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靠破案轰动全京城》 第一章 穿成残废 唐棠躺在雕花古朴的大床上,头顶是浅粉色细密的水云纱幔。 纱幔四边,少女心的挂着四个桃花造型的香囊。 午后的暖风送入窗内,香囊的留苏轻轻摆动着,鼻腔里顿时充盈了阵阵甜美的花香。 左边是张铺了牡丹纹桌布的厚重桌子,桌子上两盘点心做的极是可口的模样。 再往过,博古架隔出的拱门用水晶珠帘装饰着,里面的摆设如何,就看不清了。 不是珠帘太厚挡了视线,也不是唐棠的新身体视力不好,而是她的眼球所至,到珠帘就是极限了。 至于脖子,科科,动不了。 谁特么能想到,她从32楼掉下来,竟会掉进这么一具残废的身体里。 呵呵,她狗血的穿越了。 新身体同名同姓,也叫唐棠,身份那是相当的开挂。 爹是忠勇侯,哥是中尉长,姐是圣女,娘是巨富,自个儿是准瑞王妃。 家里人疼着宠着,当着宝贝疙瘩。 妥妥的,王者段位的玩家。 然而再牛逼的王者,也架不住服务器崩了。 从这三天掌握的资讯来看,这姑娘成这半死不活样儿,是叫人下毒给你害的。 官方通报嫌疑人:苏白灵,丞相家的三闺女,另一号王者。 官方通报杀人动机:为瑞王争风吃醋许久,积怨颇深。 说起来作为准瑞王妃,唐棠来了都三天了,都还没见过这位瑞王呢。 两姑娘为他两败俱伤,他却不露面。 这香饽饽,属实不厚道。 可怜她,半死不活真是惨。 不说躺着多不爽,就这三天,那一波波探视人群,车轮战似的哭声,都快给她吵吵的要升天了。 尤其伺候她的那个胖丫头团团,哭功那叫了得。 唐棠觉着,自己迟早得叫这胖丫头给哭走。 大门忽然“吱呀”一声,唐棠思绪猛收回,头皮一紧。 她来了她来了,她挂着眼泪进来了。 唐棠心里苦,唐棠说不出啊! 团团端着药,一双眼睛跟小兔子一样红彤彤。 睫毛湿答答,沾满泪水。 两个圆嘟嘟脸颊上,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 走到床边,那眼泪更呈决堤之势,哗啦啦便落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还不起来啊,你跟奴婢说句话。” 唐棠无奈:姑娘,我倒也想啊。 “小姐,你别再吓奴婢了,奴婢胆小。” 唐棠叹息:我也不想吓你啊。 “小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 唐棠着急:求不咒,姑娘。 “小姐,你放心,奴婢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苏白灵那个毒妇的。” 唐棠呵呵:姑娘,请唯物。 “呜呜呜,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眼瞅着团团的眼泪,呈水漫金山状,唐棠真想给她捋一把脸。 这丫头对原主的忠心,那是都写在眼泪里了。 只是,她哭的人脑壳好疼啊。 有木有人,快把这胖丫头给叉出去。 —— “瑞王驾到。” 许是唐棠的祈愿成真,真来人了。 听到瑞王两字,唐棠来了精神。 呦,香饽饽终于露面了。 唐棠倒是想瞧瞧,17岁乳臭未干的小伙这是长成啥个模样,能让两大权臣的女儿都折进性命去。 第二章 神仙颜值 团团听到传报声,立马化忧为喜,激动的语无伦次:“来了,小姐,王爷来了,你看,奴婢就说,王爷一定会来看你的。” 说完,收拾了下仪容,直奔着去开门。 一阵风带着淡淡的绿檀香气送入房内,很是厚重。 唐棠眼角余光所及尽头,出现了一抹水蓝色的织锦下摆。 木门带起的风,拂动柔软的织锦绸缎,上面绣工精致的缠枝纹,就跟活了一样。 其后跟着的灰紫软缎珍珠靴,唐棠并不陌生,是她娘何芝莲。 “王爷,夫人,奴婢给你们请安。” 团团问安,何芝莲声色忧虑中带点希望:“小姐可有好些?” 团团哽咽了:“还是那样。” 何芝莲的希望瞬间沉底,语气尽是忧虑:“唉,王爷请。” “恩。” 简单一个音节,听着却是相当成熟稳重。 明明才17岁,声音毫无半点少年感。 倒叫人好奇,长的啥模样。 等到人一靠近。 唐棠就懵圈了。 半晌,脑子里本能蹦哒出两个字:卧槽。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根本就没给别的男人留活路啊。 肤如凝脂,白里透红,皮肤是尊养出来的完美状态。 俊眉浓密,野性,霸气。 黑眸杏眼,清澈,明亮。 驼峰鼻高耸,充满异域色彩。 薄唇性感,浅梅子色,乖巧而诱人。 五官单独拎出来,各具风情。 而组合在一起,就跟不同形状多部件组合的精密仪器一样,严丝合缝,天然融洽。 正脸惊艳,侧脸精绝,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 加上一身湖水蓝干净清爽的长袍,真是帅逼本逼,帅裂了苍穹。 难怪能让两个姑娘,争风吃醋到你死我活。 再长个四五年进入青年期,成熟先,雄性激素再浓烈些,那绝对是要逼死天下所有男人。 但凡唐棠有恋弟情结,这会儿肯定流下一海碗哈喇子了。 一想到对方17,她29(前世),差了整整一轮,也就只当个美弟弟欣赏欣赏。 美弟弟容颜绝世,往她床头一站,端的是赏心悦目。 看着她那眼神,却有点不对劲。 冷,冷冰冰的冷。 直到何芝莲上前,这眼神才收敛殆尽,换上了一脸沉重怜惜。 这两幅面孔,给唐棠整的有点蒙。 何芝莲自然不晓得,闺女是醒着的,瞧着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女儿,她眼圈红的一塌糊涂。 “宝儿,呜呜,王爷来看你了,你快醒醒看看。” 团团也呜呜咽咽:“是啊,小姐,是王爷啊。” 秦瑞阳一脸温和,柔声安慰:“唐棠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太过感伤,本王相信不日,她便会醒来的。” 何芝莲自然也持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承王爷吉言,团团,给王爷看座看茶。” 团团一顿忙活完,没个大小不住给何芝莲递眼色。 何芝莲也是年轻过来的,立马明白,找了个由头,就跟团团退了出来,把房间留给了唐棠和冰冷美少年。 是滴,这位变脸达人,在人都退出房间后,又切换成了冷脸模式。 第三章 野心勃勃 唐棠算是明白,这位,那是相当不喜欢她呀。 巧了不是,她也不喜欢他。 本来看在他长的好看的份上,能当个美弟弟欣赏下。 可人家不待见她,那就啥也不是了。 “你放心唐棠,便是你成了这副模样,本王也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听听,多深情厚意一句话,偏偏要用那么讽刺冰冷的语气。 唐棠很想回一句:不稀罕,谢谢,请圆润的离开我的视线。 然而,她也就只能想想。 话,都叫对方给说了。 “既然你非要拿着忠勇侯的兵权跟本王献媚,本王岂能不给你这个机会,不是吗?” 这么说来,唐棠这些天接受到的关于秦瑞阳和原主的信息,肯定是有误的了。 按着团团她们哭的内容来看,她跟秦瑞阳之间,虽然是她主动出击,但皇帝赐婚后,两人之间几次公开亮相,都是郎情妾意的很。 现在看来,所谓郎情妾意,都是秦瑞阳为了得到忠勇侯的支持,在人前做出的伪装。 那么,这唐棠的人生剧本,相当有必要重新捋一捋了。 唐棠自动把秦瑞阳当成一团空气,沉浸在了自己的“新剧本”里。 原主唐棠,作为唐府唯二的女儿,唯一的嫡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老爹忠勇侯,是个妥妥的女儿奴,作为梁国第一武将,当朝第一栋梁,在外杀伐果决,拿女儿却是一点法子没有。 在原主一哭二闹三绝食,吵着闹着非要嫁给瑞王之后,腆着老脸动用了青梅竹马皇贵妃的关系,跟皇帝求来了一场赐婚。 而看起来在赐婚前很被动,在赐婚后安于天命的瑞王,其实并非甘心接受这段婚姻。 人前恩爱不过是作秀,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自己的老丈人,达成自己荣登太子之位的目的。 至于为啥堂堂皇四子要“沦落”到利用个小姑娘,那得追溯回18年前。 那会儿他还是个胚胎,他妈喜妃宠冠后宫,连带着胚胎期的他,跟着沾光,还没出生就被认定是太子人选。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作犹可怜,人作…… 呃,扯岔路了。 真实情况是,喜妃娘家父兄涉嫌特大贪污案被满门抄斩,一个锅里的菜,盐巴放多了都咸,喜妃自然未能幸免叫打入了冷宫。 本来么就是熬熬苦日子,就算郁郁而终,那也好歹是个正统死法。 不料这位性子刚烈,生下儿子之后,一条白绫挂了梁。 妃子自戕乃重罪,倒霉秦瑞阳,那是实惨,胚胎期被亲外公坑,刚生下来被亲妈坑。 皇帝勃然大怒,自然不能给他好日子过。 丢给个透明小才人扶养到六岁,就赐了个封号,一脚踹去了南疆。 说是藩王,其实就差把弃儿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是去年中秋前夕回来的。 皇帝要立太子了,按照祖制规矩,要把活着的儿子都召回京。 所有都当秦瑞阳是个陪跑的。 今日之前,知道他的身世,唐棠也以为他就是回京几月游。 今日看来,美弟弟野心,相当勃勃啊。 第四章 杀她信她 而原主找个恋爱脑,就支撑起了这份勃勃。 少年已经一个人阴阳怪气又说了一堆了。 无非就是“利用你”“利用死你”“死了也要利用你”之类的。 唐棠也就是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不然立马送他三个字:草尼玛。 秦瑞阳到底也才17岁,心性再成熟,忍了唐棠几个月,秀了几个月的恩爱,内心积攒的恶心,也已经快满溢了。 今日一通发泄下来,舒坦了。 再去看床上的人。 语气从厌恶鄙夷,变成了满意欣慰。 “你便躺着,天长地久的躺着,永远也不要醒来,等本王容登大宝那天,会给你个痛快解脱。” 唐棠:我,日,你,妈。 转念一想,亵渎死人,不妥。 改:我,日,你,爸。 利用完了就弄死 好样的! 唐棠浑然不觉,因为激愤,她身侧的拳头已然紧紧捏住。 更没察觉,一拳头就这么冲了出去。 绵绵软软,碾死蚂蚁的杀伤力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一冲拳,天崩地裂,宇宙爆炸,屋内杀气,腾腾腾腾。 唐棠内心:我去,我醒了,我要死了。 秦瑞阳内心:什么,她醒了,她该死了。 几乎是电光石火间,唐棠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窒息感扑面而来,她开口,十分之艰难:“友情,友情提示,掐死我,会留下掐痕,你,你考虑下。” 脖子上的力道,瞬间松开。 但很快又收紧。 那鹰隼一般凌冽的眼神,跟手术激光一样,能给唐棠切成碎片。 “你居然敢装睡。” 事到如今,解释无用,唐棠脑袋飞速运转,寻求生机,很快,生机来了:“你想当太子,我想当你的妻子,并不矛盾,不然我也不会一天到晚拿我爹的权势和你献媚,不是吗?” 手,略略松了点。 唐棠明白,死是不会死了。 她立马道:“其实,你是在利用我,我当然知道,很多人都这么提醒过我,我会这么义无反顾,那是因为……” 唐棠内心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把你当根葱。 于是,说的相当自然:“……我喜欢挑战高难度,你是最不被看好的皇子,就因为这样,你当太子,那才最有看头。” 秦瑞阳一怔,本以为这傻逼女人会说出什么“爱”啊“情”啊之类恶心的话,却没想到,是这样。 这让他意外,但手依旧没有挪位的意思。 只是那微小的近一步放松,彻底安了唐棠的心。 她甚至主动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你那第一掐太用力的,赶巧了我细皮嫩肉,所以无论接下去你打算怎么杀死我,我脖子上的掐痕都会显现,放弃取我性命的念头,少年,接下来,咱们该谈谈精诚合作的事情。” 秦瑞阳皱眉。 眼前的人,不知为何,言谈举止都让他十分陌生。 虽然,他和唐棠之前,接触的次数也十分有限,这女人除了花痴,也没给他留下太多印象。 “松手啊。”唐棠开始拽那条胳膊。 秦瑞阳刚硬的铁臂,终于在唐棠的带动下,离开了唐棠细白的脖子。 信她,别无他法。 第五章 笑看风云 在这弄出人命,太子之位,便成了她性命的陪跑,不值当,便是要杀,也要容后。 威胁彻底解除,唐棠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头沉狮不好惹是真的,唐棠不至于傻的一解除威胁,就去触逆鳞。 于是边揉着脖子,边把各种三字国骂,压回心底。 她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不问,我打算和你合作什么?” 秦瑞阳冷冷开口:“你不都说了,我要太子之位,你要我妻子之位。” 只要还有捆绑关系,秦瑞阳就会信任她的真诚。 所以唐棠纵然想说你爷爷的我想做你的老子,也按耐住了。 道:“是,但具体方式方法……” “你爹,你娘,你哥。” 他还真是……不要脸的很啊。 唐棠:“通透。” 秦瑞阳俊眉又是一拢,他没想过,在自己的阴谋被赤果果的戳穿后,竟然面对的,会是这样一个唐棠。 并没因为真相气急败坏。 也并非陷入爱情盲目无脑。 她像个局外人,带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的家人。 有些话,他必须要提醒她一下,断了她临时保命事后翻脸的念想。 “唐棠,不要忘了,这婚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跟父皇求来的。” 唐棠听到死乞白赖四个字,嘴角抽搐,内心叹息。 秦瑞阳继续道:“所以便是你现在知道本王心里你是个什么货色……” “停,麻烦用个好一点的词,比如,人,做个人行不,王爷。” 秦瑞阳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不过也没寻味出个啥,听唐棠这说,总有种自己说话,稍微有点过分了的感觉。 于是更正:“所以便是你现在知道本王心里你是个什么人,也晚了。” 唐棠聪明的很那,这是在提醒她,皇帝赐婚,非同儿戏,想要后悔,拜拜无门。 她懂,她都懂,这皇家大白菜,岂容你想拱就拱,想丢就丢。 于是道:“我明白,我没想悔婚,只要王爷不处心积虑想弄死我,我也权当陪王爷……” 玩儿两字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一阵风吹进领脖子,给她哆嗦清醒了。 改道:“陪王爷笑看风云了。” 多有境界,唐棠都佩服自己的遣词造句能力。 笑看风云。 四个字端的是大气滂沱,恣意潇洒。 和那张脸上的坦然无谓,合二为一。 这一刻,秦瑞阳信了。 内心,蓦的起了一丝涟漪,微微荡漾开来,最终虽归于平静,但他晓得,唐棠这个女人,他先前是小瞧了。 屋内协议达成,接下来就是醒来流程了。 一句话概括:喜大普奔,喜极而泣,喜上眉梢,喜地欢天。 一个字概括:烦。 唐棠脑壳嗡嗡的。 眼看着小小房间,被闻讯而来的各路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只求解脱。 好在,秦瑞阳没走呢。 唐棠想到了睡着时候一直想干的一件事,决定立马付诸行动。 于是,在何芝莲提议摆个酒席庆祝下的时候,她提出,想去案发现场瞅一瞅。 这一提议,一屋子懵圈。 第六章 不按套路 唐棠拼命给秦瑞阳使眼色,对方一点不上道,明明看到了,假装看不到。 这是逼她呢? 唐棠也不含糊,黏黏腻腻上去就挽住对方胳膊,可劲撒娇可劲蹭:“王爷王爷王爷,人家想去吗,王爷王爷王爷。” 这一声声让人胃里翻腾的王爷,差点给秦瑞阳送走。 关键,胳膊上那不容忽略的少女初圆的…… 他认输了。 “夫人,唐棠如此执意,必是事出有因,若是夫人不放心,就让本王作陪,带她去走这一趟,有本王在,不会让唐棠有事的。” 说话的艺术啊。 不是唐棠不会有事的。 而是不会让唐棠有事的。 保护度瞬间升到满级。 唐棠拜服。 秦瑞阳都这样说了,何芝莲自然不敢再有微词,人家到底是王爷吗。 于是答应了,反反复复叮嘱随行的团团,照顾好唐棠。 三人一行出发,到达案发现场,用了不少时间。 但其实路程也没多远。 就是一路上马车磨磨唧唧速度相当感人。 涉事画舫,就停在东白湖畔。 三层小楼,足十米见宽,三四十米见长,三楼镂空,雕梁画栋,二楼窗户皆为七彩琉璃,流光溢彩,八角玲珑,垂花挂彩,光看外面就觉得气派奢华,美轮美奂。 只是现在出了事,荒废在了湖畔,只两个大理寺的捕役看守着。 唐棠看到那两个守门小哥哥,就意识到恐怕是没那么容易上去了。 果不其然,人家做事按规矩,即便有秦瑞阳这张人形后门证在,也没给唐棠放行。 好在,拦是给她拦下了,也没说不让进去,只说要去通报。 于是唐棠和秦瑞阳,就干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 大理寺正蒋中宁几乎是策马飞奔前来的。 大夏天的,滚圆的脸上,热出了个瀑布,汗水滴滴答答,他拿个手帕拼命擦着,也无济于事。 先给秦瑞阳请了安,随后看向唐棠。 “二小姐,你醒了呀!”他语气中不乏兴奋。 谢天谢地,唐二醒了,这案子,终于可以法办了。 天晓得这些天,因为证据模糊,加之苏白灵抵死不认,他在忠勇侯和苏相的夹缝里,活的多艰辛。 现在唐二一醒,就凭坊间传闻两人的恶劣关系,她指定咬死苏白灵。 当事人的指认,那几乎就是铁证了,他只需要按律办事就行。 至于记恨,苏相也记恨不到他头上。 他高兴啊,内心提前开始庆祝,这折磨人的破案子,终于可以翻篇了。 于是相当有引导性的继续道:“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嘛?” 按预想的,唐棠肯定会说“苏白灵下毒害我”之类的话。 结果,唐棠就没按套路出牌。 “就是不记得了,才想来看看,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蒋中宁:“……” “大人,大人……” 眼瞧着这中年老大叔给自己整的一脸懵圈,唐棠连喊了两声。 蒋中宁是热的有些头昏,加上意外,所以反应慢了半拍。 缓过来立马道:“请,请。” 一行上了船,直奔案发房间。 第七章 不是善茬 唐棠睡着的时候,这案子听了个七七八八。 当事双方,互看不顺眼多年。 在唐棠成为准瑞王妃后,矛盾升级,几乎到了见面就掐的地步。 加上春日赛马会上,苏白灵对唐棠的马动了手脚,导致唐棠坠马摔的相当难堪,这仇就结的更深。 数天前,苏白灵给原主送了个请帖,邀她游湖。 原主赴约后,就发生了中毒事件,隔壁聚会的公子哥和包厢外路过的甲乙丙丁,都表示当天听到过屋内两人的激烈争吵。 加上,房间里所有器件都没事,独独在唐棠的茶杯上检查出了砒霜。 所以,苏白灵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之后更是巧了,大理寺在苏白灵院子里,搜出了半包砒霜,人证物证可谓俱在。 不过本尊在那大喊冤枉,拒不认罪,人证物证也就显得有点空乏无力了。 加上丞相护短,大理寺后续又再查不到任何证据,事情便始终没有定论。 而忠勇侯府这边,也不是吃素的,政治宿仇加上害女之恨,唐家人弄死苏白灵的决心相当强烈。 于是,两方势力持续拉锯,矛盾日益升级,已经到了在早朝上,一个往死里打舌战,另一个祭出佩刀的地步。 唐棠躺床上那一阵,脑子里反复寻味,就是那所谓的人证物证,最后得出结论:蹊跷。 显然,但凡苏白灵脑仁能有花生仁大,都不能约在这种地方下手。 其次,即便这小姐姐脑仁真没花生仁大,事后那砒霜也不该大剌剌放院子里不处理。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不合理。 还有个隐形不合理点:既然两人不对付,这场约会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肯发帖,一个肯赴约,相当奇怪不是吗? 因为这一连串蹊跷和不合理,唐棠于是来了。 站在案发现场,职业敏锐让她第一时间皱了眉。 这里被严重破坏过了,光入门处地摊上厚厚的灰土,就知道这些天进进出出了多少人。 看向案件中心的茶桌,她也没抱太大希望了。 “现场大人都来查过了吗?”她开口问。 蒋中宁回:“仵作来过几次了,毒是在二小姐杯子上被发现的,也只有二小姐的杯子上沾了毒,二小姐还记得那天,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接触过你的杯子吗,当时房间里,是只有你和苏小姐?” 蒋中宁想尽快结案,于是这问话,又带了三分引导的意思。 结果唐棠依旧没往他那道上走,自顾自走到茶桌边:“不记得了,是这茶杯。” 循着她的目光,是一只紫砂杯,蒋中宁点点头:“是,这就是那只有毒的茶杯,也是当天二小姐用的茶杯。” 唐棠看到那茶杯,好看的眉头就拧成了结。 蒋中宁小心观察她的表情,捉摸不定这姑娘心里想什么。 照理说,当时屋内就来她俩,两人的爹朝堂上是死对头,两人自个儿又不对付,咬死说对方下毒不就行了,捣鼓啥呢。 京城里关于这姑娘的传闻,可没一条和“善茬”沾边的。 第八章 法医出手 就因路边乞丐多瞧一眼,大冬天都能给人踹河里的恶毒主儿,眼下有大好机会能除个看不顺眼的人,怎么反倒磨叽起来了。 唐棠可不知道原主是个什么德行。 她只管坚持自己心里的正义之道。 再继续盯着那茶杯看了片刻后,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如果是这杯子被投毒了,那估计我喝之前是眼瞎了。” 蒋中宁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砒霜致死,那是要到一定量的,这杯子顶死20毫升,以砒霜的微溶性,要在20毫升的水里下够致死量,杯底能铺一层溶解不了的粉末。” 蒋中宁听的一头雾水。 什么毫升,什么微溶性,什么致死量。 而同样觉得费解的,还有脑袋更不好使的团团。 只有秦瑞阳,在稍稍的皱眉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之光。 若是没有听错,她是在给苏白灵洗罪。 “二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中宁听不懂,不耻下问。 唐棠也不吝解释,并且相当通俗易懂:“一碗盐水,你要齁死我,不得死命下盐,但一碗水里,又能放多少盐而澄清如水呢。” 蒋中宁懂了,微愣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按二小姐的意思,砒霜致死要够量才行,而够量的砒霜一次下到这紫砂杯里,会有沉积粉末,一眼就能看出茶水有问题。只是,二小姐你不是没死吗,会不会是凶手没经验,没下够致死量?” 唐棠嘴角抽搐,这问题可算是难住她了,她怎么可能告诉蒋大人,毒是下的够够的,因为原主已经挂了。 只能回:“我鬼门关走一遭,九死一生,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能活着是我的造化,不代表我中毒不深,以我差点死去的经验看,这毒是下的相当猛而足的。” “那……”蒋中宁又糊涂了,“难道是分次下的?” “大人觉得,我跟苏白灵能是推杯交盏,互相斟茶的关系吗,或是苏白灵有机会,多次单独给我的水杯下毒?” 蒋中宁更糊涂了:“二小姐,你的意思……” 还没说完话,叫团团给打断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姐你这是说,茶杯里下那么多毒你肯定会发现。所以,苏白灵不只是在茶杯里下了毒,还有别处。” 唐棠侧头看她。 “呵,你怎么确定一定是苏白灵。” 团团笃定:“哼,不是她还能是谁。” 唐棠叹了口气:“丫头,真相大白前,咱能不乱冤枉人吗,这毒你信不信,就不能是她下的。” 团团瞪大眼,不敢置信,小姐怎的,居然替苏白灵说起话来了? 蒋中宁也是没想到,他先前只当唐棠没打算趁机“咬”死苏白灵,却没想着,她竟是要替苏白灵翻起案来。 只有秦瑞阳表情相当平静,他猜的没错,她此行,果然是要来给苏白灵洗脱罪名。 关于她在京城的坏名声他也听得不少。 和苏白灵的恩怨因为他而加剧,所以他也有关注,知道两人的关系,就差你死我活了。 所以,这会儿表面是平静,他内心也有激荡,看着唐棠的眼神,相当复杂。 第九章 案件渐明 人和人之间,果然不能光凭听说来进行了解。 她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此刻,以及此刻之前。 他开口了,为了进一步的了解这个女人。 “缘何这么肯定,不是苏白灵下毒的。” 团团也终于从震惊中还神,忙道:“是啊小姐,怎么可能不是她,一定就是她。” 蒋中宁跟着表达了下自己的看法:“有没有可能,是谁买通了小二,提前把杯子浸了毒,每喝一杯茶,毒液就会浸出不少,理论上也能达到了致死量……” 说完他又否认了,并且十分惭愧道:“……看我,这要提前淬毒,这紫砂杯可是会显色的,杯子干后,那就不是紫砂色,而是灰白色,不是太明显吗。——二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蒋中宁以为,唐棠作为当事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那么笃定毒不是苏白灵下的。 只见唐棠摸着下巴,也是一脸的困惑。 “我也不大清楚。” 三人:敢情你推测了个寂寞啊。 自然,唐棠不可能凭空推测。 她开始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茶杯有毒,是事实。 茶杯里一次性下够量,是个人都不可能往嘴里灌,是事实。 茶杯里分次少量下毒,以苏唐两人的关系不可能做到,也是事实。 那么,为什么要盯着茶杯不放呢? 唐棠的目光,敏锐的落到了桌上那盘已经开始变质发霉了的栗子酥上。 垒成宝塔形的糕点,少了几块:屋内虽被破坏,但这盘糕点应该是唯一真正查无此物,了无踪迹的东西了。 秦瑞阳几乎是和她同时,注意到那盘糕点的。 眼角余光意识到唐棠也在看糕点的时候,他心底浅笑,觉得唐棠这京城才女的盛名,倒是名不虚传。 在秦瑞阳意识到唐棠的意识的时候,唐棠也意识到了秦瑞阳的意识。 相当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唐棠道:“你也这么想的?” 那是十分自信睿智的目光,秦瑞阳有被略略冲击到,微微颔首。 唐棠想,案发现场,看来是要请人原原本本给她还原一下了。 毋庸置疑,当时跟随前来,守在门口的团团,就是这台回放机了。 唐棠看向团团:“小团子,给我讲讲那天咱们从出发到我中毒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细枝末节,路人甲乙丙丁都不能放过。” 团团本来因为这案件被她家小姐一通“乱”分析,懵的不能行。 现在变成了懵的不能行的不能行。 “啊,这还要我讲啊,小姐你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唐棠毫不心虚,“就是有些事情,从第三角度来看,可能会有意外收获,你磨叽什么呢,讲。” 相当霸气一声命令。 团团开启了回忆模式。 前面中间后面都没什么特别值得人留神的地方。 直到最最后面。 “小姐您开门出来,还没跟奴婢说‘咱们走’,就忽然晕倒了,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奴婢当场没给吓晕,还有有人喊杀人了,奴婢才反应过来……” 唐棠:“停。” 她在脑中倒带。 第十章 凶手心机 然后意识到,这句话相当有问题了。 “你确定听到有人喊杀人了?” “是,就是这声喊,引来了很多人围观,苏白灵也是因为这声喊,被人堵住的,不然她肯定跑了。” “苏白灵当时态度如何?” “奴婢不记得了,反正,好像是一个劲说不是不是,谁信她啊,小姐,你,你别是睡糊涂了,肯定是她的。” 团团对苏白灵的不爽和偏见,来自于原主,所以她至死都觉得,就是苏白灵下的毒,不是她也是她。 这么说的话,唐棠之前还是勉强洗小苏,这会儿就要强行洗小苏了:“那绝对不能是她了。” “小姐。” “我就说她不能这么脑残,杀个人还唯恐天下不知,真有这胆量干,后面也就不会怂包的躲在丞相屁股后死不承认了。” 听到她的措辞,团团都有点不习惯。 秦瑞阳也觉得陌生,难道这是武将之女的本性? 唐棠继续自己的率性直接:“至于那没扔掉的砒霜,不更证明,人家不心虚吗。” 唐棠内心补充了一句:要么是性格犟觉得清者自清才不扔,要么就是吓蒙蔽了忘了。 不过为了强行洗小苏,她给了选了个更体面的理由。 团团不服:“小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茶杯里有毒啊,有毒啊,除了她还能是谁。” “糕点里还有毒呢。”唐棠不卖关子了,累人的很,她也不搭理团团这个激进分子,直接转向蒋中宁,“大人有没有想过,当天入我口的,还有糕点。” 蒋中宁闻言忙道:“仵作勘验过,糕点没毒。” “剩下的没毒,吃了的呢?” “这……” 明显,他们是被茶杯误导了。 这凶手,倒是个高手。 “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茶杯上,自然没人会想到,糕点有毒了,大人你说是吗?” 这样一说,还真是。 团团闻言,又出来咬小苏了:“肯定是苏白灵。” 唐棠只想翻白眼:“拜托,你告诉我她怎么下的,在我眼皮底下,她要怎么把砒霜抖在糕点上而不被我发现到,关键要手稳到,不把砒霜粉末撒在边上任何地方。还是你觉得,一块掉白色粉末的栗子酥,我能吃下去?用点脑,走点心。” 团团直接给怼哑巴了。 蒋中宁则如醍醐灌顶:“二小姐的意思,那砒霜是给揉面里的,并且,就只揉了顶上那几块。” “我要没猜错,就一块。” 蒋中宁:“一块?” “这盘糕点总共也就吃了五六块,总不能都是我吃的。也总不能,就我运气好,吃到到都是下毒的。” 蒋中宁这回,算是给点醒醒的了。 唯独只剩下一处不明:“那岂不是,有可能是苏小姐吃了那毒栗子糕。” “这凶手,了不起。”唐棠可不是在夸人,相反,一脸严肃冷然,“随机毒死任何人,另一个都要背锅,一箭双雕,他无论针对的是我还是苏白灵,目的都能达成,至于茶杯上的毒……大约是趁乱抹上的,用来混淆视听,团团刚才说的喊杀人的那人,大人不记得很可疑吗?。” 第十一章 京城最美 “确实,确实。” 蒋中宁已经被唐棠折服了,这姑娘厉害的很啊。 竟然能另辟蹊径,直接揪出这案子的关窍。 “不服团”耳听着蒋大人也给洗脑了,不甘心的做起了最后挣扎:“哪里可疑,没有那个人,搞不好苏白灵就跑了。” “闭上你的小嘴巴,团子同学。”唐棠的手指竖了起来,点在了团团唇边,“小姐我问你,路上你见个人忽然倒下口吐白沫七窍流血,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杀人了啊!”团团想都不想。 “是救命啊。”唐棠翻白眼,摆摆手,“你没救了,下一个。” 目光转向蒋中宁。 蒋中宁很识趣:“救命,肯定是喊救命。” 团团竟然无法反驳。 秦瑞阳看着这丫头再次被堵的开不了腔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 “接下来,只怕要劳烦大人查查那糕点的出处,重点把那喊杀人的人找出来,有劳了。” 蒋中宁忙道:“二小姐真是玲珑心思啊,我自愧不如,惭愧惭愧。——此事接下去,便交由我去处理,不日内,一定会给二小姐一个满意答复。” 唐棠忙客气欣慰致谢。 跟蒋中宁告别,从画舫下来,这一顿脑子用的,她都饿了。 摸了摸肚子,她很是没有形象:“哎呦,五脏庙抗议了,王爷,一起吃个饭不?” 秦瑞阳的拒绝,已经在嘴边了。 然而。 唐棠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自下了画舫,上了马车:“走啊,走啊。” 她那满脸的兴奋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饿坏了? 秦瑞阳不乐意陪唐棠吃饭,然而人是他带出侯府的,也是他承诺会好好照顾并且平安送回的。 要是把人饿着肚子送回去,怕是不妥。 于是,到底还是上了马车。 唐棠可就管不着秦瑞阳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作陪了。 反正她高兴就行。 一路车马行,她一路老兴奋了。 古代呀。 穿越呀。 时髦呀。 还能回去,她可有的吹了。 扒拉着车窗,她满眼睛都是风景,看什么都新鲜稀奇。 秦瑞阳坐在正坐上,以他的角度,清楚看得到唐棠的脸。 那是张十分标志的少女面孔。 从五官到皮肤,无可挑剔。 桃花眼天生媚相,也便是年纪小,这魅色之中藏着几分憨娇。 长大些只怕是一个眼神,就能勾人心魂。 她细长的眉毛,修理的十分精致。 鼻梁高挺鼻头小巧,鼻尖一粒小痣,俏皮可爱。 一副红唇,就跟刚刚采摘的樱桃似的娇艳欲滴,盈盈润润。 大方饱满的鹅蛋脸,满满的少女气息。 白润肌肤,嫩泽光结,便是上乘的羊脂玉,也无可比拟。 京城公子哥之间,流传着那么一段荤话,说唐家二女儿,秉性脾气比夜叉还恶劣,但能睡上一回,也赛过神仙。 加之她身后的强大背景,便是他几个兄弟,为得到她,也使过大劲儿。 他那二哥琪王,为了追求她,更是花费了不小的心思,连京郊的温泉庄子,都大方相赠。 只是人家没给脸,没收。 第十二章 她嫌弃他 她拒绝众人,独独非他不可,秦瑞阳曾以为,或许是因为自己同样出众的脸。 但现在他已经不确定了。 或许,真如她所说,她不过是喜欢挑战刺激,所以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押注了最不被看好的他。 想到这,不爽感和不屑感齐飞。 惹的他不自觉的皱了眉。 唐棠正是这时候,猛然靠近盯了过来,扯着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看够没?” 陡然拉近的距离,秦瑞阳本能往后躲,可后面是车壁,他退无可退,脸刹那就红了,脸色却差的一塌糊涂。 “离本王远点。” 唐棠没皮没脸的很,道:“都是有婚约的人了,害羞什么呢,反正团团也睡着了,咱可以为所欲为。” 说着,冲秦瑞阳的脸,作势伸出了手。 秦瑞阳眼底腾然升了厌恶之气。 唐棠一脸毫无觉悟的样子,又往前凑了凑,吐气无比暧昧:“虽说有些话说开了,可咱俩彼此都放不下戒心,你怕我撂挑子不干,我怕你给我一刀子,不然生米煮成熟饭,也算求个安心,你看如何?” 秦瑞阳的脸色更有趣了,介于黑红之间,最终化为彻底的阴沉,眼中山雨欲来。 “你再靠近一分试试。”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很好,果然是很讨厌她。 尼玛刚才盯着她侧脸看,给她看的心里发毛,生怕这美弟弟被她破案的魅力征服,对她产生什么粉红色的想法。 “逗你玩呢。”她轻巧一句,撤回窗边。 继续看风景。 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来了一句:“话说咱成亲后,是不是要做做样子生个娃啊!” 唐棠这么问,事出有因,皇家不最注重子嗣。 退一万步讲,隔代亲隔代亲,爷爷都盼着抱孙子,秦瑞阳为了太子之位肯定可劲要讨好他老爹,到时候可不得逼着她生娃? 她的近忧远虑,听在秦瑞阳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重意思了。 “你休想。”虽然这三个字不至于咬牙切齿,也把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唐棠先是一怔,随后相当满意点点头:“那就好。” 秦瑞阳:“……” 他,难道会意错了? 她说那就好? 这是嫌弃他??? 她敢!!! 这一路后半程,两人都没再互相搭理,团团则一觉睡到口水横流。 马车优哉游哉,终于进入梁国都城黄金地段了。 唐棠的眼球和心思,更是再也分不出半点给秦瑞阳了。 在她病着期间,她已知:此国叫梁国,都城叫杭城。 不过未知:杭城竟然是江南。 看着窗外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唐棠曾神往的六朝古都金陵,有画面了。 唐棠满脸写着“哇哦”,相当之兴奋。 “小姐,前面是就是封都街,是要去四喜酒楼吗?”车把式在外头问。 睡成死猪的吃货团,听到四喜酒楼跟个鬼上身似的,猛瞪大眼睛。 “四喜酒楼到了吗?” 看样子,这酒楼味道不错。 不过久未正常进食,唐棠自认山珍海味也没这个福气享受,不想一会儿没毒死给自己吃死了,她果断指向了边上的小粥店。 第十三章 高调炫富 “不去了,就这。” 团团:“这什么小破店啊小姐。” “店不在小,吃饱就行。”唐棠八个字,给团团堵住了。 秦瑞阳则又开始寻味起她来,骄奢淫逸惯了的人,找了个路边摊,稀奇。 唐棠拿了主意,一行下了车。 小店虽小,开在封都街附近,见惯的也是达官显贵,服务那是相当周到。 刚一坐下,就一小二肩膀上搭着个毛巾,麻溜的跑上来。 “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团团作为第三位客官,因为是个丫头,自然不在被招呼只列,不过她对清粥小菜也毫无兴趣,巴巴的瞧着对面不远的封都街,想念着四喜酒楼里的四喜丸子。 唐棠做东请客,于是象征性的客气了下:“王……” “嗯哼,你点。” 被打断称呼,这是身份不便外泄啊,唐棠明了。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墙上挂着菜单,扫了一眼,唐棠大手一挥,甚至豪迈,“走一墙。” 小二:“走,走一墙,客官我们这里没有这道菜啊。” 唐棠指着墙壁,一排滑去:“就上面的,都上一份,菜清淡些,主食我要一碗白粥——瘦肉粥更好。” “好嘞。”这是来了大客户,小二乐的屁颠颠。 秦瑞阳皱了眉:“你吃得了吗?” “吃不完打包啊。”满墙没听过的菜名,唐棠就想见识见识。 “何为打包。”这新鲜词,秦瑞阳闻所未闻。 唐棠好心做了解释:“就是包起来带走,就我家那人口,点再多也不愁吃不完。” “你请你家人吃残羹冷炙?” 秦瑞阳这脑回路,唐棠忽然有些接不住。 半天才道:“回头热一下不就行了。” 同样,秦瑞阳也没能接住她。 半天,才不冷不热来了句:“能在四喜酒楼包席喂狗的人,这一顿饭钱又算的了什么。” 唐棠可不认为,这是在恭维她是个土豪,明摆着,对她铺张浪费的行为,在表达鄙夷和不满呢。 然而团团的理解能力,就十分的感人了。 一听,立马一脸自豪,生怕秦瑞阳耳聋听不到,大声道:“这算什么呀王爷,不过是花了几百两喂狗而已,我家里的鸡还是吃灵芝长大的呢,还有鸭,小姐高兴了就拿人参来喂,一壶值千金的剑酒,我们小姐拿来浇花,胳膊粗的鸡血石做的如意,我们小姐拿来挖坑呢。” 唐棠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秦瑞阳眼里的嫌弃,肉眼可见的在加深。 仿佛看着唐棠,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二百五。 原主铺张浪费,本来可以说一句土豪任性,毕竟人家有这条件。 但团团如此高调,那就相当的幼稚,幼稚到让人尴尬的想用脚趾头抠个一室两厅了。 结果,团团对此毫无自知,继续道:“就东海明珠,小姐都拿来当弹珠打,那绝版了的蜀缎,小姐拿来当擦脚布,上青窑出的瓷器,小姐都拿来砸着听响儿,还有……”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唐棠没耳听了。 她快被这波高调炫富臊死了啊。 第十四章 人设太强 团团被止住,冲着唐棠眨巴眼,一脸邀功。 唐棠莫名其妙了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这是故意炫给秦瑞阳看的,目的是为了让对方庆幸,自己运气大发娶了个移动金库? 可是小团姑娘喂,你瞅瞅对面那位爷的脸色。 人前本来在外面对你家小姐能装个七分和煦,现在,要下冰雹了喂。 “本王没这个习惯用铜臭味下饭,你自己吃。” 那一张冰雹冷脸的小爷,嚯的起了身,直接就走人了。 眼神压根就不是嫌弃,而是深深的厌恶。 人一走,团团惶恐,唐棠尴尬。 “小姐,怎么办?奴婢好像说错话了。” “不,你没说错,是我教错了。” 团团这炫富路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原主教出来的。 原主这恋爱无脑儿,知不知道就算秦瑞阳走的是吃软饭路线,王爷身份摆那,大庭广众下也要清高清高的,怎么能当众在他跟前,拿钱秀优越呢。 团团觉得自己闯祸了,看着秦瑞阳远去的背影,小小声慌道:“小姐,这,咱去追。” 唐棠摆摆手:“算了,小孩子自尊心作祟,闹点脾气,不理他,坐下吃饭。” “可是小姐。” “闭嘴你,我脑仁疼,让我好好吃个饭。” 唐棠是真觉得团团烦。 这小丫头呱唧呱唧,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隐约可以推测,原主是个很爱热闹的人。 团团被喊了闭嘴,又意识到是自己把秦瑞阳给气走的,全程再也不敢吭声了。 以为唐棠肯定恼死她了,结果吃完饭逛街,全程唐棠对她又相当的和颜悦色,还给她买了不少小首饰,说犒劳她帮忙提东西。 也不见小姐难过,伤心,不安,落寞。 她满心的纳闷:王爷都让气走了呀,小姐怎么还能买买买的这么起劲。 邪门,可真是邪门的很。 团团一路上心神忐忑,总觉得哪哪不对劲,或者说哪哪都不对劲。 一醒来就替死敌苏白灵翻案。 后来给王爷气跑了也不责怪她,还逛街逛的起劲。 关键是,买的都是什么啊。 “小姐,你买这么多医书干什么啊?” “学习呗。” “你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 “不好吗?” “不是,那,那你买这堆乱七八糟的书又是干嘛,《游山玩水宝典》《锦绣山河》《梁国风云人物》《上下五百年》……还有这套《刑侦录》,对,还有这本《少儿识物录》……” “学习呗。”唐棠还是这三字。 团团觉得自己白问了。 “好,好,反正你一向也爱看书的。” 唐棠对你原主,或许的信息,还没秦瑞阳多,听到这句话,不觉的打听了一嘴:“我琴棋书画都还行是。” “那自然。” 唐棠扶额,尼玛为什么琴棋书画要行啊,她毛线都不会。 “我针织女工也挺强是。” 团团一脸得意:“必须的,十二年前老夫人过生辰,你送的仙鹤松寿荷包就极是精美,老夫人佩在腰上,来吃酒的客人看到了,都以为是梦荷绣庄的绣娘绣的呢,那会儿你才四岁呢。” 第十五章 唐女魔头 唐棠觉得,自己完了。 原主的人设,要给自己玩崩。 她内心颤颤巍巍继续问道:“那我的脾气,也还不错。” 团团猛点头:“小姐天下第一好。” 唐棠笑了,很是欣慰,她在现代的脾气,也挺好,人缘那是相当不错。 然而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一过路的小乞丐看到她,没命跑起来,边跑边喊:“是唐棠,是唐棠,兄弟们快走啊,那女魔头来了。” 唐棠:“……” 团团:“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唐棠:“算了,其实我猜到,我可能不是什么好鸟……不是,我是说,我猜到我可能不太结人缘。” 这一路逛下来,所到之处,人人见她小心翼翼,不是巴结就是讨好,不是讨好就是畏缩。 呵呵呵,她就不该问原主脾气是不是不错。 当她白问。 今日所见所闻所问,唐棠得出结论:原主有钱有才有颜有身材,唯独没人品。 呵呵呵,呵呵呵! 唐棠作为一个新世纪五好青年,自问性格开朗,邻里友善,同事和睦,到这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女魔头,她有点自闭。 难怪昏睡这三天,除了家人,不见一个朋友来探视。 真是nice。 唐棠顶了点小郁闷,不过买买买治愈一切。 来日方长,她自然有自己的活法。 重新立人设,目前对唐棠来说,也不是什么至关紧要的事情。 比起这更迫在眉睫的,她想还是先把原主家三姑六婆七大婶给认全了。 这些天,唐棠都在认人,悄悄的认人。 唐家本来枝脉并不粗大,她太爷爷一个穷农民,人到中年才讨上媳妇,因为年迈战斗力不强,膝下只有她爷爷和姑婆两孩子。 姑婆嫁了个短命鬼,才怀上孩子就守了寡,生下一对双生子后,一人无力扶养,一个送了人,一个过继给了她爷爷。 这过继来的伯伯,大她爹五岁,也是他爹唯一的兄弟姊妹。 因为打仗,她爷命也短,不够给他爹再添上个弟弟妹妹。 不过也因为她爷爷的为国捐躯,世代贫穷的唐家转运了,日子越来越好。 等到她爹唐玉华应征入伍,屡立战功,越爬越高,娶了首富之女后,那更是权势金钱两手大丰收。 跟着丰收的,还有爱情。 当然不能是何芝莲的爱情,古代女人的地位有多感人,唐棠这个现代人都知道。 丰收的是唐玉华的爱情。 这老不尊的爹,以一己之力,组建了一支堪比足球队的小妾队,瞬间庞大了唐府的人口基数。 除了正经的大伯一家老小外,唐家住着最多的,就是这些妾侍以及妾侍们的各路亲眷了。 这些个妾啊眷啊,唐棠认的就相当吃力了。 主要是,在团团嘴里,她们的名字永远在闺名,敬称,和贱人之间来回切换。 以至于聪明如唐棠,也用了差不多五天才彻底弄清楚,这些妾谁是谁,他们带进来的亲眷又谁是谁。 天知道为了彻底记清楚这家里的人物关系,更好的扮演好原主,她死了多少脑细胞。 比较欣慰的是,大理寺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第十六章 四个女人 这天起早,唐棠在院子里打军体拳。 去拿早饭的团团回来,这脸上的兴奋都快溢出来,都没顾上放下食篮,就告诉唐棠,大理寺抓到下毒的人了,夫人正叫门房准备马车,要跑一趟呢。 这跑一趟,怎么可能少了唐棠这个当事人。 于是不等何芝莲叫红儿来请她,她一手捏着个油饼,一手拿这个鸡蛋卷,率先等在了门口。 何芝莲瞧见她时候,她正啃完最后一口油饼,满嘴的含糊:“唔,娘,等你半天了,快点啊。” 这形象,或者说这毫无形象,何芝莲当场石化。 可很快又笑了,觉得可爱。 “你这孩子,急成这样,把手和嘴巴擦擦,走了。” 车马启程,大理寺可没东白湖远,也不过就走了小半个时辰。 一下车,何芝莲就拉住了唐棠的胳膊:“宝儿,娘问过你几次了,你为什么要帮苏家那丫头,你都说为了正义,你今儿在大理寺门口老实告诉娘,到底是为什么?” 唐棠嘟囔:“敢情还得在旗帜下宣个誓这话才有可信度呗。” 当然这句嘟囔没让何芝莲听到,她十分认真,甚至严肃道:“就是为了正义,我不想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何芝莲凝了片刻神,叹了口气:“明明是个好机会。” 唐棠自然知道,这话啥意思。 苏相和她爹在朝上针尖对麦芒不是一年两年了,谁都想掰倒对方。 这次如果唐棠咬死苏白灵,苏相名声就毁了,后脊梁骨能让人戳弯去,多好一个让对方难受的机会。 唐棠只当听听,这朝中勾心斗角的事情,她可不敢苟同。 蒋中宁早安排了人迎接两位。 跟随捕役到了大厅,结果早有两女人,先于唐棠母女到了。 不用说,年纪大的,一脸雍容端庄模样,肯定是苏相夫人,至于长的明眸皓齿,一脸灵动,穿着嫩黄少女裙的,应该就是苏白灵了。 八目相对,四个女人一台戏。 属唐棠她娘,嗓门最响:“居然还有真凶,这该不是你们苏府找来的替罪羊。” 她是机会丢失,心里有怨气,但不舍得冲唐棠发,就都发泄到了苏家母女身上。 苏夫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却也不输阵势,冷哼一声:“我还说,是你们特地嫁祸,要陷害我女儿抹黑我相府呢。” 苏白灵牙尖嘴利帮腔:“可不是,说什么快毒死了,这不好好的,做苦肉戏你唐棠论天下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按顺序,该轮到唐棠了。 何况她还被cue到了。 几双眼睛确实也都落到了唐棠身上。 但她真不是来吵架的,轻咳一声,一脸谦让:“你们继续,哈,不用管我。” 三人:“……” 苏白灵:“你看就是心虚了,平常跟个斗鸡一样,谁能在她身上占一句便宜。” 苏夫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道自在人心,这件事你们意欲给我们苏家扣屎盆子,我们跟你们没完。” 何芝莲:“公道?没完?要不是我女儿脑子发热,非要替你们翻案,你们就等着大刀削脑袋。” 第十七章 脑袋坏了 苏白灵,苏夫人:“那是王爷要替我们翻案。” 秦瑞阳不过是同行一回,这还捞了这么大个功劳去? 看来原主和苏白灵之间的仇怨还真不浅,以至于对方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的清白居然是她还的。 唐棠当然也不在意,反正她们马上会被打脸,而她喜欢看打脸。 何芝莲却相当不爽:“那是我女儿要翻的案。” 白灵,苏夫人:“那是王爷。” 何芝莲:“那是我女儿。” 苏白灵,苏夫人:“那是王爷。” 何芝莲:“那是我女儿” 苏白灵,苏夫人:“那是我女儿。” 唐棠:“……” 完了,魔音绕耳了。 不能再听她们循环播放了。 “各位各位各位各位。都别吵了,咱们平平心静静气嘛,你看现在我也没死,苏小姐也没罪,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她俨然一副路人甲劝架姿态。 三人:“……” 空气里是长时间的安静。 就在唐棠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的劝阻奏效的时候。 何芝莲“啪”一声,桌子拍的人心惊肉跳,吼的那更叫个振聋发聩:“没完,这事我跟你们苏府没完。” 唐棠无语:这又是闹哪出啊。 但听何芝莲恨恨道:“我家宝儿脑子都病坏了,你们谁也逃不了。” 唐棠嘴角抽搐,心道亲娘喂,您这是维护我还是骂我呢。 她的脑子很好,好的很。 扶额,头疼。 眼角忽然瞥见门口一双黑靴,循着靴子看去,是秦瑞阳来了。 太好了,这台撕逼大戏,终于可以终结了。 她几乎是兴奋的高喊出声:“王爷。” 全然忘记了,两人上次见面,是如何的不欢而散。 这一趟,要不是大理寺都送信到瑞王府了,秦瑞阳是不愿意来了。 然而,在门口站那半天,他又觉得,不枉此行。 唐棠这人,忽略掉让人讨厌的地方,其实挺有趣不是吗? 他上前,端的是温柔和煦,在人前样子装的十分到位。 “知道案件有眉目了,本王来瞧瞧,几日不见,你身子养好些没。” 唐棠不傻,心里直佩服这小子的两幅面孔。 有心戏弄,娇滴滴的挽上了秦瑞阳的手:“王爷都不来看我,人家好生寂寞呢。” 众人:“……” 苏白灵都快咬碎牙根。 苏夫人没脸看。 何芝莲略难为情。 唐棠笑若桃花。 而秦瑞阳,想掐死她。 他发了力,内功顺着手臂上的筋脉震颤,唐棠挽着他胳膊的手,“挨揍”了。 然而,她挽的四平八稳,笑的更是花枝乱颤。 “王爷王爷,人家都想死你了呢。” 秦瑞阳:你想死。 何芝莲:宝儿,脑袋真坏了。 苏夫人母女:给谁看呢,丢人现眼。 眼瞅着秦瑞阳耳根都红了,手臂上震颤的力道更重。 唐棠内心笑的哈哈,终于松开了胳膊。 她没自虐倾向,这小子用传说中的内力,震的她胳膊快断了。 “好了,王爷坐了,我们都在等蒋大人。”她娇滴滴一声,拉着秦瑞阳坐下。 苏夫人母女这才记起请安的事情,上来福了身。 “夫人不必多礼,请坐。”秦瑞阳的王爷架子端的蛮好。 第十九章 报仇雪恨 终于也搭理她一句:“谁说不晦气呢,小混账有个老混账的爹,他娘的敢把这账算我闺女头上,我今儿不弄死他我不姓何。” 这王霸之气,也是彪悍的。 蒋中宁都不敢劝,只安慰:“夫人消消气先,接着听我说。” 何芝莲勉强压住脾气,点了下头。 蒋中宁继续道:“何莲花是何业成的独女,死后何业成一直耿耿于怀,却是不知从哪里听说,何莲花并非失足落下假山,而是被人推下去的,实属谋杀,而唐府包庇下人,联合官府,生生将这件事打压了下去。” “放他奶奶个狗屁。”又有人炸开了。 这次,不是何芝莲,那中气十足并且带着浓厚戾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唐棠她爹,唐玉华来了。 一身朝服还没换呢,看来是从宫中出来,就直奔而来。 他行伍出身,常年征战,练的一身武人的威武霸气,这一吼,给人吼的耳膜鼓鼓的动。 唐棠心底替那叫何业成的男人,默哀三分钟。 估计,不会死的太好看。 果然,唐玉华一进来,直接下令:“把那狗东西,给我提上来。” 看对方满目怒光似金刚,蒋中宁就不敢说一个不字。 赶紧差人去大牢里提人。 苏相夫人嘴巴开开合合,想问问她家男人怎么没来,但唐玉华那张脸,也成功把她吓退了。 很快,人给押了进来。 明显受过刑,满脸血污,披头散发,一件灰黑色囚服满是补丁。 唐玉华想到他的心肝宝贝差点让这混账东西给害了,怒火中烧,上前就把对方滴溜了起来,人高马大,对方在他手里,就跟个小鸡崽似的。 “侯……”蒋中宁急着出声制止,怕发生徒手撕人的事。 一个声音,赶在了他前头,抱住了唐玉华胳膊:“爹,冷静冷静,咱冷静哈,来来来,把人放下。” 唐棠不得不圣母一把,这案子不还没说完呢,说完再动手也不迟么。 结果她这一圣母,就给大家整懵了。 苏白灵甚至还小小声的和苏夫人讨论了下:“冷静?脑子莫不是真坏了,我还以为她会第一个提刀冲上去呢,谁敢给她唐小姐这样的苦头吃,不找死吗?” 苏夫人“附议”:“确实按着她的个性,最是不可能冷静的了的。” 就连唐玉华,被抱住了胳膊,都愣了一下。 不过好歹,把人松开了。 唐棠从唐玉华手里救下了对方。 可对方看到她,眼里除了蚀骨的恨意,可没半点感激。 “要杀就杀,虚伪的嘴脸,我不需要你们唐府假慈悲,我杀不死你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找死。”唐玉华才把人松开,又给人提溜了起来。 害的唐棠还得再次抱他胳膊:“冷静冷静,爹,咱不气,不气。” 可不能把人弄死了,唐棠赶紧招呼蒋中宁:“大人,大人,你还没说到重要地方呢,他怎么下毒的,又缘何要挑我下手。” 唐棠很聪明,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不动声色的,又把她爹的胳膊扒拉了下来,再一次解救了何业成。 第二十章 碎尸万段 蒋中宁终于有说话机会了,这次,几乎是一口气的,把剩下的事都给说了。 “王爷,大人,夫人小姐们们,说出来你们不信,这一介农夫,心机了得,他听信了谣言,记恨上了唐家,为了复仇,他盯上了二小姐,先是打听到二小姐喜欢游画舫,再凭着早年的糕点技艺顺利进了画舫厨房打杂,然后开始对二小姐守株待兔。那天二小姐和苏小姐上船,就叫他逮住了机会,而且是绝好的机会,这厮在糕点里动了手脚,且只动了第一块……” “什么,那岂不是,如果我不是拿的第二块,中毒的就是我了。”苏白灵大惊失色,打断了蒋中宁的话。 事实上如果不是唐棠事事都要争先,她又并不是太中意栗子糕,第一块或许真是她拿了。 这姑娘的反射弧,唐棠是叹服的。 人家大人进来就说了,栗子糕有毒。 她是怎么做到,越过半个世纪才反应过来的。 而苏夫人先前以为苏白灵如此平静,是因为她没碰糕点。 一听这话,却非然,一张秀气端庄脸,顿时也苍白:“你,你也吃了?” “娘,这人,这人,他根本是宁可错杀,而不放过啊。” 姑娘反射弧长,脑子也不是太好使。 “真要这样,他就整盘下满毒了。”唐棠开口,相对于旁人的震撼,她相当平静,但目光却极是睿智,“蒋大人说他心机了得,就是在这呢。只下一块的毒,我吃了你背锅,你吃了我背锅,反正我都不会好过,至于你……那是真倒霉。” 