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重回》 第1章 我要你娶我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 此处是琅琊帝宫东南位一座不大的宫殿,宫殿建得富丽堂皇,稍显得俗气。入内却见其中摆设装饰十分雅致朴素,物件不多,却都件件精致,摆放得恰到好处。 内殿中,两名身着琅琊宫装的女子一坐一立,立的做宫婢扮相,坐的单手支额闭合着双眼靠在玉椅上,着了一身霜色华服,似是琅琊公主的服装样式。 “下去!接下来,本宫自己来。” 女子睁开眼,一双杏眸黑白分明,含着几分精光,让梨双下去支走守在周围的婢女,等待着今晚的主角。 不消多久,便听得殿外脚步声声,夹杂着几声,‘有刺客!’ 云璃起身走回自己的寝殿,端正地坐在床边,目光淡然地看向透着几许月光的雕花小窗上。 也许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熟悉,让她回想起了…… 昭文二十九年,她被她的父皇昭文帝逼死在了琅琊皇城城墙上…… 陌渊大陆,五皇并列,即月氏,凤氏,云氏,独孤氏以及曲氏。 琅琊掌权者云邵虽有为帝之仁心,却无为帝之能才。 遂,在昭文二十五年,云氏今朝行十四的公主被昭文帝送于司楚独孤氏的第七子。 而这位公主,单一个璃字,是当时琅琊极负盛名的公主,也是那时琅琊最强的保护神! 而在昭文二十九年这一年,司楚独孤氏兵临琅琊皇城城下。 …… 大殿之上,古朴威严的金龙盘旋在每一支脊柱上,两只拳头大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殿中的小人儿。 大殿最里处建了座高台,嵌了张雕龙画凤的足金椅。 上有一人,此时正怒目圆睁的瞪着台下被一众着甲胄的侍卫押着的女子。 女子的一身白衣,衣身上晕开了朵朵红梅,既好看又刺眼。 高台之上的人是琅琊昭文帝云邵,台下的是当朝十四公主云璃。 “如今我琅琊孤立无援,已经被人攻进了皇都,你可是高兴了?”老皇帝神色凄然,“当初,朕将你送去司楚,对你期望甚高,如今又换回了什么?” 外间传来震耳欲聋的锣鼓号角声,昭文帝神色突变,怒喝道:“将云璃押出去,朕……要用她的命去换朕万千子民的安危!” 台下女子猛然抬头,嗓音喑哑,“你,不配为君,更不配为父!” 昭文帝闻言,眼一横,心一狠,“押她出去!” “呵。”女子嗤笑一声,拖着伤重的身子站了起来,缓缓转身,“我自己会走。” 百官见证了这位琅琊女战神从云端瞬间跌入泥潭的过程,这个‘我’字,是她最后的傲骨,弃了琅琊公主的称号,弃了琅琊女战神的虚名。 有心思明镜之人:“皇上!且不论,那狼子野心的司楚会不会言而有信。若是此时用十四公主去换,恐会乱了此时正赶来围救的十四军军心!老臣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百官俯首,皆是想为这位曾经护守琅琊的公主求一丝生机,也是为自己再博一丝生机。 —— 窗外传来的轻响唤回了沉浸在往事中的云璃。 来了! 来人着一身绯色锦袍,脸上戴了一张遮了大半张脸的银面具,他抬起头正好与床边云璃的眼神对上。 云璃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有些事,终归是有些变化,与她的记忆有些许出入。 比如他的这身装扮,前生可不是这样的。 男子蹙了蹙眉,打量着这一身公主装扮的女子,她……看上去似乎是在刻意等着他来。 外界都说琅琊的公主个个姿容绝色,能文善武。可眼前这位,长相着实是一般,唯有那双杏眸值得人稍稍侧目,但也不过如此。 “你在等我。” 云璃颔首,道:“且不论你的身份,我要你娶我。” 男子挑眉,这世间哪有女子随便许了自己的婚事?更何况还是个素未谋面不知德行的男人? 况且,听她所言,似乎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来头,又带着什么目的来的琅琊帝宫。 “如若我不应呢?” 第2章 前世今生 云璃抬眸,浑身气势猛地倾泻而出,朝这红袍男子压去。 随之跟上的,就是她轻盈而又迅速的身影,化手为刀,朝他劈去。 男人闪身避过,拂袖与她过招,两人你来我往间,拳脚相对,谁也不让谁。 可两人心里都对彼此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云璃认定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他在隐藏着自己的武功路数! 而男人心中也十分惊疑,在他的认知里,琅琊可没有这么一位功力深厚,路数诡谲的公主! 两人心中各有计较,便越打越是敷衍,加之又要顾及到殿外查找的侍卫,动静要小,便各自退了开来。 云璃抢先一步开口道:“我不在乎娶我的是谁,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我若想拦下你,你便不能离开帝宫。” 男人沉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云璃这句话的真实性,也在衡量自己是否能在不惊动帝宫死卫的情况下拿下她。 答案是不能,方才那一番交手,两人都有所保留,他并不是没把握赢她,但那样做动静不会小。 不过,比起被逼婚,他觉得他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 云璃看着男人消失在房间里,理了理因动作太大有些不平整的衣裙,毫不在意他的离开,只悠悠哉哉的朝殿外走去。 她清楚的记得,在昭文二十九年的夏季,她被逼自缢在琅琊城墙上,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回到了她六岁那年被贼人带出帝宫之前。 这一切说来有些玄乎,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死了,却又活了。 这些年来,借着重生之便利,她做了许许多多与前世不一样的事。 这些事对这个世界的发展多少是有些许影响的,但事情做多了,她心里对这些变化就有了几分了解。 今次这场逼婚,影响之大,关乎自己,关乎琅琊,关乎天下! 这般想着,她便已来到了琉璃殿外,看着穿梭在宫廊中的几队禁军,她将自己弄得有些狼狈,佯装惊慌道:“来人啊!来人啊!” 距离最近的一队禁军听到她的呼叫声,急忙赶来。 “参见十四公主。” 许是见着了人,她拍了拍胸脯,深呼吸几口才颤抖着说道:“方才本宫在院中的杨柳树下看书,余光扫见一道红影朝东方而去,原以为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却听见尔等的声音,想来,那人便是你们在寻找的刺客?” “公主且宽心,交给臣下便是!”为首的侍卫眼睛一转,道:“走,往东边去追!” 云璃忙叫住他:“明日便是父皇寿诞,都仔细着些,后宫绝不能出岔子!你去通知陶阳,守住四方宫门,不得有失。” “臣下明白!公主回殿中歇息!稍后有了结果臣下会派人来通知您!” 云璃点点头,转身走进琉璃殿。 岂料,下一瞬,上空便传来阵阵破风声,她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朝内殿走去,若有所思。 梨双回到琉璃殿后,看着正阖眼休息的云璃,十分懊恼:“主子,属下没能拦住他。” “无碍。传令下去,不必与他交手,遇上了,呼救便是。” “是。” 摆摆手示意梨双下去,云璃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前世这时,她帮此人逃过了搜查。 今生,她却想利用这个人彻底离开这座皇宫。 只是,这个人……她总觉着有几分熟悉,能引得昭文帝动用死卫,他来此的目的? 此人武功高强,方才那片刻的交手,并没有让她看出路数,但是这个人像极了…… 距他离开琉璃殿不过盏茶时间,他就再次回到了琉璃殿。 见那女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他眸光深邃,“我可以答应你。” 他活了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个能捏住他的女人,还真是……有些不痛快啊! 出了琉璃殿,他才知道这个女人在帝宫中的势力有多大,她似乎在整个帝宫里支起了一张网,不论他去到何处,总会被人暴露了踪迹。 而他的身后,昭文帝的死卫一直穷追不舍。 若是纠缠下去,对他不利。 真是失策,竟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第3章 出尔反尔,虽远必诛 “待我出了这皇宫,休妻与否我都接受。” 凤微澜诧异地看向她,问:“你有这个能力离开,为何要借我出去?” 明明自己有能力出去,还要给自己套上一个婚约,这不是有病吗? 搞不明白这女人怎么想的。 云璃久久不回答他的话,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 “若我嫁人,母妃不会担忧,昭文帝也不会在意我的去向。” “你若诈死,不是更好?” 却见她轻笑一声,“凭什么?我要云璃活着,活得好好的。” 我要看看,这么选择,会跟上一世有什么样的不同,那些躲在黑暗里的真实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为何是我?” “今日若是换了别人,我也会这般做。” 这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她这句话也是在告诉他,只要能借此让她离开帝宫,不论是谁都可以。 换句话说,哪怕他派个人娶她,只要事情能成就无所谓。 嗯……这个可以有。 “梨双,送他出去。” 唤来梨双,云璃轻声吩咐道。 “是,公主。” 看着那个男人随着梨双转身,她眼底闪过一道晦涩莫名的光芒。 “记住,我是琅琊皇朝的十四公主云璃。君子重诺,若你出尔反尔,虽远必诛。” …… 凤微澜抬眸,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云璃。 这个女人真的没病? 他这一身装扮,摆明是假扮江湖上盛名的公子无令。 这女人还说什么虽远必诛,认真的? 且不说她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份,就算已经知晓,‘虽远必诛’用在自己身上,似乎太自信了。 想了想,凤微澜觉着今日许是遇到了个神志不清的。 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也有点神志不清,这么荒唐的要求,自己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答应了? “如果是你来娶我,那封和离书……我还会想要吗?” 杨柳树下,清风拂过云璃的黑发,扬起了她的发丝,也吹走了她的喃喃自语。 这时,偏殿那方走来一位女官打扮的女人,她看着靠在杨柳树上的云璃,“公主,您这般行事,会否不妥?” “风姨,你曾经说过,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云璃回眸定定地看着宫檐下的女官,她此时已有三十却不曾婚配,容颜恍如芳华女子,明眸皓齿,肤如凝脂。 说来,自她记事以来,风姨就是这般摸样。这十几年甚至未来的几年,风姨似乎都不曾变过,就如话本上的仙女一般,寿命无终,容颜定格。 而自己如今方才及笄之年,身上这副皮囊的姿容却连普通女子都不如。 平淡无奇,貌若无盐。 “如此关乎一生之事,怎能如此草率便做了决定?” “风姨。”云璃朝她走去,端着一副撒娇样,“你就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若是想离开,风姨可以带你离开,为何要选这种方式?” “风姨!” 见云璃神色微寒,陆芮风心里一抖,神色有些恍惚。 似乎透过她的身形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她思念数年的人。 “公主,你……” “风姨,未来三年内,诸国乱,烽火起。”云璃面色沉重,似乎看到了遍地枯骨,血流成河的战场,“琅琊,是第一个染上战火的国家。” “公主你……打算弃琅琊而去?” 陆芮风神色莫名,这么多年来,她方方面面亲自教导云璃,虽希望她万事不冒头,却从未想过将她教成这般摸样。 “琅琊,不值得我去护。” 话落,云璃不去看陆芮风的神色,转身朝殿内走去。 也正因此,她错过了陆芮风难以言喻的眼神。 陆芮风掩下眸中复杂的情绪,过去这近十载的时间,她总觉得公主与幼时有些许不同,却始终不敢确认。 现下,公主近日的部署和今日这两句话,却是给了她答案。 她抬眸看向天空上的那道弦月,眼中充满了自责,喃喃道:“公子,是否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 今晚,对某些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4章 前世之死 琅琊城墙上,浑身是血的女子衣袂翻飞,黑发狂舞。 同在城墙上的百官发出声声叹息,有人低声喃喃自语,“公主一死,我琅琊危矣!” 也有人躲在阴暗处,“云璃,终归是你死在我前头!” 云璃看着城下的兵马,那为首之人气宇轩昂,容貌略有些阴柔,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司楚七皇子独孤宁轩。 便是此人,设计封锁了她与外界的联系,趁她尚未察觉之时,调兵围攻琅琊,更是有如神助直指皇都! 他手中一定有琅琊的布防图,但却不是从她这里得去的,有人和司楚里应外合! 而且,这个人的权利之大让人惊惧,既能拿到琅琊的布防图,还能唆使昭文帝弄死她! 须知,她活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为琅琊抵御侵袭,征战沙场! “我一生戎马保家卫国,自认无愧于任何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实是可笑至极!” “朕从未辜负你,司楚近来屡犯琅琊,更是势如破竹直入我皇城!”昭文帝轻咳了几声,嗓音沙哑,眼中似有三分不忍七分决绝,“你敢说非是你将布防图泄露?” “既是不信,我亦无需解释。” “你非我琅琊血脉,却享我族公主待遇,如今,便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 “母妃?” 云璃猛地抬头看向昭文帝,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却只能颓败地转眸看向陪伴在昭文帝左右的萱妃。 却见萱妃敛下了眸子,状似心疼地说道:“你虽并非是我与皇上的女儿,但却是我一手养大的,母妃怎能不心疼?当年我产下死婴,正巧芮风带着你来寻求庇护。” “原来如此。” 她苦笑一声,眼眶中有泪水滑下脸颊,她为琅琊付出良多,却抵不过那一丝血脉关系。 “生恩不及养恩大,我这一生戎马和我这一条命,还给你,绰绰有余!” 云璃眼中闪过一抹疯狂,拔出身边死卫腰间的佩剑,干净利落的从自己颈间划过,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染红了城上城下所有人的眼。。 “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出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转眸看向昭文帝的方向,艰难地说道:“但……我甘愿赴死……与你琅琊皇室……无关!” 即便事情发展成这样,她也有法子能保自己周全,可她累了,她不想逃了。 这么多年,她云璃卫国多年,手下斩过不少各国将领,有的是仇人! 即便借她这一死,琅琊得了喘息的时间,不日也将倾覆! “将军!” 悲拗的喊声响彻天际,城内集结而来的云璃旧部因指挥守城方才脱身而来,见城墙之上那抹人影就那般倒下,就地跪下。 城中集结的兵马也红着眼整整齐齐地跪了下来,就连城中被困的百姓也都红了眼眶。 “送云女将军!”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城中百姓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为这个貌不倾城却护佑了他们十数年的公主送行! 许是被城中场景感染,城墙上的百官中有一人位列三品。 此时他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猛地跪地泣不成声:“若无公主援手,何谈下官这一身官职,恐是早就丢了性命。可下官却只想着独善其身,臣愧对公主!” 周围百官也陆陆续续跪了下来。 若无这位公主不弃不舍地护卫琅琊,世间哪还有琅琊? 云璃躺在冰凉的地上,侧过脸看着跪地泣不成声的百官勾起了唇,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这些人啊……呵呵…… 琅琊是否存在与她何干? 这些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犹记得年幼时,风姨曾经告诫过自己,让她习文武兵法并非为了让她争权夺利,而是希望她能平安度过一生。 最初,她为了不嫁给独孤宁轩立下军令状甘愿带兵上战场。 后来,她得到了父皇的看重,从未尝过父爱的她享受到了父皇的夸奖与赏赐。 再后来呢? 她重伤几乎殒命,即便救了回来,武功也废了大半。 于是,她信赖和依赖的父皇,一意孤行将她嫁给了独孤宁轩。说是……要来个釜底抽薪。 然后呢? 不知为何,事情不受控制的发展到了如今这般…… 终于,要结束她这荒唐的一生了吗? 她阖眼的最后一刻,有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她只觉得那身影熟悉无比,像极了她藏在心底的那个男人。 —— “公主……公主?” 陆芮风看着陷入梦魇泪流满面的云璃,满是担忧。 云璃缓缓睁开眼,许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费了好些力气才看清风姨的脸。 可她的泪水并没有停下,反而因为看到那张记忆中温柔的脸而更加悲伤,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风姨,风姨……” 第5章 送给昭文帝糟蹋 她‘噌’的起身抱住陆芮风,任由眼眶中的泪水流下,原本就不出彩的面容此刻满是凄哀。 她总是会梦见前生那些糟心事,每次醒来都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说来,她上一世一生的悲剧,皆因今日自己的冲动行事。 想要避开司楚联姻有千千万万种方式,可上一世的自己偏偏选了最难的一条。 御前立下军令状,让自己成为琅琊的女战神,换取自己婚姻的自由。 可最后,兜兜转转她还是嫁给了独孤宁轩。 为什么明明有许多方式可以离开皇宫,自己却选择了嫁人离开呢? 其实,是因为害怕? 害怕……会和上一世一样,殊途同归。 陆芮风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公主一做噩梦就哭得像个孩子,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好?” 云璃放开她,将脸上的泪水擦掉,嗓音有些哑:“什么时辰了?” “未过寅时,公主还可以再睡会儿。” “好。” 皇家驿站。 “老大!”一抹红影窜进凤微澜暂时落塌的房间,猛灌了一口茶,递给他一张纸,面色稀奇地说道:“你看,这是你要的有关琅琊十四公主的所有消息!” “深居后宫,恬静温雅……” 凤微澜想起在琅琊皇宫中躲藏时遇到的那些个暴露他位置的宫女,眼中闪过一道幽光,继续往下看去。 一旁的云若杉见凤微澜看得认真,眼中还带着些许兴味,他好奇地说道:“说来真是稀奇,琅琊的公主向来盛名在外,姿容绝色,文武双全。可这位十四公主,却是平平无奇。” “传言倒是不假。” 闻言,云若杉瞪大了眼睛看着凤微澜,老大这是怎么个意思?他见过这位十四公主? 却见凤微澜脸色突然深沉了许多,云若杉凑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独孤宁轩带着玉印琉璃镜来求娶云璃?” 凤微澜转眸看向云若杉,毫不遮掩自己的怀疑。 云若杉点点头,“消息应该不假,是凤怜送来的。” 凤微澜垂眸,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个女人不会算准了独孤宁轩有这么一手,才设这么个局的? 那也不对,若是她知道独孤宁轩要求娶她,她怎么知道自己能从独孤宁轩那边把她抢过来? 难不成,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呸,怎么可能! 仔细思量昨晚见着云璃的每一幕,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低声喃喃道:“我没露出什么破绽啊!” 云若杉看着这样的凤微澜有些发憷,老大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了啊!? 他还是头一回见老大脸色那么多变,一会儿似是要杀人,一会儿却又迷迷瞪瞪的。 “老大,你没事?啊?” 凤微澜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昨夜答应了她的要求,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给云若杉。 云若杉接住凤微澜砸过来的东西,脸色一阵变换,“老大,云海冰珠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送给我啊!别扔啊!扔了多可惜!” 凤微澜瞟他一眼,“找个好看点的盒子装起来,带去贺寿。” “啊?”这一回,云若杉是彻底懵了,看着手中散着寒气的珠子道:“咱们不是准备了寿礼吗?为何要把冰珠送给昭文帝糟蹋?” 只可惜,凤微澜现在心里满是昨晚那个女人那句‘虽远必诛’,哪能管他问的什么? “我出去一趟。” 凤微澜离开驿站后,便直奔琅琊皇宫。 琉璃殿。 陆芮风亲自为云璃梳妆,见她走神,想着昨夜两人不欢而散,便说道:“公主在想什么?” 云璃低眸看着铜镜中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她道:“风姨,容颜如何对一个女子来说真的那般重要吗?” 陆芮风心里一颤,有些心疼,“公主不必在意那些人的话,我们公主长得最是好看了,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是长来看的,当不得真。” 她这一句话落地,里间一丝轻微的声响传入两人耳中,其实这声音十分微小,就犹如风触动床幔一般。 只是此间中的两人都不是普通人,自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云璃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风姨,见她神色依旧,手上还不紧不缓的帮她梳着发。 “风姨,你先出去。” “是。” 陆芮风不问缘由,转身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上了。 云璃眸光深邃地看着合上的门,总是……看不懂风姨呢。 第6章 寿宴 “出来。” 一身黑色华袍的凤微澜陡然出现在云璃身后,他俯身贴近云璃的耳边。 她猛地转头却看见了一张放大的熟悉的脸孔,那张犹如上天精雕细刻,仔细雕琢的脸,那张曾徘徊在她心间数年的脸。 她忽略掉猛然加速的心跳,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他。 “你来做什么?” 凤微澜挑挑眉,笃定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 云璃敛眸,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异样,其实她本来是不确定的。 但谁让他自己跑来露脸了呢? “独孤宁轩下了重本要娶你。” “重本?” 见她并不惊讶独孤宁轩要娶她,凤微澜眯了眯眼,“你知道他要娶你。” “我不会嫁给他。” “你昨日说,谁都可以?” 云璃十分坦然,“谁都可以,他不行。” “他不行,本王可以?” 云璃一怔,“我没想过,你会娶我。” “若今日本王派个人娶你,你可还愿意?” 却见她摇了摇头,“你若派个人娶我,昭文帝必定选择将我嫁给独孤宁轩。而我,不会嫁给他。” “你很讨厌他。” 云璃不语,默认了他的话。 “他带了玉印琉璃镜做聘礼。” 云璃猛地抬头看向凤微澜,想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什么,却发现他的眼睛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你娶我,我帮你找神王墓的钥匙。” 从第一眼见到云璃开始,她便一直端着一张淡定十足的模样,正在凤微澜十分恶趣味地欣赏着她震惊的模样时,却被她一句话诈变了脸色。 见他神色微变,云璃在心里松了口气,赌对了! “公主知道的东西不少。” “如何?” “婚姻大事,本王可是要好好考虑考虑。” 云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间却传来梨双的声音。 凤微澜趁此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琉璃殿。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该去赴宴了。” “知道了。” …… 今日的宴设在汀兰台榭,四周种满百花,中央一道圆台悬立在一汪湖水之上,以两方拱桥连接湖边,轻纱蔓杨,美轮美奂。 桥一方是设宴台,一方是蜿蜒回廊,连接宫中条条道路。 “公主,昨夜那个人真的能让皇上放弃司楚那个皇子,将您嫁给他吗?” 眼见那汀兰台榭近在眼前,梨双有些沉不住气。 “不知道。” “那您……” “随机应变。”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嫁给独孤宁轩。 “哟,这不是十四吗?姐妹们可是难得见着你一回呢!” 云璃心想她这些年来深居简出,并不与这宫中的许多公主打交道,怎么还能遇见呛声的? 回头一看,原是小十五云琳。 这个丫头,自打记事以来,不知从哪个碎嘴的嬷嬷那里听来,说是她二人本是同时降生落地,只因她母妃的寝殿离昭文帝的上书房远上一些,消息传的慢了一些,才让她做了妹妹,行十五。 就这一眼,云璃又回了头,若无其事朝汀兰台榭走去。 “你……” 云琳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一旁的女子拦下了。 “十五,这是汀兰台榭!” 云琳拂开那女子的手跺了跺脚,“她总是这么一副淡定自若,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看了真是来气!” 一旁的女子摇了摇头,这是十一公主。 云璃方走上汀兰台,那方宴台上的众人便朝汀兰台看了过来。她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见左方首座的位子空着,微微皱了皱眉。 在场的众人见汀兰台上有位女子正缓步走来,其人行止大方,气质如空谷幽兰,让人不由好奇她的模样。 再往上一看,多数人都是失望的,可惜这么一个女子,竟生了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容貌。 待走近,云璃抬眸看向上方一身龙袍正值壮年的男人,眼底划过一道晦涩莫名的光芒,端正的行礼,“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臣等参见十四公主。” “平身!”昭文帝一脸笑意地看着云璃,转眸看向下座的青衣男子道:“七皇子,这便是小十四。” 第7章 云海冰珠 独孤宁轩转眸看向场中的云璃,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不屑,口中却说道:“早闻十四公主深居简出,气质斐然,今日一见,传言非虚。” 云璃掩在宽大袖袍里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滞。 她见过不少睁眼说瞎话的,这个独孤宁轩倒是比上一世会编瞎话了不少。 不爽归不爽,人家问了话,她还是要答的。 “多谢七皇子夸赞。” 独孤宁轩一噎,这个女人怎么这般……她背后过来的那些公主哪个不比她强,怎么就这么堂而皇之收了他的赞美之词?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昭文帝身旁的皇后见此场景出声道:“小十四,七皇子意欲和亲,属意于你,你看如何?” 这就是她这个皇后要做的事情,调节场上的气氛,替皇上说他不好说出口的话。 哪怕再不喜独孤宁轩,她也不能太直白的拒绝,只好委婉回绝:“十四自知姿色平平,又不善交际,恐是有辱皇子美名。” 此话一出,原本就略显安静的宫殿中突然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这司楚七皇子名声在外,容颜俊美性子又是极好。在世家贵公子之中,不论容貌家势皆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比琅琊这位十四公主,可是绰绰有余! 那,她为何要拒绝这门亲事? “不过一副皮囊罢了,我不在乎。”独孤宁轩微微摇了摇头,扬声道:“早知你深居简出不善言辞,亦不在乎。” 他这番话说得极好,云璃心想:她若是再有什么借口,恐怕要被那些人的唾沫淹死,说她自恃清高,不识好歹…… “看来,本王似乎错过了什么?” 来人一身墨色华服,一头乌发用一支鎏金玉冠高高束起。 那身黑袍看似平平无奇,却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细微的光芒,衣袍上的精美暗纹显露,衬得他犹如天神下凡,俊逸非凡。 惊艳归惊艳,这人的派头可不小,再看他腰间的那块凤啼玉佩,哪还有人不知他的身份? 凤吟的摄政王,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凤微澜。 凤微澜一双黑眸落在高位的昭文帝身上,“小王来迟,还望昭文帝莫要怪罪。” “无碍。”昭文帝笑笑,眼底却闪过一道精光,“引王爷入座。” “凤三,将本王赠于昭文帝的寿礼送上!” “是!” 他身后的凤三上前一步,缓缓将手中的玉匣子打开,当即便有一阵寒意从中散开。 现下正值六月下旬,天气虽还不到最炎热的时期,却也相差不远。 即便这设宴台四周布有冰盒,众人仍旧汗流浃背,只能靠着桌上的冰品解暑降温。 也不知那玉匣子中装的是何等宝物,那匣子一开,整个设宴台上都蔓延着丝丝凉意,众人都爽快了不少。 “此乃我家王爷珍藏的避暑圣品,云海冰珠!” 凤三此话一落,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气,将方才云璃和独孤宁轩的事抛在了脑后。 “好!好!好!摄政王有心了!” 高坐上的昭文帝拍了拍大腿,眼里满是笑意,可见他有多欢喜。 开玩笑。 人啊,一旦上了岁数,便更加畏寒畏热,一到夏日更是吃不好睡不好,有了这云海冰珠,他都能多快活一些! 再说,这云海冰珠可不是凡品,这可是避暑圣品中的极品,出自极北寒地,整个陌渊大陆拢共也就能找出三颗! 不得不说,凤微澜这个寿礼既长了凤吟的脸,又戳中了昭文帝的心。 毕竟,这等宝贝,可不是等闲国家能有的,更何况还眼也不眨的送了出去。 有了凤微澜开这个头,百官及众使臣也纷纷贺寿送礼,却再也没有想云海冰珠那般惊艳全场的宝物出现。 “此次受父兄之命,将玉印琉璃镜赠于昭文帝。” 第8章 阿璃 独孤宁轩跨出座位,示意身边的侍卫将东西呈上来,言谈举止都十分云淡风轻,似乎他送出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面子上云淡风轻,实则独孤宁轩早就在心里腹排了多次,也不知皇兄是信了谁的邪,竟然不顾父皇的阻拦用玉印琉璃镜做为娶云璃的聘礼之一! 最关键的是……母后竟然也没有拦着点! 嘶…… 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司楚至宝! 传说中的通灵宝物! 今日寿宴凤吟和司楚这番做法,可是让在场别国使臣的心十分沉重,他们是忽略了什么吗? 一个国力衰弱至如此地步的琅琊何处值得这两个国家压这样的宝? 就连凤微澜也为之侧目,虽提早一步知晓独孤宁轩带了玉印琉璃镜来,但却始终不怎么当真。 可现如今…… 独孤宁逸那只狐狸又在谋算什么? 五大国之中,能与凤微澜分庭抗礼的唯有一个独孤宁逸,司楚的三皇子,独孤宁轩的同胞兄长。 云璃抬眸看向那侍卫手中的玉印琉璃镜,心中升起一个又一个疑问。 这面镜子不过成年男子手掌般大小,镜面不知是何材质,镜框犹如两条蛟龙交缠,龙身雕刻着细致古朴的纹路。 似是某种不知名玉石打造雕琢,晶莹剔透,在日光下照耀下,泛着琉璃般的光芒。 那光芒实在太过美妙,使得她看入了神,只觉自己又回到了上一世,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 回过神来,却见那面镜子只如一只普通镜子一般,镜身折射出的光芒虽然有些惹眼,但却不似方才她看到的样子。 思及此,她心底泛起了阵阵心慌,双眼有些干涩。 云璃忙转开视线不再去看那面镜子,却与凤微澜审视的目光对上。 她静了静心,平静的接受着他的审视。 凤微澜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司楚那面镜子。 司楚这面玉印琉璃镜,据说是几百年前那位神王的东西,多方周转后落在了司楚建国之君的手里。 有传,这面镜子可通阴阳,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乃司楚至宝,赠于朕怕是不妥!” 昭文帝虽然不算精明,但毕竟浸淫帝王之术多年,关乎一国至宝,不可大意。 “此言差矣!方才本皇子便提过,此次来欲与琅琊结为姻亲!结了姻亲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又有何不妥?” 昭文帝一听,琢磨着怎么回绝比较好。 “哦?司楚竟也有与琅琊和亲之意,不知七皇子属意何人呐?” 众人目光一转,却见说话的竟是凤微澜。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五国这样的宴会每年都有诸多,却多数不见他参加。 更何况,就是参加,他一场宴会下来也不见得会搭理谁。 今日这是怎么了? 管不了别人在想什么,独孤宁轩听着凤微澜一个‘也’字,心里咯噔一下,定了定心道:“素闻十四公主美名,今日一见只觉人如其名,轩十分仰慕。” “哦?那阿璃可是愿意的?” 这一声阿璃,如平地惊雷落在场中。 琅琊中人皆知十四公主平日里少有离开她的琉璃殿,怎会与凤吟摄政王相识?还如此亲密? 各国使臣则面面相觑,对现下的状况有点摸不清头脑,司楚和凤吟是看中了琅琊哪一点? 或者说,这个琅琊十四公主有什么独特之处? “今日方才见到七皇子,并未想过七皇子会属意于我。” 云璃眼神飘忽,落在凤微澜身上,晦涩莫名。 阿璃……两世为人都不曾有谁这般唤过她,哪怕亲近如风姨,哪怕是…… 想到那个人,云璃眼底带着浓郁得抹不开的悲伤,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凤微澜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云璃身上,见她这番表情,捕捉到她眼中的波澜,心底划过一丝诧异和好奇。 “那,若是本王也愿和亲琅琊,属意于阿璃……”凤微澜眸光一转,落在昭文帝身上,“昭文帝,你当将阿璃许给谁呢?” 原就一直将目光放在凤微澜身上的十六公主云倾,她眉头微皱,死死地盯着凤微澜那张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藏在袖中的手也死死蜷在了一起。 若不是身边的丫鬟提醒,她怕是会将自己的手掐出血。 昭文帝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云倾,看向凤微澜三人,“二位都属意于小十四。原本朕这个做父亲的本该替她做决定,但朕希望十四能自己做选择……” 此话一出,凤微澜和独孤宁轩都将目光落在了云璃身上。 在场的众位公主或有不服或有嫉妒,但却碍于场面,个个低垂着脑袋暗恨。 这两位男子,都是有权有势,有颜又有钱的皇室公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无才无貌的? 见昭文帝把锅丢到她身上,云璃莞尔一笑,端的是落落大方:“回父皇,儿臣虽深居琉璃殿鲜少出来,但却总是听闻摄政王的诸多事情,宫中侍女更是快将王爷夸出花儿来,已是好奇的紧。后来有幸与王爷见过一面,便倾慕于他。” “王爷……也心有十四?”一直不言不语的皇后却抢在昭文帝回话之前突然说道。 皇后一直是个依附于昭文帝生存的女人,昭文帝也乐得宠她,即使这般行事,也不见昭文帝有异议。 凤微澜抬眸看了一眼静静落座在一旁的云璃,微微颔首。 也是,若不是真的心有此人,凤微澜这么一个手段残暴的男人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当众与另一个男子同时求亲? 可云璃却知晓,凤微澜这样的人,若真爱上一人,又岂能容他人觊觎,更遑论大殿上与人争抢? “好!今日是喜上加喜!” 昭文帝眉眼带笑,凤吟能有今日,皆是凤微澜的功劳。小十四能选择他无疑是帮琅琊拉过来一个很强的盟友,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个姿色平平,自小便不太讨自己喜爱的女儿。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王爷!” “恭喜公主!” …… “阿璃,过来坐。”凤微澜眉眼中带了一丝柔情,轻声唤道。 第9章 本王极为喜欢 云璃抬眸看向昭文帝,昭文帝点点头:“去。” 她点点头,起身朝凤微澜走去时,朝一旁的独孤宁轩欠了欠身,一看到他那张脸就想到他兵临城下的模样,不由想恶心他一翻。 “天涯何处无芳草,七皇子颇负盛名,当配绝世才女才是!” 独孤宁轩脸色很是难看,却做出一副失意模样:“愿公主能与摄政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那我就先谢过七皇子了。” “昭文帝!本皇子突感不适,先行告退!” 话落,独孤宁轩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汀兰台榭,昭文帝忙派人跟上去看看。 云璃落座在凤微澜身旁,那般笑意翩跹的模样看得一旁的众姐妹牙痒痒。 “你倒是有趣的紧。” “能让摄政王感兴趣,是我的荣幸。” “不是倾慕于本王吗?”凤微澜单手撑额侧脸看她,突然来了兴致,低声道:“怎的这般冷淡?跟本王说说,你那宫中的丫头们都传了些本王什么?” “说凤吟的摄政王丰神俊逸,文武双全,权势滔天……说你如何如何出众,又如何如何保家卫国,还说你周边美女如云,一张容颜男女通吃……” 原本凤微澜闭着眼睛悠悠然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为何,平日里听烦了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十分悦耳,可这丫头的语气却越来越敷衍,不禁睁眼看向她。 却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嘴里还在嘟囔着夸他,可那心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随她的眼睛看去,她时而看向周围,时而看向昭文帝,似乎心里又再打算着什么。 “这心不在焉的是又算计上了谁啊?” 他微热的呼吸洒在云璃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身子朝后微移。 “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能算计得了什么?” 这厢两人行为亲密,丝毫不像初识,相处十分融洽。 那厢独孤宁轩出了汀兰台榭后,便将昭文帝派来的人斥退,独身一人在皇宫中行走,他避开宫女侍卫左拐右转,似乎对琅琊皇宫极为了解,最后竟走向了后宫深处,琅琊皇宫里的冷宫! 吱嘎——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一道悦耳的女声从中传来。 “来了。” “嗯。”独孤宁轩轻应一声,脸上带着些许怒意,“究竟为何你和兄长非要我娶云璃?如今人没娶着,还搭上了我司楚至宝!” “凤微澜会进来插上一脚,着实出人意料。不过……” “不过什么?” “琉璃镜你不必担心,我们敢送,昭文帝可没有那个胆量敢收!只是,云璃和凤微澜竟然相识,这倒是奇怪了,她和凤微澜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今日她和那凤微澜的样子可是相熟得很!” “就算你娶不了十四,也不能让凤微澜娶走了她。”女子思虑一会儿,接着说道:“就算让他娶走了,你也要想办法让她跟你回司楚。杀她,是不得已的下下策!” “姑姑!” 独孤宁轩拔高了声音,对此极为不满,他原就对这个自小就被外祖母送到他国的姑姑不亲近,是他最敬爱的兄长让他来琅琊配合她! 可如今,这个云璃身份尚还不明不白,就断送了他的婚姻和司楚的至宝,也不知兄长那般睿智若妖的人为何会默许姑姑这番做法。 “轩儿,我知你心有不满。”那女子声音略略低沉了几分,带着几分警告之意,“云璃的生父对我司楚大有用处,不到绝处咱们不能对她下手!” “知道了!” 离开冷宫后,独孤宁轩就回到了汀兰台榭。 而此时的汀兰台榭,正到了诸位公主献礼的时候。 十五公主云琳献舞一支,这舞跳得极好,惹得帝后十分欢喜。 云琳从台上下来便直直走向凤微澜和云璃这桌,面带娇笑:“姐姐,每年父皇寿诞你都与姐妹们不同,只是赠上一件物什。今年可不一样,姐姐已经定了婚姻,往后便再难有相见之日,便应了妹妹今日的要求,也献上一技如何?” 云璃看都不看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十五,你知道的,我什么也不会。” 凤微澜:…… 在场众人:……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 云琳嗓子一哽,自己找的茬,怎么的也得作完。 “是,姐姐你什么都不会,但姐姐的书画可是姐妹中最出彩的!”云琳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出口,“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十五说的对,我们姐妹中就数十四的书画最好。” “不错!” “十四,你便别推脱了!” “是啊,十四,便让我们姐妹都看看!” …… 云璃瞟了一眼附和云琳的众人,秀眉微挑,她平时也不出门啊,怎么招惹这些女人了? 她有些想不通。 云琳看着姐妹们附和,她嘴角上扬,心里可是异常高兴。 她早就看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姐姐不爽很久了! 是母妃一直告诫她,说十四公主是得了圣恩准她行事随己的,让她别去招惹云璃。 现在可不一样,父皇正在兴头上,母妃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什么,这可是挤兑云璃的好机会! 她想着,云璃自六岁起出入便只限于她的琉璃殿,从未见过她一同学习,也并未见过她那宫里去过什么教养先生,琴棋书画、女工,舞和武定都是不会的! 不仅仅是她,宫里有哪个姐妹不羡慕她云璃的? 她们终日活在母妃争宠的漩涡中,三姐九姐那几个被父皇放在心尖上的也就罢了,唯她不必经受这些,也不必受宫规拘束! 云璃揉揉额头,正欲拒绝:“今日是……” 凤微澜扫了一圈兴趣盎然的公主,再转眸看了一眼云璃,笑吟吟打断了她的话。 “阿璃的字画可是连本王都极为喜欢,不如今日便画上一幅佳作,赠于我如何?” 第10章 凤栖 云璃转眸看他一眼,明摆着他睁眼说瞎话,可他都这般说了自己还怎好拒绝? 只好缓缓起身,“梨双,备笔墨纸砚。” “是,公主。” 自以为可以看到云璃当众出丑的云琳脸上带了一些得意,而一直躲避在众位公主间的十六公主云倾却是嘴角抿成了一条线,眼中快速的划过一道狠辣。 云璃无意间瞥见了她这位十六妹的神情,杏眸微眯。 琅琊公主中的美人不少,但若真要拼个上下,云璃必定是末尾的那个,而这个云倾则是那榜首之人! 十六公主云倾,其母是数十年前被琅琊灭国的兰月国败将苏兰齐之女,她身上流淌着异族人的血脉,五官携带了几分异域风情,又有着琅琊女子独有的温润气质,当真是当得起倾城倾国四字的美人! 只是,这个云倾对她似乎很有敌意。 待梨双备齐了文房四宝,她拿起狼毫,大笔一挥落笔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行云流水间便勾勒出砖瓦鸟木,端的是大家之风。 就这一身落落大方的姿态便使得在场百官另眼相待。 利落收笔,云璃示意梨双盖上她专属的印章。 画虽已成,墨迹尚还未干。 凤微澜悠悠然起身,但却大步流星来到这幅画前。 只见那微微泛黄的宣纸上,一座座精致庄严的宫殿拔地而起,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正盘旋在其最中心的宫殿上方,落笔时轻时重却又恰到好处,将那火凤描绘得精妙绝伦! 而那只火凤的眼底似乎带着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傲,就如同他第一次在琉璃殿见到她时她的模样。 凤微澜嘴角微勾,他准备要娶的小王妃似乎并不是个良善之辈,看来自己以后的生活不会枯燥了! 突然想到云若杉查到的消息,他眸光闪烁,十四公主云璃六岁前也如其她公主一般教养,只是六岁那年琅琊宫防疏漏,让歹人劫走了不少在皇宫书塾中修学的孩子,其中便有这云璃。 据闻,她被救回来后,昭文帝便不再对她多加约束,却也就此活得像是个透明人一般毫无存在感。 而她,也借此深居琉璃殿,不与外人往来。 如今这一见,她这番落落大方的姿态,虽姿色平平但却并不见得比她那些姐妹差多少。 “阿璃,这幅画可有了名字?” 云璃摇了摇头,琢磨不透凤微澜的想法。 “凤栖如何?”凤微澜眼神温柔的看着她,一边说一边在众人讶异的眼神中拿起了方才她用过的毛笔,大笔一挥‘凤栖’两字便落在她的印章旁。 “好!”见他二人这般和睦,最高兴的人非昭文帝莫属,他吩咐道:“将画呈过来上来朕看看。” “好一幅字画!”这一看,就连昭文帝也都惊艳一番,他着实不曾想到他这个被放养的女儿竟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小十四这画技,倒是让朕惊讶不已。去,将我得来不易的那方暖玉砚台赏于十四公主。” “谢父皇。” “去,将这幅凤栖图拿下去让诸位使臣都看看!” 当这幅画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众人皆是一阵唏嘘,百官感慨这位十四公主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画技,各国使臣眼中也闪着惊艳。 自然,也引得这些个公主眼红不已,她们竟从不知云璃竟躲在琉璃殿练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 没错,在她们的眼里,自云璃六岁那年出了事之后,就躲在她的琉璃殿里! 云璃并没有忽略她那些姐妹眼里的东西,眸光落在云倾身上,见她脸上写着明显的不屑,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她这个十六皇妹,向来自视甚高,对自己一身才华一副天姿可是极为自信,甚至……云璃的眸光深了深,上一世可有不少姐妹在她手中化为枯骨! 不过……她的目光转上高坐之上的昭文帝,她这个父皇倒是不知为何很是疼爱云倾。 “阿璃,既是凤栖图,你这画的该是本王的澜王府,怎么是这座皇宫?”凤微澜行至她身旁,低声说道。 看他低眉顺眼与自己说笑的模样,云璃一阵恍惚,想起了前世的他,语气冷了几分:“凤栖图画的是凤。” 不去理会他的反应,她淡淡地说道:“正事已了,王爷自便。” 话落,她便招呼着梨双朝昭文帝告了退,回了自己的寝宫。 凤微澜怔愣了一会儿,心下疑惑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怎的让这小丫头变了性子? 不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的话,再转眸看向那幅凤栖图,心底竟有了几分愉悦之感。 —— “公主回来了!萱妃娘娘早已等在宫里了。”陆芮风朝她使了个眼色,“皇上赐的那方砚台?” “随你。” 陆芮风诧异的看了一眼云璃,这是有人惹公主生气了?还不待她问出口,萱妃便从内庭走了出来。 “你这丫头,别人家的公主接了赏赐都宝贝得紧,就你啊……不当回事!” 水蓝色的宫装上点缀着朵朵精致秀雅的手工刺绣兰草,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雕纹步摇,在她行走间带出阵阵悦耳的碰撞声。 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比春红。 这便是云璃的母妃,昭文帝后宫数一数二的美人,萱妃月书萱。 “母妃来了。” “听闻本宫的小十四被陛下许给了凤吟的摄政王?” 云璃轻轻点点头,“不错,七皇子和摄政王都有和亲之意,父皇让我自己选择。” “七皇子?”萱妃惊疑一声,“可是独孤七皇子,司楚的那位?” “嗯。” “那为何我的小十四会选择了凤吟摄政王?母妃可听闻他手段残忍,十分残暴呢!” “那位七皇子长得如同女子一般秀美,让女儿自惭形秽。女儿不愿以后日日对着那样一张脸。”看着心烦! “……”萱妃怔愣了许久,方才回神道:“这倒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母妃不必为我担忧,父皇虽已同意和亲,但还需选个良辰吉日才会将女儿送往凤吟,女儿会多陪陪您。” 第11章 可不可以不嫁? “唉……”萱妃长叹一口气,那张绝美的脸耷拉了下来,“你这一去,我们母女恐是再难想见,你让母妃如何不担忧?” “您放心,若是您想见女儿,便差人往澜王府去封信,再远女儿都会赶回来。” 萱妃拉过云璃的手轻轻拍着,眼中满是不舍,“你一走,日后就只有小十七陪着母妃了,可他身上背负着整个琅琊的未来,又能让给母妃多少时间呢?” 云璃轻言轻语的安慰着多愁善感的萱妃,母女足足闲谈了半个时辰,萱妃才愿意离开。 萱妃一走,云璃便屏退左右,吩咐梨双不许任何人靠近。 “你还真当这是你凤吟皇宫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比起你那父皇,你母妃倒是疼你。” 闻言云璃一阵沉默,良久才道:“你来干什么?” “本王来看看本王的小王妃。” 云璃的目光落在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直直的看了许久,“咱们之间没必要玩这些虚情假意,实话实说,来干嘛?” 凤微澜挑眉:“你是怎么知道神王墓的事情?” “你又为什么夜探琅琊?”云璃轻笑一声,“琅琊这些年是个什么状况,诸国皆知。能让你亲自来的,除了神王墓的钥匙和地图,还有什么?” “所以本王才说,你知道的多。” 凤微澜眸光深邃,神王墓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是真是假一直都没有定论,就连他都是因为意外得到了一块钥匙才确定神王墓存在。 那么,云璃一个深居后宫的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重要吗?”云璃笑笑:“这并不会影响你我二人的合作。” “不知道个清楚,怎知本王不是与虎谋皮?” 闻言,云璃嘴角晕开肆意的笑容,那双清澈分明的双眼似乎能够看透一切。 “王爷又怎知我不是与虎谋皮?更何况,这点小事,王爷是否真的在意?” “有意思。” 话音还没消散,凤微澜便已经消失在了琉璃殿中。 风姨从外间走来,“公主,这个凤微澜太危险,你真的要嫁去凤吟吗?” “风姨大可放心,我自有分寸呢!” 陆芮风看着自信满满的云璃,心中甚是担心,不由提醒道:“公主,神王墓非同小可,公主还是莫要掺合的好。” 云璃挑眉,眼神意味不明:“风姨知道的不少。” 就如凤微澜惊讶于她知道神王墓的消息一般,她对于风姨知晓神王墓一样十分惊讶。 风姨的笃定告诉她,风姨绝不是普通人,或许对于神王墓的了解,她和凤微澜都比不上风姨! 那么,问题来了。 风姨到底是谁?她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良久,毫无头绪的云璃摇了摇头。 算了,先想想怎么把那面玉印琉璃镜拿到手! 云璃非常清楚,既然琅琊与司楚的联姻未成,以昭文帝的性子,定会将玉印琉璃镜归还给独孤宁轩。 一切如她所料,第二日一早便收到昭文帝让人去请独孤七皇子的消息。 “阿姐!阿姐!” “殿下!您慢些!等等奴婢!” “云纱你快点!我急着见阿姐!” 云璃的寝屋虽与殿门有些距离,但以她和梨双的耳力,都将那边的动静听了个清楚。 “公主,是十七殿下。” “听见了。”云璃嘴角微微上扬,“去让梨芝做些阿烨爱吃的糕点来。” “是。” “阿姐!阿姐!” 外面少年温润软糯还稍显了些稚嫩的声音传入云璃的耳中,她起身朝外走去。 “怎的一大早就到我这儿来了?” 只见外殿一个才将将到身旁婢女腰部高度的少年朝她急急跑来,他快步向他走近,神色温柔。 “阿姐,我听他们说,你要嫁去凤吟?” “嗯。”她拿出手绢蹲下身子帮云烨擦掉额上不断溢出的汗水。 “阿姐,可不可以不嫁啊?”云烨神色恹恹,低落地问道。 第12章 扇纹玉佩 “阿烨告诉阿姐,当着满朝文武和各国使臣结下的姻亲能否悔改?” 云烨不语,失落地低下头,似乎失去了他本该有的朝气,耷拉着脑袋。 她牵起他的小手,带他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道:“阿烨,你需得明白,不论是阿姐还是母妃,都没办法陪着你一辈子。” “阿姐,你说的阿烨都明白,可阿烨不想阿姐嫁去那般遥远的地方。” 听着阿烨尚还稚嫩的嗓音,云璃的心软了许多,温声抚慰道:“阿姐只是嫁去凤吟而已。阿烨若是想我了,便捎信来,阿姐会回来看你的。” “真的吗?” 云烨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那里面似乎有光。 她知道,阿烨是在怎样的环境下生长的,他是琅琊唯一的皇子,这身份看似尊贵无上,可这宫中有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她都清楚。 而这样的阿烨,又怎会是无知幼稚的稚子? 很多事情,他都清楚,只是他还小,习惯性的依赖着身边最亲近的人。 上一世,她被六岁时的绑架所影响,整日里都躲在房里练画看书,与这个明面上的胞弟并无多少感情,甚至连见面都是极少的。 “阿姐可曾骗过你?” 云烨忙摇头,阿姐从来不说谎骗他的,阿姐是这世上最疼他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阿姐! 母妃也曾说过,他虽有许许多多的皇姐,但却只有阿姐才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 “好了,现在放心了?” “嗯!” 他朝着云璃大大的笑开了,露出两颗虎牙,着实玉雪可爱。 “梨双,取我的玉佩来,要扇纹的。” 梨双一怔,道:“是。” 待梨双回来时,她手中正握着一块烟青色的玉佩,玉绝对是上乘的好玉,上面的纹路细腻精致,十分流畅地雕刻出一面全开的折扇模样来,十分精美。 云璃将这块玉佩递给云烨,低声吩咐道:“这块玉佩阿烨要放好了,在宫中绝不能带出去,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出了宫一定要佩戴上,知道吗?” 云璃将玉佩放进怀中,不解地问道:“阿姐,我日日都在这皇宫中,怎么会出宫?” “你要明白,你是这皇宫中唯一的皇子,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你,你要时刻留意自己身边的人事,明白?” “阿烨明白。” 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些与阿姐送的这块玉佩有什么关系,但他在后来的日子里还是乖乖听话,并且谨记着她说的话。 云璃点点头,提醒他:“阿烨,用过点心便回云书轩!” “阿姐……阿烨想和你多呆会儿,以后……阿烨想见阿姐一面都很难了!” “不过是些借口罢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地揉揉他的小脑袋,“恐是学业繁重,跑到我这儿躲懒来了。可阿烨啊,你又能躲多久呢?” 只见小家伙低着头摇摇头,声音里透着不符年龄的疲倦,“躲一刻是一刻。” 云璃有些心疼,可这些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一早的,云书轩那边便传话来询,说是小皇子尚未到堂,可吓了本宫好一会儿。” “母妃。” “母妃……” 云烨惊叫一声,迅速从石凳上起身躲到云璃身后,只露出一个头怯怯地看着月书萱。 “你这孩子,躲什么呀?”萱妃皱眉,正色道:“小十七,你是这皇宫唯一的皇子,你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怎能……” “母妃!阿姐快要去凤吟了!我……我想和阿姐多待一会儿。” 萱妃一怔,轻咳了一声重声道:“你这孩子,声音小些。你是往后这琅琊的主子,平日里师傅教你的礼仪都去哪里了?即便是要见你阿姐,也该与师傅们先道一声。” “我……我……” 见云烨盯着一张倔强的小脸手足无措,云璃轻笑道:“母妃,要做这琅琊至尊岂是容易之事,阿烨尚还年幼,父皇也还健壮,您且放宽心,多给他一些玩闹的时间。” 萱妃转眸看向她,轻叹一声:“阿烨,跟母妃回云书轩。” “阿姐……” “跟母妃去!”云璃温柔地笑笑,“糕点一会儿阿姐给你送过去。” “是阿姐你亲自送来吗?” “嗯。” “那好。”云烨这才点点头,从云璃身后走向萱妃,牵过她的手,“母妃,我们回去!” 见小儿子如此乖巧,萱妃有些感慨:“这孩子……也不知你嫁去凤吟后,本宫该拿他如何是好?” “阿烨是个懂事的孩子,母妃无需担心。” 萱妃长叹一口气,带着云烨离开了琉璃殿,十四……去了凤吟,你可还会这般关心本宫? 云璃则看着萱妃的背影走了神,从以往和月书萱相处的种种来看。 萱妃虽然表面温柔可人,可这心里的野心却不小,浑然不似她表现出来那般无欲无求。 “唉……” 梨双不解:“主子何故叹气?” “人心啊,总是难测。” 第13章 切磋 “梨双不懂。” “不懂最好。” “梨芝做好了糕点,你再来唤我。” “是。” 回了寝殿,她坐在窗边发呆,回忆着上一世的事……阿烨的失踪。 阿烨是在受命微服出巡之时出的事,一行十五人,包括随行的奴仆和侍卫,全部失踪。 恰巧那时她正在边疆对敌,况且对这个胞弟并无多少感情,虽派人查过,但却并无进展。 虽不知是否有人蓄谋,但自己离开之前做点事防备一下总没什么错。 她垂眸想了想,扬声道:“梨双,让梨芝过来。” “是。” 少顷,梨芝来到她面前。 “主子。” “这次联姻,本宫就不带你了。” 梨芝诧异地看向云璃,只是一瞬又低下了头,担忧道:“可是主子的饮食……” 梨芝通晓一些岐黄之术,是留在身边伺候饮食的人。 “有风姨在,不会有事的。” 闻言,梨芝便知晓,主子已经下了决定,而主子做下的决定,她是不能反驳的。 “梨芝明白,梨芝会守好琉璃殿……” “不。”云璃打断她的话,“我留你在琅琊,不是让你守着这座空殿的。阿烨那边……云纱虽然有些机灵,但她不如你细心,武功也有些弱,我不放心。我离开之后,你过去亲自照顾阿烨。” 梨芝心想:云纱武功虽然不如梨双,可也是她们这一批当中数一数二的,也就是在主子眼中有点弱……那是因为主子您太强了啊! 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可梨双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应道:“是。” “糕点可都准备好了?” 正经的事儿都交代完了,云璃坐靠在软榻上,询问着梨芝。 “回主子,还需等上半刻。” “你且下去准备,稍后再来叫我。” “是。” 既然知道主子留自己在琅琊的目的,她便收起了不该有的失落,专心去做自己的事。 看着梨芝走了出去,云璃无声笑笑,她身边这些人都是她的心腹,忠义自不必说。 只是,她想保护的人太多,也就无法把这些信任的人都留在一处。 看着梨芝下去,云璃叹了口气,既然那孩子今生对自己颇有依赖,那她不介意帮扶一把。 上一世,她远在边疆,只收到母妃一封字字句句哀莫大于心死的信件,说是父皇命阿烨带一队人出宫巡查,不料这一去却失了消息,生死不知。 她后来回朝,曾经派人暗中查过一段日子,只可惜时间太晚,什么蛛丝马迹都未曾发现。 到最后,只得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生有了那块玉佩,好歹也是一条活路。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梨芝上来说点心已经装好了。云璃便带着她朝云书轩而去,一路上悠悠然然,好不悠闲。 好在云书轩离她的琉璃殿虽然有些距离,但也不过两刻钟的时间。 听着从云书轩中传来的朗朗念书声,云璃抬眸看了看云书轩中那几颗松柏树上微微有些下沉的枝桠,当年那件绑架案出现后,宫里的公主皇子身边都安排了暗卫守着。 而作为皇室书塾的云书轩更是重中之重,此处共有五名暗卫暗中保护着。 踏进云书轩,往左行去便是书艺殿,共设有五殿,分为书、画、琴、棋、术。 书画琴棋不必多做解释,而术则是专为教授女子闺中技艺而开设的,譬如女工。 往右而去则是供他们习武的练武场。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昭文帝便下令公主与皇子一起习武,包括随侍在公主皇子身边的官宦之女。 而她,是当年绑架案后唯一活着回到宫中的公主,那个时候也是她刚刚重生的时间。 于是,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父皇准允自己自此深居后宫,万事不理。 “十四皇姐?” 娇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璃疑惑转身,目光落在身后女子的脸上。 昭文帝膝下十几个公主,生的最差的就是云璃自己,生的最好的那便是她眼前这位十六皇妹,云倾。 她的母亲是降将之女,本是西北边戎的小国出身,容貌却十分出色,浑身裹挟着几分异域风情。 而自己这位十六皇妹与她母妃相比,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桃眼朱唇,玉面螺黛。