对一个群体的考验。 阮双到特勤之后的一举一动，赵孟阳都会跟上面汇报，值得庆幸的是，阮双经受住了重重考验，成功的凭自己的真本事留在了特勤。 所以这也是上面对阮双最后的疑问和考验了。 卫子铭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阮双进特勤的原因，所以他并没有刻意的维护阮双，也没有阻止其他人为难阮双，而是希望阮双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让所有人相信她。 这次出事之后，卫子铭就找到了赵孟阳，软磨硬泡的让赵孟阳批了这次假期，第二天一早返回特勤。 他就是希望，在阮双最艰难的时候，还是要陪在她身边。 常市距离黔城也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上午两人就抵达了黔城，阮双提前和李医生预约好了，所以阮双和卫子铭也没有休息，直奔诊所。 期间卫子铭提过让阮双休息一下，但是阮双觉得没事，还是直接去比较好。 卫子铭也没有再说了，虽然他也一直在担心阮双的事，但是他更相信阮双的判断，他们不仅仅是情侣，更是战友，他必须相信阮双的判断。 “李医生。”阮双敲门后，推开了李怡颖办公室的门：“我过来做心理评估。” 李怡颖在电话里听了阮双说的大致经过，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心理评估的材料，于是她站起来示意阮双在一边的靠椅上坐下，然后朝卫子铭说， “双双的男朋友是吗，”李怡颖笑了笑，也没等卫子铭回答：“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带一下门，谢谢。” 卫子铭虽然有些诧异李怡颖对于他身份的判断，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跟阮双说了声先出去了，就关上了门。 李怡颖坐在阮双旁边：“你这个男朋友不错。” 阮双想起今天早上看到卫子铭的一瞬间，她忽然就有想嫁给他的冲动，于是也顺着李怡颖的话接， “是挺不错的。” 李怡颖也微微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个看不出她的想法，却又不由的让人觉得亲近的表情， “开始。” 两个小时之后，李怡颖和阮双推门出来，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很明显，卫子铭赶紧过去询问情况， “李医生，双双的情况怎么样，心理评估很好。” 李怡颖转头看着他：“很好，没有什么问题，只能说上次是一个过激的反应，因为在她治愈之后并没有这样大的突发刺激，所以会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卫子铭忽然有些紧张：“能确定吗？” 李怡颖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不相信我的专业素养还是我的职业素质？” “没没没，当然都相信，”卫子铭回完话，赶紧拉住阮双的手：“我就说没问题，咱们可以回去报告了。” 李怡颖推开办公室的门：“双双的男朋友，你进来，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 “对，”李怡颖朝外面张望了一下：“不然双双还有哪个男朋友？” 卫子铭拉着阮双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你先坐会，一会我带你出去吃中饭。” “好。” 卫子铭交代完才跟着李怡颖进了办公室。 两人聊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卫子铭才出来，出来之后，阮双总觉得卫子铭有哪里不一样，但是好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结束之后，李怡颖送到门口，目送两人离开之后，才回到了办公室。 她抽开自己的座位坐下，手边是刚刚给阮双测评的文件夹，上面写着一行字： “ptsd有反复迹象。” 因为假期还有半天，所以两人吃完饭之后，又像普通情侣那样一起逛街散步玩闹，平时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彼此之间最浪漫的事，大概也就是能够一起出警。 像现在这样的生活大概不会在他们的人生里占据多少部分，所以他们也只能在这样的时光里偷出一点时间来体验。 消防才是他们的一生。 卫爸卫妈早就在常市定居，给卫子铭留下的房子也很久没有人住，现在忽然要住进去也是够呛。而倪敏兰刚好出差，阮双干脆带卫子铭住在家里。 不过也是乘着倪敏兰不在，不然给阮双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卫子铭往家里带。 卫子铭也不是第一次来阮双家了，更何况消防出身，来过一次就对阮双家底下一层的布局烂熟于心了。 刚进门，卫子铭就轻车熟路的走到厨房，给阮双洗刚刚在路上买的水果。 阮双就开着空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卫子铭把水果端过来。