苏白灵:“……” 蒋中宁内心又是赞了唐棠一堆聪明睿智。 “他正是做的这样的盘算,所以才会老早守在小姐们的门口,他算准了画舫靠岸,吃了毒糕点的人就会发作,一等毒发,他就预备好了那句杀人了,引导众人。至于杯子上的毒,倒不是二小姐推测那样,他说他没动过杯子,不过他招供在栗子糕里下了大量砒霜,我推大约是二小姐吃了栗子糕再喝水,那毒沾上了杯子。” 大量两字,给除了唐棠和秦瑞阳外所有人都吓够呛。 苏白灵更是气急怒骂。 “贱人,你这贱人,我,我……”到底家教不同,她气的小脸通红,半天也没憋出点狠话来。 苏夫人一张脸也极是难看,冷斥:“这样处心积虑的恶徒,便是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比起母女两嘴上耍狠,唐棠她爹是个实干派。 何业成人,直接又让滴溜到了半空。 “我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 这回,唐玉华是动了真格。 他壮硕的手臂间迸出的强大内力,直接给何业成震的胸口剧痛,惨叫出声。 一张本就沾满污血的脸,更是吃痛扭曲,不人不鬼。 唐棠叹息了一声,第三次,抱住了她爹的胳膊。 这次,只有九个字:“爹,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苏家母女,已经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给唐棠震慑到了。 这话,她不觉得她说出来,像个笑话吗? 这她犯的法,摞起来都能有山高了。 第二十一章 人间清醒 然而,又嘲不出来,因为唐棠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和严肃。 蒋中宁也忙上前:“侯爷,你只管放心,没他好日子过,别让这东西脏了你的手。” 唐玉华看了一眼扒拉着自己胳膊的女儿。 正要松手。 一口血唾沫从天而临,不偏不倚,正中唐棠额头。 伴随着一句唾骂:“魔头,我不需要你假仁假义,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棠无语:添乱呢老头?你特么……让我拿什么拯救你。 众人:完了,这姓何的没了。 然而。 “我杀了……” “爹,算了。” 千钧一发之际,唐棠又发声了。 实在不是她要做圣母,而是她的字典里,律法高于一切,动私刑是不对的。 仰头眼巴巴看着唐玉华,脑袋上的液体就要流下来了。 她正想抬手擦,一块手帕遮住了视线。 是秦瑞阳。 他眼神心疼,动作轻柔的,在替她擦污水。 这一举动,不用说,在老丈人老丈母娘那的好感度,肯定拉满了。 唐棠也是佩服他得很。 换做原主估计稀里糊涂就让这阵温柔暖风给卷走了。 但唐棠是谁。 人间清醒啊。 “不用了,没关系。”她拂开秦瑞阳的手,这忙着救人呢,可不能让何业成挂了,语气急起来,“爹,别杀人,我不喜欢。” 秦瑞阳拿着手帕的手落空了,看着“圣母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疑惑。 对她连翻的圣母举动同样吃惊又吃惊的,还有苏家母女。 苏白灵:“娘,或许侯爷夫人说的没错,她脑子真坏了。” 苏夫人:“小点声。” 唐玉华到底还是让唐棠劝住了。 跟丢垃圾似的丢开何业成,他就哄闺女去了:“好了好了,宝儿,爹不杀人,不杀人。” 人是救下了,唐棠松了口气。 同时也羡慕起原主来。 父女关系可真好,不像她。 也不知她死在现代,她爹看到她的尸体,会不会掉两滴眼泪。 一时恍神,一双绣花鞋站在了跟前。 “唐棠,虽然这次我是被你连累的,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谢,谢谢……” 苏家姑娘,道个谢还别扭起来。 唐棠看着她,轻笑一声,无论这两位先前什么仇什么怨,到她这,也翻篇了,她落落大方:“那改天请我吃饭呗。” 苏白灵:“啊!!?” “四喜酒楼,别舍不得花钱哈。” “才不呢,请就请,只要你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总不是那么倒霉,咱还能再碰到一个何业成。”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 “呵呵,回家,吃块豆腐,洗个桃叶澡。” “干嘛的?” “解晦气的啊,哦,我忘了,你们……可能没这传统。” “这样真能解晦气。” “仪式感而已。” “什么?” “没什么。——好了,我们也要回家了。” 唐棠跟苏白灵出娘胎来,第一次破天荒的心平气和甚至友好的对话。 苏白灵觉得,出乎意料的心情不错。 而唐棠,也觉得不赖。 或许两人能成朋友也说不定。 不过前提是,这姑娘对秦瑞阳,别再有啥想法了。 好朋友爱上自己男朋友的狗血剧情,唐棠可不爱演。 第二十二章 工具人也 画舫下毒的事情,算是水落石出了。 从大理寺出来,苏相才姗姗来迟。 苏夫人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他一脸不可置信。 目光看向唐侯一家,末了,遥遥冲着唐家这边作揖拱手。 唐玉华一怔。 在朝堂上,两人针锋相对已久,一个觉得一个迂腐,一个觉得一个莽夫。 前年在突厥骚扰边关这件事上,一个主张攻打,一个主张议和,各持己见吵的不可开交,关系更是到了冰点。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得苏相一个拱手问候。 唐玉华也不是小气的人,回了一礼。 相送的蒋中宁瞠目结舌。 唐棠却并没意识到,自己见识了怎样的名场面。 她这会儿,满心盘算着,怎么脱离爹妈,出去浪啊浪会儿。 一眼,看中了身边的秦瑞阳。 她笑了,笑的无比狡黠。 妥妥的工具人啊。 于是,在告别苏相一家后,她就跟个黏虫一样,扒拉上了秦瑞阳,一脸甜蜜蜜。 “爹,娘,我不想回家,我想和王爷去逛逛街,好不好。” 唐玉华和何芝莲也是过来人,立马心领神会。 答应了。 等到他夫妻两一走,秦瑞阳满脸的温和迅速垮掉。 声线凉飕飕跟冰镇过一样:“松开。” 唐棠松开相当干脆:“自由了,快在家里憋死了,王爷多谢配合,你忙。” 秦瑞阳瞬间意识到,自己竟被利用了。 不爽。 极是不爽。 他哪能遂了她的心愿。 大步上前,他走在了她边上,语气寡淡:“本王今日不忙,可以陪你。” 唐棠:“啊?” “聋了?” “没有。” “走。” 唐棠很快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她就想呼吸口自由空气,怎么就这么难。 不让人自在是,那就互相伤害 唐棠眸光,无比促狭。 抬起胳膊,再次一把抱住了秦瑞阳的手臂,仰起头笑的一脸欠揍:“那太好了呀,有王爷作陪,人家好生幸福呢。” “松开。”今天第三次了。 前两次当着外人的面,秦瑞阳尚且不能把唐棠怎么着。 这次,他用眼神警告着唐棠,再不松开,后果自负。 然而那冰冷厌弃,甚至翻涌着些许戾气的眼神,吓不到唐棠。 她笑的更是轻佻。 “哎呦呦,王爷害羞啊,人家迟早是王爷的人,拉个胳膊怎么了,我都没要求亲嘴嘴呢。” 其实撩这么个小孩儿,唐棠还是有罪恶感的。 可如果是作弄,那就另当别论了。 老神在在,说到底不过就17岁而已,她还治不了他了。 秦瑞阳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一片。 “唐棠,你……” 秦瑞阳活了17岁,经历过许多找个年纪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事。 自认为17岁的身子里,住着个沧桑老态,看尽世间的心境。 这些年来,凡事凡物也确实少能波动他的情绪,即便波动,他也能不动声色的按压下去。 可现在,他确确实实叫唐棠戏弄的,失了语言功能。 唐棠憋笑憋的内伤,脸上却做的一幅无辜样子:“我怎么了王爷?” 第二十三章 王爷怒了 “找死。”阴沉吐出两字,秦瑞阳的内力凝聚在了掌心。 唐棠刚刚领教过他的内力,被震痛的掌心现在还点麻。 玩笑可以开,小命还是要保的。 生怕秦瑞阳动真格的,她立马松开了胳膊。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啧啧,脾气可真够坏的。” 秦瑞阳如乌云压境一样的脸上,没丝毫温度。 眸色甚至敛的极紧,溢出些许杀气:“不要以为拿捏住了本王什么把柄,便可如此放肆,本王是需要忠勇侯,但并非,非忠勇侯不行。” 生气了? 脾气确实不好。 但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这边本是单纯的逗他玩儿,想看看一个17岁的孩子,老成持重破防的一面。 而他似乎以为,她是站在唐家女儿的高度,在俯视着需要仰赖唐家的他。 呵呵,这可咋整。 不过既然是误会,解开就行,免得落了芥蒂,谁也不痛快。 唐棠看着甩袖就要走的秦瑞阳,伸手就拉住了对方的衣袖:“别走啊。” “松开。” “这回我可不松开,松开你就走了,至少等我话说完,我才能松开。” 秦瑞阳冷笑一声。 唐棠啥也没看清,手里就只剩下一截布片了。 这娃,他把自己衣袖给割了。 唐棠:“哇靠,真厉害,但是我不是断袖,还你。” 衣服给人怀里一丢,唐棠这次直接牵住了对方的手:“有本事你把自己手指也割……啊,啊,无耻啊,仗着有武功,欺负我一个弱鸡,啊……” 以为人家不敢割手,忘了人家内功傍体。 一个“六脉神剑”,刺的她掌心剧痛,疼的嗷嗷叫。 然而她是谁,倔牛本牛,就是不松手。 于是乎,嗷嗷归嗷嗷,手还得给你拉住。 秦瑞阳这厢,也是没遇见过这般“无赖”,加了那么几分内力。 然而很快,他就收了力,同时皱了眉。 一股湿润,从交握的掌心溢出,她竟是如此的细皮嫩肉,掌心嫩肉让震裂,流血了。 “你做什么?”他有种拿这女人毫无办法的懊恼感。 唐棠一面咬牙切齿,一面呼哧哈拉:“嘶嘶嘶,好好说句话就这么难吗?我就想告诉你,你想多了,我逗你玩儿不是仗着身份放肆,反而是觉得身份这东西啥也不是,咱可以跟朋友一样开开玩笑。” 秦瑞阳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事实上在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触动。 唐棠继续:“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别人误会我什么,尤其咱两以后处的日子长了去了,别动不动心里就藏了别扭,累的慌,坦诚点多好。” 秦瑞阳睫毛,又是略略的颤动了些。 唐棠松开手了,看了下掌心,嘶了一口:“我话说完了,真行啊你,了不起,下回咱照弄断了的力道来。” 秦瑞阳冷冷道:“是你自找到,我让你松开了。” 是不能指望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能多怜香惜玉了。 唐棠拿出手帕,随意扎了下掌心,也不在意了。 第二十四章 称其王八 其实就是裂了个口子,这小姑娘的身体,真是水豆腐一样的嫩。 扎完抬头,秦瑞阳那目光,落她手上呢,她笑道:“过意不去了,行,给你个机会补偿,请我吃饭。” 秦瑞阳皱眉,这人怎的酷爱别人请她吃饭啊,刚还让苏白灵请她吃饭呢。 她却不知道,现代成年人的世界,解决人情的最好办法,就是吃饭。 “愣着干嘛,走啊。”自然,唐棠跟秦瑞阳之间这顿饭,不涉及人情,纯粹是她觉得,这顿必须搓他的。 唐棠奔着你放我血,我也要放你血的心思,带着秦瑞阳直奔封都街。 杭城奢侈品一条街,随便一家饭店,吃的都是钞票。 传说中的四喜酒楼,规格最高,然而唐棠前脚还没踏进去,就叫一个声音止住了脚步。 “呦,这不四弟和唐棠吗?” 循声望去,一个青年带着两个马仔,手上把玩着两个核桃,皮笑肉不笑的,就在后面两米处。 这行头德行,瞧着很有纨绔那股味道。 加上那一身绫罗绸缎,也彰显了对方身份不凡。 当然,那声“四弟”才是重点。 秦瑞阳的哪个哥哥没错了。 那脸蛋,也是兄弟配置,像个七分,浓眉俊目,唇红齿白。 就是气质不像,秦瑞阳身上有种阴郁的,内敛的,沉稳到不可捉摸的感觉。 眼前这人则是外放的,张扬的,一脸写满了拽和不可一世。 “二哥。”秦瑞阳称呼了对方一声,对方身份就更明了了。 皇二子。 叫个啥,唐棠就不知道了。 不打招呼那可不行。 于是乎,跟着喊:“二哥。” 这招呼打的不得了,先不说秦瑞阳脸色几不可见的沉了一下。 对方反应那是极大,哈哈大笑出声。 “呦,这都叫上二哥了,本王倒是不记得,喝过两位的喜酒了呢,四弟,这不合规矩,不过也是,你打小也不在京城长大,哪能知晓多少京城的规矩。” 这话里话外,蔑意浓重。 就是不合规矩,那也是唐棠。 偏偏讽的却是秦瑞阳,也属实不给秦瑞阳脸了。 谁不知道,他6岁就被送去南疆,说是封地封王,说白了那苦寒边境,就是流放去了。 拿人痛处说事,唐棠内心,给这皇二子,送了个中指。 秦瑞阳似乎也没受啥大刺激,语气谦逊温和纠正唐棠:“叫二哥尚早,称琪王。” 原来叫琪王。 不过对这厮觉得不爽,唐棠故作懵懂:“什么,怎么能称其——王八呢?” 她这停顿,就很有灵性了。 边上甚至有人,压不住的低笑一声。 好在掩护群众甚多,不然指定得死。 因为那“王八”脸一下阴了,怒吼:“谁敢笑!——唐棠,放肆。” 唐棠假装害怕,柔弱的躲在秦瑞阳身后,这嘴可一点不柔弱:“王爷,王八吼我。” 秦瑞阳稍怔于“称其,王八”带来的冲击后,刚恢复了点冷静,又叫这一句破防了。 想笑,那是绝对的。 不能笑,那也是绝对的。 于是,还是一脸温柔谦逊:“二哥,唐棠前几天病了一遭,醒来后还有些糊涂,二哥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第二十五章 触及逆鳞 谁能和一个大病初愈,还没好透的人计较了? 秦瑞阳这理由合情合理,糊弄打发都好使。 但也分对象。 比如对方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秦琪阳,那就不好使了。 今儿他在唐棠这丢了面儿,他岂能善罢甘休。 也无所谓什么风度不风度,直接一句:“脑袋不好使,就别领出门。” 说完,又相当刻薄的斜腻了秦瑞阳一眼:“自个儿吃不起四喜酒楼,叫娘们带着来吃软饭,丢人都要凑作对,你两真是绝配。” 唐棠一怔,几个意思,堂堂皇四子,吃不起一顿饭。 很快,一个更尖锐的声音不无谄媚的响了起来:“二爷,我可是听说,四爷吃不起的酒席,唐棠都拿来喂狗呢,真是人不如狗啊。” 那是秦琪阳身后一个跟随,穿的人模狗样,不像一般随从。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闻言,生怕赶不上另一个讨主人欢心一样,紧跟着道:“四爷这傍上了唐家,可算是抱上了一条粗壮结实的大腿了,前途不可限量啊,大贵在这,先给四爷道声恭喜恭喜。” 先前那随从不甘示弱,忙跟着作揖:“大富也给四爷道声恭喜了。” 这三人,唱的一出好戏。 唐棠“躲”在秦瑞阳身后,敏锐的感觉到这美弟弟的后脊背曲线开始绷紧了。 他必定很是不爽。 然而他表现的太过淡定。 那宠辱不惊,处事不变,真不是少年老陈那么简单了。 但听他微微一笑:“许在诸位心里,唐家家大业大,竟能赶上我皇家?还是诸位觉得,王爷的俸禄,少到支不起一顿饭。” 这一句,给人怼哑口无言了。 唐棠给秦瑞阳暗暗点个赞。 这嚣张三人组,明着暗着讽刺秦瑞阳攀高枝,可根本没搞清楚,这梁国最高的枝,到底是哪一条。 秦瑞阳这属实是在提醒他们,说话要过脑子。 然而这一提醒的直接后果就是,秦琪阳恼羞成怒了。 他仗着嫡子身份,娇纵惯了。 皇城根下,向来只有他给人难堪的份。 几时轮得到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他丢脸。 于是,最是尖酸刻薄的话,便再也忍不住:“秦瑞阳,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同本王说话。你别忘了,如果不是祖宗规矩,你一辈子都是个南疆蛮子。不,就算因为选太子,你回京了又如何,几个月后照样滚蛋,带着这脑袋有问题的唐家小姐,一起去做南疆蛮子。” 旁人听着,都觉得难听。 然而秦瑞阳依旧云淡风轻,只是脊梁骨绷的更直了。 “二哥,我既尊你一声二哥,也请你对我放尊重点。”他铁骨铮铮,不卑不亢。 然而对方眼里,满是不屑。 “呦,尊重,大富大贵,他跟本王提尊重,一个庶人,不,一个罪人之子,也不想想自己担得起本王的尊重吗?” 秦瑞阳的拳头,几乎是在秦琪阳提到罪人的时候,就捏紧了。 唐棠意识到,他真正的逆鳞,让触到了。 显然对方打蛇挑了七寸,语气更嚣张了:“生气了?啧啧,跟本王谈兄友弟恭,谈尊重,你也配,你不瞅瞅自己骨子里,流的是什么脏血,还是你在南疆这么多年,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本王就不吝这点口水,提醒你一下,你母亲,是个罪人,你母亲一家,更是犯下贪污重罪满门抄斩。你为何被流放去南疆,便是父皇瞧着你这张脸,就厌弃,京城没人欢迎你,你还当自己是颗葱了。” 第二十六章 不能再忍 逆鳞被整片拔下,连皮带肉,鲜血淋淋。 心底翻涌着血气,那血气冲刺着脑门,将每根筋脉都震颤到几乎碎裂,然而理智吞没了所有疼痛,千遍万遍的提醒着他:忍。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再痛,也要忍。 忽然,一只手,温暖的包裹住了他冰凉的紧握的拳头。 有个声音,在耳边低声道:“这混蛋玩意,看我收拾他。” 不等他反应,那矮一头的小小声音,已经从背后,挪到了身前。 不等他阻止,那柔柔却充满力量大声音,大声呵斥开了:“你说我家王爷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跟我家王爷在这喝五喝六的,你也配?” “唐……”秦琪阳被吼的气急败坏,然而根本插不进嘴立马被唐棠抢回话来。 “你不瞅瞅你自己什么嘴脸,那脸上写的是个什么德行,不,你压根就没德行,但凡有点德行,都不能跟个泼皮似的缠着我们不放,就没稀的跟你说话,也没稀的搭理你,你自己觍着脸赶着来和我们说话,那就捡点人话说,还是你不是人,光会学狗吠。” “唐……” “唐什么唐,我告诉你,我脑子不好使,你别惹我,你惹我,我就骂你,你再惹我,我就咬你,嗷呜。” 唐棠冲出去,学了个萌狮咬。 竟真给秦琪阳吓到后腿了几步。 乐的唐棠在内心直吼:怂包。 秦琪阳这是叫骂的面子里子全丢光了,岂能罢休。 抬手就要给唐棠一个耳光。 却叫一只手控了手腕,动弹不得。 分明小他4岁,个头都矮他半个,然而在秦瑞阳面前,弱无缚鸡之力,却是他。 “二哥,适可而止,若不然,便闹到父皇跟前去罢了,你该知道,谁也讨不了好,但我已经习惯了,你呢?” 一句话,秦琪阳怒目圆睁,却也无可奈何。 只恨恨抽回手:“有你好果子吃,你等着瞧。” 手指指着秦瑞阳,他一脸狠戾,而后带着他的哼哈二将,甩袖而去。 路过一个吃瓜群众身边,十分不人道的出了一脚气:“滚蛋,碍老子的道。” 那吃瓜群众被踢的嗷嗷惨叫,唐棠皱眉。 什么德行,这就是皇子? 呵呵哒。 再看秦瑞阳,美弟弟就算有两幅面孔,都格外的可爱了呢。 这讨骂瘟神三人组一走。 秦瑞阳就沉默了。 那种沉默,让人有些不忍心。 他似乎在自我消化情绪,唐棠没有打扰,静静陪着。 也没多久,秦瑞阳转身,语气平静:“走,请你吃饭。” 唐棠立马咧嘴笑:“就等你这话呢,不然搞得我像是讨了一顿饭一样。” 她笑得十分爽朗抒怀。 秦瑞阳隐隐有些羡慕,原来这就是在父母关爱下长大的孩子。 想放肆就可以肆意的放肆。 而坏心情,也可以随意扫空。 他很感谢她今日的放肆。 原来不再忍,是一件如此身心愉悦的事情。 恍神间,那娇俏的身影,已经进了酒楼:“还杵着干嘛,不是请我吃饭吗,来啊。” 第二十七章 伪善冷漠 秦瑞阳做好了剩下半个月缩衣减食准备。 结果唐棠点了几个素菜,美其名曰自己大病初愈不宜吃的太油腻荤腥。 秦瑞阳领了她这份情,晓得她是既想全了他的颜面,又不想给他增加什么经济负担。 这一顿,是他和她认识大半年来,吃的最心平气和,不带情绪的一顿饭。 甚是轻松。 吃完饭,他也破天荒的,陪她逛了半个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随从余歌匆匆寻来。 唐棠正买买买的起劲呢,拎包的人让叫走了。 还好她这张超级脸非常好用。 买好的东西,招呼一声,人家都负责送货上门。 买到尽兴天都快黑了,她这才舍得雇车回家。 走到半程,一户商铺里,传来一阵嚎哭。 瞅了一眼,铺子外围满了人,那松木绿漆的店铺招牌上,刻着四个方正大字:李氏陶瓷 车马行的快,她还没来得及看个热闹,就把那哭声给甩身后了。 白天逛累了,夜里唐棠睡的极好。 却不知道秦瑞阳那边,却是一夜无眠。 他在未央殿外,跪了一整宿。 那青石地板,初时带着曝晒一日的暑气,到夜半时分热气散去,紧而引来了一阵雨,等到天光吐白的时候,地板早已经干透。 唯独秦瑞阳跪着那一处,待他踉跄起身,依旧是一汪湿答答的水渍,染着些许红褐的颜色。 大总管李忠眼中有鄙夷,很是没把这位流放的藩王放在眼里。 边上那些值夜的宫女太监,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稍微心软些的,看着瑞王一瘸一拐艰难离开的背影,把那一声叹息,默默吞进了肚子。 司膳房送了早点来,正好在未央宫门口跟秦瑞阳打了照面。 小太监规规矩矩忙让到边上。 却被李忠吼了一句:“做什么呢磨磨唧唧,娘娘早晨起来,都要食一盏燕窝羹的,还不快送过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看了秦瑞阳一样,秦瑞阳侧身,让出来一个位置。 李忠满意又不屑的笑了。 殿门后,传来皇上中气十足的声音:“老四走了没?” 李忠忙隔着门,恭顺回:“皇上,听您吩咐,已经叫瑞王回去了。” “跟内务府说一声,接下去半年,瑞王府的俸禄,都停了。” 李忠得意至极:“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说。” 屋内随后响起皇后的声音:“皇上,也不必,到底是个孩子而已,白夕颜是他母亲,他祭奠下也是……”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要祭奠,滚回他的南疆祭奠,在冷宫烧纸,反了他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个罪人吗?” 秦瑞阳身侧的拳头,捏的紧实,指甲几乎迁入掌心,生疼。 然而,哪比得上心口撕裂的痛楚。 只是,有些疼痛,疼着疼着,也习惯了。 他昂着头,挺着胸。 把所有情绪藏进眼底,不顾膝盖上的血肉模糊,脊背挺拔,大步离开。 将身后所有伪善,冷漠,不屑,统统抛却。 宫门外,瑞王府的马车,已经等了一夜了。 余歌往那朱红大门张望的脖子,都快酸的断了。 第二十八章 匍匐求生 终于瞧见门开了,他家王爷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玄色长袍的下摆,湿润的贴在腿上,发丝落下三缕,稍显凌乱,脸色苍白无血,病态羸弱,然而眼神清冷,即便狼狈如此,周身也散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贵。 他忙迎上去:“王爷。” 几乎同时,马车里探出一张焦急的面孔,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清秀绝丽,只是一样的苍白病态。 “表哥。” 小姑娘匆匆下了马车,就急跑了过来,搀住了秦瑞阳:“表哥,你怎么样?” 秦瑞阳冰冷凉薄的目光,柔软了几分,声音嘶哑疲倦,但不乏温和,安慰道:“不碍事,你怎么跟着来了。” 说完看向余歌,眼神里有责备。 余歌还没解释,小姑娘就已经开口了:“我死活非要来的,余歌拗不过我……不说这么多了,表哥,快上马车让我看看。” 被搀上了马车,秦瑞阳周身才彻底松弛下来,疲倦的靠在车里,额头渗了一小层薄汗。 感觉到衣裳下摆让拉起,他才重新绷直身体,握住了那双柔荑:“安然,没事。” 白安然红了眼圈:“我都闻到血腥味了,让我看看。” 说完执意来拉扯。 看着白安然眼泪珠子断线一样落下,看着她那一股子崛起,秦瑞阳放弃了抵抗,重新靠回车壁。 车子走的很慢,似怕颠到他。 白安然的心跳却很快。 因为那揭起衣衫后的血肉模糊,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太狠了,皇上太狠了。” “呵。”秦瑞阳只是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 白安然哭的几乎颤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痛不痛,表哥。” 秦瑞阳抬手,动作轻柔的替白安然擦去眼泪:“不痛,别哭,没事。” 白安然的眼泪落的更急,真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但没忘记自己非跟着来,是来干嘛的。 只见她从车座椅下,拉出来个箱子。 “我先给你处理下,你忍着点痛表哥。” “嗯。” 伤药撒在了伤口。 火辣辣的刺痛。 秦瑞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的目光透过半支的窗户,看向那座皇城。 巍峨庄严,金碧辉煌。 那里,有着世上最让人羡慕的权势和地位。 也有着世上最阴冷的黑暗,和最残酷的规则。 什么亲情,友情,爱情。 只要进了这个地方,只剩下无情。 这是个恶心的地方,让人作呕。 这里肮脏透顶,污秽不堪。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腌臢小人,在他脚边匍匐求生。 这条路,荆棘密布,悬崖林立又如何。 他会。 一定会。 走到最高的位置上。 唐棠知道秦瑞阳罚跪又罚俸的事情,都是三天后了。 这消息,还是苏白灵给她送来的。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张请帖。 名头是淑茶会,事后从团团那套的话来看,就是淑女们的茶话会。 是京城小姐圈里,比较流行的一种聚会。 然而原主因为人缘欠佳,又自视甚高,活着的时候,一次也没参加过类似聚会。 唐棠对这倒很有兴趣。 第二十九章 唐棠探病 不过眼下,她心里更牵挂的,是秦瑞阳。 她爹妈那边一点风都没透给她,想必也是怕她担心。 他出事,她还要通过苏白灵才晓得,自觉这个未婚妻,做的也是不到位。 按苏白灵的话来说,秦瑞阳被人告了,说他上月二十七,在冷宫烧纸祭奠他母亲。 祭奠死人在宫里本就忌讳,何况他祭奠的还是他母亲,一个娘家贪污,自戕而亡的罪人。 皇上勃然大怒,就把人叫进宫,查问属实后,罚他跪了整整一宿还罚了他半年俸禄,他几天都没起来床了。 唐棠不知道这是不是秦琪阳的报复。 于是内心忐忑了。 不过这病于情于理,她都觉得自己该去探一探。 官府王宅的,一般都在城南官宅区。 不过秦瑞阳这王府,却是例外。 马车走了小一个时辰,越走越荒凉。 眼看着楼舍琼宇变成了矮屋土房。 琳琅商铺变成了路边小卖部。 宽敞的八匹马通直大道,变成了弯弯曲曲的弄堂巷子。 终于柳暗花明的,到了一片宽敞的……拆迁区。 然后瑞王府就伫立在拆迁区中心地带。 遗世独立:翻译过来就是周围一个邻居都没有。 就在唐棠以为,是秦瑞阳性格独特,喜欢安静呢。 睡了一路醒来的团团,不无抱怨来了句:“皇上也真是的,怎的给王爷指了这么个宅子。” 唐棠不想说话了。 内心隐隐有点心疼起秦瑞阳。 都是皇子,看看秦琪阳那嚣张跋扈,就知道平常有多受宠爱。 再看秦瑞阳。 房门外跪了整整一晚上。 后爹都做不出来这事儿。 心情莫名沉重起来,唐棠想到了自己爹,现代的爹。 当年虽然闹僵,但也从来没对自己动过手,说过一句难听话,只说你走,当我们父女缘尽。 “下车小姐。” 团团一声招呼,唐棠缓过神来。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就是瑞王府的门楼了。 都说门第等次,见识过了唐侯府门口的气派巍峨,瑞王府这光秃秃红漆斑驳的门楼,简直寒酸简陋。 别说是什么珍贵木材,就是雕花都已经斑驳,两个门柱上,都是蛀蚀了的岁月痕迹。 要说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块金丝楠木的牌匾,以及上面瑞王府三个镂金大字了。 哦,那对雅致古朴,绘了山水花鸟的灯笼也不错。 “小姐,奴婢去问了,王爷不在。”唐棠赏景,团团办事。 办事回来,这一听是要白跑了。 唐棠倒是不觉得遗憾,反而宽心:“这苏丫头夸大其词,我以为真躺的起不来呢,这不还能出门吗,那咱回去。” 团团不走,道:“咱进去等小姐。” “不是说不在吗?改天来,不用叨扰人家了。” “上回咱也是等到啊。” “人家一直不回来,一直等啊,呵。” “有什么关系。” “等通宵啊?”唐棠本是调侃。 下一刻差点站不稳。 只听团团道:“上回就等通宵了啊。” 唐棠能感受到原主对秦瑞阳浓浓的爱了。 太阳穴突突的,她干干笑道:“呵呵,有病。” 第三十章 可怜小孩 话音刚落,一辆马车由远及近。 团团眼尖,兴奋道:“是瑞王府的马车。” 这马车简朴,但唐棠再也不认为是秦瑞阳的品味如此了。 内心感慨,这王爷当的,可真是穷啊。 车停在门口,车帘打开,露出两张有说有笑的面孔。 一张唐棠熟悉,秦瑞阳吗。 还有那星眸柳眉,红唇贝齿,凝脂玉滑的漂亮小姑娘,唐棠从没见过但知道是谁。 白安然,秦瑞阳的表妹,团团可提过这姑娘不少次。 她是白家仅剩的一缕血脉。 当年白家获罪,满门抄斩,秦瑞阳的外公用先帝赐的免死金牌保下了长子性命。 秦瑞阳这位大舅舅,为了延续香火,娶了个农村姑娘,可惜郁郁寡欢,只生了白安然一个孩子就死了。 那农妇也是痴情,在白大舅舅坟前守了三年,第四年喝砒霜殉情了。 白安然是跟着她外公外婆长大的,十岁外公外婆去世后,就吃百家饭,艰辛的活着,直到秦瑞阳去年秋天回京,把她接到身边。 当然,在团团嘴里,这姑娘除了人生悲惨值得同情,其余可不是个好人。 然而唐棠分析可得,在团团嘴里,原主身边除了丫鬟和亲娘,没一个女人是好人,何况还是和秦瑞阳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女人。 古代可没什么三代之内不能结婚的硬性规定。 相反在古代,人家盛行亲上加亲。 于是此人,便是原主的头号情敌。 跟原主关系好坏,不用说了。 但那些,跟唐棠都没关系。 一她不喜欢秦瑞阳。 二她不喜欢争风吃醋。 三她不想走原主人缘为负的路线。 四人家小姑娘长的粉雕玉琢真的好漂亮好可爱。 于是,她不等人家看到她,就非常热情的伸手冲人家打起来招呼。 “王爷,表妹,早啊。” 一声王爷没什么。 一声表妹惊天雷。 几眼懵逼,都看向了唐棠。 很快,都各自脑补去了。 团团觉得,她家小姐就是在王爷跟前装样子。 同样觉得的,还有另外两个。 于是,白安然眼底深处的厌恶,就有点藏不住了。 比起那个处处在表哥面前排挤自己的唐棠,她更讨厌如此虚与委蛇的唐棠。 “表哥,既然唐小姐来了,我先进去了。” 她不想跟唐棠一处待着。 秦瑞阳也知道两人不对付,柔声道:“嗯,你回去休息。——余歌,你也进去。” 这后一句是对车把式说的。 白安然提着摞成串的一包东西,从唐棠身边走过。 唐棠鼻子敏锐,闻到了药味。 本能看向秦瑞阳的膝盖:“我来看看王爷,王爷好些没?” “无碍。”简单两字,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生疏。 应付外人足够了,旁人眼里,两人必定关系还可以。 至少团团这么认为。 跪了整整一晚上,这才三天,要说无碍,唐棠怎么也不信,于是道:“进屋我给你看看。” 团团暗笑,小姐聪明,这样就能来点肌肤之亲。 秦瑞阳或许也想到了这么偏,重复了道:“无碍。” 这次,语气就有些疏离了。 第三十一章 打情骂俏 唐棠看着他,嗤笑了一声:“小孩子要什么面子,我又不是外人,以后一张床上睡的人,给我看看能怎么着。” 本来只是调侃秦瑞阳死要面子,刚他下马车时候,她就看出来他的脚不大好了。 结果,她是现代男人堆里混久了,荤话张口就来,人家秦瑞阳和团团,是完全无法消化。 臊了两张大红脸。 团团立马跑开,很自觉的给两人留空间。 秦瑞阳就没法走开了,一张白净的面孔通红,似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 唐棠想起来了,这小孩开不起玩笑,上回开了个玩笑,“六脉神剑”差点给她的掌心劈穿。 “逗你玩呢,我就怕你落下什么病,跪一宿呀,真她妈够狠的。” 秦瑞阳皱眉,压低声音:“不要胡说。” “知道了。”唐棠又不傻,周围没人,团团也走开了,还不能让她吐槽两句。 “我最近研究了不少医书,跌打损伤的,也研究了点,真的,我给你瞧瞧。” 唐棠这话实在是谦虚,跌打损伤,她岂止是研究了点。 她家世代行医,主治跌打损伤,医馆名气之大,国内外闻名。 要不是她执意当个法医,就是唐仁堂第三十二代传人了。 当然也因为这,落的和她爸爸,父女缘尽。 秦瑞阳不知道唐棠是专业中的专业,即便知道,他也不会给她看。 他从不轻易,给人展露伤口。 “不必了。”他拒绝的干脆。 甚至有点强硬。 唐棠总也不能强撩人衣服。 只无奈摇头:“有病就治,不治也别瞎跑,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啊,不就有点功夫,这身子骨还不是肉做的。” 手背捶了秦瑞阳胸口一下。 秦瑞阳不设防,愣了下。 团团这边看来,这是你侬我侬,打情骂俏了,暗喜。 “你,看完本王了,可以走了。”秦瑞阳自认,也不是口舌笨拙之人,可最近每次遇到唐棠,嘴巴就笨了起来,只能赶人。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我不远……那么多路来,好歹请我喝口茶。” 唐棠其实是此行目的还没达成。 她是来问问,罚跪的事,和秦琪阳那王八有没有关系的。 秦瑞阳大约也知道自己太过怠慢,不合礼数,于是走在了前面:“进来。” 唐棠跟上,团团还在那沉浸。 直到她招呼一声:“姑娘,你杵那,是要当路神吗?” 一句,团团立马屁颠颠跟过来。 秦瑞阳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这重新醒来后的唐棠,就跟脑子不大好了一样,但其实,却也怪有趣,说话都充满了趣味,再不是那文绉绉咬文嚼字的模样了。 跟随秦瑞阳进了瑞王府,那真是肉眼可见的萧条啊。 房子年久失修,旧塌塌的且不说。 就说这庭院,清汤寡水,要假山没假山,要花木没花木,要亭台没亭台,要鱼池没鱼池。 比起唐侯府的三步一亭台,五步一楼阁,假山林立,花木葱郁,荷花池占地数十亩,瑞王府真是寒酸啊。 第三十二章 她也可了 不过干净,整洁,廊檐下的手绘山水画,也很有意境。 唐棠想到了门口的灯笼。 指着那些壁画:“这是王爷画的吗?” 秦瑞阳看了一眼,淡淡道:“是安然画的。” 唐棠正要夸人呢,团团颇为炫耀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小姐的水墨丹青那是得了高阁老的真传,前年名满京城的少女春游图,就是我家小姐的杰作呢。” 唐棠一点不骄傲。 唐棠甚至有点怕。 “咳咳,低调,低调哈。”她干咳几声,示意团团别说了。 团团却显然没跟她一个频道上,得瑟的更起劲:“我家小姐不仅绘画好,吟诗作对放眼京城女子,也无人能出其右。尤其是七言律句,我家小姐那是信手拈来。小姐的琴技,更是世上一绝,但凡听过的人,无不夸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听。我家小姐针织女红,也是极厉害的,您看她衣服上的绣花,就是她亲手绣的,她还会两面三异绣,那可是超高难度的,还有……” “你看那大缸。”唐棠不能再让团团说下去了。 这丫头完全是在为她未来被啪啪打脸,打夯实基础啊。 团团陡然被打断,循着唐棠的手看向不远处的大水缸,一脸不解:“怎么了大缸。” 唐棠:“它可真大啊,是不是?是不是?” 团团:“确实,挺大。” 唐棠:“是。” 团团:“是啊。” 小插曲一过,团团就发现,自己接不回去刚才的话了。 唐棠松了一口气。 以为琴棋书画这一趴算是过去了。 不想边上秦瑞阳,忽然来了句:“少女春游图,是你画的?” 语气是掩藏不住的惊讶,兴趣自在其中。 如果是原主,这可是个绝好的装逼机会啊。 然而…… 唐棠心里苦啊。 只求这趴赶紧过去。 硬着头皮,她答应道:“是啊。” 那啥啥图的,她都根本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希望对方别问细节。 然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瑞阳似有所思:“那上面的提诗呢?” 居然还有诗!!! 唐棠石化。 继续硬着头皮:“也是我。” 内心补充了一个“”字,后跟问号。 她真不确定。 秦瑞阳还没打算“放过”她:“你去过明岛?” 唐棠招架不住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家小姐幼年时候,跟随侯爷去过明岛。” 这时候的团团,在唐棠心里,俨然就是小可爱本爱。 秦瑞阳深深看了唐棠一眼,那一眼里,分明有羡慕。 “明岛的桃花,很美。” 唐棠内心:小哥哥,咱不问了成不成。 嘴上:“昂,挺漂亮。” 她信口胡扯,随口糊弄,只希望对话快点结束。 秦瑞阳确实不说话了。 侧颜安静的像幅画,或许是眼底的温柔,显得那轮廓分明的脸颊,也格外温柔。 他的神态,带着几分神往,片刻,轻笑了一声:“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唐棠不能否认,他只要不装好好儿笑的时候,颜值碾压苍生,能给人看上头。 好死不死这笑,还带了几分忧郁,联想下他可怜的身世以及最近的悲惨遭遇。 唐棠觉得,弟弟虽小,她也可了。 第三十三章 从了她了 然而很快,她就鄙视了自己一把,有个声音不客气的提醒着她:咱要点脸。 弟弟就是弟弟。 再美再惨,也是个小屁孩。 唐棠心中的男神人选,必须是金城武这样的。 这样一想,自己果然喜欢忧郁系的。 希望这美弟弟,以后少忧郁,惹的她心痒痒的。 正好过了扇月洞门,一片菜地现于眼前。 唐棠立马扯开了话题:“王爷还种菜呢?” “是管家在种。” 郁郁葱葱一片绿色,给这座清汤寡水的宅子,增添了一些鲜活的气息。 种的蔬菜,都是普通的品种。 但唐棠眼尖,看到了几颗药草,在中医熏陶下长大的她,看到这些药草,很是亲切。 “还有药草呢,金银花长势不错啊。”她兴致勃勃的上前,伸手摸了把一株正含蕊的爬藤植物。 金银花不远,是射干。 百合鸢尾科的,开花贼漂亮,她爸书房里还养了一颗当盆栽。 另外还有白芷,黄连,苍术,广藿香…… 虽说都是些寻常可见的药材,但被伺弄的极好。 “你认得?”秦瑞阳略感意外。 这回如果装逼,她指定能装的风生水起。 然而,她又不能。 原主对医理一窍不通,就算她最近看了基本医术,也勉强算是个门外汉罢了。 于是笑笑:“我不是说了,最近我在研究医术,从《百草纲目》上认过点。你家管家是费心思了,药草种的比菜还好。” “这些是安然种的。”秦瑞阳上了前,轻抚金银花的枝叶,“安然喜欢这些。”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温柔中带着一分慈悲怜爱。 在唐棠看来,这两孩子是抱头取暖,兄妹情深。 在团团看来,是小贱人还说没勾引王爷。 “表妹爱好还真广泛,回头我送她点,这边地还空着呢,都种起来。” 唐棠伸手规划着,手展的太开,不小心手臂撞在了秦瑞阳胸口。 她没觉着啥,这纯粹是男女间的无效身体接触。 但秦瑞阳却不自在的后退了点。 结果菜地不平,他腿脚又不好,这一腿,差点拐倒。 还好唐棠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胳膊:“小心,还说无碍,我看你连站都费劲,算了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可不想嫁个瘸子,你要么让我看看,要么今天我就在这住下了。” 她抬头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 目光坚定的,透着一股执拗和强硬。 秦瑞阳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唐棠就直接招呼了团团:“你回去,告诉我爹,我今天住瑞王府了。” 团团内心直给唐棠叫好,看病?她家小姐能看什么病,还不是找个理由,顺理成章的住下,漂亮。 于是相当配合:“是,小姐。” 秦瑞阳终于被打败了。 回房坐在床上,他任由唐棠撩起衣摆。 其实有那么一刻。 他内心充满了困惑。 这样的无理取闹也不是第一回了。 上次借口不见她,她直接在府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不照样回去了。 这次,为何就会“从”了她呢? 第三十四章 以后有我 袍下微凉。 他低头看去,一副小腿已经露在外头。 作为男人,露个腿本该没什么,可他此刻,是切切实实的觉得不自在。 于是唐棠还没看到伤口如何,他就一把拨好了袍子:“你看过了,本王没事。” “我看过你个大头鬼,我连你有没有腿毛都还没看清。”唐棠无语,俗话脱口而出。 团团听的心惊肉跳的同时,面红耳赤,很识相的立马推说要上茅房,赶紧离开了房间。 “这丫头我还用得着她呢,她去给我上茅房。”唐棠拦不住团团,抱怨一句,又回头对秦瑞阳道,“我又不非礼你,你那伤口不对劲,让我看看。” 唐棠这回,都没征求秦瑞阳的同意,一把揭开衣服。 秦瑞阳:“你……” “你再给盖上,我拿剪子来,给你剪成超短裙你信不信。” 超短裙是什么没听过。 但字面理解,秦瑞阳无法想象那画面,只觉得这疯丫头真做的出来。 他认命了。 “我没事。” 唐棠看向伤口,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哪个大夫给你弄的,这幼儿园还没毕业就出来上岗了?” 幼儿园又是什么秦瑞阳不知道,但听着不像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地方。 “是安然。”他回,语气里充满回护,“挺好的,她包的。” 一听是白安然,唐棠不敢太尖刻了。 但还是委婉的表达了下不满:“不行,这样处理好的慢,怎么不去医馆,你是王爷,应该太医给你看。” 秦瑞阳沉默了。 这沉默中,唐棠读懂了一些东西。 她不问了,只豁达道:“没事,小伤,我就能处理,回头我教下表妹,以后但凡你有个跌打损伤的,你们自己也能处理。” “一直都是我们自己处理的。” 唐棠:“……” 唐棠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啥难兄难妹。 身世经历,真让人唏嘘。 她内心同情,变成了保护欲,过了好一会儿,柔声道:“没事,以后有我呢。”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猛然荡漾开来。 秦瑞阳愣在了那。 等回过神来,唐棠已经在处理他伤口了。 一面撕开包扎的纱布,一面冲外头喊:“有没有个人在啊。” 团团压根就没去上茅房,门口蹲着偷偷脑补屋内画面呢。 一听,本能应:“在呢小姐,奴婢在呢。” 说完就后悔了,打了一下自己嘴巴子。 果然听到了唐棠的调侃:“敢情你在门口蹲坑呢,进来,有事要你帮忙。” 团团一听帮忙,忙进去。 然后,被床上那副暴露在空气里,血淋淋的膝盖吓到了:“啊,这,这怎么伤这么厉害。” “你去跪一宿试试,命能给你跪没了。包的不行适得其反,你看伤口都溃烂感染了。小团子,咱刚才过来,我看不远处有个药店,你去给我买点药。” 团团初时的震惊后,对秦瑞阳是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忙应:“嗯嗯,奴婢这就去。” 说着就跑,被唐棠喊住:“我这还没说买什么呢,跑啥。” “不是伤药就行吗?” “按我说的去抓药。”要说专业,她就是专业,外面那些伤药谁知道靠不靠谱,唐棠只信得过自己的唐家的独门配方。 第三十五章 是舔狗啊 团团却心里嘀咕,这才看几天医书,别是为了表现,耽误王爷的病。 当然她也没敢说出来,只应道:“嗯。” “熟石膏1两,轻粉1两,黄丹3钱,龙骨3钱,血竭3钱,赤石脂1两,乳香3钱,没药3钱。” 她念的滚瓜流水,毕竟这八宝生肌膏的配方,打小背到大的。 团团就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了,苦哈哈道:“小姐,奴婢记不住啊。” 也难为她,唐棠不怪她,起身:“写给你。” 说完转向秦瑞阳:“王爷,文房四宝借一借。” 秦瑞阳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 书桌就在那呢,砚台里还有现成的墨水。 唐棠拿了毛笔,抽了张纸,跟个小学生初学毛笔字一样,一笔一划写的费劲巴拉。 内心吐槽这地方写个字都特么费劲。 终于写好了,边上的团团,嘴角都抽了。 什么破字,她一个学问不高,认字不多的都觉得,太难看了。 小姐这是故意的吗?太有失水准了。 然而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啊。 接了药方,就让打发去买药了。 唐棠回到床边,秦瑞阳看着她小指上沾了的墨汁,好心的提醒了下:“你手弄脏了。” 唐棠一看,又在内心吐槽毛笔写字的不便。 刚看团团眼神,就知道自己那手字多感人了,原主的才女人设,迟早是要给她弄崩。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像是现在,不在意那点墨汁,随意搓了搓,终于切入了今天过来的正题了:“这次罚跪,是不是因为琪王?” 秦瑞阳知道,唐棠在想什么。 他淡淡道:“和你没关系。” “不能这么巧,我刚给他气受,后脚你就遭了这样的罪。如果不是琪王,你祭拜你母亲的事,是上月底了,都过去小半月了,要举报你也早举报了,谁还偏偏选那天啊。” 秦瑞阳沉了眸。 但还是那句:“本王说了,不是因为你。” “反正就是因为那天的事是?” “你别想太多。” 唐棠那个急啊。 她自认为,他和秦瑞阳之间,没有需要顾及对方感受到必要。 于是道:“你不说,我才想太多呢,如果真是因为我对琪王的出言不逊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告诉我,我以后也吃个教训,这号人,我见着拐着弯,省的下回他报复到我头上,你这算是个我提个点了,不是挺好。” 秦瑞阳抬头看她,眼中如藏了一潭死水,是一望无际的平静。 唐棠给看到怪不自在:“看我干嘛?” “本王在想,你绕着二皇兄走的样子,是什么样。” 唐棠皱眉。 “所以,这回还真是他搞事情?” “呵,无妨,自从父皇给我俩赐了婚,他这口气便憋的厉害,总是要寻一次机会,给本王点颜色的。” 唐棠短暂反应了一下,瞬间通透:“我嫁的不是他,看来他很是不痛快啊。” “毕竟是京郊的温泉庄子,都巴巴的奉上讨你欢心过。” 唐棠不无感慨,原主魅力无限。 “原来是舔狗啊。” “什么?” 第三十七章 李家凶案 主仆在四喜酒楼吃饱后,唐棠就又穿梭于各家店铺,开始挥金如土。 从车厘子自由线,一下跳跃到了lv自由。 这种快乐没人懂。 唐棠太爱买买买了,大部分是瞎买。 但也有部分,她是真需要。 上上回她搬了很多书回家,从书本里,大致了解了下这个世界, 上回,她买了些机簧摆件,想研究下古代人是如何利用巧手,来制造各种生活便利。 这次她就差把药铺搬空了,直把那掌柜的感动的,跟见到了活菩萨。 团团可就头大了,一个劲的劝说:“小姐小姐,别买了,这药材一股怪味,你放哪啊。” “你房间。”唐棠调侃,“多好闻,真不懂得欣赏。” 半百胡子的掌柜,忙跟腔:“可不是,好闻的很,姑娘,这药材闻多了,还强身健体呢。” “我都快闻打喷嚏了。”团团说着,真难受的打了个大喷嚏。 唐棠可怜她,挥手:“这么难闻,外面等我去。” 团团如获大赦,往外奔去,在门口的位置,又被人给顶了回来。 她让个莽莽撞撞的大哥撞了,还好撞的不重,但也气的跺脚:“眼瞎啊你。” 大哥压根没搭理她,径自走向掌柜,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掌柜一瞧见他,就皱眉了。 “你怎么又来了李迅。” “吴大夫,我又不是不给钱,你再帮我看看,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下毒。” 唐棠听到“下毒”两字,就敏锐的竖起了耳朵。 吴掌柜正招呼大客户呢,懒得理他,喊过一个小伙计,很是应付的吩咐:“小前,把李老板的东西收下,放到后堂去。” 那李姓的先生却很着急:“吴掌柜,现在就给看,再不找出哪里下了毒,大热的天,我大哥的尸体都要腐烂了。” 吴掌柜耐着性子,压着不耐烦,好声道:“李老板,我这有生意呢,总要讲求个先来后到,这样,你换家店,换一家。” “连你都验不出来,谁还能验出来,我就在你这里,当我求你,这位姑娘,人命关天啊,我大哥冤死,你可否让我先来。” 唐棠很大方:“没问题。” 这下,吴掌柜没说辞了,只抱怨了一句:“大理寺都查不出什么,干嘛非要我查,浪费我时间。” 李迅得靠着吴掌柜呢,只能忍气吞声:“劳烦了,吴掌柜,你知道我哥哥多好的人,当是积德了。” “这话说的,算了算了,我给你看。” 吴掌柜说话嫌弃,做事倒是认真的,那布包打开,各种物件都有,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和男人贴身之物,他仔仔细细的查,一面回头看唐棠:“二小姐稍等了。” “没事,你忙。”唐棠正好想跟那李姓大哥聊聊天。 “这是怎么了,李大哥。” 李迅对唐棠这个温文有礼的富家小姐很有好感,于是叹了口气,抹了把泪,把家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唐棠。 原来他父母早亡,长兄为夫拉扯他长大,两兄弟打拼,在封都街外吉祥路开了一家瓷器店。 第三十八章 查案兴趣 这几年兄弟陆续娶妻,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大嫂也怀了身孕。 结果大哥四天前的傍晚,说是胸闷头疼呼吸困难,还没来得及出店门,就倒地不起,一阵抽搐后,断了气。 他赶到店里后,第一时间报了官,大理寺的人来过,没发现他杀迹象。 他执意怀疑大哥是中毒了,但家里家外翻遍了,也没翻出什么毒来,事情不了了之,大理寺那不再受理。 他只能靠自己,把家里的东西,陆陆续续送到医馆来验毒,企图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一口一个大哥大哥的喊着,足见兄弟情深。 唐棠安慰了一句后,提出来个巨大的疑问:“李大哥,你是怎么断定,你哥哥是中毒而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的呢?” 李迅道:“我大哥身体一向好的很的。” 这显然不可能成为一个人,执着认定自己的亲人是被毒杀的原因。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可以借一步说话,我大理寺有人,或许我可以帮你。” 一听这话,李迅立马激动起来。 但他似乎,刻意要隐瞒什么,只道:“只要大理寺查出我家里有毒就行,再查一次,查不出我就死心,小姐,请你帮帮忙,就再查一次。” 唐棠皱眉:“你有所隐瞒,我这边也没法帮忙了,大理寺办案,也是有章程法规的,哪能三番两次的,为无凭无据的事情瞎忙活。” 唐棠知道李迅有话憋着,是逼他说呢。 结果他嘴很是硬,一听这话,直接选择了放弃:“算了,我自己查。” 有趣了。 唐棠也不追问,去看吴掌柜验毒。 碗碟筷,手把件,衣服,腰带,毛笔,鞋子,都是些生活物品。 验完,无毒。 李迅失望离去。 唐棠看他走远,随口跟吴掌柜打听了下李家人口,就两兄两妻,也没个丫鬟婆子。 她心里,对李迅隐瞒不说部分,有答案了。 他来验毒,拿的都是家里的东西。 他求大理寺复验的,也是家里的东西。 他心中怀疑的下毒之人,也是他不确定的情况下不敢随便说出来的人,也必定是家里人了。 而他家里除了他,也就剩下他媳妇和嫂子了。 自己老婆不用说,随便指认,要是弄错了,呵,日子别想过来。 至于嫂子,唐棠没忘记一个细节,那妇人肚子里怀着孩子呢,丧夫之痛未平,再来个冤枉,哪个女人承受的了。 这李迅是不想打无把握之仗,以防误伤。 但他这样拿家里东西出来验毒,也是愚蠢至极啊。 别说凶手会不会给你留下证据。 就说古代这落后的医疗技术,验个砒霜靠银针,那是赶巧了古代砒霜不纯,里面有硫化物,遇银变色。 但毒可不止砒霜一种,他以为靠吴掌柜这样闻一闻,看一看,真能验出啥。 何况大理寺那边,不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吗。 唐棠很是有兴趣接触这个案子了,有没有凶手,等她来查一查。 第三十九章 披马上阵 当然,唐二小姐身份她是接触不到的。 不过,唐大土豪的身份,可以。 当天傍晚,唐棠就以大客户的身份,坐在了李家瓷器店的上宾位。 这店铺,正是那天她路过,听到人哭嚎的那家。 早晓得,当时下车看看了。 李迅亲自接见的她,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相当震惊亦十分恭敬。 没想到封都街最受欢迎的财神爷,会来到封都街外自家小店。 跟想象中张扬跋扈完全不一样,但李迅还是伺候的非常小心客气。 “二小姐,没想到刚才在药铺的是你,小店真是三生有幸,能盼到你大驾光临。” 唐棠笑笑,喝了口茶:“都在京城,遇见也没什么稀奇,吴掌柜的说你家的陶瓷还不错,咱两也是有缘,我家这单生意,就给你了,这一百个百蝶花瓶我看着满意,我还再来。” 做生意的,最最珍惜的,就是回头客。 李迅忙拍着胸脯保证:“二小姐放心,我一定亲自下窑监督,质量这块儿,您尽管放心。” “那就好,说起来,四天前我的路过你家铺子过,当时听到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还以为什么事,没想到……节哀啊,李老板。” 李迅眼圈微红,叹了口气:“可怜我大哥,年纪轻轻。” “这是还没入土是?” “恩。” “尸身呢?” “大理寺查不出什么,叫拉回来了,在家里大堂放着呢。” 唐棠露出可怜的表情:“这大热天,那是遭罪了,都快腐臭了。” 李迅眼圈更红,却很固执执拗道:“没法子,我就是不相信他是病死的。” “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问,这样,大理寺那边我不好帮你什么忙,但我有个亲戚的儿子,原先是大理寺的仵作,就当是私活,你愿意给点钱,我把人给你请来,到你家里查一查,验验尸,你看如何?”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迅也知道,尸体是放不住了,只是大理寺不受理,他没头苍蝇一样,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眼下居然有人愿意请个前任仵作来帮他,他岂不欢喜。 立马应:“行行行,再多的钱都可以,只要二小姐能把人帮我请来。” “那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家帮你找人去。” “有劳有劳。” 李迅满怀感激的把唐棠送出门。 然后就扒着门,眼巴巴的张望了小半个时辰。 