眉眼含情,面带桃花,浓墨重彩下只一眼便能勾了人的魂儿。 显然她是方才从练武场出来,手里拿了一方手帕正擦拭着额上的汗,一身特别裁制的练武衣裳,选了惹眼的绛红面金丝暗纹的云锦,衬得她越发娇艳绝色。 “原来是十六皇妹。” “皇姐得了凤吟的亲事,皇妹还不曾恭贺姐姐呢?” “不过一桩亲事罢了,有什么好恭贺的。” 云璃略带深意地看着她,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 云倾暗暗咬牙,她最讨厌的就是云璃这样装模作样的,明明长得不怎么样,非端得自己如同冰山雪莲,高岭之花! “皇姐少有来云书轩,妹妹刚练了一个时辰的武……”她眸子微动,“不如,皇姐与妹妹切磋切磋?” 第14章 并不擅武 云璃转过身朝一旁的亭子走去,慢悠悠地说道:“身为女子,总是舞刀弄枪的,可不好。” “你!” 云倾眼底闪过一道暗光,一把夺过身旁婢子手中的长剑,开了锋直接朝云璃甩去。 “公主小心!”梨芝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快速提醒道。 云璃眸光一闪,侧身伸手握住剑柄,动作行云流水,哪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却见她脚步微转,执剑朝云倾而去。 云倾嘴角轻勾,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迎了上去。 “妹妹下手可要留情,姐姐我这张脸本就不怎么样,若是毁了,姐姐可就没脸去见王爷了。” 听她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云倾脚步微微顿了顿,却马上回神挡住了她朝自己脸上来的长剑。 这个女人,不知羞耻也就罢了,切磋竟然还下黑手! 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造次。 看我怎么教训你! 只见云倾身法迅速,手中匕首挥舞得煞是好看,毕竟是受过正统教学的,颇有章法。 不过。 在云璃看来,云倾这打架的架势是有了,却都是花架子,招招放空,没一招有用。 长剑与匕首碰撞,发出叮咛的刺耳声。 原本正在授课的太傅出来一看,可把他吓得够呛。 不论受不受宠,这两位可都是公主,无论是谁出了事,他都担不起责任啊! 打着打着,云璃将云倾的路数摸了个门清,觉得甚是无趣。 她想了想,声音发虚:“皇妹啊!皇姐并不擅武,这么长时间了,皇姐我快握不住剑了啊!” 云倾嘴角微抽,却恍若未闻,手上力道未减半分。 ‘哐当!’ 太傅大惊! 十四公主的剑被十六公主打掉了! “皇姐快让开,我收不住了!” 太傅倒吸一口凉气! 十六公主收不住脚,手中匕首朝十四公主去了! 完了完了! 太傅心中凉意顿起。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如电光闪过,落在十四公主身旁,带着十四公主远离了那把匕首! 太傅跳到嗓子眼的心安放了下去。 还好还好,十四公主没事。 这个念头才刚上来,太傅突然瞥见十四公主的左手上有一道伤口绽开,鲜红的血正往外冒,落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云倾稳住身子,心中暗恨,也不知是谁及时赶到,坏了自己的事!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作出一副慌乱着急的模样,快步跑到两人身边。 准备吐出口的话却在她抬眸看到救下云璃那人的脸时,下意识的咽了下去,回过神来,神色讪讪:“皇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如何?没伤着?” “胡闹!” 一声呵斥声惊得云倾猛地转身,却见昭文帝大步流星走来,鹰眸落在她身上,很是不满。 云倾面色发白,心里有些打鼓。 “凤三,太医。” 凤微澜无视云倾和昭文帝的眼神交流,朝昭文帝身后一身黑衣劲装的年轻男子吩咐道。 他这一声也将两人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便垂眸看向靠在他身旁的云璃。 “痛便同本王说,别忍着。” 云璃抬眸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事。” 这边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里面正在做学的皇子公主。 云烨首当其冲,从殿中出来便看见依偎在一个男人怀中的阿姐,心里很是不舒坦。 “阿姐!” 云璃轻轻挣开凤微澜的手臂,转身看向云烨,眼中尽是温柔,“阿烨,梨芝做好了糕点,我带了过来。” “阿姐,你受伤了!” 云烨的视线从凤微澜的身上转移到云璃身上,白皙的手背上染红了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那么鲜红,着实刺眼! 他虽然不知阿姐六岁时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晓阿姐这些年来少有离开她的宫殿,他也并未见过阿姐学武。 如今见自己最亲近的阿姐受伤,性子有些绵软的他也冷硬了起来,他略带怒意地扫了一眼云倾。 “阿姐,你向来不与人切磋的,不知十六皇姐是如何说通你的?好稀奇呢!” 云烨端的是一副懵懂幼小,好奇得紧的模样,倒叫云倾不知如何回答。 云璃眼底闪过一道笑意,正待说什么,却被一声轻喝打断。 “烨儿!此事乃是意外!你对皇姐这般态度,可是太傅教你的?” 云烨闻言,垂首掩下脸上的不甘和痛苦,闷闷地应了一声‘儿子知错’。 第15章 婚期 云璃见此,心中有些抑郁,却也谈不上恼怒。 阿烨是昭文帝唯一的儿子,按理他应是这宫中最受宠的孩子。 怎地却连云倾都不如了? “阿烨只是担心我这个阿姐,一时情急。”云璃顿了顿,扫了一眼云倾,“想来,十六皇妹作为皇姐,应该不会与他计较。” 云倾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毕竟这件事是因她而起! 不过…… 云倾多看了两眼云璃,眼底快速的划过一道兴味。 她这个十四皇姐,好像与平日有几分不同了……是因为要远嫁凤吟?还是她往日的无能都是装模作样? 见此事有了结论,昭文帝将所有人的神情纳入眼底,见凤微澜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云璃身上,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十四,微澜此来是为了与你商量婚期。”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礼部挑选了几个吉日,原是该朕与你母后商榷定夺。不过,微澜有心让你自己决定。” 昭文帝这般说了,凤微澜接过戏稳稳当当地演起一个痴情王爷来。 “阿璃,礼部送来的折子上挑选了三个日子,你且看看喜欢哪一日。” 看着近在咫尺的凤微澜如沐春风般柔和的笑容,云璃恍了神,总有些不真实。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只有那个不吝笑容杀伐果断的凤微澜。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神,接过他从怀中取出的折子垂首翻看,却有些心不在焉。 “下月初九?王爷,您看如何?” “都依你。” 云璃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涌起的一丝波澜渐渐平复,在心底咒骂一声。 没事干嘛笑得这么勾引人? 脸上却露出一抹疑似娇羞的红晕,垂眸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凤微澜则一脸笑意地注视着云璃,春风得意。 两人身上的气质,各自显露,却相得益彰。 这一刻,琅琊宫中容貌平平的十四公主站在容貌颇受上天眷顾的凤微澜身边,竟十分和谐。 “老臣参见陛下,参见王爷,十四公主,十六公主,十七皇子。” 琅琊宫中有封号的公主便只有长公主一人,封号‘安阳’。 故,所有公主皆以序齿称谓。 “免了,快看看十四的伤。” 毕竟是快要出嫁的女儿,若是带伤出嫁,传出去算怎么一回事? “只是普通的皮外伤,陛下和王爷大可放心,老臣定不会让公主手上留疤。” 医官看过之后,取出药箱中的药递给梨芝,由梨芝为她清洗伤口并上药。 演戏也点到为止,医官从来到走,凤微澜只浅浅询问了几句,并未多言。 “既然已经选定了日子,朕这就吩咐下去开始着手准备。” 昭文帝欣慰地看着凤微澜,有这么一个女婿在,又能与凤吟结为同盟,可谓是能让琅琊再安稳几年。 “既然阿璃选择了下月初九,小王便在今日与昭文帝作别。小王需得赶回凤吟准备成亲事宜。” 昭文帝诧异,“微澜你要亲自回去准备?” 凤微澜颔首,睁眼说着瞎话:“是,我和阿璃成亲乃是一生大事,自当由我亲自回去准备。” 昭文帝点头:“嗯,你有这份心,朕也就能放心将十四交给你了。” 云璃闻言,心底十分不屑,若不是看到了好处,昭文帝岂会在意她这个女儿往后过得是否顺心? 不将她卖给凤微澜就不错了…… 不…… 可不就是把她卖给凤微澜吗? 她嫁给凤微澜,并不是两姓之事,而是两国之事。 她嫁了,便将凤吟和琅琊绑在了一起。 未来几年,琅琊若遇险,凤吟岂能旁观? “你我两国结亲,恐路上有变,小王便命随行而来的云若杉与阿璃一同去往凤吟。” “路上安危,王爷尽可放心。”云璃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父王定会派一支卫队护我平安抵达凤吟。” “这是自然!” 凤微澜点点头,“凤三,从今日起你便跟着阿璃直到将她交到我手中。若她伤了一丝一毫,本王唯你是问!” “属下遵令!” “微澜,随我再去商量一番送亲路线?” “好。”凤微澜低眸看向云璃,深情如水:“阿璃,咱们凤吟再见。” 送走凤微澜和昭文帝,云璃转眸笑意盈盈地看向云倾:“妹妹可是还要在此处操练一会儿?” 云倾:“……” 闹成这样,她还待在这做什么? 想起昭文帝不满的眼神,她心里一凉,还得想办法应付她这个父皇! “宫中尚还有事未曾处理,皇妹便先行告退。” 云璃点点头,目送她离开,才带着云烨朝一旁的亭子走去。 见太傅还带着一众公主看戏,道:“太傅自行去忙,不必在意本宫。” “是。” 今日这事能轻轻放下,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自然招呼着公主们及其伴读回殿中。 看着端坐在亭中的云烨,她示意梨芝将糕点都拿出来。 “方才那个男子,便是阿姐的夫君?” 第16章 心怀鬼胎 听他的声音闷闷的,云璃哂笑一声:“尚未成亲,何谈夫君?” “日子都定了,阿姐总归是要嫁给他的。” 似乎是对凤微澜十分不满,拿起一块桂花糕,大口咬了起来,活像那桂花糕便是凤微澜一样。 “你啊!”云璃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小孩子家的脑子里装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她神色温柔,柔声细语说出的话却让云烨记了一辈子。 “日后,不可莽撞行事,亦不可遇事怯懦。若有人犯你一分,你便忍他一分。若你退让,他还不知收敛,那便做好万全的准备,一次解决了他。懂吗?” “阿烨不是很懂……” 云璃见他涨红了脸,可见羞愧程度,轻笑出声,“不懂没关系,你要谨记阿姐说的这些话,明白吗?” “嗯!”云烨放下手中的糕点,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郑重,他重重点了点头,脆生生地说道:“阿姐放心,阿烨一定谨记在心,一刻也不会忘!” “好了。”云璃笑笑,将糕点递给他,“吃!” 看着吃的一脸满足的云烨,几分感慨在心中蔓延,前世的自己跟阿烨的感情并不深厚。 虽然阿烨听从母妃的亲近自己,只是自己对他一直不咸不淡,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佳。 云烨看着若有所思的皇姐,放下手中的糕点,“皇姐,以后我可以去凤吟看你吗?” 云璃沉思一会儿,笑得十分温柔:“当然可以。” 只是她心中明白,以阿烨的身份,怎么可能去往别国呢?恐怕连出宫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更何况是千里之外的凤吟? 不过没关系,他不能去凤吟,自己却可以回琅琊……不论以什么身份,哪种方式回! “阿姐,等阿烨长大了,必然会多去凤吟看你的!” 云烨吃的一嘴的糕点渣,脸上的笑容单纯而又真挚,对重生一世的云璃而言,这般摸样正好戳中她心里柔软的那一部分。 抬手帮他擦掉嘴角的残渣,神情温柔,“阿姐把梨芝留在你身边,可好?日后若是想阿姐了,便告诉梨芝,她会把阿烨所说全都告诉阿姐。” “阿姐若是把梨芝给我了,日后阿姐就吃不着梨芝做的糕点了。” “没关系,阿姐若是想吃了,便回来看你。” “嗯嗯!” 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孩童,会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开心得无以复加。 她静静地陪着云烨吃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梨芝离开了云书轩。 回到自己宫殿的云倾,和方才在众人面前善妒无脑的她完全不一样,绝色的脸庞上犹如镀上了一层寒冰,冷的让人发颤。 “云璃,你还真是好样的!”她神色冰凉,眼中闪过一道兴奋,“过去几年,你这废物模样装的倒是十分用心。” 方才的切磋比试,云璃未曾认真,焉知自己也并未认真? 只不过,父皇寿诞上的那一幅凤求凰,让她起了疑心。 今日一试,果不其然,她这个十四皇姐竟窝在自己的宫殿中习文习武,逍遥自在得很啊! 可笑她那父皇还认为整个皇宫尽在他掌握之中,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一个了解的。 哦,或许是有的。 毕竟,老三那几个,是他真真正正疼在心眼里的。 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云璃也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废物,凭什么得了他的眼?一个缩头乌龟,怎么也能习文练武? 云倾的目光幽深,心中带着四分好奇,三分狠辣,三分嫉妒。 —— 回到琉璃殿,梨芝便将她手上的绷带拆开,将伤口清洗干净。 从妆奁桌上的匣子中取出一小罐药膏,药膏用二指大小的青瓷小罐装着,青瓷表面勾勒着细致古朴的花纹,看上去精致而又贵重。 梨芝小心的打开封口,从中挖出一块药膏,动作轻柔的敷在云璃手上的伤口上。 梨芝一边小心翼翼的为云璃上药,一边心疼药罐里被自己挖了一大块的药膏。 这可是那位大人亲自调配熬制的药膏,哪怕是皇宫中的不传秘药与这药膏相比,药效也要差上许多呢! 云璃见梨芝一脸肉痛的为自己上药,不由觉得十分好笑:“你这副模样是为何?” “奴婢只是觉得,主子这伤受的不值。”梨芝撇了撇嘴,以主子的实力,就是再来几个十六公主也未必能碰到主子一片衣角! “哦?你觉得不值?”云璃笑笑,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意味不明地说道:“可本宫却觉得很是值得。” 梨芝想了想,“是因为陛下吗?” 云璃不语,可身上释放的冷意却让梨芝觉得身处冰窖。 她不说,梨芝也能猜到几分。 今日主子因为十六公主受了伤,陛下却轻轻放过,连罚都不曾罚过,只是言语上说了两句。 小皇子气恼不过刺了十六公主两句,便让陛下十分不满。 主子对陛下,很是不满呢! 梨芝帮云璃包扎好,抬头却见她有些疲态,有些担忧:“主子?” “我没事,你下去!” 梨芝应声离开,还未走出去,身后便传来云璃的声音。 “若申时末本宫还未醒,便来叫醒本宫。” “是。” 待云璃睡下之后,陆芮风从殿外进来,脚步轻巧的犹如赤脚踩在棉花上,没有丝毫声响。 她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云璃锁紧了眉,目光转移到她受伤的手上,神色渐渐凝重。 良久,才起身离开,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申时末,梨芝忙着张罗着晚膳。 云璃不喜吃御膳房做的膳食,琉璃殿的小厨房一直都在用着,内务府那边新鲜的蔬菜瓜果都是先紧着各宫娘娘们,而后才是各位公主。 而在公主中,又会先紧着那些更得盛宠的公主,分到她这里来的自然也就算不上什么好的。 自然,即便是宫中不好的东西,在宫外那也是顶了天的好东西。 只是,她怎会这般委屈自己? 左右在这皇宫中也鲜少有人会到她的宫殿中来,她便命人每日从宫外带些好的食材进宫。 外面的人准备好,宫中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7章 夜探驿站 于是,她这琉璃殿中的东西倒是极为新鲜。 看着时辰,梨芝吩咐厨房快些准备好晚膳,净了手换了身衣裳,便朝内殿走去。 “主子,该起了。” 梨芝只轻轻一句,便不再多言。 主子睡眠向来浅,自己只要轻声唤上一句便可。 云璃睁开眼,迷茫地看了一圈,才缓慢起身。 梨芝上前服侍她起身,轻声说道:“今日内务府那边送过来一批瓜果,奴婢一早便送到了冰窖,可要起一些用?” 云璃想了想,“西瓜和葡萄,送一份给母妃,再挑一份小的送去给阿烨。” “是。”梨芝点了点头,一边为云璃挽发,一边说道:“方才奴婢从厨房过来时,碰到梨双了,她该是去换衣裳了。” 云璃点点头,她一早便让梨双出宫,去查探皇家驿站的情况。 “风姨呢?” “风女官同我说,她有些要紧事要出宫,让主子您不用担心。” 云璃挑了挑眉,几分疑惑爬上心头。 这么多年来,风姨鲜少离开皇宫。 即便是要离开,也会同自己说清去向才会离开,这次? “可有人跟着?” 闻言,梨芝神色有些莫名,许久才说道:“原本是有的,不过跟丢了。” 云璃眸光暗了暗,风姨果然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不必在意,让梨双来见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脸色有些难看的云璃突然变好,嘴角还挂上了笑容。 不论风姨是去做什么,不论她有什么样秘密,她都是实实在在疼宠着自己的,是经得起考验的,自己会信任风姨。 自己会等着……风姨愿意将一切都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梨双早晨出去的时候换了身民间的衣裳,这会儿回来自然换回了自己宫婢的装束。 “主子。” “如何?” “奴婢已经弄清楚司楚七皇子住在何处了。” “梨芝,纸笔。” 待梨芝取来纸笔,云璃示意梨双将驿站布局都画下来。 梨芝研磨,梨双提笔落下,干脆利落,一气呵成的将脑海中记下的全都呈现在画纸上。 云璃点了点头,“明日凤微澜会‘离开’琅琊,他身边的凤三会过来琉璃殿,直到本宫离开琅琊。” “主子的意思是?” 比起梨芝的通透聪慧来说,梨双则显得有些呆愣,倒不是笨,只是在这些事上没那么用心。 她擅长的是用手中的剑,清扫所有会影响到云璃的人和物。 “主子的意思是,从明日起,咱们行事要小心一些,别被看出什么端倪。”梨芝见梨双一副呆愣模样,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她二人是一同训练出来的,虽然所长不同,但比起其他人总是更加亲密。 一想到主子离开后,梨双也会跟着离开,梨芝心里便分外失落,十分后悔当初自己没有好好习武。 “梨芝,去看看晚膳可好了,本宫有些饿了。” “奴婢这就去。” 待梨芝出去,云璃看着梨双,问道:“知道位置吗?” “嗯!”梨双点点头,提笔在画好的驿站图上某个位置轻轻一点。 云璃点点头,待墨迹稍干,便将画纸叠好放在腰间。 支走梨芝,倒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入夜,无星无月,适合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唉,说来好笑。 她今日换的这一身,正好与凤微澜受制于她那晚的装扮一模一样。 一身宽松红袍,金丝绣线在夜晚灯火的照耀下耀耀生辉,大半张脸被一张银面具覆盖,只留出消瘦的下巴。 这身装扮是江湖盛名的无令公子最具标示性的装扮,红衣银面,端的是风流倜傥,似妖非妖。 “主子,您万事小心。” 梨双将手中的一柄长剑递给云璃,银色镂空剑鞘上雕刻着复杂精细的纹路,从剑鞘蔓延而上,直至剑柄。 这把剑,与普通长剑比起来只是材质好上一些,云璃拔出剑,剑柄下方的剑身,‘青霜’二字泛着冷光。 与红衣银面一样,这把青霜剑也是无令公子身边随行之物。 自从无令公子成名以来,江湖上便出现了数不清的‘无令’和‘青霜’。 哦,她手中这把‘青霜’也是假的。 毕竟,要用人家的身份出去做坏事,自然就要全套装备都备齐。 至于…… 为什么要用无令的身份? 一个可与五国至尊相提并论的人物;一个年幼时便能独闯险地取出青霜剑,武功卓绝的人物;一个一直被人模仿,却一直没有出来澄清的人物。 打着他的名号出去搞事情,可是要省很多事情呢! 云璃合上‘青霜’,直接从窗口出了琉璃殿。 出了琉璃殿,云璃便一路朝着皇家驿站的方向而去。 她今晚的目标,是司楚那面,玉印琉璃镜! 皇家驿站…… 这会儿酉时刚过,云璃看着灯火明亮的驿站,眼底闪着光芒。 她顺着梨双给的布局图,躲过其中的守卫,来到独孤宁轩所住的小居。 扫了一眼小居中的侍卫,云璃躲在小居屋顶上随手从怀中摸出两个碎银子,手指微曲,朝那二人脖子弹去。 嘭嘭…… 两声落地声响起。 吱嘎…… 门开的声音传入耳中,便见独孤宁轩从中走出,检查了一番倒下的两人,转眸就发现了地上的两块碎银子。 “是谁,出来!” 独孤宁轩冷凝着一张脸,与那日生辰宴上的温润判若两人。 只是,无人应答。 此时的云璃,已经进入了独孤宁轩暂住的屋子里。 她打量着屋中的陈设,直直朝独孤宁轩的床榻走去。 梨双标上的点,就是那张床。 独孤宁轩环视一圈,肯定周围无人之后,朝自己的房间看去。 烛火闪烁的屋中,有个纤瘦的人影被烛火映在窗户上。 他神色一冷,心中惊疑,那个位置是他的床! 他提脚朝屋中跑去,却见烛火映照而出的影子突然消失在窗户上! 他大惊,等回到床边,却发现,被自己放在枕边的玉印琉璃镜不见了踪影! “可恶!”他啐了一口,转眸看向朝另一个方向支开的窗户,眼中闪过一道惊疑,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人?我从外进来不过瞬息时间,这么快就能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静下心想了想,转身朝外走去,连夜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既然东西是在此处丢的,那就借用昭文帝的力量把东西追回来! 窗外,云璃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冰冷地看着将自己圈在这里的男人。 第18章 连女子的东西都抢? 听到独孤宁轩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云璃压低了嗓音,“阁下何人?拦住我,所谓何事?” 男人打量着比自己矮了个头的‘无令’,竟轻笑一声,揭开了蒙着半张脸的黑巾。 云璃:“……” 她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接下黑巾的凤微澜,怎么会撞上他? “怎么?要假装不认识本王吗?” 云璃:“阁下是琅琊的哪位王爷?” 凤微澜嘴角微抽:“……” 云璃面具下的眉挑了挑,藏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凤微澜好奇地看着云璃,以为她会将她从里面偷拿的东西拿出来,眼角却捕捉到一缕寒光。他脸色突变,猛地大退。 抬头再看向那个女人,她未曾掩盖的嘴角上扬,他们二人之间横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 “想跟本王再打一架?”凤微澜顿了顿,意味深长:“不怕那蠢货听见动静倒回来?” 云璃放下手中的长剑,“你想做什么?” “方才说定了和亲日子,就对本王这般冷淡?” 云璃利落地揭掉脸上的面具,再演下去就太假了。 “王爷来此,莫不是也为了那司楚至宝?” 凤微澜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声音低沉好听:“本王若说是呢?” “哦。” “哦?” 云璃面带嫌弃地看他一眼,“王爷连女子的东西都抢吗?” “……”这东西她不也是从独孤宁轩那儿‘抢’来的吗? 谁知云璃似乎看透了凤微澜的想法,嘴角微扯,耐心解释道:“到了本宫手里的东西,那自然便是本宫的东西了。” “一面镜子而已。本王不稀罕。” 云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镜子嘛,乃女子所用之物,王爷不需要的!” “……” “不过,王爷若是实在喜欢这些小东西,本宫便命人在本宫的嫁妆中添上几样。到了凤吟,王爷大可尽情把玩。” “不用了。” 云璃诧异地看他一眼,“王爷不喜欢了?” “……”他何时喜欢了? 能把凤微澜噎得说不出话来,云璃心底很是得意,只是脸上神色淡淡。 “王爷可还有事?无事本宫可就先离开了?” 凤微澜不再拦着她,云璃微微一笑提脚轻跃离开,只是比之来时,她的速度慢了一半! 他打量着云璃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有些疑惑。 比如,她的武功从何处学来;比如,她从何处知晓神王墓的存在;又比如,这司楚至宝于她而言有何用处? 直到背后不再有那道打量的目光,云璃才加快了速度,身形如电光闪烁,她行过之处竟留有残影! “主子!” 一直等在殿中的梨双见一抹红影时隐时现地出现在窗外时,脸上露出了笑意。 换回宫装,云璃取出玉印琉璃镜,细细打量起来。 这面镜子,浑身以一种极其罕见的玉石打造,一旦遇到光照,便会迸发出琉璃一般的光芒,绚丽夺目。镜框犹如两条泛着玄色光芒的黑龙纠缠在镜身上,黑龙身上的每一片龙鳞上都雕刻着古朴神秘的纹路,镜身玄色玉色交织,似有流光蜿蜒其上,稍显朦胧梦幻。 “主子,方才外边传来消息说,独孤七皇子入宫求见皇上。” 云璃头也不抬,“这回昭文帝可帮不了他!” 看着手中的镜子,云璃想到了那一日宴会上,这面镜子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奇异的感觉,喃喃道:“那日……难道只是巧合吗?” 纤纤细手在整面镜子上细细摩挲许久,却不曾发现有什么特殊的机关,不禁有些气馁。 难道自己取到了东西,却无法参透这其中的玄机? 梨双见云璃直勾勾地看着手中的镜子,始终没有动作,轻声提醒道:“主子,要不要派人去扫尾?” 云璃抬眸看她一眼,“不用,独孤宁轩没见着本宫,本宫也没留下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那就好。” 按照惯例,不论是谁有行动,都会派人再去扫尾,以免执行人出了意料之外的纰漏。 不过,既然主子这般说了,便不会留下什么尾。 梨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云璃这次单独行动,刚完事就遇上了凤微澜,还揭下了面具。 “行了,下去休息!外面的事不用管,专心准备离开琅琊的事。” “奴婢先伺候您睡下。” 云璃颔首,将手中的玉印琉璃镜放入床榻旁边墙壁中的暗格中,才让梨双上前来替她宽衣。 看着绛紫的纱帐,云璃久久不能入睡,一闭眼总是会想到凤微澜那张俊逸的脸庞。 从前几日自己做下决定后,与他相关的事情也开始偏离前世的轨迹。 我能在你身边待多久呢? 你又会允许我占着你王妃之位多久呢?凤吟摄政王。 只不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自己又能活多久呢? 有了前世的经验,今生她的武功在这世上已是凤毛麟角,可不知是何缘故,偶尔总会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是近两年来,她受伤之后精神状态会差上许多,伤口也更加难以愈合。 甚至,有了嗜睡的毛病。 也不知是因为重生扰乱了现世的轨迹带来的因果,还是自己会一日日衰弱……直到前世死的那一日呢? 困意涌上心头,很快她便陷入了梦乡。 翌日。 云璃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梨芝二人向来了解她的性子,若不是有急事,是不会在早晨吵醒她的。 “梨芝。” “奴婢在。” 梨芝走进殿内,招呼着一众丫鬟为她洗漱,自己却走到窗边支开了窗户。 “主子今日醒得比前几日都要早呢?” “本宫睡得还不够久吗?” “左右无事,主子若是想睡,奴婢们绝不会打扰。” 云璃轻笑一声,“你啊,总是这般依着本宫,让母妃知道,可又得责骂你们了!” “不碍事,只要殿中的姐妹们不说,娘娘是不会知晓的。” 听梨芝这般说,一旁为云璃整理床铺,穿衣拧帕的宫婢们都轻笑着应着梨芝的话。 要说这座皇宫,真正可以称之为铁桶一般的宫殿,便就是琉璃殿了。 殿中的人都是她自己的人,近身服侍的更是自己的心腹,只要她不想,琉璃殿中的一切便都不会传扬出去。 “本宫是不是对你们太过宽松了?”云璃眉目微横,扫了一圈众人,神色严肃,“如今都敢取笑本宫了?” 第19章 封号‘和安\’ 众人急忙摇头,只是手上动作不慢,脸上带笑的神情也未变。 看着这样的她们,云璃突然笑了出来,能看到身边的她们是这个样子的,也是她的幸事。 “什么事,能逗得你如此开心?” 碍于身后的婢女正在为自己束发,无法转头,云璃应道:“风姨的事办好了?我原以为短时间回不来。” 陆芮风笑笑:“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便好。”云璃看着镜中出现的陆芮风,“风姨,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要说出来。” “放心!需要公主帮忙的话,风姨绝不会手软的。” 云璃笑着点点头,“一起用膳?” “好。” 她和风姨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但在她心中,陆芮风这个人的重量甚至超过了云烨。 用完膳,梨双便来报说殿外来了个黑衣劲装的男人。 梨双和梨芝都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便是主子前两日提过的凤三。 “梨双,带他进来。”云璃靠在正殿的宝座上,“梨芝,去收拾一间屋子给他。” 梨双梨芝两人应声下去,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 梨双看着门外的凤三。 神色肃穆,一身纯黑色精装,不带一丝多余的装饰,只腰间挂了一只令牌,漆金圆令牌上雕刻着一个‘澜’字,字体雕刻在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之上,看起来煞是庄重。 这是凤吟摄政王府的标识,而这块令牌,所有独属凤微澜调配的摄政王府人员都会配有一枚,而漆金澜王令则是其中最高级别的存在。 这枚令牌可是所有跟随在凤微澜身边最想得到的东西。 只可惜梨双看在眼中却觉得十分俗气,想到她那一枚不能戴在身上的令牌,那才是真正的精美! 思及此,梨双低低叹了口气。 凤三有些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内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的梨双,心底有些不安,便开口问道:“梨双姑娘?可是公主此时不方便见我?” “哦,噢!”梨双回过神来,“随我来。” 跟着梨双走在琉璃殿中,凤三扫了两眼便没了兴趣,这样的宫殿与琅琊的每一处宫殿都差不太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到了正殿,再次见到这位即将嫁给自家王爷,成为自己主母的公主,凤三忍不住怀疑王爷是否是在算计什么? 平日里在凤吟跟着王爷的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女人,爷为何想不开要娶这位貌不惊人的公主? “这般看着本宫,是为何?”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其中却蕴含了丝丝内力,摄人却并不刺耳。 听在凤三耳中,却让凤三一惊。 他这才发觉面前这位公主虽然貌不惊人,但是身上隐隐透着一股不输王爷的威慑力,低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凤三失礼,早先便听闻公主之名,今日一见与传闻有些不同,一时呆住了。” 云璃面色不改,“本宫已差人给你收拾了间屋子,稍后便去看看。只是,本宫这偌大的琉璃殿,大多都是女子,入了夜,你可不能四处走动。” 凤三点头,“凤三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主子是凤微澜,主子让他保护好公主,那他便会时时刻刻跟在公主身边,不会离开公主超过十尺距离。 见凤三如此‘乖巧听话’,云璃挑了挑眉,对一旁的梨双说道:“梨双,带凤三去瞧瞧他的房间。” 凤三对她行了礼才跟着梨双离开。 待两人走远,云璃才撑着下巴喃喃道:“看样子,今后想偷跑出去搞事情是不容易了啊!” 想着方才那个装模作样的凤三,她又叹了叹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装的这般好,看来跟在凤微澜身边学了不少东西。不好唬弄啊!” 凤微澜也是,什么要赶回凤吟‘亲自’筹备婚礼,都是幌子! 这个人暗地里留在皇城做什么,她不用动脑子都知道。 若不是对琅琊有想法,他那个人怎么会亲自跑来参加一个颓势帝王的寿辰,除了那个令皇室趋之若鹜的神王墓,恐怕他还想借此摸清琅琊皇城的布局和现在琅琊朝堂的局势! 就是不知道,琅琊有没有他的‘同伙’了! 不过转念一想,换了自己是摄政王,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一石二鸟都摸得清楚,自然是要亲自来的。 神王墓的钥匙啊…… 云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既然凤微澜前几日亲自进宫来查探,那也就能证明昭文帝手中有钥匙? 嗯……今晚就算了,凤三刚来盯着,自己又故意露了尾巴给他,还是安分几天再想。 两国结亲是大事,更何况是名列诸国之首的琅琊和凤吟,哪怕她云璃再不受宠,这场送嫁也必然要办得够大。 果不出她所料,不过两日,昭文帝的圣旨便到了琉璃殿。 那道圣旨用词华丽,字字句句夸她聪慧贤淑,端庄有佳,如今要去往凤吟和亲,让他一个老父亲十分欣慰,于是赐封号‘和安’。 除一个封号以外,便是一些金银财帛,无趣极了。 云璃只派人将赏赐的物件全都装进了嫁妆箱中,便就再不想这事。 凤三倒是有些惊讶,一个向来不受关注的公主,少之又少的赏赐落在自己头上,竟不见一丝喜悦。 是她隐藏的好,还是她真的不在乎这些东西? 回头想了一想,自家爷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王爷有多少手段能让她自己放弃这桩和亲? 可王爷没有,有什么原因呢? 什么?王爷看上十四,哦,不,和安公主了? 凤三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王爷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和安公主? 云璃出嫁之事,礼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时不时的派人再琉璃殿中进进出出的询问相关事宜。 这倒是让冷清了好几年的琉璃殿变得热闹了起来,就连各宫中的公主也时不时地跑来琉璃殿。 或是来闲聊话家常,或是话里话外都带着一口酸味,来膈应她。只是都被她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态度逼得跺脚离开。 那不是,谁能忍受那些个跳梁小丑前仆后继的跑到自己面前来膈应自己? 只除了云烨或是萱妃来与她闲话,她才有个笑模样。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第20章 月书萱给人 “十四……不对。”月书萱带着一行人踏入内殿,见着她便笑开了眼,“如今母妃该叫你和安了。” “母妃。”云璃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脸上带着温温润润地笑意,“您这些日子可是连父皇那处都去的少了。” 月书萱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她虽表里不一,但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表面上的功夫做得都十分到位。 萱妃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本宫唯一的女儿过不了多久便要远嫁凤吟,本宫就不能多来走动走动?” “是,母妃说的是。” 瞧着她那副巧笑嫣然,油盐不进的笑模样,月书萱隐去眼底的情绪,打趣道:“本宫的小十四可是恨不得早一日嫁去那澜王府?” 云璃莞尔一笑,既不应承也不反驳。 “你啊!”月书萱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在云璃鼻子上轻轻一点,“母妃还真是担忧,就你这般性子,去了那摄政王的王府里,被人生吞活剥了都不会有怨言!” 梨芝站在一旁,听到萱妃此话,垂了垂脑袋,掩下脸上溢出来的笑意。 就她家主子的性子,被人生吞活剥?只有她生吞活剥别人的份! 云璃假装并没有看到梨芝一耸一耸的肩膀,继续跟月书萱说话。 “母妃多虑了!我是琅琊嫁过去的和亲公主,即便有人再看不顺眼女儿,也要顾着些女儿的身份。” “你呀!想得也太简单了些!”月书萱摇摇头,拉着她坐在殿中的软榻上,徐徐道来,“琅琊的公主太多,你也并非是你父皇面前受宠的,更何况,琅琊与凤吟远隔千里,凤吟那些官家女子又岂会畏惧?” 见她说得越多,眉头便皱的越紧,云璃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安慰道:“母妃,女儿这些年来虽不染宫中争斗,但女儿毕竟是一国公主,长于皇宫。” 月书萱微微一愣,低垂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疑惑,只一瞬便听她柔柔弱弱地说道:“和安,自你六岁之后,便将自己关在这琉璃殿终日不出。母妃无能,既护不住你,也无法抚慰你心里的伤痕……可这些年来,再怎样你也始终都在母妃跟前,有什么事情母妃还能帮衬着。” 不待她回话,她接着说道。 “若是嫁给了那司楚的七皇子也就罢了,左右不过一个皇子。母妃若是想你了,大可以派人传信将你接回来,可你偏偏择了凤吟的摄政王,他那样的身份……你嫁了过去,轻易便不能回来。母妃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啊!” “琅琊与凤吟结为姻亲是当着诸国使臣的面许下的。若是女儿在凤吟出了什么事,定会牵扯上两国声誉。即便我不受父皇疼宠,但我却实实在在是琅琊的公主,容不得外人欺辱。” 只不过,若国力不盛,只能倾靠在他国身上过活的琅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这句话,云璃并没有说出口。不过,她觉得月书萱是明白的。 她毕竟也不是什么善茬。 月书萱心底有些不安,可斟酌了一番终究是把话说出了口。 “和安,母妃将宫中的闭月拨给你,让她随你去凤吟,和梨双阿风一起照顾你,母妃也安心一些。” 云璃沉默不答,想看看月书萱会有什么反应。 却见她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的意思,再次轻声说道:“和安?你不愿吗?可母妃真的……”很不放心你。 不想再听她说后面的话,云璃利落点头应了下来,“好。” 又闲谈许久,用过午膳她才终于将月书萱送走了。 云璃长呼出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 只要是狐狸,就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月书萱,你把闭月留在我身边,是为了知悉我的一举一动,还是什么呢? 云璃怎么也没想到月书萱竟那般着急,她回去后不久,便让闭月来了琉璃殿。 她并不愿费心在这些人身上,便把闭月交给风姨,由她来处理。 —— 接下来的半个月,除了偶尔上门的月书萱和云烨,再无人来打搅她,毕竟谁也不愿热脸贴人冷屁股。 云璃也舒舒服服过了这半个月,看着自己的嫁衣嫁妆慢慢的准备妥当。 再有两日便是她离开琅琊的日子,想想都让她神清气爽! 不过…… 今晚,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 离开琅琊以后,可就不太好办了。 入夜,乌黑的天幕上散落着星光,将一轮弦月围在其中。 一道黑影从琉璃殿中跃出,一路避开暗中的死卫,径直朝宫门而去。 琅琊皇城地势奇特,整个被一整座山脉围绕其中,山脉状如龙形,十分壮观。 琅琊立国之初,民间传言琅琊皇城落成于巨龙骨山之上,必会千秋万代!立国皇帝云御成命其身边术士推算出龙首位置,将琅琊皇宫落于龙首之上。 又因皇城地势奇特,易守难攻。即便是兵临城下,只要存粮足够,也能强撑上个月!也正是因此,琅琊虽气势萎靡,各国仍然不敢贸然进攻。 云氏一族的陵墓便建在龙脊之中,也就是皇城外的龙脊山中。 云璃这一行要赶在天色朦亮之前往返两地,可谓是将自身轻功提到了极致。 约莫一个时辰后,她稳稳地落在龙脊山下,而后她左绕右转来到龙脊山半山腰处的一处陡崖。 她站在陡崖边往下看去,神色有些莫名。 普通陵墓建于地下,而琅琊的皇陵却不同,琅琊的皇陵建在这整座龙脊山的中央! 皇陵的入口不仅有守卫把守,还有重重机关,至于皇陵中有没有别的出口她却是毫不知晓。 这么一想,她有些做不下决定,她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若是无法确定自己能否从皇陵中出来,那她轻易不能去闯这座皇陵。 只是,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一道破风声从她身后响起,从远到近,越来越近! 她来不及回头,身子后倾,低腰避开从身后而来的暗箭,快速起身看向身后的人。 只见来人与她一样身着一身黑衣,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那双眼睛有些狭长,瞳孔颜色比之常人要淡上一些,那种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的浅褐色。 第21章 夜探皇陵 云璃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双眼睛!也就是说,她的记忆力,没有这个人! 这可就棘手了! 她没见过,那就不是各国明面上的人物。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不能跟他纠缠。 看了看眼神有些阴冷,抬脚朝自己走来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陡崖。 她眼睛微眯了眯,身子向后纵身一跃! 见对面的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男人眉头一皱,眼神更加阴鸷。 跃下陡崖,云璃借助从崖山垂下的藤蔓阻缓自己下降的速度,冷静地打量着周围。 这一看,她轻挑了挑眉,目光所到之处的崖壁上都挂满了棺材! 这么多棺材,皇陵的入口应该就在这些棺材之中。只是……是哪个呢? 看着眼前上百个棺材,云璃微微晃了晃头,脚尖点在崖壁上,将自己荡上最近的棺材上! 脚尖轻轻落在棺材上,她试着慢慢将自己的重量转移到脚上,见棺材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她才放开了手中的藤蔓。 稳住了身子,她才转眸打量这些棺材,只见这些棺材的材质大有不同,却也并非全都不同。 比如,她脚下的这只棺材便是普通木头打造的,而离她两米远的那只棺材却是用上好的楠木打造的,她还看见了几只采用不同玉石打造的,那么,唯一的入口应该是哪一只呢? 还不待云璃理清楚,便见从天而降一队黑衣人,约莫有五六人,在她周围的棺材上落定,将她围在中央。 她神色微沉,这队人…… 这些人身上沉淀着一种内敛的杀意,似有若无,带着一种诡异的压力朝她涌来。 他们,是什么人? 云璃仔细打量着几人的装扮,虽然是普通的黑色夜行衣,但料子却不普通,是上好的流云锦制造。 也就是说,这群人是琅琊皇宫的人。 或者说,他们是昭文帝的人,负责卫守皇陵。 那就难办了啊! 云璃有些无奈,虽然她并不是收拾不了他们,但这么做她的武功路数会暴露,身份也会随之暴露,不划算啊!!! 而且,身份暴露还会惹来一堆麻烦事。 正思量着该怎么打发面前这群人,她张了张口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一道红影从天而降,忽然而至。 这是怎么个意思??? 看着来人那一身装扮,云璃嘴角微抽,她这还是头一回这么短时间内见着这么多次‘无令’! ‘无令’稳稳落在黑衣人外围,眼底闪过一道意外,他嘴角微微一勾,“这么热闹啊?” 云璃看着他眼中闪过狡黠,扬声道:“公子,这几人属下没有把握拦下,您快些离开!” ‘无令’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个家伙,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人拉到了一条船上。 什么?直接离开? 没看那几人都看着他吗? 云璃悄悄松了口气,有这么个撞上来的冤大头,也不得不说自己运道确实不错啊! 就在两人思量之间,围在周围的黑衣人突然发难,一招一式皆朝着要命的地方攻来。 云璃毫不犹豫扯出腰间的软剑,快速扫了周围一眼,便于自己行动。 许是‘无令’那一身装扮让这队黑衣人不敢懈怠,六人竟有四人朝着那人而去,而自己面前却只留了两人。 说来好笑,这两人以为眼前这个身形瘦弱地似个女人一样的贼子定比那个红衣男人好解决,却不料两人踢到了块铁板。 一交手便知晓眼前的人并不简单,别看她瘦弱,手下力量却一点不弱! 云璃手中软剑舞得翩若惊鸿,挽出道道剑花让人眼花,比之那日在皇宫中与云倾切磋时好上不知多少。 云璃皱了皱眉,嘟囔道:“风姨教授的这套剑法,威力是不小,就是太花哨了……以后要少用!” 面前的两人内功都不弱,此刻将她的话听在耳里,不禁有些难过,他们手中习练的功法和剑法都只此一套,这人怎么说得还有别的剑法似的? 也不怪这二人这般想,整个江湖门派,谁都不愿意自己门派的功法和武功路数外传,所以江湖正派在武功路数上都十分纯粹,熟悉各大门派的人,只要看武功路数就知道此人的身份来历。 除却一些游侠身上的武功路数会杂乱一些,但也有迹可循。而且也因为他们学的杂而不精,导致他们的武功不会太强,也不过处于江湖人的中游。 这般想着,他们便觉得眼前这人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哪有精通本门再精通他门剑法的人? 可下一刻,他们眼前便闪过一道寒光。 那是月光落在剑光上反射而出的光芒,带着凌厉的杀意! 云璃右手微扬,手中招式随着心意而变,与方才的剑法竟大有不同! 之前的,更加柔和,虽然强大,但却无法一击制敌。 而现在的……那磅礴浩大的剑意携着杀意,似乎只要他想,他便能瞬间收了自己两人的性命! 那方的四人也察觉到了云璃身上的不同,心底一沉。 他们六人在此处守卫了十数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两个人。 这个红衣男人,且不论他是不是真正的‘无令’公子,就这般武功也能在江湖上名列前茅!他们四人与他纠缠半天,竟是丝毫不曾伤着他,而他们四人身上却或多或少有了些伤痕。 而那边那个瘦弱男人,原以为就老三和老五就能解决,可谁知……那边传来的声势竟丝毫不弱于这边。 还真是让人头痛! “老三,老五。列阵!” 六人以脚下棺椁为阵点,四散而立,各阵一方。 云璃和红衣男人对视一眼,两人瞬间达成共识,先联手离开再说! 今日有这六人在此处,仅凭他二人,别想着再入皇陵探查了。 打定主意,云璃转身警惕地看着她附近的三人。 见她露出了自己的后背,红衣男人迅速来到她身边,与她背对而立。 笑话,对方能二话不说将他的后背交给自己,自己又怎能示弱? 见两人神色肃穆却并无畏惧,守卫几人对视一眼,也不知是开启了何处的机关,他们周边开始蔓延着阵阵黑雾,朝云璃两人涌来。 第22章 皇后 不过瞬间,云璃两人就被周围的黑雾包围,可视范围仅有彼此。 云璃沉眸思考片刻才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也朝自己看来,她嘴角勾了勾。 看来,他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六个人相互围合成阵,和此处地形十分切合,只是六人实力参差不齐,剿杀一般人……亦或是对上比他们六人强上一些的人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只可惜,今日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两个普通人。 云璃有前世的功法经验,还有今世的功力。旁边的男人也不是个善茬,以他的实力哪怕在江湖上也足有一席之地,这两人的联手,双方在力量上的差距就拉开了一些。 更何况,这六人中还有两人的实力着实是有些弱。 云璃和红衣男子对视一眼,两人凭借黑雾涌出前的记忆朝那两人的位置拔剑而去! 片刻之后,云璃和红衣男子被迫回到了原处,两人眼底有闪过一丝诧异。 方才她朝最弱的那人而去,原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哪怕是那人因阵法而强大几分也不足为惧,谁知,她却碰了一鼻子灰。看旁边那人的样子,应该和她的情况大差不差。 云璃轻轻跺了跺脚,听到棺椁下有小石块松动掉落,眼底闪过一道光芒。 显然,红衣男也察觉到了云璃的动作,朝她看去。 云璃抬眸看向他,靠近他三分,右手朝一旁的崖壁伸去,捏住一条藤蔓。 她试着拉了拉,转眸看向红衣男,眼神朝最弱的方位瞟去。 红衣男接收到她的讯息,点了点头。 云璃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好这人机灵,自己的动作想法他都能想到,让她省力不少。 想着,她右手挽住藤蔓,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棺椁,随着藤蔓朝最弱的方位而去。 既然一个人的力量不行,那就两个人一起好了。 这两人的力量加起来朝一个最薄弱的位置攻去,想要堵截他们可不简单。 云璃行至在前,右手捏住藤蔓随时放松抓紧,左手紧紧地握住软剑。 在即将冲破黑雾之时,万千剑影瞬间出现,道道剑光朝两人破风而来,云璃左手轻晃,挡掉朝自己而来的剑光。 此时,红衣男突然发力,手中长剑闪过一道蓝光,电光火石之间便将所有剑影斩灭。 云璃更是欣慰,跟有实力的聪明人合作就是舒坦啊! 两人之力同向一处使力,背后那人终是抗不下去,只听‘喀嚓’一声,剑断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两人的耳中。 两人眼睛一亮,看来成功了。 “噗……” 最弱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周围浓郁的黑雾迅速消散不见。 云璃眼中闪过一道异光,她分明看见那浓郁得能滴出墨来的黑雾是从六人身体中散发而出,在消散之时尽都回到了几人体内。 她顾不上再去细看,左手软剑收回束在腰间,腾出手来抓过红衣男的衣袖,右手使劲扯了扯藤蔓,借助藤蔓施展轻功朝崖上而去。 待两人稳稳落地,云璃才松了口气,正准备直接离开旁边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 当自己面前再次出现一个黑衣人时,云璃深呼吸一口气。 今天就不是个出门办事的日子! 瞧瞧,她这都遇到了什么人。 前前后后加上自己,来琅琊皇陵的一共是四拨人了。 还真是有意思啊!琅琊偌大个王朝,到头来最是惹人惦记的竟是一座亡人殿。 云璃在心里腹排着今日的所遇,看着对面之人的眼睛却闪着寒光。 她可没有耐心再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了。 一刻钟后,龙脊山下。 云璃一言不发地朝来时之路而归,身后那人只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并未开口拦下。 半响,才听他道:“山外有趣之事诸多,师傅却总是阻拦我与师妹出来。” —— 回到皇宫,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云璃迅速换下一身黑衣,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凤三还守在外面,抿了抿唇。 “凤三,让梨芝来帮我梳洗。” 只见外面的树枝晃了晃,云璃微微松了口气,让梨双从自己的床上下来。 “传消息出去,告诉他们本宫最近总是碰见装扮成‘无令’的人。” 说到这儿,云璃眸光幽深,总觉得今世与前世多了许多不同之处,会与自己今世的所作所为有关吗? 能扮成无令的人,动机都不会单纯,身份也不会低。毕竟,以无令的身份,他所用的一切都是五国最好的东西,他的武器、他的着装、他的面具,这些若不是有几分能力,定是做不到的。 想着想着,云璃有些头疼,还有神王墓的钥匙…… 上一世,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参与神王墓的事,只知晓诸国都有势力在寻找神王墓,只是独孤宁逸和凤微澜两人的动作比较大。 如今想要插手神王墓的事,还真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梨芝来时,便见云璃的头发有些脏乱,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有些不整,有些忍俊不禁。 风王爷留下的这个侍卫,还真是让主子非常不方便呢! 看主子的样子,昨夜该是又出去办事了。既要避着凤三离开,还要避着凤三回来,也就是主子脾性好,生大人若在,那凤三哪还有命在? 心里这么想着,梨芝手上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为云璃穿衣梳洗,十分熟练。 “主子,今日起的这般早?”梨双笑眯眯地看着镜中的人儿说道。 “嗯,稍后跟我去中宫。”云璃点点头,有些无奈,“明日便要离开,那位是一定要见一面的。” 梨芝了解她的意思,不论云璃嫁给谁,只要她出嫁,离开之前都一定要去拜见中宫皇后。 少顷,云璃带着梨双梨芝二人去往中宫。 她二人到时,中宫早已欢笑声一片,该是后宫嫔妃都来例行请安来了。 云璃进去,一眼便看见了高坐之上盛装打扮的皇后,再下来便是她的母妃萱妃和静妃。 扫了一眼众人,云璃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和安参见母后!” “快起来。”皇后温和笑道:“早晨起来本宫还同书碧说道,明日便是和安出嫁之日,今日当是要来拜见本宫的。” 第23章 不介意……覆灭琅琊 “都怪和安最近忙昏了头,到了这日才有时间来拜见母后。” 你要装慈母,我就陪你演孝女。 萱妃笑道:“可不是嘛?这段时间和安连臣妾那边都没得空过来,都是臣妾往琉璃殿日日的跑。” 见着两母女同仇敌忾,皇后脸上有些不自然,只一瞬便掩饰下来,感慨道:“不过转眼,孩子们便成人了,连和安都到了出嫁的时候。” 萱妃配合的感慨道:“是啊!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云璃笑看着萱妃和皇后你一言我一语,静妃苏嫔时不时插句嘴。 良久,皇后转眸看向她,“咱们几个在这聊得尽兴,倒是忽略了和安。明日你出嫁,母后为你添个妆。书碧,去取本宫早晨拿出来的那对蓝水镶银镯。” 此话一出,众妃嫔神色各异,萱妃脸色十分难看,皇后却笑弯着眼。 蓝水在翡翠中并非上乘,银子相比金子而言又要弱上一筹,皇后这是打心里不喜和安嫁给凤吟摄政王。 不过也是,琅琊势颓,往后说不得要倚靠凤吟存活。 和安嫁去凤吟,萱妃日后必会升位,再加上凤吟摄政王的威名,和安若是得宠,哪怕萱妃只是个贵妃,皇后也不能对她多有言辞。 待书碧取来,云璃抬手接过便取出镯子戴在手腕上。 清雅的蓝缀上耀眼不俗的银,戴在云璃莹白的皓腕上,倒是十分相称。 萱妃见此,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自然,云璃下一刻吐出的话也没让萱妃失望。 “母后乃琅琊一国之母,既是得您所赐,和安必会一直戴在身上。这般嫁去凤吟,想来也不会有人敢欺儿臣。” 皇后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僵硬,她这是在讽刺本宫毫无国母之风? 又想到镯子上的手脚,她脸色才恢复些许,厚着脸皮接下话,“此言正是,只望和安嫁去凤吟能如陛下赐的封号一般,和安平顺。” 云璃笑着应下,“母后吉言,必会应验。” 皇后当着众人的面为和安添妆,众妃嫔自然不能小气,都将带在身上的值钱物件拿出来给她添妆。 这样一来,云璃走这一趟倒是收了不少东西。 离开中宫时,云璃朝皇后投去别有意味的一眼,手指在蓝水镶银镯上轻抚着,嘴角带着笑意。 皇后心一紧,难不成和安还能看出什么来? 回琉璃殿的路上,云璃轻笑一声,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递给梨芝,“找个由头,将这对镯子送去驸马府。” 梨芝了然,“是。” “等等,明日我离开后再送去。” 明日还需要戴着这东西让皇后‘安心’不是。 云璃不查也能猜到皇后在镯子上做了什么手脚。无非是往镯子上淬了药,至于是什么药?多半是能致使女子不孕的药。 凤微澜那样的人,怎么会守着一个不孕的王妃?只要她不受宠,往后萱妃便威胁不了她。 各宫主位的段数萱妃大都了解,离开中宫便让身旁的婢女云和直追着到了琉璃殿。好生嘱咐着她,万万不能戴着那对镯子。 云璃一笑置之,让梨芝送走了云和。 过了晌午,她去阿烨那处坐了坐,陪了陪他。 许是知晓明日她就将离开琅琊,阿烨的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她陪着玩闹了一下午,看上去倒是好多了。 当晚,云璃和萱妃阿烨一起用的晚膳,将将才用完便接到了昭文帝的传召。 她嘴角微微下压,脸上带着几分讽刺,如同前世她嫁去司楚一般,昭文帝这是要‘训诫’她。 随着前来传召的内侍公公,云璃见到了在汀兰台的小亭等待的昭文帝。 见她来,昭文帝捏着酒杯看着天上的弦月,幽声道:“和安,明日便是你出嫁之日,你……可会不舍?” “自是不舍的。”云璃睁眼说瞎话,“父皇也会不舍儿臣吗?” 昭文帝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问自己,就如同普通人家的父女一般。 “自然也是会的。”昭文帝背过身,神色讪讪,低声轻轻说道:“阿璃啊,若非情势所逼,父皇又怎会愿意将你们嫁得那般远。” 云璃看向黑幕上的弦月,嘴角微勾,顺着他的话接道:“是啊,谁家的父亲想要女儿远离自己呢?” “所以,去往凤吟之后,和安也不能忘了,你是朕的女儿,是琅琊的公主。” “是啊!我是琅琊的公主,就该听从父皇的命令……任何。” 云璃抬眸看向转身看自己的昭文帝,那双向来含着一丝笑意的杏眸中此时的平静无波是昭文帝从未见过的,似乎还带有一丝寒意。 “和安你……” 云璃打断他:“父皇,此番嫁去凤吟,相隔千里,恐难多回琅琊。儿臣有几句话一定要说于父皇听。” 压下说话被打断的不悦,昭文帝颔首示意她说。 “阿烨是琅琊唯一的皇子,外面也好,宫内也罢。不用儿臣多说,父皇也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云璃直直地看着昭文帝,眼中闪过冷意,“若他出了事,哪怕儿臣远在凤吟,也必不会饶过伤他之人。哪怕这个人,是你。” 昭文帝看着眼前的端方女儿一瞬之间的气势变化,眼底闪过一道惊诧,心中怒意横生,“大胆!放肆!” “放肆?我今日敢同你说这些话,你认为女儿会怕吗?”云璃笑笑,眼神扫过这亭子周围的几处暗影地方,“是怕你的天子威严,还是怕你这守在暗处的死卫啊?” 隐在暗处的所有死卫后背一凉,这个和安公主……竟能发现他们所有人的位置! 何止是他们,就连昭文帝心中也十分骇然,他这个十四女似乎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有些强大。 “你是在威胁朕吗?” 云璃莞尔一笑:“是的。” “滚。滚出去。滚回你的琉璃殿!”昭文帝大怒,甩袖喝道。 “父皇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云璃眼中闪过一道快意,转身准备离开却回眸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儿臣最后说一遍,父皇可要谨记在心。若阿烨出了事,儿臣不介意帮着摄政王……覆灭琅琊!” 说完,她利落转身离去,却在快要走出亭子时转眸看着暗处的死卫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只见几道银光闪过,迅捷落在几处暗卫身上。 只听噗通几声,有东西坠入了亭子边的小湖中。 第24章 离琅琊 梨芝跟在云璃身边,扫了一圈周围,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她们主子是何等人物,这些人平日里可都轮不上主子亲自出手,他们该感恩呢! 说来,主子早就该这么做了。只是不知为何,主子一直不肯跟昭文帝闹翻了脸。 昭文帝看着云璃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他原是想召云璃来敲打一番,好借她在凤吟之便做些手脚,谁知最后竟成了这般模样。 真是可笑,他的女儿,他一直忽略的女儿,竟有了威胁他的能力。 昭文帝看着落入湖中正起身的死卫陷入了沉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是如何发现你们的位置的?” 昭文帝如何都不能相信一直缩在宫中的公主会拥有比他的死卫还要强大的实力。 “回陛下。”几个死卫脸色都有些发白,那位公主落在他们身上的劲力可是一点不弱,只能说着连他们都不敢相信的话:“十四公主的武功,似乎比之我等还要强上一点。” 他们并不敢说出云璃的武功绝对在他们之上这样的话。 “查!”昭文帝闻言,脸色微变,厉喝一声! “是。” —— 出嫁的前一日,闹得昭文帝睡不安稳的这一日,云璃并未睡好,做了一夜的梦。 