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阮双也基本上适应了卫子铭的照顾，吃饭的时候，只要卫子铭在，基本上都是卫子铭帮阮双打好饭坐在食堂等她。 阮双也曾经试过自己做这些事，不过最后都以卫子铭的照顾周全而告终，阮双索性也就打不过就适应，成了现在被卫子铭照顾的人。 卫子铭端着水果走到客厅，看见阮双舒服的赖在沙发里，不自觉的笑了，阮双眼睛盯着电视，一边张嘴吃卫子铭递过来的水果。 就在卫子铭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门锁开启的声音，倪敏兰走了进来，一边换鞋一边大声说， “双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跟妈说一声，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要不是看到你的车……” 话音戛然而止，倪敏兰看见一个眼熟的男人站在她的家里，正在喂她女儿吃东西。 倪敏兰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女儿谈朋友了，还带到家里来了。 第七十六章 阮双和卫子铭规矩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倪敏兰，倪敏兰不说话他们两也不敢动。 家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安静的氛围，直到倪敏兰咳嗽了一声，才缓缓说， “你是双双之前的中队长是吗。” “是的，阿姨。” 卫子铭在支队长办公室都能大喇喇的坐着，现在坐的笔直，再惊险的救援他都没有紧张过，现在却手心里都满是汗。 “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倪敏兰打量了一下卫子铭：“阮双爸爸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希望双双能够开心幸福，所以我并不是很赞成她再找一个消防员。” 阮双小心翼翼的看着倪敏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倪敏兰这么多年。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以外，这么认真的跟谁说什么。 她知道倪敏兰一定会同意的，但是她还是希望倪敏兰不是为了尊重她的意见，而是真真切切的同意他们。 倪敏兰没等卫子铭说点什么继续说：“我也不是要反对你们，只是说一下我的看法，我尊重双双的意见，接下来的路也是你们自己走。” “所以我希望你在救其他人的时候，想想双双，不要让她难过。” 卫子铭连忙点头：“一定会的。” 倪敏兰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卫子铭看了一眼阮双，阮双也看到了，她忽然一下就知道卫子铭要说什么了，于是朝卫子铭微微点了一下头。 卫子铭抿了一下嘴，才朝倪敏兰说道：“阿姨，是这样的，其实我很早就见过双双了。” “当年双双父亲的葬礼，我也有去。” 倪敏兰忽然想通了一切的事，为什么阮双说卫子铭在这么优秀还在黔城中队，为什么那天会在陵园外看见卫子铭，为什么岳石峰让倪敏兰放心把阮双放在黔城一中队。 原来卫子铭早就认识了她们一家了，他就是那个当初岳石峰说阮宏海最后救出来的男孩。 倪敏兰过了很久，才缓缓的说：“这可能就是缘分，你好好照顾双双，有时间一起去陵园看看她爸爸。” “一定的。” 阮双见这事就这样解决了，赶紧转移话题：“妈，你今天怎么忽然回来了？” 倪敏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回来了？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领着人就在我们家住一晚上了？” “哎呀……” “你别转移话题，我跟你说再有下次你就完了。” “这怎么会有下次，你不是都见过卫队了吗？” 倪敏兰看了一眼卫子铭：“那说不定下次就换一个了，咱家也没跟他定下来。” 阮双心虚的看了一眼卫子铭，然后赶紧拉着倪敏兰撒娇，好不容易把倪敏兰哄好之后，就带着卫子铭上楼睡觉了，第二天他们一早还要赶回特勤。 倪敏兰看着他们两上楼了之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黑屏的电视，忽然觉得百感交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也记得卫子铭这么个人，小时候在陵园的时候，他看起来和其他同年纪的小孩就不一样，当时朝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倪敏兰至今都印象深刻。 后来每年倪敏兰和阮双去扫墓，都能看到一束花，她第一时间就想到是那个小男孩。 倪敏兰起身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桌上一张全家福，手指轻轻的拂过照片上阮宏海的脸，轻声说， “宏海，咱们女儿也长大了，找了当年你救下来的小男孩，你说着缘分是不是很奇妙。” 