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个个子娇小,长相清俊的年轻男子,自称姓郑。 容貌跟那唐二小姐,有三分的相似。 他心底感慨一句,这还真是亲戚。 但同时有些没底,怕这青年人办案能力有限。 不过他也已经没别的法子了,何况这是唐二小姐给的大面子。 于是乎,热络的把人招呼进门。 对方也是个实干派,茶都没让泡,直接提出,要看看尸体。 李迅便赶忙亲自驾车,带着人去了三里地外的家宅。 两人一进去,一股尸臭味,淡淡传来。 越往里,气息越浓。 直到站在尸体边上,那臭气连李迅自己也扛不住,脸色一片白蜡,看那青年,却无比镇定,他心里有些稳了。 第四十章 发病猝死 “李老板,我表妹差不多都和我说了,但有些细节,她不懂可能没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如实”两字,让李迅犹豫了。 青年仵作根本不在意他的犹豫,径自揭开了盖尸布。 大热天里,挺了三天的尸体,已经出现了巨人观,细菌滋生了大量污绿色的腐败气体,压迫脏器逼出来不少血性液体,糊满了整个口鼻周围。 这是最典型的死后呕吐症状,李迅看到眼泪直落,一面又实在没忍住,被臭气和惊骇的画面,激的干呕起来。 “你看不了,可以回避。” “不,我要看,我要陪着我大哥。”李迅强撑着,不可能离开。 何苦呢。 唐棠不管他了,手上开始动作。 大热天的,她找了个妆品铺子,在脸上刷了好几层,才变成现在的青年男子的样子。 古代化妆品指定不防水,这时间久了一流汗,她的伪装就要露出破绽了。 速战速决。 尸身经过解剖,大理寺还是把程序走到位的,唐棠沿着解剖的痕迹,进行了一次详细的检查,结果是,一无所获。 死者李强,胃里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东西。 死者身上,也没任何暗力所致的致命伤。 骨骼,肌肉,都没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 当然很多毒,也并非会反应的如此浅表。 从表面看,死者死于突发疾病的可能很大。 但李迅隐瞒的东西,却是至关紧要。 那是必须要撬开他的口,唐棠委婉引导道:“死者死前,身体一直很好吗?” “是,只是这几年为了经营好店铺,他总是很忙,老顾不上吃饭,有点小小的胃病,常年吃薏米赤豆粉养着。” “他出事那天,是不是没吃什么东西?”‘ “嗯,有批瓷器出了问题,我两兄弟一早就赶着去处理了,他心里焦急,没吃下早饭,光喝了个粉,我在车上啃了个饼子。中午回来老晚了,他说头晕目眩反胃,吃不下饭,到铺子二楼睡了一觉,醒来没多久,就出事了。” “头晕目眩反胃?以前会吗?” “偶尔,大夫说,是总不好好吃饭引起的。” 低血糖? 照理说,是会头晕目眩,但反胃不好说。 唐棠抓住这个点,继续问:“出现这种症状的次数多吗?” “不多,近半年来频繁点。” “除了头晕目眩反胃,还有什么?” 李迅都不用仔细想,就立马回答道:“还心慌乏力,四肢末端迟钝,最严重一次,说是眼前发黑,吸不上来气,但这都半年前的事了,就是这次去看了大夫,跟我们说是饮食不规律的原因,之后好好吃饭,没再出现过上不来气的现象。” 头晕,目眩,反胃,心慌,乏力,四肢末端迟钝,还眼前发黑,呼吸困难。 身体肯定是有病了。 这次突然死亡,是不是发病猝死,还是得看李迅隐瞒了啥。 唐棠继续。 “李老板,你夫人和嫂子呢,怎不见她们在家?” “这不,你也闻到了,家里有气味,我嫂子又害喜的厉害,我把人两人安置到朋友家去暂住了。” 第四十一章 男性神药 “确实,两个女人天天对着个尸体,也怪慎得慌,李老板对两位,可是保护的真好。” 她目光落在李迅脸上,给李迅看到很是不自在起来,觉得那两道目光似乎看穿了什么。 “我大哥没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肯定要保护好她们。”他的回答,还是滴水不漏。 唐棠轻笑,看了尸体一眼:“就怕你大哥,并不因此觉得欣慰。” 李迅耳尖,激动道:“郑公子,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唐棠认真而严肃的看向他:“我查没查出什么,完全取决于你有没有对我隐瞒什么,李老板,你还不打算如实相告吗?” 李迅犹豫了。 唐棠轻笑一声:“罢了,另请高明。” 这一来,李迅可就急了,一个健步挡住了唐棠的去路,终于松口了:“是我嫂子,在我大哥出事前一天晚上,我起夜撒尿,看到厨房的灯亮着,我进去一看是我嫂子在熬粥,当时她手上拿了一个纸包,瞧见我,就跟做贼似的,赶紧把手藏到了身后。” “你怀疑,你嫂子在粥里下了毒?粥呢?” “其实,厨房剩有残粥,大理寺查了,粥没问题。” “但你还是觉得,你大哥是让你嫂子毒死的。” 李迅痛苦的蹲下身,抱住头:“我想还我大哥一个公道,可我又想着我嫂子肚子里留有我大哥唯一的血脉,所以郑公子,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不肯说了。万一是我弄错了,这样大的屈辱,我嫂子若是受不住,我怕孩子就……我就想着,先找证据,等找到证据再说。” 和唐棠猜的没错了。 为了孩子。 “你起来李老板,带我去你嫂子房里看看。” 李迅抹了眼泪,起身。 他的纠结痛苦,都写在眼里。 唐棠理解他。 于是安慰了一句:“或许,是你想多了,先去看看再说。” “但愿。” 李强夫人眀氏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 唐棠花了不小心思,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查了半个时辰,没什么发现。 唐棠又叫李迅,带她去厨房走了走。 李强为了找到“下毒”证据,也是够拼了。 厨房几天没开火,一应食材也都没动过,臭的臭,蔫的蔫,烂的烂,气味都呛鼻子。 他所说的残粥也还没倒,长的绿毛白毛,还蠕动着几只白色小肉蛆。 看到蛆虫,唐棠几乎排除了粥被下毒的可能。 但还是负责人的检查了下。 馊味太酸,然而那股淡淡的酱样气味没能逃得过唐棠的鼻子。 这打小在中药堆里泡大的人,对任何一味但凡带点气味的中药,她都是敏感的。 眉头皱了起来,她在思考。 李迅察觉异样,紧张问道:“怎么了,郑公子。” “粥如你所言,被下了药。但……” “果然是她。”没等唐棠说完,李迅就激动的满面通红。 唐棠忙解释:“我没说毒药,肉苁蓉,壮阳药,我就是好奇,为什么你嫂子孕期,要给你哥的粥里,下壮阳药。” 李迅也愣住了。 “壮,壮阳?” 第四十二章 凶手有了 唐棠觉得,这问题深究,或许有点尴尬,于是道:“可能,人家闺房乐趣,这是私人问题,你回头或许找你媳妇问下你嫂子,反正你不用多想,这粥里,下的是肉苁蓉,不是毒药。” 李迅似松了一口气,又似有些失望:“那我哥,还真是积劳成疾,饮食不规,病死的吗?” 唐棠安慰了一句:“节哀,我再看看。” 所谓再看看,不过就是走个象征。 唐棠内心七分笃定,李强估计就是过劳死之类的了。 打开橱柜,亦是一阵恶臭。 左侧放着个小陶瓷罐子,打开倒是一阵谷香扑鼻。 里面是白色赤色的粉末,唐棠捏了点在指间揉开,李迅上来介绍:“这便是我哥这几年一直在服用的养胃粉,赤豆薏米磨的,可怜他,最后走的时候都没吃一顿饱饭,只早起喝了那么一小碗养胃粉。” 眼看着李迅眼眶通红,唐棠盖上了陶瓷罐子,又重复了一句:“节哀。” 粥里放的是什么,也真相大白了,李迅大概事后,会找个药房核实下粥里放的是不是肉苁蓉。 但唐棠是可以百分百确定,找一百个药房,里头也是肉苁蓉。 李迅的心结,很快会解开的。 她这边,天色不早,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唐棠拿了“辛苦钱”,跟李迅告了别。 李迅亲自给她送到门口。 正要走,一个高个子妇人,挎着个篮子,走了过来。 李迅见着她就称呼了声“王婶”。 妇人看了一眼唐棠:“李二,这是有客人在啊。” 李迅只点了点头:“嗯。” 唐棠冲王婶笑了笑,王婶也回来一笑,然后把篮子,递到了李迅跟前。 “这是燕儿半月前在我那订的苹果,三天前就到了,你看你家里发生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送过来,但这果子金贵,咱也吃不起,不给你送来,放家里眼看着就要坏了。” 李迅忙道:“有劳有劳,既是订下的,当然还是要的,多少钱。” “跟上回一样。” 李迅忙掏荷包,边给人结账边说:“王婶,咱还跟以前一样,你那来新苹果了,你就给我送过来,钱不是问题,燕儿就喜欢吃这口。” 王婶笑道:“燕儿嫁你,也是福气。” 李迅:“呵呵,是我能娶到燕儿,是我的福气。” 两人客气几句,王婶走了,李迅忙拣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塞给唐棠:“郑公子辛苦了,吃个苹果。” 唐棠接过苹果,不无羡慕:“李老板对你媳妇真好。” 苹果放眼现代,是最寻常不过的水果了。 但在这个时代,运输条件差,主栽植地远在西域,能进到中原市场来的苹果,那就是妥妥的奢侈品了,可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李迅笑了笑:“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嫁给我是委屈了,只能日常吃的用的,紧着她点惯着她点。” “常吃苹果好,有句话说,一天一苹果,健康活到老。” 李迅微微笑道:“那我夫人想必是能活到长命百岁了,日常连果核她都不放过,便是那果仁,都要攒起来磨粉吃呢。” 第四十三章 案子破了 李迅是开着玩笑的,唐棠却猛然拧眉。 李迅察觉到她的异样,忙问:“郑公子,怎么了?” “贵夫人真拿果仁磨粉呢?”唐棠确认道。 “是呀,这西域来的果子,甚是金贵,我夫人爱吃,也爱惜。” “那果仁粉呢,她日常在服用?” “这个我也没仔细留意过,总之是留了下来。” 唐棠:“李老板,我可不可以去你夫人房间看看。” 李迅不解,又有些紧张:“怎么了?” “有些事情,我需要确定下。” “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唐棠懒得多说了,只道:“请问令夫人的房间在哪里。” 她神色的严峻,以及前仵作的身份,让李迅不敢多问一句,忙给她指了路。 这回,唐棠有收获了。 一个拇指大小的小药瓶里,还剩着小半瓶的粉末,粉末呈浅棕色,在手指碾开,就可以清楚看到,粉末参杂了棕褐和乳白两种颜色。 混合在一起,才会呈浅棕色。 放到鼻子边细细嗅,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夹杂着苦杏仁味,唐棠不需要更多辨认,李迅就在身后给出了答案:“就是这,苹果仁粉,我看我夫人倒进去过。郑公子,这粉末有什么问题吗?” 唐棠没回答他,只是站起了身:“令夫人多久前开始攒这粉的。” “我们成亲八月有余,她是半年前,开始爱上吃苹果的,半年,怎么了?” “令兄半年前开始出现头晕目眩症状的是吗?” “这,这到底怎么了?……郑公子,你该不会怀疑……难道,这果仁粉有毒?” “对,有毒,苦杏仁知道?这苹果仁粉毒性,类同于苦杏仁的毒。” 李迅不敢置信,甚至因为震惊,跌坐在了床上:“不,不会的。” “如果真是你媳妇自己在吃,那吃半年没事,她就是神。而且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苹果仁粉的中毒症状,头晕,目眩,反胃,恶心,四肢尖端麻顿,严重的会引起眩晕,抽搐,甚至暴毙。” “不,不会的。” 李迅被刺激大了,反反复复只会重复同一句话。 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大哥的死,会和自己的妻子有关系。 唐棠又想到了什么。 “你大哥每天吃饭不规律,但唯独一个养胃粉,天天不落。两种粉末的颜色,掺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 “不,不可能。”李迅的声音,变得无比痛苦。 “李老板,我也希望不可能,这事,看来真要大理寺再来一趟了。”唐棠拍了拍李迅肩膀,“你做好心理准备。” 一封匿名信,大理寺很快介入了调查。 蒋中宁亲自找上门的时候,唐玉华以为是公务的事情。 结果对方开口就要找他家亲戚郑公子,给他整了满头雾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家亲戚里,还有个姓郑的。 跟蒋中宁了解半天,才知道了这号人物是怎么来了。 立马叫四宝去紫竹苑请唐棠。 唐棠听闻蒋中宁来了就高兴。 李家投毒案,她正愁怎么才能弄到一手消息呢。 第四十四章 可怜可恨 跟随着四宝到了演武堂,蒋中宁正在书房和唐玉华喝茶。 官阶上,他差了唐玉华好几个等级,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也不过是个从二品,所以作为大理寺的第三把手,他独自面对唐玉华,还是倍感压力的。 唐棠进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忙问候道:“二小姐,多日不见,你身体可恢复完全?” 这是场面客套话,唐棠也客套道:“多谢大人关怀了,大人请坐请坐,喝茶喝茶。——爹。” 唐玉华点了下头:“嗯,过来爹这边坐,爹有话问你。” 要问的是什么,唐棠心里大概也明白。 乖巧过去落座,果不其然,对方提到了郑公子。 “宝儿,这吉祥街李家发生了一起命案,有人投了匿名信到大理寺,大理寺确定这投信的人姓郑,是你引荐给李家查案的,有这么回事吗?” 唐棠忙道:“有,这案子破了?那李强真是死于非命?” 她看向蒋中宁,心里是实打实的有底,肯定破了,匿名信里,她可是有多详细,就写的多详细的。 果然,蒋中宁道:“破了,按照郑公子信上指点,这案子破的毫不费力,李强确系中毒而亡。” “李迅猜的还真没错,他那哥哥是死于非命,谁下的手啊?”她继续明知故问。 “是李迅的妻子。” 唐棠故作意外:“什么,这,这她为何要毒杀自己的大伯哥啊。” “这说来,也是难堪,那得是半年前,李强有回应酬喝多了,犯了混,把这玉氏给糟践了,玉氏怀恨在心,就精心策划了一场投毒报复。” “报官啊。”唐棠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就觉得,这话只怕在古人听来,像个笑话。 蒋中宁倒是没敢笑她,但还是轻摇了下头:“哪能啊,这女子名节何其重要,何况李家兄弟感情深厚,她一旦报官最后必定落个清白不在,还被扫地出门的下场,下辈子可怎么活。” 唐棠内心,真是替这姑娘悲哀啊。 五味陈杂,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半晌才继续装好奇:“那她是怎么投毒的?为什么在此之前,大理寺没有发现。” “惭愧,她下的毒,迄今为止,是大理寺首例。中原地带也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有毒。” “是吗?” “二小姐,那是苹果仁,你怕是也从未听说过这东西有毒。” 唐棠做震惊状:“啊,苹果仁有毒,还真没听过。” 蒋中宁感慨一句:“我也算是受教了,这玉氏早年遇到过一个西域人,知道了苹果仁有毒的事,她受辱之后,就想着要李强付出代价,但又怕受牢狱之灾,就想到了中原人几乎不知道的苹果仁投毒的法子。 她本来想着一招致死,但在一只野狗身上试了试,狗中毒症状明显,死状凄惨,如果那样毒害了李强,大理寺不能不查。 所以她就改成了长期的,慢慢的投毒的法子。 而那李强长年服用治胃病的赤豆薏仁粉,正式投毒的好地方,因为赤豆粉和苹果仁粉混在一起,根本无从分辨。 不过第一回下毒,她还是失了轻重,混入太多果仁粉,李强因为中毒引起呼吸困难,眩晕这些症状,当时还送了医。 后面她就掌握好了份量,用了足足半年的时间,终于让李强死的像是得了疾病猝死,而大理寺也查不出任何线索。要不是郑公子,还真让她得逞了。“ 第四十八章 感动了他 然而秦瑞阳,就不可能信。 “你想送给本王,你直说。”他不想看她演戏了。 “我直说,你收吗?” 唐棠就知道,上赶儿的太明显,根本是糊弄不了秦瑞阳的。 她索性仰起头,静静的认真的看进来秦瑞阳的眼里,内心决定,但凡他敢说句不收,她立马撂脸子走人,以后都不干这种热脸贴冷屁股的傻逼事了。 谁还没点脾气呢? 结果,那人还真敢说。 “不收。” 唐棠真恨不得给他一拳,尼玛,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这人不知好歹。 “来人,帮我把东西送回马车上。”她没再给好脸,胡乱把东西往包裹里丢。 结果手腕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她冷着脸扫向秦瑞阳:“松开。” “生气了?” “放心,没生你气,气我自个儿脑残,就因为一个破梦,一早屁颠颠来这里自讨没趣。” “什么梦?” “梦到你穷的吃不上饭看不起大夫,找你爹要钱,他没给你还把你揍的满地找牙。” 秦瑞阳:“……” 唐棠说完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秦瑞阳听到这样的话是什么感受。 但她清楚,皇帝对他的苛待是真的。 她怕自己的话,戳刺了他内心的痛处。 于是,不大自在的安慰了一句:“就,就一个梦,是我自己想多了,你不要就算了,我带回去……” “要。” 唐棠:“……” 脑子有包这人。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那人一脸认真重复道:“要,本王要。” 唐棠给整糊涂了。 离开瑞王府,唐棠都没想明白,秦瑞阳是怎么了。 还是团团无心一句话,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丫头问她,王爷是不是很感动。 唐棠宛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感动,敢情这厮这是感动了啊。 感动于她因为一个梦担心牵挂上了他,大早上的来给他送东西。 这个认知,给唐棠带来了一天的好心情。 因为太欢乐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小孩的心,这么好温暖。 忽然就想到了那句话,在黑暗里待久了,任何一抹光明,都弥足珍贵。 不过这样一想,唐棠其实也有弄不明白的地方。 如果说她这点关心,是光明的话。 那以原主对秦瑞阳的舔劲,估计直接就是小太阳了,也没见秦瑞阳珍惜啊。 果然啊,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啥也不是。 三天后,淑茶会如期而至。 唐棠大早就叫团团喊起来,按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 对这次聚会,团团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期间还反复问了唐棠很多次,是不是真要去。 去啊。 必须的。 别说已经答应了苏白灵。 就说天天在家憋着多没劲。 出去玩玩挺好。 她也知道团团在担心什么。 无非就是对苏白灵的成见太深,怕这次是鸿门宴。 还有就是担心,她到时候会不会落到被孤立冷落的难堪境地。 前者么,唐棠觉得团团是想多了。 至于后者,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原主是什么人,偌大京城,放眼过去,别说一个知己,就是一个普通朋友都没有。 第四十九章 太有面子 先前吃了砒霜病的那半死不活,来探病的,也都是家里那些人,可见人缘那是相当感人的。 所以,被冷落孤立也并不稀奇。 但唐棠看的开的很。 真待的没劲,腿就长在自己身上,走不就行了。 当然,她不能要求团团也看的开。 她唯一能为团团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带她!!! 沈家庄园,鼎湖阁。 苏白灵早早到了。 现场的准备工作昨天其实已经确认过,基本万无一失。 但她还是不放心,天不亮就过来做最后的确定。 淑茶会她也不是没主持过,偏偏这次格外上心,自然是有原因的。 过了辰时,陆陆续续便有人到了。 苏白灵在门口迎接,但一双眼睛却总瞧着外面,眉头微锁,一副心有所系的样子。 直到看到丫鬟桃子领着一抹俏影前来,她才舒展眉眼,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唐棠这家伙,总算没让她丢脸。 “真是唐棠,她还真来了。” “白灵主持的淑茶会她居然来了,活这么久,我算是开眼了。” “什么叫白灵主持的淑茶会她居然来了,我告诉你,就是白灵主持她才来,你主持,她才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可不是,还是咱们白灵面子大。” “那也是咱们白灵心胸宽广,就凭唐棠那讨厌劲,谁稀的请她。” 二楼窗口,几个声音叽叽喳喳。 后面几句,苏白灵听的甚是受用。 不过这会儿,她内心很是踟蹰。 这尊佛,请是请来了。 她要亲自过去迎接吗? 给她这么大脸? 但就站在这等着,又好像很不给脸。 没等她想明白过去还是不过去,倒是那边唐棠,热情洋溢的对她摆了摆手臂。 “嗨,白灵,我来了。” 这一声主动招呼,热络开朗,二楼再度炸了。 “不是,那真是唐棠吗?这笑的,未免也太灿烂了点。” “可能是吃错药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要不说咱们白灵有魅力呢,那么难搞的人,都愿意跟她交朋友。” “都别高兴的太早,谁知道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我先说好,我可不要和她说话,晦气,谁知道哪句得罪她了,就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 “加我一个。” “还有我。” “我,我也不要,我怕她。” 楼下苏白灵听着这些话,又犯愁了。 如果大家抱团不理会唐棠,那她请人来,岂不是给人难堪了。 犯愁间,唐棠已经在眼跟前了。 她显然是没时间跟楼上的姐妹们打好招呼不要孤立唐棠了。 “没来晚。” 唐棠一脸笑意,端的是平易近人。 其实连苏白灵都会恍惚,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唐棠。 实在是以前的唐棠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恶劣:永远端着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子,跟谁都该匍匐在她脚下似的,让人讨厌的很。 “没有,我没想到你真会来。”苏白灵无意识的,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唐棠理解她这么想的原因。 笑道:“我既然允诺了,就不会食言的。” 第五十一章 泛舟游湖 唐棠只当这件事翻篇儿了,小姑娘问起,她也就笑了笑:“以前那是不懂事,现在不是懂事了吗,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嘻嘻笑开:“你能这样想太好了,上回在如意庄,我就劝你了,别老和白灵姐姐闹别扭,我在你们两人中间,可难受了,现在见着你们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唐棠:“看出来了。” 小姑娘:“对了唐棠姐,那亮银白凤缎子,你上回问我要,我一时忘记放哪了,你还要吗?” 唐棠见到这些人啊,就怕她们提从前。 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顺势回答:“不要了,不用麻烦了。” “我那倒还有一匹青缎,上面是虎鹤挑花纹,就是你见过的那匹,用亮银白凤给瑞王做衣裳,我觉着倒不如这虎鹤纹的青缎更好点,你觉得呢?” 原来,是原主要拿去给秦瑞阳献媚的。 那唐棠是真的用不着。 于是摇头婉拒:“不用了。” “好,唐棠姐……”小姑娘忽然深深的看进了唐棠的眼睛。 这一眼,甚是怪异,像是要探究什么,要确定什么。 等到唐棠去细品,她已经收回来目光,笑嘻嘻咧开了嘴:“你病了一遭,真感觉不一样了。” 听她这么一说,唐棠就不觉得那眼神太奇怪了。 估计实在是自己和原主太不一样了。 两人又聊了小一会儿,边上有打招呼的人路过,唐棠听了一耳,才算是知道,这姑娘的全名,叫个高檬。 至于是谁家的,不清楚。 午时,苏白灵招呼大家入席吃饭。 酒菜丰盛精致,还有雅乐为伴。 饭罢,节目安排就陆续呈了上来。 什么吟诗作对。 什么下棋绘画。 什么针织女工。 什么插花茶艺。 唐棠通通,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被cue到。 虽然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古文学底蕴,迟早把原主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给败光,但这一天能不来,她还是觉得不来的好。 文艺项目咱来不了,她最后选择了室外项目,游湖泛舟。 提这项目的人,也是有那个大病,这大夏天的,是真不怕晒。 不过比起屋内待着,唐棠宁可晒成焦炭。 怕晒黑的姑娘们太多,所有最后上船的,拢共就四人。 苏白灵是为了作陪。 其余两人,一个是屈小蝶,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也就是那个有大病的人。 另一个御马监家的千金罗茜,就差把我要抱大腿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毕竟这船上,可集齐了今天到场的三位顶级大佬。 所以一上船,她那手就不够用了,只能撑两把伞,怎么能替三位大佬把太阳都给遮了? 好在唐棠好心,自己撑了一把。 另外两位,对罗茜的殷勤,似乎习以为常了。 尤其是屈小蝶,还使唤了一句:“偏左一点啊,会不会打伞。” 罗茜立马点头哈腰跟孙子一样:“是是是。” 社交圈这东西,真是古今都一样,一寸地位一寸拽,没有地位你啥也不是。 第五十二章 古代追星 船行在荷花丛中,阵阵的芬芳扑鼻。 大夏天中午游湖唯一的乐趣,也就只有闻闻烈日下,散发的最浓郁的花香了。 苏白灵忙活两天没睡好,今儿更是起个大早过来,眼皮都快打架了。 打了个哈欠,她一脸无精打采:“日头一晒,困劲就犯了,咱们稍微玩会儿,就上去,小蝶你说呢。” 屈小蝶嘴上应是,但还是支使着船夫,往荷丛深处走。 走了一会儿,依稀就听到前面热烈的掌声了。 唐棠探头看了看,一座水上的亭子里,站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掌声就是从那传来的。 “是墨韵轩的人。”苏白灵也被热闹吸引,抬头看了下。 屈小蝶点点头:“嗯,今天吴同和妙法仙人在那开诗会……船夫,划过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光,目光迫切。 唐棠忽然明白,她为啥有那个大病了。 原来是奔着这边来的。 苏白灵对此就兴致缺缺了,但也不好扫屈小蝶的兴致,只提醒了一句:“不好,墨韵轩的规矩,一向要持票进场,贸然过去,不太好,我……” 她还没说完,就叫屈小蝶打断:“哎呀你不是不知道,那门票多难搞,我都出到五十两了,愣是没人肯出让,我都想见吴同都想疯了。” 罗茜闻言,附和:“是啊,坊间都有靠倒卖墨韵轩门票发家的呢,特别贵,但再贵也是立马被买走,不走点关系,根本弄不到墨韵轩的门票。” 唐棠内心喟叹:原来黄牛党这职业,在古代就有了。 更绝的是,追星族这会儿也有了。 屈小蝶还在努力试图说服苏白灵:“白灵,就当帮帮我,如果他们赶人,咱就走。” 苏白灵一听,立马摇头:“遭赶啊?不行不行,太丢人了。” “白灵,好白灵,到时候你们怕丢人,就拿伞压着点脸,别叫人看到就行了好嘛?我就见吴同一眼,就一眼。”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唐棠觉得特别好笑。 她本人也追过星,一个法医系神话般存在的老教授,虽然不至于疯狂,但也知道能见“爱豆”一面,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于是,倒是相当开明。 “过去看看呗。” 唐棠的帮腔,出乎屈小蝶意料。 唐棠跟着上船,她原本还觉得这次的行程要放汤,正打算努力说服苏白灵,然后让苏白灵帮腔自己说服唐棠,没想到变化完全在计划之外。 这一帮腔,苏白灵没话说了,只叮嘱:“说好了,被赶了立马走,真太丢人了。” 屈小蝶不迭点头,这追星之旅,算是敲定了。 船只越靠近沁月亭,屈小蝶就越是兴奋。 亭子那边,早有眼尖的人发现他们靠近,许多面孔转了过来。 苏白灵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罗茜的手,真的压伞遮脸了。 而屈小蝶则猛然兴奋的站起身来,压抑着尖叫,喊到:“啊,是吴同。” 可怜罗茜,一手一伞,被一顶一拽,人是坐着也不行站着也不行,只能虚扎了马步,勉强才把伞撑住,船身却忽然猛晃了一下。 第五十三章 气质出尘 这一晃晃的她一声惊呼,重心不稳,身形摇晃。 一双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轻轻扶住。 她回头,唐棠微微冲她笑了下:“小心。” 她一怔,茫茫然点了下头:“谢,谢谢你。” 回转头,脸色绯红,心跳如擂鼓。 船只还在靠过去,沁月亭那边的人却已经不愉快了。 “别过来了,这边是墨韵轩在开诗会。”有人出了声,还算好声好气。 苏白灵脖子缩的更低。 屈小蝶则置若罔闻兴奋的冲那挥手。 罗茜更艰难的维持着平衡。 只有唐棠,端端正正坐那,打着一把伞就跟从江南水墨画里走出来一样,气定神闲,恬淡娴静。 气质实在出众,有人一眼便认出了她。 “好像是唐棠。” “嗯,是唐棠,王爷,你看那是唐棠。” 一声王爷,唐棠这才发现,呦,她那小未婚夫,很有闲情逸致吗。 人群之中,他风姿俊朗,纵然隔着有一段距离了,依旧难掩他鹤立鸡群的决然气质。 当然,他身边那位美人儿,也跟着一起鹤立鸡群着。 唐棠乐呵呵的,伸手跟两人打招呼:“王爷,表妹。” 秦瑞阳微微颔首,白安然则快速的把眉目间的不悦给掩藏了干净,低声对秦瑞阳道:“表哥,是唐棠。” “嗯。” 埋脸的苏白灵,在听到有人喊王爷的时候,就已经抬头了。 看着那张脸,还是忍不住沉沦。 但心底清楚的很,这人是唐棠的。 于是对唐棠,生出来十二分的羡慕。 羡慕她能堂而皇之的在众目睽睽下,如此热络的跟瑞王打招呼。 “既然瑞王也在,咱们过去。” 屈小蝶正愁对方喊了不让过去,苏白灵会叫船夫调头呢,秦瑞阳的出现,无疑是帮了她。 苏白灵果然没阻止。 而那边墨韵轩人,架子再大,怎么也不能不给瑞王和未来瑞王妃这个面子。 船只挨过层层荷叶,朝着沁月亭靠近。 眼瞅着快到了,罗茜忽然一声惊叫,脸色煞白如血,目光盯着亭下到水面,惊恐到瞳孔震颤。 唐棠敏锐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很快,她发现了。 不只是她,屈小蝶和苏白灵也都发现了。 她俩同时爆发出了恐惧的尖叫,而屈小蝶由于站着,被前方水里的物件吓到双腿发软,重心不稳,竟是一头直接栽进了水里。 罗茜下意识去抓,没能抓住不说,整个人被带了下去,连累的船身侧倾,整条船上的人,让“一锅端”,无一例外,都掉水里了。 当然,包括唐棠。 作为荷塘,湖水并不深,可底下全是烂泥,根本无处落脚。 唐棠掉下去蹬了两脚就发现踩不实,没顶的水从嘴眼口鼻灌入,她如何扑棱都浮不起来,悲剧的意识到,原主是只旱鸭子。 她倒不怕,顶上亭子这么多人呢,死肯定死不了。 果然,很快听到噗通噗通声,再然后,她让人夹着胳肢窝给捞了起来。 一抬头,是秦瑞阳英俊的脸,唐棠第一反应就是咧嘴笑。 “巧了不是,你救着的是我。” 那人严肃板正的脸色,松弛了些,不过很快又板了起来:“还笑,死都不怕吗?” 第五十四章 荷塘女尸 “这不没死吗?”说完,唐棠想起来什么,往亭子底下的水面看去。 秦瑞阳跟着看去,夹着唐棠胳肢窝的手一紧,下意识的把人压进怀里。 尸体,那是一具尸体,贴着亭下的一根水桩,一颗脑袋露在了水面上,水草一样乱七八糟的头发盖了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被水泡的惨白,一眼看去,触目骇人。 秦瑞阳蹙眉低声道:“别看。” 唐棠有点想笑,心里又挺暖。 “我没事,先上去报官。” 被秦瑞阳顶着臀臀拖高,上面几个人帮衬着,拉了她出水。 她这才不无羡慕嫉妒恨的发现,她垫着脚尖都冒不出头的深度,秦瑞阳的个子居然足够有盈余。 等到秦瑞阳也被拉上来后,其余落水的和救人的,也都上来了。 唐棠是情况最乐观的一个人,一则是秦瑞阳搭救的及时,二则是那尸体没吓到她,三则是她冷静知道不会死所有没挣扎喝水。 看其他三人,罗茜还好。 苏白灵脸色苍白惊恐未定。 屈小蝶直接没了呼吸,这可把所有人吓到够呛。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唯独唐棠相当冷静,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挥手调遣:“都让开,让空气保持流通,派几个人快去报官,水下有尸体。” 人群一听炸开了,慌作一团。 还是秦瑞阳下令,这才终于听话的空出一块地。 还有人赶紧撑船,去外面求援。 唐棠在屈小蝶边上跪蹲下来,开始给她做全套的心肺复苏。 就在所有人心系屈小蝶死活的时候,也不乏有些眼睛,色咪咪的盯着唐棠浸透后,衣服熨帖后背的玲珑曲线。 一件湿答答的外套披在身上的时候,唐棠分心抬头,看到了只着着中衣的秦瑞阳。 再看看身上他的外袍衣服,她嘴角抽搐。 这弟弟脑子好的伐? 大夏天给她披个衣服。 披就披,湿衣服。 也不顾上秦瑞阳闹的哪样,救人要紧,唐棠无暇分心。 而对于她专业的手法,周围那些没见识的古代人,议论纷纷开了。 “这是做什么呀。” “不知道啊。” “按胸口按的那么用力,该不是有仇。” “别胡说。” “这,怎么,怎么还亲嘴啊。” “嘘,别出声。” 唐棠费了老劲,两手都快抽筋了,总算是把屈小蝶给救了回来。 姑娘一口湖水吐出,便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起来。 煞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活人的鲜气。 只是人是回来了,魂还没回来,痴痴傻傻的躺在那,怎么叫唤都没反应。 唐棠知道这是让吓坏了,估计得缓几天。 对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说,水底下那位仁兄,确实够瘆人的。 就等着大理寺来,捞起来看看是个什么死法了。 等了一个时辰光景,大理寺都人才赶来。 几个捕役七手八脚的把尸体给打捞了上来,现场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自动退避三舍,实在是尸体这种东西,既恐怖,又晦气。 唐棠是很想凑上去的,奈何,不能,唐家大小姐的身份,束缚了她的职业本能。 她只能跟大家伙一起,隔着一段距离,瞧热闹。 第五十八章 验尸高手 半个时辰后,唐棠直接,并且肯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从尸斑和尸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两天左右,虽说是从水里捞起来的,但她内脏没有进水,口鼻喉腔也没有泥沙,明显不是淹死的。” 林楚意没觉得什么意外的样子。 道:“接着说。” “人是让冻死的。” 这回,林楚意的表情,倒是动了动。 唐棠没注意到,只专注在尸体上:“苦笑颜面,是冻死的一大特征,当然幻觉下的死亡,都有可能呈现这种面部特征;尸体上这些斑块,并不全是尸斑,比如这些呈肿胀状的暗紫色斑点,脚踝,手掌,颜面部暴露处的皮肤,形成的水疱红斑,这些其实都是冻伤。” 唐棠说完,伸手稍微分开了死者的胸腔。 “那些外表特征,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真正冻死的断定标准,大人请看,在这。死者食道糜烂性脱落,而胃部的这些弥漫性血性斑点,是冻死特有的特征。” 这些血性斑点,学名维希涅夫斯基斑,不过专业性名词,唐棠就不耍弄了,人家肯定也听不懂。 林楚意听完,神色还是一丝不苟,语气也依旧平淡。 “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些基础,大理寺的侦案手录上都有相关记录。” 唐棠听明白了,人是冻死的他们早下定论了,而她说的这些冻死参考标准,人家也遵循都是同一套标准。 古代同僚,蛮给力。 不过,她可不只有这两把刷子。 “那你们的侦案手录,可能还要再加几笔了。”她打开了尸体的心脏,“大人应该让人解剖心脏看看,就会发现冻死的人,左心室,就是这边,血液是呈鲜红色,而这边,又叫右心室,血液是呈暗红色的。还有请看,髂腰肌这边,你们也没解剖到,但恰恰髂腰肌出血,也是冻死者相当特异的生活反应。” 对方的表情,眼见的有些波动。 唐棠可还没说完呢。 手指放在了尸体打开的头颅上。 “大人可能好奇,死者头颅并没任何外伤,我却要打开他的头颅。不过大人应该也发现了,尸体的头颅没有外伤,但颅骨骨缝是裂开的,这是脑内容物冻结后膨大给撑开的。” 唐棠说完补充了一句:“理论上说,这种撑裂伤,只要被冻住,无论是生前生后,都有可能形成。但就这具女尸来说,颅骨撑裂,是被活活冻死形成的。” 女尸身上,有太多冻死细节未经解剖。 以大理寺办案的严谨,不可能是忽略了这些细节,只能说,他们不知道。 现在,应该知道了。 唐棠仰头,看向对方。 林楚意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对唐棠来说,这简直太受用了。 她觉得圆满,无比圆满。 恍惚间,这张脸给她一种强烈的错觉:她的努力和专业,得到了她爸的肯定。 于是,鼻子就有些发酸了。 内心满是感慨:这人要真实她爸,那就好了。 自觉失态,她忙低头假咳了几声去掩饰。 再抬头,眼里有光,神采自信。 “怎么样大人,我的本事还入的了你都眼睛。” 第六十七章 货不对版 秦瑞阳闻言,还真认真的想了想,随后站起身。 “药和方子在这里。” 他去去回来,从边上柜子里,拿出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溜圆光滑的,装着一盒子棕黑色的药丸,不用细细闻嗅,满鼻子就都是甘草的气息。 盒子侧边有个夹层,里面放着折叠的宣纸。 唐棠抽出来,挥了挥:“药方。” 秦瑞阳点了下头。 看完方子,再看看药,唐棠就笑了,笑的相当无语:“货不对版啊王爷。” “什么意思?”秦瑞阳皱眉。 “方子是好方子,黄芪补中益气,升阳固表;人参、白术、甘草补气健脾和中;升麻调理脾胃虚弱;柴胡升举清阳;当归补血活血,要再加一位陈皮理气就完美了。不过不加陈皮,这方子益气固本补血,按方抓药熬药喝药,身体也能慢慢调理过来,但是表妹这药丸,明显就是甘草加了点红枣枸杞,跟面粉那么一揉而已。” 秦瑞阳对唐棠的话,竟是信的。 而恰好此事梅香也呼哧带喘的跑进来了,看着秦瑞阳拿着那盒药丸,脸上那掩盖不住的慌张和心虚,简直是不打自招。 秦瑞阳一张脸,顿然冷成了冰窖。 “梅香,药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并不重,可却凉飕飕的,带着能把人冻住的压迫感。 梅香哪里招架的住,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王爷,奴婢劝过小姐的,但是小姐不听。” 秦瑞阳并没有继续问,只是用凉飕飕的两道目光,看着梅香。 梅香眼泪珠子都吓了出来。 也不需要秦瑞阳再问什么,在这样阴沉的眼神中,彻彻底底把白安然出卖了。 “攒钱,小姐在攒钱,她迷上了墨韵轩的吴先生,但凡先生开诗词会,她就会买票去捧场。王爷给的买药钱,小姐也是,也是攒下来,去买了门票,奴婢真劝过小姐,但小姐说,她从小体弱多病,已经久病成医,自己给自己改的方子也能治她的病,奴婢劝不住,奴婢也不敢告诉王爷,王爷,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唐棠听得简直服气。 在追星这件事上,果然没有最狂,只有更狂。 所以当镯子,也是为了这? 唐棠倒是有点遗憾,那天在沈家庄园,光顾着看尸体,没认识认识那位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吴先生了。 秦瑞阳那张脸,眼下属实不好看。 但也没发作,只冷喝道:“出去。” 梅香一脸泪痕,满目忐忑的退了出去。 唐棠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道:“真是个祖宗,多点本事,就敢自己改方子了,能干的她。” 秦瑞阳纵然气白安然,然而自家的孩子,自己打骂尚且舍不得,更是轮不到别人来说。 一时有些护犊情绪上来,很是不满唐棠这番话。 但下一刻,却看唐棠温柔的替白安然掖了掖被子,叹:“也就是没酿成大错,算是万幸了,要知道气血亏虚造成的脏腑损伤一旦严重了是不可逆的,会影响寿数的。这个年纪的小孩,确实主意多,性子又叛逆,王爷也别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对孩子多上点心。” 第七十三章 谢谢彼此 这是一场恶战,和死神的恶战。 唐棠几乎是争分夺秒,手下不停。 孩子的情况很糟糕,但生命力却超乎想象的顽强。 唐棠把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归结为两字:求生。 孩子想活着。 她把陋室,当成了手术台。 简单的工具,用高度白酒消毒后,就是精密的手术器材。 她一丝不苟,连头发丝都是认真的态度。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简陋条件下的手术,进行的艰难,但总算是顺利。 手术完,她累的几乎瘫倒,但也只在床边短暂靠了靠,就起身打算去配药。 一开房门。 好家伙,乌泱泱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还好她事先想周到了,关上了门,不然就刚刚那一系列专业操作,肯定不好解释了。 这些人都是来瞧热闹的。 她爹妈不在其中,为首的,是她爹的二老婆,柳絮柳姨娘,也是她那个圣女姐姐的亲娘。 唐棠穿过来后,和她的交情仅限于问候一句。 不过这人特别热情,只要被她拉住,就免不得嘘寒问暖上半天。 听团团的意思,原主对她,还是不讨厌的。 当然唐棠也不讨厌她。 只是这会儿,她把她给拦住了,一顿叽里呱啦的问,什么你怎么才回来啊,什么小姑娘是谁啊,什么你在里面干嘛啊。 而她开了先例,就又有不少声音,七嘴八舌的加入。 唐棠头就大了。 好在,一道声音挡在了她面前。 “都回去歇着,有什么话容后再说,唐棠累了。” 声音清冷,也正是因为清冷,所有距离感很强。 那些七嘴八舌,一下停止了,开口的可是瑞王,谁不识相还敢开口。 唐棠是真要谢谢秦瑞阳。 等人都走后,她拍了拍他的后背:“谢了,我是说,你今天做的一切,都谢谢。” “人怎么样?” 秦瑞阳没有邀功自居的意思,只一脸的平淡问道。 相对柳姨娘她们是出于八卦,唐棠知道,秦瑞阳看似淡漠,对那孩子才是真的关心。 毕竟人,他也算是参与救援了的。 “不好说,我正要去配药,一起,洪灾过后最怕瘟疫,我顺便给你抓个清瘟败毒的,你带回去分给你家里人。” 她说完,又自顾自纠正了句:“我是说,你府上的人。” 他却因为这个家字,心头有片刻的触动。 “行,那本王先替大家多谢你——这位未来的女主人。” 唐棠心力俱疲,都没啥力气跟秦瑞阳开玩笑。 结果没想到,他倒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轻笑道:“呵,还会开我玩笑了,有长进。——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 唐棠终于得空问上一问了。 “去找你。” 简单三个字,却让唐棠很是意外。 片刻后,她仰起头,嘴角挂上了明媚的笑意:“谢了。” “你已经谢过了。”秦瑞阳提醒。 “礼貌用语,多用点总是没错的,谢了,你看,你肯定心里很欢乐,谢了,有没有,谢了。” “谢了。” 唐棠:“你谢我哪门子。” 第八十六章 虚荣作祟 什么“她会点医术,会偷偷给你下毒残害你”;什么“她会蛊惑王爷,在王爷面前挑拨离间,你会被王爷厌弃乃至打入深院枯守一生”;还有更离谱的,说白安然是白家余孽,对皇室心存恨意,或许正酝酿着复仇大计,到时候阴谋破败,就会连累整个瑞王府。 唐棠想说姑娘们差不多得了。 然而愣是插不进去嘴。 只能任由她七嘴八舌,叽叽呱呱说了半天。 终于,她们似说累了,一个个脑袋看向了她,意见相当同统一的规劝:“唐棠,这个女人,你要想办法弄走才是。” 唐棠只想立马结束这个话题,于是顺着应道:“行行行,我想办法哈。” 虽然她的态度,不是很让大伙儿“满意”,但至少还是拿出态度来了。 苏白灵相当的欣慰:“就该这样,没事,回头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争取早点让她滚蛋。” 唐棠忙附和:“嗯嗯嗯,好好好。” 在她的“顺从”下,对白安然的批判大会,终于算是接近尾声了。 唐棠松了一口气,对这话题实在是又反感又无语。 她并不太了解白安然这孩子,但想来,也不至于跟苏白灵她们说的那么不堪。 何必,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说到底,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女孩们待到很晚,天色擦黑,何芝莲相当热情的留她们吃了饭。 酒席丰盛,她欣慰于她家宝贝,终于有朋友了。 人么,有朋友总是好的。 吃完饭,何芝莲安排周到,调了几波人,分别护送各位小姐回家。 各家的马车,都停在门口。 当属罗茜的最是寒酸,不过是一乘简单的柳木马车,也没有任何繁复精美的装饰,就是拉车的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本地马,身形瘦瘦小小,个头矮矮,比起别家,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叫人压着一头。 罗茜自知,自己不属于唐棠他们这个圈子。 在这些达官显贵家的小姐面前,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高级丫鬟。 就好比今天下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的热络,她根本连个嘴都插不进去。 可即便知道如此。 她也削尖了脑袋,让自己往这圈子里钻。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 这个圈子,能改变自己一眼就望到了底的无望人生。 点头哈腰笑嘻嘻的目送了所有人离开后,她才上了车。 一上车就瘫在车壁上,只觉得这一天,着实累的很。 但在听到一个人的喊声后,立马提起精神来。 “罗茜,罗茜。” 是高檬。 罗茜忙打开车门,高檬的马车走出了一段距离了,她忙下车小跑着过去。 “檬檬,在呢在呢,你叫我啊。” “嗯。” “你上回不是说,你喜欢菊花,我家过几天要举办一个赏菊大会,我爷爷买了一大批菊花回来,赏菊大会人多,光看人头了,走,今天带你去我家提前过把瘾。” 罗茜一脸意外。 反应过来后,激动的难以自持:“真的。” “咱不是朋友吗。”高檬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今夜就不用回去了,跟你车把式说一声,我等你。” “在你家,过夜?” “怎么,你爹娘不让你在外面过夜啊?” “哪里,你等我,我现在就去知会一声。” 第九十六章 食物中毒 半个京城? 唐棠看着那些跑进跑出的匆忙脚步,忙问道:“很多人吗?” 那奴才忙回:“不少呢,柳姨娘也病了。” 唐棠皱眉,神色严肃:“小怜呢,也拉肚子吗?” 那人摇摇头:“倒是没有。” 唐棠稍稍松了口气,她的伤还没养好,身子弱的很,再遭点什么罪,就真成“小可怜”了。 “走,去看看先。” 唐棠直接去了柳姨娘那,她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整张脸都挂了下来,没有一点神采,看上去相当的憔悴。 一个大夫在给她把脉。 看到唐棠,她也没了往日的热情劲头,开口虚弱的一塌糊涂:“唐棠,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感念于对方的关心,唐棠忙上前:“我没事,你别说话了柳姨娘。——大夫,怎么回事?” 花白胡须的大夫站起身,表情并不紧张,慢条斯理道:“无妨,就是吃坏了肚子而已,老夫开两幅药,给夫人煎了喝下就行。” 柳姨娘松了口气。 唐棠却没她这么心宽了。 她拦住了要去开方子的大夫:“大夫,不该问问吃了什么吗?” 大夫停下脚步:“吃坏了拉肚子,吃什么大同小异,没必要没必要。” 要不是看对方年纪大,唐棠直接就送他的白眼了。 也不知道哪里找的大夫,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床上柳姨娘半死不活着,唐棠也懒得费力气跟这垃圾大夫理论,打发人出去写方子,自己坐到了柳姨娘床边。 “柳姨娘,我最近对医术很有兴趣,你就给我当回病人,我帮你瞧瞧脉相。” 柳姨娘虚弱着笑的宠爱:“看看。” 唐棠搭上了她的脉,慢慢的,脸色变了。 这他妈果然是个垃圾医生。 就这脉搏居然说无妨。 柳姨娘的脉象时起时伏,节律紊乱。 脉率至少在每分钟130次以上,心脏明显受到了一定损伤。 再仔细切,从脉象看,肝肾情况也有异常。 唐棠越听,脸色越凝重。 直给柳姨娘看到,也有些害怕起来:“怎么了?” 唐棠收回手,立马问道:“今天府上不少人都窜稀拉肚,你们都是吃了什么?” 柳姨娘忙道:“我听玲珑说,那些上吐下泻的,早晨都是吃了米粉,我也吃了,应当是那米粉隔了夜,不新鲜。” 隔夜米粉!! 唐棠一听,神色立马严峻。 立马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 她跑来几个地方,病倒的有姨娘,有侍卫,有丫鬟,有厨工。 确如柳姨娘说的,都吃了隔夜的湿米粉。 唐棠基本可以确定,这些人是米酵酸菌中毒了。 这几天秋老虎,气温升高。 河粉,肠粉,米粉,银耳,木耳,玉米面等部分食物,容易受椰毒假单胞菌污染而产生米酵菌酸毒素。 这玩意相当凶险,一旦摄入死亡率极高,而且异常顽强,高温烹煮也不能把它杀死。 她同事的邻居,曾有一家13口聚餐,11人死于米酵菌酸的悲惨案例。 她当时不胜唏嘘感慨。 不曾想,这种事如今,竟会发生在自己眼跟前。 放着中毒者不管,或者当普通食物中毒治疗,这些人必死无疑。 第一百零二章 噩梦缠身 唐家早已经把钱太医请来,设席赠礼,重谢过一番了。 那夜的事情外行人啥也不知道,钱太医又跟唐棠做了约定。 是以何芝莲还以为,唐棠的功劳,就是做了毒性判断,施了基础救治,坐镇现场帮衬,稳住慌乱局面。 真正大显神通,圣手回春的是钱太医。 可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心疼。 “要奴才们干嘛的,还让你亲自打下手。” 说着看了团团一眼。 被立了典型,团团立马低下头去。 唐棠忙维护她:“团团那天也出了大力的,娘不要怪她,其他人也都忙的不可开交,没有闲着的。娘,都过去了,咱都不提了,以后我会量力而行的,我保证养好伤之前,再也不让爹娘操心了。” 何芝莲看她如此乖巧,才欣慰叹了口气:“你啊你,懂事是懂事了不少,可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唐棠内心挺感动,抱住了何芝莲的肩膀,撒娇:“嘻嘻,娘!!” 娇滴滴的声音,换成以前自己肯定恶心。 但现在,唐棠觉得,在自己亲娘面前,撒娇卖萌啥都正常,太正常了。 何芝莲轻笑一声:“宝儿,娘的宝儿。” 母女情浓,一室温情。 死亡带来的阴影和悲痛,终将跟天空一样,有散去的一天。 无论是唐家屋顶的那片阴影。 还是弥漫在皇宫上空的那片。 十日休市结束。 太后的死,便只剩下录事官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已。 日子在继续,人们的生活也在回归正常。 但也不是所有人。 至少对于罗茜来说,自那日邀功失败后,她便如置于油锅,忍着煎熬烹炸,太痛苦了。 忐忑了十天之后,唐家派人来请她。 她知道,该来的要来了,她躲不过。 紫竹苑。 被请来的不只是罗茜。 还有白安然。 有些事情唐棠答应了要给白安然一个交代,就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让团团关了房门,守住院子。 屋内气氛紧张,罗茜脸色苍白,勉强压抑着肩膀的颤抖,根本不敢抬头看唐棠一眼。 更不要说看白安然。 她事后回想自己的恶劣,也常瑟瑟发抖,不想承认如此卑鄙无耻的人,竟是自己。 白安然这十天,比起罗茜等待发落的煎熬和恐怖。 她也不好过。 她在反复怀疑,猜测,不安,忐忑中,熬过了这十天。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唐棠真是无辜的。 更不愿意相信,唐棠在处理这件事上,真是存了为自己着想的心思。 她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吓醒。 她梦到自己被侮辱了,那些男人压着她,毁掉她的尊严,饶是她哭喊到喉咙沙哑,也无济于事。 她梦到唐棠狰狞着嘴脸,说要让她身败名裂,然后满世界宣扬她被人侮辱这件事,饶是她如何解释,没人信她的清白,连表哥都不信,嫌弃她肮脏。 她梦到掉进水里,不断下沉,她无法呼吸,拼命求救,河岸上,倒影出一张张不同的脸孔,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 她梦到小时候,被人叫孽种,梦到大家唾弃羞辱她白家的血脉,石头如同雨点一样砸在身上,她们叫她去死,说她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 第一百零九章 美型少年 看钱一宁的年纪和唐棠相仿,她甚至起了一瞬荒唐的念头,觉得唐棠要是许了钱家,就好了。 婆婆一脸慈善,相公是个读书人,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能求个安稳无忧。 关键是,住的近,才两条街。 不似嫁了那瑞王,等到封了太子后,就要跟着远去南疆,一年到头都不知道还能见到几次,那地方又苦寒难耐,贫瘠混乱。 一想到这,她就越看钱一宁,越觉得惋惜。 越惋惜,越对钱一宁各种亲切。 面对她的不自知的过分亲切,钱一宁毫不拘束,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家风良好,为人大方。 