这个梦很长很长,似乎重新过了一遍前生的数年日子。 寅时醒来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云璃擦掉脸上的泪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盯着帐子发呆得看了好些时候才继续睡下。 卯时未过,琅琊皇宫灯火通明,处处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宫中人影穿梭,张罗着这场跨国联姻。 云璃惺忪着一双眸子,被梨芝闭月等人拉出了被窝,洗漱打扮。好在知晓今日是个什么日子,她并未发怒,倒让梨芝松了一口气。 主子生起气来自己可拉不住! 洗漱完,云璃也清醒了,一眼便看见了挂在一旁的红色嫁衣,她又怔愣了一瞬。 这件嫁衣跟她前世那件不一样了呢。 更加好看,更加华丽了。 毕竟……今生她是带有封号的公主了,是! 她苦笑一声,活了两世,穿了两次嫁衣,所嫁皆非她的良人。 独孤宁轩利用她,凤微澜……也并不爱她。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悲的吗? 任由梨芝等人为自己穿上嫁衣,抹上脂粉,铜镜中的人儿原本不出彩的五官在众人的精心打扮下也显得精致了许多。 虽称不上绝色倾城,却也称得上如花似玉。 “娘娘。” 守在院中的梨双见萱妃进来,恭敬行礼道。 萱妃缓步进入云璃的寝殿,见梨芝众人在为她梳妆,温声道:“都出去!本宫来为和安梳妆。” 梨双等人应声出去。 候在一旁安静观看的陆芮风抬眸看了一眼月书萱,转眸再看了看云璃,掩下了眸中的情绪,缓步出去。 云璃抬眸看她,“母妃。” “本宫的和安,今日便要远离本宫嫁作人妻。你切要记住,到了摄政王府,要懂得进退有度,莫要闹得夫妻不睦。” “和安明白。” 萱妃拿起妆奁匣子上的玉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云璃的头发,轻声喃喃道:“原本,该是多福夫人为你梳妆。可母妃想亲自送你出嫁。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到底是养在自己身边十数年的女儿,即便对她存了几分利用之心,到了她出嫁之日,终归是有几分不舍。 只是…… 阿璃以后莫要怪母妃啊! 听到萱妃的喃喃之声,云璃垂下了眼眸,压下了眸中升起的情绪。 不论日后琅琊如何,阿烨如何,只要您不做出让女儿失望的事来,女儿……必当保您一生平安顺遂。 只可惜,此时的云璃暗暗决定的心意,彼时却被萱妃狠狠撕碎了去,最后落得那般境地。 “母妃,此行女儿既带走了梨双和闭月,便不能再带上梨芝了。女儿瞧着,阿烨颇喜欢吃她做的糕点,便将她拨给阿烨,您看如何?” 各宫中所有的眼线一直都由梨芝联系,这般安排,也是为了日后阿烨的安全。 “也好。梨芝是从小便跟在你身边的人,有她照顾烨儿的吃食,母妃信得过。” 她宽慰道:“母妃自当放心,阿烨会平安顺遂的长大。” 梳妆好后,萱妃看着镜中如花似玉的女儿,十分感慨,“我的和安不输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公主,别有一番风情。” 陆芮风进来时,一眼便看见了一身嫁衣,妆容精致的云璃,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公子,阿风将您的女儿照料大了,她此时已经要嫁人了。 只是,阿风无能,未能保护好她,她似乎……受了不少苦。 察觉到云璃看过来,她垂首掩下了自己的异样,低声道:“公主,该启程了。皇上皇后和百官已经先行一步去往城门了。云公子与和亲使应该也已经到了。” “走!” “今日你出嫁,母妃得了皇上的准允,可以同你一起去往城门,亲自送你离开。” 看着走在前面的云璃,陆芮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公子,您放心。这次,阿风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绝不会再让她受苦。 皇城城门。 云若杉今日换下了他日日爱穿的绯色衣裳,换了一身蓝衣,脸上带着煦阳般的浅笑,眼底却带着一丝好奇,直勾勾地看着城门里面,十分期待。 等了良久,才见里边有仪仗出来,他顿时睁大了双眼,似乎想要透过仪仗的纱帘看清其中佳人的模样。 方出城门,云璃和萱妃下了仪仗,她转眸看向早已等在一旁的昭文帝和皇后,毅然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露出的一截皓腕上带着一只透亮的蓝水镶银镯,刺得皇后眼有些疼。 只听她说道:“儿臣今日便要远嫁,今在此拜别父皇母后。” 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可她的养恩早在上一世便还清了! 她今日这一拜……拜的是这座皇城,是整个琅琊王朝,也是这整个王朝的百姓! 今生,她不再持枪上阵,不再出生入死,不再护卫琅琊。 对于琅琊百姓,她始终铭记着她死时他们的虔诚。 “起来!”昭文帝见云璃今日十分乖顺,暗暗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去了凤吟,和安定要谨记,一言一行莫要失了我琅琊的体面。你的夫君在凤吟担任摄政王,你当与他夫妻同心,处事要冷静圆滑,莫要任性才好。” 第25章 王爷为什么娶你? 皇后端着一副敦敦教诲的模样,仿佛真的将云璃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哪怕心里想着要他夫妻二人离心,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 “是,儿臣谨记。” 云璃也作了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应下了皇后的话。 一旁的云若杉早在云璃下轿之时便目露失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群中的某人。 琅琊那么多才色双全的公主,老大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的? 看来,老大这样的人,也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殊不知,在凤微澜眼中,他才是看走眼的那一个。 凤微澜改头换面隐藏在送亲队伍之中,看着那方妆容精致、乖乖聆听教诲的云璃,不自知地勾起了嘴角。 “去!” 云璃向三人拜别,转身带着陆芮风和两个婢女朝云若杉等人准备的马车走去,身后还跟着个凤三。 “可以启程了?” “嗯,走!” 云若杉点了点头,转身拜别昭文帝,“启程!” 此次和亲使乃是二品大将司徒淮,此人向来细心谨慎,这次的路线便是由他和云若杉商榷决定。 琅琊凤吟虽相邻,两国皇城却也相隔数千里,他们这一行,便是数日。 好在云璃早知两国路途遥远,事先让梨芝备了一些书籍,更是派人弄了一份凤吟的朝中势力情形以及一些趣事要闻,在马车中看得津津有味。 一行直到琅琊边关,渠安城。 “公主,天色已晚,前方便是我朝边关最后一个城池渠安城,臣与云公子商量着休整一晚再出发,公主意下如何?” 这一行下来,司徒淮对这位公主多了许多好感,毕竟这位不似其他几位娇滴滴的公主,行不能行,坐不能坐,这一路上这位可是一句怨言也没有。 “一切由两位决定便好。” 你看,多让人省心! 听着马车中传来淡淡的声音,司徒淮点了点头。 到了渠安城,一行人直奔城中繁华地带中的御明楼,司徒淮要了一处小院。 御明楼,是无令公子庞大产业中最知名的产业,遍布五国。 江湖盛传,无令此人喜着红衣,武功卓绝深不可测! 虽无人见过其真面目,但那一手精妙绝伦的剑法便可震慑江湖。 而他在几年间更是不声不响的将五国经济都抓在了他手中,可谓富可敌国。更有传,他年少成名便是因他率领不足十人一夜间灭了一家门派,自此在江湖立下了凶名。 如今,不论朝堂江湖,不管是五国君主还是江湖盟主,见着他都要斟酌着说话,唯恐他会偏帮向谁,毕竟无令行事随心,无羁无绊。 在御明楼落脚,云璃坐在院中悠悠哉哉地品着茶,想到这段时间的苦日子,她招了招手:“梨双。” “主子。”梨双有些疑惑,“怎么了?” “去打包一些能带上路的吃食,到凤吟还有数日,不能委屈了自己。” 话落,她复又抿了口茶,嘟囔道:“云若杉备的马车也太差了些,颠得难受,还不如我那辆……” 梨双走出小院,隐隐约约听到了她嘴中嘟囔的话,眉梢微抖,心想……云公子备的马车已是上好,一路上打点的也算尽心。 但若说起主子您平日里出行用的马车……那几位大人,可从来都只想着如何让您舒坦的过日子!您那辆马车的豪华程度,这整片大陆哪还能找出第二辆? 想着,梨双叹了口气,还是先去把主子要的吃食都准备好了! 若是让那几位知道自己没照顾好主子,恐怕就要将自己换掉了。 那可不行,能跟在主子身边,是让多少人艳羡的! 云璃百无聊赖的等着梨双回来,时不时地瞟一眼院门。 “一路行来有些辛苦,公主可还好?” “并无大碍。”云璃笑笑。 云若杉坐到她对面,好奇地看着她,“我们王爷为什么娶你?” 云璃挑眉,“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你家王爷。” 云若杉撇撇嘴,“我若敢去问,他就敢剥了我的皮。” “你怎会觉得,我会知道呢?” 她眉眼含笑的扫了一眼守在一旁的一名黑衣人,云若杉一直跟在凤微澜身边,当初她也见过几回,知道他是个跳脱的性子。 披着别人的皮站在一旁的凤微澜:“……” 云若杉见她看了这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是真知道还是装知道? 云璃轻笑一声,“云公子有什么问题,到了凤吟再去问王爷好了。现在,还是准备应付缩在暗处的人!” 夏日里昼长夜短,一行人进入御明楼时已近黄昏,此时也已入夜。 听着云璃这么一句话,云若杉眼底划过一道精光,这几日他和司徒淮都隐隐觉得有人跟着,在渠安城落脚,也是两人说好了要引出后面的人。 毕竟出了渠安城,到了凤吟的地界,有些人可就不敢再动手了。 不过,如今入住御明楼,他和司徒淮还担忧那群人敢不敢在无令的地盘上动手。 可听和安公主的话,这群人似乎会动手? 她是怎么知道的? 云若杉瞥向一旁的凤微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就说嘛!以老大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娶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为妻?这个和安公主……肯定不简单! 不过,武功应该不错? “公主还是进屋!我会安排人在门外守着,我去找司徒将军商量一番。” 云璃点点头,转眸扫了一眼旁边的黑衣人,“风姨,咱们进屋。” 陆芮风跟上她,踏进屋中时转眸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门,眸光微沉。 “公主,梨双姐姐还未回来,婢子来伺候您歇下。”闭月也跟着两人进了屋里,上前准备伺候云璃歇下。 云璃摆了摆手,“这里有风姨在,你去瞧瞧,梨双怎的还不回来。” 闭月看着云璃抿了抿唇,只得道了一声,“是。” 待闭月离开,陆芮风才道:“何不留下,顺便除掉她?” 云璃笑笑:“一个小丫头而已。” 既然她没将闭月放在眼中,陆芮风也不多说什么,只提高了警惕守在一旁。 “风姨,不必如此紧张。” “到底是老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我整个人都绷起来。” 第26章 武功不强?性子温婉? 陆芮风摇了摇头,说出的话却着实让云璃无奈。 老了?就冲着陆芮风那张貌若芳华的脸,谁敢说她老? “说来,时光好像唯独忽略了风姨你,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一点变化也无。” 陆芮风一怔,目光接触到云璃眼中意味不明的深意,她转眸看向窗外,神色淡淡:“怎么会没变,只是公主一直与我待在一起,看不出来罢。” 听她这么说,云璃神色有些恹恹的,不愿说那就不说! 两人相对无言,云璃是无话再问,陆芮风是不知说什么,怕多说话引起她的怀疑。 直到…… 月上中天,御明楼中人影攒动,纷纷朝云璃一行人落脚的小院奔去。 一身蓝衣的男子站在前堂三楼长年封闭的房间,察觉到外面的声音,他站在窗前观望,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公子,需要清掉这些人吗?” 掌柜的从门口进来,带上了房门,恭敬地询问着男子。 “不必。”蓝衣公子眺望着后院中灯火未熄的那间小院,抿唇道:“去查清楚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在御明楼动手,后果可是要自负的。” “小的明白。” 待掌柜出去后,蓝衣男子转过身来,如玉脸庞上雕刻着清俊温润的五官,只是那双看似含笑的眸子里满是寒意,“不论是谁,这事,本公子跟你们没完!” —— 外间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云璃起身看着倒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脸色一寒。 “风姨,你出去看着梨双。” “那你……” “风姨放心,这些人还伤不着我!” “可你……”陆芮风想到了云璃这些年来的症状,抿了抿唇,“梨双的武功不弱,她不会有事。更何况,来人的目标是你。” 云璃蹙眉,见陆芮风这个模样,心知她不会离开。 “也罢!” 听外面的动静和火光,便知这次来的人数不少,恐怕跟自己这一行人的数量不相上下,就是不知实力都如何。 方才这般想着,便见有人从窗户口掠进来,许是见房中竟有两人怔愣了一瞬间。 也就这么一瞬间,陆芮风便先发制人,手下掌掌生风,赤手空拳朝那人而去。 看着陆芮风不过几息便解决了从窗口进来的人,云璃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惊讶,风姨的实力好像比之前强了一些。 然而,就在下一刻,更多黑衣人冲进这间房间,凤三和梨双在第一时间赶回了房间,将云璃护在身后。 “公主,不止一波人,为首的几人似乎达成了合作,分头将云公子和司徒将军引走了。” 听梨双说完,云璃点了点头,道:“房间里施展不开,先出去。” “是!” 见云璃临危不乱,凤三暗自点点头,作为澜王府的当家主母,日后这种情况不会少遇见,这样的反应才该是主母该有的。 几人从另一方的窗户口跃出去,云璃扯出腰间的长剑,轻轻一抖便朝一人而去。 陆芮风三人一边应付着手上的人,一边留意着云璃那边的情况,唯恐她吃了亏。 只是云璃是谁,连连斩了几人在剑下。 “主子说得没错,你果然会武功!” 一个黑衣人从暗中走出来,显然是在一旁看了许久。 云璃拂开长发,唇角微勾,“看戏这么长时间,舍得出现了?” 黑衣人眸色微沉,她一直知道他在? 云璃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提着剑的右手轻挥,横在两人中间。 “要动手就别磨叽,本公主还想睡个好觉。” “大言不惭!” 那边凤三见此,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他能看出那个黑衣人的武功不弱,甚至是比引开云公子二人的人都要强! 他现在被一群人围在其中,根本无法脱身去帮公主! 王爷可是交待了,公主若是伤了一丝一毫,他都饶不了自己! 偏生这个和安公主,不稳住那黑衣人也就算了,怎么还去招惹人家? 黑衣人二话不说朝云璃劈来,手中染了血的大刀在月光下闪着嗜血的光芒。 云璃倾身上前,手腕翻转间,长剑与刀刃撞在一起,刺啦一声扯出一道火花! 这么一接触,黑衣人眼神微震,主子不是说这位公主即便会武功也不会有多强吗? 他这样的力道,如果不是内力浑厚,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接的下来? 主子给的消息能靠点谱吗? 一道红光闪过,让原本准备拦下黑衣人的凤微澜停在一旁。 那道红光极致妖艳,还混杂着一丝银光,落在了云璃身前,震开了黑衣人。 云璃看着眼前的红衣男人,嘴角的笑意微僵。 又来一个??? 诶,还有点不一样! 红衣面具是没错,只是手中没拿着‘青霜’,而是拿着一把玉骨扇。 他拿着扇子的手轻轻一挥,扇尖中的机扩张开,几道暗器脱扇而出,划过那黑衣人的脖颈,当场倒下。 见领头的人死了,黑衣人们也不逗留,连忙撤走,凤三直接跟上留人,梨双和陆芮风则转眸看向云璃。 云璃还在这,她们两人是绝对不会离开。 云璃盯着那把玉骨扇,转眸看向红衣男子,咂了咂嘴,“哪儿来的不懂事的,本公主方才就要解决了他了。你冒出来做什么?” 一旁的凤微澜:“……” 陆芮风无奈地笑笑。 梨双则是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红衣男人,主子这是又要坑人了…… 红衣男子:“……”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这让他如何接话? “说话啊!”云璃摆出一副刁蛮公主的模样,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红衣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黑衣人,“本公子原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云璃白他一眼,“怎么,你觉得本公主解决不了那个废物?” “本公子没有这个意思。”红衣男人整了整心态,低声道:“今次让人在御明楼中行刺,是本公子的疏忽,还请几位见谅。” 云璃挑了挑眉,打量了他全身:“你谁啊?别告诉我说你是无令公子啊,本公主才不信。” 红衣男子的话都被云璃堵在了喉咙中,实在是憋得不行。 可他这下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女人怎么这么难搞?不是说性子温婉柔和吗?骗鬼呢? 第27章 白玉簪 凤三几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不该上前说话。 凤微澜只是看着那红衣男人,打量着他那一身装扮,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恰好云若杉和司徒淮也解决了手中人的人赶了回来,见云璃与一个红衣男子对峙,司徒淮上前询问道:“公主,这是?” 云璃扫他一眼,“不认识。” 云若杉见此人一身红衣银面,手中还握着一把白玉骨扇,他猜测道:“可是‘无令’公子?” 却见那红衣男子将手中的白玉骨扇往袖中一藏,揖手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处,并不是无令公子。” “那你干嘛学人家的装扮。”云璃显然不想放过他。 倒是云若杉和司徒淮觉着云璃有些奇怪,云若杉轻声询问道:“公主?” “那个人本公主是可以杀的,他冒出来杀了,他得赔!” 云若杉:“……” 司徒淮:“……” 红衣男:“……”他不是救了她吗? 凤微澜嘴角微勾,站到云若杉身后,更近地打量着红衣男。 “那姑娘想要什么,在下赔给你便是?”红衣男心中发苦,等他回去,一定要那家伙补上! “唔……”云璃煞有介事地撑着头想了起来,道:“本公主见你手中那把扇子还不错,给我!” 说着,云璃便朝着红衣男摊手。 凤微澜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还真是为了那把扇子啊! “姑娘,这可不行。”红衣男摇了摇头,“别的都行,这把扇子不行。” 云璃挑挑眉,“那就赔你的命好了。” 红衣男不欲与她再纠缠下去,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玉簪:“这白玉骨扇在下不能给你,但这支白玉簪与这把扇子的用料相同,便将它赠于姑娘!” 话落,他将那玉簪随手往云璃头发上一插便抬脚离开,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云璃也没再拦着,云若杉两人见她不再说什么,也就都没有动作。 虽然方才那个男子不承认自己是无令,但他手中的白玉骨扇却有几分文章在里头。 凤微澜一直将目光放在插在云璃头上的那支玉簪上,见她迟迟不摘下来,他抿紧了唇。 云璃瞟了他一眼,在心里腹排道:那身别人的皮可是他自己披上的,现在瞎放什么冷气? 司徒淮回过神来,沉吟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云若杉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赞同司徒淮的决定。 几人回到院中,看着院中一地的尸体,云璃抿了抿唇,“留下几人,将死在此处的人好生安葬。还有,这些人的家中人,都好生照顾。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母妃,本宫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 “是!” 司徒淮恭敬地朝云璃行了一礼,这是替死去的人谢她。 皇朝这么多公主,少有能将人命看得重的。但眼前这位公主,这番话让他刮目相看。 “闭月呢?” 想起这个被萱妃送到她身边的丫鬟,云璃蹙了蹙眉。 “奴婢一时没看住她,许是丧命于乱剑之下了!”梨双上前一步,低眉顺眼地答道。 云璃挑了挑眉,死了便死了罢!省心省事。 凤微澜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安稳待在云璃头上的白玉簪,在他自己都尚未发现之时,心头竟涌上了一丝烦闷。 直到梨双和风姨伺候着云璃进了马车,他才转移了目光。 入了马车,云璃才缓缓将头上的白玉簪取下,目不斜视地盯着手中的簪子看了许久。 “主子,这簪子……”梨双看着云璃手中的簪子,欲言又止。 云璃抬眸看着她,她白皙的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见梨双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她才笑道:“说不定真是无令呢?” 陆芮风见云璃好看的杏眸闪着光芒,她嘴角勾了勾,公主的心情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车外随行的凤微澜显然将马车中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云璃那句满是笑意的话时,他的脸色一黑。 他现在撕了脸上这层皮还来得及吗? 明晓着自己在车外,还这般说话?还有方才……一想到方才那个红衣男人,凤微澜捏了捏手中的剑。 渠安城是琅琊通往凤吟的最后一道城池,云璃心中很是清楚,若是琅琊有想要她命的人,今晚就是最佳的时机。 那么,昨晚那几波人,都是谁的人呢? 思及此,云璃的眸光幽深,琅琊…… —— “听闻那位和亲而来的公主已经入了我凤吟的地界,姐妹们可还真能沉得住气!” 凤吟皇城临凤城,位处城东繁华地带的银楼中,数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游走在二楼的精品间, 其中一人着了一身紫薇花暗纹烟青罗裙,手中捏着一把团扇轻轻晃动着,水嫩白皙的脸上一张精致美艳的五官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她眸光流转,落在周围几个打扮得十分得体的女子身上,额间的花钿透着妖媚与娇艳,身子软软地看在美人榻上,犹如画卷不似凡人。 “姐姐且放宽心,澜王府中有的是人沉不住气,用不着姐妹们动手。” “云霜姐姐说得极对,郡主便放宽了心,让她们狗咬狗。” “不错,妹妹始终不信被王爷看中的人会这般无能,想来必有她的过人之处!郡主不若先让王府里的那位与她过过招,也好知晓咱们这位和亲公主是野鸡还是凤凰。” 那身着紫薇花罗裳的女子朱唇微勾,细长的凤眸中闪过一道杀意,“姐妹们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不让她吃点苦头,本郡主这心里可是不舒坦呢!” “郡主何必忧心一个其貌不扬的和亲公主。”下首一位着鹅黄衣衫眉目如画的女子轻笑一声,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做了这澜王府的一府主母,可有的是人不会让她好过。” 如今聚集在此的皆是临凤城中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最低也是四品大员家中的掌上明珠。 而身份最高的,莫过于靠在美人榻的那位,乃是凤吟当今太后心里的宝贝侄女,异姓王温钰庭的掌上明珠,长乐郡主温清婉。 她晃悠着手中的团扇,余光扫了一眼方才说话的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与澜哥哥成亲这一路,咱们送她点见面礼。” 第28章 月末赶至 听她这般说,一旁的诸位闺秀都颔首笑道:“姐妹们心中有数。” 银楼中传出娇笑声声,楼下行人皆心生向往,可却也明白这银楼中的是何人,皆不敢上去招惹,疾步离开。 —— 云璃站在马车外,看着被云若杉和司徒淮擒住的黑衣人,眸光淡淡,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留个活口,一路带去临凤。” 自从入了凤吟的地界,接二连三的刺杀便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什么货色都有! 这哪是要刺杀她,根本就是来捣乱拖慢他们的行进速度的! 这是要她在月底都到不了凤吟? 陌渊大陆上五国和亲,向来从出嫁到礼成不能跨月施行,否则便被视为不幸。这样一来,公婆不待,夫君不怜。 她作为琅琊的公主,若真是碰上了这样的状况,那便是从云中跌落泥潭! 性子弱一些的公主若是撞上这般情况,恐怕只能撞柱而死。 云璃眼中闪过一道寒意,她对着一旁的陆芮风笑道:“风姨,看样子临凤城有人把本公主当软柿子呢!” “不过一群跳梁小丑,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公主你不会无聊了。” 云璃闻言,轻笑出声,“也就是风姨了解我,日后有临凤的闺秀们作伴,本公主自然不会无聊。” 云璃和陆芮风的对话并没有刻意放小声音,云若杉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路行来,云璃都犹如一个普通公主一般,安安心心的在他和司徒淮的安排下离开琅琊进入凤吟。 但他也觉得十分奇怪,从离开琅琊皇城至今,他从未在云璃脸上看到过一丝不舍。 女子出嫁,不是都哭得不成人形吗? 实在想不通,目光扫到被拴在马车上的黑衣人,云若杉朝一直守在马车旁的黑袍小侍卫招了招手。 “云公子?” “还有三日便是月底,按咱们的行进速度,极有可能赶不回临凤城。你快马入城,将咱们的情况禀告王爷。” “是!” “其他人,休整一炷香再出发!” 云璃撩开马车窗帘,看着快马入城的黑袍男子的背影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嘴角微勾,神情有些放松。 凤微澜这一回去,这一路上她能清净一些了。 自云璃部署一切要嫁人时,陆芮风心中便很是不安,直到后来知晓云璃要嫁的人是凤微澜,她的心更是七上八下的安稳不下来。 从渠安城到入了凤吟,这一路行来便不曾安生过,她看着云璃那张平平无奇的容颜,蹙眉陷入了深思。 云璃进来时便看见陆芮风靠在马车上,一脸凝重的样子。 “风姨?” 陆芮风回神,疑惑地看向她:“公主?” 云璃看了一眼一旁的梨双,示意她先出去。 “风姨,你于我而言,如师如母。有什么话不必憋在心里,直说便是。” “公主,您可是想清楚了?嫁给他,日后必不得安宁!” 陆芮风皱着眉,心里还埋着一句无法向云璃说明的话。如凤微澜这样的人,身上的气运太强,一旦牵扯进去,说不得会影响到公主……也不知是好是坏。 见她是担心这个,云璃微微一笑,“风姨,既然我决定了要嫁给他,自然知晓将来会面对什么。那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若不愿留下,他拦不住我。” 陆芮风知晓云璃是怕自己担心,只好点了点头,只是嘴角的笑始终有些勉强。 她担忧的不是她无法抽身,而是怕两人的命运牵扯在一起,无法剥离。那样,就麻烦了。 云璃并不知晓陆芮风心中所想,只是将自己心里想的都告诉了她。 而两人的谈话声虽然不大,却也让外面的云若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啧啧啧,未来嫂子的想法,老大知道吗?不过……这位公主的想法还真是让人惊讶呢! 毕竟能嫁给摄政王,是凤吟那些姑娘做梦都想要的好事。一旦成真,谁不是抓紧了澜王府不放手? 云璃心中跟明镜似的,哪怕她前世大把时间都在军营中,但却也知晓文官间的明争暗斗。凤微澜那样的身份,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更何况,君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哪国哪朝的帝王会真的愿意有臣子的权利跟自己平起平坐? 甚至,有过之? 哪怕前世今生,从凤吟传出的消息都说凤吟帝和摄政王兄友弟恭,云璃也是不信的。 可即便如此,云璃还是会嫁给他,毕竟……前世她把这个念头掐死在萌芽之时,今生有机会又怎会放弃? 一行人休整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出发。 只是让云璃没想到的是,凤微澜回了临凤城,一路上的阻拦刺杀比之前只多不少! 临凤城郊。 今日已是七月的最后一日,云若杉原以为到了这儿便不会再有人再敢来行刺。 谁曾想,太阳方才西斜,青天白日的也有人敢动手。 云璃和陆芮风两人坐在马车中,梨双连同司徒淮两人守在马车旁,来一个斩一个。 即使在马车外,梨双也打了个寒颤,这些人是真把主子当软柿子捏啊!只可惜,她们可是真的惹恼了主子了,等主子忙过这两天,恐怕这些人背后的主子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如梨双所想,云璃此刻端正地坐在马车中,死死的抿着唇,脸色阴沉。 “公主?”陆芮风有些头疼地看着云璃,语气柔和,“马上便要进城了,你可不能为了这些闲杂人等气坏了身子。” 云璃摇摇头,眼中泛着冷光。 待这两日过去,她必让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直至黄昏,他们这一行人才赶到了城门口,云若杉快马一步来到城门口,取出自己的令牌。 “听着,别急着关城门!” 云若杉之所以这么着急赶来,就是怕送亲队会赶不上时间。方才那最后一波刺客,破坏了马车车轮,现在行进速度可谓十分缓慢,也就比徒步稍微快上一些。 若是耽误了时间,他们恐怕今晚就无法进入临凤城了,那么云璃和凤微澜的婚期便只能延后至下个月。 这对云璃来说,不是好事。 好在他身上带着漆金澜王令,不然,哪怕是他,也没有权利让城门打开着等着送亲队。 “去,告诉摄政王,琅琊的送亲队在临凤城外遇到了行刺。” 第29章 十里红路,我代你走 一直等到酉时末,才见着司徒淮带着为数不多的送亲队和一辆有些破烂的马车到了城门口。 “公主,到了。” 司徒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一路行来,他也被折腾得够呛。 马车里传来淡淡的一声,“嗯。” 梨双撩开车帘,陆芮风先出来一步,将小板凳摆在了车下,才后退一步,安静地站在一旁。 即使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十分狼狈,她也并未显得落魄,就连身上的白衣也未曾沾上一丝灰尘。 云若杉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自云璃幼时便一直照顾她的女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被马车上的那一抹红影吸引去了目光。 看着从车中出来的云璃,云若杉神色微震,只见她着一身大红嫁衣,脸上覆着一层红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眉间点着一朵海棠花钿,就似是正待吉时出嫁的新嫁娘。 “你……” “去澜王府。”云璃声音有些冰凉,似乎带着寒意。 云若杉候在此处时便让人去重新备了一辆马车,让云璃三人换上马车,便带着这一行人朝澜王府而去。 待他回过神来,已经带着一行人到了半路,这才想到,老大之前并没有让他带着云璃去澜王府,这下也不好让他们停下,真是进退两难。 不过……他脑子转了个弯,若是在临凤城的话,从他们踏入城中,老大就应该知道了! 许是已过黄昏,临凤城中有些寂静,一路行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人。 云璃蹙了蹙眉,这情况不正常。 临凤城是凤吟的皇城,即便黄昏后城门落锁,城内也不会如此安静! 她撩开马车窗口的帘子,抬眸看向澜王府的方向,这一看,她蓦地一怔。 只见澜王府的方向,以澜王府为中心千里之内红光满天,与她周遭的黯淡荒凉相比,可谓奇景。 自然,车外的云若杉和司徒淮、马车内的梨双和陆芮风也都注意到了那方的异样。 云若杉心中疑惑,拍马扬声道:“我先行过去看看!” 云璃回到马车中,撩开帘子看着远方那一片红光陷入了沉思。 云若杉快马朝澜王府赶去,行至千里外,却见路口那方如同另一方世界。 路中铺了三尺宽的红毯,周围摆了流水宴席,行路边更是挂满了火红灯笼,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见此一幕,云若杉也怔愣了片刻才回了神,他看着灯笼宴席和红毯,想到去琅琊之前的境况,他眼中有些复杂。 离开前,陛下曾言,待老大回来,要为他娶一门贤妻。 他们这些自小跟在老大身边的小子都知晓,陛下所说的是凤吟第一美人,长乐郡主温清婉。 这场红事,是为谁而办?是郡主还是公主? 想着身后穿着一身嫁衣的云璃,云若杉从马背上跃起,提气飞速朝澜王府而去。 护卫在周围的暗卫见是云若杉,并未阻拦。 云璃几人到路口时,云若杉才到澜王府门外,远远地就看见王府门口有一道红色人影。 待他看清楚,凤微澜一头墨发被一条红绸高高束起,一身红衣似火,领口用七彩织线描绘着凤凰齐飞的纹样,袖口底摆都嵌了金边。 那张脸俊美无双,嘴角带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腰间挂了一块半月形缠枝莲玉佩,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 “老大,你这是在等谁?”云若杉眼中是从所未有的认真和凝重。 凤微澜转眸看他,“阿璃。” 云若杉松了口气,低着头嘟囔:“我还以为你要娶温清婉。” “走。”凤微澜看着路的尽头,“去接阿璃。” 澜王府外方圆十里都摆满了宴席,其中不少都是城中百姓,也难怪云璃一行人进城会觉得荒凉。 饶是云璃,见到此情此景也有些怔愣,神色恍惚。 凤微澜来时见到的,便是一袭红裳神色恍惚站在马车上的云璃。 他缓步朝她走去,眼神扫了一眼一旁神色倦怠的司徒淮等人。 云璃回神看到的……便是一袭红衣玉冠白面,风神俊朗的凤微澜缓步朝她走来的模样,一人便占满了她眼中的整个世界。 身上进城时的那层冷意在此刻横扫一空,就那般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凤微澜走到马车边,脸上是云若杉不曾见过的深情款款,抬头唤她:“阿璃。” 云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脸上的深情款款和平静无波的眼神都一览无余,她垂眸。 “王爷这是?” “下来。”凤微澜抬手,“接你拜堂。” 云璃沉默半晌,将手递过去,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回神她已经落入了他怀中。 凤微澜轻笑一声,“一路行来,阿璃受累了。这一程,夫君代你走。” 十里红毯,凤微澜抱着云璃一步一步走完,身后跟着的是尚还一身风尘的司徒淮等人,再后面是重新换上红绸的嫁妆,不多,仅十四石。除此之外,便是凤微澜事先安排好等在路口的数十下人。 这桩嫁娶,并未太过隆重,却因凤微澜亲自抱着云璃走过十里红路而成了一桩百年难见的盛世大婚。 一路行至澜王府外,百姓对云璃各有想法,或是羡慕,或是惊讶,或是不喜,或是不屑;但对凤微澜,却都十分敬畏。 澜王府这般大的动静,凤吟帝宫中的贵人们也尽都接到了消息。 “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凤微雨低头批阅着手中的奏折,并未抬头看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摇了摇头,“卑职愚钝。” 凤微雨这才抬头看他,低声喃喃道:“那个云璃……即便他待你有几分特别,又能坚持几天?” 黑衣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呵。且让他折腾去!” 凤微雨继续批阅奏折,并未将那新进城的摄政王妃放在心底,却不知日后这个摄政王妃为凤微澜挡下了他多少明枪暗箭。 与此同时,温荀王府。 温清婉靠在美人榻上听着丫环复述地澜王府外的事情,手中的团扇被她死死握在手中,眼眸深处藏着一丝寒光。 片刻,她松开了手中的团扇,任由它掉落在地。 第30章 白玉平安扣 一旁的丫环急忙跪下,垂下了头,“郡主饶命。” 温清婉抬眸看她一眼,声音无悲无喜:“下去。” 丫环闻言如获大赦,也不顾自己行为无状,急忙退了出去。 待那丫环下去了,温清婉才缓缓起身,猛地将身后的美人榻踹倒,胸脯起伏不定,“好一个云璃,抢我王妃之位便罢,竟能得他如此相待!你可消受得起!?” 外间听得里间一声巨响,方才出来的丫头吓得颤了颤身子,颤颤巍巍的走出院子。 正巧碰上了方才去为郡主取琵琶的贴身大丫鬟瑶云,她低着头准备行了礼就快步离开内院。 瑶云皱眉叫住她,“怎么回事?” 小丫头打了个哆嗦,回头结结巴巴地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知了瑶云。 瑶云了解事情的始末,示意小丫头下去,她低低轻骂了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才朝内阁走去。 见温清婉脸色潮红,眼中闪烁着不满,瑶云将手中的琵琶琴轻轻放下,上前将美人榻扶了起来。 “不过是邻国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主子您何必为她气伤了身子?”她习过几年武,身子骨比一般的女子要强上一些,这美人榻虽重,于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 温清婉不看她,满脑子都是她心中那个光风霁月的澜哥哥怀中抱着其她女人的情景。 瑶云见她这般便知晓她放不下,一口气还憋在心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左右王府里还有那位在,那新进的王妃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主子您都清楚。倒不如,放手让她们争去。需要的时候,主子您在推一把便是。” 温清婉那般清绝的人物,瑶云都能看透的她又怎会不清楚? 只是那小丫头的消息刺激到了她,此时冷静下来,她想到从临凤派出去的那些刺客…… “阿云,你说这个云璃,当真那般愚不可及吗?”温清婉的眼神深不见底,脸上的潮红退散了下去。 瑶云一愣,“您的意思是?” “能够避开这一路来的行刺,真的只是因为云若杉和那个将军吗?”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瑶云脸色微变,“她身边的那个女官,据说是个厉害的角色……还有那个贴身丫鬟,武功似乎也不弱。” 温清婉抿唇,“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背景干净,一查便事无巨细的人;一种是她想让你查到多少。云璃……但愿她是第一种。” 若是第二种,对付起来可就难了。 “只有您不想动的人,没有您不能动的人。” 温清婉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无力,这世上……还有许多她不能动的人。 譬如,诸国帝君。 譬如,无令。 再譬如,澜哥哥的人。 “罢了。”温清婉垂眸看向一旁的琵琶,拿过来轻抚起弦来,“再看看!” 可她心中清楚,今日是七月末。凤微澜在今夜摆下千人流水宴,铺下十里红路,为的就是让云璃在今日嫁入王府。 不论,云璃能否赶到皇城。 真是,让人嫉妒啊! 琵琶弦上诉相思。这句诗像极了此时轻弹着琵琶的温清婉。 只是,无知己,无人晓。 —— 澜王府。 这场大婚凤微澜安排得清楚明白,并未刻意张扬,却也能从细微末小处见其诚意。 拜过天地。 拜过高堂。 云璃被人送入了王府后院。 今日的高堂是凤微澜的外祖家,只此一处,便可见得凤微澜对这位新王妃的看重。 所有官场老手也都一切看在眼中,看着他们的摄政王如何将王妃抱进了大堂,看着他亲自为她理青丝盖红巾,他们都已麻木了。 虽说红盖头合该新娘出阁之时便戴上,可这毕竟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喜事,而是两国之交,这些小问题他们自当无视。 只是不少人感概,摄政王这个魔头一般的人物,竟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这位王妃……不可小觑啊! 颠簸忙碌了一整日,听着外面有些喧闹的声音,云璃掀开盖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坐到房中的小桌边。 桌上备了些吃食,有点心有水果。她挑拣了两块面相好的吃了,又吃了两块水果。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云璃下意识皱了皱眉。 几声沉闷地声音响起,似乎是有人倒下的声音,云璃转眸看向被人缓缓推开的大门。 来人一身红衣似火,脸上覆了一张银面具,手中轻晃着一把玉骨扇,颇有玉树之姿。 “今日婚嫁,公子这般直闯婚房,有些不妥。” “呵呵。”他轻笑一声,“今日姑娘大喜之日,本公子只是来送礼而已,何处不妥?” 云璃看着他,眸光深邃,“我与公子似乎并无交情。” 红衣男人从怀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镂空金银盒,盒面勾龙画凤十分精细,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上次御明楼中之事是在下疏忽,今日这东西既是贺礼也是赔礼。” 云璃挑了挑眉,外界穿红衣覆银面的人不少,可鲜少有人真敢领了无令的名放在自己身上。 面前此人字里行间都在告诉自己他便是无令,所以,这人有什么目的? 男人抬了抬手,示意她接过东西。 云璃也不矫情,接过他手中的盒子,直接打开。 盒中摆放着一枚白玉平安扣,成色极好,与他手中的白玉骨扇似乎同出一脉。 “上次赠于姑娘的白玉簪虽与本公子这把扇子是同种白玉制成,品质却低了几分。这块平安扣却是与我手中的白玉扇一模一样。” 云璃一眼便看出了这平安扣的材质与玉骨扇一般无二,此时听他说起,并无惊讶之色。 “可还有其他事?”云璃合上金银盒,将它随意地放在一旁。“若是无事,公子尽快离开!” 她这般态度让男人皱了皱眉,不过他出现的目的已经完成,没必要再留下,这才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云璃才重新拿起金银盒,看着其中的平安扣,神色凝重。 屋外应当是有凤微澜安排的暗卫存在的,这个人能如此轻松的在王府来去自由,看来凤微澜明面上露出来的并不多,就冲这暗卫来说,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除了这些暗卫,应该还有一些藏得更深的! 无妨,也不必瞒着他,早晚都会发现的。 “阿无。” 第31章 吃得消我这样的女人吗? 一道黑影应声而现,浑身被黑布包裹住,只留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外,“属下在。” “一路上带回来的那些人,从哪来就给我送回哪去。”云璃顿了顿,一字一字说道:“光明正大!” “是。” “还有,通知诉温清查冷魂白玉的运通渠道,怎会落入外人手中。” “是。” 沉无是云璃的贴身暗卫,实力相比起梨双而言,要强上许多,没有云璃的召唤,他不会现身。 云璃其实还是有些忌惮凤微澜洞察万物的能力的,本不准备在王府召唤沉无,但那个红衣男却带着冷魂玉制造的平安扣来她面前晃荡。 现在那些个暗卫没个盏茶时间是不会醒来的。 风姨和梨双初入王府,按理该守在她房外,可此时却不见二人。 周围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云璃淡淡地瞟了一眼府中暗卫昏迷的位置,亲自将门合上。 凤微澜在外招待着他宴请而来的百官,今日虽是他的大喜之日,百官却愣是没一个敢灌他酒,他转眸看向身旁的云若杉,“方才拜堂我不便问,司徒淮押的是些什么人?” 云若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不是知道吗?一路行来留下的活口。” 凤微澜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阿璃怎么处置?” “你那王妃那般沉得住气,我哪里知晓?” 凤微澜原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皱了皱眉,朝婚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凤微澜过来的时候,看到暗卫一个个倒在一旁,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屋外,推开门。 看着闭着眼靠在床边的云璃,扫了一眼一旁梳妆台上的金银镂空盒子,他抿唇道:“外面怎么回事?” “御明楼那位手握白玉骨扇的,方才来过。” “他来作甚?”凤微澜想起那个男人,又想到云璃跟他要了一支白玉簪,面色不虞。 “喏。”云璃努努嘴,“来送贺礼。” 凤微澜打开盒子,见一枚小巧精致的白玉平安扣躺在其中,质地品相一看便与那个男人手中的白玉骨扇同出一脉。 他下意识紧了紧握住盒子的手,“没别的了?” 云璃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或许有,但还没到时候。” “这东西,先给我。”末了,他又说道:“过段时间还给你。” 凤微澜看得出来她对这白玉很感兴趣,但却并不打算追问什么。 云璃点点头,笑眯了眼看着他。 “王爷,我说过,出了琅琊,休妻与否,我都随你。” “本王闹出这么大动静娶了你,自然不能轻易放你离开。”凤微澜瞥她一眼,“两年,两年之后你想走便走。你之前答应的神王墓钥匙也不必放在心上,答应了这个,即可。” 云璃耸耸肩,“没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后宅的那些女人。” “甚好。” 凤微澜拿着平安扣离开,安排了人把那些丢人现眼的暗卫拉回去继续经受训练。 云璃看着他安排这些,在他准备离开院子的时候,她打趣道:“今日可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你准备去哪个院子啊?” 经她这么一提醒,凤微澜才转身回到屋里。 云璃见他命人进来洗漱后躺在床上,轻笑一声,侧着身子躺在他身旁。 感觉到凤微澜身子僵了一瞬,她翻了个身,定定地看着他的面容。 “一直看着我干嘛?” 云璃挑眉,“仔细看看我未来两年的夫君,免得我出门撞见你认不出来。” “……”他这般长相她出门撞见认不出来?瞎吗? 凤微澜翻身捞过云璃,将她压在身下,俯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就不怕本王……” 云璃不给他说完的机会,长腿一伸压在他腿上,借力翻身而上,两人位置对换,她食指落在他胸口轻声撩拨:“王爷,吃得消我这样的女人吗?” 凤微澜身体有了些许变化,面色微变有些咬牙切齿,“本王的小王妃,要试试吗?” 云璃抬手放下床帘再放开他,躺回去,脸不红气不喘,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想试,睡觉。” 她话落,便见屋中红烛火光熄灭。 凤微澜眼眸微深,云璃能察觉出来的,他自然也察觉到了。 院外的树上有人盯着这间屋子,恐是怕被发现,并没敢太靠近。 两人方才的姿势全都被烛光印在门窗上,想来来人应该都看到了。 只是……凤微澜侧目看向云璃,他的小王妃到底什么来头? 两人各自阖眼睡觉,呼吸平稳,只是有没有睡着便只有各自知晓。 —— 翌日一早,王府婆子婢女鱼贯而入。 两人相继起身,床上有些凌乱,但婆子却眼尖的发现白绢上晕染开来的红色,脸上露出笑容。 孙婆子是王府的老人了,是凤微澜母族那边跟过来的,负责打理府中琐事。 云璃扫了一眼那帕子上的痕迹,嘴角缓缓勾起。 半夜她才想起来这回事,拉着凤微澜的手用簪子一拉,这才造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划拉自己,她这身皮受了伤可不容易愈合,她才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问,凤微澜为何配合自己? 他费尽心思娶回来的王妃,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明摆着两人之间的婚约有猫腻。 “王爷,王妃。”孙婆子恭敬地行礼,一边招呼着婢女为两人洗漱,一边说道:“方才宫中传了消息,说太后宣召,想必是想见见王妃。” 末了,似是想起来什么,堆了一脸的笑意看着云璃,“王妃带来的人安排住在西边的楼阁中,王妃的婢女老婆子派人带去教习王府事宜了。王妃若是想见她们,便派人去唤。” 云璃点点头,“不是说要去见太后吗?弄个简单的妆发便是。” 半晌后,云璃看着自己那穿金戴银的行头,撇了撇嘴。 毕竟是见太后,孙婆子又是在宫中待过的,十分明白宫中的规矩,按照王妃的惯例打扮。 只是云璃那张脸着实是不出众,加上这些金晃晃的钗环,更有些俗气。 她轻叹了一声,亲自动手拆掉,“麻烦您了,派人帮我请风姨过来。” “王妃,下人便是下人,直呼其名便是……” 第32章 现在休还来得及 孙婆子苦口婆心,还未说话,便见云璃冷眸扫了过来,“孙婆子,以往王府中没有王妃,缺了规矩。你可要记住,如今本王妃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本王妃的话对的你要听,不对,你也得听着。” 她顿了顿,“风姨是本王妃在琅琊的陪侍女官,即便跟着我嫁了过来,也是有官职在身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陪嫁婢女。” 孙婆子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位新王妃说话可真是不留情面,她下意识转眸看向王爷,却见王爷神色并无异常,心中一抖。 “老奴受教。” 不论如何,这位终归是宫中长大的公主,比起王府中其它几位夫人,气势不可谓不强。 元初太后待下向来宽厚,亲和温润。她只在当年的元初皇后时期的太后身上感觉到像王妃这样的气势,可区区一个公主哪里来的这般气势? 更何况,王爷似乎有纵着王妃的意思,老婆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如从前轻松了。 孙婆子派人将陆芮风请来,凤微澜悠悠闲闲地等在一旁,神色宠溺地看着云璃那方,似乎不在乎要等多久。 陆芮风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公……王妃,怎么了?” “一会儿要随王爷去宫中见太后,劳烦风姨帮我弄得简单些的妆发。” 陆芮风轻笑一声,与云璃之间有着非常轻松的氛围,“你呀!且耐心坐着。” 看见陆芮风,云璃的心情也好了些许,嘴角带笑看着铜镜中为自己重新梳妆的陆芮风。 换了妆发,自然也要换身衣裳,她起身换了一身轻便一点的水蓝色罗裳,头上半梳半散,只简单的插着几只素雅的金钗银环。 虽然整体看上去素雅了些,但衣身上却用暗线绣满了花纹,脸上的妆容也十分适合她的面容。 一眼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如沐春风,干净柔美。 “果然还是风姨懂我。” 陆芮风笑笑,“可要我陪你一同进宫?” “不必。”云璃转眸扫了一眼孙婆子,“让梨双随本王妃与王爷一同进宫便可。” 孙婆子低垂着头,脸色并不好看,她借教授王府事宜将王妃身边的人都调走,本来是想要借机敲打一番,谁知新王妃带来的两人都不是善茬,一个油盐不进,一个身手极好! 面前这位新王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好派人去将梨双也叫回来。 “王爷,王妃。”见两人已经收拾妥当,孙婆子上前一步道:“管家已经备好车马。” “嗯。”凤微澜轻轻应了一声,转身神色温柔,“阿璃,走!” 云璃点点头,随他一起出门。 见他二人出去,孙婆子松了口气,正准备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却听见那位新王妃漫不经心却冰冷的声音。 “本王妃的人,自己会管。不需要他人插手。” 孙婆子猛地跪下,颤抖着声音:“老奴明白。” 待云璃和凤微澜离开,望不到身影,孙婆子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转眸却看见陆芮风面无表情的站在梳妆台前,明显将她方才狼狈的模样都看在眼里,脸上有些难堪之色。 王爷向来不管后宅的事,原本以为不过是个他国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她连后院那位嚣张跋扈掌管王府主母印信的柳侧妃都压得住……谁知却栽了个跟头! 孙婆子看着还守在房中的一宗丫鬟,气不打一处来,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陆芮风将孙婆子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并不多言。 这么一个婆子,还不够她家公主玩的! 云璃和凤微澜同处在一个空间中,王府到皇宫有蛮远一段距离,两人一阵无言。 云璃靠在车窗边,偶尔无聊地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热闹非凡的大街。 她来过凤吟,只是仓促之间并未细看,一会儿从宫中出来,她便好好逛逛。 凤微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璃,眼底满是探究,她这番动作似乎像个普通少女一般,新奇地撩开轿帘看着外界,可凤微澜却并未从她眼睛里看出一分好奇,她眼中毫无波澜,似乎真的只是想逛一逛。 “我好看吗?” 他一怔,看着她那张平庸的面容,他实在不知‘好看’二字如何出口。 云璃转眸扔给他一个白眼,“我貌虽无盐,但终归这两年都是你的妻子,忍忍!” “本王没有这个意思。” 云璃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十分无趣地拉着小窗口上的流速坠子,“太后如何?” “不如何。” “明白了。”云璃若有所思地扯了扯流苏,垂着眉睫问道:“温清婉如何?” 问起温清婉时,云璃平静的眼神有了一丝异样,只是转瞬即逝,凤微澜并未发现。 “……” 许久不曾听到凤微澜的回答,云璃只是稍挑了挑眉,并未再问什么。 看来,短时间内,温清婉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动。 不过,昨晚让阿无将那群人打发回去了,今日不该如此平静啊! 云璃颇有些无聊,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玉簪,握在之间旋转把玩。 过了青石街,到了柳林街。 才慢慢听得一些微小的聊天声,约莫说的是:今日一早多位高官府前都莫名其妙多了一具被折磨的看不出模样的尸体,官职最高的是荀王爷的府邸,最低的也是四品官! 云璃挑挑眉,终于听到点有意思的了,四品官啊…… 方才外间的话凤微澜也听在耳里,此时见云璃的脸上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他平静地说出口,“你做的。” “嗯。” 见她并不否认,还一副求赞赏的模样看着自己,凤微澜揉了揉额头,“真会给我找事情。” “那不然,你娶我做什么。” 云璃笑眯着眼说出这句话,眼神却直戳入凤微澜眼底,似乎将他的打算看了个清楚明白。 凤微澜心底一沉,他有一种不该答应娶他的感觉。现在休妻还来得及吗? 云璃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现在休还来得及。” “……” 凤微澜决定闭目养神! 云璃见他如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第33章 见太后 凤吟的皇宫不如琅琊帝宫建的奢华亮丽,但却隐隐透着古朴的味道。 凤吟的图腾是一只欲翱翔天际的火凤,因此整个皇宫中处处都能见到雕刻得十分精美的凤凰。 别说,凤微澜在凤吟的地位是真的高,守着宫门的守卫一看是澜王府的马车,不拦也不查连人带马车一并放入宫中。 入了宫门进了凤鸾门才算到了后宫的地界,马车也只能走到此处。 “阿璃,本王便送你到此处,晚些来接你。” “好。” 早早便有人等在了凤鸾门,见她下车便上前做礼,恭声道:“奴婢参见摄政王妃,奴婢是太后娘娘宫中的夏荷,娘娘派奴婢在此处等您。” 云璃点点头,示意她带路。 当今太后温若雪原本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膝下并无子嗣。只是当年皇帝凤微雨的母妃宜妃死后,幼时的凤微雨便被过继给了当今太后。 温若雪可以说是当年除去皇后最受宠的妃子,背靠温荀王府,她这一路走来十分顺遂。 她住在上华宫,一路行来,云璃将走过的路都记在了心底,也留意了一下后宫的巡逻侍卫。 进入上华宫,云璃抬眼快速地扫了一眼高坐上的温若雪,她虽年已四十,但看上去却如同双十年华一般,唇红齿白,白皙的脸蛋上还透着浅浅的红晕,看上去还似少女一般,与下座的嫔妃坐在一起如同姐妹。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少女,侧着身子与她说笑,眉眼低垂,面若桃花而娇,娇美如花。 “臣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安。” “快起来!”太后双眼一亮,忙让人给她赐座,“抬头让哀家看看。哀家要仔细瞧瞧,是什么样的美人勾了摄政王的魂。” 闻言,轩辕璃听话的抬起头,一张平凡得丢入人群无法分别的脸显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沉默,她们都有听闻摄政王的这个王妃貌不惊人,却不想竟平凡成这样,只是这一身的气质却是让人不敢小瞧了她。 云璃笑道:“回太后的话,和安这张脸并无什么出彩之处,还不如您身边这位小姐。” “啊……瞧哀家!”温若雪脸色不变,只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一般,拉了拉温清婉的手,“和安初来乍到,对京城还不熟!这是哀家娘家里的小侄女,荀王府的长乐郡主,颇讨哀家的喜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郡主这般模样,搁在何处都是惹人喜爱的。” 太后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笑道:“入了澜王府,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回太后,许是白日里太过劳累,昨夜睡得很是安稳。”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若是有哪里不如意的定要告诉摄政王,既然嫁了过来,便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是。若是摄政王欺了你,你便入宫来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 “多谢太后厚爱,王爷待臣媳很好。” 太后点点头,道:“这左边的是贤妃德妃,右边的是淑妃丽妃。哀家召你来,一是见见你,二呢,不久便是中秋佳节,让你先见见后宫嫔妃,怕你到时不习惯。” “既入了凤吟,便是凤吟的人,不习惯也是要习惯的。” 这个丫头,倒是个机灵的,也不知婉儿以后该如何? 简简单单几句话,太后便知晓这个新入门的摄政王妃不是个好招惹的,怕是要将婉儿送进摄政王府是个难弄的活啊! 太后的话问完了,接着便是这些个嫔妃你一句我一句的,只是三句不离摄政王府。 云璃也耐着性子,一副温良恭顺的模样,陪着她们话家常。 只是从头到尾,温清婉都未曾与她说话,甚至都鲜少看她。 直到…… “摄政王到!” 众妃齐齐起身,欠身见礼:“臣妾见过王爷。” 凤微澜微微颔首,看向高坐之上的太后:“见过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一直候在她身旁的温清婉倒是上前一步,欠了欠身,端的是千金贵女的知书达礼,“臣女见过王爷。” “免礼。”凤微澜转眸看向云璃,“阿璃,本王来接你回家。” “是。” 见云璃这番恭顺的模样,凤微澜挑了挑眉,道:“太后您瞧也瞧过了,那本王便带阿璃出宫了。” “那婉儿也告退了。”温清婉见他二人要离开,也连忙起身向太后行礼。 “行了,哀家这上华宫是留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温若雪和蔼着一张脸,“婉儿这丫头你也将她一并送回去!” 温若雪转眸一副宠溺地模样看着温清婉,笑骂着,“你这丫头,整日里便想着外面的繁华热闹,哀家这冷清的上华宫是留不住咯!” 云璃和凤微澜等着太后交代这儿交代那儿,那模样,似乎温清婉是锁在深宫里的金丝雀,这是第一次出宫一样。 盏茶之后,两人终于出了上华宫,比起来时,身后多了个娇柔貌美的温清婉。 自出了上华宫,温清婉便换了个模样,与先前的知书达礼大不一样。只是凤微澜似乎十分了解她。 “澜哥哥,你与嫂嫂是何时相识的?能说与婉婉听吗?” “嫂嫂,琅琊比起凤吟如何?” …… 从上华宫到宫门,温清婉那张樱桃小嘴就不曾停下来过,一会儿澜哥哥一会儿嫂嫂的,十分聒噪。 随行的梨双跟在后面,手总是不自觉的去摸腰间,只是入宫都要卸掉兵器,她的剑在王府,没带在身上。 “澜哥哥,你不带嫂嫂去见见皇帝哥哥吗?” 温清婉的声音温温柔柔,软软糯糯的。即便是对她十分不喜的云璃也会称一句好听。 