第二天一早，阮双和卫子铭在家吃过早饭就启程回特勤了，早上吃饭的时候，倪敏兰也明显对卫子铭顺眼很多了，做早餐的时候还问卫子铭有没有什么忌口，让卫子铭受宠若惊。 回到特勤的第一时间，两人就向赵孟阳报告了一下情况，确定阮双没有问题之后，赵孟阳也松了一口气。 之后大家也在准备接下来的过年，而他们要准备的和百姓们不一样，他们要进入二级战备，别人过年他们过关，要准备好一切，为民众的过年保驾护航。 虽然每年他们都会准备活动，但是最后基本上都是在消防车上和火场中度过的。 今年他们还是例行准备了一些活动，虽然大家都知道最后大抵是没办法实现的，但是还是准备了，也算是他们对新年的美好的祝愿。 临近年关发生了化工厂这样大的火灾，支队大队牺牲巨大，所以整个常市消防都忙作一团，以往他们还能轮休的，今年就不可能轮休了。 阮双也顺应赵孟阳的要求和倪敏兰通了电话，邀请倪敏兰过来过年。 倪敏兰自然是没有关系，正好也有机会过来实地考察一下这个未来的女婿，于是马上答应了下来。 新年很快就到了，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虽然是在大城市里，但是常市过年发生火灾的概率一点也不比黔城。 很多人都以为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的，火灾更少，其实不然。 黔城每年的火灾有一部分都是由于农村烧火取暖，用火不当导致的火灾。而常市虽然没有这些火灾，但是由电暖器引起的火灾也不占少数，更不要说其他供暖设备引起的火灾了。 而冬天灭火工作也更加难展开，常市所在的h省是名副其实的夏热冬冷，冬天的气温有时甚至达零下，灭火的水淋在身上，衣服都能结成冰。 这样的条件无疑更加辛苦。 越是这样的关头，他们越是紧绷着神经，随时为了人民出发。 大年三十，今年的年味似乎格外的浓，可能是年前的大火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大家忽然就明白了平安的重要和意义。 这座城市在试图以新的气象洗去悲伤。 赵孟阳几方打听之后，得知了高诚辞职的消息，队里其他人得知了之后，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他们只是短暂的一起作战过，但是这个唯一幸存的年轻的消防员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都记得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一个人孤寂的背影。 倪敏兰到队里之后，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接待，尤其以卫子铭为首。 卫子铭在之前偷偷的嘱咐了周正阳，一定要带头接待好倪敏兰，队里的队员基本上是谁的父母亲朋好友来了，都是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都热情的对待。 于是所有人忙前忙后，还有人陪着倪敏兰参观和聊天，倒是把倪敏兰哄的笑个不停。 兴许真的是大难之后的后福，今年的三十并没有什么火灾，他们只是出警了一场小火，回来之后，竟然头一回一起跨了一个年。 所有人围坐在电视机室，认真的跟着电视机里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三，二，一！新年快乐！” 所有人都高兴的互相祝福，拥抱，卫子铭也紧紧的牵着阮双的手，这算是他八年消防生涯中，过的最平安的一个年了。 他希望，年年岁岁都能有今朝，岁岁年年人依旧在。 第七十七章 新的一年过去了，改制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近，赵孟阳决定在队里开一个动员大会。 所有人都坐在会议室，这次的会议是由赵孟阳主持的，所以大家还是很严肃的坐在位置上听取会议内容。 会议的整个流程都是卫子铭和阮双提议的，所以内容也算不上多严肃。 “这次也就是找大家聊聊天，你们就当是文化活动就好了。” 赵孟阳咳嗽两声，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很显然没什么用，底下的人都坐的笔直。 于是赵孟阳又把目光投向卫子铭，示意卫子铭出来活跃一下气氛，本来这次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开会，就是想让大家不要这么被动的接受改制的到来。 卫子铭也不能见赵孟阳在上面这么尴尬，于是笑着开始开玩笑， “这么严肃干什么，我们赵队还是很和蔼可亲的，又不至于说错话把你们拖出去拉练不是，”卫子铭见气氛稍微没有这么紧张之后，又继续说：“当然说的很错的话，三十公里还是会安排上的。” 周正阳带头笑了起来，其他人也彻底缓和了气氛。 赵孟阳欣慰的点点头，果然卫子铭没白挖来，没事还能缓和一下气氛。 “我呢，也就是想问问，大家当初来到消防的原因是什么，是什么都大胆的说出来，反正都过去了，现在在特勤，你们也跑不了，柏平和你先带头。” 柏平和赶紧接茬：“我当初来消防，还真就是冲着这身消防服来的，小时候好奇，觉得消防队和那些部队一样，都很神秘，现在来了这边每天见到，倒是没这么稀罕了。” 柏平和说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都看向下一个卫子铭，卫子铭到特勤来了之后，大家也只是知道卫子铭的名声，所以也都不了解卫子铭之前的事。 