唐棠洗漱打扮完,坐在椅子上,由几个家丁抬着,过来跟大家汇合。 花厅外,她一眼看到了跟她娘相谈甚欢的钱一宁。 第一印象:好秀气的小哥哥,这肤白貌美,红唇贝齿小瓜子脸的,简直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啊,还是贵族型的美少年。 瞧那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教养。 就是她娘跟人聊的都是啥啊??? 怎么还问起生辰八字了。 算命呢? 随着她进去,里头谈话短暂终止了。 唐棠叫抬着,安放在了何芝莲边上。 出于礼貌,她立马站起来,跟钱家母子问好。 钱夫人比唐棠想象中还年轻。 她跟钱太医是忘年恋。 她边上的钱一宁,便是钱太医的老来子。 团团说他是国子监这一届最得意的考生。 看那张脸,再想到他的学霸属性,很难不让人感慨,上天造物不公。 好比她,也是造物不公的典型。 就这点腿伤,还弄个椅子,差使了四个壮汉抬来抬去。 她其实是有点尴尬的。 钱夫人却嘘寒问暖,极尽关怀。 这个女人像春风,跟她的长相一样,很暖很真诚。 关切的话,不会让人觉得虚伪和的殷勤。 唐棠想到自己现代的妈,就是这款类型的。 医馆里的病人,都喜欢她妈,不免觉得亲切。 几个人相聊甚欢,闲坐了半来时辰,才缓缓动身,前往高府。 梁国立国近三百年,曾设内阁。 在如今的皇帝登基后,为了权利分散,才废除了内阁制。 但高阁老依旧为世人尊一声高阁老。 曾任文华殿大学士的他,德高望重,身份尊贵,当今皇上都对他尊重三分,而苏相等人,皆在他面前以学生自居。 有些人不在江湖,江湖仍有他的地位。 说的就是高阁老。 高家的子嗣在他的荫庇下,虽才能有限,没再出过人才,但也均在朝中赋有职务,官路亨通。 这种花卉展,高家一年得举办个回。 春天是桃花。 夏天是荷花。 秋天是菊花。 冬天是梅花。 间或有个牡丹,芍药,杜鹃,蔷薇的,总之以花会友,是高家的传统社交手段。 车马行至高家门口,就能闻见扑鼻的花香。 高墙黛瓦,挡不住它芬芳四溢。 钱夫人满心欢喜,仿佛已经置身花海。 下车后便有些迫不及待。 何芝莲知她爱花如命,那些无聊的交际,便也不拉着她去应付,让钱一宁陪着钱夫人先去赏花。 自己带着唐棠,去给高阁老问候请安。 第一百一十章 她会来的 高阁老早不操持这些事情了,他年纪大了,体力不济。 他就只负责在大厅坐着,陪客人聊聊天。 唐家是他的贵宾。 何芝莲带着唐棠来了的消息传来,他赶忙让大儿子亲自到门口去迎接。 唐棠跟着她娘进去,陪着高阁老一通嘘寒问暖的场面客套后,就坐不住了。 无聊的很。 于是借口上茅厕,叫人把她抬了出来。 出来就没打算回去了,让人抬她去了花园。 没费什么功夫,她就在赏花的人群里,发现了白安然。 白安然在一处凉亭里左顾右盼,无心赏花,像是在等人。 唐棠毫不怀疑她是在等自己。 果然,她一上前,白安然就迎了过来。 “你来了。” 她表情看上去相当紧张。 唐棠宽慰:“放松点,打人而已。” 白安然:“……” 怎么就而已,她就是因为打人才紧张的啊。 不过不想让唐棠看扁,她勉强让自己恢复了镇定。 问:“真要打啊?” 唐棠:“你不想?” 白安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怎么打啊?由头你找好了吗?” 唐棠笑了:“放心。” 白安然才要放心下来,却听唐棠调侃道:“我唐棠打人还要什么由头,毕竟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横行霸道的美名,远播京城内外。” 白安然给臊了个大红脸:“你,你真能记仇。” 唐棠欢乐的笑了起来:“逗你玩呢,一切事情,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只需要打就是了。” 白安然忐忑的点了点头。 这挨打的当事人不在,打人这项活动也不好进行。 唐棠于是,拉了个高府的奴婢,吩咐她去帮自己把高檬叫来。 白安然看丫鬟走远,立马担忧:“她能来吗?” “等等看。” 白安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她不会来,这么多天了,她早该知道罗茜已经供出她了,她不露面,就说明她心虚躲着咱呢。” 唐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闲聊了个别的事:“王爷呢?” 白安然听到她问秦瑞阳,免不了又紧张起来:“叫我支开了。” “支去哪了?” “那边,游湖去了。” “支的还挺远。” “你现在就别惦记着表哥了。”白安然有些烦躁,但奇怪并未妒忌,就是觉得这场面唐棠还瞎扯什么东西。 唐棠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后又舒展开:“算了,他那么聪明,到时候点拨一下准能正常发挥,倒是你……” “我?唐棠你在盘算什么?” “玩点有趣的,先不告诉你。” 白安然急的不行:“什么嘛?你先告诉我嘛。” “我要告诉你了,你不能依。” 白安然更急了:“唐……” “诶,回来了,如你所料,没跟来。” 唐棠打断她,指着不远处。 白安然一下忘了要说什么,只顺着唐棠的手指看去。 丫鬟一个人回来的,高檬不在身后。 她拧眉:“没来怎么办?” 唐棠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急啥,会来的。” 丫鬟回来,告之唐棠高檬现在走不脱。 唐棠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丫鬟错愕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走开了。 白安然无比的好奇:“你跟她说什么了?” 第一百十二章 抢我男人 高檬白嫩的脸颊,立马浮肿一片。 所有人都愕然了。 近在咫尺的白安然也给吓到了。 以至于没有接收到唐棠的目光。 给唐棠无语的:“打啊,马上就来人劝架了,抓紧时间,快啊。” 白安然:“我,我……” 她,她不敢啊。 唐棠等不到她动手,索性直接捞起她的手,帮着她“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八个,比她多两个。 这是高檬该多付的。 高檬挨唐棠那几个耳刮子,已经挨的眼冒金星耳朵轰鸣神志不清。 都还没缓过来,又是八个耳光,扎扎实实,清清脆脆。 直叫她脑内阵阵激黑,整个人恍恍惚惚昏沉的眼都睁不开,竟是叫打半晕了过去。 这八个耳光后,高檬就“没机会”挨打了。 因为劝架的人来了。 一群人慌慌张张上来,但都知道唐棠有蹆伤,也不敢拉扯她,只劝。 “唐棠,有什么事咱好好说,咱别打人。” “唐棠,这是怎么了?” “这高檬,是做什么事情得罪你了?” …… 听,果然原主人品堪忧。 劝架的人,无一例外的觉得,是唐棠在滋事挑衅。 白安然忽的升了护犊心,在边上愤愤道:“是高檬这个恶毒的女人,她……” “她跟我抢男人。” 白安然被打断,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情急激愤下,差点说漏嘴。 还好唐棠帮了她。 可,可这,这啥呀。 抢男人。 白安然倒不是觉得,唐棠说的内容有多匪夷所思。 她知道唐棠打人,是想好由头了的,这恐怕就是由头。 她就是震惊于,京城第一才女,说话都这么糙的吗? 额,抢男人。 表哥要是在场,估计脸都给她丢光了。 再听下去,白安然就知道,唐棠为什么会说提前告诉她,她不会依的了。 “这个女人,表面上跟我姐妹相称,背地里却觊觎瑞王许久,明知道我跟瑞王有婚约,还不死心企图投怀送抱,王爷对她没兴趣,她竟给王爷茶里下药,迷晕王爷,想跟王爷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取而代之我瑞王妃的身份。” 她一通操作猛如虎。 所有人震惊了。 这完全是天降巨型大瓜。 唧砸在了人群里。 各路吃瓜群众,那是抢着吃啊。 “啥,有这种事?”——哇塞,好劲爆。 “不会,这,这是真的?”——最好是真的,有好戏看了。 “唐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坐等剧情发展,有反转也说不定。 “不可能。”——我是高檬的朋友,我站高檬。 “我觉得,唐棠不会乱说。”——我站唐棠。 “都别吵了,唐棠,后来呢,瑞王他……”——都别哔哔,继续吃瓜。 …… 所有目光都落在唐棠身上,也给了白安然收拾震惊心情的机会。 果然,不能依,她怎会允许唐棠如此利用表哥。 可利用都利用了。 真是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好在她知道,唐棠是绝对会保住表哥的“清白”的。 “后来,安然出现了。” 白安然:“……” 她知道,轮到自己表演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拼爹时代 秦瑞阳依旧没作声。 空气里是长久的沉默,许久,还是唐棠先开口,几分无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王爷,自己的家人自己守护好,我只能言尽于此,至于你想问到,安然没说,我也不会回答,你走。” 唐棠躺了回去,内心诅咒着万恶官僚制度。 所以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罪个羁绊。 即便高檬最后展露在众人面前的罪,都是她一手捏造的。但高檬无罪吗? 不,她罪大恶极。 然而怎样? 这拼爹的时代,高檬显然拼赢了啊。 去乡下思过。 思你妹啊。 原谅她在司法机关工作。 原谅她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种参杂了各种利益当先的不公处理。 秦瑞阳并未走。 他端坐在黑暗中,就跟座雕像一样。 唐棠随便他,一个翻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睡是睡不着的。 杵着这个大一个活人在房里,怎么睡。 她就看他什么时候走。 这一等。 等到一更鼓。 等到二更鼓。 等到三更鼓。 等到她扛不住,眯了眼。 一早起来,床边的凳子还放着,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看东窗,半掩着。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这才安安稳稳的补了个回笼觉。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吃了午饭,白安然来了。 今天她来干嘛,唐棠还真猜不到。 结果人家大包小包提着,竟然是:探病。 大约做这件事,下了很大决心,费了很多勇气,所以看到唐棠的那刻,她脸红红的,颇有种小媳妇见公婆的局促感。 唐棠让团团给她搬了椅子。 “你说,咱这算有生之年系列吗?” 白安然显然听不懂:“什么意思?” “有生之年,能成为朋友。” 朋友!!! 白安然可没想这么多。 可,她不想否认,她不排斥这个词。 见她傻乎乎吃惊的样子,唐棠尴尬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不是朋友也没关系,至少……” “我,我没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叫白安然给打断了。 她脸更红了。 也更局促了。 “我,我愿意和你交朋友。” 唐棠一怔,旋即感慨自己真是魅力无限啊。 原主看了,不知道会不会羡慕妒忌恨呢。 她笑的爽快:“哈哈,那就说好了,咱以后是朋友了,要不要签字画押一下,我怕你日后反悔。” 她当然是开玩笑的。 白安然嗔了一句:“谁反悔,我才不会反悔。” 唐棠看着她,觉得小孩子可真是单纯啊。 先前还恨她恨的跟杀夫仇人似的,这样一件事就给收买了。 可转念想到了高檬,她立马收回来自己的想法。 不单纯的小孩子,也有的是。 “既然是朋友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待王爷放过高檬这件事的?” 唐棠对这件事,意难平的很。 表面的毫不在意,那也是因为无语的。 结果白安然的眼里,却真正是无风无浪的平静。 “总要卖高阁老这个面子的。” 唐棠:“……” 白安然端的是恬静温婉:“表哥刚回来,再朝中举步维艰,还是不要得罪人的好,反正高檬也算吃教训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条汉子 唐棠:“……” 白安然:“你怎么了?” 唐棠无奈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了罗茜。” 白安然:“嗯?” 唐棠:“你不是说,她活的很累吗?” 白安然一怔,脸色微红。 唐棠轻笑一声:“活的累的,也不只是她。” 白安然:“唐……” 唐棠摇头无奈笑道:“我该说你伟大呢,还是伟大呢?明明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这一句,白安然差点破防。 眼圈红了。 唐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一时想不开,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觉得好就行,王爷总归是心疼你的,有些事情你们有自己的盘算,我什么都不说了。毕竟连我娘都同意和解了,王爷或许,真想为你讨回公道也不能顾虑左右。” 她这是安慰白安然。 却更像是开解自己。 其实真正要开解自己,她清楚只需要“关我屁事”四个字。 但到底,还是给秦瑞阳找了个体面的理由。 两人随后闲聊了点别的。 因为以前关系不怎么滴,性格又是不同,所以其实话题也不多。 不过在团团看来,这也是不可思议的画面了。 心道小姐可真是和以前大不同了。 竟能跟白安然处的这么融洽。 所以上次她冒犯白安然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不会原谅了她了。 这样一想,就鼻塞心酸委屈。 正看到何芝莲带着红儿过来。 立马调整心态,喊了声“夫人”。 何芝莲来了。 白安然不擅面对长辈,给何芝莲问了好,就要告辞。 被何芝莲伸手止住:“白小姐,请留步。” 白安然看她神色凝重,心里不由一紧,忙问道:“怎么了,唐夫人。” 何芝莲两道柳叶眉紧蹙着,凝重道:“王爷告官了。” 白安然和唐棠都是愣了一下。 属唐棠反应的快:“高檬的事?” 何芝莲点点头,语气里难掩抱怨:“这都说好了,不知道王爷怎么就……” 她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安然,本能觉得,肯定是为了白安然。 此刻的白安然,脸色陡变,一点不见欢喜和激动,反倒像是面对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无血色,喃喃念叨:“怎么会,怎么会,表哥怎么会……” 何芝莲看她震惊,就知道这也并非她所愿。 看来利害关系,这丫头清楚。 于是不无抱怨:“这下真是麻烦了,小姑娘之间打打闹闹的事情,何至于如此上纲上线。高阁老虽然离开朝堂多年,可朝中半数人都是他的学生,高家几个爷们也都在朝为官,于王爷而言,有何益处?” 白安然听这话只觉得刺耳。 但她不敢说什么,她一心都是何芝莲那句“于王爷而言,有何益处”。 是啊,跟高家撕破脸皮,有何益处。 非但没有益处,得罪了高家,表哥的夺嫡之路,只怕会走到更加艰辛。 唐棠跟白安然不同。 她初听这个消息,还吃惊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想到昨天在床边守了半宿的秦瑞阳,嘴角不觉,微微勾了起来:这孩子,是条汉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尼玛又跪 她还想着这皇帝老头,总算有个爹样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白安然就哭哭啼啼奔来了。 那两个肿眼泡,一看就知道,哭的有多惨多久。 “唐棠,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 人家开场这么一句,给唐棠弄的心里咯噔咯噔的,直觉出事了。 立马问:“怎么了?” “表哥,表哥他,表哥……” 唐棠脸色大变:“他,他怎么了?” 内心:别是死了。 白安然哭的难以自已,说不出句完整话。 更给唐棠整的焦虑,不得不提高了嗓子:“别哭了,你再哭,黄花菜都凉了,有事咱说事,说完咱去解决,你给我哭的心烦意乱,停,好好说话。” 这一喝倒是有效。 白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唐棠,委屈就会决堤。 就像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唐棠这样一说,她内心就安宁了下来。 吸吸鼻子,她终于发出了完整版的求救。 “唐棠,昨天表哥把高府告去了承台衙,承台衙处理不了,把这事上达了天听,皇上事物繁忙,又把此事交给了皇后处理,皇后一向视表哥如眼中钉,琪王娶你不成败给表哥后,她们母子更是处处针对表哥,你应该知道,表哥之前被罚跪和罚俸半年,就是这母子的杰作。这次,她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唐棠,表哥现在被罚跪在刑思殿,我得到的消息的时候,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 唐棠听完,就差点暴走:“尼玛又跪。” 白安然再次泣不成声:“高家的人,昨天夜里就出宫了,毫发无损,唐棠,不要了,我不要公道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要表哥为了我,受这样的屈辱,你帮帮我,唐棠,帮我从皇后手里,把人带回来。” 唐棠看着白安然崩溃大哭的模样,只觉得心疼。 这两个孩子,真是…… 没她不行呀。 交给她守护,人,她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而且,高家,她也一定不会放过的。 她伸手,揽住了白安然的肩膀。 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任由她哭了个痛快,才叮嘱唐棠,照看好她,直奔月泉阁——她老爹的房间。 扑了个空,她爹上朝去了。 她于是转去了她娘那。 何芝莲正吃早饭呢,看到唐棠就这样走了进来,一下紧张的站起来,上前搀她:“宝儿宝儿,这是怎的了,怎么就下床了,不是答应了娘,好好养着的吗?” “急事,顾不上,娘,你能想办法,让我进宫吗?” 何芝莲闻言,不觉惊讶:“进宫,进宫做什么?” “娘不知道吗?” 何芝莲一脸茫然:“什么。” 唐棠:“我男人让抓进去了。” 何芝莲嘴角微抽:“……你,你这孩子……不是,你说瑞王?怎么都进宫去了?” 她反应过来了这件事的重点了。 唐棠不无抱怨。 “娘你不走心啊,这件事王爷是为我们着想,没拉扯上我们家,可我们家也不能真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管啊,那高檬,是不是想和我抢人来着?而且是不是要写罗茜,给我泼脏水来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中带甜 她真是行为举止,处处出人意料。 唐棠不过是想气氛轻松一点罢了。 你给苦难加点糖,再苦也总带着点甜的。 “走。”秦瑞阳柔声劝她,“本王真的没事。” “没事什么,铜墙铁骨造的啊,有内力了不起啊。”唐棠吐槽,随后,动作不失温柔的摸了下秦瑞阳的脸颊,像是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乖,听我话,咱们先回家。” 回家。 虽然知道她说的回家是什么。 但这一刻,内心的归属感,却无比强烈。 有什么东西,拨云见日而来。 洋洋洒洒落下一地春晖。 配合晕倒,秦瑞阳到底还是不肯的。 他倨傲的像是一头蛰居在泥淖里的雄狮。 纵然满身狼狈,却也依旧不肯低下头颅。 他端着他的骄傲和尊严不肯晕。 那就…… 她晕喽。 于是,皇上带着一行人来的时候,就看到唐棠倒在秦瑞阳怀中,双眸紧闭,脸色惨白,通体湿透,满身狼狈,一副油尽灯枯的惨状。 他身后的皇贵妃,一向礼佛性子淡定,此刻也大惊失色,呼出声:“唐棠。” 至于跟随而来的何芝莲,则是直接软了腿,哭出来声:“宝儿。” 唐棠心道:活着呢,活着呢。 麻溜点,你们这些大佬们。 这雨太冷了,要忍住不抖好难啊。 大佬们还算给力,很快就忙活起来。 唐棠是打定主意,绝对要带走秦瑞阳的。 所以奴婢们来搀扶她的时候,发现她一只手,死死拽着瑞王的腰带,竟是松也松不开。 赶紧请示皇上。 皇上没废话,直接道:“搀着点,把瑞王和唐家丫头,都扶轿子上去先,赶紧的到淑芳殿去,速去传旨,让淑妃备好罗炭暖被姜汤,再去太医院请太医。” “钱太医,请钱太医。”何芝莲忙补充。 唐棠这一倒下何芝莲三魂七魄都快散了。 凡事凡物,她只但求个牢靠,但求个信得过,但求个毫无差池。 淑妃被打发来淑芳殿已经快两年了。 这两年,宫中人情冷暖看透。 只道余生,大约就这样过了。 结果李忠的徒弟小祥子竟匆匆跑来,告诉她皇上就在附近,马上过来了,带了淋了雨的伤残员两个,是瑞王和唐府那金贵的二小姐,叫她赶紧准备这准备那的。 她听一个字都不敢漏,等小祥子一走,这欢喜都要从脸上溢出来。 忙着宫女云香准备。 云香却犯了愁:“烧炭炉?咱这里只有去年的陈炭,还是最差的果木炭渣,今年的新炭还没给咱发呢,这陈炭染了霉气,又多烟,给皇上熏着了怎么办?” 这样一提醒,淑妃还真有点发愁,但眼下也没法子了,道:“烧火炉子,记得烧旺了再送进房间,把房间煨热了先,多烧几个,再把冬被拿出来,不不不不,把我那床白老虎皮子抱出来。” 云香不舍:“祥公公说,人都是叫淋湿了的,娘娘那皮子沾了水,那就毁了。你畏寒,冬天全凭这床虎皮度日了,内务府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这两年总在各种地方克扣咱们,就是那炭不给好的就算了,还不给够分量,竟参杂些石子木块的打发咱们……”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愉快欢悦 这几天,何芝莲变着法儿让人给唐棠送稀奇玩意,美味佳肴。 她本人也每天跟晨昏定省似乎的,早晚要来紫竹苑一次。 唐棠其实明确跟她表示了,自己没生气。 甚至都说了,她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何芝莲还是觉得,自家宝儿不高兴,要哄着。 就连团团也看出了异样。 午后微雨,唐棠靠着窗子托腮发呆,她在桌上熏了一盏香。 是夫人拿来的愉欢丸,说是香味闻了,能让人觉得心情愉快欢悦。 但她点了几天了,也没见有什么效用。 即便唐棠自从白安然事件后不大爱跟她说话,她还是深爱着自己的主子,实在担心不过,终于走到窗边,问出来口:“小姐,你在窗口坐快一个时辰了,你最近总这样看着窗外发呆,是有什么心事吗?奴婢愿意替你分担。” 唐棠懒懒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说出来你也不懂。” 团团闻言,鼻子微酸,涩涩应:“哦。” 唐棠伸手打发:“忙去,不用在这。” 团团声音更涩了:“哦。” 她都带了点哭腔,然而唐棠根本就没看她也没关心她。 团团从房间里出来,就抹起来眼泪。 恰好被进院子的徐姨娘看到。 团团忙胡乱擦干眼泪,迎了过去:“徐姨娘来了?” 这个徐姨娘,以前仗着侯爷疼爱,在府上颇为作威作福,团团原本很是不喜欢她的。 但是上次米粉中毒,小姐救了她性命后,她转了性子,感恩图报对夫人马首是瞻,也常送些好吃好玩的来给小姐,连带着她也被福泽着,受了许多好处,所以渐渐的熟络走动起来,真心把人家当个主子了。 徐姨娘看她眼睛红红的,掏出了手帕,体恤道:“挨骂了吗,擦擦。” 团团忙解释:“小姐没骂我,小姐待我很好的,是我自己最近眼睛不舒服,一吹冷风就掉眼泪。” 这个徐姨娘倒不怀疑,团团一向得二小姐宠爱,看着团团的红眼睛,她关心道:“迎风泪这可是眼疾,大意不得,我以前的师姐也是得了这病,再也不能登台表演了,得空找个郎中看看去。” 团团温暖,道:“嗯。” 看到徐姨娘后面水心提的篮子,她小声提醒:“徐姨娘又给小姐送东西啊,小姐最近心情不大好,不若徐姨娘换个时间来。” 一听,徐姨娘忙问:“怎么了这是?” 团团摇头:“不清楚,这一阵,总是看着窗外发呆,一发呆就是半天,也不同人说话。” 徐姨娘皱眉:“难怪夫人最近也不太高兴,团团,你可知二小姐最喜欢什么?” 团团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王爷。” 徐姨娘噗嗤娇笑一声。 端的百花失色,娇俏艳丽。 团团心道难怪老爷叫徐姨娘勾的神魂颠倒的。 不过要是不是小姐拦着,第十房姨娘早进门了,徐姨娘离失宠也没多久了,老爷喜新厌旧,谁人不知。 这样一想,又不羡慕徐姨娘长的好看了,甚至有点同情。 好好一姑娘给人做第九房妾,有什么好的。 徐姨娘不知道自己笑了笑,团团能想这么一大圈,只顾着沉思。 片刻后,又是娇笑一声:“等着,我能叫二小姐高兴起来。” 团团:“啊!?” “走,水心。” “是,主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为震颤 唐玉华打断了唐棠:“好了唐棠,不该问的别问了。” 他叫了她全名,既是警告,又是无奈。 唐棠却还是拽着他:“最后一个问题。” 唐玉华看着她眼里的执着,到底败下阵来:“问。” “你怎么知道他不合适?” 这句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像是质问。 唐玉华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瑞王的回护,一时没了语言。 唐棠就不松手,死活要等个答案。 难听点,揭秦瑞阳身世伤疤也好。 委婉点,说亲瑞阳能力短板也罢。 反正她要一个答案。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的竟是这样一句。 “因为比起远去南疆,爹更不想你入宫,一入深宫,一世悲哀。帝王家的恩宠,是不纯粹的,皇上爱极了喜妃,却到最后,也只能抛弃她,他为何憎恨瑞王,就是因为他觉得,喜妃是为了给瑞王留条生路才自戗的。你再瞧皇贵妃,恩宠不断,太后照拂,看似能比皇后,但也只是看似,皇后让她终身无孕,她又能如何。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撕破风光表皮,每个人都被啃食的体无完肤的地方,宝儿,爹跟娘对你唯一愿望,只有平安喜乐。” 唐棠听到内心大为震颤,复杂无比。 他以为他爹不帮扶瑞王,理由会是难扶持,风险大,资质不够等等。 结果,竟是因为她。 秦瑞阳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吐上三公升老血。 自己当成跳板的女人,结果成了石板,杵在他唯一翻身的路上,把所有希望堵的严严实实。 唐玉华轻轻抽回了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出去走走,去。” 唐棠茫茫然点了点头。 坐在马车上,她都还没从这份难以置信里缓过来。 团团相当有些担心。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侯爷来后,小姐倒是成功被说动出来逛逛了,可看着,却好像更恍惚了。 “小姐,小姐。” 她一连喊好几声,唐棠才茫茫然看过来:“怎么了,到了?” 团团摇头:“不是,这才刚离府没多久,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唐棠重重吐了一口气,“团团,有人恨你吗?” 团团听的一头雾水:“啊?” 到唐棠摆摆手:“算了,没什么。” 团团觉得唐棠心事好重,可这份心事,她是一点都探究不到。 以前明明,总被小姐夸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的。 如今蛔虫当不成,她只希望小姐能快乐点。 马车走了好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 唐棠几乎是被摆布着来的,下车后才发现,是梨花阁。 跟徐姨娘走动过几回,听过这里,晓得这里是她的老家。 唐棠好奇:“爹怎么安排我来这啊,他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情听戏,呵呵,走走,还不如去封都街买买买,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团团提醒:“小姐你已经是暴富了。” “那可以更富一点。” 团团后知后觉:“小姐要去干嘛啊,收租子吗,夫人有几家铺子在封都街,但收租子,是要打凭条的,咱们也没拿收租凭条啊,不然你等着,奴婢回去问夫人要,咱们收几个月的?每家一次收他个一年,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此淡定 唐棠原本挺郁闷的,团团这活宝,成功给她逗乐了:“看你那包租婆的嘴脸。” “包,猪婆,什么?” “呵。”唐棠懒得解释,指挥着马车掉头,“老邢,去封都街,小姐我要去赌博,赢大钱。” 一听赌钱,老邢哪能依。 何况他是得了命令的,于是道:“小姐,侯爷说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务必把小姐你送到。” 唐棠看了一眼梨花阁:“安排什么了?不是就让我出来走走吗?” 团团脑回路跟才接通一样,想到了那天徐姨娘来的时候,她告诉了对方唐棠心情不好,再看梨花阁,就有些明白,想必这是徐姨娘的主意,肯定准备了什么东西讨小姐高兴呢。 再仔仔细细的回忆,就把那天对话都给想起来了。 徐姨娘问她小姐最喜欢什么。 她毫不犹豫说了“瑞王”。 总不是…… 团团因为这个想法,内心雀跃起来。 于是帮腔老邢,道:“小姐,去看看嘛,老爷肯定准备了什么特别好玩的,别费了老爷心思嘛,不喜欢咱们再去封都街,也好叫邢大叔交差吗。” 老邢感激的团团一眼,眼巴巴瞅着唐棠。 唐棠于是潇洒一拍膝盖:“走,看看呗。” 团团乐颠颠的跟在了她身后。 结果进梨花阁,她就叫拦住了。 梨花阁的班主亲自等候在那,笑吟吟恭敬的请唐棠往里走,至于团团,他则笑吟吟恭敬的,请她留步,说是侯爷吩咐下来,是这个意思。 唐侯的吩咐,团团可没这么不识相非要跟进去。 于是忍下了满肚子的好奇,站在门口等。 唐棠进去,想象中戏园子,就是一个高台,下面摆满了茶桌板凳,戏子在上头咿咿呀呀,看客在下面鼓掌喝彩。 结果,走进一扇门,里面高台是有,桌椅板凳也有,可不是摆满,有且仅有一套。 有人背对着她,早坐在那里。 唐棠看着颀长端正的背影,立马就认出来是谁了。 最后一次见秦瑞阳,也有小半月了,腿应该好了。 显然他也是受邀而来,不然不会这么巧。 听到脚步声,他回转头。 室内有点暗,他又瘦了些,一席月牙白长衫,清瘦俊朗,丰姿出尘,少年无双。 一双黑眸落在她身上,竟给唐棠看的,有些不自在。 她一向是把秦瑞阳当个小孩看的,但上次之后,再要单纯把他当孩子,着实有些难。 她尽量调整心态,跟秦瑞阳打招呼,也跟以往一样淡定大方:“王爷,巧啊。” 秦瑞阳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唐棠暗道,还是这小孩“内力”深啊,她多少有点尴尬,他倒啥事没有的样子。 这样一比,自己就太弱了。 她岂能示弱啊,更是大喇喇了,上前一拍秦瑞阳的肩膀,高声道:“这腿是好了吗,来,走两步瞧瞧,别是成了个小瘸子了。” 原本以为秦瑞阳不怼回来两句,也要说句“胡闹”,结果都没有。 他只是说:“坐。” 唐棠:“……” 如此淡定? 第一百四十四章 浪漫爱情 见惯了他少年持重,老神在在的样子。 本该习惯了。 可唐棠是个法医,她对人物的观察,能细致到入微。 即便秦瑞阳面无表情看似淡定,但眼神不对。 太淡,疏离感呼之欲出。 还有身姿不对。 他站的笔挺,这个人啊,唐棠不说十分了解,但也了解了五分,这种姿态,他只有进入负面状态时候才会抱持。 唐棠皱了眉,然而还没来得及细究,天空忽然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 抬头一看,才发现屋梁上悬了许多菜篮子,篮子上牵着细绳,应该是有人在暗处操控,这会儿篮子被拉倾斜了,花瓣就落的人满头满脸。 其中以唐棠她们所站位置上空的花瓣尤为丰富。 粉色花瓣,洋洋洒洒,轻舞飞扬,气氛瞬间拉满。 唐棠嘴角抽搐。 她想,这不能是她爹安排的。 这里是梨花阁,很自然,她想到了一个人:徐姨娘。 真是少女最懂少女心啊,这场缤纷烂漫的花瓣雨,可谓浪漫。 可惜唐棠不是少女,而是个29的熟女了。 这套只让她觉得尴尬。 “额!!” 抬头看秦瑞阳,他正也看着自己。 微微笑:“呵,花了心思嘛!” 这个呵,要是第四声,那难逃调侃嫌疑。 如果是第一声,大概率心情十分愉悦。 但是,却是个轻声。 怎么听,都有点讽刺的感觉。 无论如何,解释当先,唐棠忙道:“不是我安排的。” 秦瑞阳没接话,坐了下来:“还有什么?” 唐棠:“不是,真不是我安排的,王爷,我……” 这话没说完呢,台上铿铿锵锵响了起来。 梁国都城江南,戏曲也偏南方的温婉旖旎,极具灵秀之气,在没有电视手机的年代,这是人们消遣的主要方式之一,几乎男女老少都爱听戏,唐棠从小没耳濡目染,加之因为听不大懂,所以也没太大兴趣。 台上铿锵起来,她只想把话说完。 “王爷,真不是我安排的。” 秦瑞阳只吐了两个字:“看戏。” 唐棠觉得,对方怕是认死了这些都是她的杰作。 头疼啊。 上赶着这种事,她一向不喜欢。 但今天从开场的花瓣雨来看,显然就是一场长赶的买卖了。 台上戏文开锣。 唐棠想都不用想,演的肯定是爱情剧。 在台上欢快撒狗粮造“甜蜜泡泡”的时候,唐棠只想揉太阳穴。 偏偏秦瑞阳看的极投入,她开口几次都是让她看戏,到最后,唐棠颓然放弃了。 半懂不懂的看着台上咿咿呀呀,佳人才子有情成双,她只想这一趴赶紧过去。 戏文却足足唱了三本。 一本比一本高甜。 最后一本落幕,天上又下来东西了。 这次不是花瓣雨,这次是成束成束粉紫色系的花,从屋梁上悬了下来。 不偏不倚,把唐棠和秦瑞阳连同桌椅板凳,环绕在一个花环之中。 唐棠真是服了。 秦瑞阳只淡淡扫了一圈周围的鲜花,目光最终落到了唐棠红扑扑的脸上。 唐棠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丢人啊,她觉得太丢人了。 “王爷。” “还有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该怎么办 唐棠回屋,继续自闭。 唐玉华为了新兵入伍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早晨出门时候就跟何芝莲说了,这两天要待在西山营。 他没想到,这一日还不到,何芝莲披星戴月的,奔了数百里地来了。 下属通报夫人来了,他立马就放下了手头政务迎了出去。 看到何芝莲只身匹马前来,脸色凝重,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上前去:“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这里不便说。”何芝莲利索跳下马来,压着声音道,“去你卧房。” 这严峻谨慎,更让唐玉华内心打鼓。 赶紧带着人到了卧房,命令亲信守好门口,然后掩紧了门窗。 何芝莲等到周围环境安全后,终于忍不住,凄凄惨惨的扑进来他怀里,一路憋着忧虑慌张,化作了眼泪:“玉华,怎么办,瑞王知道守陵的事情是你推波助澜的,跟棠儿闹翻了,似乎是威胁了咱们闺女,只怕棠儿跟他远赴南疆,凶多吉少啊。” 何芝莲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在自己面前显露无助了。 唐玉华有一瞬间十分偏题的,觉得这样多好,多招人喜欢,她就是脾气太臭。 当然很快,他粗犷的黑眉就皱成了结。 “怎么会知道,此事当时,明明只有我跟皇上还有李公公三人在场。” 何芝莲抽噎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抽回身道:“会不会是李忠,皇贵妃说他近年来,跟皇后一派走到亲近。” 唐玉华却摇了摇头:“他怕是没这个胆量,要知此事一旦泄露,他也身处嫌疑,除非能成功洗脱,不然以皇上的性子,他这大总管算是当到头了。” “万一,他找好了替罪羊呢?” 唐玉华:“这倒有可能。” 何芝莲想到唐棠可能的悲凉未来,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眼下且不论是谁透露的,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办。瑞王对咱们怀恨在心,今天更是当众对唐棠使了暴力……” “什么?我要了他小兔崽子的命。”唐玉华事关唐棠,就露出了武夫本性,易怒易冲动。 何芝莲连忙捂住他的嘴:“老爷,你轻点声。” 唐玉华别开头:“我怎么轻点声,居然敢打我的女儿,我……” 何芝莲忙道:“没没没,只是把门震碎了。” 唐玉华嘴角抽搐:“你怎的不一口气说完,差点给我气死。——但把门震碎,还是过分,什么仇很怨怼,只管冲着本侯来,棠儿对他的心意,他是眼瞎瞧不见吗?冲她发的哪门子脾气。” 何芝莲无语叹道:“你说呢?” 忽然又想起了唐棠那番“凭什么”,她生了恼意,抱怨:“都怪你,你不帮就不帮,这太子册封在即,能轮得到瑞王吗?你杞人忧天什么,非要把人赶这么远。这下好了,坑死咱们闺女了。” 唐玉华急着为自己争辩几句:“瑞王有这方面的想法,你我都知道,你也说了太子册封在即,我不是怕他眼看自己没有希望,非要制造出点希望嘛。” 第一百五十章 人喜人忧 芸妃阴测发狠的表情,实在恐怖。 大家只盼着皇上会改主意。 然而傍晚,守陵队伍就整装待发了。 事成定局。 芸妃宫里,能打能砸的,都叫糟蹋了个稀碎。 长乐宫中,皇后听闻,只是冷嗤了一声:“这蠢货难道还做起了太后梦不成。” 掌事宫女元吕忙讨好附和:“可不是,赫王就是不走,这太子之位也轮不着他。” 长乐宫地处独立,以彰显皇后之尊贵。 所有行事举止,一向并不避讳。 皇后闻言,笑意更是讽刺:“不自量力的人总是很多。” “是,娘娘说得对,奴婢要是芸妃啊,就该庆幸这次被派去守陵的是赫王,在那安生着多好,不该要的就别要,免得招人厌烦,以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皇后笑道:“她要能活你这么通透,也就没那么招人烦了。” “娘娘过奖。” 皇后揉了揉肩膀,元吕忙给她揉肩:“娘娘累了?” “是啊,自从钦天监那么一说,皇上就起了心思,要派人去给太皇太后守陵,本宫一心筹谋,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想着把禹王送去,谁曾想,竟是白劳碌了一场,呵。” 她目露疲倦和不甘,元吕立马奉承:“娘娘无需担心,禹王这些年虽然颇得皇上赏识,那也不过是微末恩宠,比起咱们王爷差的远了,上回浔阳赈灾的差事,要不是苏相和唐侯从中阻拦,举荐了林大人,皇上是属意咱们王爷的,可见对王爷信赖和重用。” 这话受用,又难免揭皇后心底的疮疤:“这不识相的苏唐两家,不能为我所用,本宫必要毁之。尤其是唐家那个臭丫头,我儿为了她费心费力费财,她不屑一顾不知珍惜,反倒对个废物痴缠倒贴,好不给我儿留脸,又跟那废物一起,公然在街上羞辱我儿,小贱人。” “跟娘娘你斗,他们就是自讨苦吃。瑞王被罚俸半年,过阵子就是皇上寿辰了,且看他能送什么,必定寒酸丢脸死。唐家那小贱人,娘娘你也不用费心,嫁了瑞王去了南疆,有点她后悔的。” 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元吕,你说唐家,会让那小贱人去南疆吗?” 元吕聪慧,立马会意,微微压低声音:“娘娘莫不是怕唐侯想要扶持瑞王。” “嗯。” “这你不用担心,奴婢听说,关于这次守陵人选,皇上跟唐侯密谈过,他举荐了瑞王。” 皇后意外,然后沉了脸,训斥:“你看本宫终日为守陵人选的事情忙碌,怎么不早跟本宫说。” 元吕惶恐,忙跪下:“也就是一个时辰前奴婢路过梅林才听到的,奴婢没有隐瞒娘娘,奴婢哪里敢啊。” 皇后闻言,又和悦了神色:“起来。” 她因为这个“听说”,心情相当之愉快:“你没听错?” “没听错。” “谁说的?” “蓝嫔,她跟紫嫔以为梅林没人,在那小声议论的时候,奴婢恰好躲在一片假山后,听到的。” “她从何知道?” “奴婢悄摸听着,好像是皇上在她那喝醉了,亲口说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搞大事业 皇后蹙眉,嗤了一声:“这对蓝紫狐媚,就知道给皇上灌酒,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娘家是低贱的酿酒商发家。——你确定听清了她是这样说的?” 元吕道:“奴婢听到真真的,一个字都不会落下,蓝嫔说,原本守陵的人,皇上听取唐侯意见选了瑞王,只是不巧瑞王受了伤,最后权衡再三,选了赫王。蓝嫔还叮嘱紫嫔小心,娘娘知道的,紫嫔跟芸妃有过节,蓝嫔怕芸妃不痛快,乱逮人发泄怨怒。” 皇后心情甚好啊。 “难怪唐侯从来不见任何动静,本宫还对他诸多忌惮,怕他暗自替瑞王谋划着什么,呵,他就根本没想着让自己让0女儿成为太子妃啊!倒是聪明,知道瑞王烂泥一坨糊不上墙,就替他选了一条平安路走。不错,不错。” 元吕觉得,自己建了个大功劳,一脸的邀功逢迎:“可不是吗,扶持瑞王,唐侯怕不是脑袋被驴踢坏了,他啊,最好来帮咱们王爷,那才叫真聪明呢。” “罢了,本宫对他不抱希望,倒是苏凡远……” “娘娘,苏家三女儿还没指人家呢。”元吕可不说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呢。 只见皇后笑的相当会心:“还是你啊!”八公主 远在宫外苏相府的苏白灵,打了个巨大的冷颤。 看着扑扇了几下的窗户,嘶了口冷气:“什么妖风,桃儿,关窗,真冷啊。” 丫鬟桃香赶紧去关了窗,看着在书桌前拟帖子的苏白灵,问了一句:“小姐,这次淑茶会,还请唐二小姐吗?” “不请。”苏白灵想都没想,脸色骤冷,“你没脑子吗?我说过几回了,别跟我提那女人。” 桃香低眉垂首,几分惶恐:“对不起,小姐。” “给我记死了,再犯,仔细你的皮肉。” 桃香忙赌咒:“不提了不提了,再提奴婢自己掌嘴。” 苏白灵剜她一眼,尤是不痛快,驱道:“出去,外头受风去,看着你就烦。” “是。”桃香委屈,退出门外。 带上门,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一阵阵的,前面还好点跟姊妹一样了,这下又不好了,真是搞不懂了。” 唐棠也搞不懂,苏白灵怎么不来找自己玩了。 当然她也没心情。 高家的事,守陵的事,结结实实折磨了她好一阵。 直到一天前,守陵人选最终选定赫王,她胸口那浊浊郁闷之气,才稍微吐出了一些。 秦瑞阳不用去守陵了,真好。 虽然被爬树摘风筝的八公主砸晕,听来实在是件很疼的事。 但因祸得福,躺在床上的他,终于又有机会搞他的大事业了。 唐棠替他高兴。 能放开追求自己的梦想,不受外力的裹挟制约,这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如当年,如果她爸全力支持她的事业,那该多好。 唐棠也不在意秦瑞阳还恨不恨她了,衷心祝福他,梦想成真,当然大概率是不可能的,那就愿他,不成功也别成仁。 守陵之事过后,朝中看似恢复了平静,但实则暗潮涌动。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不如狗 都知道皇上立太子意已久,为此还按照祖宗规制,特地召回了远在南疆的瑞王。 眼看着年关将至,皇帝陛下在某日早朝上,又明确透露了这个想法,并且还给了个期限,表示年前希望落定此事。 没多久了,离过年。 各方势力暗中拉锯,都希望笑到最后。 当属琪王和禹王难分伯仲,之间的较量不相上下,让还处于观望状态的诸臣,不知如何选择。 都知道,禹王作为皇长子,人品贵重,才能出挑,亡母端贵妃,又是太后嫡亲的侄女当今皇帝的表妹,如果不是福薄年轻轻就得了痨病死了,后宫之主当她莫属。皇帝思恋旧人,对禹王百般呵护疼爱,太后更是亲厚禹王,对禹王的期待有目共睹。 比起禹王得天独厚的出身条件,琪王也不差他半分,光嫡子这一条就够他压禹王一头,如果他有禹王的才能德行,人品韬略,这太子之争他无疑胜券在握。但他朝野上下,宫廷内外的名声实在差强人意,早些年更是无形无状,惹出过不少是非,全凭皇后帮他摆平,这几年收敛了不少,总算皇上看他也欣慰起来,时常委以重任,既然考验,又有某种不言而喻的提点在里面。 有人说,禹王有太后,胜券在握,谁不知道皇上在全国大行孝悌之道,是个十足的孝子。 有人说,琪王这些年来虽无封号,却行太子职,接待使臣,开坛祭天,这些本由太子负责的重大事情,皇上每次都委派与他,想要扶持的用意明显。 有人又说:要说如此,皇上去年生病那阵,又是谁在与他分忧,帮他批阅奏折,打理朝政? 有人反驳:无非是决定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大事不都还是皇上御笔朱批,亲自过目。 有人信心满满:只有禹王做了太子,才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皇上慧眼圣听,必当知道禹王是民心所向。 有人坚定不移:琪王嫡出,皇后又宠冠后宫,琪王才是太子不二人选。 …… 在琪王和禹王光环下生存的其他诸王,无非落个陪跑,但太子之位太过诱人,跑总还是要跑一跑的。 三皇子赫王的支持者:咱们要想法子,把王爷弄回来。 五皇子晋王的支持者:王爷,有没有法子,你能让苏白灵对你痴狂如唐棠对瑞王?娶了她咱就赢了。 六皇子清王的支持者:王爷,你行的。 七皇子林王智商欠缺,是个蠢货,但也每天被他母妃耳提面命:吾儿吾儿,你倒是争气点,把史书背个滚瓜烂熟,就这两月,叫你父皇对你刮一刮目。 只有四皇子,就没人把他当成选手之一,只道:娶了唐棠,他也没戏,安生等着年后,哪来回哪去,这辈子能求个平平安安,就是他的福气了,谁让他摊上那样的母妃,谁让他在皇帝眼里啥也不是。 瑞王叫八公主砸伤了脑袋,人陷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被抬到泰宇殿养病,这不五天都过去了,也不见皇上去瞧一瞧,才几步路啊。 便是对皇后养的那只小白狗,皇上都比对瑞王上心。 这样的人,谈何争储。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勇有谋 却听任护院道:“小姐,你莫怕,他不是冲着小姐你来的,奴才会在紫竹苑附近加派守卫,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小姐只管安心睡觉,无需担忧。” 男人蹙眉,一把匕首又深入了唐棠咽喉几分。 唐棠忍着剧痛,压着嗓音跟他商量:“兄弟,别,我知道你想我打发他们走,可你也结合下实际情况,我一个胆小如鼠,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来了刺客我不求保护,这不明显有问题吗?” “我不管,我今天出不去,就拉你陪葬。” 匕首动了动。 外面,任护院等不到回应,不免担心:“小姐,小姐你在听吗?” 唐棠立马安抚男人:“等我先想想法子,你别激动,不是说了半刻钟嘛。” 脖子上的匕首,离开了些。 留给她的时间极少,支不走任护院他们,她必死无疑。 支开,她也不见得能活。 唐棠极速运算者,一切自救的办法。 一面,应付着任护院:“团团呢,团团没事,她去如画阁回来没?” 任护院:“没看到团团姑娘。” 唐棠:“任护院,你先去帮我把团团找回来。” 任护院:“小姐放心,奴才会派人接团团姑娘的,小姐,这边我给你留下十个人,你看可以吗?” 唐棠:“我爹娘呢?没事?” 任护院:“侯爷不在家,夫人没事,小姐,你一定记得关好门窗。” 唐棠:“柳姨娘她们也好。” 任护院:“柳姨娘她们也没事。” 唐棠:“没人受伤。” 任护院:“目前还没有。” 唐棠:“刺客呢,被你们伤到了吗?” 任护院:“奴才刺伤了他腹部,他受了伤,应该跑不了太远。” 唐棠:“哦,那……” “再废话,我杀了你。”耳畔是不耐烦的警告,匕首冰凉的割入皮肤。 唐棠“本能”的握住他的手腕,柔若无力,和他强大的力量抗衡,丝毫没有胜算。 所以男人只当是自己的威慑,吓坏了这个姑娘,对于拽着自己手腕的那点可怜的力量,不屑一顾。 他冷喝:“快弄走门口的人。” 殊不知,这点不足为道的力量,恰在关键时候反制了他。 手指瞬间不受控制的麻木,让他猝不及防。 甚至感受不到匕首的脱离。 等意识到这阵麻木过于诡异的时候,受制于自己的人,已经跳下了床。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抓,什么在昏暗中飞了过来。 他下意识格挡,才发现是软绵绵的枕头。 然而为时已晚,这枕头让他错过了抓人的最佳机会。 唐棠跳下床后就放声呼救。 任护院是高手中的高手。 几乎是她救命的瞬间就冲了进来。 男人被抓了,留了活口。 唐棠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不过相比起来,团团和她娘才更像那个差点死了的。 团团抖的不行,脸色苍白,哭的停不下来。 何芝莲也是一脸的苍白,死死拽着唐棠的手,一秒钟也不肯松开。 这一夜,注定谁都没睡好。 唐玉华半夜就得到了消息,奈何政务缠身赶不回来。 通宵达旦忙完手里的事情,他连上朝都告了假,一声戎装来不及换下,就奔回了家。 刺客如唐棠料的一样,失血过多被抓后不久就昏迷了。 因为要等着唐玉华回来处置,何芝莲让人留了他性命。 但是他伤的实在太重,唐玉华回来的时候,他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大夫的意思,活不到天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仙女子 但多年法医生涯的训练,让唐棠在任何情况下能保持常人所不具备的沉着和冷静。 这是一场博弈。 是她和眼前这一厘米不到的伤口的博弈。 也是床上这男人,和死神的博弈。 生死不论,但求尽力。 筋疲力尽的直起腰,男人肚皮上最后一针已经缝好,包括那个剑伤,也被她顺手“修复”了一下。 男人剩下半口起,也看着要没了。 唐棠凝重的看着他,落了一句:“要死,也好歹起来说了为什么来我家再死,哥们,努力啊。” 男人活了。 在唐棠补觉的时候。 唐玉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请了钱太医来,结果钱太医给人一摸脉搏就说,这人脉搏虚弱,但不至于死。 给唐玉华又是高兴又是生气。 直骂外面那些庸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差点耽误他大事。 于是赶紧让钱太医配药救人,拜托他无论如何,把这人的性命给留下。 钱太医点头受命,不敢怠慢。 唐玉华因为有事,待了会儿就走了,把这边交给了钱太医。 钱太医确定人不会死后,第一时间就打算给人处理伤口。 听说他流血不止,一夜过去了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结果一打开人家衣服,他就吃了个大惊。 这人肚子上新鲜有一道剖痕,叫细细缝合着。 另外剑伤也缝住了。 并且无论是哪道伤口,都处理过创处皮肉,还上了药。 那药从气味辨别,是伤药。 他第一反应,就是唐棠。 唐家女儿在医术上的造诣,他早有见识。 第二反应,就是找唐棠。 结果被告之唐棠正在睡觉,他急啊,此后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问问唐棠醒来没。 弄的派给他差遣的奴才一头雾水,还道这老儿怎的,对自己小姐如此的牵肠挂肚的,别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好容易,等到了唐棠醒来。 听说钱太医来了,听说钱太医说刺客死不掉,听说钱太医在找她。 她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内心相当之庆幸,发现伤口的人是钱太医。 当时救人时候她也没想太多,后面累的不能行走路都能睡着,就更没顾上“善后”。 现在好了,问题圆满解决。 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追究刺客腹部的缝合伤口,可以继续做自己“只读了几本医术”的唐二小姐了。 钱太医终于等到了唐棠。 一通问,有了上回交流,倒是没有追根刨底唐棠的医术来源。 只是揪着她,把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缝合术,请教了个底朝天。 唐棠感慨于这年过半百老头的求知欲,看着对方渴望的眼神,专注的记录,虔诚的模样,她也不好意思唬弄人家,认认真真的当起来小老师。 这一课上到,唐棠差点嗓子冒烟,钱太医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眼看着天黑了,两人约定,下回细说,下回细细说。 当然,肚子上这两条缝合伤口,唐棠又“推”给了钱太医。 人分明是唐棠救回来的,钱太医这是再次受了唐棠巨大恩惠,内心对她,益发另眼看待,甚至尊重钦佩。 直暗道,以后再叫他听到有谁说唐棠张扬跋扈,性子恶劣之类的,一定把那胡说八道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她们知道什么。 唐家这位二小姐,是个了不得人物,人美,心好,亲和,友善,才情卓越,医术高明,当真是话本里,才写的出的神仙女子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顿恭维 唐棠再次道歉:“对不起,大人,我会注意的,原来我平时活的太随便了,没太多接触过大人这样多人物,没习惯,放肆了。” 人家都这样说了,蒋中宁也不好计较,再说他还指着人家帮忙呢,于是道:“下次注意就是了……这个案子,有相当难度,你不可小瞧。” 他这后面一句,无疑是在挽尊。 唐棠很识时务,忙道:“是是是,能难倒大人的案子,不好破那是肯定。大人多英明神武,先前大人破了唐二小姐那案子,坊间传遍,我也有所耳闻,对大人佩服的不得了呢。好像说要不是大人你及时破案,这唐苏两家只怕是要掐起来,唐侯和苏相结了仇,那这皇上不得头疼死,得亏大人揪住真凶,还了唐家公道,苏家清白,你这是替皇上解忧排难,立了大功啊。” 恭维的话,自然是极好听的。 