但这一路上,她说话时总是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微微上扬,变得十分娇俏,可听在云璃耳中却着实是有些刺耳。 不待凤微澜回话,云璃便道:“夫君。” “怎么了?”凤微澜转眸看向靠在自己肩上软趴趴的云璃,心想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早晨我梳洗之时,夫君可是说要带我去瞧瞧华兰街呢?说是,华兰街上有家极好的首饰铺子?” 云璃抬了抬眼皮,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却微微上扬,似是在向凤微澜撒娇一般。 第34章 余生都要靠着夫君 温清婉将她这番作态看在眼里,听到她的话,带着笑意的眼神闪了闪,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紧紧的蜷缩在一起。 “凤三,华安银楼。” “是。” 外间传来凤三的应答声,凤微澜低头看了看她,“好好坐着。” “怎么?不让我靠着你?”云璃抬眸跟他对视,看着他的眼眸中只有自己的倒影,她突然眉开眼笑,“余生我可都要靠着夫君了呢!” 凤微澜看着云璃的眼睛,她的眼中似乎永远盛满了黑雾,不见情绪。可方才,他却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转而听到她轻若羽毛拂过的声音,胸腔里竟然涌起一丝别样的情绪。 “你开心便好。” 云璃轻笑了笑,抬手帮他拢了拢从耳畔滑下的墨发,神色颇为认真,“夫君往后出门,还是好好打理一番。” 凤微澜的头发常年都是半散着的状态,总是用一条烟青色缎带松松垮垮的束在背后,前面稍短一些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总是调皮的跑出来,平添几分慵懒。 温清婉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将一旁的帘子撩起,看向外面。只是那目光看似平静却又破涛汹涌,朱唇紧紧地抿在一起。 云璃…… 更讨厌了呢! 见温清婉用后脑勺对着她和凤微澜,云璃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凤微澜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气人招数。 今日街上可是十分热闹,三三两两人群结伴而行,都在与身旁之人谈论些什么。 路边的茶馆也是坐满了人,好不热闹。 温清婉听了听他们谈论的事情,眉头微蹙。 “昨日澜王府那场大婚,你们可有人去了?” “说的可是摄政王与琅琊和安公主和亲的婚宴?” “不错,据说摄政王可是亲自操办的婚事,还在不知那公主能否到达的情况下便定下了昨日的成亲时辰。” “诶?听说那个琅琊公主可是生的极为普通,咱们摄政王怎么看上她了?” “那谁知道啊!” “日前不是有人说咱们皇上要给摄政王赐婚吗?” “是吗?我家也有人在朝中当值,怎么不曾听说?” “诶,我家那口子有个小侄女在太后娘娘宫中当值,这才知道少许消息!” “啊?那摄政王这不是违抗了皇上的命令吗?” “那也不算!毕竟这圣旨还没下呢!” “那如今摄政王娶了琅琊公主,那个婚还会赐吗?” “上面的事情,怎么说得准呢!” “诶……那原本要赐给摄政王的是哪家千金啊?” “嘿嘿!你们肯定猜不着!” “诶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 “荀王府的长乐郡主!” “这可胡说不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声音小些便是!” “长乐郡主那可是咱们凤吟第一美人,又和王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成婚那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现如今,王府可是已经有一位主母了。” “听说那位公主在琅琊并不受宠,等王爷厌弃了她,她又能靠谁?” 温清婉将车帘放下,有些担忧地看向云璃,“嫂嫂可莫要那些话听进去,都是些碎嘴的。” 云璃淡淡地看她一眼,转眸看向凤微澜,笑眯着眼睛问他:“夫君,你会厌弃我吗?” 凤微澜无奈地看着她,“不会。” “也不会娶长乐郡主?”云璃问出这话的时候,眼底蒙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情绪。 温清婉听着她的问话也抬眸直直地看着凤微澜。 凤微澜蹙眉,良久才低声回答她的问题。 “不会。” 温清婉如雷灌顶,她垂下脑袋,死咬着下唇,藏在大袖中的手紧紧蜷在一起。 “澜哥哥,我突然有些不适,便先回荀王府了。” 不再看凤微澜和云璃,温清婉直接掀开车帘下车,身旁的婢女上前一步。 “郡主,您……” “回家。” 温清婉压抑着心底攀升的苦涩,世间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会顺理成章的成婚、生子。 可只有她自己知晓,凤微澜从来就不曾想过娶她,从前不曾,现在不曾,往后也不会。 他不曾想过娶她,她一直都知道这是个事实,可不曾亲耳听见时她总抱着一丝期望,可现在……温清婉死咬着下唇,将所有的伤心绝望死死压在心底。 云璃将温清婉离开的表情看在眼里,眼底一片冷清。 她仍旧记得上一世那场轰动五国的盛世大婚,那场让她一直记在心底的婚礼,那个凤微澜将她紧紧护在怀中的场景。 云璃眉睫微垂,她那时应该是嫉妒的,却也是祝福的。 毕竟……那时的她,已经嫁给了独孤宁轩;那时的她,别无选择。 温清婉,这一世我占了你的王妃之位,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便不会动你。 凤微澜见她垂首,有些看不透她的想法,只抿紧了唇看着她。 “皇帝那边,今日进了宫也未去,你……” “阿璃不必在意,他也不会在意。”凤微澜神色淡淡,似乎极为不愿提起他这位皇弟。 云璃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回了澜王府,云璃带着梨双回了她的住处琉璃苑,这处院子是凤微澜传信回来让人整改装点的,名字匾额也改成了她在琅琊宫殿时的。 这处院子原来叫玉和轩,在王府中占地并不算广阔,但却建的处处精致,外有三两廊亭,内有楼阁小筑。小筑用烟色轻纱点缀着,随清风波动,如梦如幻。 今日这一回来便见她住处那小筑院子里花红柳绿,煞是热闹。 待云璃走近,更看清了凤微澜后院中的这些美人模样,个个国色天香却各有风韵,想来也知道他那位侧妃娘娘是何等倾城之姿。 “妾身参见王妃。” “妾身参见王妃。” …… 一群莺莺燕燕见到云璃回来,排排站好规规矩矩的行了标准的跪拜礼,看似恭敬,有些人眼中却带着几丝不屑,尤其在看到她那张脸时。 云璃扫了一眼,整整十人,凤微澜后宅的人也着实是不少啊! “都起来!今日日子特殊,这礼本王妃便受了,往后便无需行此大礼。” 第35章 打发出府 “是。” “都别站在院子里了,进屋坐!”她转眸看向一旁的孙婆子,“上茶。” 进了屋,云璃接过风姨递来的烟青绣竹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你们来此作甚?” “今日是王妃嫁入王府的第一日,妾身们是来拜见主母的,只是来了才知晓王妃被召进了宫中。” 为首着绿裳的女子上前一步,欠了欠身子,不待云璃说话便自顾自的起身回话。 “都拜见过了,喝口茶便回去!”云璃想了想,“往后也不必再来请安。” 一旁的孙婆子一怔,上前一步提醒道:“王妃,夫人们来给您请安是规矩。” 云璃睨她一眼,“本王妃晨间便与你说过,既然本王妃是主母,那本王妃便是规矩,一切照本王妃说的做。” “是。”孙婆子想起晨间的事,哪还敢跟云璃对着干,自然乖乖退下。 只是那为首的女子却不愿就这么回去,她起身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地看向云璃,“王妃,那往后王爷……” 原本温和缓慢地扇着扇子的云璃手下一顿,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慵懒。 “你是哪个院子的?” 绿裳女子心底有些打鼓,却又想着之前约好的,硬着头皮回道:“妾身是溪竹苑的陆柔之。” “既然不想回去,那往后都别回去了。”云璃看向孙婆子,“打发出府。” “王妃!您不能如此!”陆柔之惊骇地抬起头,她受柳侧妃的授意想在云璃这讨个准话,王爷以后怎么去姐妹们的院子。 怎知她还什么都没提,云璃便要将她打发出府。 见周围无人动,云璃扫视一圈,挑眉道:“怎么,本王妃没有这个权利处置一个小小的夫人?摄政王府的规矩便是这样的?” 孙婆子一听,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传到王爷耳中还得了,只好使眼色让人去按住陆柔之。 “呀,这是怎么了?” 外面的回廊传来一道娇柔造作的声音,云璃皱了皱眉,陆芮风上前安抚了一声。 知晓她家公主平日里最讨厌这种模样的女子,怕她一言不合就下手,陆芮风这才忙着上前。 莺莺燕燕们见着来人,都规规矩矩的行礼,那恭敬的模样,似乎那个女人才是王府主母一般。 事实上也是,这个女人便是王府唯一的侧妃娘娘,柳漫如。自她一年前嫁入澜王府,王府的主母金印便由她掌控。 也正因她手中握有实权,她在这后宅中便是一手遮天,一言定生死的存在。将凤微澜的后宅整治的服服帖帖。 就瞧着这姗姗来迟的架势,便知晓她今日是特地来宣示主权的。 “侧妃姐姐救救妾身,王妃娘娘要将妾身打发出府。” 陆柔之被两个婢女按压着跪在地上,此时面上梨花带雨,看上去有些狼狈。 柳漫如诧异地看向云璃,近前来欠了欠身,“王妃姐姐安好,不知陆妹妹何处不妥惹得姐姐不快?” 云璃淡淡地扫她一眼,“怎么,你是来给她求情的?” “呵呵,姐姐说笑了。”柳漫如轻笑一声,“今日是姐姐与王爷成婚后的第一日,怎会处置一个小小夫人呢?陆妹妹若是惹恼了王妃姐姐,便与姐姐好好道个歉。” 陆柔之听出柳漫如的意思,抢在云璃未开口之前,一边抽泣一边道:“今日是妾身的不对,王妃姐姐息怒。” 云璃不语,静静地看着柳漫如,想看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 云璃迟迟不说话,柳漫如只好上前一步,轻巧地拨开两名婢女的手,将陆柔之扶起来。 “往后大家都是姐妹,同在府中吃住,想来王妃姐姐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与你计较的。” “妾身明白。” “王妃姐姐?” “都跪下。”云璃一只手摇着团扇,另一只纤长的指尖捻了一小颗龙眼把玩,低垂着眉睫,“既然你们今日要来与本王妃谈谈家常,那本王妃便与你们好好谈谈。” 院中夫人们都面面相觑,多数都将目光放在柳漫如身上,她们今日结伴来此,大多都是她的授意。 人群中有一位女子着了一身白衣,面色如芙蓉,妆容极为素净淡雅,当是与陆柔之同住在溪竹苑的舒沁,向来喜欢弹琴弄墨的。 除了侧妃,剩余的夫人都三三两两同住一个院子,份例都差不太多。 她率先跪下,低垂着脑袋,并不太敢直视云璃,温声道:“妾身舒沁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安好。” 云璃挑眉,多看了她一眼,转眸扫向其她人。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清冷,看得她们后背发凉,都紧随着舒沁跪下。 最后柳漫如那些人也有些扛不住,都缓缓跪下。 柳漫如多坚持了一会儿,可她不跪下,云璃便不说话,只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旁的瓜果,看上去并不急。 凤微澜来时见到的便是那跪了一地的女人,他神色微挑,站在外面小亭将屋中跪了一地的情形纳入眼底,屋子里的人却看不见他。 “知道本王妃为何让你们跪下吗?”云璃手指点了点舒沁,“你来答。” 舒沁敛眸,在她人面面相觑之下开口道:“妾身们不该多话,不该逾矩。” “嗯,你倒是个看得明白的。你可知错?” “妾身知错,还请王妃处罚。” “你们呢?”云璃不回答舒沁的话,转眸扫了下方的一众人。 “妾身知错。” “妾身知错。” 都是在后院宅斗中成长起来的女人,云璃此时的这番做法已经引起她们的警惕,知晓这位新王妃不是个好惹的,那陆柔之便是头一个撞在刀上的,这会儿自然都向她低头。 只有陆柔之和柳漫如两人并未有所动作,云璃嘴角上扬,“除了她二人都起来!” 越过陆柔之,云璃看向柳漫如,“主母金印可是在你那儿?” “是。”柳漫如心里一咯噔,难倒说她要将金印拿走? “那你是不是该交还给本王妃啊?” 柳漫如抿抿唇,低垂着头:“金印是王爷交给妾身的,王妃姐姐若是要,还需要王爷的同意。” 第36章 抬庶妃 云璃嗤笑一声,“不需我开口,三日之内他也会让你交给我,你攥在手中又有何用?” “那就等王爷来找过妾身再说!”柳漫如沉着脸,猛地站起来,欠了欠身子准备离开。 转身却见凤微澜从转角走来,柳漫如脸色猛然一白,王爷……何时来的? 却见云璃并不惊讶,她心里一沉,王爷是她找来的? 云璃若是知晓她的想法,必然会说,这么点小事还需要找他? “这些瓜果用着可还行?”凤微澜只字不提方才看到的,她能解决。 见他无视这屋中的环肥燕瘦,直直地看向云璃,柳漫如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和不甘,她憋着一股气行礼道:“王爷,妾身先回自己的院落了。” “回!回去将金印拿过来!” 柳漫如猛地抬头看向凤微澜,有些颤抖地说道:“王爷,您……” “既然已有王妃,日后这府中一切自当由她决策,不必问我。” 凤微澜的话落在众人耳中,都有些不可置信,王爷就这么将府中大权交给一个从琅琊嫁来的女人了? “夫君。”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云璃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凤微澜,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方才我替你打发了一位夫人,柳侧妃有些许不满,你呢?” “不过是一位夫人罢了,阿璃你自己决定便好。这府中的一切本王都交给你了,你做的任何决定都不需要征得本王的同意。” 在屋中的人看来,凤微澜是魔怔了,这天下之大,哪有将自己的府邸全权交给后院主母的? 云璃笑了笑,并不觉得惊讶。 也并未陷入凤微澜的温柔陷阱中,她非常的清楚她在凤微澜眼中是什么人。 陆柔之反应过来方才凤微澜的那句话,急急上前挪动,此时也知晓云璃的权利有多大,不断磕头,“王妃娘娘,请您原谅妾身之前的无礼之举。” 她不过是四品官家中的庶女,正是因为好拿捏才被府中主母挑选出来送到澜王府上,虽然依然是别人手中无法挣脱的棋子,但至少王府中的生活相比之前好过许多。 凤微澜从来不会在吃穿上短缺她们的,比起别的王府夫人,她们虽然无法爬上王爷的床,但日子却过得十分舒坦。 若被打发出府,不说日后要忍受外人异样的目光,还要受到家中母亲的惩处。 “此次若是饶了你,往后本王妃的话还有谁会当真?” “王妃饶了妾身!” 柳漫如见她一直不停的磕头,而云璃眼中的情绪并未因此有过一丝波澜,下意识咬住了下唇,这个云璃怎的这般强硬? 那她今日,不是定会丢了手中的金印? “她有些吵,带下去。”云璃挥了挥手,“再支三百两银子给她,就当是本王妃给的补偿。” “阿璃,你拿本王的银子打发人?” “那不然我将我的嫁妆拿出来?夫君以为如何?” 凤微澜面色一僵,她若拿出嫁妆打发人,传出去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那怎么能用阿璃的银钱,本王挣来的自然是给阿璃用的,阿璃想用便用就是了。” 下方一众目瞪口呆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怀疑那站在云璃身前的男子真的是她们那个惜字如金的王爷吗? 云璃看着凤微澜也有些没办法,她不知他竟然这般会说话,只好扬起笑脸回应:“夫君对阿璃真好。” “王爷!” 他二人你侬我侬,柳漫如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唤他,希望他能将目光分一丝给她。 “将金印交给王妃,本王不想再重复一遍。”凤微澜转眸看向柳漫如,脸上丝毫不见面对云璃时的宠溺和温柔。 “是。” 柳漫如终究还是没能在凤微澜那样冰冷的眼神下坚持多久,派身边的婢女回落云苑取主母金印。 “往后,若是还有人质疑王妃的决定,她任意处置。” 此话一出,院中那还有人敢对云璃有想法,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此来,明摆着是给这位王妃撑场子的,没见原本颇受宠爱的柳侧妃都落了权吗?她们小小的夫人哪还敢造次? 云璃歪头看向舒沁,“舒沁。” “妾身在。” 瞧着她一副规规矩矩、礼数周全的模样,云璃温声道,“本王妃素来是个不喜麻烦的人,这往后便由你和柳侧妃共同打理王府琐事,小事无需来询,大事也莫要自以为是,自己做主。你们二人,可愿意?” “妾身愿意。” 柳漫如没想到云璃虽将主母金印收了回去,但却并未收走她手中的全部权利。但这凭空让舒沁分走了她手中半份掌家权,着实可恨! 可云璃的行事风格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怕她再多说两句,连手中这半份权利都会被她全部收刮走! 舒沁迟疑了一瞬,才欠了欠身子:“妾身领命。” “既然管了王府,孙婆子便将出雅苑收拾整点出来,再拨些人手给她。”云璃抬眸看向凤微澜,“将她抬为庶妃如何?” 凤微澜听见云璃的问话有些头疼,这个女人还真是给根杆就往上爬,但人是他自己选的,自然是依她说得做。 “依阿璃的,不过一个庶妃,你想抬便抬上来就是。” “那就是了。”云璃转眸看向孙婆子,“你可听清楚了?” “老奴明白。”孙婆子急忙应声,就这半日下来,她已经知晓这位王妃在王爷这里是个不同的,自然不敢再违背的意思。 “妾身谢过王妃娘娘,谢过王爷。”舒沁屈膝跪下,规规矩矩地行着大礼。 身后一众夫人也都识趣的上前恭贺,你一言我一句的,叽叽喳喳实在是有些吵闹。 云璃挥了挥手,“都回去!往后若非必要,无需过来问安。柳侧妃和舒庶妃初一十五两日到本王妃这里来上报一下王府事宜便是。” 众人称是,行礼离开,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的院子。 今日一过,云璃这主母之位便坐的十分稳当,反倒是舒沁会变成后宅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37章 我轻点动她 柳漫如平白无故被分走一半实权,心里自然十分不痛快,但明显王爷是站在云璃那个小贱人那边的,她一腔怒火无处释放,只好关上门来摔花瓶瓷器什么的。 只要是房里看得见的、易碎的,除了那些个实在珍贵的,都被她摔得稀碎。 直到半个时辰后,里面才传人进去收拾,柳漫如的脸上残留着泄愤后的红晕,衬得她皮肤更加白嫩。 “这个云璃,一来便夺了我的权。日子一长,那还得了?” “主子莫为了她气坏了身子,她现在有王爷护着,您如今也动摇她的地位。但,如今您若是行差踏错,便会有人想动您的位置。” 柳漫如是凤吟四品户部侍郎家中的嫡女,她的贴身婢女红霜是从柳府陪嫁过来的,自小与她一同长大,两人关系十分亲密,柳漫如也十分信任这个婢女。 柳漫如盛怒之下,也就只有她一人敢上前说上两句。 “动我的位置?”柳漫如漂亮的眼睛转了转,神色愠怒,“今日云璃当着西厢那几个贱蹄子打我的脸,还分去我的权给舒沁,她舒沁当不当得起?还敢动我的位置不成?” “主子!”红霜只觉十分心累,“那舒夫人向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可现如今却走了王妃的明路与您一同掌家,她便是王妃的代言人。您若是行差踏错,岂不是给了王妃机会?” “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您见着了这位王妃,也在她手中吃了亏。”红霜拉开门打发了守在门口的婢女,这才回头悄声说道:“主子也该看出来这位王妃不是个好相与好拿捏的,行事也要收敛一些,账面上要多下心思,莫要让王妃抓着了把柄。” “知道了。”柳漫如面色深沉,“命人把这里收拾了,我要见管家。” “是。” —— 云璃打了个喷嚏,她捏了捏鼻子,也不知是哪个后院哪位又在后边打她的主意呢? 凤微澜却伸手招来一个婢女,吩咐道:“去熬碗姜汤来。” “是。” 云璃挥了挥手,梨双便带着人离开,她落后两步最后出去,带上了门。 “入了秋,天气转凉,你这身子也不知为何如此弱,着了凉可不好受。” 云璃笑眯眯地看向他,“王爷,此处现在只你我二人,戏便不必再演了。” “关心一下日后帮我的人也不行?”凤微澜试图在云璃平静的眼眸里找到一丝别的情绪,可她眼中清澈平静,什么都没有。 “你说你会将后宅的一切都交给我,你做到了。”云璃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那我自会管理好你这王府。只是……” “只是什么?” “王爷还是不要引太多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怕……”云璃看向凤微澜,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我怕我会忍不住玩得太过火。” “玩儿出了事,自有本王担着。” “那好!依你所言,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院子里的这些女人,有谁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你同我说说,我轻点动她。” 凤微澜有些哭笑不得,换了人不是该说不动他心尖上的人吗? “这些人,随你怎么玩。只是柳漫如……”凤微澜顿了顿,并没说下去。 “还有用?”云璃挑了挑眉,似乎明白凤微澜想说的是什么,耸了耸肩,“你既然开了口,便留她一命。” 凤微澜想起了什么,笃定的说道:“今日城中那些官员府外的尸体是你派人丢去的。” “是我。” “那些人连同荀王将事情压了下来,外边的言论过两天就消停了。”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给她们一个警告罢了。”云璃漫不经心地挑出自己一缕头发把玩着,“只要她们不再主动来招惹我,我也懒得与她们计较。” “独孤宁轩在你抵达临凤之前就已经落脚在京中。” “目的呢?” 凤微澜摇摇头,“暂时不清楚,或许,是你。” “你放心,既然跟你有两年的约定,这两年我便只是你的人,不会出墙。” 云璃的话说的轻挑,让凤微澜眉眼微跳,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吗?”云璃嘴角轻勾,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凤微澜摇摇头,眸光幽深,“你行事如此高调,已经足够。”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凤微澜才从琉璃苑离开。 今日摄政王府发生的一切以迅雷难掩之势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对云璃这个人的价值都有了新的认知。 以凤微澜在朝中的情势,王府中会被人安插人手再正常不过,只是以他的性子,这些人是谁来自哪个府,应该都清清楚楚。 云璃在决定联姻凤吟之时,便将摄政王府中的人员情况摸得八九不离十。 傍晚,月光从琼宵倾泻而下,落在窗外种的一簇白菊上,细密的花瓣上泛着粼粼的银光。 她倚靠在窗边,眉睫微垂,手中拿着那日的白玉簪子捻弄把玩,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子。” 云璃并未抬头,只轻声问道:“如何?” “消息已经传给温公子。”沉无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回来时属下打晕了守在小筑外的暗卫。” “以后不必避着他们。” 沉无一直跟在她身边,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就不必多此一举去打晕他的暗卫了。 “是。”沉无应声道,“温公子也传了消息给我,说是琅琊南疆之乱,十五公主自请前去。” 云璃挑眉,十五有几斤几两她是清楚的,她那个性子怎能压得住南疆的事,哪怕是她,上一世也是废了许多心思才能压下南疆之乱。 “查清楚其中的蹊跷。” “是。”沉无沉默半响,“月姑娘传信说,她想前来临凤常驻。” 云璃闻言一怔,接着无声笑笑,“她啊,总是担心我的身体,你且传信给她,让她不必担忧。” “主子为何不让月姑娘前来?” “阿无,临凤突然多出这么多人,会引人注意的。”云璃微微摇了摇头,“你帮我去查件事情。” “主子吩咐。” “去查查,独孤宁轩秘密前来临凤为的是什么?” “是。” 第38章 舒沁对上柳漫如 自从那日云璃拿回主母金印之后,柳漫如倒是十分安分。 这四五日过去了,没有谁再敢来触云璃的霉头,她倒是过得十分舒坦。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说,白日里不是逗逗梨双,便是和风姨闲聊。府中杂事她不管,账房铺子她也一律不管,哪个夫人若是求上门了,她高兴就应,不高兴便连人都不见。 让后宅那些夫人也是又爱又恨,毕竟她高兴时也是极为大方的。 云璃还道后院这些女人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这么些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一日一大早,她便被外面孙婆子焦急的声音吵醒。 也不知缘何,今世的云璃十分嗜睡,早晨若非睡到自然醒,那起床气可是连风姨都要斟酌斟酌。 “什么大事,非要将本王妃叫起来!?” 云璃素面朝天,披了件锦袍便出了屋子,脸上满是郁色,浑身泛着冷意。 “回王妃,庶妃娘娘与侧妃娘娘在文殊阁争吵,情形有些糟乱,各执一词。老奴人微言轻,只好来请王妃。”孙婆子声音有些颤抖,畏惧在心底蔓延。 不是她胆小,是王妃这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瞬她便会抽剑斩杀她一般。 “哼。”云璃冷哼一声,眼底泛着冷意,“本王妃倒要看看,这大清早的她们闹什么幺蛾子。” “王妃,您先洗漱?”陆芮风看着云璃披散着的墨发,象征性地问问。 以云璃现在的情绪,多半是不会应的。果不出她所料,云璃只快速的说了一句‘不必’便带着孙婆子和梨双朝外走去。 文殊阁是王府的账房,一楼作为王妃侧妃看管账本之用,二楼三楼则是王府的藏宝阁,都是落了锁的。 照理说,这两把钥匙应该一把交给凤微澜,一把交由云璃看管。 可上回云璃只是将主母金印拿了回来,这各处落锁的钥匙都还在柳漫如手中。 这一早上的,舒沁和柳漫如便是因着要点算藏宝阁中的数目起了争执。舒沁点算着发现其中有了不少缺漏,而柳漫如却说舒沁不过初次进入藏宝库,哪里来的自信敢说缺了数。 云璃到时,两人都面色难看地看着对方,若不是身后的婢女拉着,两人怕是要扭打在一起。 她瞟了一眼看似怒气冲天的舒沁,嘴角微抿。目光再落到柳漫如身上,云璃明显感觉到柳漫如在见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你们二人若不给本王妃个交代,可没那么容易结束。”云璃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喑哑,她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莫名的让舒沁和柳漫如有些胆寒。 舒沁示意身边的婢女松开自己的手,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礼,“王妃娘娘,准妾身如实道来。” “说。” “再过十日便是中秋,届时府中宫中皆会有花费,妾身便与侧妃娘娘商量说点算一下藏宝阁中的物件。侧妃娘娘也应了妾身的提议,今日卯时初,我二人便到藏宝库来点算。妾身点算着宝库中的物什,觉得少了些许东西,便将此告诉侧妃娘娘,可侧妃娘娘却一口否定说,这藏宝库中的物件一件不少。妾身与侧妃娘娘各执一词,有所争论。” “哼!”柳漫如听着舒沁的话,脸上怒意未消,冷哼道:“这藏宝库的钥匙一直由本侧妃保管,你怎的知道就少了东西了?” “让她继续说。”云璃看了柳漫如一眼,拢了拢身上的锦袍,转头吩咐道:“去熬盅姜汤来。” 舒沁待孙婆子身旁的婢女下去了,她才接着说道:“妾身的记性相比普通人要好上一些,妾身记得应是有一对精美的镶金红翡玉扣,一幅乾老的落雁盛京图……还有一支墨玉梨花簪,这些在藏宝库中都未曾看见。” 舒沁每说一样,柳漫如的脸便沉一分,她倒是不曾知道舒沁竟然有这么好的记性。 府中的藏宝库种类繁多,王爷平日里只管往里面放,少有取出来赠人的,钥匙又都在她手中掌管,自然会从中顺走一些,放入自己的私库。 不过她下手向来谨慎,取走的都是王爷不喜且不怎么关注的物件,昨日舒沁提出点算之时,她也不好再三拒绝,更何况中秋在即,藏宝库终归是要开的。 她便并未多拦,谁知这舒沁以往不声不响的,却是个厉害角色。 云璃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舒沁,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毫无情绪,让舒沁心里有些打鼓,摸不清这位王妃的想法。 就在柳漫如快要憋不住时,才听到云璃的声音。 “把王爷叫来,他的宝库他清楚。”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孙婆子柳漫如等人面色十分难看。 孙婆子之所以会去找她,便是想着如今王府已有主母,出了事自然她来解决。可眼下看来,这位王妃丝毫没有要处理这件事的意思! 柳漫如则黑下了脸,若是云璃处理这件事,她自有法子蒙混过去,但若是王爷……她心里有些打鼓,虽然她取走的都是些不要紧的玩意儿,即使有些物件她已经明里暗里在王爷面前讨要过,但还有许多…… 孙婆子不动,柳漫如的人不动,梨双见此便直接转身走出文轩阁。 孙婆子见此上前拦下,面色却十分恭敬。 “王妃,您既已嫁入了王府,王府后院的事一应皆归您所管,此事您该先处理之后再询问王爷。” 云璃闻言,缓慢抬头看向孙婆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可还没睡醒,这人总往刀剑上蹭,怪不得她。 “孙婆子是老了,本王妃的话总是记不住。既然如此,领了银钱离开王府!” 孙婆子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云璃,似乎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梨双瞟了一眼孙婆子,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主子的起床气那可是风姨都不敢上去触霉头的,只能顺着。 孙婆子看着梨双走出去,也不敢上前去拦,只期盼着王爷来能留下自己。 姜汤比凤微澜来得要快,云璃便一边喝着姜汤暖身子,一边悠悠哉哉地差人拿了两本账本过来细细琢磨。 第39章 禁足 凤微澜到的时候,只见得云璃手里拿着本书缓慢地翻看着,小脑袋却耷拉着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瞬就能睡过去。 云璃这会儿正看得两眼犯晕,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睡觉! “参见王爷。” 云璃抬眸看他一眼,“你自己的宝库,我不便处理,你自己解决。” 凤微澜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一圈,抬眸看向陆芮风,询问道:“仔细与本王说说?” 见凤微澜竟然对云璃身边的婢子这般温和,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这位王妃在王爷心中真的不一般啊! 陆芮风看了一眼,简单明了,“今日查算文殊阁,舒庶妃查出缺少,柳侧妃却说不曾少,两人各执一词,请您来做主。孙婆子与主子拌了两句嘴,主子要将她逐出王府,毕竟是您的人,让您来瞧瞧她,让她死了留下这条心。” “……”孙婆子看着那边面色沉静的陆芮风,这个婢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云璃则是嘴角上扬,看上去心情似乎好上了一些,也精神了一些。 梨双这般看着,觉得有些好笑。每次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原本话不多的风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踩着人的痛楚便不放手。 偏生主子也吃这一套,每次主子的心情都能好一点。这般三番几次下来,主子都愿意纵着她。 见她心情还算不错,凤微澜脸上的神情柔和一些,“丢了便丢了,这些物件本王还丢得起……” 柳漫如一听,压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但凤微澜的下一句却让她脸色苍白。 “自今日起,文殊阁的钥匙便都交给王妃。”话落,凤微澜取出一把精美小巧的翠色钥匙递给云璃。 对云璃,凤微澜自己也不知为何,总是打心底地愿意去相信她。从两人确认合作那一刻,他就下意识地愿意就他的后背交给她。 云璃却有些诧异地看着凤微澜,她心中的凤微澜向来胆大却十分谨慎,他如今这是? 她的目光在凤微澜和钥匙之间游离,良久才从他手中接过钥匙,一旁的管家虽然心惊但却仍旧乖顺地将手中的钥匙一并交给她。 见此,柳漫如即便再不愿交出文殊阁的钥匙,也只能咬牙交给云璃。 云璃毫不迟疑地接过,接着看向一旁的孙婆子,“看在王爷的份上,本王妃不跟你计较,以后便去后院里帮帮忙,不许你靠近王爷和本王妃的院子一步。” 孙婆子除了跪下感恩,什么也不敢再说。 生怕再多说一句就被云璃赶出了王府,即便心中有诸多不满,却都压在了心底。 云璃知晓她定心生不满,不过她却并不在意,一个不懂规矩无视主母命令的婆子,不如做撒出去的鱼饵,还能发挥一点作用。 “此番事了,这钥匙嘛……舒庶妃你过来。” “王妃。”舒沁上前,低眉顺眼。 “这钥匙我交给你一把,这两日你同管家安排人将一应物什全部点算仔细了,递本簿子给我。往后文殊阁便由你与管家一同打理。出了一丝问题,本王妃便拿你们二人试问!” “是。” 不论两人心中如何想,舒沁同管家都一起应下云璃吩咐的差事。 “柳侧妃。”安排好了文殊阁的事宜,云璃话音一转,笑眯了眼看着一旁脸色十分难看却强行打起精神的柳漫如。 “王妃请吩咐。” “柳侧妃掌管文殊阁不力,自今日起禁足在你自己的院子里,若无本王妃和王爷的解禁,不得出来。” “不……”柳漫如猛地抬头看向云璃,转眸看向凤微澜,一双美眸瞬间变得水汪汪的,“王爷……饶了妾身?” 凤微澜转眸看云璃一眼,见她丝毫没有心软的样子,他脸色冰冷,“本王说过,一切听王妃的。” 柳漫如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的,浑身都在颤抖。 云璃舒了一口气,起身打了个哈欠,眼中也蒙了一层雾。 “此间事了。梨双,风姨,回去接着睡。”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却显得慵懒极了。 见她丝毫没有要叫上自己的样子,凤微澜转身跟上去,长臂一伸将她搂在怀中,鼻尖萦绕着一股独属女子的馨香,夹杂着半分雪莲清淡如雾的冷香。 云璃皱了皱眉,有些不习惯他的触碰,轻微挣了挣。只觉他手臂多用了一分力,便不再挣扎。 在后面的众人眼中,他们两人便是相拥离开了文殊阁。 到了琉璃小筑,凤微澜才放开了她。 这一放开,云璃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三步并作两步朝里屋走去,快速扯开身上的披风朝后面一扔便裹进了被窝里,还舒服得吁出一口气。 风姨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见云璃将披风扔出,便赶在披风快要砸在凤微澜脸上时抓住了披风,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主子她向来起得晚,若是被吵醒了,便会有起床气。方才压着没发出来,这会儿一见着床,定然是要再睡上一个时辰的。” 说到这,陆芮风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化。她快速地低下头,不要凤微澜看出什么。 “王爷便去忙您的事?” 凤微澜朝床上看去,却见云璃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他心里有些起疑,云璃的性子应该不是个嗜睡的……不谈这个,就她那性子,应该也不会在他面前毫无防备的入睡? 陆芮风无奈地看着睡着了的云璃,上前帮她再掖掖被子,将挽起的纱帐放下。 云璃这会儿也是真的睡着了,并不是为了忽悠凤微澜让他走,而是因为陆芮风的存在,她才会安心入睡。 她坚信,风姨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存在! 陆芮风同凤微澜退出里屋,陆芮风扫了一眼目光幽深的凤微澜。 她低声说道:“主子幼时是没有这个贪睡的毛病的,自从当年被绑架回来之后,她便有这个贪睡嗜睡的毛病。但谁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主子不愿说,奴婢便也不问。” 凤微澜刚刚升起的一点怀疑,被陆芮风简简单单的这两句话打散了,只从心底里感觉到一点点的心疼。 第40章 秋日宴 他在下决定娶她的时候,便派人去查了当年的案情,只是琅琊的案卷中并没有留存与云璃相关的信息。但是,云璃被救回来之后,曾单独与昭文帝在勤召殿中许久,无人知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见凤微澜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陆芮风在心底松了口气,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个男人对主子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主子嗜睡的原因绝对不能泄露给他! 只是主子犯病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精神也越来越糟,然而这片大陆……思及此,陆芮风皱起了眉,低垂着的眼眸中满是焦虑。 现在的这片大陆,完全没有药物能够治疗她。 陆芮风垂在身边手蜷缩在一起,紧紧地抿着唇,如果云璃的病况持续恶化,她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既然她已经睡了,本王便先离开了。” 最近云璃嫁入王府的动静有些大,外面那些眼睛应该都收到了不少信息,云璃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在她身上,他便该趁现在去办一些不便被人发现的事情。 如凤微澜所想,现在京城中许多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那个据说独得摄政王宠爱的云璃身上。 然而云璃在文殊阁一事之后却是毫无动静,整日里吃吃睡睡,将府中一应事物全都交给了舒沁和柳漫如,她自己倒是十分清闲。 这到让关注着摄政王府的眼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 有胆大一些的,便与夫人商量,折腾出一场秋日宴,邀请京城中的贵妇贵女们参加。 云璃舒服地躺在软椅上,看着手中帖子上的烫金菊花印咂了咂嘴,“风姨,你看看这临凤的官员们,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陆芮风拨弄着手中黄澄澄的螃蟹,挑出里面的蟹肉与蟹黄放在一旁的小碟子上,轻笑不语。 “阿双,你说说看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梨双一听便知道主子又要拿自己打趣,只好低着头恹恹地说道:“主子,奴婢愚笨,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呵呵~”云璃轻笑一声,眸中意味深长,“他们这是……想瞧瞧本王妃的深浅,也想知道他们手里的消息真假几分。” 不待梨双和风姨说话,云璃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清脆愉悦,“阿双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答不上来,太傻了呀!往后出去被人拐了估摸着也就只能等着主子我前去救你了!” 梨双脸色有些羞愧,但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主子说的不错,她就是有些笨。 见她神情低落,也不知云璃是何时起身的,便见她勾了勾梨双的鼻子,嘴角带笑,“放心,你若是被人拐了,主子我肯定会救你出来。更何况,本王妃就喜欢笨笨的阿双。” 说完,她还捏了捏梨双的脸,梨双的长相并不惊艳,脸上有些许婴儿肥,眉宇间却又带着一丝英气,成日里板着一张脸,手感却是极好。 每次云璃心情好的时候,都会打趣她,还会在她脸上捏一把。每次都逗得梨双十分窘迫,但她心里却是开心的,因为主子这样便说明她的精神很好,也非常开心。 不过,主子每次这么开心便一定会有人倒霉,也不知这次是哪个不走运的? “阿嚏……”荣王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看向身旁的妻子,“摄政王府那边回信了吗?” 荣王妃点了点头,“那位摄政王妃收了帖子,也传了信来,说是届时会到场。” 荣王妃便是此次秋日宴的东道主,她在荣王府摆下秋日宴,京中贵妇贵女大多都不会拒绝这样亲近皇家的机会。 这次的秋日宴,是她们几个命妇凑在一起想出来的招,想探一探这位摄政王妃的底。 毕竟,往日里摄政王虽然名声有些不好听,但权利却是实打实的朝中第一位! 只是朝中大臣碍于他的性子太过难以捉摸,这才不敢站队。如今有了摄政王府有了主母,各方势力自然都蠢蠢欲动。 皇帝和摄政王的关系明面上兄友弟恭,但实则两人早已离心,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他们认为皇帝和摄政王之间总会有个输赢,事先找好后路。 往常是摄政王府不好活动,摄政王也不好说话,即便有个管事的侧妃,终归也是做不了主的。 如今不一样了,摄政王府有了主母,那便是意味着他们后院中的妇人可以找路子接上线,借机与王爷交好。 为什么她刚入门不找她? 不观望一段日子,他们如何能确定这位王妃在王爷心里到底占了个几成的分量? “让府里两个丫头都准备一下,她们年龄相似,应该聊得来。若是她不喜,便让她们都退下。” “我明白,这后院的事情,你能比我还清楚?”荣王妃嗔怪一眼,有些忧心忡忡的,“就是不知这位王妃是个怎样的脾性,别是骄纵任性的主儿才好。” “府里的事就交给你,我去太后那里探探口风。” “好。” 凤微澜从外面回来,便听说了荣王妃下了帖子的事。 刚进琉璃小筑,便见那方院子中央十分惬意的三人。 “你倒是舒坦。” 云璃挑挑眉,“你的事都处理好了?” 昨个儿半夜,皇帝派人来说是有人闯了皇宫,让凤微澜去查查。这不,直到这会儿,他才回来。 凤微澜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不是什么大事。管家说,荣王府下了秋日宴的帖子给你?” “何止是我,你那位侧妃不也收到了?”云璃见他眼下埋着一层青影,转头吩咐一旁的丫鬟:“去,给王爷端一碗风姨熬的汤来。” 风姨今日兴起,为她熬煮了一锅养生汤,只喝一口便觉得浑身都暖暖的,特别舒服。也不知风姨都用了哪些食材,她今日都喝了两小碗,这会儿只觉得精神极好。 丫鬟应声下去端汤,不过一会儿便端了回来。 凤微澜接过并未犹豫,喝上一口,他眼中闪过一道讶色。 这汤里加了许多草药,喝起来起初有一丝苦涩,不过回味甘甜,甚至还带着一丝清香,让人心中烦躁扫空,精神舒畅。 “没想到,风姨竟会熬这样的汤。” 第41章 高调行事 陆芮风只轻轻笑了一下,“主子挑食,经常食欲不振。这是我从过往行医的手中得来的养生方子,偶尔熬给她喝,缓解躁郁。” 凤微澜点点头,“秋日宴,你去吗?” “去,当然得去。”云璃躺在躺椅上,舒服地眯起眼睛,“我不去,她们恐怕会觉得无趣。” “别太过火,荣王府身后还有个麻烦人,招惹上了你不好脱身。” “你放心,只要我想,再麻烦的人也不算麻烦。”云璃眸光深了深,听他这话,凤吟除了明面上的朝廷官员,还有一些已经辞官的老势力在掣肘他的动作。 “到时我送你去。” 云璃点了点头,既然他们想知道凤微澜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低调传信他们不信,那就高调行事好了。 只有她多拉走一些目光,凤微澜才能避开眼线去做点什么。 秋日宴。 一早的荣王府便热热闹闹的张罗起了点心瓜果,荣王妃派了人到大门外等着,若是远看着摄政王府的马车来了,便来通报。 奈何日上竿头都不见摄政王府的马车,荣王妃心里有些打鼓,面上也不太好看。 那云璃一府主母,总不会食言不来?还有那柳侧妃,云璃还没到也就算了,她也还未到,是真将自己放在高位了吗? 这么一想,荣王妃心里就堵得慌,她可是传了消息出去的,她若不来,她的面子里子可就一起都丢在这秋日宴上了! 那厢荣王妃心急如焚,这厢云璃才悠悠转醒,梨双等人早就候在一旁,待她起身便为她梳洗上妆。 刚才梳洗好,便见守在院中的婢女进来说话。 “王妃,方才王爷传话来说是马车已经备好,王爷在王府外等你。” 云璃微微颔首,“阿双,你陪本王妃去。” “是。” 凤微澜精致的面庞上看不出表情,眉眼微垂着斜倚在马车旁,如同一幅画卷一般让人不忍打搅。 云璃出来时,凤微澜才抬眸看向大门内缓步朝他走来的人儿,今日她穿了一身月色祥云烟罗裳,盈盈一握的腰用一条烟青色锦带束起,裙摆随着她的行走荡起涟漪,忽略她那平庸的容貌,整个人如同九天落下的仙子一般,周身萦绕着朦胧的仙气。 “王爷?”凤三站在一旁见自家王爷看着里边的王妃怔愣在了原地,心底十分震惊,面上却丝毫不露。 王妃今日装扮虽然很美,但也不至于让自家王爷这般? 凤微澜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转身站上马车。云璃近前,他自然的伸出手,面上是神色相比之前柔和了些许。 云璃抬眸看向他,却见他嘴角微勾,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温柔,“阿璃,来。” 云璃将手放在他手中,凤微澜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搂入怀中带上马车。只片刻便放开她,两人一同进入马车内。 马车还未动,便听后面传来一声急唤,“王爷,王妃姐姐!” 坐在马车前的梨双贴心地撩开车帘,将柳漫如的身影暴露在里面两人的视野下。 一见到凤微澜,柳漫如便急急上前,脸庞身形似乎都消瘦了几分,“王爷,妾身起晚了,您不如带上妾身?” 谁曾想凤微澜并不曾理会她,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凤微澜身旁的云璃,低声求她,“王妃姐姐,之前是妾身不懂事,妾身给您赔不是,您今日……可否带上臣妾?” 云璃扫她一眼,想了想,“上来!” 柳漫如面露欣喜,在红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进去便一屁股坐在凤微澜身边。若不是她不敢对凤微澜做什么,想来整个人都靠上去了。 凤微澜朝云璃身边挪挪,眉眼微皱,垂眸看向她,“何时能了?本王来接你。” “王爷不必挂心我,秋日宴若结束的早,我还想去城中逛逛,购置些物什呢!”云璃面色红润,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似乎想让人知晓凤微澜对她有多好一般。 柳漫如看着这一幕,心里嫉妒地发狂,银牙咬碎了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憋在心底。 云璃瞧见柳漫如的表情,心情极为舒爽,连带着对凤微澜说话都更温柔了些。 凤微澜看了一眼她,再看了一眼一旁的柳漫如,他心下了然,有些哭笑不得。 荣王府。 守在王府门前的小厮见路口转角露出了摄政王府的徽记,他激动地转眸朝身后看门的小厮说道:“摄政王府的人到了,快去请王妃!” 看门小厮听见拔腿就往王府里跑,但是碍于王府规矩森严,他不敢闯入内院,让一个婢女代为禀报。 此次的秋日宴摆在荣王府菊园一旁的锦瑟轩榭中。 此时,荣王妃正与在座应邀而来的贵妇贵女们相谈甚欢。 众人之间一名婢女行色匆匆地走到荣王妃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荣王妃面露欣喜地看向她,“真的来了?” 婢女点点头,荣王妃整了整仪容,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起身道:“诸位,摄政王妃到了,本王妃要前去迎接,不知诸位可愿同本王妃一同前往?”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之中有的本就是为了交好摄政王妃而来,自然不会拒绝荣王妃的提议。 其他人大约都是为了讨好在场的贵人,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随同荣王妃一起前往王府大门。 凤微澜和云璃下马车便见王府内一群人簇拥着一人朝王府大门而来,云璃挑了挑眉,迎接她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柳漫如下来时见门内这般阵仗,认为这是荣王妃听着王爷陪同而来带着众人来见,更加心生嫉妒。云璃尚未嫁入王府之时,王妃印信由她掌管,这外面的一切应酬也自当是她在处理,可王爷何时询问过一次? 荣王妃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凤微澜身旁的女子,她容貌并不出色,但那一身的气质却令人折服。 不愧是第一大国的公主出身,就她周围这些贵女千金,无一可与其相提并论。 “摄政王。”荣王妃端着一脸的笑意看向凤微澜,心底有几分思量。 看来传言不假,摄政王爷对这位新王妃很是宠爱,若非如此,怎会亲自护送? 第42章 比比才艺 “臣妇参见摄政王。” “臣女参见王爷。” 荣王妃身后的命妇贵女都知晓眼前的人是谁,皆恭敬地行礼。 凤微澜微微颔首,转眸看向荣王妃:“阿璃就交给王妃了,劳烦王妃在散场之前派人到王府来通知,本王来接她。” 荣王妃笑道:“王爷尽管去便是,做婶婶的,自然会帮你照料好她。” 凤微澜闻言,这才放心离去。 待他走后,荣王妃才转眸看向云璃,“王妃迟迟不来,我还以为王妃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云璃笑了笑,神态柔和:“也不是什么大事,往日在琅琊养成了个嗜睡的毛病,这清早总是起不来,王爷也纵着我,不许婢女们叫醒我。这样一来便来迟了,皇婶不怪和安?” 荣王妃倒是稳稳地接住了云璃的话,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一副亲昵模样,“自然不怪你,你才来凤吟不过数日,你们夫妻恩爱,婶婶也是过来人,明白的。” 云璃但笑不语,看样子,这荣王府应是想站在凤微澜这方的,荣王妃并没有要与她为难的意思。 “漫如见过荣王妃。”柳漫如心里不满荣王妃与云璃相谈甚欢的模样,出声道。 “柳侧妃啊。”荣王妃笑笑,“本王妃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柳漫如没想到荣王妃会这般说,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勉强地笑着。 “都别站在这儿了,进去?” 荣王妃与云璃并肩而行,在场众人都下意识让开一条道,让她二人走在最前,至于柳漫如……早被人忽略了。 只留她一人在最后,气得跳脚也无人管她。 方才入座,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 “长乐还以为嫂嫂不来赴宴了呢。” 众人闻之,转眸看向出声之人,那是温荀王府的小郡主温清婉。 “长乐也在。”云璃只扫她一眼,神色淡淡。 温清婉莞尔一笑,“王妃婶婶的宴会,长乐怎会不来?更何况,长乐可一直都搀着王妃婶婶府上的点心呢!” 荣王妃是江南人氏,她的厨娘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据说精通各类各式精美的江南糕点。 柳漫如看着这两人和和睦睦的模样咂了咂嘴,满眼不屑。 这位长乐郡主对王爷是个什么心思她再清楚不过,云璃占了王府主母之位,温清婉能容得了她? 话又说回来,云璃知晓温清婉掩藏在兄妹情深下的龌龊心思吗? 柳漫如想着想着神色飞扬,她可否利用这点将争斗引到温清婉和云璃身上,自己隔岸观火? “长乐郡主一早便到了,方才和我家那两个丫头去园子里闲逛去了。”荣王妃眉开眼笑,和云璃交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得慢慢来。 云璃闻言看向温清婉身旁,她身旁还有两名容貌相似的女子,一着绿萝一着蓝裳,本都生的十分貌美,只是站在娇艳如花的温清婉身旁,便失了几分颜色。 “臣女凤知曦见过王妃娘娘。” “臣女凤知妍见过王妃娘娘。” 荣王妃这两个女儿出生不久便都封为县主,有着自己的封地。 她们二人乃是孪生姐妹,模样有七分相似,但性子却大不相同。一个知书达礼,一个娇俏可人,荣王妃将她们教养得极好。 “不必多礼,都入座!今日本王妃只是受邀来参加秋日宴的,不必拘礼。” 在场这众多人物,要论起来身份来,云璃身为摄政王妃,自然是最高的,即便是年长一些的荣王妃也要差上一些。 “是。” 云璃看向一旁的荣王妃,面带笑意:“婶婶家这两位县主教养得极好。” “呵呵,王妃可莫要夸她们。王妃与她二人一般年岁,这一身气度她二人便比不得。” “和安生来这容貌便不尽人意,自然只能在身上下功夫。若皆不出彩,身为一国公主岂不是丢了父皇与母后的颜面。” “王妃说得是,我家这两个丫头往后就该多到王妃那处走动走动,好沾一沾王妃身上的气质。”荣王妃看着云璃心里也另有一番感慨。 琅琊虽一代不如一代,但终归是第一大国,教养出来的公主气度不凡,胸有沟壑。 “许是要让婶婶失望了,和安方才进入王府,还未整顿清楚,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接待两位县主了。” “无妨,往后王妃便是凤吟的人了,有的是机会来往。” 云璃笑笑,不置可否。 她今日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应了荣王妃,恐怕来日便清净不得,那她岂不是得废在王府里了? 她不言语,荣王妃也知悉她的意思。如此,探得云璃的话,也不再多说。 今日这宴也不过是用来拉近关系的,云璃坐在上座一览全局,看着那往来穿梭的人儿,眼底有着兴味。 荣王妃和云璃二人在上首聊得尽兴,柳漫如却一直都找不到插话的机会,暗自恼恨。 一直到晌午时分,凤知曦起身说道:“午膳已准备好,诸位请跟知曦来。” 一众人笑容满面的起身,云璃及荣王妃也起身先行,众人跟随其后。 此次负责膳食的便是荣王妃身边那个厨娘,尝过精致的糕点,对眼前的膳食众人也都称赞不已。 荣王妃也非常开心,嘴角一直带着弧度,众人同口称赞便证明她这宴是办得极为成功的。 用完午膳,荣王妃带着众人在院中行走多时,将院中的桂花菊花都赏了个遍。 回了锦瑟轩榭,底下有眼皮子厉害的夫人赶忙凑到自家女儿耳边说道,只见那女子起身行礼道:“今日宴会聚集了城中有名的才女,臣女有一提议。” 荣王妃和云璃对视一眼,云璃点了点头。 荣王妃便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不如诸位千金比比才艺如何?” 云璃挑挑眉,今日秋日宴上的都是些权贵妇人,这若是出彩夺了头名,可不仅仅是得了名头那么简单了。 荣王妃扫了一眼下方的诸位夫人,“诸位觉得呢?” “可行。” “此提议甚好。” “不错。” 在场的夫人个个都是人精,岂会不懂这事对自家闺女有何好处,自然都笑着应答。 “王妃觉得呢?” 第43章 中三样的雕花玉佩 云璃看了底下那位少女的母亲,笑了笑道:“既然诸位夫人都觉得甚好,和安自然不能扫了各位的兴。不过,既然要比拼才艺,那自然得有彩头。” “王妃说得极是。”荣王妃认同的点点头,“本王妃是今日的东道主,今日这彩头便由本王妃来出。进入前三的有赏。这第三嘛,便得一支环殊坊的点翠金雀钗;第二嘛便得一对翡翠鸳鸯镯;至于这头名……” “头名本王妃有赏,嗯……”云璃想了想,“一对环殊坊的紫罗兰雕花玉佩如何?至于何种花色,中三样如何?婶婶,不知这个彩头当不当起头名?” 听着云璃的话,底下的少女都倒抽一口气,面色惊愕。 就连温清婉都惊讶地看了一眼云璃,紫罗兰雕花玉佩本算不得什么好物什,但环殊坊的不一样! 环殊坊乃是无令公子名下的产业,用的翡翠质地都是上品,工艺也向来精湛,价格却十分不菲,而紫罗兰雕花则是环殊坊镇楼一宝。分上中下三等花色,上等是牡丹、昙花和梅花,每年每样只出一只;中等是莲花、兰花和海棠,每年每样只出三只;下等则是虞美人、菊花和山茶,每年每样只出六只。 这玉佩是有价无市的,即便是温清婉,她手中也不过只得了一只昙花花样的和一只海棠花样的。 云璃方才说的可是中三样一对,这般彩头,在场哪位千金不想争? 荣王妃也是环殊坊的常客,对紫罗兰雕花玉佩的价值也十分清楚,也十分惊讶云璃的手笔。毕竟她手中也不过只有三块,一块牡丹花样、一块虞美人花样和一块山茶花样。 “自然当得起,王妃这般手笔今日这些千金贵女们怕是要抢破头喽!” 柳漫如垂首掩下眼中的艳羡,她身为摄政王的侧妃,手中却一块也没有,就连环殊坊的首饰她也是极少的。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云璃一面风轻云淡,似乎那一对玉佩算不得什么,“至于这评审,就由婶婶、大理寺卿家的王夫人,涪陵侯夫人如何?” “臣妇明白。” “臣妇明白。” 王夫人和涪陵侯夫人起身行礼回应。 “王妃不参与?”荣王妃惊讶。 云璃摇了摇头,“和安只管付彩头便是。” “好。” 荣王妃三人商议一番,却决定最后评审由在场四品以上的夫人们决定,每人各执六朵菊花,量多者胜。 “既如此,知曦知妍,你二人去安排姑娘们需要的物什。” “是。” “是。” 荣王妃有意让两个女儿在云璃面前博得好印象,逮着机会便让她们去打点处理。 头一位上来的便是方才提议的那位少女,她是工部侍郎府中的嫡女,擅书画。 上好的松烟墨汁顺着狼毫笔锋流落在宣纸上,只见她手中狼毫笔运转自如,技法娴熟。不消片刻便见一幅蝶戏牡丹跃然纸上,惟妙惟肖。 看得一众夫人含笑颔首,她的母亲脸上也隐隐露出一丝骄傲。 云璃挑了挑眉,虽然心思多了些,但胆大心细,纸上的功夫也不弱。 待她收笔,云璃扫了一眼场中少女,轻笑一声,“不错!阿双,待回了王府,送一枚镂金莲白玉平安扣去工部文侍郎府上。” “是。” “谢王妃娘娘赏赐。” 工部侍郎府上的夫人一听,连忙起身招呼着自家闺女一起谢礼,一边也惊讶云璃初涉凤吟宴会却知晓她们身份。 这样看来,这位王妃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好在这次闺女在王妃面前得了赏赐,想来也在她面前博了个好印象。 在场的贵夫人们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都不动声色。 温清婉却皱了皱眉,云璃这是在告诉这些夫人,她虽初入凤吟,却对凤吟了如指掌…… 少女退下之后,又有几位身姿绰约的少女上前献艺,但却都未曾得到云璃的一句言语,更惶谈赏赐。 见中央摆上了一把古琴,原本神色恹恹的云璃突然来了兴致,抬眸看着行至琴旁的少女。 “臣女苏仪若献丑了。” 荣王妃颔首,示意她开始。 琴案上的那把古琴有些来历,乃是名琴‘玉宵’,‘玉宵’并非依靠本身特性而成就名声,它之所以成为名琴盖因它的前任主人苍湘。 苍湘嗜琴,也嗜‘情’。她一生都在精进自己的琴艺,可她的曲子美则美矣却有些空洞,缺少了一丝真情。直到她遇见了同样爱琴的琴师空寻,两人相识相知坠入爱河,可惜空寻早逝,独留苍湘一人和他的琴‘玉宵’。 自此,苍湘便只抚‘玉宵’,弹出的曲子有了意境,婉转连绵,哀怨重重。 云璃之所以来了兴致,盖因为这把琴与她上一世的至交好友有些许关系。 苏仪若的琴弹得极好,云璃对音律并不太懂,却也能从她的琴中听出幽谷盛景的意境,悠扬悦耳。 曲毕,只见众人还深陷在琴音之中,只觉那美妙的琴声袅袅绕梁,不绝于耳。 “苏姐姐的琴技越发精湛了。”温清婉莞尔一笑,与苏仪若似乎十分相熟的样子。 “郡主谬赞,臣女便也只有这手琴才能拿出来献丑了。” “咯咯,苏姐姐不必如此自谦,整个临凤人人皆知苏姐姐你琴艺绝佳,风姿如华。” 后面这位说话的东平伯府的嫡幼女林默然,她头上有三位哥哥一位姐姐,三位哥哥皆在朝中为官,唯一的姐姐在宫中为妃。平日里因年幼被东平伯夫妇捧在手心里,养成了一副娇惯任性,不知所谓的性子,给东平伯府惹了不少麻烦。 苏仪若、温清婉还有林默然三人都是临凤城中贵女中的贵女。 苏仪若与温清婉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林默然年龄小一些,但自小也是在皇亲国戚的圈子中长大的,和两人的关系都还不错。 温清婉和林默然两人身份已然十分让人艳羡,但苏仪若的出身与她二人相比却要更高出一丝。 苏仪若乃是上任君王风清逐同胞妹妹皇玉公主的嫡女,也就是凤微澜的表妹,只是苏仪若出生之时风清逐已经薨了,凤微雨登基多年,却一直都未曾赐予封号。 第45章 来接你回家 凤知妍的贴身婢女挎着花篮走向云璃,手中握着六朵菊花。 见此,云璃挥了挥手,“方才便说过,本王妃不做评审,不必给我。” “是。” 为防场面混乱,按照献艺顺序赠花,等到所有菊花送出,已是一炷香后的时间。 今日在场的千金贵女有资格上前献艺的都是各府中的嫡女,个别极为受宠的庶女也有,加起来也不过十八位。而有资格做评审的夫人也不过十位,再加上荣王妃,共十一位。 其中以苏仪若为头名,共获得十三朵菊花。 其次便是丞相府的嫡女与工部侍郎府上的嫡女,各获七朵菊花。 嗯……林默然一曲萧音稍逊一筹,共获得六朵菊花。 闫沫的名次有些靠后,共获得三朵菊花。 剩下的各位千金有高有低,但终归是比不过苏仪若几人。 此次苏仪若在秋日宴中拔得头名的事情云璃估摸着明日便会传遍临凤,虽说温清婉这次并未参与,但在场者众多,往后苏仪若在临凤贵女之中只会更加出众。 也不知温清婉与苏仪若这对手帕交,感情是不是真如表面那般? 荣王妃将第二名与第三名的奖励发下去,云璃便接着问道:“苏小姐,既然你拿了头名,这中三样的玉佩你要哪种花色?” “臣女想要昙花花样的。”苏仪若上前一步行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明日本王妃派人送去公主府。” “谢王妃。” “阿璃。” 