卫子铭敛了笑脸，卫子铭很少不笑，所以其他人也一下猜到了这不是很好的事，于是都沉默的听卫子铭缓缓讲述当年的故事。 “03年，黔城那场特大火灾，你们应该多少听说过，我当时也被困在里面，而当年救我出来的，是阮双的父亲。” “很不幸，当年牺牲的消防员，阮双的父亲就在其中。”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都知道阮双和卫子铭的关系，但是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层，于是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唯一知情的周正阳也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阮双呼了一口气，开口说， “都已经过去了，我来到消防也是因为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年的牺牲，我可能也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成为消防的一员，而这就是传承。” “这也是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开会的目的，我们更希望，消防对于大家来说，不是一份职业，而是一份热爱，一份责任，一份信仰。” “你们来到消防的初心都不一样，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磨合，我相信更让你们放不下的，不是身上的军装，而是你们现在的责任。” “改制固然会给我们带来一定的影响，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我们救人民于水火中的信念，我希望大家能够真正的思考自己现在身处在消防的意义。” 阮双说完，所有人都用力的鼓掌，阮双这番话，触及到了他们心底，让他们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穿上这身衣服的真正意义。 接下来还是大家一个个的说自己到消防的原因，有的是为了穿军装，有的是家里面的希望，有的是喜欢消防。 轮到周正阳的时候，他激动的讲自己当初有多么希望到消防，就是因为小时候见过消防救人，觉得特别帅，家里人也支持，于是他在高考之后就参军到了消防。 还是卫子铭及时叫停了滔滔不绝的周正阳，这才轮到在周正阳后面的车思进，相比起周正阳的滔滔不绝，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家里的原因。 周正阳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车思进，有些担心，他总觉得车思进还有什么是没有说出来的。 散会之后，周正阳揽着车思进的肩膀：“哎，你上次想让你给我弹吉他听的，怎么样，要不要弹给我听啊。” “你想听？” “那当然，有听怎么能不听呢！” “行，那就一会吃完晚饭弹。” 周正阳见车思进的情绪好起来了，于是拉着车思进有说有笑的朝器材室走去。 还没到器材室，队里的警铃就响了起来，于是两人又飞速跑向车库出警，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改制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了，队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该训练训练，该出警出警。 阮双也接到了武警大学的邀请，邀请她去学校做毕业演讲。 卫子铭知道之后，还特地跑到柏平和办公室炫耀，说自己和阮双都是武警学院以第一的成绩毕业的，又都被邀请回去做毕业演讲，都是缘分，而柏平和还在打着光棍。 然后打着光棍的柏平和把卫子铭赶出去之后，几天都没搭理柏平和，弄得阮双摸不着头脑。 这届的武警学院消防专业的毕业生，也是最后一届武警学院毕业的消防专业生了，说起改制，这些学生也是一下摸不着头脑。 许多人奔着军装来的，结果一毕业，连军装都没穿过就成了一个应急部门的普通编制了，换到谁谁都一下没法接受。 所以张承宗也是急的头发都要白了，别说他们一下没了工作，现在临近毕业，自己带的最后一批学员还都各个不满，他们也没办法对自己的教书生涯交代。 张承宗也是无意间得知了常市特勤组织动员会很成功，常市其他队伍效仿之后，效果也很好，于是张承宗一下想到自己的高徒阮双，这才急急的邀请阮双过来做毕业演讲。 阮双当然没有问题，于是从收到邀请的那天开始就开始拟演讲稿，前前后后反复的改了将近二十稿，才最终敲定下来。 临去武警学院之前，阮双还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比之前卫子铭做毕业演讲那样，这关系到整个消防系最后一批学员的心态，她也不能确定自己的稿子是否能打动他们。 还是卫子铭让阮双放宽心：“你就放心去，相信你自己的动员能力，那天我们的会议不就开的很好，最关键的核心还是你提出来的，你放心，那群小兔崽子还没队里的那群难搞定。” “再说了，你讲砸了也是张老头邀请你去的，出什么事还不是他顶着。” 