蒋中宁飘飘然起来,故作谦虚:“哪里哪里,你这说的,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唐棠忍着笑意,又是一顿马屁乱拍。 一路直把蒋中宁拍的快飞起来,终于马车进了宫,飘在半空中蒋中宁,瞬间敛了神色,一脸肃穆:“好了,别吹嘘本官了,瞧不出你这张嘴挺能说,留着力气,一会儿好好替本官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唐棠看了一眼窗外。 皇宫二次游,跟上回一样,还是没什么功夫和心情细看。 到底事关人命,她在工作上从来不带半分吊儿郎当,闷声应:“嗯。” 洗翠宫,案发第一现场。 唐棠对案件始末,已经基本掌握。 五天前,琅国使臣进京。 鸿胪寺作为梁国外交部门,担负了接待使臣的责任。 使臣之首叫的井蓝隆,任琅国左司马职位,这职位相当于梁国的半个唐棠他爹,和右司马一起,执掌琅国军政。 这位左司马大人进京后,鸿胪寺以接待使臣的标准规格招待了他们,把一行人安排在了礼宾院,当晚设宴款待,一切正常。 第二天一早,皇帝以示重视,在早朝上接见了井左司马。 下朝后邀的其到未央宫,共进早餐。 随后为表恩典,特别允许他进入宫妃多在的东西十二宫,探视他十二年前和亲而来的妹妹禾嫔。 禾嫔知道哥哥要来,早那么两个月就已经做好了哥哥爱吃熏肠,怕哥哥吃不惯梁国食物。 本想托人送去鸿胪寺,结果皇上送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兄妹见面,格外开心,当然少不得拿出这特地为家人熏制的家乡美食。 井左司马那叫一个感动,也不管没蒸制,当场就啃了一截熏肠。 还没吞下,他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禾嫔急忙差人去请太医,但太医来到之前,人就死了。 慎刑司先派人过来查,大理寺随后介入。 但这两大部门努力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井左司马死于见血封喉,一种剧毒,但毒哪里来的,查无可查。 首先熏肠,两个月前制作的,制作的猪肉是御膳房领,又记录可查,但那又如何,当日宫里没有任何人死于猪肉中毒,足见这整猪送进宫来,没被污染,如果被投毒,也是后面人为。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哪里还查的清是哪个地方有所嫌疑。 第一百六十五章 自爆马甲 李太医这回,也有点慌了。 孙太医则是彻底惨白了脸色:“是,是这样吗?” 他不是不相信眼前这个小青年,相反,他信的很,这小青年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条件信服的从容和高深。 他这样问,只是因为怕,只是存了一份侥幸。 李太医则在短暂怔忡后,又跟唐棠杠起来了:“你说是就是嘛?你算什么?若说汁液会造成这两种不同死亡,那种子呢?或许他是吞食了种子呢?” 唐棠冷笑医生,满是讥俏:“李大人的意思,还要我找人来当场试给你看不成?种子,呵,你要是真的通读了此书,就该知道,见血封喉的种子极苦,香甜美味的熏肠是苦涩的,你吃吗?” 李太医:“……我……或许,是左司马不想辜负禾嫔一片心意呢。” 唐棠真想给这老头来一拳头,杠精附体了他这是。 “不辜负如何?我先前说的你没听到吗?这书记载汁液和种子可入药,入药可强心和催吐,汁液,还有种子……是一样的。” 李太医:“胡说八道,你比神医还厉害了?” 李太医的抬杠,已经毫无理会的意义。 唐棠回身看向蒋中宁:“大人,我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现在我们回去,我想看看熏肠,还有左司马的尸体。” 蒋中宁立马点头,俨然信服了唐棠的话,宣布:“既是误诊,那一定要找到到底是死于什么毒药。” 说误诊两字的时候,刻意提高嗓音,看着边上两位吓的哆嗦,他很是受用。 两人转身往外。 孙太医追了上来:“蒋大人留步。” 蒋中宁知道他要说什么,道:“孙太医,此事如果真是误诊,我怕是也帮不了你的,你,自求多福。” 孙太医一脸大受打击之色,认命似的哭笑了一下:“技艺不精,无怪他人,大人且查案去,我这边,收拾收拾,静等发落。” 说完转身,穿着官服呢,背影瞧着也很是落魄。 蒋中宁感慨一句:“这孙太医,才刚被拔濯,真是倒霉啊。马甲,咱们走,时间紧迫,查案要紧。” 唐棠点头:“走。” 结果刚迈出太医院的门走不远,就听到后面有医士着急喊:“不好了,不好了,瑞王吐血了。” 唐棠:“……” 她僵化在了原地。 蒋中宁也愣了下。 但两人的情绪是不同步的。 唐棠:怎么会,他要不要紧,一个脑震荡怎么会吐血,这小孩真是,有没有好好养病,别真以为自己是铜钱铁骨没爱惜身体,不行,我要去看看,必须去看看。 蒋中宁:瑞王吐血了啊,哦,这样啊。 “走了。”蒋中宁催促唐棠。 唐棠却转身走向太医院:“等等,我有事。” “还没问完吗?”蒋中宁跟上。 迎面,有太医提着药箱匆匆从里面出来,唐棠一看是钱太医,甩下蒋中宁小跑了上去。 “钱太医。” 被人喊住,钱太医转头,却是个陌生面孔:“你……谁啊!算了,不管是谁,我这会儿没空。” 他负责治疗秦瑞阳,秦瑞阳吐血了,他比谁都着急,只赶着去泰宇殿看看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彻底破防2 皇上冷然而颇具压力的目光落在了禾嫔身上。 又抛出了让禾嫔胆战心惊一个事实:“好歹是同母异父的兄长,你竟是起了杀心啊,禾嫔,是恨透井家杀你生父母,害你继父全家,是恨左司马拿你当工具吗?” 禾嫔至此,已是招架无能。 一句杀你父母,害你继父,拿你当工具,就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她。 她知道,梁国皇帝多急于了结此案,而罪人是她,对梁国来说,可谓皆大欢喜。 当然她也知道,即便自己现在竭力狡辩,皇帝派去梁国的人调查回来,她一样无处遁形。 捂着胸口,疼痛翻涌上来。 她倒愿自己这样痛死算了,但死之前,有些话有些事,却是憋在胸腔,不吐,死不瞑目。 “是,熏肠是我所制,见血封喉是我所下,用膳时候,他吃下一片,不久便疼痛难耐,他求我给他找太医,我才不,我看他在地上翻滚挣扎,渐渐断气,我看他涕泪直落,却毫无求生能力,我开心。这种把人的性命拿捏在手里肆意糟蹋的感觉,当真有趣。他就躺在那,再也不会挣扎,我同他说了许多许多,可惜他听不到,呵,我也不需要他听到。我这悲惨的一生,全拜他所赐。”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苦涩中,带着狠戾。 眼眶中,有泪珠滚落:“皇上,你感受过遍体被撕碎的痛处吗,就是那种,整个人,一截一断,全部让撕碎的痛苦。我的生父,我的母亲,我的继父,我的两个妹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我继父和善的父母兄弟,都死了,那个狗贼,一刀一刀,杀死了他们,就为了保全自己所谓的名声,发泄当年被我母亲背叛的痛楚。我好痛,那每一刀,都是砍在我身上,我鲜血淋淋死了一回又一回,生本无望,却冒出来个哥哥,他不惜被那狗贼打到半死,也要护我平安,我无望人生,就像是漏进来一丝曙光。我就这样,从此为他而活,狗贼说,他需要一个女儿去和亲,我哥说燕儿听话这是你唯一离开琅国好好活下去的机会,于是我变成了井雪燕,变成了狗贼的女儿,呵呵,多少个夜晚,我都梦到我父母张牙舞爪的掐我的脖子,骂我,啃我,打我。” 她说不下去了,死死拽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唐棠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立马上前,捏了她几处穴位,道:“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下来。” 禾嫔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笑,凄楚绝美:“活着太累了,我原本是为我哥活着的呀,狗贼威胁我不替他女儿和亲,就要我哥的命,我才来到。这深宫寂寞,我又有哪一日活的开心。十多年了,出了刚进宫那阵的风光,我便是这宫里可有可无一株花草。我本是认命,体恤兄长让我平安到老的心。那狗贼却让万春告诉我,原来当年救我,护我,疼我,爱我,为我着想送我和亲,竟全是我哥的主意,他恨我入骨,恨我娘入骨,他无法报复我娘,便将我变成了手中棋子,助他一路平步青云,直到高升左司马。多可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肺给气炸 唐棠这肺啊,没叫秦瑞阳气炸了。 钱太医看着周围没人,赶紧安慰:“二小姐,王爷那是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才言语苛刻了些。” “苛刻,那是刻薄,真没想到小屁孩还有两幅面孔,不,两幅都不止,瞧他那德行,生怕辱了他瑞王的高贵身份。” 钱太医立马拼命摇头示意她别说了,压着声音道:“王爷平常,待人还是很宽厚的,或许是这一阵在床上躺着难受,有些躺的没耐心了。” 唐棠摆摆手:“算了,钱太医,你有句话说的对,他也就是不知道我是谁。” 钱太医忙道:“对对对。” 唐棠轻笑一声,对什么对啊,钱太医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她是唐棠,他最多就是心情不好刻薄两句。 知道了,那就不是刻薄那么简单了。 一番自我宽慰,她也不计较了。 她心肠大,在记仇这件事上,向来没有天赋。 出宫,就是回家了。 唐棠换回自己的妆容,坐回了她的唐二小姐。 何芝莲和唐玉华看到她,真实恨不得抽一顿,再抱怀里揉断了手脚,叫她哪里都去不了。 两夫妻轮番上阵询问唐棠这几天的去处,唐棠早有应对,胡扯瞎扯一通,说自己去彩蝶谷玩了,被困在山上下不来啥啥啥的,两夫妻不信也只能信了。 谁让自家女儿一副,反正就这样,再怎么问都是这答案的懒散表情。 两人因为秦瑞阳的事情,对唐棠内心有愧,所以这件事到最后,也没舍得给唐棠什么处罚。 只是明令禁止唐棠再单独出门。 所谓单独出门,就是跟父母以外任何人出门。 但何芝莲知道她憋在家里难受,所以过了没两天,就让人准备了香烛供品,拉着唐棠去庙里拜拜了。 这全城多的是可以拜拜的地方。 唐棠就想不明白,怎的非要选双神庙。 看着那尊大脸盘女坐佛,唐棠除了扶额摇头,就是无语喟叹了。 这座瘟疫之后,凭空而起的庙宇,作为庙中新贵,加之瘟疫痊愈病人的极力宣传,蒙上了一层浓烈的神话色彩。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经营,香火不要太旺盛。 何芝莲跪在那,也不忘拽着唐棠让她一起跪着。 她现在是一刻都不敢放这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唐棠拜着自己,在想这是会增寿呢,还是折寿。 拜的差不多了,就是捐香火。 在捐香火处,何芝莲看到了一个熟人。 不过从她的表情看,并不是一个十分想见到的熟人,但既照面了,招呼也要打的。 “真巧,蔚夫人,你也来拜神啊。” 那是个年纪大概在五十多岁的端庄妇女,长的并不算十分好看,但体态丰腴,样貌大气,自有一股韵味。 她穿着枣红色对襟长裙,外罩金丝薄纱,这是时下京城贵妇人里,比较流行的打扮。 颈间一串浑圆锃亮的珍珠项链,颇显贵气,同款的大珍珠耳坠,相得益彰,显得人气色和皮肤都很好。 何芝莲对她,是虚套问候。 她回过来的问候,倒是感情充沛多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去拜拜 唐棠知道,自己跟唐毅,在何芝莲眼里,那简直是比太阳更耀眼,比凤凰更绚丽的宝贝。 说起来,这亲哥,她穿来都小半年了,一回没见过,人好像就是在青州。 “娘,蔚国舅是从青州调任回来的,哥也在青州,你有问问哥好不好吗?” “问不着,我们两家就不是一路的,你哥掌管军武,在岷县那片,跟他们隔着几百里地呢,又不见面,也没什么从属关系,她能知道什么——唉,都怪你爹,唐棠忠勇侯,天下第一兵马大将军,连把自己儿子放在眼皮底下栽培的本事都没有。” 唐棠看她满脸思念,又颇为怨怼,后悔起这个头,白白叫她爹挨了一顿隔空批评。 忙宽慰:“这男子汉志在四方,在哪里发展都一样,到地方历练了再回京,不也挺好,至少是实打实的有功绩在身了,比起那些靠家里荫庇上位的草包,有脸多了。” 何芝莲闻言,脸上又满是光彩:“那可不,说起草包,这蔚赫草包到底,但看样子是没打算进官场了,倒是蔚家另两个草包,还进国子监,摆明了镀层金,要往上送的,也不知道能封个什么。” “管他们呢,皇上又不傻,总不会给个什么要职。” 何芝莲点头笑道:“是啊,皇上权衡朝堂,最忌惮外戚坐大,这也是十多年前,他把蔚国舅一家打发去青州的原因,不过现在召回,却实在让人有点……” 唐棠正听着呢,何芝莲却忽然截了话。 唐棠:“怎么了娘?怎么不说了?” 何芝莲:“棠儿,这太子之选,瑞王对我们唐家怀恨在心,你可怎么办啊?” 原来,她不说了,是因为想到了这茬。 唐棠倒是想的开:“还能怎么办,总归不会弄死我。” 何芝莲立马呸呸呸:“胡说八道,你好歹你唐家的女儿,他敢。” “那娘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芝莲皱眉叹息:“也有可能,真会伤你性命,这帝王之家,最是无情了。” 唐棠:“额……娘,我也不像是摆着让人杀的样子。” 何芝莲:“你这孩子,在京城有爹娘在,你有靠山。但到了南疆呢?雪玉公主去荣国和亲,好好的人去,三个月不到就传来水土不服,暴毙而亡的消息,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唐棠:“额……” 何芝莲:“娘好怕,这越说娘越怕了,不行,娘还要再去拜拜。” 唐棠:“额……” 她不知道秦瑞阳恨她到什么程度,或许真到了容她不下的地步。 但怕,是真没在怕。 不是不惧生死,大约还是潜意识里觉得,秦瑞阳不至于做到这样极端。 禾嫔的案子破了。 琅国皇帝派来的新使臣进宫面圣,梁帝当着使臣的面子,再把禾嫔叫来案件重演了一遍。 可怜那新使,在得知禾嫔真实身份后,吓的瑟瑟发抖,跪在殿前,一个劲把责任往井家身上推。 他深知,如此糊弄行径,琅国理亏至极,梁国皇帝大有理由,以萌遭羞辱之罪,兵伐琅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加官进爵 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叫卖的彻彻底底。 “你说的?”三个字,冷冰冰,直刺咽喉,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蜷缩在那,抖如筛糠。 皇后怒极,道:“这狗奴才,竟敢如此轻贱瑞王,当真该死,皇上,依臣妾看,这种人,就该活烹了,以儆效尤。” 皇上却摆手,阴沉冷鸷的目光,落在德子头顶:“谁让你虐待朕的老四的?” 德子一抖,然后立马摇头:“没有人,是奴才自己,是奴才自己该死,是奴才自己胆大包天,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饶命,朕忙于国政,却是不知道,朕的后宫竟荒诞到了这等地步。” 皇后一怔,忙跪下身去。 一众妃嫔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看向德子:“皇后,这就是你管理的后宫,一个狗奴才,虐待主子,羞辱主子,克扣主子食物,害主子命悬一线,好好好,你当真是朕能干的皇后。” 皇后脸色苍白,忙告罪:“是臣妾疏忽,臣妾以后一定……” “没有以后,皇贵妃!” 皇贵妃:“臣妾在。” “从今天起,这后宫你就替朕好好肃清肃清,泰宇殿的人,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查到查。” 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 有人心虚的不成样子。 有人暗自窃喜。 有人眉目深锁。 皇贵妃拜下受命,皇后权势,顷刻被剥空。 这得到何时才能重握实权,谁又知道。 眼看着年关将近,这立太子已近在眼前。 琪王,悬了。 把泰宇殿一众交给了皇贵妃处置,皇上早无心思办什么寿宴,而是趁着群臣都在,宣布了一件事。 “朕对瑞王,日常颇有疏忽,才会让猖獗之徒起了苛虐之心,但大家都听好了,秦瑞阳是朕的儿子,朕的儿子,岂容糟践,若说朕疏于关怀让尔等产生什么误会,那么,今日朕在这,就任瑞王为承台衙暂府尹,接替周峰职务,尔等可有异议。” 谁能没异议呢。 承台衙作为京城最高衙门,历朝历代的府尹那都是才高能厚之人,这一黄毛小儿任职府尹,这不是玩笑吗?就算是暂代,这责任重大也不是那年少的肩膀扛的起来的。 最重要的是,瑞王担此重任,岂不叫人忌惮? 但,谁又敢有异议。 只盼着皇上意气用事,回头想明白了,就收回这荒唐决定。 当下,一个个拱手:“臣等,但听皇上安排。” 唐棠此刻,正在后面殿里照顾秦瑞阳。 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什么“听安排”,她也顾不上,一门心思就在秦瑞阳身上。 屏退左右,她亲自给秦瑞阳施了针。 昏迷中的人,脸色稍稍好转了点。 钱太医随身带着参丹,给秦瑞阳捣碎灌入后,他的气息也平稳了很多。 唐棠静静守着他,丝毫没察觉,自己跟个老母亲似的,把秦瑞阳冰凉的手,合握在自己掌心。 直听到外面有人高喊皇上驾到,她才惊觉,有点怪不好意思的松开了秦瑞阳,站起身来迎驾。 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后疯了2 皇上进来,脸色凝重。 关心了几句,又看了秦瑞阳会儿,就走了。 前后大约不到一刻钟,唐棠替秦瑞阳感慨,这爹可真跟没有似的。 结果后来,皇贵妃也来了,告诉唐棠皇上干的那些‘壮举’,唐棠瞬间狗腿的觉得,皇帝太帅了,干的漂亮。 后宫当下,由皇贵妃把持,她特许了唐棠留下照顾秦瑞阳。 唐棠也顾不上秦瑞阳半夜醒来看到她会不会掐死她,反正就想留下看着他。 夜深了。 这一夜的闹腾终于归于平静。 只有椒房宫,灯火彻夜通明。 皇后坐在贵妃椅中,没卸妆,没换衣服,还是那套冗重礼服。 宫女太监屏气凝神,就有那困的受不了的,都只能把哈欠强憋回去,憋的满眼泡的泪。 谁也不敢出声,只有烛台跳跃着噼啪声。 昏黄的灯光,落在皇后脸上,是一片可怖的死寂,还有阴森的恨意。 她就这样坐到了天明,一早上琪王进来请安,她才从雕塑的枯坐姿态,稍稍抬了下眼皮。 然后摆手:“都下去。” 宫女们跟得了赦令,早有人快站不住了。 屋内只剩下两人,琪王还全然不知错,颇为得意的上前,在皇后对面坐下,道:“听说皇贵妃拷问一夜,没拷问出什么,这些东西的嘴巴倒挺牢靠,母后不用担心,左不过是叫皇贵妃得瑟几日,这后宫之主,还是母后你,她就是个给你打扫抹擦的奴婢罢了。” “呵。” 皇后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角色自己生了坨烂泥,一坨蠢笨如猪,扶持都是浪费时间的烂泥。 这声蔑笑,琪王听着还挺不舒服:“母后,你干嘛丧气成这样,你这,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呢,你别是没睡?” “你睡了?”皇后抬头,满眼血丝。 琪王理所当然:“我料定他们不敢出卖我,睡的挺好,母后也是瞎担心了,不睡干嘛,作贱自己身体。” “作贱身体,若不是生了你这样一个东西,若你有秦禹阳一半聪明,本宫也无需在这枯坐一夜,作贱自己的身体了。” 皇后疾言厉色,琪王毫无觉悟,还嬉皮笑脸的劝:“母后,别生气嘛,来,吃点东西。” 剥了个板栗过去,皇后却猛的尖了声,怒吼:“你这窝货,烂泥都比你好,若不是你害死了六弟,本宫犯得着为你这么个蠢货操持劳心吗?我的宝贝,我的炬阳,我的宝贝啊。” 这是皇后的痛点,不可触及的深痛。 这是琪王的恨点,咬牙切齿的深恨。 “他自己病死的,母后却要怪我身上,要怪,只怪他没这个命,做母后的儿子,自己福薄,怪的了谁。” 皇后跟失心疯了一样,猛扑过来,用力拉扯秦琪阳的衣服,尖啸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秦琪阳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压抑痛楚:“原来,母后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皇后恨道:“对,本宫一直希望死的是你,这么多年,我跟你舅舅费尽心思为你盘谋打算,眼看着大业将成,却因为你那些无聊透顶的小把戏功亏一篑,他不过是个贱种,你为了戏弄一个贱种,毁掉了我这些年全部的心血,废物,蠢货,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演好儿子 果然,很快有人上来,很快有人敲门。 她哭着喊着救命。 自爆身份说自己是唐家二小姐。 立马有小厮去通报了主子。 酒楼主子生怕闹出什么,推门进来一看,琪王倒在窗边,衣着不雅,而那自称唐二小姐的人,在角落里浑身遭捆,脸颊通红,头发凌乱,脑袋上巨大一个血包,地上都是钗环,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她衣着,倒完整整洁,不像是遭了凌辱,而像是被暴力殴打过。 唐棠看到人,就泣不成声:“救命啊,琪王他说,他要杀了我,他打我,呜呜呜,我爹娘都没打过我,我好痛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众人一看,这衣服都哭湿成一片了。 如此柔弱美丽的女子,琪王怎的下得去手。 这,这打女人已是下作,还当街撒尿…… 这,这…… 什么人嘛。 唐棠在运来酒馆挨揍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内外。 跟这消息传的一样热闹的,是琪王当窗对街撒尿这事儿。 皇后听闻消息,一些撅了过去。 皇上则气的暴跳如雷。 据后宫部分人士称,进宫多年,从未见过皇上气成这样。 据知情人士称,皇上当时就抽了长剑,说要把琪王给生劈了。 还是诸皇子赶到,拼命阻拦才给拦下的。 皇上怒上心头,召了文武大臣进宫。 当着所有皇子和的臣子的面宣布,琪王品德有缺,人品恶劣,除去王爵,幽禁刑思殿,无令不得出,不得探视,顺便大手一挥,把逆子两字写的是笔力遒劲,墨色深重,让内务府即刻裱刻,一并送去刑思殿。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明白的都明白,太子之选,琪王怕是无望了。 至少,目前看来是无望了。 那些琪王党,惶惶不安至极。 有那尚未参与的太深的,则是一面庆幸,一面筹谋着,另抱大腿。 这放眼太子人选,琪王一倒,赫王被发派了去守陵,眼下这罪粗的腿,可不就是禹王吗? 他背靠太后,又因为生母早逝深得皇上怜爱,才能品德又出众,原本跟琪王在争权夺势这件事上,就难分伯仲,不相上下。 现在,他简直是独苗一颗,一人称霸啊。 所有人眼里,禹王稳了。 便是连禹王自己,都觉得自己稳了。 他今年二十七岁,按部就班的人生,用勤勤恳恳四个字形容不为过。 父皇让他成亲,他就成亲,即便娶的是自己不爱的女子。 父皇让他多育子嗣,他便跟王妃和几个侧室努力造人,其余兄弟后院都还没建起来的时候,他膝下已有子嗣十多个,前一阵新添了小儿,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他看着那幼小可爱的面庞,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他争一片江山。 朝堂政绩上,父皇安排什么,他就不遗余力的去完成,十分完美不行,那必是二十分,三十分,甚至百分的完美。 前几年江南蝗灾,颗粒无收,父皇仁政爱民免了江南十三城一年赋税,恰逢西凉军中内乱,为了镇压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国库吃紧,父皇以己为表率,倡导节俭,他府上便下令一年不准做新衣,一月只食三顿荤腥,只把乳娘吃的,连奶水都没了。 第207章 拙劣演技 手炉的事,后来唐棠就没放在心上了。 纠结太多,自个儿难受自儿个罢了。 加之年关将近,府上置办年货热热闹闹,她天天被她娘拉着上街采买。 “满血”出去,血槽空了回来。 有点力气,都用了吃饭睡觉了。 唐家的年,一向热闹。 今年因为太皇太后新丧,所以还算收着办了。 即便如此,光是采办年货,就拉几百车。 何芝莲说,府上要吃,各方亲戚要照佛,加上年关了给奴才们的补贴啥的,这点还是少的。 听她娘给她数这里那里要打点的银子东西,她才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她娘背后的财力是何等雄厚。 就连关外,都有何家的产业。 这完全是出口贸易范畴了。 而梁国境内,何家的商铺更是分布于三十六城,大小县镇,拢共有四千七八多家。 其中一千家,她外公大手一挥,送给了她娘当嫁妆。 剩下三千多家,由她三个舅舅分片区管理。 这些店铺,足够何家富可敌国。 别说还有那数不清的田宅地产。 唐棠以前对她外公家是天下第一首富没什么确切的概念。 只知道买买买的时候,无论多贵,她都不需要眨眼,甚至可以搞批发。 这个年货置办的,她直观的感受到了何家的富有。 感慨投胎真实个技术活。 可惜原主福薄。 这些,以后都是她的,通通是她的。 她这几天做梦都梦到自己睡在金子打造的房子里,纯金床,纯金的家具,纯金的门,纯金的餐具,就连马桶都是纯金的。 然后醒来就被自己笑到了,觉得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年货置办的差不多后,何芝莲就不出门了,开始各种写写写,算算算,发帖子,送东西,忙的不可开交。 唐棠终于得闲,但也意味着,她又只能待在家里了。 甩掉护卫,夜不归宿那次,她被罚了一张黄牌。 后来大上午喝酒,差点被秦琪阳揍死的那次,她直接收到了红牌一张。 现在她最大的指望,就是她哥哥快回来了。 日盼夜盼,哥哥没盼来,秦瑞阳来了。 唐棠看到他嘴巴就疼,自觉跟他保持十米距离,并且不许团团出去,就让她在屋内伺候着。 秦瑞阳着一身雪裘长袍,气色极好,营养不良那一头枯黄的头发,又重新养的乌黑如墨,感觉他长高了点,又可能是错觉,只是这人看起来,确实比之前更沉稳持重了。 唐棠想,大约是承台衙门历练的。 他是空手来的,坐下第一句话,就是邀唐棠出去走走。 唐棠立马咳嗽,装虚弱:“咳咳咳,王爷,我病了。” 肉眼可见的拙劣伪装罢了,秦瑞阳却也不恼:“车马接送,冻不着你。” 唐棠又揉腿:“哎呦,我的腿前几天扭到了。” 团团:“啊,小姐什么时候扭的,奴婢怎么不知道?” 唐棠:“……” 秦瑞阳嘴角几不可见勾了勾,很快恢复了常色:“但凡要走路的地方,本王可以抱你。” 唐棠捂住了肚子:“唉丫丫,不巧,我肚子疼,可能是早上吃坏了什么。” 第211章 可怜的唐侯 房当然是不能真去开的,但糖那是真要发。 唐棠买了一堆糖。 回到府上,逢人就送,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何芝莲从一大堆事物里抽身出来,听红儿说起唐棠到异样,颇是好奇了一阵。 红儿道:“夫人,奴婢都很久没见过小姐笑到这么开心了,奴婢觉着,这必定是王爷的功劳。” 何芝莲喜忧参半:“瑞王不知道怎打哄她了,但愿是真心的。” 红儿跟唐棠不同,她是何芝莲何家带来的,她能力极强,无论是算账还是心思,都是何芝莲一手调教出来的好手,何芝莲大愁小怨的,也从不瞒她。 听夫人如此说,她忙宽慰:“夫人,奴婢觉着,自从画舫那回事情后,小姐成熟了许多,夫人大不必太把她当孩子看,是非好坏,小姐内心自由忖度,这瑞王若是虚情假意,小姐也不定会沦陷进去。” 何芝莲摇头:“红儿,你看着小姐长大,你就更清楚,她一向聪明的,但碰到瑞王之后,这脑子就成了一根筋,啧,等回头我去她那问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边说着,边撑了撑脖子,委实累极。 红儿忙上前给她揉肩:“夫人累了就歇歇,别把身子折腾坏了。” “眼瞧着要过年了,有些事情不弄好,你晓得我的脾气,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也就三两日的活了,之后就轻松了,对了,明天你亲自把大爷院里的年货送过去,叫大奶奶点点,还需要添置些什么……算了,再送包银子过去,有啥要添置的,自己去买,他们也自在点。” 红儿应了是,继续替何芝莲揉肩。 何芝莲摆摆手:“给徐姨娘把那床暗锦素花的被子送去,我再忙会儿。” “嗯,奴婢这就去。”红儿回里屋抱了被子,一面笑道,“昨儿老爷去徐姨娘那,又吃了闭门羹,这徐姨娘以前最是招人讨厌,现在对夫人那叫个忠诚,府上人个个跟她一样,夫人你能少操多少心啊。” 何芝莲笑了笑,没说话。 但得意,也都藏在了那笑里。 她并非得意能驯服徐姨娘,她是得意那老头又吃了瘪,还答应了闺女不准纳妾,这府上几根腊骨头,瞧他啃谁去。 唐玉华有火没处泄啊。 他时年才四十,常年锻炼,一身肌肉,通腔精力。 这虎狼的身体,到了夜里这被窝里没个女人,一宿挨的不好受。 最宠爱的老九,躲自己躲的跟瘟疫似的,威逼利诱的,才能得逞那么几回,但他堂堂一个将军,总不能在事上天天威逼利诱个弱女子不,自个人想想都觉得掉价。 老八那个人,是他喝多了眼瞎,当啥绝世美女给睡了的,实则长相……不敢恭维,不敢恭维。 老七倒是漂亮,但入府三年,生生把瓜子脸吃成了鹅蛋脸,鹅蛋脸又变成了大饼脸,痛心疾首,痛心疾首啊。 老六就别说了,前几年大病一场,柔柔弱弱,折腾一顿,估计能要她半条命。 老五风情啊,可老五有狐臭,以前她人年轻漂亮,又是诸般风情,那点气味他闻着也上头,觉得是美人味,现在不见得多喜欢老五了,那气味闻着就不香,还有点冲鼻子了。而且一年多前喝醉了去老五那,闻着她的咯吱吐了一回,老五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在床上面对老五,总觉得老五恨着自己。 第220章 明着开心 “你眼睛里写着,王爷来亲我啊。” 唐棠难得,臊个大脸红:“胡扯八道,别闹,这事咱们得……唔……秦瑞阳……唔,你……” 到底还是让逮住,亲了个喘不上气来。 唐棠感慨,年轻小伙真是情潮澎湃,说来就来。 感慨完又兀自笑个没完,什么跟什么啊,人家也就是亲了一口。 见她笑个不停,秦瑞阳一脸无奈:“这是亲到你的笑穴了,有点姑娘家的矜持可不可以?” 唐棠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绝对不是偷着乐。” “是,你不是偷着乐,你是明着开心。” 唐棠:“哈哈,王爷口才,佩服佩服,好了,不笑了,我想我该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我需要再回家问问清楚。” 秦瑞阳:“本王同你一起去,好歹这案子,本王如今也算是经手人。” 唐棠正要点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伴随着焦急的喊声:“王爷,不好了,皇上病倒了,你赶快进宫去看看。” 唐棠和秦瑞阳同时一怔。 唐棠下意识的去看秦瑞阳的脸。 说不出有多紧张,甚至,有些漠然。 他淡淡应:“本王知道了。” 转头看向唐棠:“陪不了你了,本王进宫一趟。” 唐棠点头:“嗯,你忙。” 两人从承台衙分开,秦瑞阳进了宫,唐棠回了家。 钱太医在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因为皇上的病。 何芝莲已经回来了。 她一早出去办事,压根不知道虎妞的事情。 还是钟叔差人去铺子里寻她,她才知道自家男人昨晚做了回柳下惠,这勾搭人贱东西把东院之兰家的弄小产了。 丢下手头盘算了一半的账目,就匆匆回了家。 回家时候,正好遇到钱太医离开。 两人门口匆匆说了三两句,知道皇上病倒,何芝莲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但紧要的,还是先处理家里这摊子烂事。 到了东院,就把事情所有的经过都听明白了。 也去看了之兰家,昏睡不醒,脸色苍白,委实可怜。 知道虎妞让提去了承台衙,内心里,她对钱瑞阳这一举动表示感激。 说真心的,虎妞这丫头再怎么该死,她家男人是朝廷里当差的,府上动了私刑处死了一个丫鬟,这要传出去,有那爱乱做文章的编排些什么难听话,很是毁名声的。 这丫头交给承台衙,是死是活,走的是公家法制,谁还敢指指点点。 当然,这丫头的罪,死还是犯不上的,按照大梁国的律法,多半是发配了事。 不过最后,还要看承台衙最后查出个什么结果。 何芝莲在东院坐到了唐棠回来,一行人围过来问唐棠虎妞招了什么。 唐棠表示,虎妞依旧一口咬定,这件事是受了之兰夫人的撺掇。 气的唐玉荣,吹胡子瞪眼,原本温文儒雅一中年文士,生生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怒目金刚,恨的桌子捶的梆梆响:“这狗东西,圆圆是什么人品性情,会撺掇她做这种混账事,她这是临时都要拉个垫背的吗?圆圆哪里对不住她了,当日不如叫她饿死算了,如今也不会叫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撕咬着不肯松口,没了孩子,还掉了半条命。” 第223章 家丑不可外扬 既说以命偿命,唐棠倒想看看,如她所愿,她是什么反应。 “罢了,不追究这了,没什么意义,我这趟回来,其实是想告诉你心萍,虎妞死了,大理寺仵作验尸结果现实,是让利器咋破了脑袋,我想了想,应该是你那几水壶了,本来,这是家事,你护主心切我们能包庇也包庇了,但这不移交去了承台衙,那就不一样了,你可能真要以命偿命了。” 心萍再也不复为毛氏出气时候的仗义和慷慨,她慌了,脸色惨白,眼神惊惧。 王香云觉得纳闷,怎么刚才没说虎妞死了,这刚才好像说虎妞没死,他们还气的不行,于是想要问问。 却被何芝莲拦住。 何芝莲对智慧,早看穿了一切。 她神助攻了一把:“唐棠,王爷说的,真要以命抵命啊?” 唐棠:“娘,别叫王爷为难吗,都在议论,说王爷大权小用,我家里这点小事还弄到承台衙去办,现在你看既然拿过去办了,你不法办,收不来场了。” 何芝莲:“这……这可怜心萍……不过心萍这丫头仗义,左右也是她自愿的,可怜啊,年纪轻轻,心萍你只管放心,二奶奶会打点好你的身后事的,你是个好丫头啊。” 这听着好似,这碗断头饭,已经送到了嘴边。 心萍脸色更加苍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死亡的恐惧,岂是她承受的起的。 她颤抖着声音:“二,二小姐,真,真死了?” “嗯。” 心萍:“怎,怎么会?” 唐棠:“你高兴吗?替你主子报仇了。” 已经命都不保了,谁还要做的出什么伪装来。 心萍跌坐在地,瑟瑟发抖,泪如雨下,一口一个我不想死,中间忽的又冒出了一句“之兰救我。” 是之兰救我,谁都听到真真切切,而非之兰少爷救我。 她的胆儿已经破了,魂已经飞了。 开始胡言乱语了。 之后冒出更多,让王香云想堵她嘴巴,都堵不及的话。 她说:“之兰,我不想死,之兰,我是为了你,救我,之兰,之兰。” 到这,已然是家丑了呀。 何芝莲沉着脸,想说叫唐棠别查了,至于承台衙那边,到时候想个别的法子应付。 然而她还没得及说,唐棠就一脸铁面的,让唐玉荣把唐之兰请来。 唐玉荣愣怔在那,心中大抵有点数了,又羞又愤又恼,但也又愁又怕又慌。 只得拿眼神求助何芝莲。 何芝莲连忙上前:“宝儿,这事情……” “就这么算了是吗?”唐棠冷冷打断了她的话,那眼神扫来,居然叫何芝莲有些陌生。 她微愣了下,低声劝:“家丑不可外扬,棠儿,娘不是说算了,只是说这件事,一家人关起门来慢慢解决,没必要大开大敞的,心萍,你只管放心,虎妞没死。” 何芝莲这最后一句,差点把唐棠气郁闷了。 这分明是在给心萍提醒,别慌,别乱说话,没闹出人命。 唐棠无语摇摇头:“算了算了,你们爱咋咋地,少爷和丫鬟私通,勾结起来暗算少夫人,呵呵,呵呵呵,关起门来,你们解决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对得起那死去当孩子,如何对得起鬼门关里走一遭的我二嫂子!” 第239章 人啊 唐府,年初一。 不同往年,今年的初一,格外冷清。 年前何芝莲囤的待客果品,用具,没派上多少用场。 中午饭,拢共就两桌,还没坐满。 唐玉华心有郁气,大中午就喝了个酩酊大醉。 主人醉酒,正好给了客人们饭后告辞的借口。 下午早就定好的戏班子来,钟叔请示何芝莲是否要让人回去。 何芝莲沉默片刻,大手一挥:“唱,热热闹闹给我唱起来。” 三台戏,端的是喜庆,咿咿呀呀唱了一个下午。 客人一个没有,桌椅板凳却一张没空。 夫人给的福利,招呼了合府上下都来听戏。 听戏的,也没几个真认真听得进去的,这府上人脉眼看着凋敝成这样,大家都担心侯爷是不是出事了。 有那杞人忧天的,甚至害怕受啥牵累,盘算着不然年后,换个东家。 也有那忠心的,看到唐府这般,心里不好受的很。 钟叔就是其一。 别人不知道,他其实是知晓的,侯爷被暂卸了职务,而小将军今年没回来,也并非夫人应付大家的军务繁忙,而是被罚了杖责还革职查办了。 这些,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先不要告诉小姐。 是以钟叔看着小姐和老爷闹脾气,心里不是滋味的很。 既怪二小姐不体恤老爷,又明白她什么都不知道,怎能怪了她。 但迟早,还是要知道的。 也不知道知道后,她能否多体谅一番父母。 紫竹苑中,唐棠让看到死死的,就连房门都出不去。 隔着院墙,听着外面咿咿呀呀好生热闹,她简直想一个炸弹,把唐府给轰个窟窿,既是泄愤,也能逃离。 直到入夜,那咿呀声消停了,整个府邸安静的不像话,她才觉察出了点异样。 唤了团团进来,她问:“我娘不是说,正月初一家里会来很多客人吗?怎么一点动静没听到。” 团团眼神几分闪烁:“今天,老爷喝醉了,所以……” 唐棠不想听她瞎扯,她了解团团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假话:“别给我扯谎,怎么回事?” 团团还企图编话:“老爷没心情宴客,所以……” 唐棠猛然站起身,冷了脸:“要么给我说实话,要么滚出紫竹苑,永远别回来。” 团团给吓的微颤,随后红了眼眶,即便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呜呜,小姐,老爷好像出事了,今年没几个人来家里拜年,老爷中午喝了很多,酩酊大醉,那些人吃了午饭不顾夫人的挽留,都借口走了。小姐,夫人不让你担心,可大家都在说,老爷出事了。” 唐棠一怔,眉心紧拢:“出事了!?大家都怎么说的?” 团团摇摇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 唐棠原地走了两个来回,大步往外走。 没什么意外的被拦住了:“小姐,老爷不许你出去。” 唐棠知道,不弄点绝的,这两尊门神唯命是从,不会放她。 她左右看看,目光落在了烛台上,上前一把拔掉上面的蜡烛,把铜刺压在了自己脖子上:“让不让出?” 两人吓坏了,包括团团。 噗通跪了一地。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 第267章 垃圾 那人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他对面。 负责人不认识,刚要问你是谁,唐棠怕他得罪这尊“瘟神”,提前组织了他,道:“周叔,你忙去。” 负责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唐棠看着对面冷笑着看她的人,也没给好脸色:“琪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就是想来看看你。”秦琪阳自然不是想唐棠来,他语气不无讽刺,又满是轻浮,挑眉看着唐棠,“本王的妾很能干嘛?” 他刻意加重那个“妾”字,却没能如愿在唐棠脸上看到一分,哪怕半分的恼怒。 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神色却端的是淡漠平静:“看完我多能干了,可以走了?” “走?怎的一见面就赶人,是怨本王这么长时间都没搭理你,本王这不来了吗?唐棠,听说你还对老四不死心啊,这桃园为他开的,呵,啧啧,人家都不屑呢。” 唐棠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本王想知道,自然有的是渠道。唐棠,本王瞧你可真可怜啊。啧啧,你为他做尽一切,便是之前折辱本王,也是为了他不是吗?” “你想多了,那是因为你欠揍。” “无需嘴硬,谁不知道你对老四掏心掏肺,换来什么了?老四在你之前,早已有心爱的女子,他和你在一起,不过是父皇之命,不得违抗。哦,你还不知道,老四有深爱的人了,他亲口说的,假不了,不过估计在你面前,瞒的死死的,毕竟你爹之前是唐侯,他再怎么讨厌你,也要卖你爹几分面子。但现在,你纠缠不休,他还搭理你不,呵,唐棠你真是只可怜虫。” 唐棠内心有所震颤,但是她不会在眼前得意的男人面前,表现出半分对于这段话的意外,以及耿耿于怀的。 她冷笑:“如此强调你未来的妾侍是如何喜欢另一个男人,你倒是挺有意思,王爷,我该说你大度呢,还是说你愚蠢呢?你就这么喜欢头上青青草原一片?” 秦琪阳陡然坐直,脸色一片阴沉狠戾:“唐棠,到这境地,你还敢在本王面前狂妄,你当真是个不怕死的东西。” “我怕死的很,但不妨碍我在你面前狂妄,我很忙,没空接待王爷,王爷请,出门左拐。” 秦琪阳起身往前一步,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唐棠,满目冷蔑和凶悍:“等着,本王会尽早纳你过门,本王定会日也不休的调教你,你点尖牙利齿,本王会一颗颗拔掉,本王会让你臣服在本王身下,哭着求本王饶了你。” 说完,甩袖而去。 他一走,唐棠就一把扫空了桌上的东西。 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静下来。 恶心,真她妈恶心。 可这场婚姻,她为了唐家,却逃无可逃。 艹他妈的! 唐棠晨起撸起袖子干的好心情给破坏的干干净净。 下午就宣布,三倍价退票,闭园。 团团看着雪花银哗啦啦的流出去,心疼啊。 可她家主子任性,谁又管的了呢。 偌大的桃林,剩下唐棠一人。 第270章 压抑的情感 “约我见面。——难道,余歌跟他说了?”她自言自语。 团团听不懂:“什么,说什么了?” “没事,团团,你去趟瑞王府。” 团团:“嗯嗯,小姐让奴婢干嘛?” “就说,我很忙,不见。” 团团:“……啊!?” “啊什么?许他不搭理我,还不许我不搭理他了?” 团团瘪瘪嘴:“小姐这是要一报还一报啊,这么记仇敢吗?” 唐棠嗤笑一声:“不是记仇,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毫无瓜葛,那就断的干干净净,挺好。” 团团听得有些意外,莫名也觉得感伤:“小姐不喜欢王爷了吗?” 唐棠面不改色的捯饬她的三连发弓弩:“不喜欢了。” 团团:“真不喜欢了吗?” “这还能有假?” “明明那么喜欢过的。” “你也说了‘过’啊,过去式就是过去式,我这人两只眼睛,只喜欢往前面看。” 唐棠比着眼睛,手指做了个往前的动作。 团团想再说什么,唐棠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别问了,有病你非得看我痴恋着他?我不喜欢了你不是该替我高兴吗,去,送信去。” 团团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出门了。 唐棠等她出去,停下了手里的活。 片刻后,释怀的笑了一声,继续捯饬。 三连弩是在现在兵器库所有的二连弩上进行改良的,运用上她还剩下的那点数理化知识,三连弩的雏形已经在纸上来,运作原理也相当明晰,现在就差把纸上谈兵化为实物。 团团去去回来,唐棠还全情投入于她的那堆木头疙瘩,听到脚步声稍微抬了下头,看到团团脸上挂着神神秘秘的笑容,就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了?” “小姐,奴婢可是去了,也可是按照你的意思说了。” “然后呢?” “然后王爷来了。” 唐棠皱眉:“他来了?” “在花厅呢,跟老爷说话,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你要不要拾掇拾掇?” 唐棠低头看着自己,满身木屑,也没梳妆打扮,只是非常渐变的拢了个马尾。 “打扮什么?女为悦己者容,我废着瞎功夫,他要来就来。” 团团:“……” 秦瑞阳来了,跟着唐玉华一起来的。 两人进到园子,就看到了苦口婆心劝唐棠打扮的团团,依旧在小板凳上坐着,拿着个榔头的唐棠。 唐玉华:“……” 秦瑞阳:“……” 唐棠站起身,胡乱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就规规矩矩上前给秦瑞阳问了安。 距离感瞬间拉开,她以前从不这样。 秦瑞阳面上毫无动静,只烟波深处,略闪动了一下。 唐玉华有心给两人制造空间,侧妃之事他心中对唐棠亏欠的慌,既是关起门来在他唐府,他便不想管什么礼数规矩,只想纵容一回女儿,叫她跟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好待会儿。 带着团团离开后,他却不知道,院子里是怎样疏离客套的景象。 “王爷请坐。”唐棠对秦瑞阳比了下石凳,又转身洗了把手,“喝什么茶,王爷?” “都可。”秦瑞阳的声音,略沉,似乎待着某种压抑的情感。 第281章 实惨 “之前皇上投毒案,真的连林大人也查无可查了吗?” 蒋中宁摇摇头:“此事,你问我却是白问。” “怎么说?” “此事大人并未带我,带到是石大人,我具体也不清楚。” 唐棠:“哦,算了,我就是好奇,大人忙,我先走了。” 才要走,被蒋中宁拉住:“别走啊,一起办案去,同你待一起,我心里才踏实。” 唐棠:“……好。” 这一天,跟着蒋中宁这个青楼抓到那个青楼,阵仗弄的极大。 如蒋中宁说的,琪王想瞒都瞒不住。 很快凶手找到了。 是个叫芍药的替补头牌,所谓替补头牌,差不多就是指头牌退了,她颜值还能打就她上那种。 那日她跟头牌牡丹一起被召进琪王府伺候,牡丹处处压她风头,她几次跟琪王献媚都被琪王嫌弃的推开。 郁愤难当的她,找准牡丹上茅房的机会,躲在暗处,打算绊她一跤,摔她的脸蛋开花,坏了她今晚的如意梦。 谁曾想绊错了人,竟将一个过路的丫鬟绊个趔趄,往前之前扑进了荷花缸里,一头砸晕,脑袋蒙进了水里。 等她缓过来救人,人已经凉了。 听到脚步声,她吓的六神无主,赶紧拖着尸体就藏到暗处。 冷静下来后,她本来想丢下尸体就回去。 但附近无遮无拦,尸体不等天亮估计就会被发现。 就背着尸体,想找个僻静地方藏起来。 琪王府也来过几次,知道琪王府的客房空置,她实在太累又怕离开太久引起怀疑,想着长夜漫漫,先把尸体藏进客房,再找机会来处理尸体,就拖着尸体进了房间。 哪曾想黑暗中,忽然冒出来一道人影,傻乐呵呵的冲了出来,满嘴冒着乱七八糟的睡觉之类的话。 在确定对方智商有缺后,她连哄带骗让对方按照自己说的乖乖躺在床上。 然后,狠狠掐了下去。 但她低估了傻子的力量,一下被揭翻下床,傻子气鼓鼓的要打她,她连声又哄,最后骗得傻子又一次乖乖躺好。 这次她让傻子躺在地上,因为知道力量悬殊,想要掐死他是不可能了,只能改为从后面勒死,躺在地上,才好借力发力。 但过程也并非她想到那么顺利,她用腰带勒住傻子的脖子,双脚蹬住傻子的肩膀,傻子拼命挣扎起来,踢倒了桌椅板凳,掰倒了矮柜,拿随身携带的玉佩砸破了她的头皮,拽着她的头发拉扯着她几乎跟他贴面。 她几乎是费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让傻子断了气。 茫然恍惚的坐了好一会儿后,她站起身来。 她把自己整理好,就回了宴会场。 她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卖弄风情至琪王倦怠睡去。 在所有人熟睡后,她悄然起身,去处理尸体。 背上女尸,丢进了一处水井。 但男尸她实在扛不动了。 于是便是精心收拾了现场,只求老天让她能够逃过这次劫难。 相当幸运的,琪王府无人发现少了个女奴。 但相当不幸的,她知道自己杀死的那个男人竟然是林王。 第289章 去见他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两人便被彻底遗忘了。 而柳姨娘所居住的院落,很快也被何芝莲推平,在上头修了一座八角玲珑的两层小榭。 有传闻说,这小榭修的像是镇压用的宝塔。 一传百传的,更证实了何芝莲对柳姨娘的恨之入骨。 不过唐府现在也不是什么风头人家了,这干点啥引不起太大轰动,倒是苏相府上,端的是热闹啊。 苏家前面两位闺女,一个已嫁为人妇,一个久病在床身子羸弱自己削了短发,立誓不嫁。 但这三闺女,活泼可爱灵动,这次皇后给琪王选妃,一眼就相中了她。 一轮二轮三轮四轮,她表现的极差,却也丝毫不妨碍她,成了最终魁首,摘花之人。 皇后跟苏家联姻。 便是文武双权的强强联合了。 皇后害怕皇上那边会不会忌惮外戚权势过盛。 为此她呈送上琪妃候选名单时候,还小心加了吏部尚书府的二千金——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结果没想到,皇上看了下名单,直接勾选了苏白灵。 皇后喜不自胜,回来跟她兄长闭门一谈,眼底都露出了星星之火,觉得皇上此举,恐怕大有用意。 若说是拿他们制衡太子,那也未必制衡的过份了些。 加上先前承台衙府尹一职空缺,太子举荐的人被否了,他们觉着,皇上大有可能,心里真正的太子人选,还是琪王。 这个认知让他们无比兴奋,是以这场婚事,他们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甚至挑衅的高调,热热闹闹的,宣扬的满城尽知。 朝中那些个小狐狸老狐狸的,最会看风向站队了。 墙头草们,又倒回来一波,各种冲着皇后,冲着苏家献媚。 苏府这几日人来人往,门庭若市,都是来道喜的。 这门算是御赐的婚姻,让苏府踏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权上加势,变成了一条更为粗壮的大腿。 唐棠对于苏家的事情,就不需要打听,她家包打听每天都会准时播报。 昨天谁去了。 带了什么礼物。 说了什么恭维话。 有时候唐棠都怀疑,这丫头该不是什么系统一样的存在,有上帝视角。 她问团团怎么知道的,团团就笑眯眯说,花点银子的事情。 唐棠嘴角抽搐,吐槽一句:“你钱可真多。” 苏家热闹了半个月了,皇后也得意半个月了。 唐棠在无波无浪听八卦的日子里,终于把她的三连弩搞定了。 她在如今弩器最强二连弩的基础上研制出了三连弩。 这三连弩,无论是功效,威力,还是射程和连发速度,都远在二连弩之上。 团团对兵器知道个屁,所以看着唐棠捯饬出了三连弩,也自以为是设计出了一个不错的兵器,根本想不到,这三连弩是当今世上,弩器的天花板,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都会是天花板一样的存在。 唐棠的激动都掩盖在冷静的外表下了。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让团团说出去三连弩的存在。 在深思熟虑了三天后,她把三连弩连同图纸一并放进了盒子里,出发了。 房间的书桌上,留了一封信。 内容极简单:“出去,散心半月,勿找。” 第294章 好嘞,夫君 但她没哭,抬头静静看了秦瑞阳片刻,下了床:“纱布,药膏,剪刀,针线,白酒,我需要这些。” “你要帮本王缝合伤口?” “嗯。” 秦瑞阳:“也好,你那法子,应该好的更快,本王这样的身子,上战场也有所拖累。” 唐棠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想到皇帝,就更是画圈圈花式诅咒了。 尼玛这是你亲儿子吗? 是人不你? 给你加老二选媳妇,一家人开开心心欢欢喜喜。 丢你家老四在这里,刀尖舔血,生死由命,你他妈真行。 她替秦瑞阳委屈,尤其是缝合伤口时候,他眉头都不动一下的刚毅坚韧,更让她心里难受。 缝合完,上了药,包扎完,唐棠替秦瑞阳一件件穿好衣服,再也不敢挨着他了。 她坐在床下的椅子上,静静看他。 “我想跟你说个事。” 秦瑞阳:“好。” 唐棠:“我不走了。” 秦瑞阳:“……” 唐棠站起身:“京城那边,我爹娘会安排好的,而且你恐怕不知,皇上把苏白灵赐给了琪王,她们的婚事暂时还没定下来,我想我很琪王的事,怎么也不会在她们婚事之后,比苏白灵先进门,岂不是给苏家难堪,想来皇后绝对不会这么傻,这婚事摆明了是她拉拢苏家契机。所以……” “回去。”她没说完,秦瑞阳就打断了她。 唐棠却很坚定:“我想来,谁也拦不住,我想走,谁也赶不走,包括你,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想入军医营。” 秦瑞阳皱眉:“不可,都是男子,你如何去得?” 唐棠:“我也变成男的不就行了,有什么都难的。” 是,对她来说,确实没什么难的。 不然,怎的在大理寺,还能混的如鱼得水。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唐棠把东西收好,给秦瑞阳送了杯水,“别再企图说服我,你知道的,你说服不了,我想待在你身边。” 最后一句,语气微软,但神色依旧坚定。 秦瑞阳接了水杯,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真非要留下?” 唐棠:“嗯。” 秦瑞阳:“你在,本王会分心。” 唐棠:“别给我找借口,我是在战场上搁你面前转来转去了?” 秦瑞阳:“你在,本王会伤神。” 唐棠:“少来,我是偷鸡摸偷让你操心了,还是偷汉子惹你生气了。” 秦瑞阳:“……你,当真不走?” 唐棠皱眉,忽然哀怨了神色,一副惨兮兮的闺怨样子:“就这样讨厌我,非赶我走不成。” 秦瑞阳被这突如其来的演技,逗的有些忍俊不禁,却强忍着配合:“是啊,可不是不想你留下。” “难道是背着我,找了什么漂亮姑娘,怕我在此处碍你事?” 秦瑞阳点点头:“可不是嘛。” “唉,既是如此,那便休怪我谋杀亲夫了。”唐棠说着,作势去掐秦瑞阳的脖子。 被秦瑞阳控了手,深邃的黑眸微紧:“你管本王叫什么?” 唐棠意识到,那字眼,似乎触到了他的酥点。 立马转了演戏方向,改为满目柔情,娇娇滴滴的看着他:“夫君,让我留下侍奉夫君如何?” 秦瑞阳喉头一紧。 唐棠:“夫君,好夫君,好好夫君……唔……你还没说行不行呢,秦……” “叫夫君。” “答应不答应。” “叫夫君。” “唔,答……” “叫夫君就答应。” “好嘞,夫君。” 第298章 马甲掉了一半 唐棠的心,疼的要命。 眼泪落了下来。 “都过去了。”她说。 他低头温柔吻去她的泪水:“抱歉,惹你哭了。” “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你打了胜仗,咱们,咱们庆祝一下。” “棠儿,她是为我而死的。”秦瑞阳深吸一口气。 