听见声音,云璃起身看向来人,神色温柔,“王爷怎么来了?” “臣妇见过王爷。” “臣女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凤微澜走到她桌前,向她伸手。“我来接你回家。” 云璃将手递给他,脸上露出的笑容是在场众人这一天下来都不曾见过的。 温清婉见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嘴角却依旧带着笑容,“澜哥哥,兄长连夜赶路,今晨才到家中。他同我说有要事要找你谈。” “本王一直都在王府,有事便让他来找本王。”凤微澜只回眸淡淡看了一眼温清婉,回头看向云璃,“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今日见识过众位贵女的才艺,甚是有趣。” “方才进来便听阿璃说要送东西去公主府?” “今日才艺赢的头名的是皇玉公主府的苏姑娘,我允诺的彩头是环殊坊的一对紫罗兰玉佩。”云璃点点头,一边说一边领着梨双走出座位,“婶婶,既然王爷亲自来接和安,那和安便先告辞了。” “好。王妃若是不嫌弃,往后咱们两府可要多走动着。” “这是自然。” 一众人看着两人携手离开的背影,苏仪若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温清婉,却见她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笑容,她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未说。 入了马车,云璃松开与凤微澜握在一起的手,“我不是说不用你来接吗?” “她们想看的不就是我对你的态度吗?” 云璃敛下眸中的倦意,“我现在是彻底暴露在她们眼中了,往后清净日子可就不多了。” “从你嫁入摄政王府起,你的清净日子就已经没了。”凤微澜嘴角微勾,“不过,我倒不知,阿璃与环殊坊也有关系。” 云璃眉眼微动,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如果我说,关系匪浅,王爷可信?” 凤微澜神色微动,眼底蕴藏着几分探究,“阿璃说的,本王都信。” 云璃轻笑一声,“梨双,去环殊坊取一对昙花样的紫罗兰玉佩,再取一块腊梅样的送去平威将军府。” “王妃您是想送一枚玉佩给闫姑娘?” “你不是也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吗?” “是,奴婢这就去。” “闫将军的女儿?”凤微澜皱眉想了想,许久才想起来,“是叫闫沫?” “王爷竟然记得一个将军之女?” “闫将忠心卫国,他的女儿尚有几分印象。” “今日这秋日宴的诸位姑娘,就这闫沫稍微合我的胃口。” “哦?”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宫中有何安排?”云璃不再提闫沫,转了个话头问道。 “宫里应该会派人来接你。”话落,凤微澜想到了什么,接了句,“一早的。” 云璃撇了撇嘴,小声说道:“那天睡不了懒觉了。” “我还以为阿璃仍然要同今日一般,睡到日上三竿再起身。”凤微澜见她这般,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我不过是个颓势之国而来的和亲公主,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云璃眉眼微垂,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指不定你那位便宜母后在想些什么呢?” “她插手不了我的事。” 云璃抬头看他,面上一片揶揄之色,“是,太后虽是后宫之主,但却不能插手前朝。” “你这是又在打什么算盘?”凤微澜眉梢微挑,“又想套什么话?” “太后插手不了前朝,但所有内宅女子她皆能插手。”云璃靠在车壁上,神色莫名,“我需知晓你对她是何种态度,我才能确定我能对她做什么。” 凤微澜摇了摇头,“不能动她,气气她还是不错的。” “瞧王爷说的,我是这种不尊老的人吗?”云璃笑眯眯地看着凤微澜。 凤微澜见云璃突然变脸,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女人…… 待二人回府,便已近黄昏。 二人到琉璃苑时,风姨才将将把膳食准备好。 “风姨。”云璃唤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桌上的菜肴,“王爷有口福了。” 凤微澜也认同地点点头,陆芮风手中的吃食做得都极为美味。虽说食材都是管家派人一同采买的,但也不知怎的,她手下的总是更加鲜美。 二人入座之后便不再言语,各自都专心用起晚膳来。 凤微澜用完晚膳便离开了琉璃苑,风姨让婢女收拾了桌上,她来到云璃身旁,为她落钗解发。 “方才婢女传话说,柳侧妃才刚回府上。似乎又摔了好些东西,她院中一阵破碎的声音。” “她本就在禁足,若不是荣王妃送了帖子,她哪里有机会出去?”云璃嗤笑一声,“她这番做派,是恼了凤微澜来接我却不带上她。” 第47章 王爷跑什么呀? 待她端着药回到里屋时,凤微澜依然守在床边,神色很是柔和。 陆芮风还未进来,凤微澜便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药香,他自觉地起身让开,好让陆芮风喂药。 看着依然昏迷的云璃,陆芮风十分温柔地轻唤着她,“主子,醒醒。起来喝药了。” 云璃的意识其实早在凤微澜为她号脉的时候便醒了,只是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更遑论睁开眼。 可当陆芮风这么轻柔的唤她,她却犹如听到一道远古洪钟鸣响的声音,轻缓的一声又一声,将她从无边黑暗中拉了出来! 云璃试着去睁开自己的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地睁开眼,抬眸看向陆芮风,脸上带着一丝迷茫和疑惑,“风姨?” “先把药喝了。”陆芮风将药碗端到她面前,神色温柔。 云璃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药听话的喝下。 陆芮风接过空碗,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云璃蹙眉,转眸看向凤微澜,“王爷怎会在此?” “……”凤微澜不知说什么好,总不能说他在主楼上将方才发生的都看在眼里! 见他许久不回话,云璃掀开被子起身,可能是起得有些猛,她脑袋一昏直直往后倒去,凤微澜上前一步将她勾入怀中。 云璃靠在他怀中微微摇了摇头,清醒了些许,她就着姿势抬头看他,眉眼含笑:“王爷一直守着我,是喜欢上了我吗?” 凤微澜听她这么说,放开了她后退一步,却又觉得怀中少了些什么。 他稳稳地接住了云璃的问话,眸中带笑:“若是本王说,本王确实喜欢上了阿璃,阿璃你待如何?” 云璃看着他近乎完美的容颜,移开了眼看向梳妆桌,嘴角带笑眸中却带着一丝深意,“那不知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凤微澜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云璃。 “王爷这般看着我作甚,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凤微澜逼近她,“能得阿璃为妃,或许才是我几生修来的福分。” 云璃娇笑出声,不退反进,直逼得凤微澜不敢再进一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凤微澜一阵恍惚,竟转身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见此,云璃便笑得更加开怀,“王爷跑什么呀?” “我还有事。” 云璃笑笑,确定凤微澜离开,她才大步走向窗边,打开她的妆奁匣子,她将里面的一面浑身玉色的镜子取出,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妆奁匣子,若有所思。 “王妃,梨双姐姐回来了。”怀香犹豫地看看云璃,又快速地将脑袋低了下去。 “有什么话,且说出来。”云璃将镜子放在妆奁匣子中,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小巧的金锁将匣子锁上。 “梨双姐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云璃这才转眸看向她,“她人呢?” “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你便随我去瞧瞧。” “是。” 怀香恭敬地点点头,侧开身子,待云璃走过她才跟了上去,落后两步跟在云璃身后。 陆芮风也听婢女说了梨双的事,此时也朝梨双的屋子而去。 两人在梨双屋门外碰上,陆芮风轻唤了一声,“主子。” 云璃点点头,示意怀香上前敲门。 怀香规规矩矩地敲了门,还扬声道:“梨双姐姐,王妃娘娘和风女官一同来看你了。” 梨双刚回到屋中便立马换了身衣裳,这才刚穿好便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她垂眸想了想,转身去开门。 可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扯着疼,她咬了咬唇,快步上前打开房门,扬着笑脸:“主子,风姨。” 云璃和陆芮风两人实力都不容小觑,只见梨双面色苍白,腿脚虚软便知晓她受了重伤。陆芮风拉过她的手,明显得感觉到梨双下意识的想要抽开,却扯到了伤口,顿时大汗淋漓。 “怀香,扶梨双去床上躺着。”云璃见此,深知梨双此次的伤不轻,忙让怀香上去扶着,再点了个婢女去请大夫。 “主子,我没事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行了,你当你主子是个废人吗?” 梨双垂首,脸上飞起两团红晕,神色间有些窘迫,主子和风姨都是何等人儿,怎会看不出自己这一身伤? 陆芮风见她这般,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好笑道:“你啊!总是不长记性,在外吃了亏总是要瞒着主子,可哪次主子看不出来?” 梨双低头,“奴婢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事扰了主子。况且,奴婢并没有大碍。” “还并无大碍?”听着她这句话,云璃转眸瞪她一眼,“你这一身伤,没有个一个半月哪里好的了?” “主子可莫要吓奴婢,有风姨在,奴婢定会很快痊愈。” 陆芮风无奈地摇摇头,她平日里虽然喜欢捣腾些药膳,但却不是大夫,梨双这一身伤她只能配合大夫给她调养。 “行了,别贫了。”云璃示意怀香搬条软凳过来,“说说!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梨双犹犹豫豫地看看云璃又在看看陆芮风,她并未在那群人身上发现代表身份的物件,怕给主子惹麻烦。 陆芮风见此叹了口气,支开一众婢女,“你不过是一个跟着和亲公主陪嫁来的婢女罢了,能得罪什么人?” 即便梨双遇事总是有点笨笨的,但陆芮风这般直白的话她还是听得明白,风姨这话是在告诉她,此事可能是冲着主子来的。 “今日奴婢本是领了主子的命去环殊坊传话的,只是路上遇到个奄奄一息的小乞儿,奴婢不忍心看他就这般死去,便将他送去了临安酒楼。”见云璃与陆芮风两人听得认真,梨双顿了顿,“问题并不出在此处,只是在回程时被三人拦住了路。” “三人?”陆芮风轻声复道。 “嗯。”梨双点点头,“就是三人,人虽不多,实力也并非很强,但他三人联起手来十分默契,奴婢这才吃了亏。不过,奴婢虽受了这一身伤,但也将他们三人送去见了阎罗。” 听出最后一句话的骄傲意味,云璃和陆芮风都有些哭笑不得。 “沉无,去查。” 第50章 息事宁人 翌日一早。 东平伯就如昨夜所说,一早的便来到了摄政王府外。 “来者何人?” “我乃东平伯,有要事前来求见王爷,还劳烦二位通报一声。” “稍等片刻。” 少顷,东平伯跟在凤三之后进入了王府,来到了凤微澜的云流苑。 “臣参见摄政王。” 凤微澜此刻正在与云若杉闲聊,见着东平伯来,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东平伯不必多礼。 “不知东平伯这一早来本王的王府,所为何事啊?” 东平伯看了眼身旁的凤三,再看了看凤微澜对面的云若杉,见凤微澜并未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低垂着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他只好开口说道:“王爷,臣此次来是来向王妃道歉的,小女年幼不懂事,还望王妃高抬贵手。” 云若杉挑眉,表示不解,“东平伯,你找王妃道歉,来找王爷是为何?” “臣……”东平伯看了一眼凤微澜,见他微微皱眉,不禁有些畏惧,“臣……” 还不待东平伯说出后面的话,云若杉猛地一拍桌子,惊讶道:“不会你以为只要搞定了王爷,王妃便算不得什么?” “……”即便你猜中了也不该如此大声的说出来? 可东平伯却不敢真说什么,云若杉是云太傅家唯一的嫡孙,即便是皇上见着云太傅,也要谦让几分。 凤微澜凉凉地看了一眼东平伯,轻描淡写地说道:“东平伯,此事本王不会插手,你自己去找阿璃说。” “这……”东平伯原本以为他只要能说服王爷,此事便就算了了,可现下……他却又不敢反驳凤微澜,只好作揖告退。 “这位公子可否带老臣去见王妃?”既然找王爷无用,那他便只能去会会那位王妃娘娘。 “凤三,带他去。” 得了凤微澜的首肯,凤三这才点头,“伯爷跟属下来。” 待他二人走远,云若杉凑到凤微澜面前,阴阳怪气地问道:“老大,你就这样让那个老头去找和安公主?” 凤微澜瞥了云若杉一眼,脸上略带了一丝嫌弃。 云若杉咋呼道:“老大,你什么意思?”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有。” “……”老大这是从哪学来的乱七八糟的词? 凤三将东平伯领至琉璃苑外,他低头道:“伯爷稍候,小人前去通报。” 东平伯点点头,心里百感交集。 这几日他总从别处听说摄政王对这位新王妃如何如何宠爱,但他并未当真。凤微澜是怎样的人,怎会真的将一个女人捧在手心里? 这也是他到王府先来拜见王爷的缘由,他原本只想着王爷才是摄政王府的主人,万事只要他点了头便了了。谁知他竟不插手此事,还将凤三派来引路。 临凤的官员哪一个不晓得凤三是摄政王的贴身侍卫,平日里半步不离? 这般想着,他再抬头时便见凤三带着一位婢女朝他走来。 “伯爷,王妃请您进去。” 东平伯跟着两人来到云璃住的小筑前堂。 陆芮风见凤三领着东平伯前来,便轻轻拍了拍单手支额闭目养神的云璃。 云璃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站定在堂中央的东平伯,“东平伯,此来所为何事啊?” “臣见过王妃。”东平伯揖手行礼,神色愧疚,“臣女年幼不懂事,多有冒犯,还望王妃高抬贵手。” 云璃笑笑,神色间带着身为摄政王府主母的端庄,“东平伯既然都说了她尚年幼,本王妃又怎会与一个孩子多有计较呢?” 东平伯满脸愕然地看向云璃,“王……王妃此话当真?” 云璃起身,淡淡地说道:“你不是就想着本王妃能说出这句话吗?” “臣……”东平伯闻言,绷紧了身子,他就晓得不会这么简单,“臣此次亲自登门代女致歉,还望您放过东平伯府。” “东平伯是觉着本王妃是故意在为难你和你的小女儿?”云璃话音一转,“东平伯,你要晓得,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先来挑衅本王妃!区区一个伯府幼女,也敢来截杀与本王妃一同长大的贴身婢女?” 东平伯神色不变,只是心中有些责怪小女儿的胆大包天,他朝着云璃弯下身子,“是,此时都是小女的错,还请王妃看在伯府多年卫护皇室放过她!” “哼。”云璃冷哼一声,“本王妃的婢女此时还卧床不醒,本王妃又去何处求饶?” 听闻她的婢女还活着,东平伯心里荡起涟漪,委实不能平静。小女儿派出去的三人是大儿子亲自指派的人,实力如何他是十分清楚的。他与夫人原都以为是那婢女死了,尸体被王府寻着,云璃才会发怒还击。 不过,既然那婢女还活着,那此事便还有转机! “那位姑娘治伤的一切花销全部由东平伯府承担,臣回去便将珍藏多年的百年人参送来王府,希望她能尽快回复。” 东平伯为了平息这件事委实下了狠心,这简简单单一句话下来,光是婢女治伤的花费,便让他三父子半年的俸禄落了空,更何况还要赔上一株百年人参。 云璃也清楚,东平伯府虽然在临凤有几处铺子,但每月入账大多都花用在打点人手上了,剩下的还要先紧着宫里的娘娘在宫中行事不落了面子。即便再加上几人的俸禄,一年到头来也没有什么余钱。 “罢了,伯爷既然这般诚恳,本王妃再不答应那便是本王妃的不对了。”云璃转眸看向他,“不过,本王妃倒有疑问需要伯爷给予答案。” “王妃请问。” “本王妃就此罢手,可若是你东平伯府的人再来招惹本王妃,那本王妃可什么都不听了。” “王妃放心,臣回去一定多多约束小女,不会再让她惹事。”东平伯一副谦卑模样,将云璃的话应承了下来。 云璃眸中意味不明,“伯爷回去!本王妃是个嫌麻烦的人,只要无人来招惹本王妃,本王妃便不会去招惹别人。” “臣多谢王妃。” “凤三,送伯爷出府。” “是。” 待东平伯走出去,云璃才看向陆芮风。 “风姨,阿双醒了吗?” 第53章 入宫 怀香将手中的梨花木匣子放在身旁,便退了出去。 云璃嘴角轻勾,轻声道:“王爷对自己挑的衣裳,可还满意?” “既是本王挑选的,本王自然满意。”他伸手将云璃拉入怀中,垂眸看着她,“阿璃今日,很美。” 云璃乐得笑了笑,“王爷说这话,也不怕传了出去,世人说你眼瞎。” “他们眼瞎,本王可不瞎。” “眼明心盲的人可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瞎。” 凤微澜不在意她这般打趣自己,转眸扫了一眼方才婢女放在马车上的梨花木匣子,“阿璃,那是何物?” 云璃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深,“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今日用得上,王爷自然会看见。若是用不上,王爷回了府再看也不迟。” 虽然还是十分好奇那个木匣子中装的是何物,但既然她不说,凤微澜也不再问。 就同她说得一般,若是她在宫中用得上,那他自然会看见。若是用不上,自己仍然好奇,那便找她一看究竟。 “你让柳漫如一个人进宫?” “不放她一个人,她怎么去见她想见的人。” 云璃目露了然,推开他坐到一边去,“王爷甚是体贴柳侧妃,待寻着时机,本王妃定将王爷的心意告知于她。” “……”凤微澜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轻缓地揉了揉她那一推撞到的腰,“阿璃对为夫也太过狠心了。” “那王爷是……”云璃顿了顿,眼角微弯,嘴角笑意荡开,“没见过我更狠心的。” “你……”凤微澜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每次与她同聊,她说话总是不着调,瞬息万变,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云璃笑笑,靠在车壁上假寐,说句实诚话,她想回府睡觉。起得太早了,又有些困倦了。 约莫行至半程,凤微澜再抬眸看她的时候,便见她已然睡着了。 不是王府的马车,不太稳当。她睡得也不安稳,秀眉深锁着。 突然马车猛地摇晃了一下,凤微澜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接住云璃倒下来的身子。 这一下动静这般大,却见云璃并未有醒转的迹象,凤微澜不禁皱起了眉,她……究竟怎么了? 凤微澜双手环住她,将她安置在怀中,撩开一旁的车帘,压低了嗓音:“慢着点,别再抖着了。” “是,王爷。” 怀香在外面,透过撩开的帘子看见自家主子靠在王爷的怀中睡着了,不禁想到,王爷对王妃真好。她在王府已有好几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见着王爷这般温柔地对一个人呢! —— 入了宫门,到了凤鸾门,凤微澜才叫醒云璃:“阿璃?咱们到了!” 云璃悠悠转醒,抬眸却见自己被凤微澜环在怀中,她讶异地看了凤微澜一眼,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发饰,“我睡着了?妆发可有乱了?” 他只觉她这番做派十分可爱,轻笑一声道:“没有。” 凤微澜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如同酒水倒入杯中一般,清爽而又温柔。 云璃一怔,“王爷笑得这般悦耳,是想勾引我么?” 听她这般说,凤微澜轻咳了一声,起身撩开车帘出去。一出去,他又抿直了嘴唇,眉目冷冽。 再次来到上华宫,云璃深感跟上一次并无区别。 温若雪仍然端坐在上方,温清婉也仍然端庄知礼地站在温若雪身旁。 “太后。” “参见太后。” 凤微澜有着不跪太后皇帝的特权,可云璃没有,她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快平身!” 许是今日是中秋佳节的缘故,太后看上去神清气爽的,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云璃温顺地应了一声,优雅端庄地站在凤微澜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长乐见过澜哥哥,见过王妃嫂嫂。”温清婉朝着两人行礼,看上去颇有规矩。 凤微澜颔首,示意她不必多礼。 “摄政王,今日一早的皇帝来请安便在念叨你……”她顿了顿,笑得一脸柔和,“你把王妃留在哀家这儿,让她与哀家聊聊天赏赏花,你便去寻皇帝去处理你们前朝的事罢!” 凤微澜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转眸看向云璃,“你且安心待在上华宫,午膳……” “午膳便留在哀家宫中用便是。”太后抢先一步截断凤微澜的话,将云璃留在上华宫用膳。 “太后,阿璃用完午膳有小睡的习惯,本王未时来接她。” 凤微澜将话说得如此明白,太后也不好再出言留人,只好点了点头。 一旁的温清婉一直带笑站在太后身旁,见着眼前的情景,她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自云璃进来时,太后和温清婉便都发现了云璃那身轻云锦,还有她头上的首饰。 太后清楚的记得,这是前几日宫中绣娘赶制出来的,据说要的十分急,那绣娘也花了好几个日夜才赶制出来。 温清婉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凤微澜身上,却见他的目光都追随着云璃,她低垂着头咬了咬唇。 只是自始至终,凤微澜都未曾多看她一眼。 “阿璃,那本王先行一步,未时再来接你?” 云璃只点点头,面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王爷放心去!上华宫有太后在,阿璃不会有事的。” 闻言,凤微澜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上华宫。 待他走后,太后便道,“在上华宫,不必拘礼。坐!” “谢太后。”云璃行了礼,才往一边的座椅行去,步履如同丈量好的,裙摆的花纹随着她的行走摆动着,隐隐透着光华。 云璃将姿态做得很好,既有着凤吟王妃的端庄,又带着大国公主该有的修养与傲然。 反倒是身后跟着的怀香,头回见着太后,显得有几分拘谨。 太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拉过一旁温清婉的手说道:“长乐,看见了吗?” “姑母?” “你呀,不论宫中宫外,你的礼数都是数一数二的。可如今见着和安,可否羞愧啊?”太后一副训教的模样,“往后啊,你便往摄政王府去一去,跟她好好学学。和安是琅琊正经教养出来的公主,你与她多接触,只有好处的。” 第56章 惦念了一世 双唇碰触之时,他只觉她的唇一片冰凉,可却又带着一丝甜意,不禁舔了舔,他用舌头顶开她紧闭的唇瓣,渡气给她。 心想,原来与她亲近是这般滋味,他似乎并不讨厌。 离开她的唇瓣,他心底竟涌上一丝不舍!他定了定心,手放在她的胸口,驱内力按压,直到她吐出积水,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她有些凌乱的衣裳和苍白的脸色,目光触及到她有些发白的唇,凤微澜心底突然升起一阵心慌,他逃也似的离开里间。 “怀香。” 取了衣服回来便候在门外的怀香听见凤微澜的声音,急忙推门进去,抱着手中的木匣子,面色担忧:“王爷,王妃她……” 见怀香手中抱着今晨来时马车上的那个木匣子,凤微澜神色一怔,“这里面是衣裳?” 怀香看向手中的木匣子,点了点头,“凤侍卫本是要带奴婢去取衣裳的,只是奴婢想起早时王妃便准备了一套,便让他带我去马车上取来。” 凤微澜应了一声,“替王妃把湿衣裳换掉。” “是。” 怀香将衣服给云璃换上,便被凤微澜打发去熬药,顺便再让她熬上一盅姜汤。 凤微澜看着云璃新换上的这套衣裳,绯红的颜色如火如荼,像极了他娶她那日她穿的嫁衣颜色,他抬手为她掖好被子,轻抚了下她的脸颊,神色莫名。 这是姒女柔水锦,哪怕是姒女,年产也不过十匹,且全部上贡给璇玑女帝。 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凤微澜眸光幽深,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那个人能从璇玑女帝手中拿走几匹柔水锦! 只是溺水而已,约莫一个时辰后,云璃便醒了过来。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学会游水,这次落水可是将她折腾得够呛。 “醒了?” 看着蓝灰色的帐顶,她神色有些茫然,转眸看向坐在床边的凤微澜,嗓音有些发虚,“我都求救了,你还那么慢。” 凤微澜哭笑不得,“好歹也是个会武功的人,怎么连闭气都忘了?” 云璃一怔,也觉得自己先前有些愚蠢了,她喉咙有些发痒,轻咳了两声,“咳咳。” “那条蛇呢?”云璃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被凤微澜一把按住。 “拍飞了。” “……”云璃一阵无语,认真道:“你应该将它杀了送去太医院,制成药材!” “它已经跑了,难不成阿璃还要去将它找出来?”凤微澜轻笑一声,“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很困难。” 云璃蹙眉,眼底也划过一丝不解,也不知缘何,今生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如常人,身体似乎也差了许多。 哪怕只是一条小伤口也难以愈合,而一点小毛病也能让她虚弱好一阵子,一点也不像一个武功不弱的人。 她一直有所怀疑……怀疑这是她重生付出的代价。 这时,怀香进来,手中端着的并非熬好的药,她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每人手中都拿着一道精美的小菜。 凤微澜起身掀开她的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她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做什么?” “你昏迷了一个时辰,早就错过了用午膳的时间,到此时也不觉着饿吗?”感受到怀中人有些冰凉的温度,凤微澜紧了紧自己的手臂。 云璃脸色苍白得有些难看,原本就不出众的小脸便更加不入眼,此时就连一旁的一众宫女都比不过。 凤微澜抱着她走到小桌旁,怀香等人已经将粥和菜布好,刚坐下便察觉到怀中人瑟缩了一下。 怀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抬头朝窗边走去,将几扇窗户都关紧了。 凤微澜看了一眼关好的窗户,“把门也关上,你们出去。” “是,奴婢告退。”怀香行了礼,带着一众宫女下去。 凤微澜拿起面前的粥,轻吹了吹,一点一点喂给云璃。 刚开始云璃还有些排斥,想要自己动手,无奈身子实在虚弱,争不过凤微澜,只好由得他折腾。 凤微澜便借此多逼着她吃下了许多,平日里每次与她一同用膳,她吃的都很少,不仅如此,还十分挑食。 虽然凤微澜十分有分寸,大约算着她七分饱的食量喂她,可终归比平时多吃了许多,让云璃着实有些撑。 这一餐午膳用下来,云璃也恢复了许多力气,便想着从他怀中站起来,谁知她刚有动作,便又被按了回去。 云璃抬眸瞪他。 凤微澜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刚吃完,不能动。” “有些撑。”云璃知晓与他怄气着实不是个好法子,便耐着性子跟他好好说话。 云璃的原意是想要凤微澜放开她,让她起来走动一下。谁知凤微澜竟抬手放在她肚子上,轻缓地帮她揉着。 “过会儿喝了药,我再陪你走动走动。” 凤微澜这一番作为使得云璃将蔓延到嗓子眼快要发泄出来的火气瞬间灭了,她只好认命地靠在他胸口,闭目养神。 罢了,始终是自己惦念了一世的男人。 叫来怀香等人收拾掉桌上的残局,凤微澜抱着云璃朝床边走去,“再过一会儿将药端来。” 怀香应声,识趣的快速收拾好桌上,便带着一众人退了出去。 约莫半柱香时间之后,怀香才来敲门。 让她将药端进来,凤微澜将云璃扶起来坐靠在床边。 他刚伸出手想要去端药,却见一只手伸了过去,衣袖往后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见云璃自己将药端过去,乖乖地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他自然地放下手。 不知怎的,见她这般干脆的喝药,他心里竟有些发堵。他见过的女子哪个喝药的时候不是推推搡搡,苦着一张脸的? 唯有云璃,喝药干干脆脆也就罢了,连神色都无一分异色。 云璃将药碗放回去,许是这碗药与平常风姨熬的药不大相同,苦了许多,她轻轻皱了皱眉。 “要吃点蜜饯吗?”凤微澜见她皱眉,轻声问道。 云璃摇了摇头,“苦口良药,吃蜜饯会影响药效的。” 见她自觉的躺下盖好被子,凤微澜轻轻叹了口气,“好好休息,我让她们熬了姜汤,睡醒了让她们端给你喝。” 第57章 传言都是框人的 云璃想着她这一番落水,他在此处守了她这些时辰,也该耽误了不少事情。 “你去处理你的事情便是。” 凤微澜点点头,弯腰替她掖好被子,“有事让怀香来找我。” “好。” 凤微澜走时吩咐了怀香,若是晚宴开始云璃还未醒,也别叫醒她,让她睡着便是。还吩咐她,若是有事,直接去找他。 这番安排之后,他先到了褚澜殿的偏殿,“凤三,让庄予来见我。” 庄予装着一肚子无奈来了偏殿,他去了趟太医院被程院判逮着讨论了许久的病理用药,这方才拿起碗用上饭,还未吃几口就见着了凤三。 偏生他又不敢对眼前这位大爷有什么怨言,只好苦兮兮地赶来。 “老大,又出什么事了?” 凤微澜看着他,眸光微凛,“方才你替阿璃查看,她的身体可有什么不妥?” “老大你这是不信任我?”庄予此时着实想甩袖走人,他家老大这是真把那个琅琊公主当王妃了? “阿璃是习武之人,武功不弱于云若杉。” 这次轮到庄予惊在原地,“习武之人?” “对,觉得奇怪对吗?” “嗯。”庄予面色有些疑惑,“既然是习武之人,那怎么一个落水会这般虚弱?” “你是医者。”凤微澜瞥他一眼,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 “老大,不如你让我再去好好查看一番?”庄予回想了一番方才云璃的脉象,有些怀疑是自己感觉错了还是她的脉象没问题。 “她才刚睡下,你等一会儿再去。”凤微澜想了想,“她平日里睡得很浅,如果你进去她醒了,你且直接告诉她你的来意即可。” 听凤微澜这么说,庄予对这位王妃就更加好奇了,先不提老大去一趟琅琊就将她娶了回来,只现下这情况他便觉得十分有意思。 凤微澜离开褚澜殿之后便直直朝皇帝上书房而去,而此刻的凤微雨也在等着他的到来。 推开上书房的门,凤微澜转眸看向正在处理政务的皇帝。 凤微雨抬眸看他,“皇兄。” 每次都是这样,他这位皇兄在宫中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外面那群废物拦都不敢拦他一下。可凤微雨心中再怎么怨恨,脸上却依然带着一丝笑容。 “我之前说过什么?”凤微澜眼神凌厉地看向他,就像兄长教训做了错事的弟弟一般,“你养便养了,便要捂好了别让它跑出去。” 凤微雨皱了皱眉,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皇兄,朕一直是将小葵关起来的。并不知晓它是如何跑出去的。” “阿璃说要将它扔去太医院,我已经让凤三去找了。”凤微澜不再看他,脸色微寒,“别让我再看见你养的那些东西。” “皇兄既然要宠着皇嫂,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任凭皇兄处置。”凤微雨不以为意地说道。 “凤微雨。” 听见凤微澜略带了一丝寒意的唤他,凤微雨扬了扬嘴角,“皇兄有何吩咐?”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凤微澜垂眸,“我对你的愧疚也终有耗尽的那一天。” 从凤微澜进门直到此刻,许是凤微澜最后这一句话惹怒了他,凤微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眼中满是讥讽,“愧疚?从朕登上皇位的那一天,朕便说过,收起你那些不值一提的愧疚。朕!不需要!” “当年的事情,是我没有弄清楚就……” “闭嘴!”凤微雨将手旁的白玉镇纸朝凤微澜猛地扔了过去! —— 在御花园受了惊吓,太后带着温清婉回了上华宫也没什么胃口,便吩咐人熬了一盅压惊的汤药,两人都勉强用了一些。 太后便打发了温清婉,去内殿休息了。 入了内殿,太后唤来玉嬷嬷,“阿玉,你熬盅败火的药汤送去皇帝那边,再带句话给他,告诉他别太动气。” “是,娘娘您没事?” 玉嬷嬷担忧地看着太后,方才她没能跟出去,却从宫女们口中听说了御花园中不知何处来了条手臂粗的毒蛇,让一众主子受了惊吓,还说摄政王妃因此落了水。 她细细想来,除了那位养的,哪里还会有蛇在宫中出没?眼下娘娘这么一吩咐,她便也确定了那条蛇的来历。听说被摄政王一掌拍飞了去,想来也是没得活命了。 今日乃是中秋,自家娘娘这是担心皇上会因此动怒,担忧皇上与王爷再闹起来。 “哀家没事,睡会儿便好了。” 见她此时的脸色比刚回来那会儿好上了些许,玉嬷嬷这才肯放下心离开。 “等等。”太后想起什么,叫住了她,“你让人去查查,那条蛇怎么会出现在御花园。”还有,云璃怎么会落水。 后面这句话,太后没说出口,她心里隐隐觉得此事与温清婉脱不了干系,却又深觉自己这个侄女没有这个能力插手宫中的事。 “是。” 太后始终没有再叫住玉嬷嬷,她想着待今日过了,她再将温清婉召进宫中好好盘问一番。 这宫中知道皇帝养那些个玩意儿的不超过一掌之数,能用这个东西做局的定然也在这其中,就是一计不成,还有没有二计。 太后此时如何也想不到,今晚的中秋宴可是非常热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可是有着许多好戏在等着今日的参宴人。 云璃喝了药睡了许久,这一回许是受了那碗药的影响,她睡得很沉,连有人进入都未曾发现。 “也就这般姿色啊?”庄予站在床边看着陷入沉睡的云璃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之前替云璃诊脉之时,他不敢多看云璃一眼,也没来得及多看一眼云璃的长相,此时一见,可是十分失望啊! 老大那般人物,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姿色平平的公主啊? 听说那琅琊公主不是个个容貌倾城,能文善武的吗?难不成传言都是框人的? 庄予撇撇嘴,将云璃一只手从被子中拿出,替她诊脉。 可他细细诊来,却并未发现云璃的脉象有何不同,他再抬手想看看云璃的眼睛,却想到了老大的提醒,不得不放下了手。 这眼睛可是个要命的地方,眼下这位多半是受了药力的影响,睡得沉了。可若是他朝她脸上动手,恐怕她是立马就要醒来的。 第61章 指认云璃 “对皇上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罢了。”云璃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丢给庄院判,“臣妇替仪若表妹讨个封赏……讨个郡主的封赏。” 那厢的皇玉闻言,抬眸看向云璃,眼中满是厉色,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苏仪若则瞳孔微张,虽然她并未有多在乎一个郡主封号,可……她下意识看了看温清婉。 皇玉将自家闺女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她微微叹了口气。她心底十分清楚,虽然她家闺女平日里并不曾表现出来,但心底对皇帝却也是有怨念的。 她是自己嫡亲的长女,是真真正正的皇族贵女,本该在出生时便拥有郡主之名,如今却连一个异性王爷府中的嫡女都不如。 庄院判将药喂给那舞姬,便见那舞姬皱起的眉缓缓舒开,看上去似乎有所缓解。 凤微雨这才说道:“是朕疏忽了!仪若是姑姑最珍视的女儿,朕未曾想到一个匹配的封号,便将这事耽搁了,姑姑可是怪朕?” 皇玉起身道:“我怎么会怪皇上呢?不论有没有封号,仪若都是我的嫡女,她永远都是凤吟的皇族!” “母亲……” 苏仪若见母亲这般作为,心知她这是在告诉在场众人,自己是她的女儿,是当朝皇玉长公主的女女儿,无论有无封号,自己都是皇族的人! 凤微雨尴尬一笑,心里却对云璃十分不满,“传朕口谕,皇玉长公主之女苏仪若,性资敏慧,柔嘉淑顺,封为郡主,号‘秦宁’,享秦宁郡食邑!” “臣女谢皇上恩典。”苏仪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这才回到皇玉长公主身边。 秦宁郡在凤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秦宁郡远在西北,收成算不上好。若是食邑还是不错的,但往后若被遣往封地,那就不是个好地方了。 这云璃可就管不着了,她之所以心血来潮讨这么一个赏。一呢,是凤微澜那句皇玉长公主是他唯一的亲人;二嘛,便是想恶心一下那端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温清婉。 温清婉虽然封号‘长乐’,但却也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郡主罢了,她名下未有封地。 真要论起来,她如今见了秦宁郡主还需要行礼的。 即便温清婉与苏仪若是手帕交,如今这么一来,温清婉心里怕也是不怎么痛快的! 这么一番下来,那舞姬的毒似乎解了,此时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她脸色苍白,却突然朝着云璃‘嘭’的一声跪了下去,虚弱地哭诉道:“公主,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入狱!奴婢怕了,奴婢真的怕了!” “……” 凤微澜低头看向云璃,云璃撇撇嘴,轻声道:“你看,这人啊就是忘恩负义,明明是我救了她,她这才刚刚醒来就要倒打一耙了。今日这戏啊,恐怕还要我自己上去演上一演。” 凤微雨见那舞姬的模样,转眸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妃,见她低着头正在吃一块月饼,回眸看向凤微澜,“皇兄,这是?” 凤微澜抬眸看他,“皇上想说什么?” 太后见凤微澜看皇帝的眼神不太对,起身说道:“摄政王,皇帝只是想弄清楚这事。” “你可想清楚了,我这身衣裳你这手碰不碰得起。” 凤微澜皇帝和太后三人间的气氛有些僵,却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三人回头看才发现那舞姬一边抽抽搭搭的哭泣着,一边准备用手去抓云璃,这才有了云璃冷斥这一声。 舞姬缩回手,抬眸看向云璃,眼底带着一丝诧异,她此时不该惊慌失措的向皇帝太后解释吗? 云璃垂眸看她,笑道:“怎么,姑娘还真以为就这么叫唤两句,你就成了我的人了?” 舞姬闻言,垂首继续哭诉,“奴婢失手了,是奴婢的错,您救救奴婢,奴婢怕了,奴婢不想死啊!” “皇嫂,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说法啊?”皇帝笑着看向云璃,眼中带着一丝兴味。 “皇上,方才那救命的丹药可是臣妇给的。” 凤微雨被云璃这句话噎住了,若这舞姬真是她的人,她又何必救这个舞姬?只是神色间还是有几分怀疑。 云璃轻笑一声,转眸看向凤微澜,“夫君,阿璃看着真有那么傻吗?” 凤微澜冷着的一张脸这才缓和了下来,道:“阿璃不傻,是某些人傻。” 云璃扫了上首的雪妃一眼,嘴角微勾,低头看向身边的舞姬。 “你说是本王妃让你来的?” 舞姬泪眼朦胧地看着云璃,咬唇点了点头。那模样,又着了一身白衣,更因着带了一些血迹让人觉着楚楚可怜。 “你叫本王妃公主,那么便是本王妃从琅琊带过来的人?” “公主出嫁,只带了梨双姐姐和风女官,奴婢是您吩咐之后单独跟过来的。” 云璃点点头,“嗯,查得倒是挺清楚。那你说说看,梨双武功比你强上许多,我何至于让你来啊?” “是公主您说,梨双姐姐常日跟在您身边,太惹眼了……” “哦!”云璃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转眸看向凤微澜,“太惹眼了啊!” 凤微澜见她这副笑眯了眼的模样,无奈地笑笑。 “既然身边人太过惹眼,本王妃何必用一个识得自己身份的人?” 云璃笑嘻嘻的,看上去十分温和,可这话说得却十分戳心。舞姬只好低头哭泣,不敢接她这话。 她本来就不擅长这些富贵人家后宅中的争斗,本也是听从雇主说的,演上这么一出戏,命丢了也就丢了,可若是这事不成,雇主翻脸又该如何是好? “摄政王妃。”雪妃起身走向皇帝,目光却落在云璃身上,“若这婢女与您无关,您何必出手救她呢?更何况,为何您身上要带一枚可以解毒的丹药?” 雪妃这话说得十分讨巧,她这话里话外都在说,若不是早知道有这么一遭,云璃怎会带着解药,更何况,方才那舞姬的银针可是冲着她云璃去的! “哦?”云璃扫了一眼一边的东平伯,面上带笑,眼角却带着一丝冷意,“雪妃娘娘这意思是指这人是本王妃的人,这药也是本王妃准备好要给她用的?” 第62章 温书臣 雪妃靠向皇帝,柔柔地笑道:“臣妾可没这个意思,只是这事儿查清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才能放心不是?王妃你也不必遭受猜疑。” “雪妃说的极是。”云璃转眸看向凤微澜,“夫君,这人肯定是要审上一审的。往日里夫君曾同我说过,你可是有一处死牢的。今日是团圆宴,也不能在此处审,你说是不是?” 听着她这般撒娇似的言语,这可是她嫁入王府头一遭,凤微澜哪有不依着她的。 “凤三,把人压去水牢。” 凤三得令就要上手,那舞姬脸色一白哭得越发大声了,她若是被摄政王带走,那便是真的生不如死了。 “慢着。”凤微雨放开了搂着雪妃的手,“既然这人指向皇嫂,人便不能由皇兄你带走。林霄,带去天牢。” “是。” 凤微澜神色微冷,刚想说话便被云璃拦了下来,她上前一步看向凤微雨,“皇上,这人您带走臣妇不放心,这人臣妇带走您也不放心。不如先送去天牢,您与夫君都派个可靠的人去看着,如何?” “皇嫂提议着实不错,就这么办!”虽说云璃这话着实不太好听,可凤微雨在这中秋宴上也懒得同她计较,“林霄,你派人去。” 林霄看了一眼凤微澜,点了点头。 “凤三,让凤七去。” “是。” “那此事暂时了了,宴席还是要继续的。”太后见事情了了,双方之间对峙的气氛也消了不少。 将那人领走之后,云璃便觉着原先一直关注她的目光又多了一道,她扫了一眼,见是对面左首第一桌的,那妇人她不曾见过,但见那苏仪若坐在她身旁,便也大约猜到她的身份。 “你那位姑姑一直盯着我作甚?”云璃靠在凤微澜怀中,神色慵懒,“是瞧得上我,还是瞧不上我?” “阿璃,姑姑是皇族中我唯一的亲人。” 见他这般说,云璃便坐直了身子,端正地回了皇玉长公主一个得体的笑容。 凤微澜见此轻笑一声,他还当她多么不在乎这些人如何想呢! 皇玉长公主也回了她一个笑容,这之后便也不再盯着她看。 “母亲,您觉着摄政王妃如何?” 皇玉长公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今日这事若与她无关便也罢了,若是与她有关,我便不能放任你表哥这般宠着她。” “温书臣到现在都还没现身,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估摸着该是时辰了,你可是累了?” “我困了。” “让凤三送你回去?” “往后咱们与这位温大人可是要经常交手的,你不让我见见往后我见了不认得可如何是好?” 许是今日落了水,精神差了些,这才到宴上一个时辰她便有有些困倦了,看这时辰温书臣也该出现了,这样一个往后要常常交手的人物,她怎么能不与他见上一面呢? 凤微澜想着,她这又是在与自己打马虎眼,他可不信她不认得温书臣。他也不戳穿,轻轻揽她入怀,“不如阖眼休息一会儿,他来了我叫你。” 云璃也不推搡矫情,靠着他便闭上了眼睛。 原本听闻摄政王及其宠爱这位王妃时,场上这些官员还是不信的,可今夜他们却亲眼见得凤微澜对云璃的宠爱,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雪妃坐在凤微雨身旁,看着下方靠在凤微澜怀中休息的云璃,她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她早就说过,那个临时找来的女人不堪重用,那人偏生说让她去试试,不成便不成。 凤微雨察觉到身边女人低落的情绪,他无法像凤微澜一般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肆无忌惮地宠爱一个人,只能低声安慰一句,“别担心,她不会活着见到那两人。” 皇后坐在凤微雨的右侧,此时见凤微雨倾向雪妃,温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底尽是不屑。 云璃将凤微雨的话听着耳中,睁眼时却将上首皇后的眼神揽入眼底,她神色间多了一抹兴味,又再闭上了眼睛。既然想要在凤吟掀起风浪,宫里自然得有个有权势的人物担着。 太后站在温清婉身后,无论她明里暗里有没有对自己显露出恶意,在温清婉与她站在对立面时,太后一定会选择温清婉。而凤微雨后宫那些个莺莺燕燕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女人,能影响的势力小之又小。而这皇后嘛,她查来的消息可是十分有趣的呢! 如今这么一看,这位皇后倒是可以找时间见上一见。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去,一位大太监装扮的公公从殿外急急朝凤微雨走去,俯首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云璃在凤微澜怀中睁开了眼,“终于来了。” 凤微澜轻轻拍了拍云璃的背部,云璃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得更加舒服一些。 “王爷,王妃这般不合规矩。”柳漫如压低了声音在一旁说道,打从云璃靠在王爷怀中时,她心里便盼着凤微澜能将云璃扔出去。 凤微澜回头瞥她一眼:“柳漫如,近来你很是不懂事。” 柳漫如一惊,“王爷,我……” “闭嘴。”凤微澜转眸看向从殿外进来大步流星走进来的男人,“往后再多嘴就回你的尚书府去。” 凤微澜这句话不可谓不重,柳漫如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刚进来的人便是温书臣,此人呢,那张面皮与他的名字极为相符,文秀清俊,只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难以捉摸。 “臣参见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爱卿回来了,快快起来。”凤微雨见着温书臣,何止是心里高兴,连面上都毫不遮掩的高兴。 “皇上,查清楚了。” 凤微雨嘴角上扬,转眸看向凤微澜身旁那桌,坐在那桌的人是云老太傅与云若杉。 “说,怎么回事!” 这场中秋宴从舞姬刺杀那一刻,便失去了中秋团圆的意义,在场众人心里也都清楚,今日是皇上有动作了。 此时一听到皇上的话,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与酒杯,眼神在温书臣与云太傅身上流转,在场的大臣都是人精,大多都了解温书臣在查什么。 温书臣看向云太傅,“西南那边的事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名叫陈汉西,而这个人一直声称自己是云太傅的门生。” “云太傅?”凤微雨看向云太傅,“太傅可记得这个人?” “此人确实是老臣的门生,不过……” 第63章 柳漫如中毒 太傅云启和如今已有七十高龄,脸上满是经历过岁月蹉跎的沧桑,他行动起来有些缓慢,但却仍然站如青松。 云璃觉着作为一个双鬓斑白的老头儿就该如同她两位师傅一般,该吃吃该喝喝,悠悠哉哉地过下半生,如云太傅这般,委实太过憋屈。 凤微雨接道:“不过什么?” “不过此人早与老臣毫无关系。” “云太傅,可下臣查到的却是此人与云府一直有联系,甚至一直有出入云府。”温书臣顿了顿,扫了云若杉一眼,“而此人不仅昧下了上一批救灾银两,还周旋于官场之间,从中干扰了不少朝廷的事。” 云璃了然,西南旱灾的事她嫁来凤吟之前就知道一些消息,这次旱灾朝廷拨款下去,但这批钱不但没有落到西南,反而到半路就没了消息。 温书臣应该查到那个叫陈汉西的与云家的关系,想用这个人把云老太爷从官场拉下去。 “皇上,陈汉西的确曾是老臣的门生,但早年老臣道他心术不正,便断绝了师生关系。” “云太傅,西南的事事关重大,虽然朝廷重新派人送了一批银两去,暂时解决了西南的需求,但是上一批银两,朕是一定要追回的!” “皇上!陈汉西与西南赈灾银有关系,与我爷爷又有什么干系?”云若杉上前一步行礼,平日里总是笑嘻嘻地一张脸此时带着冷意。 “陈汉西借着你爷爷的名头在外头可犯下了不少事!”凤微雨冷声道。 “那是陈汉西的事,皇上与温大人应该去查那个陈汉西并抓住他。” “云太傅年事已高,回家颐养天年!”凤微雨居高临下地看着云若杉,神色冷漠。 云若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太傅拦下了,他跪下弯下了腰,额头重重点在地上,“老臣谢皇上恩典。” 云璃眉梢微挑,碰了碰凤微澜,“你不管?” “云老爷子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官场上。” 凤微澜敛眸,既然凤微雨开始对站在他这方的人动手,那么云老爷子越早离开越好,离得越远越好! 云璃咂咂嘴,“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可看呢!” “看他们装模作样,不好玩吗?”凤微澜神色淡淡的,他看向凤微雨和温书臣,眼底划过一道寒光。 因着当年宜妃的事,他对凤微雨始终有那么一丝愧疚在,可就那么一丝,终归会被消磨殆尽。 云璃凑近他,眼中带着不曾有的光芒,“若你不喜,便与我离开。” “乖。”凤微澜手搭在她肩上,轻轻用力让她坐回去。 云若杉将云老爷子扶起来,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神色,“皇上,爷爷身子不好,臣先带他回去休息。” “嗯。”凤微雨轻应一声,扬声道:“温书臣接旨。” “臣在。” “西南赈灾款丢失一案朕全权交与你,务必将牵扯其中的人都给朕抓出来!严惩不贷!” “臣领命。” 这么一件事折腾了下来,也再无几人有心思过这寿宴。 “皇帝。”太后看着下面神色恹恹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哀家乏了,哀家带着婉儿回上华宫了。” “母后早些回去歇息也好。” 可太后才将将起身,又听一声焦急地声音。 “娘娘!娘娘!” 在场众人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下意识看过去。 云璃听着声音便无奈地抚额,今日这宴上的好戏都要牵扯上她才能走下去是不是? 刚刚出声的是柳漫如的贴身婢女红霜,此时正焦急地摇着趴在桌上的柳漫如,只是柳漫如却始终没有动静。 红霜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她忙跪下看向凤微澜,“王爷,您救救娘娘,娘娘她不知怎的,突然晕了过去!” 听着婢女的请求,众人转眸看向凤微澜。而对面却有一桌人匆匆站起身朝这边走来,面色焦急。 太后见此情景又坐了回去,神色不佳,“庄院判,还不过去看看!” “是!” 云璃凤微澜与柳漫如三人同在一桌,此时凤微澜与云璃两人却是有些疑惑,方才他们都去看云老爷子去了,都没注意柳漫如。 庄院判过来为柳漫如把脉,却见柳漫如脸色苍白,唇色乌青。 他大骇道:“这是中毒了!” 一句话在众人心中惊起惊涛骇浪,今晚他们还真是过得心惊肉跳,先是舞姬刺杀,再是西南一案扯上云老爷子,现在怎么还有了毒杀这么一出? 雪妃惊得站了起来,着急地从上首下来,“庄院判,你可要救救阿如!” “是啊!庄院判,您可要救救小女!” “庄院判,您一定要救救小女!” 柳侍郎带着夫人上前,也做低姿态求着庄院判,柳夫人手中缴着帕子,眼眶中含着泪水。 庄院判道:“柳侍郎与柳夫人莫要担心,先将人送到一旁的寝殿!”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凤微澜,这是他的侧妃,即便是要抱也该是他抱。 却见凤微澜眼神轻飘飘的落在身旁的凤三身上。 凤三心领神会,虽然心里极度不愿意,可现下关乎性命,也只好认命的上前。 王爷既如此不喜柳侧妃,为何还要留着她? 王妃也是,明明伸伸手就能打发走的人,为何要留在身边恶心自己? 雪妃却将他拦下,“王爷,阿如是您的侧妃,怎容得他人触碰!” 凤三看了雪妃一眼,心想,若非王爷吩咐,他还不愿碰呢! “本王不介意。” “……”雪妃着实不曾想到凤微澜会这么回答,可不过一瞬便反应过来,“王爷,阿如可是您的侧妃,您不介意,她醒过来又该如何自处!” “你若再阻拦,你看她可还有醒过来的机会?” “你……!”柳侍郎见凤微澜实在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咬牙道:“王爷,您莫要太过分!” “柳侍郎,那你是让凤三送她去,还是不让?”凤微澜沉眸,他虽不愿碰柳漫如,可到底还是让人送她去的,这群人再纠缠下去,她就该没命了。 凤微澜给了凤三一个眼神,凤三立马上前。 柳侍郎见凤微澜着实没有自己上前的意思,他将凤三拦住,亲自将柳漫如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离开前还狠狠瞪了一眼云璃。 “……” 云璃心想,这又与她有什么相干? 第64章 假戏真做? “王妃娘娘。”柳夫人并未跟着一同前去,反而泪眼汪汪地看向云璃,“妇人也是一府主母,可若是府中夫人这般倒在妇人眼前,定也会劝夫君一番的。您若是对小女不满,便如同打发王府中的夫人一般,把她送回尚书府便是,何至于如此啊?” “柳夫人,你这话本王妃怎么听不太明白?” 余光瞥见众人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柳夫人小声啜泣道:“王妃真要妇人说得清楚明白吗?” 云璃莞尔,“自然是要说得清楚明白的,否则本王妃岂不是要落个见不得府中妾室安好的妒妇之名?你与本王妃皆是女子,为何如此说话呀?” “既然王妃不怕丢了脸面,那妇人便要与你说道说道!” 见着柳夫人摆出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众人都伸直了脖子想要听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敢问王妃,小女在王府是犯了何等大错!一介侧妃,除了收着外头的名帖,连王府都出不了!禁足已有一月有余!如今,这人命关天之下您更是连劝上王爷一句都不肯!” 云璃闻言,温声问道:“夫人是真不知柳侧妃犯了何事,还是装作不知呢?” “不论妇人知不知晓,王妃且道出来让众人听听!” “哦?”云璃转眸看向凤微澜,眼神似乎在说这可不是我要对柳漫如下手,“王爷,此事关乎柳侧妃与王府的声誉,阿璃可以当众说么?” 凤微澜抬手轻抚了抚她的脸庞,那样子着实温柔,“阿璃想说便说,不必在意。” “好。”云璃也笑着回应他。 “柳侧妃犯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错,只是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罢了。”云璃笑了笑,温声道来:“我这个人往日在琅琊便不喜打理宫中事务,来了凤吟也是一样。便也不曾想着要拿回王府的掌管权,只是那主母金印定是要拿回来的。” “可是柳侧妃却不愿交出主母金印,于是本王妃将一半掌家权给了另一位夫人。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二人核算王府私库时……” “如何?” “舒庶妃与柳侧妃一同管理王府,两人核查私库时发现柳侧妃私自从私库里取走了些东西,所以本王妃下令柳侧妃禁足,有何不对?” 众人点了点,若是柳侧妃真的如此做了,云璃这般处置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不,王爷,如儿不会做这样的事!”柳夫人看向凤微澜,今日她见着女儿的时候,女儿只哭诉着她被禁足,并未曾说过原因。 “柳夫人的意思……是本王妃当着皇上太后的面欺骗你?” “臣妇……臣妇没有这个意思。”柳夫人看看云璃再看看皇帝,转首看向凤微澜,“王爷,此事是真的?” “嗯。”凤微澜轻应一声,心想这柳尚书的娶的夫人怎的这般蠢笨?尚不及他家阿璃一分聪慧。 “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没有教养好她。”柳夫人如同天打雷劈般,脑袋有些犯晕,她晃了晃头,“王爷,若是您对小女实在不满,便将她打发回府。” 凤微澜挑眉,“你且放心,王府还养得起她。” “王爷,臣妇有个不情之请。”柳夫人想了想,看那云璃这般得宠,如儿如今在王府定是寸步难行,只是自己却无法将她从王府拉出来。 “且说来听听。” “小女如今中毒,也不知能否醒过来,臣妇能不能将她带回府照看一段时日?待她康复,臣妇立即将她送回王府。” “随你。” 云璃眸光微凉,抬头脸上却带着得体的笑容,“这般也好,有母亲亲自照料,想必柳侧妃定能早日康复。” “希望如王妃所言。”柳氏先客气地回了云璃的话,再转身朝太后一行人行了礼,“皇上,臣妇先告退了。” 凤微雨颔首,待柳氏出去,他才说道:“林霄,这个事情交给你去查,务必给朕一个答复!” “臣遵命!” “皇帝,哀家先回去了。”太后一脸疲倦,似乎是真的累极了。 “长乐,你送太后回去,小心照料。” “皇上,您放心,长乐定会好好的将姑母送回去。” “臣等恭送太后!” 温清婉扶着太后走出云月宫不久,凤微雨和雪妃也携手离开,留下一众妃嫔面面相觑。 见人都散了,云璃看向凤微澜,“如此无趣,咱们也回府?” “嗯。” 出了皇宫,王府马车上。 “还以为今日有好戏可看,谁知竟这般无趣。” 凤微澜低笑一声,“除了看戏,这中秋宴没有别处吸引你?” “有啊!”云璃嘴角上扬,直勾勾地看着凤微澜,“除了看戏,还有王爷你啊!” “……”凤微澜轻咳一声,这女人,回回都这般说话,“今日这事阿璃怎么看?” “今日这刺杀和下毒,不都是冲着我这个摄政王妃来的吗?”云璃嗤笑一声,“除了那个护妹心切的雪妃,还有个不问青红皂白的柳氏。” 凤微澜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两件。” “那就是西南的事?”她扯了扯嘴角,“这些事是你的麻烦,与我无甚关系。” “还真是个无情的女人!”凤微澜看着方才是企图勾引自己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长臂一勾将她揽入怀中,低头擒住她的粉唇。 猛不丁被凤微澜揽入怀中,云璃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地这张脸庞,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试图推开他却无济于事,被迫与他唇舌交缠。 眼看着云璃涨红了脸,凤微澜才放开她,看着她伏在自己胸口呼吸着,他低声笑道:“如此,可有关系了?” 云璃抬眸瞪他一眼,平了平有些紊乱的气息,“你想说什么?” “阿璃既然已经嫁给为夫,又怎会与为夫无甚关系呢?”凤微澜低头,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晕开两朵红云,心情甚好,“阿璃这番模样,为夫喜欢得紧。” 云璃闻言,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双眸泛着笑意,“怎么,王爷是……想与我假戏真做么?” 第67章 安世子妃求见 怀香推门进入,“王妃。” “备水,我要沐浴。” “是。” 怀香伺候她梳洗完,风姨便将温好的药端来给她服用。 云璃见外面阳光正好,在回廊上看了看院中开得正好的白菊,喃喃道:“今日这天气真好,适合去些阴暗的地方,出来正好去去阴气。” “风姨,陪我走走!” “好。” 澜王府中有一处地牢,昨日那舞姬便被关在此处。 许是凤微澜早间出去时留了口信,守在地牢处的人并未拦她。 “风姨,你在外面等我。” 风姨生来干净美好,她那些阴暗的一面便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以免弄脏了她。 “阿无,你跟我进去。” 沉无应声而现,跟着云璃朝里边走去。 陆芮风知晓云璃的意思,这些年云璃不论在外边做了什么,在她面前永远都是那副温润大方的模样。 让人将那舞姬从牢中带到刑房,云璃坐在一旁等候。 舞姬来时,见是云璃,她睁大了眼,她只见过将她带出来的沉无,却如何都不曾想到她会是摄政王妃的人。 “你且猜猜看,你的雇主能否查到你此时在摄政王府?” 舞姬不语,打定了主意不论云璃说什么,她都不会应声。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吗?”云璃轻笑一声,“其实,我大约知晓你那位雇主是谁,并不指望从你口中得出答案。” 舞姬只诧异地看了一眼云璃便垂眸不再看她。 “想来,你也是方才吃上这口饭的,否则也不至于接这种无人敢接的单子。”云璃想了想,“我想着,你昨夜的那番做派实在不像个聪明人。” 见那舞姬仍然不说话,云璃接着说道:“其实你本是要来杀我的,但头回被王爷挡了回去。你便思量着要如何杀我,最后想了那么个笨法子,刺杀皇帝嫁祸给我。你以为,我为何带了一颗解毒丸?还不是为了防你们这些心思的人。” “那你为何要救我?让我就那般死了,不是干净利落?” 舞姬听到此处,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她,想弄清楚她后面那番作为到底为何? “那可不行。”