阮双也被卫子铭逗笑了，终于在出发前放下心，安心的前往武警学院。 第七十八章 阮双到了学院之后，张承宗赶紧把阮双拉到办公室询问， “阮双啊，你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啊？” “您看看。”阮双把稿子递给张承宗，张承宗接过稿子，仔细的看着内容，阮双也不着急，坐在一边等张承宗看。 看完稿子之后，张承宗终于放下心来，把稿子给阮双：“这篇稿子很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承宗真的担惊受怕了好几天，毕竟这改制对于现在的学员来说，是一件大事，刚出学校就要接受一个全新的消防系统。 虽然消防的本职不会变，但是因为体制的变化，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都会变的不一样了。 张承宗拍拍阮双的肩膀：“阮双，我们消防体制虽然改变了，但是我们的本质和初心都是不会变的，我希望他们都能明白。” 阮双点点头：“我相信他们都会明白的。” 毕业典礼很快就开始了，阮双站在后台，不禁有些感慨，上次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还充满了对军装的向往，但是一转眼，坐在礼堂里的学生就成了学院的最后一批学生了。 学院即将成为历史，消防部队的过往也将在消防历史上画上句号。 阮双听到了台下掌声雷动，她抬头看去，台上刚刚演讲完的优秀毕业生正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下台来，阮双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自己曾经站在台上的样子。 她也是那样充满了朝气和期待。 可她现在俨然是一名过来人，要引导这些即将迈入消防的学生完成自己的使命。 主持人报完幕，阮双刚才还如擂鼓般跳动的心，随着她站在演讲台上时，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看着台下最后一批穿着军绿色学员们，感慨万分。 “各位老师，学员们，大家好，我叫阮双，很荣幸能被邀请来做毕业演讲。” “今天我们不谈论别的，就说说改制，相信大家对改制之后的未来充满了迷茫和疑惑。而对于这件事，我只想到一件事，初心。” “我想问问大家，来这里的初心是什么，究竟是为了一身军装，还是真正热爱消防这个职业。我当初选择消防，就是因为这是消防。” “现在很多的现役消防员和你们一样的迷茫和疑惑，但是他们的内心依旧是坚持着自己的初心和使命，那份责任感并不是改制就能磨灭掉的。” “就在不久前，我和我的队友们经历了一场大火，这场大火夺走了很多消防员的生命。可是没有人害怕，所有人都在往前冲，没有人因为即将到来的改制而停滞不前。” “因为不论我们身上穿的是绿色的军装还是蓝色的制服，最终能救人于水火的，依旧是身穿作战服的我们，而这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 这场演讲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张承宗或许不知道每个人心中的想法，但他能看到台下很多学员都红了眼眶。 不仅仅是为即将脱下的军装，更是因为心中被唤起的那份责任。 也许未来会有更多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会加入到消防这个大家庭中，但是张承宗相信，自己的这批学员，一定会成为消防的中坚力量。 阮双结束演讲的时候，台下过了一会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次掌声比以往任何一年的毕业演讲都大声，都更加热烈和真诚。 这次的演讲无疑是成功的，所有的老师也在为阮双鼓掌。 阮双即将启程回常市的时候，张承宗送了阮双一枚自己的勋章，那是他上任院长的时候获得的勋章，他觉得这是自己另一段消防人生开始的标志，所以他希望阮双也能够顺利的开始自己的新消防生活。 特勤应中央的要求，他们将全部换下军装，在授旗仪式到来之前完成从军队到应急部门的蜕变。 经过前面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和动员，常市特勤的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改制，并且对改制之后都充满了期待，正式换上蓝色制服的那一刻，大家更多的是新奇和兴奋。 这意味着这身蓝色的制服，是属于消防的制服，他们虽然在应急部门，但是这身制服也让他们成为了与众不同的存在。 卓文琼也受邀到队里给他们拍摄一张集体照。 所有人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准备拍照，这也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张现在所有人的集体照了，因为再过不久，许多人都要退役了，成为最后一批退役的军人。 他们把消防车开出来，在空地上排成倒三角，然后所有人都站在消防车前面，等待卓文琼给他们拍照。 