唐棠:“……” “她若不死,蔚家最后的忌惮不会消失,她自杀了,让父皇彻彻底底对她死了心,恨透了她,连带着恨透了我。她是为我死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有清泪落下,从他脸颊,划上唐棠的脸。 唐棠到心,彻底给疼稀碎了。 用力吻住秦瑞阳的唇瓣,她含糊道:“咱们不说了,瑞阳,不说了。” 秦瑞阳更为用力的回吻她。 似乎要把对母亲的思念,对生活的怨恨,对未来的期盼,全都揉碎进这吻里。 午夜梦行,身边人多臂弯结实。 唐棠揽住他的腰肢,看着他清瘦却俊逸的面庞。 帝王之相,帝王之相。 唐棠不知道那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她想,肯定就是她眼前人的样子。 身上乏累的厉害,她也只是短暂清醒了片刻,便又沉沉睡去。 天光蒙蒙亮,就听到帐外有人急着叫她。 “马甲,马甲。” 唐棠一个激灵做起来,床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服上甚至还染着血迹。 太累了,大约秦瑞阳也是,情绪剧烈波动后,更是精疲力尽,着床两人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她竟一点没有知觉。 外头的呼喊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着急。 “马甲,马甲。” 唐棠:“来了。” 她赶紧到铜镜前面胡乱抹了把脸,这个“马甲”妆,她相当随意,就是脸摸黑,眉描粗如此简单。 所以苏秀看出她是个女的一点不稀奇,搞不好别人也早看出来了,不然大家每次叫她,也不会总站在外头不进来。 这种心照不宣,唐棠其实挺感动,不过想来,可能有秦瑞阳的功劳。 她出去后,是马鱼:“马甲,你可出来了,你赶紧去看看,这河里捞起来个女人,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啊?” “你上次不是教过我们什么心肺复苏,人工呼吸,但那个是个女人啊,我们……反正,你教的你肯定最在行,你去。” 唐棠心道,果然马甲早已不保了。 赶紧跟着去。 河岸边,躺着一个姑娘,穿着打扮不俗,长的也漂亮,但是现在闭了气,满脸苍白,已经是一副死态了。 唐棠二话不说,一套操作用上,费了老大劲,那女的一点反应没有。 唐棠皱眉:“死了。” 边上有人道:“我就说死了啊,这都不知道顺着河飘了多久,看装扮,像是图瓦族的。” 唐棠问:“就是那个,不肯归顺突厥的图瓦族?” “西南疆域辽阔,各自为族,但突厥最为壮大,现在大部分族落都被吞并了,也就图瓦族和土库族不肯降伏于突厥,要不是这次我们进兵突厥,使得突厥无暇分身,这两族被吞并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看看这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身份象征,再禀报了王爷,考虑把人送回去还是怎么着,打扮来看,是个贵族啊。”有人提议。 搜身自然也落到了唐棠身上。 第301章 我愿意 秦瑞阳:“你觉得会是谁?” 唐棠:“谁知道呢,皇上这人心思太深了,谁也猜不透,就我们家沉沉浮浮的,又有几个人知道其中真正缘由。” 秦瑞阳点点头:“一些鸡零狗碎理由,便把唐家处置了,都道是父皇想要削权唐家,所以没有人多想细想,如今真相公布,你说有多少人惊掉下巴。” 唐棠想象着京城中那些人的面孔,觉得没当面看看,真有点遗憾。 “我隔三差五的就在心里‘问候’一下皇上,今天还真要给他道个歉了,这件事我没想到他会如此处理,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父亲的清白,所以选择了不公开。但他贬了我父亲的官,收了我父亲的权,也不能说他对那封信真的毫无忌惮。” 秦瑞阳对此倒是表示理解:“那是自然,他要守着的不仅仅是臣子的心,更重要的是这座江山。” “防范未然,我懂。——那几个月,我爹是真的难熬,好在熬出来了,还是要感谢皇上的。如果不是对我爹还存着几分信任,那封信大约已经够我们唐家万劫不复了。” 秦瑞阳拿起了一个小酒杯:“值得庆祝一下。” 唐棠抬头灌下一杯:“痛快,放我下去,喝和痛快。” 秦瑞阳松开了她。 唐棠坐回了她对面,满脸堆着笑花,眼眸明媚如春,心情美不胜收。 “喝。” 她给秦瑞阳和自己都满上,豪迈举杯。 秦瑞阳看着她一张“黑脸”,轻笑摇头:“让你当本王丫鬟你不当,飞得弄个灰头土脸的。” “不挺好的,别说,我就是灰头土脸,也有人对我大献殷勤,人格魅力无限。” 秦瑞阳眼眸微紧:“是吗?” 唐棠摇头晃脑,不无得意:“吃醋了,嘿嘿,军医营的人,多半都知道我是女的了,我今儿能收个头油,明儿能收个鲜花,美的很。” 秦瑞阳眼底渐有了一丝危险气息:“美吗?” “那是。” 秦瑞阳放下酒杯,猛的站起了身。 唐棠一面乐,以免讨扰:“别别别,我还要吃饭呢,我逗你玩呢,是有人送我头油,但我拒绝了。” “但你美的很。”秦瑞阳说着,人已经到了唐棠跟前。 唐棠仰头看着他笑:“别闹,跟个小孩似的,吃饭。” “你把本王丢了醋缸里,倒还能安生吃饭,没这样好的事。” 唐棠嚼着牛肉:“你说呗,你要干嘛?” 秦瑞阳弯腰,挑起她的下巴:“本王今晚……” 他的眼神是灼热的。 唐棠原本觉得两人就是在闹着玩,但是却被他眼底的热火灼的心跳加速,嘴里的牛肉也忘了咀嚼。 甚至,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今晚,干嘛?” “想留你下来。” 唐棠:“留下,干嘛?” “你说呢?” 唐棠:“我……” “愿意吗?”他的指腹,蛊惑的抚上她的嘴唇。 在献身这件事上,唐棠是早有觉悟。 她吞了吞口水,脸颊微红,到底还是羞羞答答起来:“愿意。” 是夜,唐棠打着哈欠,黑着脸,坐在秦瑞阳的营长中,听他召一波波人进来,研究各种排兵布阵之法。 每个进来的人,都要看看她。 她也没办法睡,只能顶着瞌睡,就这样陪着秦瑞阳通宵“办公”。 后半夜的时候,她反倒有些清醒。 第304章 势起势落1 这马,还真能颠死她去。 再多一日,唐棠都觉得自己要吐血了。 这三日的路程,她死咬着牙挺过来的。 此后几乎用了五天的功夫,才勉强恢复过来。 她为什么愿意回来,只有一个原因:不想成为牵挂和拖累。 她愿意成为秦瑞阳的勇气源泉,但不愿意让他上了战场,还要分心牵挂处于战火地带的自己。 她在京城中,在日复一日的焦虑,祈祷,盼望,等待中,关注着秦瑞阳一点一滴。 南疆战火熊熊,秦瑞阳的部队,吃了几回败仗,然而在六月的下旬,已经成功逼过中亚河。 六月末,梁军于忻口恶战一场,突厥惨败,忻口失守。 七月初,图瓦族三支联盟,从西北部进攻突厥,突厥疲于应付,失西北城池十座。 七月中旬,秦瑞阳将兵力分散为十三股,将军队还原成原十三城地方军,分散于漠河沿边境一带,只防守,不进攻,如十三只虎视眈眈的猛虎,从各个方向盯着突厥。 而西北部,图瓦族的进攻越演越烈,两面夹击下,突厥大军疲于应付,焦头烂额,战势渐渐不利。 八月上旬,图瓦族倾全族之力,对突厥皇城发动了总攻。 同时,秦瑞阳火速集结十三军,由南面攻入突厥,其勇不可敌,其势不可挡,只用了断断四日的功夫,一路直捣黄龙,于突厥皇城雁门与图瓦军汇合,半日不到,攻入突厥皇室,摘突厥可汗和其五位王子项上头颅,突厥灭国,其下归属小国,纷纷投诚图瓦族和梁皇室。 图瓦族推出新帝,新帝于八月底,向京递交了友邦盟约拟约,痛快将忻口以南至北,八百里共计十五城池,赠予梁国,另送公主两人,赴梁和亲。 梁帝龙心大悦,当即派文武使臣共计三十六名前往雁门,这群文臣武将也是厉害人物,在原拟约的惠利条件下,愣是让图瓦族再加了一条:开放边境市场,商贸互通,临边共治。 一旦商业渗透,两国有了千思百缕的利益交融,才能真正保证所谓的永久邦交。 唐棠当时听何芝莲跟自己分析这个,并且野心勃勃的表示要把商业版图拓展到图瓦去的时候,就对皇上这个人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这老头,原先在她心里形象相当糟糕。 但是如今看来,他的政治手段,经济手段,那都是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 唐棠就在想,老头你其实挺牛叉一人,怎的在立太子这件事上,如此的没有头脑呢。 是的,在琪王因为关刑思殿事件错失太子之位后,禹王曾一度是众望所归的人选,他最后也确实雀屏中选,搬进了东宫。 可就在前一个月,这位众望所归的太子殿下,犯错误了,还是一个极大的,舆论不止,让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的错误。 他在皇上卧榻期间一直代理朝政,皇上对他甚是信赖,放权颇多。 但就在上个月,礼部尚书在朝堂上公然弹劾的太子,说他利用职权纵容卖官鬻爵的陋象。 第305章 势起势落2 皇上一查,属实,大发雷霆,当朝就给了太子一顿申饬,这还没完,又有陆续弹劾太子的奏折,都是他处理政务期间的不公处置,大大小小,竟有数十件。 皇上责令彻查,查出结果并未公开,但是太子很快被禁足,足见这些结果有多么不光彩。 听说太后为此还气病了。 另外,最近隐隐约约有些关于太子的风言风语穿出来,说是太子近男色,与身边的太监私下不干不净。 原本这事没边没际的,关乎太子名誉,大家私底下传传,也没人真敢哪来说事儿。 结果就在前几天,太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太监温容,别拽入了慎刑司,活人进去,半天不到,死人给抬了出来。 说是犯了偷窃罪不肯承认,扛不住用刑死了。 但这皮白肉滑的小太监死在这个当口,无论是个什么原因,都不免惹的人更是猜测纷纷了。 反正太子是倒霉了。 谁最受益,毋庸置疑,琪王一脉。 琪王这数月来,可谓春风得意。 抱得美人归,是的,他跟苏白灵的婚事在七月中旬,就着钦天监挑选出来的良辰吉日,办了。 非但如此,皇上让他进来国子监,当录事,官职不高,但却是个实打实敛“才”到职位。 国子监做为大梁最大也是最高等的人才输出地,能入期内的非皇公,便是贵族,得到了录事的位置,无疑是给秦琪阳拉拢这些官二代,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就跟现代研究生想顺利毕业,要讨好导师异样,秦琪阳摇身一变,成一个纨绔变成了导师的上司校导主任,这些个莘莘学子及其家人,岂不是要巴结着点。 唐棠已经不止一次听小团子说起秦琪阳受邀在四喜酒楼吃饭之类的事情了。 明眼人似乎都看得清,皇上这是在给琪王提供便利。 至于是为了什么事提供便利,就不言而喻了。 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皇上的偏心和扶持,太过明显。 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和心思,全在太子和琪王身上。 对于年纪轻轻就打了胜仗的四皇子,毫无忌惮。 便是皇上下令修缮瑞王府,甚至亲自出三百里地迎接秦瑞阳班师回朝,都没有人想着,太子这位置,能轮得到秦瑞阳。 秦瑞阳高高调调的回来了。 做为朝廷功臣,受到了百姓的撒花夹道,热烈欢迎。 唐棠一大早就选了个最好的最前面的位置等着,心跳扑通扑通,整个人带着似火一般滚烫的期盼,计算着一分一秒,想着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大军步入城门,皇上的龙车在最前面,金黄围幔,随风飞扬,他一身帝王装束坐在其中,出挑尊贵。 然而却也不及他身后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满脸刚毅的秦瑞阳。 几乎是秦瑞阳一现身,欢呼声便不曾停下。 其中以女人的声音最为响亮,有几个尖锐的呼喊,听着都要激动的背过气去。 团团就是其中一个。 “啊,王爷,王爷,啊,王爷。” 唐棠头一次觉得,这丫头聒噪的相当可爱。 她是没打算浪费嗓子,人太多,声音太响,叫多大声也没用,她有备而来,保管秦瑞阳一定能注意到她。 第306章 就像老鼠爱大米 看着队伍慢慢靠近,唐棠费力的举起了准备好的竹竿,用力撑开,醒目腥红的绢布上,赫然用橙黄色的布条大大的绣着几个字“瑞王瑞王我爱你”。 团团也像是才想起来这秘密武器似的,立马拉出了自己带来的横幅,只见上面也写着七个字“就像老鼠爱大米”。 “快,准备好,来了。” 团团对身边的人吩咐,并且让他们口口相传。 身边几个人立马会意。 车队靠近了,靠近了。 唐棠跟个疯狂迷妹一样,开始狂摇她的“粉丝牌”。 团团摇的比她更起劲。 秦瑞阳根本没有费任何力气,就看到了唐棠。 一路来冷峻刚毅的脸上,如融了的冰雪似的,露出了和煦温柔的浅笑。 女人们不无看待,然后顺着秦瑞阳的目光看来,就发现了唐棠这边。 有人妒忌,有人窃窃私语。 “谁啊,这么不要脸,瑞王瑞王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太不要脸了。” “确实不要脸,但好聪明啊,我怎么没想到拉个横幅,这样王爷肯定也能多看我一眼。” “看你干嘛,看你满脸麻子吗?” “话说那横幅有意思哈,那姑娘挺好看的,诶,会不会是唐家那位二小姐啊,之前不是说为了瑞王要死要活过吗?” “婚约不是都取消了,还说要给琪王做妾的啊。” “那是唐侯落魄的时候,现在哪能啊,有点脑子,侯爷的嫡女给琪王做妾,琪王成太子了,做个良娣都是屈了她了啊,怎么都是太子妃,但难道能让苏相的闺女做妾啊,不现实,反正这婚事不能成了。” “所以她又要对王爷发动攻击了?” “看王爷,这明显是喜欢她啊,那样的笑容,呜呜呜,冲我笑一下,我愿意短命十年。” 女人们的妒忌,到最后都变成了羡慕。 而唐棠这边,博得了秦瑞阳的关注,咧着嘴笑的摇头晃脑,看在秦瑞阳眼里,别提多可爱了,于是笑意更浓了。 孙宁附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皇帝的目光看来。 团团最先接收到皇上的目光,吓的差点都说不出话来。 唐棠也感觉到了,但她才不管他。 今天是秦瑞阳的主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瑞阳,干他皇帝屁事。 不,也不能这么说,如此高调示爱,唐棠就是做给皇帝看到,做给整个京城看的。 她单方面宣布:她唐家二小姐爱瑞王爱的疯狂,谁也别再打她的主意。 “来了,来了,开始,唱。” 唐棠一声令下,就在车队靠的最近的时候,一大撮人开始了大合唱。 因为这一撮人多唱词来到太突然,周围反倒因为好奇静了下来。 于是全场听得清清楚楚,约莫有百来人,在那高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众人:“……好,不要脸。” 秦瑞阳:“……呵呵。” 皇帝:“……真能闹。” 也不知道为何,这歌曲竟如此洗脑,竟有人跟着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 唐棠这边,看着队伍远去,放下酸痛的手臂,满足了。 横幅一收,随便的丢到了团团手里:“大家伙儿四喜酒楼吃饭去,把工资结了,我去瑞王府。” 团团却把两张横幅都塞回唐棠手里:“小姐,奴婢觉得,这应该送给王爷。” 塞完往人群里一挤,就没给唐棠塞回去的机会。 唐棠看着手中的横幅,哼笑了一声:“小丫头。” 第308章 这不是咱能看的 余歌:“……” 白安然,梅香:“……” 秦瑞阳:“饱暖思的人,只有你。” 秦瑞阳分明醉着,说的话却撩的很。 余歌:“……” 白安然,梅香:“……” 唐棠:“你知道我是谁不?” 秦瑞阳:“本王心窝里的人。” 余歌:“……” 白安然,梅香:“……” 唐棠明明是先出言瞎调戏的那个,这会儿反倒有些脸红心跳怪不好意思起来:“看了多少话本子,这说话一套套的,我可说明,不是我教坏的他。” 秦瑞阳醉气熏熏的抬起头来,忽的一把抱住了唐棠,挂在了唐棠脖子上,亲昵的蹭着她的耳鬓:“你真香。” 唐棠:“……” 余歌:“……” 白安然,梅香:“……” 还是白安然率先离开的,招呼上梅香:“梅香,这不是咱们能看到,走。” 余歌:“王爷,属下告退了,二小姐,王爷就交给你了。” 余歌也赶紧撤退,这确实不是他们能看到。 他们仨一走,边上的奴才也纷纷识相的全部撤走。 唐棠不觉得浪漫,反倒——叫苦连天:“别,别走啊都,好歹把人给我送回房间啊,哎呦妈呀,秦瑞阳你,你怎么这么重,我快给你压扁了。” 连拉带拽带拖带哄的,终于把人弄回了房,唐棠气喘吁吁,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 大热的夏天,这么一折腾,满头满身香汗,衣裳都让劲头了。 看秦瑞阳,被动运动后,酒气加热气,也是一身的臭汗。 “真是的,累死我了。”唐棠把秦瑞阳安置在床上后,又觉得不妥,“不行,风餐露宿了几个月,难得能睡在舒服柔软的床上,就这样黏糊糊的睡,不行,等着,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唐棠习武也有半年,力气见长,挪了个巨大的浴桶进来,来来回回打满了一浴桶的水,也没觉得太费劲,就是热啊,热的想跳井把自己当成西瓜,进去滚上三个圈。 她想,给秦瑞阳洗完安顿好后,不能无良无德的泡井水,也要找条河流沟渠的,把自己泡进去去暑。 现在怎么把秦瑞阳弄进浴桶里是个大问题。 “王爷,王爷咱脱衣服,洗澡好不好,舒舒服服的睡觉多好,来,抬胳膊。” 秦瑞阳一动不动。 唐棠只能费点劲,一件件把他衣服扒拉下来。 这一脱就心疼了。 大夏天,穿了多少啊这是。 “这种职业装,以后是不是要天天穿了?”唐棠脱掉他的中衣,就看到了玲珑宝甲,摸了摸温凉,甲子附近的皮肤是干燥的。 她轻笑一声:“呵,我后悔了,这避暑神器还给我。” 也就是说说,看着他时刻穿着自己送到甲子,无论是护体还是避暑用,唐棠都是欣慰的。 把甲子也脱掉,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纯棉小衫。 脱掉后,精壮健硕的躯干就赤果果的暴露在眼前了。 唐棠不由深呼出一口气:“妈呀,受罪啊。” 她心跳擂鼓不受控制,口干舌燥整个人更热,眼睛忍不住的扫视过秦瑞阳每一寸皮肤,并不是完美的艺术品,因为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 第309章 恭喜你收获女尸一枚 但正是因为这些伤疤,使得这具年轻的身体的荷尔蒙更为强盛,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唐棠尽力忍耐着,才控制住自己的手指,没跟个变态似的对秦瑞阳上下其手。 秦瑞阳对上半身对唐棠造成了龙卷风似无法抵抗的诱惑,所以唐棠斟酌再三,下半身就不打算给他宽衣解带了。 “洗澡了,乖乖跟我来。” 她扛起秦瑞阳的一条胳膊,秦瑞阳软绵绵挂在她肩膀上。 费力把人弄到了水桶边,她比了比到腰肢的水桶,又诱哄开了:“乖,自己想办法跨进去,里面可舒服了,泡个澡去去暑气,水不冷也不热,刚刚好的,你看你看,可舒服了。” 她拘了一掌心水,在秦瑞阳脸上轻拍,既是试图让他感受水温的舒适,也是为了让他清醒点。 秦瑞阳果然微微睁开了眼。 唐棠耐心而温柔的看着他:“跨进去,洗澡了。” 秦瑞阳的声音浑浊而厚重:“一起洗。” 唐棠:“啥?” “一起,洗。”三个字含糊,可不至于听不清。 唐棠老脸一红,一掌拍上了秦瑞阳的脑门:“你还真是饱暖思……” “你。” “你就撩死我,自己洗。” 说完,不客气的拽起秦瑞阳的裤带,使了吃奶劲,就把人撂进来水桶。 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住了腰肢,噗通,跟着摔进了水桶。 大致计算过的水位线,扛不住两个人的体积,清水开始哗啦啦大肆蔓出,水柱在地板上蜿蜒出一条条“溪沟”,每一条里,都带着缱绻的暧昧。 唐棠呛了水,猝不及防咳嗽不止。 还没咳嗽完,就被人拽入了水底。 她顿时狼狈一脸,在水里凸出大串气泡。 滚热的嘴唇,贴了上来,以为她闭气喘不上来。 唐棠一面艰难咳嗽,一面捶打着秦瑞阳的肩膀,一时场面激烈,水花哗啦啦作响。 好不容易,唐棠挣扎浮出水面,咳个不止。 秦瑞阳跟着出水,一冠秀发,纹丝不乱,反观唐棠,长的是出水芙蓉,但芙蓉盖着满脸凌乱的头发,就变成出水鬼芙蓉了。 “咳咳咳,咳咳咳,秦瑞阳,你,咳咳咳。” 还没咳完,又被拽进了水里。 唐棠这次踢打推都用上了也无济于事。 再次被送出水面后,她真的快成水鬼了。 “咳咳。”这次连咳嗽都变得微弱,她有气无力,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秦瑞阳,你再来一次,我就上西天了,恭喜你明天将收获女尸一枚。” 秦瑞阳似乎清醒了些,开始动作轻柔的替她顺后背,轻声呢喃着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棠也不能真怪他,反手抱住他的脖子:“好了,不生你气。” 秦瑞阳抱着她,似乎困倦至极,此后再也没有什么话和什么动作,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泡在了水中。 唐棠谈恋谈恋着他的怀抱,如此安静的躺了会儿,到底不舍得让秦瑞阳泡太久,这次找了人来,把秦瑞阳捞出来,换好衣服,安顿到了床上,盖上一席薄被毯,守着他睡了会儿,便回家了。 第311章 她哥回来了 太子的倒台,就跟埋在身体里的病灶一样。 不发作的时候,看不出什么来。 一发作,其势不可收。 在十月中秋家宴上,他给皇上准备的百寿图出现了两处巨大漏洞后,他被冠上了不孝的名号,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到了十一月,皇上几乎全面剥夺了他的参政能力,他名存实亡,只剩下太后那边,苦苦为他周旋经营,可怜太后一把年纪,到最后因为太过操持老累,伴着立冬的第一场大雨,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她缠绵卧榻,再也没有气力替太子奔波。 朝中风向在八月中旬就开始逆转到琪王这边了,太后一病倒,都知道太子恐怕要易主了,琪王风头可谓无量,而蔚家,也渐渐坐大了权势,就连宫里的皇后,重掌六宫后,也比以前更加风光了。 相比太子的忙于自救,琪王的风光无限,赫王的蠢蠢欲动,瑞王府这边最是太平安宁。 秦瑞阳基本都不住在城里了,他在郊外置办了一处宅子,入冬后就带着白安然搬了过去。 唐棠三不五时的过去,在那乡下寨子里,几个人围炉吃饭,饭后下棋散步,种花弄草的,好不自在。 都道瑞王此人,不思进取,好不容易建立功勋,手握兵权,但回京享受了一阵殊荣优待后,居然就交权当起了自己的闲散王爷。 也有人道,瑞王这叫有自知之明,晓得以他的身份,以白家的罪孽,他没资格争权夺势。 只有的唐棠晓得,他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自有打算。 这天的早晨,唐棠练完功课后,照例打算吃个早饭就去瑞王别苑,团团也喜欢去那处玩,现在她跟梅香关系甚笃,就跟两姐妹似的亲昵。 唐棠用饭,她去备马。 准备出去的时候,团团匆匆忙忙进来,说她哥哥回来了。 唐棠相当之震惊啊。 震惊之余,便是欢喜了。 替她爹娘欢喜。 “这人,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啊,没听说要回来啊,我娘知道了吗?” “夫人一早上就去柜上了,这会儿正派人去通知呢,也派了人去宫门外等着老爷了。” 唐棠从未见过唐毅,想想还真有点激动:“走,找我哥去。” 她没出去,唐毅先来了。 院子里一下并排进来两个男的,一水的高大威猛,英俊不凡,唐棠看看左边的,看看右边的,脑壳都疼了。 妈呀,哪个是她亲哥哥啊。 “你这傻丫头,站那做什么,跟哥哥玩生分呢。”左边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玄衣男子先开了口,唐棠松了口气,立马欢欢喜喜的扑了过去,亲昵的蹭到了对方怀里:“哥。” 团团也不无激动,甚至有些哽咽:“少爷,云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到云少爷这个称呼,唐棠就知道另一个藏蓝色长袍的男人是谁了,冯云,他哥的生死之交,沙场战友。 唐棠天天喊了一声:“云哥哥。” 高大帅气麦色皮肤的男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长发:“长高了,也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你哥日日念叨着你,都快想死你了。” 唐棠心里是相当感动的。 第312章 冷清 刚才的亲昵,是因为自己占着人家妹妹的身子,多少要做做样子。 但是这会儿,她扑进唐毅怀里,是真心享受自己凭空多了个哥哥带来安全感和快乐感。 兄妹叙旧没多久,唐玉华夫妇先后回了家。 父母子女久别重逢,那画面就别提多温馨感人。 唐棠也始才知道,这次唐毅回京省亲,是皇上的意思。 他年初被革职,被杖责,被罚没俸禄,过了相当压抑不舒坦一段日子。 后来唐玉华被平反后,他也跟着官复原职,皇上大约是出于补偿,允了他一个长假。 他没有当即回家,而是重掌职权后,归置好了座下一切,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京城,看望父母妹妹。 家中发生的诸多事情,何芝莲一件也没告诉他。 他是吃完饭时候才发现少了人,一问之下,何芝莲言简意赅的把东院,把李姨娘和任护院这些事情一说,唐毅听得沉默了好一阵,晚饭后,他就被唐玉华叫去了书房。 唐棠在花厅,陪着她娘吃茶,几个姨娘各自在玩。 柳姨娘的事情并没太多人知道内幕,但都晓得是被老爷杀死的,所以现在,可没人敢争宠了。 不争宠了就没矛盾,没矛盾了就一派和谐。 唐棠捏了把瓜子,看他们推牌九。 徐姨娘手气不佳,连连输钱,但心态却相当佛系,很是输的起。 “哈,今儿真是成散财童子了,又输了。” 又输掉了一把,她自嘲一声。 唐棠放下瓜子,在下一把的时候,替她摸了一把牌。 是张极好的,替徐姨娘赢了把大的,大家直呼不公平,都拉扯着让唐棠摸牌,唐棠一下成了香饽饽。 何芝莲看大家闹,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难受。 这家里,看似人多,却只有寥寥几个孩子。 年轻时候恨别的女人给唐玉华生孩子,可现在心境大不同之前了,又觉得孩子太少,终归冷清了点。 等唐毅一走,唐棠一出嫁,这个家,得多冷清啊。 “夫人,也去玩两把。”红儿看出她有心事,笑着劝。 何芝莲摇摇头:“我一出手,她们底裤都得输光,让她们玩去,我就不掺合了,红儿,你过来。” 红儿俯下身:“夫人有什么吩咐。” 何芝莲耳语了几句,红儿微怔:“这……” 何芝莲示意她不要做声,只道:“按我说的去做,大小姐那边,秋天的补给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早几日就送去了。” “过些时日,看看能不能接回来,安排门亲事,眼看着奔二十了,她也该出嫁了。” 红儿点了点头:“大小姐若是知道夫人处处替她着想,必定感恩戴德。” 何芝莲摆摆手:“什么感恩不感恩的,无非是念她是老爷的血脉,又是个可怜人……啧,不说了,老爷拉着少爷聊什么,怎的能说这许久,去看看。” 红儿应:“是,奴婢这就去。” 唐棠帮着摸了一圈牌,也是神了,给谁摸谁赢。 最后为了公平起见,她还是选择了退出,回到了她娘身边。 第313章 门当户对 闲聊着,何芝莲忽然提起了苏白灵。 “苏家那丫头,怀孕了你知道吗,宝儿?” 唐棠没听说,有点意外:“哦,是吗?” “原本以为你比她先出嫁,现在你还在家呢,人家都快点当娘了。” 唐棠听出了她娘语气里的遗憾,笑道:“娘这是盼着我嫁呢?” “当然不是,也不是,哎呀,给你这孩子搅和的,娘当然希望你早日觅个好夫婿,所以瑞王那边,到底什么时候才有表示啊。” 唐棠被问的怪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们又不急。” 何芝莲白她:“你们两个,这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的,旁人看着都跟着七上八下,娘这心里,也没一天踏实的。娘生怕瑞王还记着你爹的仇,所以故意拖着你。” “他才不是这样的人。”唐棠盘腿坐在椅子上,“他没那么小肚鸡肠,娘,咱不提我的婚事了,说说我哥呗,大麦都不割,别总想着割我这小麦啊。” 何芝莲犯了愁:“你们两个,一个不急,一个更不急,你等着瑞王表态,你哥是连个可以表态的人都没有,所以这次他回家啊,娘打算替他安排安排。” “相亲啊?” “相亲?” “就是说媒。” “呵,是啊,要给他说媒的,我这不是一宿在这盘算着,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吗?你先前跟苏家丫头她们玩的好,可有什么丫头,你觉得适合你哥的?” “这不好说,我也没跟她们玩多好,玩了一两次她们就不跟我玩了。” 对此,何芝莲是知道的,唐棠不觉得如何,她倒心疼起来:“是我家闺女不稀罕跟她们玩。” “嘻嘻,娘这样说,我倍儿有面子。” “傻丫头,不过你还是要给娘参考参考,有没有那么几个合适你哥的?” “行,我回头想想。” “别回头了,就现在,毛家姐妹如何?” “可以啊,只要哥喜欢。” “屈小蝶呢?其父是吏部尚书,配得上我们家。” “这如果个讲求个门当户对到这地步,她倒是合适。” “当然要门当户对了,对你哥以后的仕途有帮助。” 唐棠闻言笑了:“这样一说,娶王伯伯家的美美姐,和爹娘一样,官商联姻,多好。” 何芝莲被说的哑口无言:“这,这商家不予考虑,别给我打岔,你以为世界上有几个你娘,虽娘家不在官场,但对你爹来说,只有增益没有拖累。” “娘,眼光别那么狭隘。”唐棠笑道,“哥不喜欢,你给他安排个公主也是白搭,哥喜欢,街边的卖花女又如何。” “真是,越说越离谱。”何芝莲觉得唐棠是话本看多了,都是些不切实际的离谱想法。 母女两人之后又就唐毅的相亲大计聊了会儿,最后发现话不投机,何芝莲点着唐棠到脑门子嗔:“少看点小话本,说的话听着就没谱,咱们家能由着你哥随便娶个回来吗?” 唐棠无语摇头:“那你别问我了,反正我崇尚爱情至上。”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脚步声。 第315章 我们就这么算了吧 唐棠一怔。 “我娘她们那个何家?” “当年的贪污罪证中,有土地受贿证,这份指控出自一个叫林老三的豪绅之手,我才知道这个所谓的林豪绅背后靠着的是何家,其指控白家受贿的土地,也根本是何家其下产业。” 唐棠大为震惊。 “我捋捋,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当年拉白家下水,有我何家一份,而为了不受牵累,特地指派了一个叫做林老三的人出面。” “是。” 唐棠脑袋瞬间就嗡嗡嗡了。 好不容易跟秦瑞阳之间,再也没有她爹推荐他守皇陵去的嫌隙,结果她娘这头冒出了枝节,而且是更大的更恶性的枝节。 她不由吞了下口水,去看秦瑞阳的表情。 他依旧望着那移栽的绿梅,唐棠想到他关于枯梅的那番说辞,理解他的心静为何如此凄凉了。 “瑞阳,这件事能不能容我去问问我娘。” “不用了。”秦瑞阳转过身。 “不用了。”他有些无力的重复。 唐棠特别担心他下一句就是“咱们俩就这么算了。” 一颗心悬着,直到脸颊上,传来秦瑞阳掌心清浅的温暖。 “此事和你无关,你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但本王注定迟早要向何家讨要个说法,那时候……棠儿,希望你不要恨本王。” 唐棠觉得很难过,也很颓丧无力。 她只能苦笑:“呵,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我懂,你……无需顾及我,做你想做得。” 她是个律法至上,坚持正义的人。 如果正义注定是资本迫于权势,迫害了白家。 她又岂能阻拦。 秦瑞阳将她纳入怀中,亲吻她的发心:“有你这句,便够了。” 秦瑞阳走后,唐棠在房间里一个人待了半天。 直到唐毅来找她,她才收拾好沉重的心情出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哥,回来了?” “嗯。” “云大哥呢?” “回家去了,今天下午帮大哥一个忙如何?” 唐毅开口有所求,唐棠自然答应:“行啊,什么忙?” “帮我准备好马车,在悦来茶楼后门等我。” 唐棠一听大概就明白了,坏笑道:“娘在悦来茶楼给你安排见姑娘了?” 唐毅叹了口气,颇为头疼的样子:“可不是嘛,我这才回来几天啊,娘却不让我清闲。” “体谅体谅她想抱孙子的心。”唐棠取笑道,“谁家姑娘啊?” “屈小蝶,听过。” 唐棠笑道:“还真是屈小蝶啊,娘昨天说起过,长的不错的。” “我又不是不认识,打小都是在京城里一块长大的,长的再好看,我也不喜欢。” 唐棠八卦:“哥喜欢什么样的?总不至于,喜欢云哥哥这种的。” 唐毅一个栗子打在了唐棠头上:“你胡扯八道什么,小丫头脑子里想都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云大哥有媳妇的,你倒是他怎的巴巴的非求着我跟我一起回来,无非就是想念他那位青梅竹马。” 唐棠揉揉脑袋,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大哥,既说到这事,你可听说了关于太子的那些流言蜚语?说他跟身边的太监不清不白的。” 第316章 成王败寇现实问题 “以太子如今的局势,这些于他不利的谣言放到满城都是,我自然有所耳闻的,怎么了?” 唐棠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现在可真倒霉,这太子之位可能是保不住了。” 唐毅压低声音:“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 唐棠笑道:“哥哥当我傻子呢,我当然知道。” 唐毅看着唐棠,神色却并无舒展,反倒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慢慢拧了眉毛:“棠儿,你如此关注太子的事情,是不是……对那个位置,有什么想法。” 唐棠叹他勇武似父亲,心细似母亲,笑笑,也不隐藏,事实上,她甚至很是想知道,唐毅对于秦瑞阳争储又是个什么看法和立场。 于是,直言不讳道:“嗯,有想法,很有想法,替瑞王想,哥你中肯的就现在的局势分析下,看瑞王有多少胜算。” 她的直截了当,让唐毅好一番的吃惊。 然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回屋说。” 回屋,关了房门,他才道:“瑞王同你说了,他有夺储的念头?” “有何不可?” 唐毅被问住,但很快就认同了:“倒是,同是皇子,有何不可。只是棠儿,瑞王接近你……” 唐棠抬手,护短心思让她容不得任何人对秦瑞阳有半分妄加的猜测。 “他接近我跟我背拥的权势毫无关系,事实上父亲非但不可能帮他,还有可能想方设法阻止他的野心。” “这个……其实我知道的,母亲信中提及过,关于守皇陵那件事,唐棠,你别怪父亲,父母之所求,无非是你平安喜乐罢了。” 这话,何芝莲先前开解她的时候说过一次又一次了。 唐棠要是不理解她们,如今也就当不好自己的好女儿了。 她笑的释怀:“我懂,但我想爹娘现在也该明白,她们对我的祝愿,不该建立在阻断瑞王一生所求的基础上。” “一生所求。” 唐棠没提秦瑞阳为何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反正什么样的野心不是野心了,一个皇子想要跟兄弟一样争夺帝位,本身就是一件理所当然,连理由都不需要的事情。 她听唐毅怔怔的重复这几个字,只问道:“哥哥,有朝一日,若是我为了瑞王有求于你,你可愿意帮我?” 唐毅没法回答。 唐棠也没勉强:“其实他也不会让我为难的,只是……有些事情……哥,我希望你到时候即便不帮我,也不要阻止我。” 这话,唐毅警觉:“你要做什么?” 唐棠耸肩:“目前来说,我也做不了什么。” 这倒是。 要说兵权她也没有。 要说财富,父母是惯宠着她,可也不至于到毫无约束的地步。 若是没有家里支持,她也不能为瑞王做什么。 但瑞王的野心一旦变现,唐棠站在他身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注定要随着他的成败而沉浮。 唐毅眉心紧凝:“棠儿,我可以不阻止你,但你可想过,自古成王败寇,纵观历史夺嫡之路,都是用鲜血铺就当,败者几人能善其身?你既关注着太子之位,你就该知道,太子虽然眼看着失势,但皇上心里早有人选。去年此时,若非那场出丑闹剧,这太子之位,你我都清楚,根本轮不到禹王。” 第317章 郁闷 “哥是想提醒我,一旦失败,可能会连累唐家吗?” 唐毅不想明说,觉得伤感情,只道:“棠儿,你一定要想清楚,再趟这趟浑水。” 唐棠忽然就有些失望了:“难道哥觉得,没有瑞王,琪王拿到了那个位置后,他和蔚家能让咱们好过?” 唐毅:“我唐家本分守己,他又如何治罪我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这不是我们现在该操心的,棠儿……” 唐棠抬手不想听了:“明白了,哥的态度我明白了,我原本也没指望你能跟我和瑞王站一头,你们谁也不看好他,觉得他必败无疑,我愿意相信他,无条件的相信。至于哥和爹娘顾虑的种种,我会想办法不牵累你们。” “不是棠儿……” “好了,我说了不说了。”唐棠心情烦闷,结束话题,然后把唐毅“送”走了。 下午的时候,她还是准时出现在了悦来茶楼门口。 唐毅安排的人,从一楼噔噔噔跑上来,对着唐毅耳语一番,唐毅忙站起身的,一脸震惊:“什么?” 对面的屈小蝶,刚入佳境,正对唐毅充满幻想呢,见对方一脸着急,忙关心问道:“唐小将军,怎么了?” 唐毅也不说,只道:“家里出了点事,唐棠亲自来找我了,我得赶紧回去。” 屈小蝶一看,可不,唐棠等在楼下。 不疑有他,立马善解人意道:“那你赶紧去。” 唐毅终于摆脱了这场毫无趣味的相亲,匆匆忙忙下来。 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 但看着一脸安静显然不想跟他说话的唐棠,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马车离悦来茶楼一段距离,车里的气氛叫人难受,唐毅终于忍不住,哄劝起来:“棠儿还生哥哥气呢,给你买糖葫芦。” 唐棠叹了口气:“哥,不必这样的,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爱吃糖葫芦了。” “棠儿,关于上午的事情,哥仔细想过了,若是你执意,哥一定当你的后盾。” 他从紫竹苑出来,就后悔了。 一则后悔让唐棠失望了。 二则后悔自己的态度瞻前顾后明哲保身实在非男儿所为。 三则后悔自己不该看轻秦瑞阳。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会跟唐棠站一头。 但这话却似乎并没有让他的宝贝妹妹高兴起来。 反倒听到一句沉沉叹息。 “怎么了,是怕哥在哄你开心呢?” 唐棠又是一声沉沉叹息:“不是,我是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唐毅:“……” “我反省过了,我也不该道德绑架你。”唐棠抬头看向唐毅,“早晨我太心烦了,我太想在未来可能发生的某些事情中,提前得到支持拉取选票,所以……哥,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也不要为了让我高兴,违背你忠君爱国的本心。” 唐毅大为感动:“棠儿,你可真是长大了。” 唐棠笑笑,气氛缓和了许多,纵然她心底还是相当之郁闷。 “怎样,屈小蝶可中意你?” “呵,谁知道,反正我不中意她。” 第318章 彻底玩完 “按照娘的脾气,你不挑上一个半个的,她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给你出个主意。” “说说。” “告诉娘,你在青州已经有了相好的姑娘,那姑娘正大着肚子等着你回去,你不能背弃她跟孩子……” “打住,打住。”唐毅是服了,连连摆手,“你这是帮我还是坑我,什么馊主意,倒不如去钱太医那求味药,让我病上半个月,躺床上得了。” “你就不怕娘把姑娘给你领床边来?” 唐毅想象着那副画面,只求饶:“哎呦可别。” “说到病,我想到个好法子,我知道有一种药,吃下去后会发癫痫之症,你下次见姑娘的时候,你就提前服下,当众发作一次,我帮你添油加醋满京城宣传一下,保管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嫁给你。” 唐毅:“……你这是盼着你哥哥一辈子打光棍?” 唐棠:“回头想找媳妇了,就说治好了。” “我谢谢你。”唐毅拒绝了这个提议,最终决定:“罢了,倒不如告诉娘,她再给我安排此类见面,我便连夜回青州去。” 唐棠不由的伸出了大拇指:“直接,高明。” 唐毅见她脸上的笑意渐浓,终于放下心来。 却不知道,夜深人静,唐棠就又丧成了一团。 怎么整这事。 当年诬陷白家贪污,害白家满门抄斩如果有何家一份,这事情还怎么整。 即便秦瑞阳能把她跟何家做清楚的分割,但那是因为如今两人之间的感情浓厚,又有她千里奔赴沙场的感动作祟,他暂且被爱情霸占了理智。 以后呢? 你家人迫害我家人,害的我家连黄毛小儿都没逃过一死,这可不是一般仇一般恨,谁能真的释然? 秦瑞阳能吗? 显然其实是不能的呀。 而他又真能被爱情控制心智,把她跟何家做完全的分割吗? 显然也是不能的呀。 不然怎会反常的在她院内留宿一宿。 唐棠是修习过心理学的,人一旦做出反常举止,必是因为心底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秦瑞阳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怕是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唐棠现在最怕的,还不只是当年迫害白家的事情何家有所参与。 她最怕的是,她娘也有所参与。 真要是如此,她跟秦瑞阳之间只有两字:玩完。 非要再加两字:彻底玩完。 唐棠有种被下了斩监候的焦虑感。 这种焦虑感让她夜不能寐。 天一亮,唐棠就躺不住了。 这事儿,她等不到秦瑞阳查出来然后告诉她结果了。 结局如何,她都想亲自揭开。 唐棠倒也不至于直接去找何芝莲,她去了大理寺,以唐棠到身份,点名要见林楚意。 这人,自从上次撬开的口,还了唐家清白后,在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神话了。 蒋中宁小心伺候着她,陪她等到了林楚意下朝。 林楚意见到唐棠,听说来意,就挥手屏退了左右,坐在上首,看向唐棠:“二小姐有什么想问的。” “大人,我今天为了当年白家贪污案而来。” 第319章 帮 林楚意很意外:“此事怕是二小姐问错人了,当年白家案的卷宗并不在我大理寺内,我也不曾参与经办,当年我还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农人。” “我知道,我知道卷宗都在承台衙,但我也知道,两司许多案件都是共同承办,大人想要进承台衙府库,并非难事。” “二小姐真是玩笑了,府库我虽可进,但白家的案子乃系禁忌,谁也不敢触碰,我私自拆卷,是死罪。” 唐棠没想到这么严重。 觉得也不能坑人,忙道:“啊,死罪啊,那对不起,大人我不知道,打扰,我……” “为何想查?” 唐棠没说完被打断。 抬头看,那人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长的跟她爸那叫个一模一样,现在连表情都一模一样,丝毫不惧,反倒亲切。 亲切的她,也不想说假话。 “因为其中有个指控证人,可能和我唐家有关。” “有关如何?” “不如何,确定一下而已。” “叫什么?” “林老三。” “回去。” 唐棠:“……啊?” “本官说,回去。” 回去是个什么意思,唐棠分析了下,觉得可能有戏,可能没戏,多半,应该是没戏。 结果出乎唐棠到衣料,两天后,一封信送到了唐府,寄给唐棠到。 她打开一看,竟是十八年前白家案中,关于林老三的部分。 唐棠仔仔细细看完,当年白家贪污案是经一个下人揭发后,从地窖里挖出来一箱受贿证据,皇上当即命三司同查,但这些罪证有些查实,有些并未查实,其中土地受贿案中,关于林老三这桩,涉案土地数量庞大,足有十三亩水地,二十亩旱地,这笔是查证属实的。 白家后面被满门抄斩后,行贿诸方或多或少也都受到了相应惩罚,林老三一家被罚没了家产,发配了石山,服苦役十年。 如今十年早已过去,这家人何去何从,却是不好查了。 这点,林楚意在信件最后也做了说明,表示如今京城人口调查记录登记在册的人中,林姓里没有一个叫林老三的。 林楚意还好心给她指明方向,让她若想着手调查林老三一家,可先持令去石山管辖处调档案。 当然,这个持令对唐棠来说是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她有钱啊。 只是去石山那边路途遥远,来回近六百里地,就是快马加鞭,路上耽搁的时间也至少在两天以上,别说还要找门路,打通关姐,打听林老三下落等等。 亲自前往,并不现实。 那便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 唐棠想来想去,信得过的人倒是有一个,但是那位仁兄,却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上回见面,他蒙面夜闯了她唐府,塞给她一张干货满满的小纸条,但自那后过去都大半年了,他失踪无影,唐棠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也不知怎的,就来了民间供奉他们两人那庙。 还好巧不巧,竟在这里第三次遇到了蔚赫。 唐棠是只身前来的,对着男相坐佛拧着眉头发呆,自言自语:“兄弟你在哪里啊,我现在需要你帮忙啊。” 第320章 染坊 话音刚落,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唐棠。” 唐棠转头就看到了嬉皮笑脸的蔚赫。 以及院门外,正在跟人说话的蔚夫人以及一个微微有些丰腴的年轻女子。 想来是蔚赫的嫂子了,他大哥在蔚家最是风光的时候娶了兵部尚书家的姑娘,但是在那不久后,唐家就被平反了,兵马大权还没捂热,就还了回来。 唐棠听说,蔚家对这个儿媳妇疼爱的很,想来兵部尚书手中那点兵权,是蔚家,是皇后一脉唯一的慰藉了。 唐棠收回目光落在蔚赫身上:“你倒是孝顺,总陪着蔚夫人来上香。” “这不,闲着也是没事。” “你两个哥哥在国子监镀了金,不都进官场了,你也去镀一层啊,找个衙门早晚点个卯,你就不闲了。” “快别,不得给我闷死,你一个人来的?” 唐棠点头:“嗯。” “来拜拜?” 唐棠:“你看我像是来拜拜的吗?” “听到你说的话了,你是来找人的,不过这边的神佛还是挺灵的,或许你找到人马上就会出现了。” 唐棠笑道:“承你吉言了,你忙,我走了。” 出了庙宇,走没几步,身后有脚步追上来:“唐棠,等等。” 还是蔚赫,唐棠停下脚步:“干嘛?” “我跟我娘告了假,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唐棠:“这次是赌场,还是青楼?” “比那更好玩的地方。” 唐棠也没事做,对蔚赫也早已不持偏见,甚至觉得这人离经叛道不受世俗约束颇为有趣,所以他说好玩的地方,她挺有兴致去看看。 当下一挥手:“走。” 结果唐棠是没想到,这所为有趣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外表看上去扑通的再不能扑通的扎染坊。 蔚赫是以客商的身份被领进去参观的,唐棠则是被他安排成了“夫人”,对此,她送了他好几个白眼。 长的精明能干的管事,在听说蔚赫想跟他们签订三千匹红娟的订单后,热络殷勤的把蔚赫奉为了上宾。 在院子里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染布工艺后,蔚赫提出了这么小的染布坊,能否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三千匹红绢的疑惑,掌事的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这里只是他们染坊的一小部分,他们在乡下还有更大规模的染坊,工人比蔚赫和唐棠看到的多许多番,别说三千红绢,便是五千在规定工期内,想要赶制也能赶制的出来。 蔚赫当即道:“哦,我倒是说,为什么这一条街的染坊,属你家生意最好,还道这么个小小的染房,忙的过来吗,呵,那就五千,本来就是怕你们染不出来,才下的三千单子,五千,五千你能做出来吗,能我就改成五千。” 掌事的一听,只后悔没再多说上一两千匹。 这一条街都是染坊,他们家前面门楼最大,生意一向也挺不错,但是如此大手笔的客户,可真是开店以来头一回遇到。 两个月,五千红绢是什么概念,便是整条街整年加起来,都不可能有他们这两个月的销量。 第321章 借钱 虽然好奇这是什么人家,竟要这么多的红绢,但有钱赚,谁管他们要拿这么多红绢干嘛用。 他立马连声奉承,对蔚赫更是恭敬有加。 接下来,就是付定金了。 这一步敲定了,心里才能彻底踏实。 蔚赫也不含糊,三千两订金付的爽快。 掌事的捧着订单,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银,点头哈腰的给蔚赫和唐棠送出来后,他就乐颠颠的去找老板邀功了。 唐棠跟着蔚赫出来,就上下打量他个不停。 蔚赫:“看什么?” “看你是不是有病,五千匹红绢,这要是用来做喜服,够你讨上万个媳妇了,你要干嘛?用红绢盖房子啊?” “呵呵,当然不是。”他笑的几分吊儿郎当,“不若猜猜,你要是猜到了,我满足你三个心愿。” 唐棠不屑:“拉倒,谁稀罕你三个心愿。” “猜猜嘛,又不费力气。”蔚赫缠上了唐棠。 唐棠其实还是很好奇蔚赫到底要干嘛的。 五千匹红绢,是个什么概念,如果展开的话,200多公里,都够铺满京城大街小巷还有多了。 要一路从城门开始铺,最远能到青州南面,都够送他哥一路红毯归营了。 呵呵呵,要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就是有病。 但是蔚家回京不久,这财富积累应该并不夯实,钱多到没处花显然不可能呢。 终于后者,唐棠还是很厚道的,并不真觉得蔚赫脑袋有病。 想到他说这是件更有趣好玩的事情,唐棠兴致立马浓郁:“行,猜猜,这个染坊有问题?” 蔚赫点头,一脸赞许:“有两把刷子吗。” 唐棠回想着刚才参观的种种,道:“刚才参观来看,这个染坊并没有什么问题。哦,我知道了,这个小染坊,一看就不可能两个月染的出三千匹红绢,但是你开口根本没问他们的做不做得到,直接就下了三千匹订单,所以……你根本是知道,他们在郊外还有个更大规模的染坊。” 蔚赫笑意更浓:“厉害,继续。” “继续就是,那个郊外的染坊有问题。” 蔚赫:“步步猜到了点上,你果然聪明,唐棠。” “这个不需要你说,我有自知之明,哈哈。”唐棠一脸俏皮得意。 蔚赫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进了痞痞到笑容里:“呵,给你夸的飞起来了,既你这样聪明,不如再猜猜,我接下去打算干什么?” “先不打草惊蛇,但是我猜你在适当的时候,就会提出想去郊外染坊参观,是吗?” “呵呵,对。” 唐棠:“他们会让吗?” 蔚赫:“会的,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客户要求去看看进程,无可厚非,但是我看到的,肯定不可能是我想看到的。” 唐棠对那个大染坊里有什么,实在好奇极了:“能否提前透露下,他们不想让你看到的是什么?” 蔚赫笑道:“这回猜不到了?” 唐棠:“我又不是神,说不说。” 眼看着她露出了几分假装的不耐,蔚赫也不跟她卖关子了。 第322章 没必要宣示主权 只见他收敛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凝重:“孩子。” 唐棠直觉,不可能就是孩子这么简单。 这个时代的用人年龄限制就是没有限制。 如果是童工,根本不足为奇。 她等了不到须臾,蔚赫就一次性揭露了“谜底”。 “那些都是被拐卖或者诱骗来的孩子,为了防止这些孩子逃跑或者对外求助,毒打和喂药是他们的惯用手段,有许多熬不住的孩子,便把命丢在了那座大院子里。他们被迫无偿替染坊工作,每日工作高达十个时辰,吃不饱,穿不暖,稍有不从非打即骂,那是一座人间炼狱,鲜红的绢锻,都是用孩子们的鲜血染就的。” 唐棠相当的震惊。 “为什么不报官?” “那座宅子从十里地外就设了岗哨,但凡有人靠近,就会引起警觉,而宅子外面,设了五行八卦阵,没有人引着,寻常人也极难真正靠近宅子。” 唐棠的心情无可言喻的沉重和愤怒。 “目前来看,想要接近那座宅子,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他们肯定会设迷障,隐藏那些孩子的存在,所以即便你去了,你也未必发现的了什么,做的了什么。” “这个我就需要你帮忙了。” 唐棠:“我?” “对,你。”蔚赫道。 唐棠:“尽管说。” 蔚赫嘻嘻一笑:“借我点钱。” 唐棠:“啊?” “啊什么?借不借。” 唐棠相当大方:“多少?” 蔚赫厚着脸皮:“可不是小数目。” “说。” “一万两。” 唐棠嘴角抽搐:“呵呵,你可真好意思开口,黄金?” 蔚赫忙道:“白银了,一万两黄金,我哪里好意思开这个口啊,不过如果你能借我一万两黄金,那就更好了。” 唐棠:“呵呵呵,你太看得起我了,多久要,我说白银,黄金你就闭嘴,下辈子都没有。” “尽快。” 唐棠想到那些孩子:“行,等着我。” 这一下子让唐棠拿出一万两现银来,还是有难度的,她爹妈在用钱这件事上,对她是从不约束。 但这不代表她一下子就能从账房支取一万两银子这么多。 好在唐棠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沉迷于买买买,囤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回家后,她就紧锣密鼓的安排起了“卖卖卖”。 一万两筹够,也不过是三天的事情。 这事情她让团团找了个人去办,办的隐秘而低调,银子到了手,唐家都没人发现她的买卖。 现在就是怎么给蔚赫送去了。 唐棠托人去蔚府传了话,约了蔚赫在四喜酒楼见面。 结果白等了一天,倒是从四喜酒楼看到了正跟一个女孩逛街的秦瑞阳。 团团也看到了,好奇:“这谁啊,小姐,你认识吗?” 秦瑞阳已经五天没来找过她了。 甚至连白安然都没来。 唐棠心里清楚的很,林老三那件事,终究成为了横亘在两人心口的一根刺。 她静静看着窗外的人,心口就有一丝丝的隐痛。 不由蹙眉,团团以为她吃味了不高兴:“小姐,不然咱们下去,那妮子管她是谁,都得叫她知道,王爷是小姐你的。” 唐棠摇头:“没必要。” “小姐,王爷现下跟你没了婚约,奴婢倒不是说信不过王爷,但总有那花花蝴蝶趁机往他身上黏,你必须使点手段才行啊。” 