云璃眸光微凉,“虽然我安然无恙,但总归要让她坐立难安几日。” 许是没想到云璃会给个这般的说法,舞姬沉默了。 “你是不是觉着,若不是有王爷在,你未必不能杀了我完成这笔交易。” 舞姬并不答她的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在肯定她的话。 云璃笑了笑,抽出身后沉无的剑扔给她,“你来试试,感受一下你的前辈们都不敢接的单子有何种特殊!” 舞姬看了一眼沉无。 “她不会管。” 舞姬这才握剑朝云璃攻来,可下一瞬她便知晓云璃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手中的剑始终碰不着云璃分毫,云璃只单手便能抵挡她的攻击! 她身上似乎有着一道诡异的阻力,每次自己的剑快要伤到她时,都被那道阻力挡住! 当她二人临近时,舞姬听得她轻飘飘的话,“换了江湖上你熟知的那些杀手都难以伤我分毫,你算什么?” 沉无站在一旁,十分认真的看着云璃手中的一招一式,生怕看漏了,她可是鲜少见着主子出手。 更何况此时主子并未打算要了那舞姬的命,下手只用了三分力。 舞姬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不再进攻。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与云璃之间的差距,虽然惊讶她一国公主能够有如此身手,但更多的畏惧。 “本王妃还知道,你有个病重的妹妹。若不是为了她,你也不会冒险出来混这口饭吃。” 舞姬闻言,惊恐地看着云璃,猛地跪下。 “求王妃饶过舍妹,她什么都不知晓!” “放过她,也不是不行。”云璃看着她,温声说道:“你且在这里好生待着,本王妃留你还有用。你若敢死,我就送你妹妹去见你。” 舞姬闻言瘫软在地,她原本只是想接笔佣金大的单子,完不成交易也就罢了,谁知竟还要担上妹妹的性命。 “送她回去。” 云璃吩咐了守卫几句,才带着沉无离开。 “主子。” 见怀香和凤三都在,云璃挑眉,“怎么了?” “王妃,安世子妃求见您。”怀香回道,“奴婢让她在青君亭等您。” “安世子妃?”她想了想,大约将这个称号与昨夜在宴上的女人对上号,转眸看向凤三,“你呢?” 凤三行了礼回话道:“王爷让属下近日跟着您。” 云璃点点头,“那你便一同随我去见见这位安世子妃!” “是。” 凤三跟在云璃身后,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澜王府与安王府并未曾有过来往,安世子妃夫妇二人更是从未在京中走动过,那,安世子妃此来是为何? 云璃身后跟着凤三和陆芮风,二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婢女。 一行人悠悠哉哉朝青君亭而去,青君亭落座于琉璃苑中央的莲塘之上,周边小楼环伺,正对着云璃的小筑。 青君亭上挂有绫罗轻纱,秋日里有些许微风吹过,莲塘荡起些许涟漪,亭上轻纱也轻轻浮动,清幽雅静,唯美至极。 “怀香,你便在此处守着,不许任何人过来。”云璃转眸看了眼远处躲藏在角落望着这边的丫头,“凤三与风姨跟我过去。” “是。” 凤三其实是有些诧异的,王妃怎么会带着自己去见安世子妃,而让怀香留下拦人? 青君亭前。 凤三忙上前两步撩开轻纱,神色恭敬。 安世子妃将这一幕看在眼底,虽然诧异,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只缓缓起身看向进来的女子,一身轻云锦织造的云纹烟青色罗裳,腰间璎珞环佩,成色都是极好的。 安世子妃心中了然,这位王妃在摄政王心中必然十分重要。 “臣妇见过王妃。”安世子妃垂眸只行了半礼,也不等云璃说什么,便径直站直了身子。 凤三皱了皱眉,按照安世子妃的身份,见着摄政王妃该当行全礼。虽然这只是私下会面,不需这般,可王妃还未说什么,她怎的就自己站直了身子? 这安世子妃,也颇有些不懂规矩! 谁知下一瞬还有令他更为吃惊的! 第68章 求助 他家王妃竟然还了半礼! 这是个什么说法? 陆芮风将一切看在眼底,并未惊讶,这位安世子妃姓云,单字一个宁,是琅琊的二公主。 云璃知晓,云宁她这番做派,明摆着是以姐妹身份来的,既如此,这个礼她也乐意还。 云宁未曾离开琅琊之前,对她和阿烨都是不错的。 “许久不见,二皇姐一如当年。” 凤三惊讶地看着安世子妃,她竟然是琅琊的二公主? 前年安世子将她带回王府时,可在城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老王妃说她来历不明不堪王妃之位,可是让安王爷和安世子糟心了一段时间。 “入座!”云璃想了想,“风姨,劳烦你去备些茶点送来。” 即便是姐妹,可如今云璃的身份是在阮宁之上,但她晓得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随云璃入座,她笑道,“听闻王妃和亲带的唯有梨双与风姨,原以为你会将梨芝一并带来凤吟。” 却见云璃摇了摇头,睁眼说瞎话,“阿双的功夫好,跟我来了这方,保我不受欺辱。阿芝那手厨艺我本也是极舍不得的,但是挨不住阿烨再三请求,便将阿芝留给他了。可苦了我这一路行来,吃也不好,睡也不好。” “王妃这话可是不能让风姨听了去。”见她这般模样,阮宁也松了口气,打趣道。 “呵呵。”云璃轻笑一声,“二皇姐还是这般不近人情,竟这般直直地戳穿十四。” 见她还唤自己二皇姐,阮宁正色道:“经年之前,臣妇便已经不再是琅琊的公主了,只是凤吟安世子的妻子,阮宁。王妃如今身份今非昔比,还是莫要再叫臣妇皇姐了。臣妇……当不起。” 阮是云宁生身母亲惠妃娘娘的姓氏。 她竟连云姓都一并舍弃了。 云璃眸光微深,“当不当得起要看世子妃此来所谓何事了……” 见她说到了今日来此的目的,阮宁跪下,“王妃,臣妇此来是求您帮忙的!” 云璃扶她起来,“且先说说看。” “王妃应当知晓西南之事,臣妇的夫君此次乃是西南运送灾银的一员。”阮宁垂眸,娓娓道来,“此次赈灾被劫,他被一并打入天牢。原本以他的身份,不必经受这牢狱之灾……” 听她说完,云璃大约明白她此来的目的。 安世子牵扯进了此次西南的案子,因着安王府在朝中中立的原因,温书臣欲用安世子的性命逼安王府做出选择。 而安王爷却并不想站队,便一直耽搁到现在,直到阮宁昨日在秋日宴上见着凤微澜对自己颇为维护,她才狠了心瞒着安王府来找她求助。 云璃想着,这桩事确是有利无弊的事情。 安王并非是个闲散王爷,他手中握着西南六部,这回这差事之所以会落在并未在朝中当值的安世子身上,也是因此。 若她这回帮了阮宁,便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 既让温书臣的如意算盘落空,又能让安王府欠下一个人情,这于她于摄政王府都是件好事! “所以安世子妃此来,是想让本王妃如何帮你?” “只求王妃能够将臣妇的夫君救出,之后臣妇的公婆便有法子可使。”阮宁眼中带着乞求,“自此,安王府便欠王妃一个人情。” 阮宁知晓她没有什么筹码可以令云璃动容,她与云璃之间的姐妹情也担不起这救命之恩! 只有安王府才是她可以回报的最大的筹码,也是她唯一可以打动云璃的筹码! “你做得了安王府的主吗?” “只要王妃应下此事,阮宁自会求得公婆应允。” “这事,本王妃可以应下。”云璃温声道:“只需世子妃让永宁郡主来与本王妃谈。” 不是信不过阮宁,而是云璃知晓阮宁在安王府的境况,若是安王府这回借了摄政王府的势救出了安世子,那安王府今后在他人眼中便都算作摄政王府一派。 安王一向不喜参与这些争斗,若是云璃应下了阮宁,安王府却称阮宁做不得王府的主,那她便空欢喜一场。 阮宁也理解她的想法,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想着回去要好生求求婆母。 见阮宁眼下蒙着一层青影,云璃轻声道:“皇姐大可以将你的身份告知安王爷以及你的婆母永宁郡主。” 永宁郡主是镇国老侯爷的女儿,出身世家,自然会不喜这个来历不明的儿媳,更何况阮宁与安世子并不是在王府成的亲,便更觉得她这个儿媳是走野路子的,看上了王府的家世。 “既然已经脱了公主身份,那我便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阮宁摇了摇头,她的性子是极倔强的,既然以往甘愿脱了公主的身份离开琅琊,便不会再提她的公主名号。 “咱们姐妹中,二姐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就连父皇也极为头疼。二姐当年脱离琅琊,可是伤了父皇的心。” 阮宁垂首,“不知母妃可还安好?” “你走后,惠妃娘娘便请旨去了永慈庵,再不回帝宫。母妃曾去永慈庵探望过她,说是离开了帝宫那个是非之地,惠妃娘娘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些。只是一直念叨着你,担忧你过得如何。” 阮宁听着便红了眼眶,当年她执意嫁给安世子,母妃自知晓便一直支持着她,可这么些年来,她却一直没能回去看看母妃。 “世子妃若是想她了,便找个日子带着小世孙回去看看她。” “我会的,等这个事情过去了,我便找时间回去看看她。” 云璃点点头,端起茶轻啄了两口,“本王妃有些乏了,世子妃请回!” 阮宁用手帕擦去眼眶中的泪水,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凤三,你替我送世子妃回府。” “是。” 看着凤三领着阮宁离开,陆芮风上前,“你这身子还未全好,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小心再着了凉。” “风姨不必担心。” “主子还是念旧情的。” 就主子让凤三去送阮宁,便能看出云璃的心思,这是想让永宁郡主高看二公主一眼,也算是变相的告诉永宁郡主二公主带回去的消息没有错。 “风姨,你莫要将我想的这般好。”云璃笑了笑,“我让凤三去送她,便是将此事钉死了。” “主子是不是这样想的,不用我多说,主子心中自是有数的。” 云璃敛眸,其实陆芮风说的没错,她是想帮扶阮宁一把。 当初阮宁那般决绝地脱离琅琊,只为了嫁给安世子,哪怕以平民身份,哪怕以后公婆会嫌弃她的出身也毅然决然。 哪怕如今永宁常用她的出身戳她的脊梁骨,阮宁依然默默忍受,从未因此而嫉恨永宁。 幸在安世子对阮宁一直如最初一般疼爱有加,即便与永宁呛声也要护着她。 阮宁嫁对了人,她是幸运的。 而云璃,希望他们之间会一如最初,两厢情深,不弃不离。 第70章 沐阳 安王府。 四处打点想要见儿子一面的安王爷颓然地回到安王府。 永宁郡主第一时间派了人去请他,且告诉他有要事与他商议。 安王爷来到永宁郡主的院落,神色有些疲倦,“今日我本想去见见儿子,只是他们如何也不肯通融。” “眼下若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见到儿子,且还能将儿子救出来,王爷您会用吗?” 听着永宁略显沉重的问话,安王爷诧异地看向她,“你找到什么法子了?” 永宁摇摇头,“不是我,是那个阮宁。” “她?”安王爷虽并未同永宁一样对阮宁颇为抗拒,但却也并未高看她,此时听着永宁的话,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她能有什么法子?” “阮宁今儿个去了趟摄政王府,说是那摄政王妃应下了此事。”永宁说道,“但她……却告诉阮宁,要我亲自去见她。” 闻言,安王爷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你想去见她。” “王爷,那是我们唯一的儿子啊!”永宁平日里总是有些刻薄的脸此刻柔和了许多,面上尽是苦涩,“咱们都老了,争不过了。总要给孩子们……留条活路!” “你怎知靠在摄政王府上便是活路呢?”安王爷嗓音有些沧桑,一瞬间颓靡了许多,“你以为我坚持这么些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日后不论谁持政,咱们安王府都能屹立不倒吗?” “阮宁今日掏心窝子的同我说了一席话。” 安王爷抬头看着她。 永宁将阮宁的话复述给安王爷听,说完她神色有些恍然,似乎又看到了阮宁当时那副绝然的模样。 “我原以为,她不过是有几分姿色蛊惑了儿子娶她而已。可我今日才发现,阮宁的气度和举动都不像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姑娘。” “就因为她愿意同儿子死生同衾,你便对她改观了?” “王爷!”永宁见安王爷将重点放在了这事上面,她提高了声音,“阮宁说的那番话没错,不论我们愿不愿意站队,温书臣都会逼我们做选择!若是一定要站队,何不选择实力浑厚的摄政王府?” “你懂什么!?”安王爷一脸苦相,“只要皇上行事不触及王爷的底线,王爷便永远都不会主动推翻皇上!” “我懂什么?”永宁冷哼一声,“我只晓得这件事咱么拖了这么些日子,现在妥协,他们不会善待我们!但王爷不一样,站在王爷那边,咱么还能有一线生机!” 安王爷长叹一口气,“你又怎知我们选择了王爷,那边会用何种手段?” “我不管!谁能救我儿子,我便站在谁那边!” “唉……”安王爷也不愿为了此事闹得家无宁日,更何况儿子还在遭受牢狱之灾,“那便依你所言。” “那我寻个时间去会会那位摄政王妃?” “中秋宴上见着那摄政王妃,看上去倒是个颇聪慧的女子。但她能做主参了西南这件事吗?” “你是不晓得。”永宁摇了摇头,“今日阮宁寻了个由头打发了我给她的婢子,一个人去摄政王府,回来的时候……是常与摄政王爷一同进出的凤三送她回来的。” 安王爷一听,苦笑道:“不论我们做不做选择,摄政王府与我们的牵连温书臣都看在眼里。你也别拖得太久,我怕牢里会有变故。” “放心,我也担心儿子,心里有数的。” —— 这两日,许是凤微澜在为前往边境的事做准备,早出晚归的,与云璃总是碰不着面。 索性云璃也不再想着安王府的事,待到永宁郡主上了门,她再找机会说与他听也不迟。 今日一早,舒沁梳洗好便带着婢女出了溪竹苑。 “主子,王妃向来起得晚,咱们为何这么早过去?” 舒沁神色淡淡,“海棠,你记住,王妃做什么怎么做都是王妃的事,但我们不能因为王妃宽容便忘了规矩。” “奴婢明白了。” 舒沁到琉璃苑时,云璃方才醒来。 她正想着索性无事,可以再睡一觉,却听见了怀香的声音。 “王妃,舒庶妃娘娘来了。” “且让她等我片刻,来两个人替我梳洗。” “是。” 怀香让人进屋替云璃梳洗,她去见舒沁,并安排上茶水。 “舒庶妃一早来此,可是有何事?” “妾身参见王妃。” 云璃坐下,挥了挥手,示意她也坐下。 舒沁坐下便说道:“王妃曾说,初一与十五来回复府中事务。这月十五正巧是中秋,妾身本想着过了中秋再来琉璃苑。只是前两日王妃您病了,妾身便又搁下了。” “那便挑拣些要紧的事说!”云璃想了想,“你用过早膳了吗?没有的话便与我一同吃!” “妾身来之前只用了两块糕点,原想着与王妃谈完正事便该晌午了,正好吃王妃一顿午膳。”舒沁笑道,“看来,妾身还能多吃上一顿。” 云璃眉梢微挑,舒沁这性子倒是有些对她的胃口。 她笑了笑,“怀香,布膳。多加一副碗筷!” 云璃这几日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风姨打点的,今晨送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鸡丝粥配上小巧玲珑的小笼包,还有两碟开胃的小菜。 舒沁端起面前的粥,喝一口只觉口齿生香,她感慨道:“之前便听闻王妃从琅琊带来的风女官极擅美食,今日妾身是饱了口福。” “喜欢的话就多喝一些,想在我这儿蹭吃食的人不少,但鲜少有真能蹭上的。”云璃喝下一口粥,咬了一口小笼包,满足地眯了眯眼,打趣一般的对她说道。 舒沁轻笑两声,她突然觉着这位王妃并不难相处。 两人用完膳,云璃吩咐人收拾残局,她起身带着舒沁往外走。 “这两日天气晴好,适合在院子中多坐坐。” 云璃站在院中,吩咐凤三带人搬来两张软椅,“说说看,最近王府有什么奇怪之处没有?” “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舒沁摇了摇头,“其实妾身这边管的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例行来同王妃汇报一番。无非便是一些人事变动以及各院需要,妾身管的多是些琐碎的事情。” “嗯。”云璃轻应了一声,“有什么需要本王妃确定的?” 第71章 我不急 “过了中秋,离入冬便不远了。妾身今日来,也是想同王妃商议为府中添衣备物的数量。” “相比往年,今年的木炭要多备一些。”云璃顿了顿,“至于衣裳,便在往年的份例上多加上一套。” “府中下人也一样么?” “嗯,也一……”云璃突然停下了,道:“这样!后院中的主子衣裳都加上两套,外加一条披风。下人……便只加一套衣裳,月银加上一两。” 舒沁点了点头,转念想起柳漫如,知晓云璃不喜扭捏作态,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王妃,柳侧妃在时,管着王府名下的众多庄子与铺子,也不知她何时能回来?” “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回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负责的那些都由你去接手。若是你一人太累,便挑选一位夫人同你一起打理。” “柳侧妃握着的多是钱财铺子,王妃便这么放心妾身么?” 云璃闻言,回眸看她一眼,神色间是张扬肆意的自信与强大,“你且记着,我若要对付一个人,便不会在意她有没有做什么。” “妾身明白。” “行了,今年多出来的份例,也不必从王府库中拨银两。过两日点算好了,本王妃便让怀香给你送去。就当做……是我嫁入王府,送给你们的一点见面礼。” 舒沁惊讶地看着云璃,“王妃此举甚是大方。” “算不得什么。作为一国公主,本王妃相比你们还是要富裕一些。” 舒沁:“……”王妃你这是富裕一些吗? 暂且不提王府中的下人,便是她们后院这些女人的衣裳与木炭便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舒沁默默在心底安慰自己,琅琊毕竟是大国,王妃又是有封号的公主,嫁妆乃是大国之标准,且还有皇后妃嫔们添妆! 她们这些个夫人哪一个也比不上她。 云璃想起沐阳,回头说道,“前阵子梨双从外头带了个小乞儿回来,我昨日去见过了,给他取了个名叫沐阳。往后便就在府中当差,你费心多照拂一些。”阿双极照顾那孩子。 “王妃放心,妾身定会安排妥当。” 云璃点点头,“还有事吗?” “孙婆子她……”舒沁十分踌躇,不知道是否该说下去。 “说完。” “王妃未嫁来王府时,府中所有人都要看她几分脸色行事。即便是柳侧妃也不例外,王妃您不愿见着她,她便不出现在琉璃苑。她受了气,便都暗中撒在下人们身上,下面哀声哉道。”舒沁试探地问她,“不如您处理一下此事?” “让她去后厨待两个月。” 舒沁沉默半响,显然并未想到云璃会饶过孙婆子。 “孙婆子是跟过王爷生母元初太后的,这个人……不论是你,还是本王妃,都不能背着王爷打发了。”云璃见她这般,十分好心的解释道:“你要晓得,摄政王府不是普通的王府,不论大事小事都不能行差踏错。” “妾身让王妃为难了。”舒沁一副受教的模样,“王妃今日便当做妾身未曾说过这番话便是。” 怀香从外急匆匆地走来,见舒沁还在,她行了礼,凑到云璃耳边说话。 云璃挑眉,回头对舒沁说道:“你先回去,有问题再来寻我。” “是。妾身告退。” 舒沁起身欠了欠身子,带着海棠离开。 云璃这才说道:“带她来见我。” 永宁被人领着进入王府,沿路打量着王府中的景色与陈设。 她心中颇有些感慨,这还是她头一回来摄政王府,往日里总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避开摄政王府,倒是才晓得摄政王府建得这般雅致,却又处处彰显着王爷的身份。 来到琉璃苑,见着蜿蜒回廊上挂着的烟青色纱帘和坐落在莲塘边的小筑,她不由感叹了一声。 早就闻言摄政王妃的住所是有王爷亲自看着人整改的,原来她还不以为然,男人怎么能懂得女人的心思? 如今看来,却是她少了见识。 见着云璃,相比中秋宴那日她身上带着的那股盛气凌人,此时要平易近人许多。 “摄政王妃。” 云璃侧脸看她,“郡主来了,坐!” 永宁入座,道:“前几日府中有些忙碌,便到了今日才抽出时间来见王妃。” “不碍事。”云璃笑道,“我不急。” 永宁被云璃这话给噎住了,“王妃莫要多心,你也知晓安王府如今的情况,臣妇着实是才空出手来。” “郡主不必解释,我不急。” “……”她这般说话,让我如何接才好? 云璃迟迟不接她的话,便是现下不想谈她儿子的事,也是在怪她拖了这许久时间才上门。 不过云璃也清楚永宁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自小便在后宅中打滚的,又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现下是她失了理,才不作声。 她晾了永宁一会儿,每次永宁想要提到正经事的时候,她便敷衍着转移话题,也不管是否生硬。 “王妃,臣妇此来……” 这茶都喝下了两盏了,云璃始终不开口谈正事,饶是永宁也有些端不下去了。 “郡主可是想好了,是代表安王府来与本王妃谈的,还是代表一个母亲呢?” 谁知云璃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直捣黄龙,什么客套话都免了。 “臣妇此来,自然是代表着安王府。” 永宁本也不想这么早便说出这句话,可她也如今也清楚了,她若不说,云璃便不会再与她谈下去。 “那好。多余的话本王妃也不与郡主多说,今日既然你来了,便是这件事有了抉择。”云璃抿了口茶,淡淡地说道,“那便开门见山,各取所需。” “若是王妃真能救出我儿,安王府便听凭差遣。” 云璃漆黑的眼睛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一般,看得永宁郡主心中有些打鼓,“王妃?” “只要安王妃说话算话,本王妃自然说到做到。”云璃不再看她,招呼着怀香将文房四宝取出来。 得了云璃的准信,永宁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她呶呶嘴却始终没再问什么。 怀香让凤三在院子中搭了张书案,为云璃铺开了宣纸。 云璃执笔落下,眉眼专着,手中行笔在纸上运转,顿断起落,十分干脆。 第72章 万事小心 她在看画,永宁便在看她,觉着她也同一副画卷一般。 她停笔,转眸看过来,“郡主,这副画赠于安王府如何?” 永宁上前看她这短短几句话时间做出来的画作,吃惊地看向她,她这幅画画的极为……潦草! 那有些发黄的宣纸上,只拔地而起两座高山,其中悬着一根粗绳,粗绳上却绑着一座茅草屋,摇摇欲坠。可那粗绳的一端却被一个女子握在手中! “王妃这是何意?” 云璃轻笑道:“往后安王府与摄政王府便是一家人,郡主的那位儿媳,本王妃与她到有些缘分。” 永宁转眸将目光放在握着粗绳的女子身上,轻叹了一声,“臣妇多谢王妃伸出援手,也谢过王妃赠画。臣妇明白王妃的意思。” “怀香,送郡主。” “是,王妃。” 永宁随着怀香离开,出了摄政王府她回头多看了一眼。 回程路上,她身旁的婢女问道,“王妃,那摄政王妃给您这么一副画,是为何?” 永宁沉默了一瞬,并不回答婢女的问话。 云璃这是在告诉她,她愿意插手这件事都是因为阮宁。因着阮宁,安王府与她儿子才能有这么一线生机。 这是让她,别在苛刻刁难阮宁。 “将这画好生收起来便是。” “是。” 云璃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一旁欲言又止地凤三。 “有话直说。” “王爷说过,府中一切王妃您都做得了主,可之前舒庶妃找您……” 凤三不说,云璃也知晓他的想法,说道:“你一向跟着你主子进出,怎么这么点事情都看不透?” “……”凤三不知该如何接云璃的这句话,怕说出的话会给王爷丢脸。 “你家王爷没有告诉过你,孙婆子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元初太后的么?” 凤三惊讶地看着云璃,“她?” “留着她尚还有些用处。”云璃点到为止,换了话头问道:“凤三啊,你家王爷平日里除了宫中与王府,还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 凤三想了想,“王爷平日里就这两个来回的地方,鲜少有去别的地方。” “是吗?” 凤三硬着头皮应下,“是。”王爷不在,他也不能出卖王爷。 “凤吟这些家族官员,你家王爷与谁家更亲近些?” “自然是王爷的母族,平阳侯府一家。再就是长公主了。” 云璃点点头,但据她所知,凤微澜的母亲并非是平阳侯府家的小姐,而是当年平阳侯夫人尚未成孕时捡来的女儿。 不过,元初太后虽然与平阳侯府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也是被平阳侯夫人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培养的大小姐。 她来凤吟也有段时日了,除了大婚当日见过平阳侯与侯夫人一面后,就再也未曾与二老见过。 合该找个日子去平阳侯府拜见一番,还有皇玉长公主…… “凤三,不论多晚,你主子今夜回来便让他来见我,我会一直等着他。” “是。” 当夜,凤微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来到琉璃苑,见云璃果真还未睡。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问道:“什么事?” “西南的事,我要替你插上一脚了,告知你一声。” “安王府的事?” “嗯。”云璃点点头,神色莫名,“看来让你来见我,是我多此一举了。” 凤微澜也不解释,“你答应了?” “安王手中握有西南六部,这事做了你又多了一分筹码。” “我其实并不想争那个位置。” 听着他有些疲倦的声音,云璃朝里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床榻,“躺下来歇歇!” 凤微澜也不同她客气,利索地躺了进去。 “我明日带那个舞姬去雪妃眼前晃一晃,跟她做笔交易。”说完这句话,云璃才说出自己对他方才那句话的想法,“你想不想争并不重要。他容不容得下你,你心里有数。” 凤微澜沉默了,她说得对,他想不想争从来就不重要。 “你想去便去。” 云璃点点头,“边境你有消息了吗?” “嗯。似乎是有人在其中运作,故意引起暴动,引得两国边境摩擦。” 闻言,云璃沉默。 她的人其实并没有传来消息,她那晚告诉他,只是突然记起上一世九月司楚与凤吟边境发生的事。这次的事,独孤宁逸也参与其中。 那个笑面狐狸…… 她低眉看着阖眼休憩的凤微澜,轻声道:“此去边境,多带些人,万事小心。” 当年她作为琅琊的将军,凤微澜与独孤宁逸都是她十分留意的对象。而这次九月的凤吟边境暴动,凤微澜去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了,晚了一步。 虽然采用铁血手段镇压了这次暴动,但凤吟也有一定损失。 如今她提醒了凤微澜,让他可以提前赶去边境,也不知事态会如何发展…… 她并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无利不见人的独孤宁逸都参与其中,可想而知其中的价值。 听不到他的回答,只听着他轻微的呼吸声,云璃轻叹一声。 她起身为他褪下外衣,刚碰触到他,他便睁开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云璃手一顿,“既然醒了,洗漱完再睡。” “嗯。”凤微澜起身褪掉外衣。 “怀香,打水来。” “是,王妃。” 有怀香在,云璃便又窝进了床上。 待凤微澜重新躺回去,云璃便已经睡着了。 他撑着身子看着云璃,她的五官并不出色,但皮肤却被养得极好,既白皙又细腻。 那晚她说过边境的事之后,他便派凤怜去了,可凤怜传回来的消息却说只是普通的边境摩擦。 他想着她该不会骗自己,便传了信让凤怜再查探,才发现里面另有隐情。 他明白凤怜应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确认这则消息,那么……他的小王妃究竟是什么人呢? 琅琊帝宫遍布各宫的婢女,中秋宴上的姒女柔水锦,与环殊坊之间的关系……还有现如今。 你与无令是什么关系? 是相识,还是…… 你就是他? 思及此,凤微澜紧锁起了眉头。 但他见过无令,那是个风采卓绝的人物,但却又带着商人的味道,谈笑风生,八面玲珑。 第73章 我要安世子 翌日。 凤三也知晓自家主母的与众不同之处。快要晌午,才带着舞姬来到琉璃苑。 舞姬有些踌躇地等在外面,这才过了两天,云璃便要见她,也不知需要她做什么。 她等了盏茶时间,便见出来一个婢女扮相的少女,五官婉约秀美,“你跟我进来,王妃要见你。” “是。” 跟着少女进去,她看向正在用膳的云璃,跪下行礼,“民女参见王妃。” 云璃瞥她一眼,看向她身边的少女,“怀香,去将风姨请来。” “是。” “都下去!” 支开为自己梳妆的婢子,云璃道,“起来!” 舞姬起身,等着云璃的下一句话。 “今日我要带你去见见你的雇主,你也不必担忧,你还是要回到王府来的。” “是。” 自从见识过云璃那一身功夫后,舞姬便不再想着能从她手中逃走,规规矩矩地任她利用。 至于去见雇主,只要她还带着自己回王府,自己的命总归还是在的。 “风姨,替她稍作遮掩。” 陆芮风进来便听着云璃这般说道,她点点头,示意舞姬坐到一旁,让怀香替她取来脂粉。 约莫一炷香后,云璃便带着舞姬离开了摄政王府。 皇宫。 一早,雪妃就接到了皇帝的传话,说是今日云璃要入宫见她。 “这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听着那位王妃进宫的动静。” “即便她今日来是来见本宫的,太后那边她还是走上一遭的。” “需要奴婢做点准备吗?” “不必。”雪妃摇了摇头,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神色淡然,“本宫倒要看看她此来为的什么!” “娘娘午膳想吃些什么?奴婢下去安排。” “与往常一样。” 这边雪妃的午膳才刚刚端上桌,那边便传来消息说云璃入宫了,而且直直朝她的毓秀宫而来。 “主子,这……” 雪妃蹙眉,“添双碗筷便是。” 不多时,云璃便到了毓秀宫,她身边只带了一个婢女,雪妃看着有几分眼熟。 “臣妾见过摄政王妃。”雪妃行了半礼,带着婢女将云璃迎进宫中,十分仓促。 “不必多礼。”云璃一派温婉的模样,“本王妃今日突然来此,叨扰雪妃了。” 雪妃也笑道,“怎会?王妃肯来此,是臣妾的荣幸。” 云璃打量了一番毓秀宫中的景色,叹道:“雪妃娘娘还真得皇上的喜爱呢!” “怎能与王妃相比呢?”雪妃轻柔的话语间别有深意,“摄政王可是独宠王妃呢!” “呵呵。”云璃轻笑一声,“入了宫,雪妃娘娘就得看开一些,皇上总是担着皇室子嗣延绵的,后宫妃嫔多些,实属正常。” “王妃说得是。” 雪妃神色不变,却在心底狠狠骂了一番,她这是在嘲讽她不得不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不过娘娘长得这般绝色,哥哥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想来必定会荣宠不衰,长长久久的。”云璃话说的漂亮,但眼底却始终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随意。 雪妃笑笑:“那臣妾就承王妃吉言了。” 这云璃是在说自己能如此受宠皆因这张面皮与哥哥照拂,她今日来必定不是件好事! 这般想着,她又多看了云璃身后那婢女两眼,只觉更加眼熟,不由心中有些怀疑。 见她如此,云璃笑道:“雪妃娘娘是否也觉着我这婢女十分眼熟?” “许是王妃这婢女长得着实是好看,女子本就喜爱美好的事物,所以臣妾才总要多看几眼。” 云璃吃惊,“雪妃娘娘不认得她?” 舞姬此时面上多了层遮面的脂粉,脸上的妆相比中秋那日清淡了许多,倒不如那日那般直击人心,更加温婉怡人。 雪妃仔细看了看那舞姬,目露惊色,却又立马遮掩了下来。 “王妃说笑了,您的婢女本宫怎会认得呢?” 两人言语间便来到了毓秀宫的正殿,仪雪殿。 进了正堂,见其中摆放着膳食,此刻已经凉了。 “看来本王妃是扰了雪妃娘娘用膳了。” “哪里,王妃可用过午膳了?若是不曾用,便与臣妾一起?” “不必了,我今日来也并非为了雪妃娘娘你这一顿饭。” 云璃转眸看了一眼她周遭的一众宫女,对身后的舞姬说道:“你且出去等我。” 雪妃了然,“你们都下去。” “王妃今日来,究竟为的是什么?” “本王妃原本以为雪妃当是个聪慧的女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云璃上下打量着林雪然,神色淡淡,“我这个人呢,并不大喜欢与你们拐弯抹角的说话。方才那个婢女雪妃定是认得的,而我此来需要雪妃你为我办件事情。” 雪妃听着云璃的话,总算弄明白了她今日的来意。 “臣妾听不太懂王妃的话,王妃既不愿留下用膳……”她顿了顿,笑道:“那臣妾也不多留王妃了。” “我不太清楚此事有没有你那位夫君参与。”云璃也不与她计较,转身便朝殿外走去,“既然雪妃此处说不通,那本王妃便去寻那位皇上聊聊。” 雪妃一惊,赶忙拦下她,“王妃留步!” “雪妃还想同我说什么?” “王妃不如先说说看,你想要臣妾办什么事?” “我要安世子。” 雪妃怔然,颇为纳闷,“安世子?” “这人本王妃便先带回去了。”云璃顿了顿,“若是这个人的筹码不够,不知雪妃娘娘那唯一的妹妹够不够重?” “你……”听着她用自己的妹妹威胁自己,雪妃那副淡定的神色被撕裂,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我?”云璃轻笑一声,“雪妃可要晓得,我这个人解决事情向来不择手段。” 话落,云璃便出了大殿。 舞姬见此,看了一眼冷着一张脸的雪妃,恭敬地朝云璃行了礼。 “走!同我走一趟上华宫。” 入了宫,过场是一定要走上一遭的,太后是一定要见的。 许是中秋发生的事太多,太后的精神似乎不如前几日,与云璃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 见此,她便只待了一小会儿便告退离开。 “你就没什么想要问问本王妃的?”出宫的半路上,云璃见舞姬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懒散地问她。 “民女的妹妹……” 第75章 还是少见面为好 云璃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是天不从人愿,她在一次战场上受了重伤,被救回之后,丢了半条命不说,连功夫也废了大半。可在这之后不久,那个联姻不成的国家发动了战争,他们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将领,公主的国家无人挡得住。 公主的父皇觉得她失去了武功,无法震慑他国,便发起了谈和,要将公主嫁过去联姻。她的父皇告诉她,要她去那个国家做细作,关键时刻釜底抽薪。” 听到此处,皇后骤然觉得悲从中来,这位公主选择了战场却依然没能逃过联姻。 “她的父皇亲自将她送给了敌国,换来短暂的和平。后来,她联姻的夫君阻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再次发动了战争,她想尽办法逃离回到自己的国家,却被自己的父皇押上了宫墙,用她的命换一时安宁。那年她不到三十的年纪,死在了皇城城墙之上,是自缢死的。”云璃顿了顿,掩下眼中的情绪,“她亲手结束了她荒唐而又可悲的一生。” 皇后听着红了眼眶,哽咽地说道:“那该是怎样的绝望?” 面对夫君侵犯自己的国家,她无力守护也就罢了。她的父皇还在她的心尖上狠狠插上了一刀,斩断了她所有生的希望。 看着皇后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云璃轻笑一声,“不过就是一个故事罢了,皇后娘娘不必如此悲痛。” 皇后哽咽地说道:“相比之下,本宫倒是幸运极了。至少父亲母亲还是念想着我的。” “是啊,所以娘娘不必如此惆怅。”云璃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她,笑道,“娘娘莫要将自己过得像那位公主一样,那可就愚蠢极了。” 皇后接过手帕擦掉跑出眼眶的泪水,平复了心情,“皇嫂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故事?可比外面那些话本要动人得多。” 云璃转眸看向亭外的池水,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以往在琅琊,闲暇时听常出宫采办的宫女说的。” “也不知是凭空编造的还是真人真事。”皇后很是感慨。 “那便无从得知了。” 皇后还想说什么,但一阵女声引得她回眸,却见小亭南端有两队人马撞上。 走在最前的该是宫中的妃嫔,应当在聊些什么,聊着聊着便吵了起来,这才传到了小亭中。 见着那边愈演愈烈,皇后纠结一番站起身来。 云璃抬眸看她,“皇后娘娘?” “皇嫂,本宫先去处理一番。” 皇后才刚刚走出两步便被她拦了下来,笑道:“皇后娘娘,你若不想去,便当做没听见。” 皇后转眸看她,“没听见?” “你看,这远远的看着她们,像不像只是在嬉闹呢?”云璃笑笑,眺望着那边,“有时候你把自己当做局外人,会发现许多你从前未曾发现的快乐。” 皇后沉默了,扪心自问,她其实并不大喜欢做皇后。 “既然如今的日子对你来说已经这般苦了,不如苦中作乐。大事不犯,些许小事用不着皇后亲自去处理,皇帝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处罚你。” “王妃说得是。”皇后想着,往后要多与云璃来往,与她相处格外舒服。 皇后大概是云璃来凤吟之后,唯一一个觉得她好相处的人。 云璃点点头,“等她们闹翻了天,闹到你那去,呵斥两句便是。” “本宫明白。”皇后这才笑开了眼,“与皇嫂闲谈十分开怀,本宫这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皇后与臣妇还是少见面为好。” 皇后点点头,皇帝和摄政王貌合神离她是知晓的,若她与云璃接触过多,皇帝那边会说不过去。 “今日臣妇在宫中待得有些久了,便先告辞了。” 云璃见点拨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行礼。 “梅霜,替本宫送送王妃。” “是。” 再看到云璃婢女那张脸,皇后还是觉着有些熟悉,不禁皱起了眉。 见皇后一直看着云璃及其婢女的背影,她身旁的宫女问道,“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回宫。” 皇后带着宫女回宫,途中终于记起云璃身边那名婢女的熟悉之处! 那婢女一张容貌虽然没了中秋宴上的绝色倾城,但身段却一般无二,显然便是那日刺杀皇上指认云璃的那名舞姬! 如今回味过来,只觉心惊。 这舞姬原该在天牢之中,被皇上与摄政王的人一同看守。如今却跟在云璃身后进了宫,而云璃是那般通透的女子,想来她是故意带着舞姬进宫的。 那…… 想到今日云璃入宫便直奔毓秀宫,她心头浮上了一个猜测,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了。 一时间,她今日同云璃如此亲近……是福是祸? 舞姬跟着云璃出了凤鸾门,便急不可耐地出声问道:“王妃娘娘,民女的妹妹……” “你妹妹的病并非无药可救。”云璃回眸瞥她一眼,“不过,不论病治不治的好,你若是不听话,她一样活不久。” “王妃放心,臣女明白。”舞姬看着云璃的目光中闪烁着感激,声音都有些颤抖。 出了皇宫,见着等在宫门面色焦急的凤三和怀香,她挑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您终于出来了!”见着云璃,凤三松了一口气,“您不让属下跟着,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属下实在不大放心。” “还不都是凤三侍卫,瞧着他那副模样,奴婢也担心您。” “无事了。凤三,你带着舞姬回王府,将她交给风姨,风姨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是!”凤三应了声,见她并没有要回王府的意思,疑惑地问道:“那您?” “我要去个地方,有怀香跟着就行。” 凤三点点头,他是知道云璃周围有个厉害的暗卫在的,也大概知道一点云璃的武功,便应声离开。 “王妃,您要去哪啊?” “不知道。” “……”怀香闻言,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陪本王妃随便走走便是。” 云璃嘴上说着不知道,神色也悠哉悠哉的,身后跟着个小婢女缓缓走在青石板上,目光却游离在行人之间。 第76章 见独孤宁轩 她在御明楼下站定,抬头看了一眼御明楼的牌匾,带着怀香走进去。 据沉无给她的消息,独孤宁轩便落塌在御明楼,而他此来凤吟行事十分低调。 司楚的七皇子来到了自己的地盘,皇帝和凤微雨自然都是知道的,只是看在他一直未曾做出什么让人惊忧的事来,这才一直放任不管。 不过,凤微澜说独孤宁轩也许是为了她来的凤吟,是什么意思? 云璃没有去雅间,就在一楼找了个角落坐下,顺便让人上了一桌子好菜。 见怀香站在一旁,云璃示意她坐下,“一起吃。” “奴婢不敢。” 怀香摇摇头。虽说王妃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下人十分宽容,但她不能没了规矩。 “本王妃让你坐下,你便坐下。”云璃放轻了声音,但语气却十分强硬。 怀香只好坐在云璃旁边,屁股只碰着板凳一点点。她心下十分不安,她一介婢子,怎能与王妃娘娘同坐同食? 云璃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撇撇嘴。 此时若是换了梨双,必定二话不说坐了下来,哪会想这么多? 这样说来,阿双虽然笨笨的,但却是真的合她的性子。 从云璃进来的那一刻,独孤宁轩便知道她来了御明楼,甚至连她坐在哪个位置都一清二楚。 他从后院的客房出来,直直走向云璃,压低了声音,“和安公主。” 云璃此时正刚将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听着声音她抬头,目露惊色细嚼慢咽的将肉咽了下去,佯装疑惑地说道:“七皇子怎的来了凤吟?何时来的凤吟?” 独孤宁轩笑着指了指云璃对面的位置,见云璃点头,他才坐下。 “公主可要为我保密。”独孤宁轩自然得让小二加了一副碗筷,一边说道:“我向来喜欢游山玩水,只是兄长与母亲看管的严。我这回便是趁着去琅琊贺寿得了自由身,便来凤吟走走。” “哦?”云璃一副十分好奇地模样看着独孤宁轩,她轻声说道:“七皇子,我听夫君说,我离开琅琊的前些日子你带去琅琊的那面镜子丢了?” 独孤宁轩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那七皇子还有心情来凤吟游玩。” “不碍事。”独孤宁轩转眸看看周围的人,身子前倾,声音放低,“公主有所不知,其实那贼人偷走的不过是一面假镜子。本皇子怎会就那般简单的将我司楚至宝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云璃点点头,“难怪这回见着七皇子,并未见你忧心忡忡。” “呵呵。”独孤宁轩笑笑,塞了一筷子肉吃掉,“公主这又是从何处来,要去何处?” 她再夹了块酱牛肉,只是放到了怀香碗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夫君不在,王府里的那些女人我都不大喜欢,便索性出来走走。远远地便想起了御明楼的菜肴,抵不住诱惑便来了。” 独孤宁轩从中听出了她的一丝落寞,他柔声安慰道:“身为摄政王,王爷他定是有许多要事要处理,公主不必伤心。” 怀香将头低了低,捧着手中的饭碗,吃着云璃给她夹的肉。 她知晓云璃所说的大多都是编的,怕她的表情有所不对,会拖了王妃的后腿。 “我自然是知道的,多谢七皇子宽慰。只不过……” “嗯?” “七皇子若要在凤吟长留,还是去拜见一下皇上!” 独孤宁轩点点头,“我会的。” 大约弄明白了独孤宁轩来凤吟的目的,哦,或许只是表面上的目的。 吃饱喝足,云璃站起身来,看着对面的独孤宁轩笑眯了眼,“七皇子,多谢你的招待。” 趁着独孤宁轩还未反应过来,云璃朝怀香招了招手,两人悠悠的走出御明楼。 独孤宁轩回过神来,云璃已经带着怀香踏出了御明楼,他回头看了看桌上的残局,蹙起了眉。 云璃带着怀香在城中逛了一个时辰才回王府。 一回去,云璃便问凤三凤微澜回来没有。 凤三说是他一早便进宫去了,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云璃心下了然,去边境的事儿拖了好几日,他今日该是去同皇帝说此事了。 此时,凤微澜才从宫中出来,便见云若杉凑了上来。 “老大,如何?” “我明日出发,你就不必去了。” “为何?”云若杉有些不乐意了,老大不论去哪儿,向来都是带着他的! “你爷爷。”凤微澜言简意赅地点明,“还有,替我守着王府。” “王府?那边不是有嫂子吗?”云若杉不解,“爷爷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我走之后,京城所有人都会盯着云璃,你留在京中帮衬着。” “……”老大,你确定你这位王妃需要人帮衬着吗? 即便心中还有些不愿,但云若杉终究还是留在了京城。 凤微澜上了马,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云若杉,“你回去!” 话落,他便策马朝王府方向而去。 凤微澜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云璃用膳的时间,只是她下午在御明楼吃了不少,此时也吃不太下,正准备让怀香撤掉,见凤微澜坐了下来。 云璃眉眼微挑,“回来了?” “没胃口?” 她摇了摇头,“下午在御明楼用过了,这会儿吃不下。” “那让后厨温着粥,晚上饿了便能吃。” 云璃点点头,“皇帝同意你去边境了?” 凤微澜点了点头,看样子并不愿意多说。 云璃抬手轻挥了挥,示意怀香带着婢女们先下去,怀香立即带着婢女们离开,她亲自守在门口。 “我今日去了趟御明楼,碰见了独孤宁轩。他说,我在琅琊盗走的那枚玉印琉璃镜是假的。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这事云璃还真摸不着头脑,她也是头一回见着玉印琉璃镜,分辨不出真假。 凤微澜闻言也摇了摇头,“玉印琉璃镜乃是司楚至宝,恐怕只有司楚皇氏才能知晓它是真是假。” “我总觉着司楚拿出玉印琉璃镜来做娶我的聘礼这件事中应该大有文章。” 凤微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你一无权势,二无姿色。” 第80章 是不是太……? “你们一直跟着,就没想着将人给扔出去?” 其中一人上前,“回王妃,受王爷的令,没有您的指令,我们不能出手。” 沉无:“……”王爷都是这么训练属下的? “还真是听话。”云璃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头招了招手,让怀香屋里的暗卫过来,“你同他们说说,换了你们会如何?” “回主子,若是我们,方圆百米,不能靠近。除非,有主子您的授意。” 听着小暗卫恭敬老实的话,云璃点点头,转眸看向王府暗卫,“懂了吗?” “以往王爷……”王府暗卫中有个女子,声音暗哑,是刻意压低了。 “以往是以往,今后他在便听他的,他不在便听我的。”云璃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这王府说来是他的王府,你们如何守倒也与我没有多少干系。” 几人绷着身子,无人再应话,今晚确是他们做得不对,但他们也着实是遵令行事的。 “行了,这人你们丢去地牢,让地牢的人去审。地牢的人审不出来就你们去审。” 云璃说完便回了屋中,脱了外衣继续躺回被窝里,舒服的轻哼一声,阖眼睡觉。 余留下王府暗卫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人将还剩一口气的人送去地牢,剩下的认命的收拾了尸体。 看王妃那两个暗卫,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们心里都有些受伤。同样是暗卫,看看人家。 王爷才刚离开几日,他们突然便有些想念王爷了。 这时,凤微澜才刚走了一半,正在客栈休息,第二日却见庄予带着几名暗卫跟上了他。 他看着庄予风尘仆仆的样子,怔愣了一瞬,“你来做什么?” “还不是爷您那位王妃,派人告诉若杉说是这回您出来凶多吉少,让我们马上跟来。” 庄予端起桌上的水猛喝了一口,为了跟上爷,他们这几日可是马不停蹄,毫不停歇地追来的,最多饿了停下来啃两口干粮。 他接着说道:“若杉说爷你留他在京城,是顾虑到云老太爷和王妃,他不敢离开,便让人跟着我将我送来。” 凤微澜听完,沉默了片刻,“既然来了就跟着!” 庄予翻个白眼,啥意思,总不至于爷还想着赶他回去? 凤微澜原本是有这么个意思,但转念一想云璃身边有风姨在,应该不会出事。 “爷,您就这么带着人离开了。京城您就真放心留她一个人啊?” 凤微澜漫不经心,“她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害!”庄予轻吁一声,“我这不是温书臣同林霄两人都在京城,还有个司楚七皇子虎视眈眈的,如今京城可就只有若杉和那位王妃嫂子了。她应付得过来吗?” “她可以。” 哦哟…… 庄予撇撇嘴,爷对这位王妃还真是信任啊,这么大的事让人家姑娘一个人撑着,他还一点不担忧。 他哪里知道,在如今的凤微澜眼中,云璃就是与他站在统一战线的。 云璃信他,从不过问他如何行事,如何处理。 他也信云璃,从不多问她的决定和原因。 他比庄予清楚如今京城的形势,但既然云璃觉着边境异动有问题,他需要尽早去上一趟,那他便听她的。 即便信错了人,他也是不惧的。 凤微澜和云璃之间的缘分,大约起于她选择了坚持,而他选择了信任。 边境有独孤宁逸的身影,他细细想来,估摸是出现了让那个家伙也心动的东西! —— 凤吟与司楚相接壤的边境某酒楼。 有一人靠在窗边看着九霄之上的一弯弦月,手中握着一把四季图折扇,轻飘飘的在自己身前拍着,脸上虽然带着温润的笑意,身上却让人感觉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人便是司楚三皇子,向来与凤微澜齐名的人物。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上去应是他的得力下属寒江。 “主子,凤微澜比计划中的来得要早。”寒江蹙着眉,神色有些莫名,“早太多了。” “来都来了。”独孤宁逸低头轻笑一声,眺望着远方的凤吟皇城,“便让他在边境多留些时候,也好让我看看他新娶的王妃,那个人的女儿,能有几分能耐。” “主子,七皇子真的能将那面镜子带回司楚吗?” 独孤宁逸神情微动,他淡淡地瞥了身后人一眼,见他满脸怀疑。 “如果那面镜子真的在澜王府,恐怕没那么容易。”独孤宁逸一双狐狸眼幽深幽深的,里边写满了算计,“不过,本公子都如此配合他了,他要再失手,日后便当个闲散王爷罢了。” 下属:“……”主子您连自己亲弟弟都算计,是不是太……? 独孤宁逸转身看一眼下属,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似乎将他看得通透明白,“可都安排妥当了?” 下属点点头,“已然安排妥当,便等着那位摄政王到来。” “嗯。” 独孤宁逸想了想,自从凤微澜将云璃取了回去,他就一直都没想明白一个问题。 云璃他是见过的,除了那身空谷幽兰般的气质,着实没什么特别的,容貌便不提了,也不曾听说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那凤微澜那个能与自己齐名的家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样一个女人娶回家的? 据说,还十分宠爱于他?莫不是那云璃,给他下了什么术? 这般想着,他又摇了摇头,云璃若真有这般能耐,怎还会如此籍籍无名? 罢了,虽然这二人联姻搅乱了他的计划,不过这缺漏也不大。 届时若是真需要云璃,大不了他亲自走一趟,绑来便是。 下属看着他那张笑得越来越花枝乱颤……啊呸,笑容越来越倾城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同情那位和安公主,想来投生也是个颇有难度的活。 不然以她的出身,怎的也不该会落得现在的境况,更遑论这般被主子算计着了。 额……他猛地又想到,他这位主子向来不在乎身份,只要他盯上的,便是一国之尊,他也下得去手算计。 “下去好生看着,可要妥当的等着那只狼进套呢!” 第81章 你怎知他放心 第二日一早,云若杉便来到了王府。 相比中秋宴那日的稳重沉默,云若杉显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云璃见着他,挑了挑眉,“你不在府中好生守着你爷爷,来王府作甚?” 云若杉斜靠在椅子上,软趴趴的回答:“老大不在,我自然要替他守着王府和你。昨夜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再派些人到王府来?” “不必,现下有这些人,够了。” 云璃清楚,如今在她面前现了身的那几人都是明面上留在王府的暗卫。 在王府内外,都还驻守着不少人! “老大不在王府,我也不便总是出入王府,你若是有需要,便派人来云府寻我。”云若杉有所顾忌,怕给凤微澜惹了麻烦。 “嗯。”云璃想了想,还是将话再说了一遍,“其实这回,你着实是该同他一道去边境,皇帝轻易不敢动云老太爷。更何况,这京中不是还有我在吗?” 云若杉诧异的看她一眼,笑嘻嘻的回她话:“你不放心老大在边境,现如今京中的情形,你怎知老大又放心你一个人?再说了,即便我立即赶了过去,也会被他给撵回来。” 云璃闻言,怔愣了一瞬,她倒是不曾这般想过,只觉得现下这京中的形势尚不算坏。 云若杉也是知晓安世子之事的,他好奇地问道:“安世子的事,王妃欲要如何解决?” “解铃还需系铃人。”云璃意味深长地说道。 云若杉:“……” 他与云璃闲聊了一小会儿,便出去寻王府暗卫。 说是好好训他们一番,让他们往后看守王府都用着点心思。 他也并未在王府久留,他此来一是为了确认云璃完好无损;二便是来见见王府中的暗卫。。 —— 宫里没有消息出来,那被押进地牢中的贼倒是忍受不住王府暗卫的轮番审问,咬舌自尽了。 云璃对此并不想说什么,只是梨双觉着他们也忒无用了些,审个犯人都审不出来。 梨双经过这小半月的调养,身上的伤好了三分,已经能下床了。 就她当时伤得那般重,便该好生养着。 偏生她又是个不安分的,这才刚能下床,便总往云璃这边跑着,也不嫌累。连带着沐阳,也多番在云璃身前露着脸。 “换了你,又该怎么审?”风姨见梨双这般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打趣道。 “换了是奴婢,就不会让那贼人有了咬舌自尽的机会。” 云璃闻言,挑了挑眉,见沐阳敛着眉眼站在梨双身边,此时听着她这样凶狠的话,也不见他露出害怕的神色。 “主子,您晓得是何人派来的吗?会不会是东平伯府?” 见梨双还想着东平伯府的事情,她轻摇了摇头,“不是,他们还没这个胆子。不过,我大约也是明白是谁派来的。” 怀香从外边进来,话里颇有些抱怨,“王妃,这九月才将将过了没几日,安王府这信已经送了好几回了!” 云璃见怀香这般气鼓鼓的模样,她轻笑一声,“你如此生气做什么?” “她们不来见王妃,天天送了信来扰人清静,着实有些恼人。” 见她小嘴嘟着,伸手去拿盘子里风姨做的糕点,云璃便将她的心思猜了个透。 这丫头啊,是恼了那些人总是跑来扰了她吃风姨做的吃食。 这些日子相处,云璃等人对她都十分平和,她便也放开了往日的拘谨,胆子大了一些,性子也生动了许多。 “这事也确实拖得久了些,用完午膳,我修书一封,你让管事的送去安王府!” “是。” 云璃捻了块糕点吃,入口甜滋滋软糯糯的,嘴巴里满是雪莲果的清甜和馨香,她满足的眯起眼,味道好极了! 只不过,吃惯了风姨做的糕点,她倒是有些想念梨芝手中的点心了。 梨双和怀香也美滋滋地吃着糕点,就连沐阳小嘴里也塞满了糕点。风姨便见着盘中的糕点迅速的减少下去,待到云璃再伸手时,便见盘中的糕点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怔愣了片刻,转眸看向风姨,神情里带了几分撒娇意味。 风姨轻笑一声,“灶上还蒸着一些,这会儿也该好了,我去盛来。” 怀香闻言,快速的咽下口中的糕点,擦了擦嘴,“风姨,奴婢同您一起去。” 见怀香跟着风姨走了,梨双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二人的背影,云璃轻笑几声,“还真是一群贪吃鬼。” 梨双羞赧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转眸看了一眼身旁还在塞着糕点的沐阳,小声哼唧着,“贪吃鬼。” 沐阳不明所以,吃得太猛噎着了,猛烈地咳嗽起来,可给梨双吓了一跳。 她忙用手轻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沐阳咳了好一会儿,梨双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将水递给他。 风姨和怀香回来时,沐阳卡在喉咙里的已经吐了出来,这会儿虽然不再咳了,但一张小脸还是憋得通红。 “这是怎么了?” 风姨和怀香一人手里端了一盘子糕点,沐阳看着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怕。 云璃笑了笑,回答风姨的话,“沐阳吃糕噎着了,此时看你手中端了这些,他这会儿怕是不敢再吃了。” 怀香闻言,笑道:“既然沐阳吃不了,那他那份,奴婢可就一起吃掉了!” “怀香姐姐……”沐阳怯懦地看她一眼,有些羞赧地说道:“风姨做的糕点太好吃了,我……我那份可以留给我吗?” 梨双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子,差点噎过去,竟然还惦记着吃。” 听梨双这么取笑他,沐阳此时头都快埋进了衣裳里。 怀香到底还是个温柔的姑娘,见梨双这般笑话沐阳,她从盘子中拨了两块糕点出来,“喏,沐阳,这是你要的糕点,姐姐给你留着!” “谢谢怀香姐姐……” 风姨手中的那盘则单独留给了云璃,这些东西她自己倒是并不大爱吃。 吃着风姨的糕点,看着梨双几人嬉笑打闹,云璃只觉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过了晌午,因着上午糕点吃得多了,午膳她并未用多少。 吩咐人将剩下的撤了下去,她便修书一封送了出去。 第84章 装傻到底 不论是他的人还是皇帝的人都一去不回,石沉大海。 原先姑姑同兄长让他娶云璃之时,他还想不大明白姑姑同兄长的用意,此时他却觉着云璃着实不是个简单的人。 不论是她独自一人守着摄政王府的安危,还是她此时身着夜行衣追囚犯的做法,这都不是一个寻常公主会做的事。 云璃带着陈汉西回了王府,便招呼了人将陈汉西带去地牢。 而就在她带着陈汉西踏入王府的那一刻,一直蹲守在摄政王府附近的人便将两人的身影印入眼底,急忙跑回去传信。 云璃回头扫了一眼那人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陆芮风迎上来,“你呀,明明有得是法子可以让皇帝放人,偏生要自己跑这一趟。” “风姨,他想要偷摸带走我的人质,那我就抢了他要的人。”云璃眼中露出一抹深意,“这西南之事中也许还有着些猫腻在里头……” 温书臣收到陈汉西从天牢中失踪的消息,便立马赶回了天牢,看着空落落的牢房,平日里温润的脸也冷硬了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 “去查,不能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这厢温书臣才让人去查,那边一直盯守着王府的人也来到了天牢。 “大人。” 温书臣见到此人,这是他派去看着摄政王府的人,他讶异的看他一眼,带着他走到一旁,“怎么了?” “属下今日照旧蹲守在王府附近,方才却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带着陈汉西回了王府。属下便马上来通报。” 温书臣沉眸,“能看清那个穿夜行衣的人是谁吗?” “看不大清,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 “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看着。” 那人走后,温书臣站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温书臣安排好了天牢的事便连夜入宫,觐见皇上。 凤微雨见温书臣这么晚还入宫,疑惑地问道:“发生何事了?让你如此着急,连夜进宫?” 温书臣神色凝重,“云璃悄无声息的将陈汉西从天牢中带去了摄政王府。” 凤微雨‘噌’的一声站起来,沉声道:“偌大个人被带走,还悄无声息?她一个女人从护卫重重的天牢带走人犯,大理寺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上息怒。”温书臣安抚了他一句,吐出一句让凤微雨更加震惊的话,“臣怀疑天牢里有摄政王府的人。” 温书臣并不认为一个琅琊公主有能力在天牢之中埋下暗线,只觉得是摄政王安插进去的,他比较震惊的人是云璃有资格使唤这种一直潜藏的暗线。 凤微雨闻言,坐了回去,神色有些疲惫,“朕一直晓得凤微澜能力非凡,可总觉着有你们二人帮衬着我,定是能压他一头的!只是不曾想……” 大理寺算是凤微雨手中为数不多最忠心于他的朝中势力,可谁知…… “皇上!现下咱们该想法子将陈汉西从云璃手中要回来。”温书臣见凤微雨这般模样,扬声提醒他,“那云璃能从天牢中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人,光靠天牢中的暗线是不足的,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凤微雨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痛地说道:“朕原以为云璃只是一个公主罢了,即便在琅琊众多公主中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凤微澜要娶便娶了。谁知,竟让他添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皇上,西南之事原本与摄政王一脉并无关联,如今云璃为了安王府插手进来还带走了陈汉西,目的显而易见。” “你明日去王府一趟,看看有没有退路。若是她不放人,便再拖些时日,她做主应下了安王府,若是她做不到安王府必也不会再信她。” 温书臣沉默了,他对云璃的了解都只是来自于情报消息,并未跟她接触过,不太了解她的为人处事,但他隐隐觉得她不简单。 “明日臣便去会会她,不过皇上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凤微雨点点头,达到了入宫的目的,温书臣告退离开,他还得回去清查大理寺中的内贼。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他查到了大理寺中的内贼是谁,却无法得知他的去向。 沉无和暗线留在天牢善后,处理了一下牢房后,两人便想法子一起离开了天牢。 