周正阳一直在理衣服，还不断的问旁边的车思进：“你看看，我衣服正了吗，我帽子是正的吗？” “刚刚下楼的时候你没照镜子？” “照了啊，可是都这么久了，总有可能歪不是。” 一边的邝中瑞看不下去了：“差不多得了啊，照张相，别紧张。” 周正阳马上跳起来：“你才紧张！” 眼见两人就要掐起来，站在前面的卫子铭赶紧喝住两人：“照张相，你们两别给我在外人面前丢脸。” 卫子铭都发话了，两人自然不敢再蹦，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己的不服。 阮双按照站位，就站在卫子铭旁边，她笑着看着后面闹腾的两人，转过身的卫子铭看见阮双的帽子有些歪，于是抬手帮阮双理。 这段时间里，很多事情都随着改制的到来发生了改变，但是更多的东西都没有变化。 例如他们的初心，例如他们的感情。 马上就要到九月份了，队里有一些老兵也即将退出消防的队伍，他们之间的感情却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变淡，反而更加深厚。 阮双好几次都看见周正阳在角落里悄悄抹泪，因为几个在队里经常照顾他的老队员，今年就要离开了。 周正阳这个人重情义，卫子铭说，以前每年退伍的时候，周正阳都是最先红眼眶的那个，送了好几年退伍的老兵离开，周正阳依旧没把这习惯给改了。 所以每每提到这个事的时候，卫子铭都忍不住笑周正阳这个人像个小姑娘似的。 特勤的执行力自然没得说，集体照拍的很快，照片印出来的时候，赵孟阳不仅印了一份挂在荣誉室里，还给每个人都印了一份。 他希望每个人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他们会在闲下来或者与人闲聊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曾经有这么一段荣耀的过往。 所有的人都浴着光向前，都如神明一样荣光而生。 第七十九章 退伍的到来意味着新的血液的加入。 结束退伍之后，新成员的加入也紧锣密鼓的展开着。因为加入的新一批成员面临的是改制后的消防，所以今年的安排也会更加精细，让改制衔接得更加顺利。 其他人都十分期待改制后的第一次纳新，看看这次会分配什么样的新成员来。 “你说，我们班会不会分配好一点的成员啊？” 周正阳期待的站在大厅里搓手，之前一班班长付就和三班班长都在今年退伍了，所以周正阳成为了一班班长，而邝中瑞则去了三班当上了班长。 所以新来的成员都会由他们带，因此两人老早就开始期待新成员的到来了。 今天一收到消息，新成员会在上午抵达队里，两人早早的就在大厅等着了，简直望眼欲穿。 车思进毕竟比两人都多带了一届新兵，所以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直到载送新指战员的车到了队里，才跟着所有人出来迎接。 赵孟阳带头站在队里迎接，等车门一开，所有人就开始鼓掌欢迎他们的到来。 这届的新成员都是没有在其他基层队伍待过的，所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下来站成一列。 所有人都下来之后，掌声才停止，赵孟阳咳嗽一声，开始说话， “欢迎各位队员来到我们这，希望未来的日子，我们都能够非常好的相处。” 赵孟阳大致分配了一下人员，然后就让各队的人带着各队的人走了。 周正阳和邝中瑞两个人都兴奋的带着队员熟悉环境，车思进也带着队员在队里面逛，但是比起另外两个上蹿下跳的班长来说，车思进算是正常带队了。 新成员到位，就要开始准备训练了。 因为改制，特勤改制后也成为一个普通的消防站，虽然在别人心里还是优秀的代表，但是仍然需要接纳全新的成员，只是新成员在综合素质上，是这批次里算优秀的了。 所以训练也必须迅速的开展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以前是特勤，更是因为新成员的加入，可能会导致队伍里水平层次开始出现断层。 如果在实战中出现无法配合的情况，往轻了说是影响他们的形象，更严重的是会直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 所以训练磨合显得至关重要。 而周正阳和邝中瑞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在训练的时候还是格外严格的。 阮双和卫子铭好几次查看训练情况，都发现他们的训练成果还是进步显着的，只不过离着预期还是差了一截。 赵孟阳带着阮双，卫子铭和柏平和开会的时候，几人商讨了一下训练的情况，看看什么时候能够带上他们一起出一次现场， “阮双和卫子铭你们两个觉得训练的情况怎么样？” “我觉得应该达到了出现场的最低标准，如果不是什么大火的话，可以带他们去锻炼一下。” 卫子铭也点点头，觉得他们确实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了，但是柏平和还是有点担心， “要不再锻炼一下？现在才一个月，我看了一下训练的项目成绩，其实还有点良莠不齐的。” 卫子铭比较主张实战锻炼：“总得带他们实战一次，毕竟人家都来队里也有一个月了，还没出过火警或者抢险救援的现场，总要经历的。” “要知道当年，阮双大四就跟着我进过火场了。” 这点事柏平和早就知道了，这么久了，也多少从周正阳口里了解到当年的事了， “你得了，如果周正阳的传达无误的话，你当时应该瞧不起阮双，我还没记错的话，阮双可是武警大学消防系的各项第一。” 