唐棠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对团团的话,依旧没放心上。 她根本不担心秦瑞阳在感情上的忠诚,或者说他真的另有所爱了,她宣誓什么主权反倒不自重自爱了。 比起秦瑞阳跟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唐棠想的更多的是,林老三的事件,会不会影响她跟秦瑞阳的关系。 脑壳忽然就突突的疼起来。 林老三的事情,必须着紧找个人去调查调查了。 第323章 你真惨 就在唐棠一筹莫展,找不到合适的人去调查林老三去向的时候,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蒙面哥们他来了。 入夜十分,他踏着月色而来,没了任护院的唐家巡逻防卫对他来说,更不值一提。 他如入无人之境,这次来,压根就没惊动半个人。 对于他的登门,唐棠只想说两个字:妙啊。 夜色下,她也没敢掌灯,两人借着月色对坐在窗口,他依旧是那身行头,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月色都无可比拟,明亮而干净的眼睛。 唐棠给他满上一杯茶,笑道:“你这蒙着面,估计也喝不了,但我这意思必须到,你说你,可真是来得及时啊,我有件事情无人可托付,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了。” 男人笑道,声音醇厚磁性:“做了个梦,梦到你召唤我,看来这梦倒是种指示。” “哦。”唐棠玩笑道,“前一阵我去过庙里,诉说了见不到你的苦恼,怕是神佛显灵了。” 她故意没说是哪个庙,心里却一直在暗笑。 “我猜,你拜我去了。” 唐棠一怔:“怎的猜到的?” “你这一脸的笑意,也瞧不出半点对神佛的虔诚,不难猜。” 唐棠对于那座庙,实在觉得无奈,摇了摇头:“我觉得咱两迟早得折寿,你是不见那庙宇现在香火有多旺盛。” “我倒是觉得,咱两死后能成仙呢。” 唐棠笑道:“你还信这一套啊。” 男人道:“你不信?”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唐棠道。 料想对方听不懂,紧跟着解释道:“我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只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东西。” 男人道:“那你相信,世界上存在爱情吗?” 这讨论的问题,显然偏了个巨大的方向。 唐棠没思索,挺干脆:“当然。” “抓不着,摸不到,应当与你所谓的唯物,不是一样东西。” 唐棠觉得,他对唯物的理解,似乎到了哲学的层面了。 爱情出自于精神力,相信爱情就跟相信鬼神一样,都是精神力作用的一种结果。 但你要单纯的把爱情归位唯心主义,那又是不正确的。 唐棠当然不会费力跟他真的讨论起哲学,只是非常敏锐的洞悉到,他跟自己讨论这个问题,肯定有什么心事。 本着为对方排忧解难的想法,她问道:“兄弟这是遇到感情问题了?” “是。”对方也毫不避讳,“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不,应该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很久很久。”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唐棠。 唐棠等着下文呢,结果啥也没等到。 她相当“善解人意”的,替他续说:“我明白了,她不喜欢你,对不对?” “对。” 唐棠咂摸了一下嘴:“说实话,我虽然相信爱情,但是在男女之情这件事上,我其实也是个入门小白,哦我是说,我也不是很懂,一切只凭着自己的感觉走而已。所以兄弟你这个问题,我恐怕没法为你排忧解难,你要想句安慰,倒是可以。” 唐棠探起身,伸出手,攀上男人的肩膀,拍了拍:“你真惨。” 第324章 怪侠 “……” 唐棠说完,抽回手。 对面摇摇头,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呵,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些,说,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 这小半个时辰,才算是说回了,唐棠于是把林老三的事情大致的跟男人说了一通。 她隐藏了部分内容,把秦瑞阳在调查白家当年案件的事情一字不提,只站在的立场,表示自己听到了一些声音,说林老三当年其实是得了何家的授意,贿赂给白家大量的田地,她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夜不能寐,想查清楚到底是否属实。 全部说完后,对面的人略略皱了眉。 唐棠猜到他想说什么。 “帮我去查查,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了。” “为什么?” “就是心里憋了这事,睡不好吃不好难受。” “如果查实如此呢?” “那……我跟王爷的缘分,只怕是尽了。” 她直言,连脸上的遗憾和悲伤都不曾隐藏半分。 男人依旧皱眉看她,许久才道:“好,我帮你,但是最近不行,你且得等我几日,查不查得到人,我不敢保证。” 唐棠忙致谢:“只要你尽力帮我就行了,这边是我最近攒下的银两,石山那边怕是有许多关窍需要打点疏通,你先拿着,不够你再传书给我,我想办法。” 男人收下了唐棠递过来的一叠银票。 外面院子里,传来团团惺忪朦胧的声音:“小姐,你和谁说话呢,大半夜不睡觉。” 唐棠忙关上窗户,压低声音:“这丫头平时睡的猪一样的啊。” 男人道:“我先走了,有什么消息我会书信于你。” “好,多谢了,我一直想知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你想如何称呼,就如何称呼。” 唐棠:“……呵呵。” “也行。” 唐棠:“……啊!!!” “也可。” 唐棠:“怪人。” “随你。” 唐棠:“行,你既如此随和,我也不客气了,怪侠,如何?可入耳?” “侠字不敢当。” 唐棠可不管:“你都说了随我,就怪侠了。” “呵呵,走了。” 唐棠到怪侠兄弟,领了她的任务离开了。 唐棠终于睡了个囫囵觉,总觉得这人靠谱的不得了,他出手,林老三的事情肯定能查出眉目。 第二天天亮,团团伺候了唐棠用早膳的时候,问起了唐棠昨天晚上跟谁说话呢,言语的时候,一脸的暧昧模样。 唐棠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团团的笑意更是冒着粉红泡泡:“小姐,是王爷,前几日一大早王爷就出现在咱院子里,你不让奴婢往外说,奴婢也没听门房说王爷来过,后来也没听说王爷走了,王爷是偷偷来跟你幽会的。” 唐棠看着团团那八卦脸,觉得她搁现代,做个娱记最合适不过了。 消息灵通,人又八卦。 “你说谁就谁。”总好过她怀疑,唐棠房间里半夜进了别动男人。 结果唐棠就没想到,她这一通闲的麻烦的默认,差点惹出真正的麻烦来。 事情是这样的,秦瑞阳跟唐棠数日不见,却出现在街头跟陌生女子并肩逛街。 第325章 大麻烦 这件事唐棠没往心里去,她却是记的夜不能寐,替唐棠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在证实唐棠跟秦瑞阳晚上“亲昵”在一起后,她就疏松了一口气。 白天去街上替唐棠继续贱卖囤货的时候,在一家珠宝铺子里,听到了柜台一角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在戏谑她家小姐。 无非是昨天瑞王跟那美人并肩逛街太过高调,以他在京城少女中的知名度这件事极快传开,大家都在说唐棠倒贴不成了之类之类的。 还有人煞有介事的表示,瑞王本就有喜欢的女子,当日那婚约不过是唐棠自己求来到,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如今这爱人回到了身边,跟唐棠到婚约也解除了,自然没有唐棠什么事了。 更过分的那个,冷嘲热讽说唐棠如何如何的不要脸,其中就说起了唐棠拉横幅,唱老鼠爱大米的这件事,一脸嫌弃的表示,若她是个女子,只怕是失心疯了才做的出这种祖宗十八代颜面都给丢光的事情。 团团听的胸口那团火,蹭蹭蹭蹭烧的柜台老板看着都害怕。 他是知道团团是谁的,可眼下也根本来不及阻止那边几位背后排遣人。 就像是他根本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团团消气一样,只不动声色的,把珍贵的几样宝贝,往边缘挪了挪。 一会儿指定有一场好闹的,这些都是有头有面有钱人家的小姐,打碎了几样,砸破了几样,肯定有的赔。 团团那团怒火烧伤了胸腔,腾烧到咽喉,灼疼了唇舌。 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转身,怒不可遏:“有本事你们再说一句。” 那边一角被惊到,几张面孔纷纷看来。 有人不认识团团,小声问:“谁啊。” 有人立马垂下脑袋,脸上青红紫白,压着声音提醒:“唐棠到丫头。” 这一提醒,背后说人坏话的,都不敢吭声了。 但也有那不吃这套的,冷哼一声:“呦,我倒是谁,一个丫头片子口气可真不小,说她怎么了?你原话只管传去啊,不,你索性把人带来,挡着她的面我也这样说,唐棠不要脸,倒追瑞王,为了嫁给瑞王死皮赖脸,一哭二闹三绝食,谁不知道这件事?” 另有一人也跟着附和,语气倒不敢这么恶劣,但也不是怕事的主儿:“王爷先前要被皇上送回南疆了,就不见唐棠如此殷勤的往瑞王府跑,现在王爷建功立业,得了皇上赏识,屁颠颠的三天两头往瑞王府钻,要我看啊,非但不要脸,还势力。” “胡说八道,你们胡说八道。”团团眼看着自己震不住这些人,眼看着这些人把唐棠说的如此不堪,眼睛都红了,奈何人越生气,语言功能就越是不利索,她半天憋出一句,“王爷喜欢我家小姐,我们小姐跟王爷是两情相悦。” 那边的女孩不屑:“切,两情相悦,谁信啊,唐棠为瑞王做过的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众目所睹,可从不见瑞王为唐棠做什么。” 团团说不出的委屈。 是啊,小姐疯狂追爱,可王爷在外界看来,却真的从来不曾为她们小姐做过什么。 第327章 挨打 唐棠知道这件事,也没怪团团。 只是团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足足三天不肯吃喝,到最后还是唐棠发了脾气,她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往嘴里塞了好大一个肉包子。 吃完,鼻涕眼泪一抹,就给唐棠跪下,执意要唐棠惩罚她。 唐棠高高抬手,重重落下,轻轻捏指,在团团脑门弹了一下,拍拍手:“好了,惩罚过了。” 团团眼泪落的更急:“小姐,你打奴婢一顿,你不打奴婢一顿,奴婢真的愧死了。” 唐棠拉她起来,逃出手帕耐心给她擦去眼泪鼻涕,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都是为了维护我,我还能不知道嘛?我压根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你看我不招她们不惹她们,她们私下里聚在一起,不照样说我坏话?你说不说错,有没有让人拿了我的把柄,她们照样说我,所以本质上,这跟你说什么没说什么毫无关系,明白吗?” 团团还是觉得那句话说错了。 “可是小姐……” “好了。”唐棠打断了团团,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脸蛋,“再去吃几个包子,这小脸都饿瘦了,不好看了。” “小姐……” “小烦人精,这事咱们过去了行不行?”唐棠受不了了,捂着脑袋一脸头疼崩溃的样子。 团团终于不敢说了。 她回房,肉包子扑鼻香气,馋是真馋,可吃的心思也是真没有。 房间角落放着一尊小佛像,是她很久以前去庙里请来的,一直供奉着,初一十五的,会上个香敬点点心果盘,这几日,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虔诚的跪拜在佛像前,祈求外面不要传起来什么风言风语。 迄今为止,她家少爷的警告还是很奏效的。 她也只能盼着这警告,能够奏效到底了。 然而第二天的一早,何芝莲就怒气冲冲的跑来了紫竹苑。 她待下人一向宽厚,可见着团团的第一刻,她便抡起了胳膊,一个巴掌扇了下来。 团团被扇的晕头转向,一声惊呼。 惊动了刚早晚早课在吃饭的唐棠。 赶紧放下碗筷出来,就听到何芝莲在训斥团团。 “你个猪头笨脑的丫头,什么话你都敢往外面说,你可真是疯了去了,你是想要毁了我的宝儿吗?” 唐棠连忙上前护住团团:“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回头看团团,嘴角都沁了血,却不哭不闹,而是一脸死灰之色,忽然匍匐过来,扯住了何芝莲的衣服下摆:“夫人,是不是外面有人,在说小姐的坏话。” 何芝莲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踢开了她。 倒是留了几分力道,但还是把团团踹翻。 唐棠脸色阴沉了:“娘,你要在打人,我生气了。” 她把不悦都写在脸上,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又是一心为自己着想,不敢说什么重话。 何芝莲眼看着唐棠如此维护团团,只恨不得用眼神把团团给剜死了。 “棠儿,这丫头就是叫你给宠惯坏了,你如此维护她,她值当吗?” 团团始才呜呜咽咽哭起来,却不是委屈,而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不值当小姐这份恩情。 “呜呜呜,呜呜呜。” 第328章 又赐婚 何芝莲给她哭的心烦,喝道:“闭嘴,红儿,把人带去柴房先关几日,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往后照样的错误还会再犯。” 唐棠想要阻止,红儿用眼神冲她做了个“别”动警示,然后道:“夫人,我会看好团团的。” 这话,也算是说给唐棠听到,表示她看护着团团呢,不用太过担心。 唐棠看着团团嘴角的血迹,觉得她不受点罪,只怕何芝莲也不能就此放过她,于是让开了步子。 团团被红儿半搂着,“押送”去了柴房。 出去她就急不可耐的问红儿:“红儿姐姐,是不是我说的话,在外头传开来,给小姐添惹了麻烦了?” “要只是这样,夫人也不至于动怒至此了。” 团团吓的腿软:“那,那是怎么了?” 红儿叹了口气:“皇上给瑞王指婚了。” 团团当场僵化:“指,指婚?” “你这事弄点,嗨,三言两语说不清了,我知道也不是很明晰,或许回头,夫人告诉了小姐,小姐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紫竹苑内,何芝莲这通发飙让唐棠意识到,出事儿了。 她开口询问:“娘,怎么了?” 何芝莲看着她,心疼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棠儿,娘说的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唐棠内心咯噔。 “到底怎么了?” “扶桑女相千里而来,为扶桑的合子公主来求亲,皇上已经答应,将合子公主许配给瑞王了。” 唐棠脑袋瞬间轰炸开了。 什么情况,怎么就不能让人好好谈场恋爱了。 皇帝眼里,子女的婚姻是儿戏吗? 一会儿照样一会儿那样的,他有病。 忍着骂街的冲动,唐棠抱持着可怜点一点冷静:“娘不是会无端迁怒的人,我猜,皇上把合子公主许配给瑞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是个名声败坏之人,他想要瑞王断了对我的心思。” “孙宁是这个意思。”何芝莲似乎怕唐棠不知道孙宁是谁,道,“小祥子出事后,李忠公公就被皇上撂空了,只空挂着太监主管的衔儿,实则大小事情,便是近身伺候的事情,换上都交给了孙宁孙公公打点,宫中诸人纷纷巴结这位孙公公,却不知道他早年承了皇贵妃不少恩情,所以一直是皇贵妃的人。他亲耳听到皇上赐婚的时候,瑞王忤逆反抗,说是非你不娶,但换上以你夜宿男子等等肮脏的说辞,决计不肯允他心思,那赐婚的令,他是强下的,瑞王除了接着,也别无他法了。” 唐棠一阵心里揪疼。 何芝莲怪怨起团团来:“若不是这个丫头,何至于你要叫皇帝如此羞辱。” 唐棠苦笑:“娘,你错了,皇上从本心里就不喜欢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瑞王娶我的。” “棠儿。” “我想,大约是折了琪王颜面,他对我早就恨之入骨了。先前口头将我赐给琪王为妾也好,如今凭些风言风语羞辱我不让瑞王娶我也罢,都是他的报复而已。” 何芝莲岂能不知呢。 所以打团团的时候,虽带着泄愤,但也是留了力道。 她眼圈红了,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棠儿……” 一声棠儿,已是心疼的泣不成声。 第329章 好难 唐棠的眼睛也是一片通红,对这个时代的强权独裁,深恶痛绝。 但是她内心同时也还存着一片极温暖的地方。 秦瑞阳竟为了她,忤逆反抗了皇上,还说非她不娶。 便是对于琪王,对于赫王,对于太子,对于任何一个其余王爷,又有谁敢对皇帝说个不字。 而他,一个从小被抛弃的皇子,一个履步维艰相当不易才终于在皇城有了小小立足之地的皇子,一个心怀着鸿鹄大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皇子,竟是为了她,公然忤逆了皇上。 比起两人的未来无望,唐棠此刻更担心的,是他一人的未来无望。 非但因为他为自己顶撞了皇帝。 还因为她娘说的那个词:求亲。 求亲,不是和亲。 唐棠从书籍里了解过扶桑这个国家,是座地域庞大的海岛,以女为尊,施行的是女权政治。 扶桑公主历朝历代从未和边上任何国家通婚过,只因为她们的女权政治跟边上国度存在巨大婚姻文化冲突,在扶桑,女子成婚,是娶非嫁。 阴阳颠倒,男子入赘,这对寻常人家来说,但凡家境可以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何况皇室联姻。 皇上折辱她也便罢了,答应这门婚事,完全是把秦瑞阳男子的尊严放在地板上摩擦摩擦啊。 秦瑞阳自从打胜仗归来后,皇上对他的态度已经大有改观,唐棠本还以为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看来,她还是骂少了。 傍晚时分,唐棠出了门。 马车直奔瑞王府,时隔不过几日,这心境如同坐上了过山车,咻咻咻的往下。 以至于见着秦瑞阳的那刻,心脏便疼的受不了。 他似乎早知道她为何而来,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下两人。 唐棠就现实问题,开门见山道:“我已经知道你跟合子公主的事情了,一旦去了扶桑,只怕你再想回来,难于登天了。” 秦瑞阳没想到,她首要担心的竟是这个。 他沉静如水,看不出半丝半毫被命运牵扯的愠怒或者不甘,抬头看向唐棠:“以后,我的事情你别管了,瑞王府你也别来了。” 唐棠:“你,什么意思?” 秦瑞阳静静道:“我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我无缘,过多来往,只会过多牵绊无法割舍。” 唐棠就有点气笑了:“呵,下一句是不是过往种种便如镜花水月,都别当回真?” 秦瑞阳竟然真的应了一声:“嗯。” 唐棠一掌就推了出去。 她习武多半年了,虽说内力这东西还没练出几分,但这一掌拍出,也是相当有力了。 秦瑞阳没躲,生生让唐棠打的后退几步。 唐棠掌心镇痛发麻,比不上心底的痛苦。 “你再嗯一声试试看,秦瑞阳,我没有痴缠你的意思,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对我不够绝情我会念念不忘为你耽搁终身,我告诉你,这套我烦的很,我唐棠想拿起时候你便是不让我拿我也偏拿,我想要放下的时候你就是强塞给我我也要放,你听好了,你跟谁成亲,跟几个人成亲,什么时候成亲,在哪里成亲,你永远都在我心里,我这辈子除了你我就不嫁了。” 秦瑞阳终是绷不住,上前一把紧紧抱住了唐棠,语气悲伤而歉意:“我尽力了,棠儿,但是我现在还不够能力。” 唐棠鼻酸,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理解:“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有多难。” 第330章 我爱你 秦瑞阳的声音略哽:“怎么办,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棠儿。” “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这个办法,唐棠来到路上就已经想好了的,“让合子公主爱上你,让她为你不顾一切,为你留在京城,如此……” “别说了。”秦瑞阳打断他,“棠儿,别说了。” 唐棠叹了口气,苦涩道:“瑞阳,眼下,这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了,你真去了扶桑,如我刚才所说的,再想回来就难了,即便回来,想要当太子,当皇上,都难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入赘了扶桑,大梁皇室,就再无你的立足之地了。” “我好累,棠儿。” 唐棠揉着秦瑞阳的后背:“我知道你好累,我都知道。” “我没办法丢下唐家八十多口人命不管,所以这条路再难,我也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我知道。” “但是棠儿,叫我如何放下你。” 有滚热的液体,滑入脖颈。 唐棠跟着掉了眼泪:“我只要知道你是爱我的就够了。” “我爱你。” 秦瑞阳重复着,不断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心酸的浪漫,将唐棠到心脏揉碎又粘合,粘合又揉碎,如此反复,疼痛是如此的清晰,渴望也是如此的清晰。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苦命鸳鸯。 或许从一开始,就该跟秦瑞阳划清界限,也便少了今日他为她踟蹰难行,她为他困于愁城了。 唐棠从瑞王府出来,天都黑透了。 一辆马车自眼前急驰而过,差点掠倒她。 车子停下,一个容貌清秀的男子赶紧过来赔不是。 唐棠情绪低落,摆摆手不愿与之纠缠,道:“你走,我没事。” 男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担心:“真的没事吗?” 唐棠点点头:“嗯,没事。” 男子还想问什么,马车里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玉竹,好了没,快些赶路。” 男子最后跟唐棠确定了一遍没事,就回去驾车离开了。 唐棠雇了个马车回家,先去看望了团团,隔着窗户听到团团又哭又抱歉的,她沉沉叹息一口:“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这件事和你无关。” 回了紫竹苑,红儿伺候着,说是何芝莲调派她过来,照顾她些时日。 唐棠问红儿,团团今天有没有吃饭。 听到说喝了稀饭,吃了两个肉包子,她才放心。 红儿年长她不少岁,要不是身份有别,叫声姐姐也不为过。 她不同于团团,细心,稳妥,又善解人意。 看到唐棠一身失落,也不跟团团那样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贴心的给唐棠燃了一截安神香,整理好床铺就道了晚安。 唐棠睡不着,辗转反侧。 而数街之割的瑞王府,也有人失着眠,大半夜的拿着一杆笔,在一个红色小本上描描画画,眉头深拧,忧虑重重,直到天亮光景,眼底忽然显出一片阴沉冷色,对外一声招呼。 “暗影。”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出现,藏在角落阴暗处,半跪着待命:“主子。” “通知各部,提前启动计划。” 黑影:“是,主子。” 第331章 太子被废 太子终于还是被废黜了。 在这个冬天第一场雪笼罩整座皇城,寒意料峭的早朝上,皇上宣布了废黜令,禹王跌下神台,前天拢共连一年多功夫都不到。 而废黜他的缘由,圣旨上写了一堆虚的,所有人却是心知肚明,那是为因为,他要给另外一个人让位了。 这另外一个人谁,大家就更心知肚明了。 禹王当天就搬离了东宫。 听说脸色灰败苍白,瞧见的人想到他当日搬入东宫时候的意气风发,不免唏嘘。 同月底,禹王妃病逝,没人知道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就病了,便有人猜测,大约是自云端跌落,经受不住气血大亏导致的。 而几乎是相隔不到半个月,琪王又纳了两房侧妃。 一房是兵部尚书府的二小姐,一房是兵部侍郎府的赵仙儿。 比起喜气盈盈的琪王府,禹王府更显凋敝冷清,就好似蒙了一层灰色,罩了一层惨雾,便是路过的人都怕这灰云惨雾沾了身,无不脚步匆匆。 禹王和琪王这两边,此起彼伏端的是一场好戏,给这冬天京城添足了热闹。 但这风头也没盖过守了半年皇陵回来,在京中又游手好闲了半年的赫王。 都以为扶桑女帝替公主前来求亲,皇上把这门亲事,摊在了瑞王身上。 那阵子消息穿出来的时候,京城姑娘无不心碎,都道皇上过分,却也没有人敢明着说。 结果确切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大家却好生诧异,这圣旨上赐婚的人,竟是赫王,而非瑞王。 这有好事者,宫中有些人脉,便去打听,听到的消息是,皇上一开始属意的就是赫王。 大家恍然大悟,这空穴来风的传言啊,还真是不可信。 姑娘们纷纷替瑞王感到高兴,也不知道哪里又起传闻,说是皇上决计不会让唐棠进瑞王府的门,那些个女孩们心中烧着的那点灰火瞬间点燃了,也不管这一则是不是空穴来风,都只当唐棠失去了竞争能力,大家的机会来了。 是以这些日子,瑞王府的奴才都不敢靠着墙根走。 可怜呐,求爱的情书包裹着重物砸进来,都有不少人,脑袋给砸起大包来。 白安然的丫鬟梅香就是其中一个倒霉鬼。 她私下里约团团逛街,说起这件事,就不无郁闷。 团团比她更郁闷:“都是我的错。” 梅香没明白她干嘛要道歉,见她神色黯然,人也消瘦的只剩下之前半个了,不无担心:“团团,我瞧你精神不大好,你是不是病了?” 关于团团在珠宝店里说的那几句话,其实并未传来。 唐毅的威胁是奏效的,至于皇上如何会知道,迄今无人知晓。 就像是无人知晓,皇帝为何不许唐棠进瑞王府。 只有团团清楚是为什么。 当然,她清楚的也很浅显,一心只以为是自己的话传到了皇上那,皇上嫌弃他家小姐名声败坏,所以不让小姐跟瑞王成双。 她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唐棠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皇上寻的一万个阻止她进入皇室的理由,都不过是对她的报复罢了。 第332章 空穴来风 梅香眼看着团团低下脑袋去,更担心了:“你到底怎么了,团团?每次叫你出来玩,一次比一次看着憔悴失落,我觉着你再这么下去,不病也真病了,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该不是因为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我告诉你你根本不必理会,我从未听我家小姐说过,皇上不许二小姐嫁给瑞王。” 团团想说,你们是没听过,可是我听过了啊。 “都是空穴来风,没有凭据的,不说旁的,就说二小姐跟咱们王爷的感情,你觉得出什么问题了吗?” 团团想说,这还叫没问题啊,以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三秋都不见一面。 “馄饨来了,你快多吃点,都瘦了一大圈,这顿我请你,你给我吃的多多的。” 香喷喷的馄饨就在眼前,可团团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想让梅香扫兴和担忧,她吃了一口。 馄饨鲜香美味,却更衬的她内心苦涩酸楚。 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根本不配好吃好喝。 只一口,就放下了勺子。 梅香皱眉:“吃啊。” 团团摇头:“吃不下,梅香,我还是回去,你难得休息,我不扫了你逛街的兴致。” 实则是,她自己一点兴致都没有。 “唉,你这……算了算了,你回去。” 梅香知道,勉强留了团团,团团一路肯定都是这副蔫蔫的样子,不说有劲没劲,就觉得自己强拉硬拽的,团团也不会开心。 团团回到紫竹苑,没看到唐棠。 事实上最近这段日子,唐棠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要是去找王爷了倒好,但听梅香说王爷这阵子也鲜少在京中,想来她家小姐天天不着家,是不可能是去见王爷了。 唐棠确实不是见秦瑞阳去了。 现在因为合子公主的事情,两人搞的跟苦命鸳鸯一样。 结果这事情没多久竟迎来个巨大的转折,倒白白浪费了那天晚上两人的感情了。 虽然外头现在都说,关于皇帝要赐婚秦瑞阳的事情是空穴来风。 但是唐棠其实是知道确有其事的。 所以面对这个转折的时候她是完全的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却找秦瑞阳了,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波,也不跟唐棠似的满腹疑虑。 唐棠就有种直觉,秦瑞阳可能在背后做了什么努力。 可具体是什么努力,就不得而知了。 只晓得那天后,他就忙的要死。 皇帝差遣他不要钱,一天到晚把他派到这里派到那里,处理都是些地方的小事物,比如前一阵子,便是就元州下辖一个小县,叫做七里县的水利工程出了点问题,就把秦瑞阳指派过去处理了。 唐棠对于皇帝的举动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但是皇帝这人在他脑子里,俨然就是个神经病,想不明白的事情,因为后来她这边自己忙活起来,所以也便不想了。 唐棠忙什么呢,就两件事。 一件跟着蔚赫混,着手一步步解救被奴役的拐卖儿童。 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月,蔚赫主动要求拖延订单,就是因为营救的难度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第333章 高檬贱人1 孩子们是找到了,进去的办法也找到了,甚至,他假意起了色心,斥巨资要问人家买一个漂亮的女孩也买到了。 但是,无论是那个漂亮女孩,还是那些孩子们,对于染坊拐卖奴役剥削她们的事实完全否认,倒是蔚赫因此暴露了目的,染坊老板以他不真诚为由,退还了他所有银两,并且严令禁止他再靠近染坊,说他是同行派来的居心叵测之徒,说自己一片善心收留这些孤苦无依被拐卖的孩子反倒被人无端冤屈,说便是蔚赫告官告去承台衙自己也清清白白无所畏惧,说染坊门口的迷阵不过是为了保护孩子们而设,说他问心无愧一片善意天地可鉴。 这给蔚赫说不会了。 他郁闷了好一阵,唐棠到处也没找到他,便自己私下里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但几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倒是她的好兄弟“怪侠”那边,调查有眉目了。 巧了不是,林老三出狱后,先去了青州一带经商,经商失败后,举家南下,到了靠海一个小县城,叫做七里县的定居了下来,如今祖孙三代,都以撒网打鱼卫生。 林老三于两年前病逝,膝下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都还在七里县。 唐棠本来打算立马出发前往七里县。 结果叫一件事情耽搁了。 这件事无关蔚赫,无关秦瑞阳,而是关于苏白灵。 苏白灵是在一个傍晚,在街上遇到唐棠的。 因为两人自从高檬事件后就不往来,就算是遇到也苏白灵也不给她好脸色,唐棠也没这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所以打算就这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都不搭理谁擦肩而过。 结果没想到苏白灵叫住了她。 她说:“唐棠,我想跟你说说话,你有时间吗?” 声音里没有傲气,倒是存着几分卑怯的恳求。 唐棠没拒绝她,道:“有。” “不会耽误你很久的,我们能进这里边聊吗?” 唐棠看着她的肚子,冬天衣服宽敞,倒也看不出来,但是知道她已经怀孕了,于是温和点点头:“行。” 进了茶楼,要了包间,苏白灵叫丫鬟去门口守着。 人一出去,她就红了眼圈:“唐棠,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唐棠一怔:“怎么了?” “你可否替我做个局,除了赵仙儿。” 这请求可真有点莫名其妙出乎意料了。 “啊?”唐棠嘴角抽了抽。 苏白灵吸了下鼻子,撅着嘴,颇为孩子气:“唐棠,你就是个做局的高手啊,你帮我一回,我也不会叫你白帮忙的。” “不是,做局的高手,呵,你可真是抬举我了。” “我都知道了,我又没去告官,我也谁都没说,就是这份恩情,你也要报答我啊。” 唐棠嘴角抽的更厉害:“呵,你尽管去告,高檬那事,你知道啥你都可以去官府说,请便。” “谁管那高檬,你们私人的恩怨与我毫无干系。” 唐棠倒是不明白她在说啥了:“你有话直说。” 苏白灵更是气鼓鼓了:“你,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行吗?” 唐棠无语:“你直不直说?” 第334章 高檬贱人2 “行我说,我早就憋的不行了,唐棠,画舫中毒的事情,如果没有何业成,你也是要把我算计进去的,当时茶杯上也被检查出了砒霜,大理寺跟我都以为是你吃了毒糕点再喝茶沾上到,但根本不是,那毒糕点给你开了脱,你早就在被子里下了毒,不是吗?” 唐棠:“……” “你无话可说了,唐棠,那天你应邀而来,根本就是早有算盘,想让我背个投毒的罪名,只是你没想到你被下来双份的毒药,差点命丧黄泉,你是为了替自己讨个公道,才放过我的不是吗?” 唐棠:“……” 信息量太大,等等,容她消化消化。 “你说我茶杯上的毒是自己抹的,你怎么知道的?” 苏白灵道:“高檬跟我说的。” 唐棠就想笑了:“她跟你说,你就信?” “这个,你看去,是你自己的字迹。” 苏白灵从荷包里的荷包里的小袋子里掏出了一封信,丢了过来。 唐棠看了一眼,嘴角就抽了,还真是她的笔迹,是她写给高檬的,让高檬说服苏白灵,对春日赛马会动手脚这件事来跟她讲和。 “所以,不是你主动邀我游船,而是我托高檬说服你邀我游船。” “这就是你的谋算,我主动邀约,你喝水中毒,加之我两不睦,谁都会把矛头指向我。” 唐棠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信:“就这?” “不然呢?难道你还能蠢笨到,在信上就写明目的?唐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试过多次了,无论嘴唇沾染再多砒霜,喝过水,茶杯上的砒霜也少的可怜,根本检测不出来,当日大理寺两头不敢得罪,着急断案,也或许大理寺根本是给你收买了。” 唐棠扶额:‘你太看得起我了,等我捋捋,你先等等。’ 唐棠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苏白灵:“你明白什么了?” 唐棠站起身,深深给苏白灵鞠了个躬:“对不起,我承认我有罪,我向你道歉。” 这回,换苏白灵哑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了。 以为唐棠会否认,毕竟出了这封信,以及跟唐棠有仇的高檬的话,就再也没有更多证据证明那日唐棠想要用苦肉计对付她这件事了。 她以为唐棠会矢口否认,没想到她竟来了个诚恳的鞠躬道歉。 “唐,唐棠,你,你,承认?”太过震惊,以至于苏白灵都结巴起来。 “我跟你说个小秘密。” “什么?” 唐棠:“那次病倒后醒来,我失去了许多记忆。” 果然,果然还是要赖:“唐棠你……” 话没说完,被唐棠止住:“别急啊,然后我再跟你说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 “高檬曾经试探过我是否失忆了,说了一大堆布啊绸啊,我当时还特别窘迫,因为我压根记不得她说的那些个布啊绸啊的,而且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显得特别刻意,呵呵,当时光顾着想着如何应付,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试探。” 苏白灵:“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335章 真相大白 唐棠问她:“你觉得凭我的性子,想要报复你,会铤而走险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吗?” 苏白灵:“你想说什么?” “不是砒霜!” “啊?” “该清楚砒霜的凶险,如若不慎,些许就能要人性命。” 苏白灵点点头:“嗯,我府上一个阿婆的媳妇,就是误事了一星点砒霜结果没救了点,我还想不明白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喝砒霜害我。你说,你失忆了,所以你不记得砒霜是怎么回事了?” 唐棠:“完全不记得,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是不会为你,铤而走险的。” “难道,高檬骗我?”苏白灵也不确定了,但很快抬头看唐棠,“那你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药我肯定给自己下了,但绝对不是砒霜。” “唐棠,我都叫你说乱了,你说明白点。” 唐棠无奈摇头:“你这智商,赵仙儿你都对付不了,不怪你听不懂我的话。” 苏白灵又嘟嘴:“你就笑话我,我如今叫那贱人压着一头,过的不畅快,你就畅快了是。” “你要觉得我畅快了,那我便畅快了。”唐棠有意逗她。 苏白灵来气:“唐棠,你真讨厌。” 唐棠呵呵笑起来:“好了,好了,小心动了胎气,做娘的人了,一点不稳重。跟你说说我的分析,你听完再不明白,我就叫你苏笨蛋了。” “你……哼,说。” “事情得从这封信说起,春日赛马会,你对我的马动了手脚,我除了丑对你怀恨在心。然后我找到了高檬,让她牵头,说服你主动来跟我道歉,就是这封信的内容。下毒嫁祸给你这件事,不能是我自己的主意,这就要结合后面高檬试探我是否失忆这件事来分析了。如果是我自己的主意并且我告之了高檬,那么事后我只字不提让何业成当了替死鬼,高檬也比当对我毫无怀疑。但是高檬却无端端的来试探我是否失忆,只能说明,她很在意我是否在意杯子里竟是砒霜这件事。” 她还没说完,苏白灵脑子跟转过来了一样:“哦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了,不对啊,就算是她教唆你下毒,你们心照不宣找了个替死鬼,干嘛还要试探你的记忆。” 唐棠戏谑笑道:“不是知道了吗?” “额,感觉有点不清楚,我不吭声,你,你继续哈,你继续。” “我要这样说,你可能就明白她干嘛无端端的要来试探我的记忆,她给我出的下毒嫁祸的主意,她给我安排好的毒药,但并非砒霜,而是能确保我性命无虞又能陷害到你的毒药,她教我把药下到杯子里,但是那药早给她动了手脚,换成了砒霜。” 苏白灵打定主意不插嘴,做个安静听讲的好孩子。 结果她还是憋不住了:“这下我真明白了,她帮你准备的药,既不会致命又能陷害我,结果她转头想害死你把药换成了砒霜,你毫不知情自己给自己灌了砒霜。事后大理寺介入,你没死成,杯子里只检查出了砒霜而没有检查出高檬给你准备的药,高檬怕极了,知道自己的恶毒心思败露,结果却一直没等到你的兴师问罪,所以她料定你可能有些不正常。你果然不正常,淑茶会那天大家其实都觉得你不正常,但只以为你死了一回活可爱了,只有高檬切实的发现你的不对劲,所以才有了试探记忆之说。她确定你失忆,才终于完全松了一口气,是这样吗?” 第336章 欺人太甚 唐棠:“还不至于太笨。” 苏白灵先是得意了会儿,随后气到连续抡桌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唐棠看着心慌:“小心孩子啊,孕妇。” 苏白灵大喘气,灌入一杯水:“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你死了,我成了替罪羊再难翻身,真是太恶毒了,这样一比,赵仙儿算个啥。” “不跟赵仙儿怄气了?” 苏白灵哼一声:“哼,怄。” 唐棠其实也挺来气,但是她是在高檬身上捡过便宜的了,把高檬弄点身败名裂送去了乡下,怕是也没有什么正经人家敢娶了,所以这气还算有个出处。 属苏白灵可怜,被高檬耍了一回又一回。 但听她痛心疾首:“这贱人离开京城前,不忘借着你失忆的事儿,挑拨我俩。——对,就是知道你失忆了,才故意来挑拨,这毒必是她的主意,一定是,绝对是。” “也就你傻,你堵着气做什么,你早跟我来说了,咱憎恨的目标就是同一个,你看你看,你成婚了我也没去,路上遇到也不打招呼,说实话,你是我真心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我有好一阵子特别多难受。” 苏白灵眼圈一下红了。 嗔道:“唐棠,我错了,我是个大傻瓜,我也难受的很,你不知道我特别想跟你说话,我被指给琪王我有多难过你不知道,我天天哭,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就不想跟别人诉苦。唐棠,我过的一点都不好,琪王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何如意赵仙儿进门后,我们关系更糟糕了,没事我一点不在意,但是那个赵仙儿欺人太甚,我都快被她气死了。” 唐棠过去抱住了苏白灵,任由这孩子在自己怀里哭了个痛快。 “傻瓜,别哭了,哭伤自己的甚至,倒是如了赵仙儿的意了,跟我说说,她怎么欺负你了?” “就是恶心我,明着暗着恶心我,都是些细细碎碎的事情,太多了,我都说不好,反正我讨厌她,讨厌的紧,先前听说你揍过她一顿,只有想到这件事,我才能畅快些。” “这女人是挺贱,挺欠抽的,但你也大没必要为她气坏甚至,具体说说,都是些什么细碎事。” “她一个侧妃,穿正红色,王爷也不管,我不是不得宠吗,那些个奴才丫头的,待她倒更像是主母,我私底下听到她们议论纷纷,说我牵绊不住王爷的心,还管教不住下面的人,是个没用的。” 唐棠:“额!穿衣服的事情啊,还有啥?” “吃饭事情才叫气人呢,我怀孕吐的厉害,闻不得油腥味,你道她怎么,她在院子里架了火炉,天天吃烤肉,天天吃。我熏的反胃吐的内脏都快吐出来了,叫人去砸了她火炉子,她还娇滴滴的去王爷那里哭诉,说不知道气味能飘这样远,说要是知道我闻见了难受绝对不会设炉子烤肉的,还说什么你知道吗?这贱蹄子还含沙射影的说我娇气说别人吐出三月就不吐了,我这样一直吐她一个新来的也不知道什么会惹我胃里难受,要是三不五时吃点东西要被当众责骂踢打一番,真不如叫王爷休了她,找个庵堂剃度了过的自在去。” 第337章 染坊背后的主人 唐棠:“绿茶呀,有点意思。” “有意思,我都快让气死了,你还觉得有意思,存心气我吗?” 唐棠忙安慰:“好了好了,我错了。” 苏白灵白了一眼,嗔哼一声:“哼。” “所以你觉得,她仗着琪王的宠爱,恃宠而骄,惹你不痛快,是吗?” “我旁的也能忍,但有一件,我却忍不了。” “什么?” 苏白灵:“我父亲膝下就我们姊妹三人,这事其实一直是我母亲的心病,绝对自己肚子不争气,断了苏家的后,我父亲倒是开明的,并不在意,也如何都不肯接受我母亲给他安排的开枝散叶的想法,因为我父亲的态度,所以我从小到大其实没听到太过关于什么后继有人无人之类的言词,便是听到也多半是惋惜委婉的,你倒这贱蹄子如何?竟在王爷跟前说,有个本家的亲戚来看她,瞧见了我的肚子,说是从怀相来看是个女孩,又说我母亲生不来儿子,我大姐出嫁迄今也没有生下个儿子,说我们苏家大约是绝后的命,她就不同,家里兄弟好几个,出嫁的姐姐生下来的头两个全是儿子,她一定会给王爷生儿子。” 唐棠听得嘴角抽搐。 但是很快明白苏白灵在琪王府的处境了。 一个妾侍赶在琪王跟前如此堂而皇之的说主母母家断后,主母剩不下儿子这等言论,不说琪王对赵仙儿有多宠,却足可见,琪王对苏白灵的冷漠和不在意。 苏白灵已经红了眼眶:“王爷还顺着她的话,嘲讽我父亲后继无人,并且……” 苏白灵哭了,咬牙切齿:“并且说我父亲现在的权势地位他根本不屑一顾,即便我父亲封了侯,这都没个世袭的,也是枉然。赵仙儿闻言便是放大了胆子讽刺我苏家断子绝孙,独大如何。我在门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在滴血啊唐棠,我真的太疼了,太疼了。” 唐棠又抱住苏白灵,怜惜她身在这样一个时代。 她在现代也是独生女,却是家族里所有人器重和看好的接班人。 看看苏白灵,因为是女儿身,婚姻由不得自己就算了,一生荣辱全维系在男人身上。 没有兄弟,生不出儿子,或许对她来说,都会变成横亘在心头上到刺。 “唐棠,我逃不出琪王府,我这辈子都要面对着那张我不喜欢的脸孔活着,但是赵仙儿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哒,你帮我,让她身败名裂,滚出琪王府,可以吗?” 唐棠想都没想答应:“我可以让她离你远点,但是……” 还没说完就被苏白灵接走了话茬:“你需要报酬对吗,我说过只要你帮我,我不会叫你白帮忙的,我跟你说个事情。” 苏白灵凑到了唐棠耳朵边。 唐棠听完就愣住了。 苏白灵声音依旧压的很低:“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我偷偷听到的,一个男人来找王爷,他们说了关于蔚家三少爷跟你一起调查染坊这件事,王爷说了随便你们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句话,但是唐棠你跟蔚家三少爷千万要小心,那染坊背后,是琪王。” 第338章 他太难了呀 “难怪!”唐棠这就不意外了,“难怪能把所有痕迹抹的如此干净,能让所有人都闭紧嘴巴。白灵,谢谢你。” 唐棠给了苏白灵一个大大的拥抱。 然后道:“你先回去,明天的这个时候,让桃儿来这里,对付赵仙儿这种女人,都不用浪费力气设什么局,我给点东西,你只管放心,放眼京城都没有大夫查的出那东西来,吃了那东西人就会……”她错过去,贴着苏白灵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苏白灵面露喜色,随后是恨笑:“呵,如此简单,赵仙儿,你给我等着。” 唐棠跟苏白灵分开后,转了念没去雇车,而是让人送信去了蔚府。 蔚赫大约是调查受阻颇为丧气,几天都没露面了。 唐棠虽然着急去七里县,但是这边染坊童奴的事,也一样紧要。 第二天,她就依约在前一日的茶楼,把一个不起眼的布袋给了桃儿,并且叮嘱了用法用量。 第三天,苏白灵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苏白灵叫人送到信来,说是按照唐棠用法用量把东西加入了赵仙儿的膳食中,赵仙儿疯疯癫癫的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秦琪阳派人请来了太医,太医查看了半天果然一无所获,对于赵仙儿的病症说不上个所以然,支支吾吾询问以前是否有这种状况,这叫秦琪阳心里生了疑惑,竟然真的连夜派人去赵家调查,赵仙儿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唐棠看完信就烧了。 那些不过是致幻菇了,她去了大部分毒性,晒干后外表看就是普通的蘑菇干,吃下去就可以有数小人的效果,当然用量过大,也会死翘翘。 所以她千叮咛万嘱咐了桃儿用量,按着她给的,隔三差五用一会,够赵仙儿疯个两三月。 算是替苏白灵出来口气,至于赵仙儿未来何去何从,退婚大约是不会的,毕竟她背后有她父亲兵部侍郎在。 秦琪阳一次性纳了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府的小姐为侧妃,足见皇后对于兵部力量掌控欲望和倚重心态。 蔚赫回来是在唐棠送信的四天后了。 他是看到了唐棠到书信,半夜三更在墙根学猫叫给唐棠引出去的。 两人隔着一堵墙,唐棠跟他说了染坊背后是琪王这件事。 蔚赫沉默了许久,告诉唐棠这件事她不要再插手,就走了。 唐棠不知道蔚赫会如何抉择,皇后是他的亲姑姑,他是蔚家人,琪王是未来的太子,是蔚家重宝押注的全部希望,他很难,唐棠知道,所以他希望她不要参与,她便听从了,眼下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且她不想给蔚赫压力,让他难上加难。 回房后,唐棠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她的三连弩必须带上,虽然有点武功了,但是一人在外防身物件多多是好。 这三连弩在上次秦瑞阳的战场上没派上用场,唐棠并不知原因,她也没问,所以这还还是她跟秦瑞阳之间的秘密。 瓶瓶罐罐的药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别的也没什么好带的了。 本着轻装出行,有钱在手啥也能买的理念。 唐棠除了武器,药材,就只带了一把钞票。 拍拍包裹,安全感倍儿足。 现在就只等天亮,大门打开,再一次“不告而别”“离家出走”了。 字条都写好了,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爹娘我出去了,过一阵回来。 第339章 遇到狗官1 唐棠换船换车,在路上颠簸了两天才到了七里县。 刚进县城,就看到了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唐棠看着满街的红绸彩缎好不热闹,跟路人一问才知道,这两天是当地的小年:庆鱼节。 这个县城靠海而居,百姓泰半收入都来自大海的馈赠,所以一年一度都会举行一个隆重盛大的祭祀,表示对丰收的喜悦和对海神的敬畏。 今天是节日的第二天,路人知道唐棠外乡来的,直建议她一定要参加今天节日的庆贺,还热心的把庆贺的内容给唐棠说了一遍。 民俗文化,唐棠一向感兴趣。 奈何她身负重任而来,耽搁不得。 道过谢,就直奔那个叫做洲头村的小村,也是林老三子嗣后代栖居之地。 结果去到扑了个空,人一家全都去县城参加庆鱼节了。 唐棠感慨白跑一趟,折返身回到了县城。 庆鱼节第二天是重头戏,从路人的告之里知道,第二天中午大家便要领彩幡,跟着大祭司——一般是县令担当,一起前往海边。 在海边庆贺风调雨顺,祝祷行舟平安,然后就会在海边举行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男男女女齐聚一团,由官服买单吃喝玩乐到天明。 路人强烈推荐唐棠参加的主要原因就是:白吃。 现在唐棠找不到林老三子嗣一家,也便打算先休闲个半天再说。 下午跟着人群到来海边,近距离的观摩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祝祷仪式,天色擦黑,海边几大团篝火陆续点燃,大冬天的海风猎猎冻的人腮帮子疼,可人们的热情和篝火熊熊的火光,便是肆虐的海风也吹灭不了,吹退不了。 唐棠完全被节日的气氛感染,沉浸在人们欢愉的唱跳之中。 开始跳篝火舞了,大家纷纷就近寻人拉起了手。 平常羞涩的男男女女,只在这一刻丢却矜持和礼教束缚,尽情欢悦着。 唐棠前面是个半大的小姑娘,甜甜笑着拉住了她的手。 后面责是个脸蛋被火光映的通红的年轻小伙。 原本他还不敢冒犯,从小到大哪里见过前面那样天仙似的美人。 直到看到唐棠落落大方伸过来的手,他一下愣住,那红光满面的脸,越发的红了。 羞涩却紧张,又满怀期待的伸出手。 才要握住,中间冷不丁插进来一个人。 那只雪白如莲藕一般,便是做梦都不敢做的柔荑,就被那人捷足先登。 小伙颇为懊丧,不由抬头去看到底是哪个混蛋。 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这可不是县令家的胖三公子,谁还敢跟他抢女人。 他顿然气都不敢吭了,甚至于站在对方的下首,紧张到手都不敢动。 还好三公子的人,挤走了他,拉住那奴才手,总好过拉三公子的手。 唐棠没想着这人是冲着她来到,以为就是个来晚了,插队加入的,还冲着他笑了笑。 胖三瞬间给点燃了。 胸腔里,腹腔里,燃烧着一团粉色红色的火焰,刺激的他,频频吞咽口水,身子燥热不堪,只恨不得当场把人抗走,丢床上去败败火。 第340章 遇到狗官2 强忍着,他老爹也在,他总不能当众强抢民女,给他老子蒙羞。 看着那双美好的手,他近乎贪婪的握住,紧紧握住。 唐棠觉察出不对劲了。 但是舞蹈已经开始了。 她分心去记别人的脚步,怎么也没想到,那只手一开始就是紧紧握着,后来一个指头,竟从她恶心的跟条蠕虫一样,一点点的爬进了她的袖管子里。 她就跟被毒虫蛰了一口,立马抽手。 却没抽回。 抬头看,那色胚子正一脸荡笑的看她。 她冷笑一声,指尖一个发力,那色胚子笑不出来了,痛的龇牙咧嘴的捂着被唐棠指尖内力弹开的手心。 “呵,会武功啊。”他倒不恼,甩了甩手后,对着身后的一个高大的那人说了几句话后,那人立马跟他调换了位置,一手扣住了唐棠到手腕。 唐棠只觉得一阵刺痛,一股强大的内力从手腕处灌入,顺着筋络击中她的肩头,整条手顿然一阵酥麻,之后就几乎没了知觉。 这是个武功相当厉害的高手。 唐棠不敢大意,还能动的那只手松开了小姑娘,一个机敏抖索,从袖筒里抖索出一个瓶子,靠着手掌和小拇指的合作,摘掉了上面的塞子。 一转头,就把瓶子里的东西扑到了男人脸上。 一股浓稠的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从额头挂落。 男人阴沉了脸,但很快发现,自己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唐棠趁机赶紧跑进人堆。 胖三气急,低声吼:“这么个小女子你都降不住,你个狗东西。” 男人急忙道歉:“对不起,少爷,她暗算我,我……我,现摘,狗,七,” 刚才还是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这会儿男人连说话都大舌头了。 胖三只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眼看着唐棠就要逃没影了,丢下了男人道:“没用的东西,我自己去追。” 