为了自己人的安全,温公子是有明令在的,如同他这样在极度危险的地方做暗线的人,在暴露之后都需要立刻撤离,以防万一。 而后,温公子会重新安排人接替他的位置。 沉无回到王府,已经是后半夜的事了。 “那个人呢?”云璃问道。 “属下已经让他连夜离开京城了。” 云璃点点头,“天牢里还是需要人在的,不过让诉温不用心急,短时间内应该用不着人。” “属下明白。” 云璃也褪下了衣裳睡觉,等着明日温书臣上门。 翌日。 今日的天气不大好,灰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下一场暴雨似的,空气中满是暴雨来临前的闷热感。 温书臣来时,外面已经雷声大作,只是迟迟不见雨滴。 “臣下参见摄政王妃。” 云璃神色温和的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问他,“免礼。不知温大人来王府所谓何事啊?” “王妃娘娘该当知晓臣下此来为何,陈汉西是西南一事的重犯,还请王妃交还给臣。” 云璃同他装傻,温书臣却不愿与她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 “陈汉西既是西南的要犯,温大人怎的来找我要人啊?” “王妃,你昨夜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你我心里都有数。你将你的条件说出来,臣才好知晓能否满足不是?” “温大人,本王妃是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云璃打定主意装傻到底,就是不接他的话,“若是这人犯丢了,你来王府也是寻不着的,不如花心思在别处,说不定便找着了呢?” 温书臣沉眸,也从云璃这句话中听出了她的意思,知道多说无益,便告退离开了王府。 转而入了宫。 今日云璃这番态度,摆明了若是他们不交出安世子,她也不会交出陈汉西。 凤微雨闻言,沉声道:“那便让朕瞧瞧她等不等得起!” “皇上,咱们也耗不起!西南之事必须要尽快了结才行,咱们借此让云启和退出了朝堂,虽然比原先计划的少了个安王府,但却也已经足够了。” 凤微雨却一意孤行,“再等等。” 第91章 并非寻常夫妇 无月和风姨两人就着云璃的身体好好的聊了一番,觉着自己还是要想办法留在摄政王府,主子的身体可不能儿戏! 但想到主子的性子,便也知晓边境是一定要走一趟的,便想着早日去早日归。 过了几日,无月便辞了云璃,赶往边境。 西南之事也有了结果,涉事众人轻则贬为庶民,永不录用;重则流放边疆,此时不得踏入京城;直接参与者,三日后问斩,陈汉西也在其中。 云璃本就想着等这事过了,便走一趟平阳侯府,拜见凤微澜的祖父祖母。之后再去长公主府,拜见长公主。 谁知皇玉长公主却率先派了人来传话,想要见她一面。 九月中旬,天气越发的寒凉。 云璃命怀香准备了一条上好的狐裘,便带着她去了长公主府。 皇玉长公主的府邸建得离皇宫不远,原是先皇想着她能多去宫中走动,兄妹之间不能生分了。 长公主府外一早便有人候着,此时见着摄政王府的马车,便让人进去通报。 “参见摄政王妃。” 云璃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 “公主等候多时,王妃跟婢子来!” 这婢女看着毕恭毕敬,但言语中却透着不屑。 怀香听着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见着云璃不曾多看那婢子一眼,便也将这口气憋在心里,跟着她进去。 云璃来时,皇玉长公主正在同贴身婢女对弈,长公主执白棋,婢女执黑棋。 见着她来,瞧了她一眼又看着棋盘,“你来了。” “姑姑。” “坐!” 皇玉落下一颗棋子,“安王府的事我都知道了。” 云璃正襟危坐在一旁,闻言,莞尔道:“姑姑有何赐教?” “你是自作主张答应了那阮氏?” “是。” 皇玉放下手中的棋子,朝婢女挥了挥手,转眸看她,“出嫁从夫,和安公主可是晓得的?” “和安自然明白。”云璃眼角微抬,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可王爷同和安并非寻常夫妇。” “有何不同。” “夫君是摄政王,而和安是摄政王妃。不仅不同于那寻常夫妇,即便姑姑与姑父同我二人异是不同的。” “狡辩!”皇玉眉目微横,面色渐冷,“你既然晓得你的夫君是凤吟的摄政王,便该晓得他担不得半点过错。” “和安明白。” “你明白?” 云璃颔首,“和安自然是明白的。” “我瞧着你倒是不明白!”皇玉打量着她,“你倒是有能耐,也有胆色,敢从大理寺劫人。就是不知,你这几分能耐能在他们手里扛多久?” “姑姑放心。”她抬眸与皇玉对视,“我这几分能耐怎么也能坚持到夫君从边境回来。” “说到边境。阿澜他到底为了什么去的边境?”皇玉眼神一直落在云璃身上,分毫不移。 “夫君的事,和安并不大清楚。姑姑若是想知道,不如等夫君回来,您亲自问问他。” 见她油盐不进,皇玉转眸不再看她,端茶抿了一小口,“云璃,若儿的事,本宫还要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姑姑何必如此客气。”说着,她招了招手,“天气渐凉,和安一直未曾抽出时间来见姑姑,这是给姑姑的赔礼,还望姑姑笑纳。” 皇玉招手,示意怀香上前。 怀香双手捧着狐裘上前,神色恭敬。 她抬手抚过狐裘的皮毛,触感柔软厚实。看成色,哪怕是她自己那些狐裘都要差上一些! “你有心了。”皇玉示意一旁的婢女收下,“本宫有几句话你要记着。” “姑姑您说便是。” “既然阿澜做主将王府全权交给你,他信你,本宫便信他。你且记着,若是你为阿澜招来了祸事,本宫饶不了你。”话落,她顿了顿,“西南之事,你虽然莽撞,但好在结果对摄政王府来说是好的。往后你做事,还要三思而后行。这回是皇帝自己心虚,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和安省得,谢姑姑提点。” 怀香在一旁听着,脑袋一直垂着,神色莫名。 “你嫁过来还没去过平阳侯府?” “是,一直都忙着,还未能抽出时间去拜见祖父祖母。”云璃笑着答她,“本来这两日闲暇,准备先去过平阳侯府再来拜见姑姑,谁想姑姑却找上了和安。” “既然如此,你现在便去!” “是。和安告退。” 皇玉长公主微微颔首,“优夏,你去送王妃。” “是。”优夏行至她面前,给她行了礼,“王妃,请。” “母亲。” 云璃刚走,苏仪若便从屏风后走出来。 “嗯。” “您对王妃,似乎变了?” “她能替你表哥拉拢下安王府,也算是个有本事的。”皇玉掩下眸中的担忧,“她有能力帮扶你表哥,便是最好的良配,即便母亲不喜她这性子。” “母亲最疼爱表哥了,连我都比不及呢!” “你呀!”皇玉听见自己女儿的娇嗔,假骂道:“平日里母亲可从未亏待过你这个小祖宗,竟还吃起你表哥的醋来!” 苏仪若轻笑两声,“母亲,你说表哥是真的对这位嫂嫂动了情吗?” 皇玉一怔,良久才低声道:“这只有你表哥自己才知晓。” 苏仪若抿唇,她对她这位表哥了解的不多,但却也晓得婉婉对他的心思,此时她心里竟有些盼着表哥对王妃并无情意,这样婉婉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想起云璃中秋宴上为自己求来郡主位份,她又有些羞愧,她怎能有这般想法? 出了公主府,上了自家马车,怀香便再也憋不住了。 “主子,长公主她……” 云璃见她一副气不过的模样,轻笑一声,“王妃我还没生气呢?你个小丫头怎的气成这副模样?” “王爷信任王妃,宠爱王妃,才将府中万事都交给王妃您。长公主她这般言语,是在怪罪王妃。” “她啊?皇玉长公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儿,她是真心待你们王爷的,今日她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毕竟我近来做的事确实有些胆大,她怕我会连累王爷,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她后来的话不是挺醒我吗?” 第92章 一家人 “有吗?”怀香翻来覆去的回想,还是觉着长公主的话无不是在警告王妃。 云璃笑笑,“行了,今日去平阳侯府有些仓促,待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再去。” “那长公主?” “这么点小事,即便传入她耳中,也算不得什么。” 既然主子都不在意,那她也不该再多话,怀香便抿住嘴不再说什么。 云璃靠在车厢内,她明白皇玉的意思,今日做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看在凤微澜的面上。 若不是他在乎这个姑姑,她又怎能容忍皇玉这般训斥。 传信来的人说,他已经到了边境,只是边境近日并无异动,便准备在边境多待些日子,好好查探一番。 翌日,云璃难得的起了个早,用过早膳便带着怀香和梨双出了门。 梨双的身体被无月和风姨养得很好,身子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轻易不能动武,但日常出行已经无大碍了。 “主子,我都快在王府里待朽了,终于能出来看看了!” 怀香轻笑一声,打趣道:“梨双姐姐就同那枝头的鸟儿一般,总在一处是待不住的。” “哦!”梨双板起了脸,“什么时候怀香你也敢这么同我说话了!” 怀香一怔,忙道:“姐姐息怒,怀香同你说笑而已。” 见她经不起逗,梨双只好缓下脸色,“你瞧着我这般经不起打趣吗?我好歹也跟着主子这许多年了,什么样的打趣不曾受过?” 怀香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哦?阿双是不喜主子我总是打趣你吗?” “咳咳……”梨双假意咳嗽两声,小脸憋得通红,“主子喜欢就好。” 云璃嘴角上扬,怀香也在一边捂着嘴偷笑,三人一路调笑到平阳侯府。 她只是大婚当日见过平阳老侯爷,婚后一直未曾到过平阳侯府,此时到了,守门人竟认不得她。 只是见着她们三人乘坐的是摄政王府的马车,心生疑惑。 “来者何人?” 怀香上前一步,“我家摄政王妃前来拜见平阳侯爷,还请通传一声。” 守门人一惊,恭敬行礼,“参见王妃!小人这就去通报。” 云璃三人在门外等了片刻,便见一群人从侯府内出来,见了云璃,纷纷行礼。 “臣见过摄政王妃。” “臣妇见过摄政王妃。” 见老侯爷同老夫人作势要行礼,云璃快步上前,将两位老人扶起。 “两位是王爷的至亲,今日我是拜见两位的,怎能让您二人给我行礼?”话落,才看向一旁的众人,“免礼。” 老侯爷同夫人对视一眼,老夫人一脸和蔼的模样,“来之前怎的不传信说一声,我们也好打点一下,怎好让你一个王妃等在门口?” 云璃轻轻摇了摇头,“和安本该婚后便来拜见二老,只是杂事繁多,一直未曾抽出时间来。本想着昨日来的,谁想姑姑竟传了信让我去长公主府,便想着今日再来。” “原是如此。”老夫人点点头,神色温和,“秋日里天冷,进去再说。” “是。” 怀香同梨双两人手中都拎着些许昨日云璃备好的礼物。 入了堂,老侯爷同老夫人坐在上座,云璃坐在左首。 老夫人笑道:“上回在中秋宴上看得不真切,今日见着,王妃确是个可人儿。” “外祖母取笑了,和安这副容貌着实算不上好。” “人啊,是不能只看表面的。” 老夫人见她这般谦和,转眸看向站在大堂中的一众人儿,挨个介绍给云璃。 见众人都站着,云璃柔声道:“诸位都坐下!今日这儿没有王妃,我只是老侯爷与老夫人的外孙媳罢了。” 即便云璃开了口,众人依然不敢坐下,老侯爷与老夫人有辈分压着,他们却不可与云璃同坐。 “王妃既然允了,便都坐下!” “是。” 直到老侯爷开了口,众人才敢入座,却也严格按照身份序齿排列而坐。 坐在云璃对面的是凤微澜的姨母和他的丈夫,老侯爷同老夫人的二女儿叶芷柔,如今尚且不足四十岁,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族风范。 再往下便是平阳侯府这一代的小侯爷,凤微澜的三叔叶竹君,端的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有的同凤微澜一般年龄,有的尚还不曾及笄。 云璃朝身后招了招手,梨双同怀香二人抱着怀中的礼物站出来。 “外祖父,外祖母。这是和安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老夫人示意身旁的婢女去接下来,“今日你是第一日登门,这礼我们便收下了,往后啊,就不必了。” “嗯。”云璃点点头,“这些只是给二老的,姨夫姨母三叔还有各位弟弟妹妹的,都在马车上。还要请姨母派人去搬进来。” “好,臣妇一会儿便去安排。” “澜儿去了边境,你在王府可还好?”老侯爷出声询问道。 “二老不必担忧,有庄予等人陪着王爷前往边境,不会出事的。和安在王府也一切都好。” “那便好。” 老夫人精神奕奕的,脸上总是带着和善亲切的笑容,带着平阳侯一众人同云璃闲聊了好一会儿。 午膳过后,老夫人同叶芷柔带着云璃在侯府散步消食。 老夫人一路拉着云璃的手,时时刻刻关注着她。 “昨日去长公主那儿,她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多担待一些。”老夫人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沧桑,刻意放低了声音,“先帝和太后去了以后,她便一直将澜儿当做自己母族唯一的至亲,对你或许苛刻了些。” 云璃摇摇头,“和安明白的,长公主她刀子嘴豆腐心。”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是大国出来的公主,气度非凡聪慧有加,摄政王府的事儿我同你外祖父都不会过多插手。但你若是一个人担不过来,也记得要回平阳侯府同我们说,我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帮衬着你的。” “外祖母放心,王府内外我尚还看顾得过来,非是常人可以撼动的。” 老夫人看着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满口称赞! “好孩子,往后闲了,要多来侯府走一走。” “是。” 第93章 元初太后的遗物 姨母在一旁见着两人相谈甚欢,一直都在打量着云璃,见她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对这个外甥媳妇也是满意的。 “瞧,母亲您见着外孙媳可是都要忘了我这个女儿了,我可是要醋了。” “哎哟!”老夫人转头看向她,笑骂道:“都多大的人儿了?还跟她们小娃娃争抢?脸上也不见害臊!” “母亲!” 姨母娇哼一声,她本身长得就是极美的,这会儿加上这般娇媚的神情,更是风情万种。 哪怕是云璃一个女子,也不得不打心底称赞一声。 瞧着姨母,还有那位小侯爷,便也知晓老夫人年轻时的风采。 “姨母这般娇媚,连和安一个女子看了都挪不开眼呢!” 姨母一听,嘴角都要合不拢了,“母亲您瞧瞧,这小嘴甜的!也是个惯会说些甜腻话的主儿!同澜儿幼时可是一样呢!” “可不是吗!” 云璃一听也来了精神,“祖母,姨母,不如同和安说说王爷幼时的趣事?” “去前面亭子里,咱们三儿坐下来慢慢聊。” 姨母打发自己的婢女去厨房传些茶点,她同云璃两人扶着老夫人不急不缓的朝亭子走去。 “澜儿幼时可是个机灵鬼,比起现在可要活泼得多!侯府里几个同他一般大的少爷小姐可没少被他捉弄!” “是吗?”云璃笑着回应。 姨母十分感慨,想起了如今的凤微澜,“他成了现在这副性子也是因着当年宜妃的事……” 老夫人打断她的话,“今日和安第一日上门,说这些做什么?” “哎!”姨母抱歉的看着云璃,“瞧我!母亲说的对,今日咱们便只聊那些个有趣的事情。” 云璃即便对宜妃之事有几分兴趣,此时也不好当着老夫人的面儿问,只笑着听她们说他年幼时的一些趣事。 闲聊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的,不知不觉一下午便过去了大半,眼看着起了风,云璃站起身来。 “外祖母,姨母。秋日里天凉,如今又起了风,回堂屋咱们再聊?” 姨母看看天气,点点头,“王妃说得对,咱们进屋!” 老夫人颔首,随她们二人回屋里。 “阿柔,让下边早些准备晚膳,和安用过晚膳再回去。” “是,母亲。” 姨母出去后,老夫人拉着云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和安啊!我们家澜儿脾性不好,平日里若是对你不好了,便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替你训他!你远离家乡父母来到凤吟,举目无亲,侯府既是澜儿的母族,便也是你的母族,惹了什么麻烦,来侯府同外祖母说,外祖母替你拿主意!” “外祖母,您老人家放心,和安不是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我们琅琊公主,自小便是习文练武的,谁也不能轻易欺侮了去。” 老夫人点点头,给了身旁婢女一个眼神。 婢女回来时手中拿了个方正的红木盒,老夫人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只浑然剔透的玻璃种翡翠镯子,玉镯中漂浮着一条丝带样的飘翠,或虚或实,如同烟雾般,朦胧梦幻。 “元初太后是那年被我从冰天雪地中救回来的婴孩,这只镯子当时便已经戴在她的手上。她薨逝之后,澜儿便将这只镯子交给了我。如今有了你,这般佳品也不必再封尘在盒子里。” 许是想到了逝去的女儿,眼角泛着泪花,她拉着云璃的手有些发颤,却已经稳稳地将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 平阳侯夫妇其实是对很会教养孩子的夫妻,不论是女儿还是儿子都教养的极好,元初太后在世时更是百姓敬仰百官信服的存在,甚至从未有人拿她的身份作妖。 云璃见她红了眼眶,安慰道:“外祖母宽心,母后同父皇说不定此时正看着我们。这镯子,和安定会时时刻刻戴着。” “好孩子!”老夫人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欣慰地看着她。 姨母回来时,见老夫人红着眼眶,一旁还摆放着一只红木盒,也猜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两夫妇如今都上了年纪,看着如今尚还在膝下承欢的她们总是会想起早早去世的大姐,她也时常想起那个风华绝代却又温柔端庄的女子。 母亲既然将这镯子拿了出来,想来是真喜爱这个外孙媳。 “母亲,方才我过来时碰上了三弟,你猜猜他同我说什么?”姨母笑嘻嘻的,似乎并未察觉她们方才在聊什么一般。 “哦?”老夫人看向她,“别卖关子,说来我听听。” “那群皮猴儿,将王妃带来的东西都拆了!咱是没见着,听三弟说,那个个儿啊都快窜上房顶了。” 老夫人诧异地看向云璃,“和安都带了些什么?” “那几个女娃,人手一盒玉生烟的养颜膏,还有一支环殊坊的玉簪。小子些,便是一些名扇玉佩。我那二儿子,不是向来喜欢舞刀弄剑,立志要做个将军吗?王妃送来的东西里便有一柄长枪,他呀爱不释手呢!” “如此。”老夫人闻言,“和安费心了。” 见姨母并未说出她送给老侯爷同老夫人的礼,云璃眉眼含笑,这是三叔同那群孩子都不敢去拆二老的东西。 用了晚膳,云璃便带着梨双二人向二老告辞,回了王府。 “今日瞧着老夫人十分喜欢王妃呢!”昨日见识过皇玉长公主,怀香着实喜欢老夫人对王妃的态度,刚出了侯府便笑开了眼说道。 云璃抚了抚手上的玉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她之前便了解过侯府,知道老侯爷同老夫人的脾性,只想着两人大概对她应是满意的,今日却比她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梨双见云璃心情甚好,她脸上也带着笑容,她觉着自从来了凤吟,主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 傍晚,老侯爷同老夫人才拆开了云璃送上的礼物。 老侯爷的是一幅古画,他寻了许多年的大师真迹,如今拿在手中欣喜万分,手不住在颤抖,拿着画看到深夜都不愿收起来。 赠于老夫人的物件比较琐碎,有围脖有上好的调养药材,还有两香囊的安神香丸,还没燃放便能闻到那股清淡的药香。 “这孩子,实在是有心了。” 老侯爷也感叹一句,“澜儿这回娶了个好王妃,湘儿和先皇也能放心了。” 第94章 秋猎,女子猎事 出了侯府,怀香笑着说道:“老侯爷同老夫人都十分喜爱王妃呢!” 云璃嘴角轻勾着,看上去心情很好。 原本这一日下来,梨双觉着身子有些疲累,可见着云璃这般模样,她眼底也带着笑意。 主子来风吟之后事情虽繁杂了一些,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在琅琊时多了许多。 “你直勾勾的看着我作甚?” 怀香也笑眯眯的看着梨双,“梨双姐姐?” “咳咳。”梨双轻咳一声,实话实说,“主子来风吟之后,笑容多了许多。” 云璃挑眉,“是吗?” “嗯!” “怀香。” “王妃?” “之前姨母提到的宜妃之事,你晓得吗?” 怀香摇了摇头,“宜妃娘娘是先皇的妃子,她逝世多年,当年奴婢尚且年幼,才将将进入王府,对其中缘由不大了解。” 云璃点头,宜妃是凤微雨的生母,宜妃死后一年,凤微澜的性情大变,他原本才是先皇最中意的继承人。 回去再让人去好好查查,只是事隔多年,恐怕再难从中查出点什么。 回到王府,陆芮风迎上来,“宫里头来人了。” 云璃挑眉,西南之事已然了结,此时凤微雨派人来所为何事? “可有说为了何事?” “秋猎。” 云璃恍然大悟,秋猎原本在仲秋之节,但上月事情众多,凤微澜又不在京城,所以秋猎便一再拖延。 她往日在琅琊,如同秋猎这样需要离宫的日子,她向来都不会参加。 来了风吟,一时半会儿也未曾想起这回事儿来。 “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 来的是凤微雨身边的内侍红人苏常,他知晓眼前这位的厉害,哪怕她此时一面和善,他这心里也同样的七上八下。 “免礼。苏公公此来?” “奴才前来为皇上传话,一年一度的秋猎今年因着诸多缘由一直在往后拖延,如今皇上将秋猎时间定位九月十二,届时,王妃娘娘应同宫中妃嫔一同前往。” 云璃点点头,“可我家王爷……” “往年王爷也并非一定到场,无伤大雅。” “如此。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能为王妃传信,是奴才的荣幸。”苏常讪笑一声,“如今奴才将话传达到您耳中了,奴才便告退了。” “怀香,送苏公公出去。” 见梨双脸上露出些许疲累,云璃便让她回房休息。 “阿无,你让他们去查一查当年宜妃的死。” “主子,多年前的事恐是不大好查的。” “无碍,能查到多少查多少。” “是。” 秋猎对于琅琊而言,只是一个例行的盛会。 但对于风吟而言,这却类同一个选拔会,其中出类拔萃的子弟会直接被凤微雨选入禁卫军。 也因此,风吟的秋猎同其余四国大有不同,不仅仅只是比拼猎物而已。 以整个皇家猎场为赛台,准许从他人手中获得猎物,不论武斗文斗,最终猎物数量最多之人获胜。 而这人,则会成为当朝皇帝的御前侍卫,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危。 秋猎当日,云璃的帐篷设在皇玉长公主与平阳侯府之间,应是长公主打点的。 这几日的皇家猎场,男女之间不设大防,长公主该是担心凤微澜不在,有心人会从中作诡。 露天台上,皇帝坐在首座上,左边是端庄大气的皇后,右边是绝色多姿的雪妃。 皇后见着云璃带着人上来,朝她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 云璃回她浅浅一笑,安静的坐在一旁,静等凤微雨点名。 如她所料,皇帝先是照本宣科的同此次跟来的百官谈笑风声,然后便唤了一声她。 “皇嫂。” “皇上?”云璃疑惑的应话。 “今次的秋猎,雪妃提议再组一场女子猎事。琅琊公主向来文武兼备,想来皇嫂定是不差的,不如便由皇嫂领头?” 凤微雨原以为云璃不会答应这件事,谁曾想她竟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倒是让他准备好的言辞无处安置。 “既然皇上开了口,臣妇自然欣然接受。” 瞧着她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凤微雨总想到西南之事里吃的亏,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有摄政王妃领头,众爱卿的家中爱女可有自愿参入的?” 底下一众豆蔻少女都看看身旁的母亲,谁也不敢冒这个头。 却听一声清亮的女声高扬传来,“皇上,既然男子夺得头名有赏赐,那我们女子呢?” 说话的人声音很是耳熟,云璃抬眼看去,果然是闫将军之女闫沫。 那个在秋日宴上让她耳目一新,英姿飒爽的女子。 “当然!既然男儿头名有赏,尔等巾帼自然也有!” “长乐斗胆问上一句,女子头名皇上欲赏赐何物?” 在秋猎上夺得头名,即便是温清婉也想争上一二,更何况还有云璃参与其中。 “臣妇也好奇得紧呢!”云璃也从中插上一脚,想知道凤微雨想做什么! 凤微雨抬眸诧异地看向云璃,“皇嫂也想一争这女子头名?” “既然应下了皇上的邀请,臣妇自然要冲着头名去,否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了一群小丫头,臣妇可不就成了个笑话?” 云璃事先便将话直白的说了出来,即便一会儿她同这么些少女抢了头名,也没人敢说闲话。 “臣妾瞧着不仅是王妃好奇,下边那些姑娘们个个也都翘首以盼!臣妾这嘴啊,都快憋不住了!”雪妃笑道,“皇上,不如便让臣妾同她们说了?” “朕允了。” “臣妾谢过皇上!”雪妃起身,行至中央,缓缓说道:“以三日为限,夺得头名的男子便能成为皇上的贴身侍卫,这是每年秋猎的规矩。今年则不同,夺得头名的公子即日便封为副将,可随同大将军等出征四方!夺得头名的千金……” 她停在关键处,引得众人伸长了脖子侧耳听着,片刻后才接着说道:“原本这夺得头名的千金是即日封为县主,可享一世食邑!不过……” 她转眸看了看云璃,“如今王妃既有一争头名之心,这赏赐对您而言并无用处……” 见着那些少女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云璃微微眯了眯眼,道,“皇上,臣妇有一建议不知可否说明?” 第96章 心安理得收入囊中 云璃前一晚回的比众人早,第二日去的也比众人早。 她勒着缰绳在树林中悠悠闲闲的前进,瞧她那闲庭信步的模样,犹如在王府后花园中闲逛一般,悠然得很。 不过比起昨日来说,今日她马上还挂了三三两两的动物尸体,不过都是些小型动物,譬如兔子,譬如野鼠,还有三两只麻雀。 秋猎的猎物点算不止是数量,还有品种。 如野猪、老虎等动物,可以代替三两只小型动物。如天上飞的雄鹰,则是可以代替五只小型动物。 闫沫昨日里捕得的野猪便点算为三只,温清婉猎了一只梅花鹿,也算了三只。 午间,快到众人回去用膳的时间,云璃与温清婉撞在了一起,她方才没注意,一支箭射中了温清婉的猎物。 “难得嫂嫂的马上挂了猎物,这只云豹便送于嫂嫂了!” 云璃闻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既然人家愿意给,那她便收着就是了。 “……”温清婉未曾料到云璃一句客套话都不说,便将那只云豹心安理得的收入自己囊中,不禁有些懊恼。 这云豹她可是已经追了有半个时辰了,好不容易追上了,却被她一箭射中。正想着说两句客套话,让她自己让出来,谁曾想她却直接收入囊中! 还真是不客气! 温清婉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说着:“嫂嫂,若是奔着头名去,你马上这些猎物再加这头云豹,可也还差许多呢!” 云璃笑笑,“这不是还有一日吗?” 闻言,温清婉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她试探过云璃的武功,不知深浅。 “那嫂嫂再接再厉!” 云璃摆摆手,勒了缰绳朝那只倒地的云豹而去,下马一只手提溜起云豹的脖子,将它扔上了马背上。 她翻身上马,一股血腥味冲进,下意识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时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勒了缰绳转身回去。 今日她有了猎物,便也回去皇帝的帐篷,让人点算。 能在午膳时间见着云璃,不论是皇帝还是百官都十分惊讶,不过更加让人惊讶的是,她今日可说是收获颇丰。 虽说马脖子上只挂了几只小型动物,但马背上那只云豹的尸体可是十分抢眼! “皇嫂今日收获颇丰。” 云璃点点头,“嗯,若不是长乐郡主将那只奄奄一息的云豹赶至臣妇面前,臣妇或许也猎不着它,都是运气。” 跟在她身后出了树林的温清婉听着这句话,只觉心中有些堵得慌。 “哦?长乐?”凤微雨听着她的话,眼神扫过她身后的温清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温清婉无奈地说道:“回皇上,长乐先遇上了那只云豹,奈何云豹速度太快,无法一击倒下。长乐便只好一路追一路拔箭。说来也是长乐运气差了些,还没追上那云豹,它便被嫂嫂一箭射下。” “原来如此。” 凤微雨一副了然模样,就连百官脸上都对着温清婉露出了同情的眼神,看向云璃的眼神便有些不可言喻。 瞧瞧,人家辛辛苦苦追了一路的云豹,结果却被你捡了去! 温清婉见此,忙说道:“长乐瞧着嫂嫂这两日就猎了几只兔子野鼠,想着长乐也不差这么一只云豹,便将它让给了嫂嫂。” 说完,她还加重了声音说道:“是长乐让给了嫂嫂!嫂嫂什么都没做!” “嗯。”云璃点点头,侧头看向凤微雨,脸上带着笑意,“这云豹是长乐郡主让给臣妇的,既然郡主主动帮扶,那臣妇也没有拒绝她好意的道理不是?” “皇嫂说的不无道理。”凤微雨的眼神在她和温清婉身上扫来扫去,“既然是长乐主动让出的,便算是皇嫂的猎物。” 即便如此,点算结果出来时,云璃还是吊在所有人后头! 她粗略扫了一眼众人的数量,心里有些底,“皇上,臣妇这半日吃了一身灰尘,便先回王府的帐篷了?” 见凤微雨点了头,云璃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期间,皇玉长公主带着姨母和三叔来到了云璃的帐篷。 姨母进了帐篷便快步走向云璃,围着她转了一圈,“没事?那猎场上危险重重,昨日听闻你没有猎物,我还感谢上苍未曾让你遇上什么恶兽!今日便听说你带了一只云豹回来,可把我吓着了,没受伤?” 见着姨母这般担忧自己,云璃拉住她打转的步子,轻柔地说道:“姨母放心,和安无事,那只云豹是长乐郡主送给和安的。” “长乐?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母亲也很喜欢她,原以为她会嫁入王府……”姨母一怔,在心底暗咒自己一声,怎的这般乱说话? 皇玉长公主见此,插话道:“长乐那孩子是个实诚乖巧的,不说老夫人,即便是本宫,也很喜欢她。若儿那孩子与长乐两人也是十分合得来。” “长乐郡主……”云璃顿了顿,掩下眸中的深意,“确实是个妙人儿……” 见云璃并未被自己的话影响,姨母松了一口气,问道:“午后还去猎场?” “嗯,和安当着百官的面夸下了海口,自然得坐实了才成。” 皇玉闻言,不赞成地说道:“你本就不该应下此事!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摄政王府的主母,怎的还能同一干孩子搅合在一起争抢?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份?” 不说云璃,便是一旁的姨母和三叔听见长公主这话,也皱了皱眉。 三叔温声道:“既然是皇上提出来的,王妃也不好当着百官的话拒了皇上的提议。这弄不好,说不定便要被扣上一顶目无君上的帽子?比起这么一顶帽子,即便是输一场猎事,也算不得什么。” 姨母附和道:“三弟说的没错,长公主该也明白这其中利害,王妃的处理已然十分妥当。” 闻言,皇玉扫了一眼云璃,“别以为你姨母同三叔替你说话,本宫便将此事揭过!作为摄政王妃,既然当众开了口,那便一定要做到。” 见姨母还想说什么,云璃笑着对她摇了摇头,“长公主放心,和安心里都有数,定不会让您失望。” “你心里有数便好……” 第98章 教你也不是不行 那个女人手中没有武器他们尚且奈何不了她,如今她手中有了剑,他们如何能杀了她? 还是保命要紧! 云璃岂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她转瞬间追上了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回头与她交手。 闫沫呆愣在原地,直到云璃回来才回过神来,见那些黑衣人连尸体都不曾留下,不禁有些咋舌。 王妃……好厉害啊! “愣着做什么,同我将这只黑熊弄回去。” “啊?哦!” 云璃吹了声哨,将自己那匹白马召回来,方才她并未使多大的力,白马不会跑太远。 两人将用来绑猎物的麻绳系在一起,一头绑在黑熊的两只腿上,一头绑在马身上,两匹马一起将那头黑熊拉回去。 一路上,闫沫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看向云璃,云璃看过来,她便快速地低下头。 “想问什么直接问。” “王妃,方才那些人?” “不知道。”云璃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死人不值得我去多查,更何况……” “什么?” “仇人太多,懒得查。” “……”该说您是心大,还是自信那些宵小伤不着您? 闫沫想了想,“您的剑法卓然,不知师从何人?” “怎么?你想学?” “嗯!”闫沫重重的点点头,“臣女的父兄擅长刀枪,对剑法是一知半解,而臣女的师傅……他告诉臣女,花里胡哨的剑法杀伤力都不大……” 云璃挑眉:“他说的不无道理。” “可方才您……” “方才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云璃转眸看向她,眸子里满是认真,“今夜你只是凑巧碰上我,只见到我猎杀了这只黑熊。明白吗?” 闫沫黑眸微转,“臣女可以答应王妃,不过……臣女有条件!” 云璃打量她一眼,“说。” “作为交换,您要教臣女剑法!”她漆黑的眼眸里着期待。 “我可以杀了你。” 闫沫甚至没有露出一丝胆怯,她笑着说道:“王妃若是想,方才臣女便同他们死在了一块。” “教你剑法也不是不行。” “需要臣女做什么!” “教你可以,但却不能在王府内。” “那在哪?”闫沫清楚,以她摄政王妃的身份不可能出入将军府。 “秋猎结束我会派人通知你。” “好!” 见云璃应下了她的条件,闫沫喜不自禁,想着方才她行云流水的身手,暗自给自己打气。 将黑熊拖到了云璃的帐篷外,闫沫便向她道别。 梨双同怀香风姨三人在里边听见了动静,从里边出来。怀香瞪大了眼睛看着帐篷外的巨型动物。 “王妃,这是您猎的?” 云璃点点头,“嗯。” “按照秋猎的点算规矩,这么一头黑熊应该能抵掉五只小家伙了?”梨双插话道。 “按照规矩,应当如此。”风姨点点头,她想着,等这只点算了这只黑熊,便炖了给主子养身体。 见她一直盯着那只黑熊,云璃叫道:“风姨。” “怎么了?” “我答应了闫沫教她你那套剑法。” “哦?”她从梨双那儿听说过闫家那位小姐,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云璃带着三人走进帐篷,才轻声说道:“方才在林中有一队人刺杀我,她帮了我。” “如此,我清楚了。”风姨点点头,想着之后会好好教导那位闫小姐。 梨双同怀香二人可没有风姨这般淡定,听着云璃遇刺都围过来将她好好检查了一遍,见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云璃好笑的看着梨双:“怀香不晓得你家主子的实力,你也不晓得?” “那不一样!”梨双窘迫的看了一眼云璃,说道:“主子,明日猎场属下陪您一同去?” “不用,他们不会再来了。” “可是……” 梨双被云璃一个眼神吓闭了嘴,等她回去,定要将此事告知沉无大人! 沉无大人知道了,那四位大人便也就知晓了,定然不会让主子再支开沉无大人。 翌日。 云璃先来了许教习这边,告诉他她昨夜猎了一头黑熊,让他去王府帐篷外点算。 许教习其实一早便听说了王府帐篷外有一只黑熊尸体,只是无人知晓其中内情。 如今算是清楚了…… “王妃不随我一起前去?” “留了女官和婢女在,你过去便是。”云璃转眸看向皇帝帐篷的方向,嘴角轻勾,“今日可是最后一日,不用功,怎么说到做到呢?” “……” 前两日不用功,非要等到最后一日? 看着云璃快马离去的模样,许教习在心中默默腹排。 最后一日,云璃就逮着那巨型和难以捕猎的动物追杀,搞得整个猎场乌烟瘴气!她所过之处,无人能比她抢先射中她要的猎物。 眼见着她那匹白马上挂着的动物越来越多,众人却只能将苦往肚子里咽。 前两日硕果累累的还好说,收获不好的人此时可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捡捡云璃看不上的兔子。 锣声传来的时候,云璃最后一支箭正好射中一只梅花鹿。 许教习看着云璃带回来的猎物,眼角抽搐,“她还真是说到做到。” “王妃,点算下来共二十只,加上前两日的一共四十五。” “嗯。”云璃回头看了看后面排队等待点算的人,道:“本王妃先回去洗漱一番。” 见她这么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许教习几不可见的摇摇头,“下一个。” 晚宴。 云璃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坐在皇帝的左首,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看得皇帝心中十分郁闷。 “不曾想,皇嫂的骑射竟然这般出色。” 她笑道:“也不过如此,尚且不及臣妇的姐姐们。” “早就听闻琅琊公主能文善武,今日本宫才真正开了眼!”皇后笑眯眯的,将皇帝那微沉的脸色视而不见。 “娘娘谬赞。” “王妃不必自谦。” 皇帝在一旁看着,眼中划过一道凉意,被一旁的雪妃捕捉到,她瞥了一眼皇后,心想:也不知皇后最近着了什么魔,对皇上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也不在乎皇上翻了哪位嫔妃的牌子。 皇上对皇后可是有些不满了,可恨的是没有理由能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 “皇上,您答应的赏赐?”云璃转头看向皇帝,眸中带笑。 第99章 边境有消息了! “皇嫂是看上了谁家的千金?” 云璃转眸扫了一眼,思虑半晌才说道:“臣妇现下并无人选,皇上能容臣妇再多想两日吗?” “自然。” 凤微雨一时摸不着云璃的想法,但说出口的话,总不能出尔反尔。 温清婉闻言蹙眉,上回云璃替苏仪若讨了个秦宁郡主的封号,这回她又想提谁的身份? 前段时间安王府的事情她有所耳闻,云璃去过平阳侯府的事情她也知晓,如今云璃还要提一位县主…… 她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看着闫沫想起了秋日宴上的事,这两日与云璃走得近些的就只有闫沫。 闫沫出身将门世家,父亲是当今虎威大将军,府里两位哥哥都是军中立过功的人物,若是云璃与闫沫交好,加上安王府,她在京城便真正站住了脚,不再是举目无亲的邻国公主! “这猎事总算结束了,王妃您也能好好睡两日了。” “怀香总是这般贴心,往后出门你不在,主子指不定还会想你呢!” “梨双姐姐可别再打趣婢子了。”怀香帮云璃铺好床,小脸有些窘迫。 “行了,今夜都好好歇着。我的猎事虽结束了,但皇上的还没开始呢!” 云璃发了话,两人笑着应了一声,下去歇着。 一众少年郎的猎事结束了,之后便是皇帝带着一众武将亲自去捕猎,云璃对这些并无兴趣,这几日便陪着姨母与长公主闲谈。 “皇上,摄政王妃前两日战绩斐然,这林中的动物都躲藏了起来,咱们……” “再往里头走走!” “是!” 最终,凤微雨射中最好的一箭也不过是一只云豹,只能打道回府。 有人感慨道:“这次秋猎,恐怕是历年来最敷衍的一回了。” “你说说,好好的,皇上非要做一场女子猎事,还让那摄政王妃夺了首名。” “那也就罢了,谁曾想她一个女子竟将猎场搅合成这样!” “皇上回了京城,恐怕相爷又要谏言了。” “瞧瞧,王爷不在京中,皇上这行的都是什么事啊!” “唉……当初若是王爷坐了这帝位……” “嘘!你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这不是只你我在吗?” “往后这话可说不得!传出去可要了命了!” “晓得了!” 该办的盛宴还是该照办,即便他们今日出去什么都没猎着,但那不是还有前几日猎事上的猎物吗? 最后一晚的盛宴照常举办,云璃嫌弃人太多便声称自己前两日打猎消耗太大,身体不舒服。 可就在她准备歇下的时候,原本该待在王府的沉无来到了猎场。 “主子!” “这么火急火燎的,发生什么事了?” “无月大人传来消息,说……”沉无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梨双和怀香,“你们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嗯!”梨双同怀香感受到了沉无身上的凝重,重重地点点头,朝外走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 “无月大人到了边境,才知晓王爷还有独孤三皇子约莫十天前,各带了一队人去了边城附近的一座山里。那里也不能说是山……” “说完!” “那是以一整座山为主体,掏空内部建造成了一座古墓!据说里边藏着神王墓的地图!这十天来,王爷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来,无月大人不敢贸然下去,便让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回来。” 云璃沉了脸,“确定消息无误?” “是自己人连夜不眠不休送回来的,不会有假。” “我知道了。”云璃锁紧了眉,转眸看向一边明显走神了的陆芮风身上,“风姨,帮我准备笔墨。” 云璃快速在纸上留下三言两语,一共四张。 她拿起其中一张递给沉无,“将这个送给云若杉。” “是!”沉无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得了云璃的命令便立刻去执行。 “梨双,怀香,进来。” “主子!” “王妃!” “梨双,你将这个送去给皇玉长公主。”她抽出两张纸,一张递给梨双,一张递给怀香,“怀香,你的送去给姨母。” “是!” 两人应声离开,云璃看着最后这一张,思虑许久,再铺一张纸起草留了言。 落笔,她快速说道:“风姨,你换身方便的衣裳跟我去边境!” 话落,她便进去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一头青丝用发带高高束起,看上去英姿飒爽的。 陆芮风也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月白色劲装,长发同她一样高高束起,跟在她身后去了马厩,两人翻身上了同一匹马。 云璃扯了扯缰绳,驱使着白马绕开守卫,从猎场的那一边离开,一路前行! 梨双回来时一眼便瞧见了云璃留在桌上的言,写的是一篇再普通的诗文,但字里行间却能整肃出她们独有的一套暗通文法! 大意是说让她戴上人皮面具扮演自己,回了京城,叶姨母会立马搬去王府常住,为她遮掩。而她则带着风姨去了边境,让她同沉无护卫好王府。 梨双长叹一口气,嘟囔道:“主子每回都是这样,离开前将所有的人和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可却总是忽略自己。” “梨双姐姐,你在嘟囔什么?王妃呢?” 见怀香回来,梨双将来龙去脉讲给她听,毕竟怀香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婢女,这事是瞒不了她的,更何况还需要她的帮衬。 怀香听完,先是担忧的看着梨双,“梨双姐姐,王妃只身一人去边境,不会出事?” “放心!”梨双相信云璃,也相信风姨,“不是还有风姨跟着呢吗?” “风姨……也会武功吗?”怀香垂眸问道。 “嗯!”梨双点点头,并未注意到怀香的不对劲,“主子的武功还是风姨教的呢!” “这样啊……” 怀香有些失落,王妃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武功,梨双姐姐和风姨,还有梨双姐姐口中的沉无大人和无月大人。她们都会武功……自己又凭借什么留在王妃身边呢? “怀香?”见怀香走神,梨双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怀香回过神来,“我没事!”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我换身主子的衣裳!” 第100章 前往边境 “噢!好!” 虽然不知道怀香怎么了,但梨双现在着实没有时间再去管她了! 她一边让怀香为她换一身衣裳,一边翻出待在包袱里的东西,她的易容术只是学了一点皮毛,但此时应急还是来得及的! 待沉无回来,见着怀香撑着脑袋坐在屏风外,她问道:“主子睡下了?” “嗯。” 见她神色不对,沉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沉无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怀香抬头看她,小脸上满是失落。 沉无诧异,“你为何会这般想?” “你和梨双姐姐都会武功,风姨也会……跟在王妃身边的似乎只有我什么也不会……” “你……”沉无怔愣了一瞬,她不太明白怀香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会的我们也不会。” 闻言,怀香抬头看向她,“是……吗?” 沉无抿唇,在她身边坐下,“看起来我们会武可以护着主子,但其实主子的武功远在我们之上,真要遇上了我们打不过的,还得主子护着咱们呢……” “王妃她也会武功?” “嗯!”沉无转眸看向屏风,“风姨比我和梨双都强,她还一直照顾主子的吃穿,你若说没用,我们岂不是更没用?”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沉无转眸看向她,“能留在主子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你是风姨掌过眼能跟在主子身边照顾她的。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我知道了!” 有沉无这一番话,怀香突然想通了,脸上又挂上了温温柔柔的笑容,“我往后一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嗯。” 云璃同风姨离开的消息能瞒过百官,却瞒不过凤微雨。 “皇上,方才发现摄政王妃带着她的贴身女官从另一条路离开了猎场。” 凤微雨转眸,“哦?她是要回城?” “不是,看样子不是回京城的路。要派人跟着吗?” “嗯,让人跟上去,看看她是要去哪!” “是!” 第二日一早,凤微雨便下令回城,上马车前他扫了眼王府的马车,却瞧见‘云璃’被婢女扶上了马车。 他眸光微深,进了马车。 皇后见他神情不对,朝他方才看的方向看去,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皇后,近日可是朕做了什么令你不满的?” 皇后诧异,“回皇上的话,并无。” 凤微雨垂眸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同那云璃关系不错?” “皇上说笑了,怎么说那也是您的皇嫂,表面上的排面还是要做足的,若是对她爱搭不理的,岂不是让人说臣妾这个皇后的不是?”皇后笑笑,“这臣妾若是丢了脸面,岂不连累了皇上?” “往后同摄政王府还是少来往的好。” “是,臣妾晓得了。” 瞧着皇后一副笑模样,凤微雨也不好再说下去。 皇后眼底划过一道凉意,她不会活成那位公主一样! 回了京城,叶姨母上门后,摄政王府便闭门谢客。 沉无也晓得云璃带着风姨前去边境的事,如今再跟上去也来不及了,左右还有风姨跟着,她便留在京城里为主子守好王府。 “这段时日就麻烦夫人在王府待着了。” 回了王府,闭了门,梨双便也卸了脸上的易容。 “不打紧,只是王妃究竟去做什么了?”叶姨母锁紧了眉,昨日里收到云璃的信条,回了京城一早便赶来了。 梨双沉默半响,才道:“王爷没了消息,主子她带着风姨连夜赶去了边境。” “什么!”叶姨母噌的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人扛着就罢了,怎的还一人去了边境那么危险的地儿!啊?” 梨双不善与这些个儿夫人谈话,怀香见着赶忙拉着叶姨母,“夫人您放心,王妃临行前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事儿的!” 叶姨母心里头装着事情,再也就坐不稳了,在屋里头来回走着。 “除了我,还有谁知晓的?” “您放心,云公子还有长公主那边都送了信去。”梨双接话道。 听着长公主也晓得了这件事,叶姨母放了一半的心,却再问了一遍,“长公主也知道了?” “嗯。”怀香点头,“您放心,王府里头安全着呢!王妃让您过来,也是想能瞒一日是一日。” “我晓得了。”叶姨母点点头,“这些个日子我会一直待在王府,有需要我帮忙你们就说一句。” “夫人您且放下住下便是,不论外边来了谁,梨双姐姐她们都不会放人进来。” 沉无在暗中看着,嘴角微勾,如怀香所言,只要这天不塌,她就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也不知主子同风姨到哪了…… 从京城到边境,云璃和陆芮风不分白昼的赶路,也花了十天有多才赶到了边境。 她俩人一进边境,无月便收着了消息。 “主子!”无月在城门边上一眼便看见了云璃,她喊了一声。 云璃和陆芮风跟过去,一起回了她下榻的客栈。 合上了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她便问道:“现下还没有消息吗?” 无月摇了摇头,“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恐怕是被困在墓里了。” “那个墓……是独孤宁逸设的局?” “不是。”无月摇摇头,开始娓娓道来,“我赶来边境后便派人查过这事,说是一开始只是有人引起暴动,并没什么特别的。可后来有人发现了一座神秘的古墓,传出说是与神王墓有关,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内这个消息便被人压了下来。紧接着……” 她顿了顿,转眸看向云璃,“紧接着,便传出了神王墓钥匙的消息,只不过与那古墓是相反的方向……我想着,那钥匙出来的着实有些蹊跷,您猜怎么着?” 云璃毫不犹豫地接道:“一开始的暴动是为了引来王爷,可传出了神王墓的消息,独孤宁逸自然不愿让王爷一同进去,那块钥匙是他拿出来做诱饵的!” “主子说的没错,摄政王爷是个什么性子您也应当清楚,他自然两边都不愿意放过。便派庄予带了一队人去闯那迷宅夺钥匙,他自己亲自带了人下墓去了。” 第101章 我只能保住你一个人的命! “王爷下去了,独孤宁逸自然也坐不住了。他便也立马带着人下了墓!”无月叹了口气,“我也派了人下去,但只见人进去,就没见着人出来过。庄予前两日也带着人下去了,我这要是跟着下去,说不得就得被他认出来。” “明白了。” 听无月这么一说,云璃把事情都弄清楚了。 既然是古墓,那里边的危险肯定不能少。虽然离他下墓已经许久了,但以他的能力此时应该只是被困在了墓里,人……该是没事的。 “阿月,你去准备些干粮和水,今夜我和风姨便下墓!” 无月看了风姨一眼,“主子,您要亲自下墓啊?那我得跟着您一起下去!” “不行,既然庄予在,你去容易被认出来。” “没事,有他在,我只要不出针就行!我再易个容,就稳妥了!” 云璃可不信,两个药痴凑一块,她不露馅那才有问题了。 陆芮风在一边自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无月,主子说得对,你便留在城里照应着。由我陪着主子下墓,你放心!” 无月撇撇嘴,就知道主子不会让自己下墓,没劲极了……那自己还是留在城里,找两个重症的治治! “行,阿月啊便留在城里头,今儿个夜里我让人带路。” 是夜。 “主子,属下无初,奉无月大人之命前来给您带路。” 她点点头,“带路!” 云璃和陆芮风两人跟着十六来到古墓所在的那座山。 “主子,入口开在山背面的悬崖,崖下半腰处有个山洞,洞口建了一座铜门,旁边就有打开铜门的机关。”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绳索绑在旁边的树干上,试了试牢不牢固便率先下去。 见没有危险才冲上面喊道,“主子,可以下来!” 云璃和陆芮风一前一后下去,身姿轻巧,稳稳落地。 “这铜门只进不出,不论是王爷还是咱们的人从这儿进去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里边有多少我们的人?” “不多,无月大人不能亲自进去,说不能拿弟兄们的生死开玩笑,前后只进去了四人。”他紧绷着说话,不敢抬头看她。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主子! 他将铜门打开,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率先走进铜门,云璃二人紧随其后! 一踏入铜门,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便席卷三人,背后的铜门‘嘭’的一声自己合上了。 走在最后的陆芮风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便紧锁起了眉,眼神审视着四周,眼底泛着凉意,朱唇紧抿。 她思量良久,终是出声道:“主子,这不是墓,千万小心。” 云璃闻言,“这不是墓?” “对,这不是墓。是阵。” 是镇压的阵,也是镇守的阵!这阵的深处恐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 “阵!”云璃抬眸扫视四周,“以一整座山搭建而起的阵?” “嗯。”陆芮风眸中泛着一抹凉意,“这样依山而建的阵,庞大而又细杂,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风姨,奇门遁甲我听说过一些,你说的阵包含其中吗?” 陆芮风沉默良久,就在云璃以为她又得不到答案的时候,陆芮风开口了。 “主子,阵法包含奇门遁甲,却也超越了奇门遁甲。” 现世恐怕没有哪个家族能够搭建这样一座阵法了! 云璃沉默,继续往前走。 入了铜门后,只有一条看不见出口的通道,风姨是如何知晓这里是阵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狭窄的暗道才慢慢变得宽阔,直到…… 他们此时站在山壁凿出的一处山洞!他们所在的这座山竟然是中空的! “那是塔?”无初喃喃道。 他走到边缘处,朝下看了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潭,黑潭中央有一座石塔,犹如从潭水之中冲天而起一般! 他看不出黑潭的深浅,也看不出塔座的位置,这座塔每一层的角檐上都扣着手臂粗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嵌死在山壁中,一层一层看上去,着实壮观! 那石塔的每一层墙壁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壁画,颜色鲜艳如新,看上去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陆芮风见此,脸色突变,她急忙打量四周石壁,石壁上有着许许多多的如同她们此时脚下一样的山洞,除了与石塔角檐相连接的铁链,再没有其它能够承受人通过的通道。 见陆芮风脸色难看,云璃问道:“风姨,你怎么了?” “咱们遇上大麻烦了,难怪那铜门只进不出!难怪所有人都困在这里!” “风姨,你知道了什么?” “这是闫兽塔,这样的塔每一层都镇压着一只变异发狂的兽类,这铁链也不是普通的铁链,是特殊炼制的铁链。”陆芮风顿了顿,“炼制铁链的时候便在其中加了许多个小阵法,目的是为了强化石塔中的阵法。” “凤微澜和我们的人应该都已经进塔了,我们怎么进去?” “瞧见那每一层塔壁上的壁画了吗?上面所用的颜料掺有致幻的迷药,若是不能经受住迷药的吸引,这山壁下的黑潭就是最后的归宿。石塔无门,破幻即入。” 云璃点点头,准备上铁链过去。 陆芮风拦住她,神色认真,“主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去了,我只能保住你一个人的命!” 闻言,云璃沉默半晌,这样的地方,没有人能说自己可以全须全尾的活着,可…… 她转眸看了看那边的石塔,可她再不去,他或许就撑不下去了。 “风姨,进来了,便不能原路返回,那何不尝试一下?” 陆芮风叹气,“罢了,去!” 云璃冲她笑笑,“我家风姨生的这般貌美,天生就该是笑着的,叹什么气呢?一切,都还不成定局!” 她脚尖轻点,提起轻功,迅速的掠过铁链,来到塔壁前。 陆芮风紧跟其后,在幻术即将包裹云璃时揽过她,拂袖扫过塔壁,扔出长绫绑住无初,带着两人进去石塔。 就在三人进入后,原本被陆芮风拂袖扫过黯淡下来的塔壁骤然光芒大绽,连同整座塔都亮了起来! 一道古老的钟声敲响,震醒了长眠塔顶的存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身具灵力的人存在。” 第102章 有他的痕迹 进入石塔,陆芮风放开两人,将两人护在身后。 云璃转眸打量着石塔内部,石塔不过丈高,外部黑暗森冷,内部却修建得如同仙宫,仙气氤氲不说,还带着朦胧的暖光。 其间空无一物,只四面塔壁上满是壁画,与外部色彩浓郁鲜艳的不同,这里的壁画以黑白着墨,画的都是一些晦涩深奥的符号! “风姨,这是?” “这些符文是用来削弱这里的异兽的,看样子这层塔的异兽并未苏醒。”陆芮风环视一圈,并未发现链接上下层的阶梯,“这里恐怕是以传送阵到达其他塔层的,就是不知这传送阵每次启动传送的位置是否相同。” “传送阵?” “这个说来话长,等日后闲下来,我再同你说。” “好。”云璃点点头,“这传送阵会开在什么地方,我们要如何将它找出来?” 陆芮风看向地面,走向中央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声音极轻,落在云璃和无初耳中却如同远古洪钟,一下又一下! 她踩上中央那处地方的那刻,地面骤然浮现出一圈泛着光芒的纹路,以纹路为范围一道金光直冲塔顶,将陆芮风包裹其间。 而与此同时,一声咆哮闯入三人耳中,陆芮风迅速从金光中出来,看向金光中缓缓显形的巨兽,牛头人身狼尾,身长约有八尺,浑身被鳞甲包裹,铜铃大的眼睛直瞪着三人! 无初见此,上前一步站在云璃身前,整个人身体紧绷,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束金光。 “这塔的建造者将传送阵与镇压本层的异兽连接在了一起!”陆芮风沉眸,“这塔的主人,不想进塔者再出去,若想出去,只能杀了这只异兽。” 云璃看着从金光中走出来的巨兽,摸出腰间软剑,施展剑法迎上去。 无初也在同时间将包裹扔下,拔出腰间佩剑,两人一前一后,就冲着那巨兽看上去比较薄弱的地方出剑。 可无论两人如何出招,始终无法再巨兽身上留下丝毫伤口,她二人的剑根本就无法穿透这巨兽的鳞甲!反而因为两人的侵扰惹怒了巨兽。 这巨兽虽然看上起笨重,反应和速度却并不迟缓,反而十分敏捷! 它狂吼一声,举起双手便落在两人身上,两人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被它胖揍一拳,身体砸在一边的墙壁上,扬起一层灰。 “咳咳。”云璃轻咳两声,迅速起身,抖了抖长剑再次迎上去! 陆芮风在一边摇摇头,右手在虚空一握,一把泛着月白色光芒的宝剑骤然出现! “你们让开。” 她瞬间消失在原地,再现身已然是在巨兽身后,手中长剑翻转间划过巨兽的鳞甲,云璃二人无论如何也伤不到分毫的鳞甲却瞬间破开,从中翻出血肉,流出血水! 她的步伐飘逸,身法迅捷,即便是云璃也只能捕捉一二,更遑论一旁的无初。 方才云璃还束手无策的巨兽此刻却如同一只普通幼兽一般,三下五除二便被她夺了生机。 她一直知晓风姨的武功远在她之上,但却从未想过她们之间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待巨兽倒地,陆芮风手中的月白色宝剑凭空消失,云璃的目光微闪。 “风姨,我从未见过你使这把剑。” “这把剑叫月神,本不是我的剑,所以也不经常用。” “月神剑?”无初在一旁喃喃一声,看向陆芮风,“这把剑的名字还挺称它的。” 陆芮风笑笑,转移了话题,“走!” 三人进入传送阵,陆芮风赤手在金芒上书写下两个符号,与墙壁上的似乎是同一种体制。 她收尾的最后一笔落下,三人面前的场景一闪,犹如地震一般晕眩的感觉袭上头部。 不过眨眼,三人的所在便换了位置,这个塔层的格局与上个并无区别。 云璃摇摇头,想要甩掉那股想要呕吐的晕眩感。 陆芮风扶住她,“没事?” 她摇了摇头,却听见一声惊呼。 无初晕晕乎乎间见那烟气后边有一片黑色,他摇了摇头,道:“主子,你看!” 两人朝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见着那地方有一片黑色,便朝那边走去。 拨开烟雾,那片黑色原来是一具尸体,是一只巨兽的尸体,旁边还有两个人类的尸体。 这只巨兽与方才他们三人看见的并不一样,相比方才那只要瘦小一些,手上还缠绕着一圈圈藤蔓,不过多处都有伤痕。 云璃瞧着那伤痕像极了凤微澜那柄剑刺伤的,莫不是这只巨兽是他杀的? 她蹲下将那两个人类翻过来,“是王爷的人,这只巨兽应该也是他杀的。” “这只巨兽最是矫捷,他们能够杀了它,便也算在这塔中有了一丝自保的能力。”陆芮风点点头,瞧了瞧此处的壁画,这里的传送阵开启方法不大一样,也难怪他们能够驱动传送阵离开。 “先去下一层!” 陆芮风点点头,捡了两根藤蔓分别射向南北两处墙角,最下面的两个相同符号,三人瞬间便在原地消失。 接下来的这许多层她们再没有碰见过与凤微澜等人相关的塔层。 “这一层的传送阵,又已经开启过了。” 听着陆芮风的话,云璃脸色微沉,这一路过来,她们碰见了不少这样不惊动巨兽却利用传送阵离开的塔层。 “风姨,什么样的人能够避开巨兽启动传送阵?” 陆芮风想了想,“恐怕有隐世家族的人也进来了。” “隐世家族?”云璃。 “嗯。”她轻应一声,“除了各国皇室,这世间还有许多避世不出的隐世家族,他们有着不同的传承,比普通人要了解得多一些这个世界的秘辛。他们的能力也非普通人能及。” “风姨你是不是也属于隐世家族?” 陆芮风笑了笑,眼中似有一抹怀念,“算是!” 此时的云璃尚且还不懂陆芮风这凌磨两可的答案是什么意思。 无初扒在墙边研究着墙上的符号,这几日跟着风姨,他也大致学到了一些符号代表的意义。 “风大人,您过来瞧瞧,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第191章 坦诚相对 一道身影从殿中走出,她神色冰冷,直直地看着闯入宫殿中的贼人。 云璃背身站在那个女子的对面,她的眸光微沉,被发现了。 “姐姐既然来了,不如便进来坐坐。” 云璃转身,淡漠地看她一眼,“你倒是有几分能耐。” 云倾娇笑一声,“可不是?