阮双一听到这茬，也算是想起当时的事了，卫子铭确实是瞧不起她来着，于是阮双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挑眉看着卫子铭，想看看他怎么解释。 卫子铭立马坐端正了，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笔记本：“当年那不是没见过女消防员，多少带点偏见，现在见到了，这不是非常的信任以及佩服。” 柏平和一双眼睛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赵孟阳都忍不住笑了出声，不过也就一会，他咳嗽两声， “好了，回到正题，我说一下我的看法。” 三人也立马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都认真的看着赵孟阳，听他的意见。 “我这几天也有去看，我觉得大的问题是没有，小的问题我们慢慢修正，所以我觉得要真正拿到实战上，才看得出问题，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赵孟阳一针见血，三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看法。 “好，那就这么定了，下次的火警带这群新兵蛋子去，你们三个都兜着点，别出现任何问题。” “是！” “最后说一句，”三人见赵孟阳满脸严肃，于是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卫子铭瞧不起女同志啊之前，确实该打，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们阮双了。” 卫子铭一下愣住，柏平和率先笑了出来，赵孟阳也笑了起来，起身拍了拍卫子铭的肩膀：“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女同志。” 阮双也笑着看着卫子铭，等赵孟阳和柏平和都走了之后，才开口：“看来我们卫大队长名声在外啊。” 卫子铭不好意思的撇过脸：“都说了是以前了，翻篇了翻篇了。” 常市的冬天来的非常快，夏天一键切换冬天，相比起热到要冒烟的夏天，冬天似乎也不多承让。几度的气温裹挟着寒风，对于常市市民又是一大严峻考验。 各家各户都开始取暖，从空调到晚上睡觉的电热毯，大家都是各显神通。 很多人都以为火灾也会随着天气的转凉而消停下去，但是其实恰恰相反，越是寒冷的冬天，越是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火灾。 于是从入冬开始，常市的消防站接警数量是直线上升。 赵孟阳刚带着三人开完会，很快就接到了火警，于是正值班的阮双和卫子铭带着两个班出发去进行灭火工作。 这次的火灾并不算小，但是两人还是默契的决定带上新队伍去，只有进行了真正的灭火实战，新成员才能真正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战员。 消防车呼啸着出了队门，站在门里看着远去的消防车的柏平和还是觉得隐隐有些担忧，毕竟他一开始就不支持过早带新人接触火场。 更何况这次的火灾并不小，所以他更加担心了起来。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第八十章 这次的火灾是发生在居民楼，因为报警报的晚，并且因为现场的缘故，火已经从低楼层垂直上升，形成立体燃烧，整栋楼三十多层，已经有二十多层遭了火。 立体燃烧是非常危险的，不仅蔓延的面积大，燃烧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因此对于这类火灾，所有有经验的消防指战员都会处理的非常谨慎，而这类人显然包括卫子铭和阮双。 在消防的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火灾也见得多了，像这样的立体火灾并不是没有处理过，但是以往的都是控制在了立体火灾刚刚起步的阶段，所以并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但是今天的不一样，火灾已经猛烈燃烧，几乎整栋楼都包裹在火海里，烈焰冲天，在电影里常看到的夸张特技在今天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这不是电影，而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大火。 阮双和卫子铭刚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热浪猛烈的袭来，即便是在冬日里，这栋楼燃烧发出的热量也让周围的温度升高了好几度。 阮双和卫子铭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凝重。 两人仅仅只是对视了一眼，就分好了工，默契在这一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卫子铭开始向后面的队员进行简单的分工，阮双穿过人群去找已经到达现场的其他消防队。 