胖三脚下有些功夫,唐棠跑的脚程远不及他快。 她才知道,这胖子也是有武功的,至于刚才为什么不自己出手,两种可能,一种是享福惯了,二种是换个高手给唐棠个下马威。 人很多,奈何大家有条不紊的跳着圈圈舞,没有大团可以躲避的人群,唐棠不知道听谁叫了身后紧追不舍的人一声:“呀,这不县令家的张三少爷么,张三少爷,张三少爷,我是……哎呦去哪呀,走这样快。” 她瞬间明白这人是谁了。 那九品芝麻官家的三少爷。 唐棠被一声点醒,好笑,竟被个九品芝麻官家的臭混蛋追的这般狼狈。 她看向了海边搭建的临时帐篷,张县令跟百姓同贺到天明,正在那搭建的帐篷里歇着呢。 唐棠转头运功,让脚步尽量轻盈,跑向了帐篷。 帐篷陡然叫撞开,里面张县令跟他怀中搂着的衣衫不整的小女子都叫吓了一跳。 张县令立马把小女子推开,小女子慌乱整理着衣服。 唐棠终于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今天这样的场合,他能在人堆里立个帐篷搞男女关系,就这么按耐不住? 觉着刺激呢?呵。 第341章 遇到狗官3 张县令好事正要进入正题,忽然被打乱,本是又羞又恼,结果看到来人的倾城样貌后,顿然色心大作:“呀,谁家女子,怎的一声招呼不打闯进来了。” 正说话,身后的张三也进来了。 轻功虽不错,奈何太胖,这一段追逐,累的他气喘吁吁:“爹,爹,你没事。”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顿然露出几分厌恶,又几分心领神会之色:“还道爹怎的不出来,原来温香软玉在怀,爹,那糙妇有什么好看的,这女子才是绝色呢,儿子物色到的,正打算送给爹,没想到她倒是识时务,主动跑进来了,爹,不能叫她走了,这女子有武功,儿子已经在她这里吃了亏,不能叫她走了,不把她整服气了,怕是她会出去乱说话。” 张县令明白了,也正中下怀:“看来我儿没得手啊,还真不能叫她走了,回头污了我儿名声,就叫爹来调教调教她。” 张县令飞身就到了唐棠跟前。 看轻功脚步,唐棠自知打不过。 她立马去翻包,打算拿出自己的身份凭证:从唐侯府带出来的那些银票。 这些银票里有一些是存票,存在钱庄里的,存票上除了有各大银庄的盖章,还有她们唐侯府的盖章。 结果,一转头竟发现,包裹呢。 费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包裹什么时候丢的。 那叫人恶心的张县令已经拽住了她的胳膊。 “细皮嫩肉,不错不错。” 唐棠被点麻的胳膊上,虽然感受不到他犹如蠕虫一样的触碰感,但光看着那肥硕的指头在手背上游离,感官上就够恶心的她吐一壶了。 她往后猛撤一步,冷冷道:“这细皮嫩肉,是我家里给养出来,伤了一分一毫,碰了一处一片,只怕大人都付不起代价。” 张县令闻言,倒真有几分忌惮:“你是谁家姑娘?” 张三闻言却撺掇:“爹,这管是谁家姑娘,放眼整个七里县,还能找的出第二个比爹还大的官了?” 张县令闻言,颇为得意:“倒是,你爹妈养你这样大,养的这样好,真是费心思了,我也不能白白碰你不是,这样,我瞧你也是没出嫁的样子,给我伺候好了,我这正室死了也三年了,我三媒六聘娶你。” 张三妒忌了,分明是自己看上的女人。 这爹要是玩完就弃了,自己大不了捡个二手的。 可这要是娶了就是另一回事,这女人自己肯定是碰不得了。 这样的极品,去哪里寻。 唐棠没有因为这银言浪语吓怕吓羞耻吓哭吓闹。 依旧是那冷静并且轻蔑的语气眼神:“你那眼界,是出不了你这小小的七里县了?往西面数,也不过一天马车来回,就是京城里,我劝大人,多去见见世面。” 张县令一听,刚要动手又一下没底了:“你京城来到?” “怎的,不是要三媒六聘娶我,不先问问我家门?” “你,你父亲,从仕从商。” “一介武夫,效忠朝廷,官职不高,将将也就跟大人中间,隔着一整个官谱。” 第344章 我的女人 唐棠轻轻推了推他:“瑞阳。” 结果那人一个翻身就覆在了她身上。 “还难受吗?再来一次?” 唐棠老脸羞的那叫个红:“额,不不难受了,我清醒了,可,可以了。” 秦瑞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难受你就跟我说,我还可以。” 唐棠残存的记忆里,全是秦瑞阳如何卖力给她解毒。 老脸更红:“不用了,纵欲过度,对身体不好。” 说完,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秦瑞阳却轻笑了一声,温柔的吻她的嘴唇:“怎个不好?” 唐棠:“会,会掏空。” “你便把本王掏空看看。” 唐棠:“我……哎呀,要死啊,走开,我要起来了,我腰都快断了,对我不好行了。” 秦瑞阳分明是故意的。 得了便宜他还卖乖。 唐棠推开他,烧着一张脸爬上岸。 秦瑞阳看着她玲珑的曲线身子就发紧。 背过身去。 唐棠穿好衣服看到了,就跟掰回一成似的,轮到她揶揄了:“呦呦呦,害羞呢,咱们瑞王。” “怕再看,真把你腰折断了。” 秦瑞阳的回击相当漂亮。 唐棠一发簪砸他身上:“讨厌。” 秦瑞阳从水里捞起了簪子,然后上了岸。 唐棠就直勾勾看着他,毫不避讳,好像这样,自己就能再掰回一成。 秦瑞阳快速穿好衣服,走过来到时候,她又紧张的往后退去,眼神闪烁:“我,我腰疼。” 到底还是败了。 秦瑞阳笑道:“想什么呢!别动。” 说着,替她挽了个发髻,插上了发簪。 唐棠摸着头发:“还湿答答呢。” “嗯,但是我想看你挽髻。” 唐棠:“我披着头发不好看吗?” “好看,所以不能让别人看见,别人能看的,只有你的妇人髻。” 唐棠一摸,果然意思头发不少,全给盘上了。 这已婚妇女才盘这种所有头发全给盘头顶的妇人髻。 她脸红了:“少来,还没成亲呢。” “你已经是我的了,还想跟谁成亲?” 唐棠满脸的羞涩,最后化作了娇滴滴的一拳:“美的你。” 秦瑞阳打横抱起她:“美的很,山路难行,为夫抱你下去。” 余歌还在原地等着,一宿会发生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所以看到两人的时候,他面色有些闪烁躲避。 还有些说不出的异样,觉得,觉得,好像有点酸。 马车进来县城,到了秦瑞阳临时安身的府上,那是张县令按照秦瑞阳的要求给准备的一处安静的小院。 干净,正经,通透。 秦瑞阳跟余歌住在其中。 唐棠被安顿到床上休息后,秦瑞阳就出去了。 没多久回来,唐棠呼呼大睡着。 太累了。 马车上本来都要睡着了,但是把丢背囊,张家狗父子的事一说,就没顾得上睡。 至于来七里县的真正原因唐棠自然没说,只道自己就是来千里寻夫的。 秦瑞阳听着很是受用,又是将她困在怀中,好一阵的亲昵。 到了秦瑞阳住处,上了床,盖着带着他淡淡竹香的被子,她着实扛不住,脑袋一着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醒来后,床边放了一套女装。 还有她遗失了的包裹。 她打开一看,东西一样没少,感慨秦瑞阳的办事效率可真是刚刚的。 第345章 少女变少妇 换好衣服下床,镜子里的少女,一夕之间变成了少妇。 但是很遗憾,对于这个过程,她的体验感太少了。 脑中全是碎片,真是遗憾。 这样一想,便恨透了张家父子。 不过秦瑞阳说,这两人他处置了一番,已经丢掉了大半条性命,剩下小半条,留着给她泄愤,她心里就畅快多了。 疏好头发,挽发髻的时候,她想到了秦瑞阳温泉边上的话。 把习惯留了一半在肩头的长发,全部拢起,麻利的盘绕在头顶,也不用自己的发簪,而是选了一枝秦瑞阳的青玉簪子固定住,左右看了看,甚是满意。 房门被推开,秦瑞阳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看到她坐在梳妆镜前的装扮,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小媳妇,起来了?” 对于这略显轻佻的称呼,唐棠的反应是一个白眼:“切,啊,好香。” 下一刻,就懒得跟秦瑞阳斗嘴,好着托盘扑过去。 抢走了上面一个鸡蛋饼,她囫囵往嘴里塞:“真饿死我了。” 秦瑞阳爱怜的看着她:“慢点吃,你体内药性并未完全解除,所以不宜吃的太油腻,给你熬了个白粥,先吃点填填肚子,明儿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唐棠点头,忽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这毒没解除干净?” “张家父子给你喂的是什么我知道,叫七日催情红丸。” 唐棠一听这名字,嘴角抽搐:“所以,七天才能完全解毒?” “嗯。”秦瑞阳应着点时候,明显有些脸红。 唐棠因为他的脸红而脸红:“哦,那,是不是,发作的时候,还会跟昨天晚上一样?” “不会,耐力好些的人,也能生忍下来。” 唐棠几乎是不假思索:“那我肯定不行,我耐力不行。” “有本王在。” 唐棠觉得,自己简直了。 秦瑞阳在笑她。 她开始拼命啃饼子。 到了夜里,唐棠充分发挥了她的不能忍。 折腾到天光,她兀自勒瘫睡去了。 秦瑞阳替她拢好被子后,亲吻了她的眉心,就起了床。 穿好衣服出去,走到余歌房门口,扣响,却无动静。 再扣,余歌从大门外进来:“王爷找我?” 秦瑞阳:“去哪了?” “就,就在门外。” 秦瑞阳在余歌闪烁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轻咳了一声:“嗯哼,明儿起,你去住客栈。” 余歌善解人意点头道:“嗯,王爷若是忙完,想找属下,就放个信号,属下会立马赶来。” “嗯,知道了。要你调查的事情,调查的如何?” 余歌摇摇头:“林老三的后人什么都不知道,家里也找不到任何一丝一毫跟当年案件有关的物件。” “他大儿子呢,也不知道?” “当年他全家入狱的时候,他才十三岁,说并不清楚。” 秦瑞阳略皱眉:“十三岁,还是长子,应当已经记事了,余歌,继续查。” “是,属下明白,王爷,属下倒是查到了另一件事。” 秦瑞阳道:“说。” “二小姐此行,也是为了林老三而来。” “什么?”秦瑞阳微微吃惊。 余歌道:“不知道二小姐是从何得知林老三后人居于此处,但是她昨天一早就到了,却没有来寻王爷,而是去了洲头村。” “知道了。”秦瑞阳沉声道。 第347章 拿到手 唐棠待秦瑞阳离开后不久,就出门了。 雇了马车直奔洲头村,她丝毫不查自己被跟踪了。 这次,林老三后人一家齐齐整整都在。 唐棠开门见山,说明自己身份,那家的大儿子出乎意料,一点不觉着吃惊,而是在她说完后,就叫她稍等,然后进来房间。 就听见一阵木头摆弄,铁皮碰撞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对方又出来了,手里捧着个匣子。 匣子上蒙着一层土,唐棠大约明白他在里面干啥了,这明显是从地底下抛挖出来的。 他把东西送到了唐棠面前:“唉,不管你是谁,应该找到是这个,尽管拿走,莫伤我家里人性命,我们已经为我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你要真是唐家小姐,我们一家一点都不亏欠了你母亲,你们何家的。” 唐棠听到心里就咯噔一下。 看着那个盒子,竟有些不敢去接了。 男人自己放进到她手里,铁皮匣子沾了泥土,已经锈迹斑斑,那铁锈摸索在掌心,如同利刃尖刺,扎的是掌心,刺入的却是心头。 男人一脸残败之色:“劳烦小姐把人都撤了,这事情跟我孩子们无关,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弟兄及其婆娘不会搬走,你们想要什么时候来取性命,只管来,但求不要牵累孩子,稚子无辜。” 唐棠意外于他的话。 但很快明白,有人早她一步行动了。 这个男人把她跟他们当成是一伙的了。 唐棠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没问出口,站起身来:“多谢。” 她出来的时候,就拆分了匣子,里面的东西用桐油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一股淡淡的霉味,她把东西藏进怀中,匣子则是弃之不要了,以免自己拿到了东西这事惊人耳目。 出来后,上了马车,她仔细想了想。 当年的事情,大有可能是蔚氏策划,诟陷白家。 何家或许是被逼依附。 那么现在,想要隐瞒真相的和查出真相的,都有可能在周围监视林老三一家。 那这农舍边上所谓的“人”,要么是蔚家的人,要么是何家的人,要么是秦瑞阳的人。 结果这些人因为过份观望,没有采取单刀直入的解决方式,反倒让她先行得了手。 她又仔细思忖了片刻,很快确定,是秦瑞阳的人不会有错了。 因为这“出门”的机会,细细想来其实太过顺利了。 她才遭了难,差点出大事,秦瑞阳何以放心,让她一个人逛,再怎么都要把余歌发派给她才安心。 想明白后,她便赶紧的在马车上,把东西给拆看来。 她心跳如同擂鼓,呼吸逐渐急促,害怕看到不愿意看到的事实。 然而,事实从桐油纸里层层叠叠的剥开,到底还是给了唐棠当头一棒。 里面包裹着的,是林老三一封血书,血书经年累月通过不停的氧化,已经变成了脏污的暗红色,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自己为报答何家恩情,自愿替何家当皇后的爪牙,诬陷白家的事情。 字不多,但是整件事情阐述的清清楚楚。 第349章 休妻2 然后自己进了门,猛的抡上了门。 唐棠回到紫竹苑,心慌难安的很。 团团看到她回来,瞬间惊喜不已,太过兴奋也没瞧见唐棠脸色不对,上来便就这几日京中发生的八卦,一通叭叭。 唐棠根本听不进去,甚至于让团团闭嘴的心思都没有,她说她的,她担心她的。 终于,团团的眼力见回来了。 “小姐,怎么了?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团团,你把钟叔叫来。” “哦,我这就去。” 团团去去回来,带着钟叔。 唐棠当即道:“钟叔,你赶紧差人去青州,让我哥立马回家。” 钟叔诧异:“怎么了小姐?” 唐棠不能的太详细,只道:“家里出事了。” 钟叔愣怔:“啊?” “我要是猜的不错,我爹或许要休我娘。” 这下团团都惊诧了:“啥。” 唐棠皱眉:“钟叔,劳烦你了,尽快去。” 钟叔忙道:“是是是,我现在就去。” 要问唐棠后不后悔把这件事捅出来,答案是不后悔。 即便三天后,他爹真的提笔,把她娘给休了。 何芝莲不言不语不声不响不哭也不闹,一个人离开了唐家。 但在离开之前,来看了唐棠。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慈爱的当宝贝一样看着她,她揉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温暖的笑了笑:“我知道你让人去青州了,人叫你父亲半道拦下了,棠儿,此事你哥回来也解决不了,这是何家造的孽,是娘要承担的责任,棠儿,以后娘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睡觉,也莫要难过伤心,想娘了,不要来何家,叫人送个信,约个地点,娘自会出来跟你见面。” 唐棠心里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这件事,我没想着惊动爹,我只想着给娘时间,先预备着如何处理,我……” 何芝莲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说了,道:“你做的好,娘是真心夸你的,你做得好。这次你爹休我,也做得好。” 说完,竟很是慨然超脱的,笑了起来。 唐棠觉得这个女人,又一次打到了她心里头那个点上了。 上一回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女人了不起,还是唐家落难,她爹被贬,全家悲悲戚戚,独她一人群领风骚,将家里安排的热闹红火,让旁人瞧不出一点灰败之气的时候。 她似乎明白,她那句“做得好”是什么意思。 她心底的愧疚,在这一刻才凝了起来,四面八方的涌来,夹裹的她难受的一阵阵的发紧。 眼泪一下掉下来。 她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女人,她说:“娘,娘……” 除了一声声叫唤,似要把原主对母亲的那种不舍都发挥到淋漓尽致,唐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想说对不起可她不叫她说。 她想说我爱你,但这时候说也并不恰当。 最终,抱别了何芝莲。 何芝莲离开后,这个家还跟往常差不多,瞧不出不一样的地方。 只是偶尔唐棠会听团团说,老爷又睡在夫人房间里了,唐棠就一阵鼻酸。 她太明白,何芝莲为什么甘愿被休了。 第350章 休妻3 因为这个女人她清楚的知道,一旦白家翻案成功,何家必当受之牵连,到时候,会给唐家光明又忠烈的门楣上,添上污浊难堪的一笔。 唐棠在低落的心情里盘旋了好几日,苏白灵登门了。 苏白灵早想来了。 知道唐棠回来后就想来了。 谁想到唐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哪好意思为了自己那里那点破事过来叨扰唐棠。 但是后来想了想,不是已经重新做回朋友了吗,既然是朋友,那点破事不要提,看望也得来看望下啊。 于是她来了。 日头好,也无风,天气和煦。 唐棠在院子里设的茶席,苏白灵肉眼看得出,她憔悴不少,心事重重。 在安慰人这件事上,她其实很是嘴笨。 都是从小爹妈宠出来的,她这样的女子,一向都是等着别人哄别人安慰的份。 但也尽力道:“你笑笑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笑笑么,你这样我也跟着难受。” 唐棠扯了下嘴角:“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你呢,最近可好,烦恼可除?” 既然是唐棠主动问起的,苏白灵也就提了一嘴:“你点药厉害的很,药到病除了已经,赵仙儿时发疯病,可惜没叫休……” 这词敏感,苏白灵立马住了嘴,怪不好意思的看着唐棠:“咱不提这,京城来了个蓝眼睛班子,一水的蓝眼睛高鼻子黄头发,会变戏法,你要去看看吗?” 唐棠一听,倒是意外:“蓝眼睛班子?” “昂,唧唧哇哇谁都听不懂讲的什么,从嵊山那边过来的,我听王爷说,好像是遇到了海难,船坏了舵失控了,飘飘荡荡了两个月,靠在了嵊山,一见着陆地,就疯了一样上来抢东西吃,当地人看到,以为见到了水鬼,还是官府闻讯赶来,把人给拘了起来,才发现长的稀奇古怪,但是胳膊腿儿身体都跟咱们差不多,也不一样,雪白雪白,我跟你说,可不比你黑。” 唐棠算是听明白了:外国友人啊。 再想到“两个月”,啧啧感慨:“这鲁滨逊漂流记啊,粮储备还挺足,居然能扛两个月。” 苏白灵压低声音凑过来:“吃人呢,是王爷说的,说官府在那艘穿里,搜到了好几副枯骨,上面一星半点肉都不剩,呕,呕,不行,我不能说了,我恶心。” 唐棠连忙安慰她:“那你还想去看他们,喝口水。” 苏白灵接了杯子:“又不是去看他们吃人的,他们会变戏法,小白兔,从一个长长的空帽子里变出来,你见过吗?” 唐棠就想笑,但看着苏白灵一脸洋溢的得意,配合道:“没见过,要不去见见?” 瞧她竟然有兴致,苏白灵立马道:“走啊,他们被送到京城后,就住在大同馆里,官府把守着,我告诉你,一般人还进不去。” “把手着干嘛?” “这长的奇奇怪怪,嘴里呜呜咧咧的听不懂讲什么,还是有点怵人的,当然要关着。” 唐棠倒是替那些外国友人无奈:“关着人,还叫人表演戏法,呵。” 第351章 外国友人1 “他们自己要表演的,大约是闲着无聊。” 唐棠于是不说啥了。 马车到了大同馆,果然外面重兵驻守。 苏白灵跟唐棠一到,立马有人认出她们,恭恭敬敬上来请安。 “琪王妃,唐二小姐,小的给两位问好了。” 苏白灵淡淡应一声,道:“叫那些蓝眼睛来给我们表演戏法解解闷。” 守卫立马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唐棠跟着苏白灵,开始好奇这是哪篇区域飘来的友人。 直到听到熟悉的英语,大约明白了。 做为学霸,她的英文,那必须是满级啊。 隔着一条走廊,看着那些蓝眼睛前后聊着天被送进来一间屋子。 苏白灵道:“叫他们先进去准备,咱过会儿进去。” 那些外国友人叽叽呱呱,非常亲切的在“问候”比手划脚召唤他们来表演的士兵。 大抵是说:他奶奶的,才睡下,又他奶奶的让我们表演,表演你二大爷的之类的。 唐棠就笑了,乐不可支,这几天的坏心情,总算是释然了一点。 不得不说,这些人可真惨。 远渡重洋而来,跟妖怪一样被围观,跟犯人一样被看押,还跟卖艺一样随时让表演节目。 他们大约后悔,一开始要展露自己魔术技能了。 唐棠跟苏白灵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才说准备好了,将两人迎进去。 唐棠进去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这么久。 老天爷呀,房间前半部分家具腾空,做成了表演场地,后半部分是几张桌子和椅子,中间愣是用活人,铸成了一道防卫,这还不算,人墙只有一米多高,你上面到屋顶空着的地方怎么办,竟是拉了一张铁网。 隔着一张铁网看魔术表演,这欣赏性大打折扣啊。 唐棠问:“这是干嘛呀?” 苏白灵道:“防着他们那高帽子里,变出什么刀枪剑戟的伤了我们?” 唐棠:“……” 一个士兵连比带划,呜哩哇啦一通嚷嚷。 那边大约明白了,就精神不济,相当应付的开始表演了,其中一个还打了个哈欠。 唐棠问边上伺候的士兵:“他们怎么精神这么糟糕?” 士兵就道:“昨儿夜里,来了几班子大人夫人小姐看戏法,他们没睡多久。” 唐棠就觉得罪孽了:“这也不是畜牲马驹骡子,就算是,也要给人休息的时间啊,算了,叫他们别演了。” 苏白灵觉得扫兴:“看完吗,可……” 话还没说完,唐棠就已经站起了身。 她往前走去,走到士兵列阵的中线,道:“让开。” 大家面面相觑,但不敢违抗,让出了一条路。 唐棠朝那几个外国友人走去。 苏白灵吓的不能行,立马喊:“唐棠。” 唐棠对她摆摆手:“别紧张,他们现在又不饿,不会吃我。” “哎呀唐棠,你回来。” 苏白灵没能叫住唐棠到脚步,唐棠已经站在了那几人跟前,对着其中一人微微笑了笑。 那人诧异不已,倒很绅士的,回了一个笑。 自从他们来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到地方后,这里的人除了穿着制服的,无论那女老幼看着他们都跟看见了魔鬼一样,只有隔着那人墙和铁网,才把他们当耍猴的一样拿来取乐欢笑。 第352章 外国友人2 这样的日子,总叫他们觉着,倒不如死在海上得了。 言语不通,饭菜吃不惯,还没有充足的睡眠,他们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唐棠的笑容,在这样一个酷似地狱一般难挨的环境里,就显得尤为珍贵和温暖。 唐棠并没有出口跟他们交流,这后面黑压压那么多人呢,她唐家二小姐,打小京城里长大的,会跟这群异域人士沟通的消息但凡泄露出去,她一千张一万张嘴巴都解释不清了。 她比了个睡觉的姿势。 那些人就立马会议,然后她回头对士兵说:“放他们去睡觉。” 士兵哪敢不从,就把人带了下去。 这些人走到时候,都感激的冲着唐棠笑了笑,有一个还摘掉了帽子,对她行礼。 这一举动,无疑惹恼了苏白灵:“天呢,他当你死了,脱帽致礼。” 唐棠嘴角又抽搐了。 文化差异,何从解释啊。 “可能人家那边,这就是礼貌呢。” 这样一说,苏白灵倒是反应过来,这群人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怪人。 “唐棠,你可真是善心,这群人是遇到菩萨了。” “你别夸我了,说说赵仙儿,没被休了,现在怎么样了?” “去外面说,咱也不看戏法了。” “行。”唐棠临走,还跟那士兵说了让这些人睡饱了之类的话。 苏白灵看她这样说,也施了点压。 这两尊巨大佛说的话,那就是直接是挡门牌了,大家都说,这几个蓝眼睛,今天福气好。 唐棠跟苏白灵找了个茶楼,又说了半天的话。 午饭用了之后,苏白灵身上倦怠,就回去了。 唐棠这才重新折返大同馆。 进去的时候,那些外国友人还在睡。 唐棠问了几句他们的饮食起居,听说他们吃食挑剔,还跟牲口似的爱吃生肉,唐棠就又笑了。 她借了厨房,给人家做了顿简单的西餐,然后才回家。 结果当晚,大同馆来了人,说是那些叽叽呱呱的蓝眼睛,看到她准备的奇怪饭菜后,就开始叽叽呱呱叽叽呱呱个没完没了,一个个像是疯了一样,叽叽呱呱到停不下来,还不住的抱着他们的肩膀边摇晃边叽呱,蓝眼睛里射出光来,看着特别吓人。 唐棠进来房间,写了一封信,送到来人手里,道:“你送去给他们,明儿我再去,今天太晚了。” 唐棠送去的信特别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朋友,好好吃饭,我们之间的交往请让其成为秘密,我会再来看你们。 翌日一早,唐棠就去了大同馆。 赶上有人看了个通宵表演,看表演者尤是满足里带着一脸倦容。 那表演者更是气力耗尽,从房间里出来,一个个耷头拉脑,这回连“问候”的话都提不起劲说了。 只一个人小声叹息了一声:“我们怕是迟早要是在这里。” 不知谁看到了唐棠,惊呼一声:“是她,是那个会我们语言的女人。” 人群便兴奋起来,唐棠立马比了个嘘的动作,他们记起来信里说的秘密交往,把喜悦都藏进了心底,一个个目光里充满期盼,跟看着天神一样看着唐棠。 第353章 外国友人3 唐棠示意,自己要看戏,不要人陪着。 她态度坚决,士兵只能依从了她。 奇怪那群原本都跟霜打茄子一样的蓝眼睛,竟然跟吃了什么仙药似的精神头十足,拿上了家伙什,上了台,一个个眼里又泛起了昨天晚上那种奇异的精光。 人都退出屋内,唐棠笑着走到那些人面前,开始从容的,用流利的英语跟对方交流。 对方七个人,其中一个相当的英俊,看上去也像是这些人的头,一般表演时候,他是表演的,只在边上看着。 聊天中才知道,这人原来是个伯爵,最喜欢周游列国(他自己周边列国),他们的国家音译叫波西,余下的人,是他雇佣的水师,还有仆佣,会变戏法的那两个,则是请来的当地的魔术团,带上船是为了解闷。 这次因为意外来到了这个人民长相奇异的国度,他内心相当的惊惶和无奈,受到的待遇则是叫他愤怒和屈辱。 唐棠跟他解释了大家对他们的看法后,他就释怀了,还摸了下自己的脸蛋,不无风趣幽默道,自己这长相在自己的国家,少女们趋之若鹜,来这里倒成了妖怪水鬼。 唐棠哈哈大笑,接下去,就说起了怎么送这些人回家了。 船是至关紧要的,那个超帅的带头的叫个亨利的男人,表示只要有材料,有工匠,自己就能绘图制船。 唐棠闻言大为惊叹,觉得这妥妥的是个高手啊,能承受海难,并且远航两月的船只,大梁是尚未有这个技术的。 忽然她跟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们国家,是否已经发明了枪弹,火药?” 她心里抱着某种期望,某种殷切的期望。 亨利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唐棠就失望了,不过很快她又燃起了希望:“没关系,你有技术,我有概念,我们国家有材料,我帮你回国,你帮我造一样东西。” 亨利大为欢喜,一口答应:“只要你说得出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就能想办法试一试。” “一言为定,哦,前提是,我们的交往是个秘密。” 亨利点头:“我明白,我愿意相信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天使和凡人的交往,不可言说。” 唐棠笑了:“那你要有空,再帮我做个会飞的大翅膀,我就更像天使了。” 亨利微微一愣:“你竟然知道天使有翅膀,对了,我太过激动,还不曾问你,你为何会我们国家的语言。” “天使啊,你不是说了。”唐棠指着天空。 亨利微微一笑:“好,天使小姐,我跟我的伙伴们,对你的到来致以最诚挚的感谢,我们将自己,托付给你了。” 要把这些人带出去,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还要帮他们造船。 造船可不是什么小工程,偌大的一艘航海船,直接都是军事工程了。 唐棠清楚的知道,她前面所面临的困难。 所以临走前,她就说明白,这件事恐怕是件持久长远的事情,眼下他们若是想在这里过的舒坦点,便是先学习语言。 第354章 永远不会给别人 唐棠耗费了差不多半个月,写了一本厚厚的翻译书给这些人。 不能亲自授教,便选了音注本地话法的方式,做了最简单易懂的标注。 这书给到亨利,也是秘密进行的。 年底的时候,唐棠去看亨利,他竟已经能简单的跟士兵交流。 “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我要,上茅房。” “我,想,走走,散散步。” 唐棠直给他竖大拇指,觉得这号人物,搁现代,妥妥就是个大学霸。 另外意识到,她要抓紧时间,继续编她的翻译书了。 年底将至,秦瑞阳回来了。 她们没有见面。 或者说,是唐棠不想见他。 但对方若真有心相见,这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唐棠知道,没有突如其来的相逢,便是这一场面其实大家都不敢见,正如她悄悄离开七里县,那一场离别,也没有人敢说再见。 唐棠心境平和,无波无澜。 但是唐府却是波澜四起。 没了何芝莲当家,一起都乱了。 往常过年,置办,采买,各房安顿,分配事物,庄户上到收租续租,家里下人们的工钱结算,年底红利等等,全是何芝莲一手操持安排,井然有条,一丝不乱。 她不在了,这个家逢了过年这种大结,就乱乱哄哄,一人来插一手,一人来帮一道,却是插手乱插,帮忙的瞎帮,到最后,这也没弄周全,那也没料理明白,糊涂成一团乱线,却是谁都不敢来接这团线,揭那乱七八糟的结了。 唐棠也不能行,她上辈子一个人过日子,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那种,这辈子安安稳稳一直在父母庇佑下过活,要她来当这个家,太难了,比当年高考最后一道物理题还难,难道她脑壳疼,太阳穴突突跳,最后索性当了甩手掌柜,做出一副钟叔你去弄,随便怎么整,都不怪你。 钟叔也难啊,他一个男人,出力气的事他做的了,比如说买了东西他去搬,仓库要整顿他去收拾,家里谁不听话了他去收拾。 可你要他采买操持这个年,万万是做不到。 唐玉华这几天就烦躁的很,然后他又相当频繁的,整宿整宿住在何芝莲房里了。 自何芝莲走后,几房姨娘或多或少,都有动些扶正的心思,争宠手段那是层出不穷。 结果唐玉华只当看不到有时候还烦她们呵斥她们吃饱撑着没事干,她们热血热心肠,遭了冷脸冷屁股,也就都没劲翻腾什么浪花了。 唐玉华也不指让谁暂管家事,于是乎就有了如今快过年了,一团乱的局面。 不多日后,家里面的事情就有人都告诉到了何芝莲那。 何芝莲约了唐棠出来,给了她一个本子,叫她照着里面依样画葫芦,一样一样做好,最后叹了口气,让唐棠劝说唐玉华扶个姨娘上位,还说,三姨娘就不错。 唐棠心里梗的不舒服,本子拿了,那句话她绝对不传。 她清楚着,他爹这辈子都不会把正妻,甚至当家,乃至临时当家的权利给任何人。 第355章 心动 到底到最后,这临近年关的满府烂摊子,靠着何芝莲给的“指导手册”,算是顺利坚决了。 唐棠虽然是照章办事,不用费脑筋,但拾掇宅里宅外诸多事物,也是累的分身乏术,大同馆是很久没去了。 直到近年边前三日,她才稍稍得空。 还有些零碎的事情,就交给了团团和钟叔去办。 团团头一回接到这样重大的任务,相当之谨慎又十二分的投入,加上有钟叔在,件件桩桩,都办的妥帖无错,唐棠便更是一边躲清闲了。 她抽空去了一次大同馆,更亨利说了下眼下的困境。 亨利表示了理解,出乎唐棠意料的,她没办法施展对他的承诺,他倒是已经开始着手兑现对她的承诺。 年边了,有那喜热闹又有几个铜板的人家,给孩子们买了炮仗玩儿。 亨利隔着大同馆的院门听到这稀奇的想动,操持着他那不大流利,但也勉强能跟人交流几句梁国话诸方问了,才知道那叫鞭炮,是用火药做芯子,用个棉线做引子点燃的。 他对火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恰好唐棠私下里给了他不少钱,叫他在大同院里打点人用。 亨利便用银子拖了个叫曼娘的厨娘“偷渡”了鞭炮,和制作鞭炮的材料进来。 他是个动手能力满分的人,唐棠忙活家政的这些日子,他没有表演的时候,就钻入房间,一个人刻骨钻研火药材料,他对这方面表现出了相当大兴趣以及天赋。 唐棠去看他,他就迫不及待,求知若渴的询问她先前所谓的“概念”。 唐棠曾说过,希望她帮忙造一样东西,说你有技术,我有概念,我们国家有材料。 现在可不就缺唐棠的概念了。 唐棠便把火铳跟大炮的基本概念说了一通。 亨利听到相当认真。 倒是唐棠后面讲的不好意思了。 这所谓概念其实也不成熟,她对于火铳,弹药的理解其实也不多,不过是在行政科工作,偶尔从局里图书馆借过这方面的书籍,看过那么几眼。 细节早不记得了,如今脑子里剩下的这点概念,也其实相当的笼统。 从亨利听完,毫无头绪甚至一头雾水的表情来看,唐棠就知道自己这个概念提供者,给人家制造了怎么大一个难题。 正好自己的船也交不了差,便道:“不急,你慢慢研究,我先不能给你造个船,但你要的材料和东西,只管托厨房的曼娘送消息给我,我会通过她给你送来。” 亨利忙道:“好好好,那再好不过。” 两人是躲在大同馆花园的假山石后面见到面,说的话。 说这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训斥声。 “走开,狗东西。” 唐棠忙跟亨利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亨利会意,看着两人躲避的地方实在不是很遮蔽高明,指点了下唐棠往假山缝隙里去。 唐棠跟着过去,两人挤在狭小的假山缝隙里,难免有些肢体接触。 唐棠倒不觉得什么,亨利的心跳率先快了起来。 这感觉,便是他面对着自己新娶的伯爵夫人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第357章 元王1 男人笑了起来:“糊涂了王爷你,你这气来气去气错人,真是白气了。” 赫王道:“什么意思?” 男人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下,道:“小道消息,这次换人的原因……” 最后叽叽咕咕,声音压的极底,又是靠着赫王耳朵说的,唐棠啥也听不清。 只见赫王听完,拽紧了拳头,一圈抡在了边上石头上。 石头应声而碎,亨利吃了一惊。 还好唐棠发现的及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但还是敏锐的感觉到,男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但人又没走过来,唐棠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赫王恨道:“你这消息确切吗?” 男人道:“王爷查便是了,也不是什么难查到事情,只是王爷,查就查了,别个就什么都别做了,于王爷和娘娘,都好。” 赫王死死看着不远处的天空,道:“待我先查清楚再定夺做不做什么。” 说完,一手挡开了点男人,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别来烦我了,这些天我哪里也不去玩。” “是,我知道了王爷。” 说完,也跟在赫王身后走了。 唐棠松了一口气。 亨利则是不无震惊,比了一个砸石头的动作:“他怎么做到的?” 他问。 唐棠看他这没见识的样子道:“这玩意叫功夫,你想学?” 亨利不叠点头:“太想了。” 唐棠道:“我叫曼娘给你送书来,我帮你标注好,你慢慢看,理解这东西我相信你没问题的。不过……” 亨利道:“不过什么?” 唐棠笑笑:“没什么,只是想着,恐怕还要多送点什么给你。” “什么?” 唐棠道:“精妙的梁国文学,好了,挤死我了,我得走了,出来一阵子了。” 她也不好真当甩手掌柜,家里的事情,还是要去看看的。 两人分开,亨利拉起衣襟嗅了嗅,这淡淡的香气,是她留下的。 他的眼神便炽烈了。 他想,他或许是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唐棠回到家,找了几本图画为主的入门级武功秘籍出来。 上面的文字做了注释。 另外找了一本人体穴位书来,也做了注释。 忙到半夜才忙完。 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在大同馆里看到的景象,忽然想到了细节。 “我”。 赫王无异是个傲慢的主儿,但是他在那人面前的自称是我。 那就是平辈,位份封号又差不多。 唐棠就想到了基数庞大的皇室一脉里的各路王了。 来了快2年了,皇室是个什么构造大概也都知道了。 这各路王里,年纪对的上,辈分对的上,地位对的上的,并不多。 要知道老王爷们都已经老了,其子嗣多半都是封的郡王。 郡王跟王爷,中间还是差着一大截的。 但是有那么一个,却是特例封了王爷。 那就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温老王爷的独生子秦元贞。 皇帝亲弟弟家当独苗苗,这得宠程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但太后把他当心肝宝贝,皇上对这唯一的侄子也是疼爱有加,自个儿死个一子半女的他顶多就是心疼一下,这秦元贞伤胳膊腿儿哪怕是擦破点皮,他都要问责下去,说是因为这,秦元贞年幼时,奶娘奴才丫鬟换了好几批。 第358章 元王2 这还不算,他的成人礼,直接就是封了王爷,封号跟秦瑞阳兄弟几人一样,取了名字正中的一个字,人唤“元王”。 唐棠并未在任何正式场合非正式场合见过这位。 他成年后就常年在外游历,温老王爷也管不住他索性由了他去,只规定每年三节必须回家。 原本去年过年,唐家没遭贬,唐棠是有资格参加皇室盛宴的,也就有可能见到这位。 不过后面的事情,不是相当丧气么,她爹一个被贬了四品,皇宫的新年盛宴轮不着带家眷入宫同庆。 想来今年,是见得着了。 唐棠是确定这位就是元王的。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跟赫王玩到一起去的。 一个遍世界游历的人,性情必是洒脱的啊。 至于赫王,唐棠就呵呵两声,不予置评了。 如此想着想着,不免想到了秦瑞阳身上去。 赫王说秦瑞阳抢了原本属于他的差事,这差事唐棠知道是什么,就是犒慰。 一项略有油水,但是比起油水来,更又面子的事情。 那就是代表皇帝,在年前给京中五品以上的大员,送上年底慰问和福利,类似于现代公司年底发年终奖差不多,只不过这年终奖不是什么钱啊银啊之类的俗物,而是官场中人引以为豪的皇上亲笔年终赞誉总结,哦,这样一想,更贴切的形容,倒是念小学时候,每到期末老师给写的期末评语。 除此之外,对于功劳十分凸出的官宦或者皇帝本人十分欣赏的官宦,还会予以一枚表彰奖章,这张奖章,唐家书房里专门有个盒子收纳,满满当当一年一块:除了去年。 这份差事,是代表皇帝慰下,可见殊荣,唐棠倒是没想到皇上会交给秦瑞阳。 不过听元王跟赫王叽里咕噜说一堆,这中间会“易主”,似乎是有原因的。 唐棠要知道那原因,也没费很多功夫,无非是进来一趟宫,看望了一趟皇贵妃的事情。 皇贵妃“卸任”了。 皇上在重点扶持琪王,自然不能叫皇后太难堪。 无官一身轻的皇贵妃,这一个冬日清闲的隔三差五就喊唐棠进宫去。 唐棠也是相当的头疼啊。 这宫里美则美矣,闷啊。 好在年边她忙的要死,皇贵妃总算体恤,有那么十天半个月没传唤她了。 她这日主动进宫,皇贵妃很是高兴,糕果茶点叫人备齐,尽是唐棠喜欢吃的。 她亲厚的对唐棠道:“见着瘦了,这一摊子事情,可忙完了?” 唐棠在她面前也不拘。 别人看来这是皇贵妃,她眼里这就是个相当不错的大姐姐而已。 她跟她处的很是自在,说话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礼数,守着拢着的习惯,大咧咧笑道:“再不忙完,明天可就过年了,我便是进宫来躲闲,我爹都得闯后宫给我抓回去继续忙。” 皇贵妃笑道:“你这丫头,你爹在沙场上浑身是胆,但你给他再借个十万胆子,这后宫他也不敢闯。” “那娘娘你就错了,我要在后宫里有危险了,我爹不用浑身胆,更不要十万胆子,照闯不误。” 第359章 苏白灵流产1 皇贵妃看着她一脸明媚洋溢的笑脸,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子羡慕,她道:“有本宫在,谁敢如何你,你要是本宫的女儿就好了,棠儿,你这几日没来,本宫想你的紧呢,走,随本宫去御花园走走,新年的景布置好了,你十来日不来了,不知道。” 唐棠道:“不急,这出了芳菲殿,有些话怕是不好问了。” 皇贵道:“哦?看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唐棠嘻嘻讨好笑道:“问事是其次,想娘娘了是真的。” 皇贵妃笑着摇头:“你这丫头,算着你要来问道,是瑞王的事情?” 唐棠一怔,随后夸道:“娘娘神啊。” “跟我神不神没关系,只是我晓得你心系着瑞王呢。” 唐棠轻笑一声,不否认了。 皇贵妃握住了她的手,眼底满是慈爱:“本宫会尽力帮你的,棠儿,你想要的,都值得得到。本宫总叫你进宫来,便是希望你能在皇上跟前多露眼,皇上对你或许还有些误会,但你跟瑞王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希望。” 唐棠心里就苦涩的一塌糊涂了。 想说皇贵妃姐姐啊,这其实不是男未婚女未嫁的事,也根本不干皇帝的事情,这是我外公一家在白家血案里,添了浓墨重彩一笔的事情啊。 唐棠藏好心情,还是轻轻一笑:“娘娘,不说这些,这次犒慰,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贵妃稍稍压低了点声音,道:“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 “她跟皇上举荐的瑞王,说是瑞王年前打了胜仗,此后交了兵权,还权于朝闲赋在家,听到外面有声音说,朝廷这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若再不委他做些什么,只怕坊间此类言谈只会不绝于耳,这次犒慰皇上交给赫王,原是想着赫王明年三月就要去扶桑了,有点补偿心理。听皇后这样一说,觉得这天下哪有什么比民心还重要的,于是就依了皇后的,把人换了。” 唐棠这就不解了:“有仇啊皇后跟赫王?这人都要走了,还要给人家这么大个难堪?” 皇贵妃轻笑一声:“后宫中那点破事,你知不知道都无妨。” 唐棠就明白了,怕是赫王的母妃芸妃哪里得罪了皇后。 对于后宫中这些乱七污糟的事情,唐棠也懒得听。 知道这件事,秦瑞阳不过是凭白得了便宜,就不想那么多了。 接下去整日,都在宫里待着陪皇贵妃。 眼看着宫门还有一个时辰要关了,皇贵妃才舍得让人送给你她离开。 走过永巷,从东侧宫门出来,唐棠才要上马车,就看到一乘马车从永巷疾驰而出。 到了守卫处,被拦了下来。 车夫亮了令牌,守卫还是按规矩让打开了车门检查。 唐棠看到了太医院的制服,密密麻麻塞了一车子。 但天色太暗,隔着又远,没看到具体是哪几个人。 有了上次林王跟着琪王的马车出宫,后面死在琪王府的先例在,守卫丝毫不敢大意,车轱辘下都检查了。 直惹的那赶车的车夫,扯着尖锐的太监嗓子骂:“琪王妃危在旦夕,皇后之令火速前去救助,便是一时一刻都耽搁不起,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第360章 苏白灵流产2 唐棠本来都要走了,听到这话愣住了。 下一刻,就是催促车夫:“走,去琪王府。” 最终唐棠还是先于太医一步到了琪王府。 门房看到她,愣的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就去通传。 唐棠压根不等,径自往里。 直把门房着急的来拦。 唐棠喝:“男女授受不亲,我玉体金贵,你碰我一下你看你有没有命。” 那人就不敢上手了,不敢上手,自是拦不住唐棠了。 唐棠当日因为林王的案子,来过琪王府的,一路进到大院,里面一片血腥气。 秦琪阳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脸色极度难堪。 瞧见了唐棠,错愕一瞬后,上前给还没来得及分辨门房两个打耳光,直把门房打都眼冒金星。 一面打一面骂:“狗东西,谁叫你放她进来的。” 唐棠挡住了门房,道:“我自己硬闯的,我想闯,谁又拦得住。” 秦琪阳阴沉着脸,气急败坏:“你了不起,你了不起,你连我琪王府……” 话没说完,东侧小院传来一阵尖叫,然后就有满手是血的婆子跑了出来,面色焦急,眼底恐惧,道:“王爷,王爷,不好了,王妃血崩了,孩子保不住,大人,大人……” 秦琪阳当下忘记了骂唐棠,脸色灰白的站在那。 唐棠则是一把推开他,几乎是飞奔着,连那点还在皮毛期,运用不灵活的轻功都用上了。 冲进了院子,冲进了那浓重血腥飘来的房间。 大出血。 又是大出血。 然而这次,唐棠没有上次那么冷静。 上次的人,是她堂嫂没错,但于她来说就是个病人,没啥感情,她只是凭着医者仁心,尽力救助。 但苏白灵不同。 她们已是闺蜜,是知己,是贴心贴肺的好朋友。 她如今躺在那,就跟她堂嫂那会儿一样,出气比进气多,鲜血渗透鹅黄色的被褥,每个在屋内的人都是满手的鲜血,场面触目惊心。 “白灵,白灵。” 唐棠冲上去呼喊。 苏白灵稍稍睁开眼,然后,无比苦涩又委屈的叫了一声:“唐棠。” 声音却是没有,只看到嘴巴一开一合而已。 她没力气了,一点力气也没了。 唐棠看到她这模样,心痛到一塌糊涂。 但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医在宫门口耽搁,马车又驮着一车子人,估计还得耽搁一阵。 但苏白灵的身子,是眼看着耽搁不起的了。 唐棠立马指挥大家让开,到下面去查看了苏白灵的情况。 她的孩子已经娩出,跟她堂嫂不同,直接就是个死胎,相同的是,尚未足月的孩子小的可怜。 苏白灵娩出孩子后,就血流不止,汩汩如溪。 唐棠立马去摸她脉搏。 然后喝道:“针,给我针,我要针灸的针。” 她一次说清楚说明白,屋里的人都不认识她的,但是桃子认识。 她看到唐棠到那一刻,就委屈坏了,只是情况紧急一句话也跟唐棠说不上。 眼下所有人蒙圈着,不知道这忽然闯入的女子是谁,不知道要不要听她的。 只有桃子火速反应,知道如今这琪王府上下,你要说要还能信的过谁,那就只有唐棠一人了。 第361章 苏白灵流产3 她马上跑去桌边,上面有几个医药箱子,是几个被吓走赶走骂走凶走大夫来不及拿的。 全部打开,她抱着一堆箱子十分简单,却努力扎着步子稳着手端着给唐棠翻。 唐棠很快找到了针。 道:“揭开被子,脱掉衣服。” 依旧无人敢动,桃子骂了:“快啊。” 她一双手,她怕来不及,她怕来不及啊。 大家一听王妃的大丫头说,立马七手八脚动了。 唐棠精准的寻了几处穴位,扎下针去。 很快有人发现:“丫,不流血了。” 桃子憋着想哭出来的劲,哑着声音问唐棠:“唐二小姐,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大家一听唐二小姐,明白过来是谁的人不无惊讶。 不明白的,从旁人的惊讶里,猜测纷纭,更觉好奇。 唐棠松了口气,看桃子快崩溃的样子,先抽空安慰一句:“没事,有我在,不会让她有事的。” 桃子终于绷不住,哇哇的哭。 好在旁边人都可以使唤的动了,唐棠劝她去边上哭,别吵了苏白灵,然后又继续摸了几处穴,扎入针。 苏白灵的血崩是完全止住了。 但是这是封了穴位的作用,唐棠深知要做的还很多。 她开始开方子。 方子刚开好,外面院子里听到秦琪阳在叫太医们赶紧进来。 一个婆子看到床上光溜溜的人,忙去门口说话。 把里面的事情顺便一说,还说了唐棠说苏白灵不会有事之类的话。 太医们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是个谁。 还是秦琪阳吃惊了一句:“唐棠会看病。” 这下大家都炸开了。 七嘴八舌议论不休,无一不是说,唐棠这是胡闹。 只有一人沉默不语,却是最宽心的,暗道:这趟怕是白跑了。 正这时,拿了药房的婆子也出来了,说是里面唐二小姐说了,不方便男人进去,写了脉相,扎针穴位及开的药方,给各位太医过目,没问题赶紧抓药熬药,里面刺穴的法子,止不来太久血。 还有人不信唐棠有什么真本事,但率先表现出不敢耽搁来看纸张的人,却大为惊叹。 引的余下的人也赶紧来看,看完也是一水的惊叹。 然后立马有人道:“快快,去抓方熬药,快。” 秦琪阳已是懵了,那边奴才来说,何如意上吊了,还好让救下了,但快没气了。 他听了头都大了,权衡再三只道:“领两个太医过去看,救醒了告诉她,这事不是她死了就解决的了的,别给本王添乱,不然本王叫她死了地底下也得不了安生。” 奴才领命,带了几个奴才下去。 秦琪阳太阳穴突突的疼,觉得或许自己也该来上两针。 这都什么事。 这三个女人,身后的三股势力,加上他舅舅蔚家,便是他的一方四脚方桌。 断个一两跟,勉强能支撑,这要断了三根,独木想支,那必须有强大的实力,比如花园的石桌,便是一根柱子的。 可放眼这四跟桌脚,堪堪能说是柱子的,只有他的岳丈苏相了。 偏偏这柱子,原本就还是个虚形,苏相的态度非常看不透,他根本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支撑在桌子底下。 其余三根倒是支撑着,兵部那两位,一粗一瘦。 第363章 是爱啊 除夕夜,唐棠在相当复杂的心境里过的。 这个家,少了一个人,比之去年那个大家闹的不欢而散的除夕夜,更为不是滋味。 唐棠在想,她娘这会儿估计也不好受。 她爹反正是肉眼看得出来闷,一言不发冷着脸坐在堂中守岁,搞得底下一众姨娘,也没一个敢吭声的。 守了岁,熬到了年初一的凌晨,就赶紧各自回房去了。 唐棠被唐玉华叫住,他说:“按惯例,年初一要拜舅舅家,你明日记得早起,准备准备出发,凡事不要怠慢,规矩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唐棠道:“我知道的,爹。” 唐玉华又说:“拜完年,就赶紧回来,也别多留,免得你娘焦心。” 说完,脸色更沉了。 唐棠又道:“我知道了,爹。” 唐玉华背着手往外走,闷闷道:“早些睡。” 唐棠回房,左右辗转睡不着,牵挂的人事物实在太多,心里乱纷纷的很。 最后身体先向周公投了降,她实在太累了。 早晨起来,门房道,有信给她。 唐棠还想着大年初一,谁来的信。 拆开一看,是桃子送来的。 信是苏白灵的亲笔,从无力的笔触来看,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信中表示,自己身体已无大恙,信里寥寥数语,给唐家拜年和感谢唐棠救命之恩,最后一句话,笔墨加重,格外清晰。 她写:唐棠,我要合离,但凡有人阻止不许,我就豁出去性命。 唐棠震撼了半天,这桩婚事是皇上赐的,她这是要跟皇命抗衡啊,勇气可嘉。 又一想,现在倒是合离的好时机。 何如意之所以敢闯下如此弥天大祸,皆是因为琪王的宠爱给了她底气。 皇上做为皇帝权势无限没错,但做为公公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给苏家一个交代,也没办法给朝臣一个公正交代。 琪王德行有亏,偏偏这样的人是他重点扶持的未来太子,他那么要面子的人,这回面子是给丢光了,他在苏家面前是理亏的,这合理兴许能成。 唐棠给苏白灵回了信,交人送去,叮咛一定要送到桃子手中才能回来。 唐棠随后去了何家。 结果,门都没让进。 何家门房一脸为难道:“二小姐,这是姑奶奶的意思,你请回去。” 唐棠道:“那你叫我大舅出来跟我说。” 门房又道:“几位舅爷昨天推牌九到了天亮,都困着睡着呢。” “我外公呢?” “一起玩的。” 唐棠:“我几个舅母也玩了?” 门房:“她们陪着陪到了天亮。” 唐棠:“我的几个表哥呢,东升表哥,东来表哥,东辰表哥呢?” 门房:“三位少爷吃酒吃的多,睡的又晚,不省人事着呢。” 唐棠不纠缠了,她转身回了马车,团团根本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被拒之门外回到车里,就一下哭丧了脸:“小姐,这是怎么了?几位舅老爷就是要恨,也不能冲着你来啊,休掉夫人的是老爷,又不是你。” 唐棠叹了口气:“不是恨。” 团团:“那是什么?” 唐棠心里道:是爱啊,傻丫头。 嘴上什么都没说。 第364章 又是一年花灯会 马车回到唐府,唐棠去找唐玉华,把事情一说,唐玉华闭上眼往椅子背后躺去,摆摆手一脸的疲惫,道:“知道了,你回房歇着。” 正月初二,唐棠就忙的脚不着地了。 每天从早到晚招呼各路客人,想到这世界可真是现实的可怕。 去年的正月里,他们家何等凄凉光景,要是没有她娘找来的那群生意伙伴来顶过年的气氛,整个府邸死气沉沉,愣是一天过年的气息都没有呢。 今天不用请人来造势,这来人络绎不绝,可她娘却不在了。 唐棠按照她娘给她本子指示,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条。 她想,她不能叫那个女人对这个家的所有爱和奉献,遭到一丝丝的辜负。 直忙到元宵节才算得歇。 灯会是一点去的力气都没有,放了团团去浪,她早早就上了床。 睡的朦胧,有人笑道:“大好的日子,在这睡觉这可行啊?起来,唐棠,咱们逛灯会去。” 唐棠一个激灵,黑暗中站了个人。 但她很快松懈下去:“蔚赫啊,累死了,不想去。” 蔚赫道:“我背你。” 唐棠道:“懒得搭理你。” 蔚赫又道:“你不起来,我真过去背你了。” 唐棠无语的坐起身:“你就这么找不到陪你逛灯会的。” 蔚赫笑嘻嘻,但还是规矩的,没有太靠近,就站在那有些远的地方道:“真让你猜对了,找不到。” 唐棠信他才怪。 “想嫁给你的姑娘,都能从你家门口排到我家门口了,你给我装。” 蔚赫不屑笑道:“那能叫姑娘吗,我看不入眼的,就都是萝卜青菜,蛤蟆麻雀。” 唐棠道:“你可别说,你眼里只有我一个姑娘。” 蔚赫道:“咱两青梅竹马,这事儿你不当回事,我可是认真的。” 唐棠连忙告饶:“别别别,我陪你去看灯行了,再别说这种不切实际,我根本不可能搭理你,你说了也白说,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话了。” 她是个明白人,蔚赫喜欢她这件事其实很明显。 所以她对蔚赫,向来直接,就是你别告白,你别喜欢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要不是蔚赫这人,很是值得交朋友,这些话她其实都懒得说,甩头不理会就行。 偏偏就是她这样的直率,两人之间才来往的毫无负担。 蔚赫吊儿郎当,痞里痞气道:“我愿意不切实际,我愿意白说,我愿意热,嘿嘿,你也管不着我不是,走了走了,快些,这会儿去还热闹着呢。” 唐棠最终还是来到了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跟去年的盛况差不多去。 唐棠买了两个面具,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蔚赫的是个昆仑奴的面具,唐棠是个黑狐狸面具。 “今年干啥,还去赢游戏吗?去年赢的花船,团团还当宝贝一样摆着,天天擦着摸着,都快包浆了。” “不去赢东西了,白便宜团团这丫头,咱们就随便走走逛逛。” 唐棠:“行。” 两人在人群里,偶尔被挤散,蔚赫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