已经到了的是支队的人，在常市待了也有两年了，各队的人几乎都是熟悉的，所以这次指挥的孙寅一眼就认出了走过来的阮双。 “阮双，你们队先到了啊，”孙寅也没有多寒暄，等阮双走到他旁边的时候，直接开始讲现场的情况：“立体燃烧，现在已经烧了二十几层了，上面的我估计也保不住，我已经安排了内攻。” “里面的情况很复杂，还有很多户居民没有出来，我们大部队都是在外面压火，你们队进去接应一下我的队员。” 阮双点了点头，接过孙寅递过来的楼层图，仔细的开始看。 这所小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规划的，栋与栋之间隔的非常近，而且一栋里面有三个单元。虽然单元之间并不相通，但是火灾并不会因为没有门而停止燃烧。 更何况，今天恰巧出太阳，其他栋的住户都纷纷拿了衣服出来晾晒，飘散的火星很有可能因为风而飘落到衣物上，造成其他栋的火灾。 虽然楼下有保安拿着喇叭在喊收衣服紧闭门窗，但是还是有不少居民的衣服晾晒在外面，这样给灭火工作也带来一定的隐患。 阮双脑袋里大概整理了一下灭火方案，然后把朝孙寅扬了扬手中的图：“图我拿过去了，内攻交给我们。” 孙寅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打招呼，肩上的对讲机就响了，于是他赶紧回答对讲机里的话。 阮双也没有在意，转头就朝自己的队走过去。 卫子铭看见阮双拿着图纸过来，就大概明白了是要内攻，于是开始安排内攻的事宜，因为这次还带着新兵，所以卫子铭安排的是三人一组，两个老队员带一个新队员。 阮双把图纸拿过来，摊开，周边的老队员都自动围了过来，阮双开始讲解内部的情况。 “你们看一下，这个一栋里面有三个单元，中间的连廊是不能过人的，一个单元一层四户，内部构造好在还算不太复杂，里面消防栓的位置在户旁边，都记一下。” 阮双讲完之后，郑重的说：“带好新成员，务必保证每个人平安出来。” “是！” 所有人都马上开始检查装备，很快第一组就进去了。 阮双抬头看着猛烈燃烧的大楼，心里有些不安。 她记得很清楚，立体燃烧，这几个字在她还没有上武警学院的时候就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上一次立体燃烧酿成的重大事故，就是黔市失去二十名消防员的那次。 卫子铭站在一边，他自然也知道阮双在担心什么，这和当年的火灾很像，居民楼，大火，立体燃烧，这几个因素恐怕是阮双一生中难以挥去的阴影。 他还记得上次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医生和他说的话， “阮双只是压抑的很好，并不算完全治疗成功了，毕竟这是个一生的心理阴影，没有谁能轻易摆脱它。” 半个小时过去了，陆续有其他地方的消防队也来增援了，记者也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都在警戒线外，但是长枪短炮架在外面，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拍到现场的他们。 阮双看了一眼外面不断骚动的记者，虽然他们的工作性质没有警察的办案那样保密，但是还是有很多时候她也不希望被拍到。 毕竟之前经历了那么多次风波，阮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疙瘩，现在互联网时代发展迅速，一些在他们看来是合格规范的操作，在不了解的外人看来，就完全变了个味。 虽然民众将他们当做万能的神，他们也在努力的挽救每一条生命，但是终究还是和神差了太多。 里面内攻的一组准备出来了，在对讲机里说目前的情况，卫子铭安排下一组检查装备，阮双转头也看着下一组，她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索性不想了继续看着火场情况。 新队员大概是没有进过火场，所以检查装备格外的慢，其他两个老队员也不好催，于是等着他检查，但是直到上一组都已经出来了，他还在磨磨蹭蹭的检查。 这时有一个中年妇女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边上还有两个搀着她的年轻人，那个中年妇女一过来就撒开了嗓门喊：“我伢他还在里面！你们赶紧带他出来！” 这边离警戒线近，一听到这个，记者的照相机摄影机就立马对准了这边。 两个老队员听到这个话立马就进了楼，卫子铭也马上上前询问具体情况，中年妇女说的是常市本地方言，说的又着急，也只有卫子铭在这边待过一段时间的才听得懂。 他问清大致情况之后，拿起对讲机开始向刚进去的队员传达信息。 阮双站在一边看着，她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转头猛地看着还没有进去的新队员，他已经快退到了消防车后面，并且空呼甚至都快脱了下来。 这个新队员显然是害怕进火场。 阮双看了一眼对准这边的记者，然后又转头看向新队员，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了。 她大步跨过去，一把拿过新队员身上的空呼，然后用惊人的速度穿戴好之后，立马转身冲进了火场，留下新队员在后面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