若没点能耐,妹妹如何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呵……”云璃冷笑一声,“原本,你就是将帝宫翻了天去,我也搭理你半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阿烨。” 云倾吃惊地看着她,“皇姐?此话从何说起啊?” 看着笑意盈盈的云倾,云璃直直地看着她,眸光似乎能将她看穿一般。 “阿烨在哪?让我猜猜……”云璃眉眼微挑,缓步朝她走去,“是城外五里的楼鞍山,还是城西的陇都小院?又或者,是城南兴源街上红楼?” 以柳府做阵,又以红楼的方位做引。她看到的是柳府,走进的是红楼,但进了红楼,她便瞬间进了柳府。 这样的阵法,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如今世上能够做到如此的,除了隐世的那些家族,恐怕五国之中便只有司楚祭司殿能有如此手笔。 “你以为,搭上了独孤宁逸,就能悄无声息地弄死我?” 她话落,云倾脸色微变,云璃竟将她查得这般清楚?是无令山庄的人? 若真是,那往后做事便要更加小心了。 “姐姐说的什么,妹妹听不大懂。”云倾抵死不认,“若姐姐实在担忧十七皇弟,不如明日同妹妹一同去跟父皇说说,再多派些人手?” “今夜子时前,若我见不到阿烨和梨芝,便用你的命来抵。” 话落,云璃便离开了倾安殿。 云倾看着云璃离去的背影,眸光微寒,这个女人的武功远在她意料之外! 该死的……虞山二怪怎会收她做徒弟! 云璃离开时并未刻意隐去自己的行踪,守在倾安殿中的死卫便将此事禀告了昭文帝。 “把云倾给朕叫来。” 云倾得知昭文帝召见,眼底划过一道烦躁。 “儿臣参见父皇。” “跪下!” 云倾乖乖照做,不骄不躁,不急不缓。 昭文帝看着跪在下方容貌绝色的女儿,眸光微动,“云烨在哪里?” “父皇,儿臣不知。” “你连云璃都瞒不过,还妄想着瞒朕?” 云倾身子一僵,她原本也没想着瞒过昭文帝,只是没想到云璃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她的产业查得一清二楚。 “父皇放心,他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儿臣自然不会动他。”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云倾也不用再支支吾吾的瞒着,她抬眼大大方方地看着昭文帝。 昭文帝怒道,“朕培养你,不是让你自作主张胡乱行事的!” “云璃本是无令的师妹,可这么多年来却一直瞒着您,更是嫁去了凤吟。父皇您说,她是个什么打算?” 云倾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知道云璃在离开琅琊之前曾经惹怒过昭文帝,恐怕她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昭文帝浑身一僵,显然是想到了云璃离开琅琊之前对他说的那一席话。 “胡闹!”想到云璃当初说的话,他神色一紧,“三日之内,朕要看到云烨毫发无损的回到帝宫!” 云倾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昭文帝背过身去挥了挥手。 “儿臣告退。” 从昭文帝那儿出来,直到回到倾安殿,云倾都一直板着张脸,脸色极其难看。 先有云璃,后有昭文帝。 云倾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杀意,昭文帝她暂时不能动…… 从殿外进来的青萝见此,垂眸掩下眸中的冷光,“公主,柔妃娘娘来过了,让您闲暇之时去见一见她。” 柔妃便是云倾的母妃,琅琊二品副将苏兰齐之女苏芷柔。 “本宫知道了,下去!” “是。” —— 凤微澜带着诉温回到琉璃殿时,云璃也才将将躺回床上。 见他带着诉温进来,云璃撑起身子靠坐在床上,“问出来了?” 此时梨双匆匆从外面进来,见诉温也在,她怔愣片刻,看向云璃。 “主子,方才青萝让人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云倾去见了皇上,回来的时候面色阴郁。” 云璃闻言冷笑一声,昭文帝知道云倾的一切做法,她早就料到了。 想要悄无声息从帝宫中带走储君,若不是昭文帝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云璃,还有谁能行? 诉温看向她,“公主,已经查实,昨日带回去的那个青衣女子就是几年前江湖上陡然出现的势力星月门之主。” “星月门?” “小门小派,不足为惧。” 凤微澜在一旁听着,插话道:“星月门跟云倾有关系?” 诉温点点头,“不错,星月门是云倾的势力,不过她将关系撇得十分干净,若不细究,恐难发现。” 云璃问道:“可有问出阿烨和梨芝的下落?” 诉温:“只有这一点,她咬牙不说。” 凤微澜:“可有查过星月门在琅琊的产业?” “查过了。”诉温从怀中摸出一张宣纸,纸上稀疏地记着几行笔墨,“都记在这儿了。” 凤微澜扫了一眼才递给云璃,云璃看了一眼,思量许久,道,“我知道了,都出去!” 诉温和梨双恭敬地行过一礼后,便走出了她的寝殿。 凤微澜在床边坐下,“怎么了?” 她想了想,“你走后我去了一趟倾安殿……” 云璃将倾安殿发生的事情同他交待了个清楚。 若非必要,许多事她都不会再瞒着他。至于已经过去的……便不提了。 凤微澜安静地听完,原本对她拖着一副病体跑出去的气愤被她清冷却又柔和的声音抚平,甚至下意识地有几分愉悦。 她愿意将这些事告诉他,对他来说,很是不易。 云璃说话,抬眸看向他,眼底弥漫着些许紧张,“你不生气?” 他坐直了身子跟她对视,一字一句的吐出,“原本是生气的,但娘子的认错态度良好,为夫便也不计较了。” 她闻言,先是一怔,而后嘴角便荡开了一丝笑意,真实的,发自内心的笑。 第197章 别看 凤微澜扫了一眼地上的原石位置,“这些玉石摆放的位置颇有些讲究,且常年微动,便在地上留下了石斑。你看看有几块散石的位置,离旁边的石斑有些许距离。看痕迹,是这两日被人拨弄开的。” “也就是说,这些原石是故意摆放成这样的?” 他点点头,拿着火把将四周角落的原石都看了一圈,重新回到云璃身边。 “四角的原石都被人移动过。”他若有所思,“这个墓室原本应该也设有阵法,不过已经被人破了。” “看来,咱们落后一步,并不吃亏。” 云璃眉眼噙着笑意,她虽然不太懂阵法,但却也大概知晓,琅琊皇陵中的任何一处阵法都不会简单道哪里去。 凤微澜扫视周围一圈,“既然这里的阵法已破,也就无需再停留,咱们继续往下走。” 云璃点点头,招呼了一声凤三和梨双,便同凤微澜一起走向这间墓室通往皇陵的出口。 从墓室出来,面对是两条相邻的通道,幽暗静谧,看不见尽头。 云璃见此,扫了一眼两条通道,她蹙眉道:“两条通道都有人行走过的痕迹,我们走哪条?” “既然两条路都有人走,那我们选一条进去便可。” “走!” 云璃朝左边的通道走去,凤微澜大步上前,率先进去,将她护在身后。 虽然两条通道都已经有人进去过,但无人知晓其中是否还有危险存在。 云璃抬眸看他一眼,安安静静的跟上去。 凤三便也让梨双先走,自己行在最后,以防万一。 相比刚进皇陵的通道相比,这条通道要宽敞许多,即便四人同排行走尚还有余地。云璃便快步上前,与凤微澜并排而行。 凤微澜发现她这番动作,嘴角无意识的扬了扬,时不时低眸看向身旁的她。 云璃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问道,“怎么了?” 他微微摇摇头,就是想多看看她。 幽暗的通道了,一行四人,云璃与凤微澜并排,凤三与梨双落后三步,神色警惕。 倏然,云璃和凤微澜同时停了下来。 凤微澜蹙眉,“好浓郁的血腥味。” 云璃凝眉,“就在前方不远处。” 四人再朝着前方走去,为了看清周围,梨双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主子,你和王爷靠后,奴婢走前面。” 云璃闻言,轻易便从她手中将火折子夺了过来,“你和凤三看着后面。” 前方若真有什么,以她和凤微澜的能力能全身而退,他们便不能确定了。 云璃和凤微澜两人缓步走在通道中,手中火折子上的火苗因着她的动作忽闪着,若明若暗。 越往前走,那股血腥味越浓郁,云璃和凤微澜两人紧锁着眉。 该是多少尸体才会有这样浓厚的血腥味? 而下一刻,印入眼中的那一幕便让四人眸中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就在他们前方,猩红的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寒意,梨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 凤三则死死地握住了腰间的剑,眼中充满了惊骇,死死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个个尸体一层一层的堆叠起来,从他们站立的地面到通道石壁,这是一座用尸体堆积起来的尸门! 地面上,石壁上,通道顶上。 全都是四溅的血液,最上面那层尸体上还滚着血珠,顺着层叠的尸体流向地面,流到云璃几人的脚边。 四人满目猩红,鼻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久久不能言语。 凤微澜朝云璃挪了挪,低眸看她,“可还好?” 云璃毕竟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人,即便再见到那样的场景有些怔愣,也不过片刻便回了神。 她抬头,神色淡漠,目光清亮,“无碍。” 话落,她转眸看向身后脸色苍白的梨双,蹙了蹙眉,“梨双?” “奴婢没事。” 听到她的回话,云璃轻微地点了点头,没被吓着就行。 “如今,咱们眼前这条路被这些尸体挡了去路,是想法子过去,还是原路返回,进另一条通道?” “我可以清开这些尸体。”凤微澜敛眸,“只是,地上这些血迹只会更杂乱,从这儿过,会弄脏你的衣裳。” 云璃一怔,弄脏她的衣裳,这实在不是当下应该考虑的东西。 “不必浪费时间重头再来,咱们清开这些尸体,从这走。只是……”她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这尸山之后何种模样咱们都不知晓。我怕这些尸体后面有东西,而这些尸体是被人刻意堆叠,用来阻挡后面的东西。” 凤微澜回道,“从进来到现在,这条通道中的地面上除了我们和其他人正常前进的脚印以外,并无特殊,也没有慌张逃窜的脚印。” “既然如此,那便先清理了这些尸体。” 凤微澜点点头,朝前走了一步,一直扣在腰间的长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剑鞘中抽出,他凝神朝尸山送去一剑。 剑风吹得他的黑发轻扬,衣袍猎猎作响,他利落收剑,身子微转挡住云璃的视线,一双长臂将云璃搂入怀中。 一道气浪携带着毁灭的气息冲向尸山,将堆叠在一起的尸山分离开来,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 凤微澜搂住云璃的纤腰,将她打横抱起,“靠在我怀里,别看。” 凤三还是头一回见着自家爷这般温柔缱绻的模样,他将王妃护在怀中,脚下步步生风,轻而易举便带着云璃踏过这一片狼藉。 不止云璃身上的衣衫未曾沾染半分血色,就连他身上的衣袍也不曾染上一丝血。 梨双从小被训练,也见识过不少遍地枯骨的场面,可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样血流成河,遍地残肢的场景。 饶是她,也骇得脸色苍白,胃中翻滚不已。 凤三见她站在一旁毫无动作,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没事?” 看出她的僵硬,他伸出一只手横在她身前,“若是看不过去,便将眼睛闭上,抓住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梨双听见他的话,僵硬地转眸看他一眼,双手果断搭在他的手臂上。 第198章 并肩而行,一同战斗 凤三和梨双没有凤微澜的功力,衣摆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许血迹。 梨双尚还未将那血淋淋的一幕抛出脑后,此时见着一摆上的血迹,只觉反胃得紧。 此时,凤微澜将云璃放下,温柔地将她从耳后滑落出来的头发别回去,“没事了。” 云璃说不出方才她被凤微澜护在怀中的感觉,饶是淡漠如水的她,此时胸腔中的那颗心也不停的跳动着,无论她怎么安抚也停不下来。 他方才挡住她的视线,是不愿让她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他方才将她护在怀中,只因不愿让血迹沾染在她的衣裙上。 她从不曾被谁这样细心的爱护过,被他这般呵护,怎会不心动? 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凤微澜放下的手顿了顿。 “怎么了?” 云璃微微摇头冲他一笑,如同昙花盛开,层层绽放,落在他眼里,也落进了他心里。 凤三担忧地看着脸色苍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梨双。 “你没事?” 听到他的问话,云璃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转身走向梨双,见她头上满是细汗,垂在身旁的双手都死死的蜷在一起。 “阿双。” 她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诱惑力,清冷却又温柔,让梨双下意识抬头看着她。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梨双打了个寒颤,正想将不断浮现在她眼前的那些画面说出来,却被她给打断。 “阿芝要经历的,与你看到的差不了多少。” 原本有些无力的梨双听到她的这句话,身子微顿。一想到梨芝正在经历着这些,方才那样的恶心感似乎便减少了许多,心中余留的更多是对梨芝的担忧和佩服。 不过是一些血腥罢了,她若是连看都看不了,说出去她怎么配做主子的贴身婢女? 她看着云璃转身,她侧眸扫了一眼后面那一片狼藉,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似乎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瞧,主子对此无动于衷,一点异样也不曾有,她怎能拖主子的后腿? 这般想着,梨双狠狠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血腥味撞进她的鼻腔中,她毫不停顿的利落转身,眼也不眨地看着身后那一片血淋淋的残肢。 一直看,一直看。 直到她转了转眼睛,看向任何地方,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凤微澜站在一旁,看着云璃替梨双清除心里的排斥感,他眸光微沉。 他知道她与世间女子是不同的,但始终无法想象,一个自小娇养在帝宫深处的女子,该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对这样的场面也无动无衷。 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血腥的场面。 甚至在她看过去时,她眼中都未起任何波澜,不说恐惧,就连厌恶也不曾有。 云璃转眸便见凤微澜沉着目光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继续往前走!” 凤微澜点头,走过来拥住她,带着她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梨双摸了摸腰间的长剑,跟了上去。 凤三见梨双恢复了,长长的吐出了口气,才跟上去。 踏过那座尸山以后,地面上开始有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和四溅的血迹。 地下阴暗潮湿,这些血迹尚未干透,和着湿润的泥土散发出一种腥臭的味道。 凤微澜拦着云璃走在前面,他的一双眸子四处打量,所有的暗角都被他看在眼里。 云璃被他护在怀中,嘴角始终上扬着,只是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他抱着她的手臂却微微收紧,似乎在让她安分待在他怀中。 “被你细心呵护的感觉很好。”她抬头看向他,“但相比而言,我更愿同你并肩而行,一同战斗。” 她缓慢地吞吐出一句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想护我,我也亦然。” 八个字,比起任何情话都要动听。 凤微澜松开环住她的手臂,嘴角微扬,“别跟丢了。” 云璃轻笑一声,“好。” 一路朝里行去,除了点点血迹,还有着不少碎布和人的残肢。 昏暗的通道里,四人越走越警惕,就连云璃都锁紧了眉。 哼……哧…… 哼……哧…… 行至转角处,怪异地声音突然闯进四人的耳朵里,四人齐齐停了下来。 以防万一,四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用眼神与其余三人沟通。 凤微澜示意云璃别动,再看了一眼凤三,保护好她。 凤三点了点头,朝云璃身旁靠去,手扶在剑柄上。 即便她说她能同自己并肩而战,凤微澜也下意识地不愿将她放在危险之中。 凤微澜走过转角,整个人消失在三人眼中。 即便通道中昏暗无比,也挡不住前方那忽闪着的红光,犹如一对血眸,含着嗜血和饥饿。 在凤微澜整个人暴露在它视野范围之中时,它缓步朝凤微澜醒来,除了它哼哧哼哧的鼻息,便是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庞大的身躯也完全显露出来。 一对坚硬而又黝黑的羚羊角率先挤进凤微澜的眼中,除了那对血红的眼瞳,这似乎就是一直比较健壮的羚羊。 可它浑身都长满了尖刺,就连脚上也是。它的脖颈和四只脚上都有一只有些碎裂的玄铁镣铐,脖颈上的镣铐还拖着一截锁链。 那锁链,有被人斩断的痕迹。 羚羊口中似乎还咀嚼着什么,嘴角的长毛上挂着鲜红的血迹,它微眯起血眸,看着凤微澜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只猎物。 凤微澜蹙眉。 自从闯了闫兽塔之后,这些稀奇古怪的异兽就越来越多。 阿璃曾经说过,有人破坏了闫兽塔中的阵法,从中收走了不少异兽。 比如,出现在西戎的那条蛇; 还有,出现在琅琊的那条龙。 那么现在眼前的这只,也是闫兽塔中的那些?还是本身就存在于这座皇陵之中? 就如凤微澜猜想一般,他眼前的这只羚羊并不是闫兽塔中镇压的异兽,而是一直被锁在琅琊皇陵中的。 正因为被锁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底,它原本有些乖顺的性子变得暴戾,在被人放出来之后,它便穿梭在这个地宫之中,寻找着它的猎物! 食用过鲜血之后的羚羊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让它无法停下捕猎的脚步。 第200章 分散 青铜门门上的纹路缓缓暴露,带着神秘和诱惑。 云琳抬手抚摸着青铜门上的纹路,目露痴迷。 孙岚之试图拉她回来,却被她拂开。 “滚开!” 他蹙眉,不仅是云琳,就连跟着他回来的这些人也痴迷地看着青铜门,丝毫不受他干扰。 渐渐的,连他自己也被青铜门蛊惑,整个人脑海一片空白,只想离青铜门上的盛世美景近一点……再近一点…… 眨眼间,青铜门突然大开,将痴迷自己的这一众人全部吸入门后,一个不落! 而此时,云璃一行人也同样来到了一扇落灰的青铜门后。 梨双最先受其蛊惑,让云璃和凤微澜有了防备。 见始终唤不回梨双,凤三又开始有了被蛊惑的迹象,两人毫无对策。 “这门着实古怪,你能看出什么吗?” 凤微澜摇摇头,“琅琊皇陵存在已久,又十分众亡人安宁。这里面几乎不会有活物存在,即便有,也活不过三日。也正因此,即便是再厉害的盗墓贼,都不敢轻易来闯琅琊皇陵。” “既然叫不醒他们……”云璃转眸看向那扇门上鲜艳绮丽的纹路,“那不如,让我看看这道门究竟有何蹊跷!” 凤微澜颔首,也认可她这样的做法。 既然无法破除,不如一探究竟。 两人放下防备,便也被青铜门蛊惑,慢慢朝青铜门贴近。 就在两人意识模糊,开始将手放在青铜门上之际,青铜门突然张开大口,将四人悉数吞进肚中。 云璃再睁眼时,周围便只剩她一个人,躺在空荡的大殿中。 她晃了晃脑袋,起身打量着这座空旷的宫殿。 宫殿很大,除了支撑房梁的脊柱以外,再没有丝毫装饰。可即便是这样,云璃也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古朴和厚重的历史感。 她走遍这个宫殿的每个角落,并没有发现出口,唯一的大门被锁死了。 整个宫殿中只有殿顶一盏摇摇欲坠的青铜荷花灯,昏暗的光芒下,她只能隐约看见宫殿墙壁上的古朴纹路。 云璃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宫殿。 看这座宫殿的格局,这里应该是主殿。既然是主殿,那就一定会有出去的路。 正此时,凤微澜也在另外一处宫殿中醒来,相较于云璃仔仔细细的研究出路,他就要简单粗暴许多。 也不知阿璃是否也落在这样的宫殿中? 若是她落进了别的机关里…… 凤微澜紧皱着眉,目光冰寒。 她不懂五行阵法,他得快些出去,找到她才行。 整个宫殿除了那盏灯,没有任何装饰,异处便是出处。 不过盏茶时间,凤微澜便破掉了阵法,灯灭门开。 凤微澜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宫殿,因着担心云璃的处境,便踏出了这座宫殿。 他并未看到宫殿墙壁上一闪而过的红光。 从宫殿中出去便是蜿蜒不绝的长廊,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也未曾发现别的宫殿。 他又回到了那座宫殿外,眸光深邃。 莫非,这是个阵中阵? 就在他试图去解开这里的阵法之时,突然地动山摇。 骤然间,便见宫殿之中闪过一道红光。随后,宫殿门边嘭的一声合上! 凤微澜沉眸,有什么东西从宫殿中出来了! 云璃虽然不懂阵法,却也看出来那盏灯有问题,灯灭的一瞬间,紧闭的门也缓缓打开。 “这么简单?”她眯了眯眼,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她话刚落,便听得一声厉吼从身后传来。 云璃迅速转身,便见黑暗之中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中而来,一步一步间,整个宫殿都在颤抖。 随着巨兽渐渐显露,她瞳孔微缩,迅速朝宫殿外而去。 从宫殿出来,云璃快速扫了一眼周围,蜿蜒回廊交错延伸,尽头被一层薄雾掩盖,朦胧间显得极为神秘。 顾及着身后跟上来的那只巨兽,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不见出路,只好找了个角落隐蔽起来。 从殿中慢悠悠走出来的巨兽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讽刺,似乎早就看出了打搅它沉睡的小蚂蚁在何处躲藏。 云璃这也看清了巨兽的模样,形似虎类犬,人面獠牙,丈八长尾,看起来便凶狠异常。 傲狠! 她眉目紧锁,琅琊皇史上曾经记载过,西方有恶兽傲狠,以人为食,先戏弄而后食用。 若换了别处,有退路可走的话……以她的实力,倒是能从傲狠手中逃脱。 可眼下这里,却如同一个封锁的地界,只她一人…… 逃不好逃,打不能打。 傲狠站在殿门外,眯起双眼舔舐着身上的毛发,一副惺忪未醒的模样。 半盏茶时间过去,云璃藏在回廊石柱后,感受到地面微微颤了颤,她蹙眉小心地伸头看向宫殿。 只见傲狠动了动身子,竟屈膝卧下,合上双眼。 云璃见此,手搭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傲狠狡猾,说不得它是为了诱她出现,才会有如此行为。 可她转念一想,即便傲狠果真这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从宫殿中醒来后就不曾见到过别人,若是凤微澜也同她一般落在这样的宫殿中,她便要早些解决了眼下这个麻烦,去救他才行。 傲狠刚合上一双眼睛,便察觉到了那只小蚂蚁的异动。 它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右边的石柱,鼻息将周围的毛发吹得扬了扬。 云璃拔剑而向,挥出的剑气直往傲狠身上皮肉薄弱的地方而去。 既然小蚂蚁动了,傲狠自然也睁开了双眼,血红的竖瞳中满是嗜杀,浑身都萦绕着浓郁的煞气。 云璃大退开来,她紧了紧手中的软剑,眸光微寒。 待她再次冲向傲狠时,身法及功夫都比以往强上许多,手中长剑在她手中运用自如,剑影翻飞。 云璃一身武功,既有陆芮风教导,亦有虞山二老指点,再加上前世的阅历经验,即便是现在的凤微澜,也要差上一截。 便如虞山二老所言,就云璃展示出来的天赋,若非他们已经择了竹珩继承他们的余愿,必定是要将二人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她。 傲狠虽然身形巨大,但却十分矫健。 云璃这样的轻功,也只能勉强跟上它,手中长剑总是落在它身后一里之内。 第201章 赤炎流星枪 好家伙。 如皇史上所言,傲狠会先戏弄自己的猎物,待到它失去了新鲜感,便会将猎物吞吃入腹。 现下,在傲狠眼中,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她突然顿足,提着手中的剑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傲狠。 反正也追不上,索性不追了。 等着它回头来找自己。 傲狠也察觉到了小蚂蚁没有跟上来,转过身来看着她,血瞳中似乎带了一丝疑惑。 云璃捕捉到这一幕,眸光微动,便看着傲狠朝自己走来。 傲狠见云璃对它的靠近丝毫不畏惧,便张开猩红的大嘴,露出骇人的獠牙,想吓吓这只小蚂蚁。 云璃挑眉,“虽然你长得确实难以入眼,但也就吓吓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吓我?还差得远呢?” 傲狠歪了歪头,似乎听懂了云璃的话,合上大嘴。 它低低的轻吼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璃,突然之间便袭向云璃。 这只小蚂蚁不好玩,那还是吃了好了! 它这么果断,倒是让云璃惊讶了一瞬才提剑与它相战。 但这傲狠的实力却大让云璃意外,除了长相凶狠,速度有些快以外,甚至连那只羚羊都不如。 傲狠似乎也察觉到了它的实力不大对劲,只好铆足了劲与云璃缠斗一下,再从中寻机会退开,窜进了宫殿中。 云璃追去,便发现它化作一道红光闪进了宫殿的壁画之中。 被青铜门引入宫殿中的众人大多都与云璃一样,都与一只傲狠追逐缠斗,在战胜傲狠之后,傲狠便都钻入了壁画之中。 然而,每个人遇见的傲狠实力都不同,凤微澜那只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一只,但距离凤微澜还是要差上许多,直接被他斩于剑下。 看着傲狠化作一道红烟消散在原地,凤微澜皱了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转眸看了一眼宫门打开的宫殿,转眸看向支撑回廊的石柱。他提剑倾身上前,飞掠之间,几根石柱在剑风声中倒下,他所处的空间眨眼间悉数破碎,化为星点消失。 随之而来的便是突然袭向脑海的晕眩。 待到他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青铜门前,而他仍旧保持着将一只手放在青铜门上,另一只搭在云璃肩膀的姿势。 而青铜门上那些熠熠生辉、五彩斑斓的宝石纹路,有一小团却肉眼可见的失去了光泽。 清醒过来的第一个瞬间,他便低眸看向尚还闭着眼眸的云璃,见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他抿紧唇,目不转睛。 云璃缓缓睁开眼,抬眸的一瞬间便落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看出他眼中的担心,云璃勾唇,“我没事。” 他点点头,转眸看向青铜门上的宝石,却不见出现方才的情形,不禁蹙了蹙眉。 他从幻境中出来后,青铜门便有了变化,为何阿璃出来却没有? 如此想着,他问道,“幻境之中,你经历了什么?细细同我说说?” 云璃点头,知道他有所发现,便将在宫殿中发生的一切一丝不漏的告诉他。 “也就是说,你并未杀掉那只恶兽。” “你杀了傲狠?” 他挑眉,“傲狠?” “在琅琊皇史的记载中,我碰到的那只恶兽,便是傲狠。”她将傲狠的模样描述出来,便见他露出了一丝深思,问道:“怎么了?” “我杀了那只恶兽,所以,青铜门上的宝石便黯淡了一片。” 云璃转眸看向青铜门,见其上却是黯淡了一片,不禁挑了挑眉,“也不知是好是坏?” 凤微澜摇了摇头,“不确定是否因此,待凤三和梨双出来,咱们再问问。” 凤三和梨双相较于云璃二人,晚了好一阵子才从幻境中出来,一个脸色苍白,一个紧抿着唇。 云璃塞了一颗药给梨双,看向凤三,将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再说了一遍。 从梨双和凤三的口中得知,他们都没能杀死傲狠,在最后一刻,傲狠钻入了宫殿的壁画之中,与云璃的情况相似。 看着青铜门上黯然无色的那一片,云璃微微蹙眉,那灭掉的一片究竟代表着什么? 在孙岚之云琳一行从青铜门幻境中出来后,相隔甚远的两道青铜门嘎吱一声,同时打开。 两队人马都并未再多停留,一齐踏入青铜门。 当他们进去之后,青铜门又‘嘭’的一声再次合上。 而与此同时,琅琊皇陵的中心主殿中,一座如虎类犬的石像微微颤动,身上的石块开始寸寸剥落,从四脚至头顶,缓缓睁开双眼,一双血瞳狠戾嗜杀,周身被一股戾气所包围。 “梨双,墙上有灯油,点亮了。” “是。” 梨双点亮灯油,将整个青铜门后的情景照亮,几人目光中都露出了一丝诧异。 这里似乎是一座墓室,三面墙壁上各镶嵌着一只白玉棺椁,中央还有一只墨玉棺椁,看起来金贵无比。 而在每只棺椁周围,都放置着两个兵马俑,身着铠甲手中持枪,双眸紧闭,神色肃穆。 “这应该不是主墓室。”云璃沉吟道,“但这墨玉棺材中的人却也应该是对琅琊颇有些功勋的人。” “武王云颂,琅琊史上最强的亲王,领兵战过司楚凤吟,他的枪下斩过不少名将。” 云璃挑眉,“你怎么知道?” 凤微澜唇角微扬,朝守在棺椁旁那个握着一把浑身火红的枪,“那只墨玉棺椁上雕刻了他的生平事迹。而那个兵马俑手中那杆枪应该就是五国之中有名的武器,赤炎流星枪。” 云璃进来之后只顾着打量周围的棺椁,还未来得及细看那些兵马俑。 此时被他提醒,便看向墨玉棺椁旁的那个兵马俑手中的枪,枪身火红,枪尖却是银白色。 五国之中流传着不少名将用过的武器模样,当年云颂用的赤炎流星枪最为显眼的特征便是赤身银枪,削铁如泥。 “云颂对琅琊贡献诸多,可临死却遭人陷害,去了武王封号,沦为了将军。”云璃一时感触,语气中满是可惜,“原本他也应该一同埋葬在主墓室中。” “将他埋葬在这儿,也不算可惜。至少,死后能安息。不至于死后还要对着自己那些害死自己的仇人。” 第202章 神剑青霜! 云璃无奈地点点头,抬脚走向那只墨玉棺椁,仔细看着棺椁上雕刻的那些事迹。 云颂,那也是她非常敬佩的一位大将。 然而就在她靠近墨玉棺椁那一刻,赤炎流星枪却突然暴动,枪尖闪着刺眼的银光。 她眉头微挑,后退两步。 退出墨玉棺椁周围一米之外,她整了整衣裳,弯腰颔首,脸上多了一抹恭敬。 “晚辈云璃,无心冒犯武王。” 赤炎流星枪如同听懂了她的话一般,枪尖的银光消失,安静了下来。 凤微澜从未见过她这副表情,眸光微动。 阿璃,是真的敬仰这位武王。 大约在云璃心中,云颂与她没什么不同,同样的人生,同样的结局。 “只要靠近棺椁,赤炎流星枪便会暴动。”云璃走到凤微澜身边,看了一眼赤炎流星枪,“不愧是一代名将的武器,竟已生出了意识。” 凤微澜眸光微沉,“武王一生征战沙场,这把枪跟着他踏遍尸骸。若只是生出了些许护主的意识也就罢了,若它不仅仅只是生出了意识……” 云璃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也一沉。 若这把枪携带了战场上的杀气和戾气,他们恐怕轻易无法离开这间墓室。 凤三和梨双也明白凤微澜的一丝,脸色都有些难看,两人分散开来寻找着这间墓室的出口。 云璃沉默良久,突然想到了比自己等人先进来的那群人,“凤微澜。” 他低眸看着她,“嗯?” “从我们进来到现在,除了羚羊那条通道见到了活人的尸体,咱们便没有再见到过一个活人。” 凤微澜敛眸,道:“这座皇陵占地极广,其中通道也修建得错综复杂,我们只是进了其中一条通道。而他们,或许跟我们选择了不同的路。” 凤三:“我们现在走过的这些路,与他们选择的通道并无相交。若是如此,说不准那块钥匙会落到谁手中。” 梨双接道:“不论这其中道路几多,终归都是要通往主墓室的,那里是开创琅琊的帝王的安息之所。如果琅琊真的有这块钥匙,没有一代一代传下去,那多半便是在主墓室里。” 凤微澜颔首沉吟道:“四周没有出口,便唯有那座棺椁周围一里之内有问题。” “我去看看。” 云璃回头看了一眼凤微澜,示意他一会儿万一有问题拽回自己,一边试探地朝墨玉棺椁走去。 凤微澜也心安理得地放任她去,但也做好了准备,若有异动,立马将她带回来。 云璃小心向前行,行至棺椁一里之内,便见赤炎流星枪猛地颤动,枪尖白光倏然消失,整个拔地而起! 凤微澜眼神微凛,大步跨出,将云璃揽入怀中,长臂一扫,横剑挡住赤炎流星枪。 他低眸,神色温柔,“去一边待着。” 云璃看了一眼被他挡在半空的赤焰流星枪,点了点头。 梨双见她过来,“主子,您可还好?” “无碍” 她摇了摇头,看向赤炎流星枪,眉目微沉。 凤三见她走来,便拔剑去帮忙。 梨双见此,默默上前一步,将云璃护在身后。 凤微澜功力深厚,手下功夫又狠又快,惹得那赤炎流星枪气急败坏,竟将凤微澜两人震了开来。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赤炎流星枪身上溢出层层蓝光将它包裹其中,待到光芒渐灭,那赤炎流星枪旁竟生出了一道虚影! 那人轮廓菱角分明,眉目硬朗如锋,虽然阖眼而立,但却仍旧如天神一般,不可侵犯。 “武王。” 云璃沉眸,她曾见过武王画像,若这真是武王,今日怕是麻烦了…… 凤微澜凝眸,“梨双凤三,保护好阿璃。” 他话落,便提剑上去,想趁那道虚影未曾睁开双眸上前灭了他。 就在他长剑劈下之时,那虚影竟突然睁开睁眼,手中长枪更如获新生一般,在他手中百转千回,凤微澜短时间内竟也碰不到他丝毫。 云璃却道,“不用管我,上去帮忙。不论这武王虚影是赤炎枪幻化而成还是武王残识,这一战都不好打。” “是。” 梨双应声便去帮王爷,凤三也当即便跟了上去。 云璃看了一眼战况,便朝棺椁行去。 若是她们四人对付不了赤炎枪和武王虚影,那出口便是唯一的生路。 武王虚影对战三人,丝毫不落下风,梨双和凤三难以伤他,唯凤微澜让他觉得有些吃力。 云璃右手抚上棺椁的那一瞬间,武王虚影眉目微横,震开三人,化为一道蓝光直奔云璃而去。 “小儿岂敢!” 云璃拂袖转身,应掌而上! 竟硬生生接下了武王虚影这一掌! 她杏眸微扫,见三人狼狈落地,梨双嘴角还挂着一丝猩红,眼中染上一抹戾气。 磅礴的内力从她身子中爆发,将她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浅笑的脸上满是肃杀,杀气极重。 武王虚影手中的赤炎流星枪忽的颤动,浑身都散发着战意,枪尖直指云璃腰身。 云璃嘴角微扯,“区区残魂,也想伤他三人性命?” 她眸光微寒,操控自身内力震开面前的虚影,右手搭在腰间的玉佩之上,朱唇微张。 “青霜。” 她腰间玉佩陡然绽出一道青光,朦胧光晕之中那玉佩缓缓幻化成一柄闪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剑身光滑如冰,连接剑柄之处却刻满繁复花纹,直至剑柄之上,纠缠攀绕之间古朴而又神秘。 青霜现身,凤微澜眉目微蹙,心中震动。 凤三则惊骇地看着横在云璃身前的那把剑,直到她素手握住剑柄都未能回神。 那是青霜剑! 闻名天下的青霜神剑! 那青霜神剑与赤炎流星枪一般,都是自神王时期流传下来的武器,青霜更是名列武器榜之首! 梨双只满眼尊崇地看着云璃,见凤三如此惊骇,她嘴角微勾,没见过世面的,那青霜本就是主子的佩剑! 她的主子,不仅仅是琅琊的十四公主,更是无令山庄之主! 当年年少之时便可一人独闯险境,收服青霜剑的无令公子! 青霜现身,云璃手中招式千变万化,比她平日里的剑法路数更胜一筹,直压得那武王残魂一退再退! 第220章 回程,遇兰嫔(新年快乐) 翌日,云璃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想起昨夜两人……她白皙的脸庞上爬上了两团红晕,却听得身边传来一阵轻笑 “阿璃在想什么?”他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昨夜……” 云璃推开他,脸上烧得慌,有些懊恼地看着他。 可看在凤微澜眼里,只觉她终于有了寻常女子该有的娇憨,一时忍不住,上前偷了个香。 “阿璃脸红的模样,真是让夫君我欲……罢不能。” 云璃瞥他一眼,模样十分娇嗔。 凤微澜并未将昨夜昭文帝的话说给云璃听,只说他用云烨要挟自己护佑琅琊。 云璃心想,这确实是昭文帝做得出来的事。 “梨双。”云璃将自己埋在被子里,闷声喊道。 梨双一早就候在寝殿外,等着云璃唤自己。 “主子,奴婢在。” “送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凤微澜抿唇,眼中却满是憋不住的笑意,“阿璃,你一早的要热水沐浴……” 云璃脸一红,却故作淡定,“你我本就是夫妻,有何不妥?” 凤微澜笑着摇摇头,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脸上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云璃看着他这般模样,嘴角也情不自禁的上扬。 这一世,若是梦,她不愿醒来。不是梦,那她真的要霸占着凤微澜妻子的位置一辈子了。 两人用过早膳,便带着梨双凤三几人同云烨告了别,离开了琅琊帝宫。 直到他们出了帝宫,昭文帝才知道他们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那天,昭文帝在自己的寝殿里发了好大的火,闹得帝宫中人心惶惶。 而当日下午,云韵带着昭文帝的死卫,把从皇陵中出来的独孤宁逸及月姣玉一行人押回了琅琊大牢,云琳和孙岚之则安排人送回了宫中。 白月衡那一行人还有无令公子,云韵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能将这些人拦下。 况且,她很明白,父皇想要留下的,就只是五国这些人而已。 云琳回宫的时候,还是昏迷的模样,而且还因着地下的阴气受了寒,伤势有些恶化。 孙岚之将她送回皇宫后,便吩咐她殿中的大宫女寻了太医来给她医治。 云倾是翌日一早过来的,见云琳还在昏迷之中,她看向孙岚之。 “你,同我来。” 院中的荷塘边,云倾眸光冰寒,“孙岚之,这次下皇陵,你们可以带出什么来?” 孙岚之摇摇头,“这次的皇陵就是一个局,昭文帝设计让所有人对神王墓感兴趣的人都进了皇陵,很多人都折在了皇陵。但神王墓的钥匙,恐怕早就被他挪出了皇陵。” 云倾倒是不曾想,孙岚之会带回这么个消息。 “云璃呢?她在皇陵中发生了什么?” 孙岚之因着云璃给他的那种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还是隐瞒了一些事实。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十四公主这次在皇陵中也受了重伤,若不是有无令公子和摄政王护着,比起现在的十五公主来说,她好不了多少。” 云倾闻言,手下意识的揪扯着身侧的衣服。 摄政王……无令公子…… 那个女人,哪里来的好运? 成了无令的同门也就罢了,还嫁给了凤微澜。 想起昨日昭文帝的问话,她眸光微深,那样强大的一个人,她怎么会不想嫁? 可若是嫁了,她穷极一生,也不过是个王妃。可若是不嫁,只要云烨没了,她就能同璇玑女帝一般,万人之上! 孙岚之并不知晓云倾的想法,他说完这些,去看了一眼云琳,便离开了皇宫。 他只是答应那个人帮助云倾和云琳,并不属于她们任何一个人。 后来,云琳醒来的时候,云倾去看望过一次,她总觉得云琳变了,却似乎又并无变化。 —— 出了帝宫,云璃和凤微澜二人便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来时悠悠哉哉,回去的时候因着皇后的诈死两人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竟在回程路上赶上了一身素裳不着钗环的兰嫔。 行至琅琊边城,沉无与凤怜骑马,凤三与梨双坐在车头充当车夫。 当初去往琅琊时,主要是皇帝的护卫,云璃和凤微澜都只带了一人,如今他们单独返程,整个队伍倒是显得有些许单薄。 是夜,行至一片树林之中。 “主子,前面有火光。” 云璃挑眉,与凤微澜对视一眼,道,“去看看。” 沉无点点头,驱马上前。 凤怜眯了眯眼,“爷,看上去像是凤吟的护卫队,会不会是兰嫔娘娘的队伍?” 凤微澜只嗯了一声,一双眼都放在云璃身上,丝毫不在意前面那队人的身份。 凤怜抽了抽嘴角,自从王爷与王妃成了亲,他都觉得王爷变了个人一般,万事以王妃为优先! 不久,沉无回来。 “主子,是兰嫔娘娘一行人。” 云璃颔首,凤微雨因着皇后的死急忙赶回凤吟的事,她是知道的。 “既然碰上了,不如带上她?” 云璃看向凤微澜,征求他的意见。 凤微澜诧异,“你不是觉着她入宫的目的不单纯,不大喜欢她吗?” “……” 见她哑然,凤微澜有些许迷茫,他是说错话了么? 云璃见他一副茫然的样子,忍俊不禁,嘴角荡起一丝弧度。 “即便她入宫的目的不单纯,但是友是敌尚不明确。况且,回凤吟就这一条路,若是不带上她,传出去了对王府的名声不好。” 云璃握紧拳头,抬手轻轻敲了敲凤微澜。 “凤吟的摄政王,最近丢了魂了?” 谁知凤微澜却拉住她的手,紧握不放,低声应道,“娘子说的是,本王的魂确实丢了,丢在本王的小王妃身上了。” 云璃嗔怪地瞪他一眼,冲外面说道,“梨双、凤三。去前面,咱们与兰嫔娘娘一道回凤吟。” “是。” “是。” 梨双和凤三应道,赶着马上前。 云璃和凤微澜的马车越来越靠近,负责保护兰嫔回京的禁军首领楚云带人拦下马车。 用火把照看之下,才发现坐在马车前的是摄政王与王妃的人。 楚云不确定摄政王夫妇是否在马车内,问道:“可是王爷?” “楚云?” 第221章 抵达(新年快乐) 摄政王慵懒的声音传来,楚云单膝跪下,“末将参见王爷。” 凤微澜伸手撩开车帘,“前面是兰嫔?” 楚云如实回答,“是,皇上接到太后娘娘的传信,说是皇后娘娘她……皇上就先带人回了皇宫,吩咐末将护送兰嫔娘娘回去。” “嗯。”凤微澜淡淡地应了一声,“今夜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一同回去。” “是。” 兰素早在楚云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就从马车里出来了,此时见是摄政王府的人,便让侍女扶她上前。 楚云见兰嫔过来,跟她说道:“娘娘,是摄政王爷与王妃,明日将与我们一同回去。” 兰素点点头,上前一步,弯膝行礼,“兰嫔见过摄政王爷,王妃。” 梨双与凤三掀开车帘,露出马车内的场景。 凤微澜与云璃坐在一起,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云璃比起离开凤吟,似乎多了一丝柔美。 凤微澜迟迟不开口,云璃无奈地抬抬手,“免礼。” “嫔妾原以为王妃与王爷也快马赶回凤吟了。” 云璃见她一身素衣,不缀钗环,大约想到了她这样做是为何,便也对她多了一丝宽容。 “家里还有一个黏人的弟弟,多陪了他几日才离开。” 兰素点点头,琅琊唯一的皇子与云璃是同一位宠妃所出,这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见云璃说起那位小皇子的时候,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柔色,兰素心中有些酸涩,她原本也有一个弟弟,只是……她却连他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思及此,她的情绪有些许低落,便同云璃告别,回了自己的马车。 侍女看着她,低声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方才听王妃说起她的弟弟,我想起了阿逊。”兰素一阵恍惚,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思念与悲伤。 侍女闻言,连忙捂住她的,紧张地撩开了窗帘左右看看,见马车周围无人,她才敢放松下来。 “娘娘,慎言。” 兰素苦笑一声,整个人所在马车一角,眼眶中似乎闪过了泪光。 当刻意掩埋的记忆突然被掀开,便如洪水决堤,汹涌而来,且久久不能平复。 侍女轻叹一声,自发离开马车守在一旁,方便一会儿有人过来提醒她。 云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这才放下了车窗的帘子,若有所思。 凤微澜凑近她,在她耳边轻语,“怎么了?” “方才,兰素的情绪波动很大,不大对劲。” “哦?”凤微澜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细细把玩起来。 云璃此时一心想着兰素,回想道:“似乎是我提到阿烨的时候。” “嗯。” 她问道:“当初查兰素时,她家中可有弟兄?” 凤微澜摇头。 云璃见他一副与我无关的神色,无奈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回。 “我总觉着,兰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我以往与她,从未谋面。” 凤微澜揉揉她的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等你不想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 云璃竟觉得他这话有几分道理…… 翌日一早,楚云带着兰嫔的马车行在前头,云璃与凤微澜的马车在后,一行人赶回凤吟。 有了云璃和凤微澜两人在,这一路上行进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兰嫔一行自己行走要快了许多。 不日,就回到了凤吟。 黄昏时分,知晓云璃与凤微澜回来,舒沁一早的就带着人等候在了王府大门,衣裳素净,未簪钗环。 见他们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上下来,脸上还都带着一丝疲倦,舒沁上前欠了欠身,道:“妾身见过王爷,王妃。府中热水早已备好,都送去琉璃小筑了。” “这段时日,我与王爷都不在,王府之事辛苦你了。” 云璃颔首,舒沁看起来,倒是比他们离开前要好一些,比之前清瘦的模样要多了一些肉,脸上也红润了。 怀香跟在她身后,两只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红得跟兔子一样。 舒沁跟在两人身后,盈盈一笑,“王妃您这就是把舒沁当外人了。” 云璃冲她笑了一下,转眸看向怀香,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舒庶妃对你不好呢!” 怀香连忙伸手擦掉自己眼中的泪水,努力的扬起笑脸,声音却还有些颤抖。 “庶妃娘娘对奴婢可好了。只是,奴婢许久未见着王妃了,很是想念您。您……”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哑,“您又瘦了。” 梨双:“……” 刚到琅琊之时,梨芝说主子瘦了。 现在,怀香又说主子瘦了。 好了,她知道了。都是她的失职…… 云璃瞥了一眼梨双,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梨双脸忽然一红,有些窘迫。 从那以后,但凡由她跟着云璃出去,云璃的饮食都是她的重中之重。 “怀香,你去安排膳房做些大伙儿都爱吃的菜。一会儿咱们大家在琉璃小筑好好吃上一顿饭。” “是。” 怀香得了事情,赶忙朝琉璃小筑而去,将云璃的吩咐交待下去。 云璃与凤微澜分别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出来。 舒沁看着凤微澜揽着云璃出来,以往两人也是这般出双入对,可今日看来却似乎更加亲密了一些。 原本像夫妻的一对璧人,应该已是夫妻。 舒沁是打心底里替云璃开心的,她不清楚之前这两人为何同房却不曾跨越最后那一步,但如今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她却是欣慰不已。 以后,云璃就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一直都是,不会再有所变故了? 只是舒沁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之后这几个月里,凤吟王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云璃落座,见舒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微微挑眉,“如何?” 舒沁弯了弯眼,“王妃更好看了。” “别人不知晓,你也不知晓?”云璃揶揄了一声,“就我这般的容貌,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舒沁认真地看着她,“妾身说真的,王妃你要相信妾身。” “信你。”云璃莞尔一笑,“你们说好看,就好看。” 凤微澜坐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不舒坦,阿璃在容貌上,始终……还是有一道伤痕在,很浅,但他抚不平,也抹不去。 第222章 太后传见,试探 舒沁见她这般,心知她不信,抿抿嘴不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不算太愉快。 饭后,云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平平无奇的容貌,只一双眼尚还瞧得过去。 凤微澜靠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俊颜搁在她肩膀上。 云璃抬手抚上镜中凤微澜的容颜,目光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她轻抿了抿唇。 那是怎样一副画面呢? 镜中的女子长相平庸,而男子却有着一张精雕细琢的俊颜,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唇,硬挺的轮廓,他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阿璃,你……” 云璃知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我没事,只要你不嫌弃,我不会因此就离开你。” “好。” 得到了她的回答,凤微澜松了一口气。 他手臂轻轻一转,将云璃抱进怀中,带着她朝床上走去,低声喃喃道:“阿璃,春宵一刻值千金。” 云璃缩在他怀中,听见他的话,身子一僵。 “你轻点。”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却十分清楚的落入了凤微澜的耳中,他低声笑了笑,温柔的回了她一个好字。 良辰美景正当时,芙蓉帐暖度春宵。 翌日,凤微澜一早就去宫中上朝,云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又在床上赖了许久,直到梨双来报说宫里来了人,这才不情不愿的起来。 怀香也从出雅苑搬了回来,这会儿赶紧替云璃梳妆打扮。 皇后薨逝,皇帝下令举国同哀,城中不得举行大型盛会,四品官员以上的府邸,若是有喜宴都只能往后推迟,寿宴则一切从简。 怀香也知晓云璃这是要进宫,便给她挑了一身青衣,绾了个简单的发式,只簪了一支白玉簪,素雅而又清爽。 宫里来人是太后身旁的大太监,跟了她许多年的老太监唐百,此时也等在琉璃小筑许久,见云璃出来,却仍旧不卑不亢,看不出一丝等候多时的不耐和烦闷。 “老奴参见摄政王妃。” “唐公公久等,可是太后要见本王妃?”云璃出来,神色大方,并无一丝羞愧之色。 “是。”唐百笑道,“太后娘娘命老奴接您进宫一叙,是……有关逝去的皇后娘娘。” 云璃面不改色,转眸看向怀香,吩咐道:“怀香,你同我随唐公公一同入宫。梨双,马车可备好了?” 梨双点点头,“已经等在府门外。” 唐百看着云璃,心里有些无奈,太后娘娘想让自己试探一番王妃,可瞧着王妃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哪是他能试探出来的? 跟着唐百入了宫,云璃一路上都在考虑皇后离宫的事。 整个五国朝堂,云璃都布有棋子在其中,而皇宫也都有几个暗桩在里面。 这次皇后诈死,除了她的人在从中运作,主要是凤微澜的人为主导。 皇后自缢而死,死的很突然,但她和凤微澜的人都在未央宫中留下了很多障眼法,将她的死引出去。 她微微敛眸,就是不知她与凤微澜这么晚才赶回来,皇帝查到哪儿了。 进了上华宫,除了温若雪空无一人,显然是将一早来拜见的妃嫔都支了回去。 “臣媳参见母后。” 温若雪看着面前的云璃,打量了许久,即便琅琊传来她乃是无令师妹的消息,她的规矩礼数仍然到位。 温若雪起身将她扶起,端的是一副慈母模样,“此去琅琊,事端频起,和安可还好?” “劳母后挂念,和安一切都好。” 温若雪点点头,却突然低落地说道,“母后老了,现在啊,只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够平安顺遂,只可惜,皇后她……” 云璃敛眸,“皇后的事情和安听说了,母后宽心,皇上和王爷一定会查清楚的。” 温若雪行至一旁的花盆前,低头碰了碰花朵,便见那朵花突然散落,只余花蕊。 “那孩子是服毒自尽而亡,那般突然……”她突然转身,眸光微凉,“和安,你与皇后走得近,她可曾有过轻生的念头?” 云璃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温若雪便继续追问,“可是有过?” 云璃叹了一口气,神色颇有些无奈。 “是曾有过,只是臣媳劝住了娘娘,且让她放宽心。” 温若雪看着她的眼睛,想看清她此话的真假。 正此时,一道身影着急忙慌的进来。 “太后娘娘,皇上命人在未央宫的海棠树下,挖出了东西。” 太后闻言有些诧异,转眸意味不明地看向云璃。 “和安,你可有兴趣同哀家一起去看看?” “臣媳自然是要去的。”云璃丝毫不避开太后的目光,反而同她对视,“臣媳还想知道,皇后娘娘明明看开了些许,怎的突然就想不开自尽了?” “那就走!” 温若雪从皇后死的那一日就怀疑是云璃夫妻在后面捣鬼,替皇后金蝉脱壳,只是皇帝那边查了许久也没有动静,倒是让她也不好直说,毕竟她也只是猜测。 凤微雨赶回来后,便一直在查皇后的死因。 她看上去是服毒自尽,但她的宫殿中却留着蛛丝马迹引得皇帝去查,但其中牵扯甚多,后宫妃嫔已有几位牵扯了进去,甚至连太后都牵扯其中。 凤微雨想继续查下去,却又不得不停止,还要想法子安抚皇后的母族,闹得他头昏脑涨,近日未曾有一日休息好。 一早的,退了朝,凤微雨下意识又走进了未央宫,看着空空荡荡的宫殿,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第一眼见到皇后的情景。 她那时喜着一身红衣,张扬傲然,初初嫁给自己时,她每回见着自己都带着欣喜的笑意。 那时的她,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之意。 凤微雨一阵恍惚,只觉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见得她那样毫无顾忌的笑容了,似乎……是从他成了皇帝,后宫丰盈起来,她与自己便生分了起来,一直规规矩矩的,做好她的皇后。 可太后不喜欢她,后宫妃子又都对她的位置有所觊觎,她疲累的应对着后宫的争宠,而自己却视而不见。 看着未央宫中那棵海棠树,他脑中响起了皇后曾经说过的话。 “皇上,我们在海棠树下埋坛酒?” 第223章 司楚来信 “哦?为何?” “十年后,若是皇上与妾身依旧恩爱如此,那妾身便把这酒挖出来,咱们二人好好品尝一番。若是……若是皇上对妾身不再喜爱如初,那妾身就将它挖出来,独自饮尽。” 之前,大理寺有人说过,发现皇后的尸体之时,她身旁摆放着一坛酒,酒香浓郁,却带有剧毒。 他那时,并未放在心上。况且,这样一件小事,早已被他抛诸脑后。 他招来人,在海棠树下挖了许久,也没能挖出那坛酒,但却挖出了一封信。 侍卫颤抖着将书信递给皇帝,从他开挖到现在,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骇得他浑身泛冷。 凤微雨看着侍卫呈上来的信,还残留一些泥土,但却难掩信上的字。 韶安绝笔。 凤微雨脑子里轰的一声,皇后是喝毒酒而死,肝肠寸断,死相并不大好看。 他颤抖地接过信,缓慢打开,上面寥寥几语。 天人永隔时,君卿不相见。望皇上看在这许多年的夫妻情分上,火化韶安的尸体,骨灰交于父亲大人。 一行人到的时候,便见着皇帝手中拿着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皇帝。” 凤微雨回神,却见太后带着云璃来了未央宫,他收敛了情绪,淡淡道:“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与皇嫂怎的来了?” 云璃微微欠了欠身,“臣妇参见皇上。” 太后开门见山,目光一直落在皇帝手中那份信纸上,“皇帝,未央宫中挖出了什么东西?” 凤微雨一言不发,只将手中信纸递给太后。 云璃侧着身子,也将信上的字揽入眼底。 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之前商议假死脱身之计,皇后并未提起过这件事。 她抬眸看向那棵海棠树,沉思许久。 想来,皇后或许真的曾和皇帝有过一段深情,而那棵海棠树承载了皇后对皇帝的一腔深情?这或许是他们二人独有的记忆。 也罢,皇后这一招,倒是直接了断的了了这桩事情,也免去她和阿澜再为她的尸体费心。 “既然皇后是服毒自尽,这桩事便就此为止。”太后将信纸还给皇帝,“依她所言,火化她的尸体,送回方府。” 凤微雨沉默一瞬,“儿臣明白。” 太后看向云璃,“咱们走,回去再聊聊你同王爷在琅琊的趣事。” 云璃面上笑盈盈地应下,心里却冷笑,在这之前太后一直旁敲侧击想知道皇后的死与她有无干系,现在定了心便改了口。 陪着太后离开未央宫,云璃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盯着手中的信纸怔然,她眼神微凉。 当初皇后在时不珍惜,如今人不在了,又装得一副深情样子给谁看? 皇后带走了自己送她那对冷魂玉手镯,她命人打了一副一模一样的戴到了那具尸体的手上,那具尸体与皇后几乎一模一样,除非是与皇后出现在一起,否则无人能够识出其中奥妙。 云璃和太后回到上华宫,凤微澜已经等在宫中,见她回来,快步迎上来。 太后见此,揶揄道:“不过就是与你分开一会儿,王爷可真是粘你得紧。” “呵呵。”云璃轻笑一声,站到他身旁,“你看,让母后看笑话了。” 凤微澜瞥了太后一眼,“太后不会笑话本王的。” 太后无奈地摇摇头,“行了,哀家呀不打扰你们,带着和安回去!” 凤微澜与云璃点头,离了上华宫,回去王府。 太后看着凤微澜与云璃携手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涩莫名,她朝内殿而去,冲着玉嬷嬷招了招手。 “长乐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你去王府瞧瞧她,让她多来陪陪哀家。” 玉嬷嬷应了一声,便朝温荀王府而去。 云璃与凤微澜回了王府,却不曾想此时的王府正热闹得紧。 无清诉温悄无声息的进入了王府,凤怜带着暗卫将两人围了起来,梨双拦下了他,凤怜却不敢掉以轻心。 梨双无奈的将云璃与无清诉温的身份说了一遍,惊得凤怜手足无措。 “咱们主子,也就是你们王妃,就是无令公子。这是长随主子身边的无清与诉温两位大人,他们来此你大可放心。” 无清看着凤怜,见他久久不能缓过神来,不禁摇了摇头。 “诉温,摄政王手下的人,就这样?” 诉温笑着眯了眯眼,“那不然,我为何要提议用我们的人代替王府的暗卫?” “啧啧。”无清咂了咂嘴,她推了推凤怜,“主子们稍后便回来了,你大可放松一些。” 凤怜黑了脸,他轻咳了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 云璃同凤微澜回来,便见着凤怜与无清诉温站在琉璃小筑正堂,气氛有些许诡异。 她看向凤微澜,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问,这是怎么了? 凤微澜无奈地摇摇头,“凤怜。” 凤怜见他归来,下意识看向他身旁瘦弱娇小的云璃,他有些不敢置信,享誉五国的无令公子真的是王妃? 凤微澜见他一直盯着云璃看,脸色一黑,声音微沉,“凤怜,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么?” 凤怜回神,看着在家爷眼中的怒意,他尴尬一笑,“王爷,属下方才知晓王妃的身份,有点……颇为震惊,所以才……” 云璃无声笑笑,牵过凤微澜的手,安抚了一下,示意无清与诉温坐下。 “你们怎么来了?” 诉温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这是无月与诉生从司楚传来的信件,其中所言,应是二人处境不佳,我与无清准备去司楚接应一番。” “嗯。琅琊那边,十七皇子身边的暗卫已经安排妥当,昭文帝将后来从皇陵之中出来的三皇子等人打入了大牢,挨个召审之后,才将他们放了出来。我与诉温猜想,昭文帝一定与他们有所交易。”无清接道。 云璃点点头,“昭文帝那边,安插在宫里的人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十七皇子遭劫,昭文帝将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咱们的人没能安排进去。” “知道了。”云璃抿唇,打开手中的信件迅速浏览起来,一边说道:“无月和诉生那边,你们准备何时出发?” 第224章 梦魇,琉璃镜 诉温与无清对视一眼,无清道:“他们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从王府离开,便立刻出发。” 诉温看向凤微澜,“王爷,之前在琅琊与您约定的事,在下都已安排妥当。今夜,他们便会到王府,您这边也需要有所准备才是。” 凤微澜神色淡淡,“嗯。” 云璃诧异地抬头,目光在凤微澜与诉温之间流转,“你们暗地里商量了什么,竟都不告诉我?” “主子,对王府有所好处的。”无清笑了笑,“琅琊那边,昭文帝和云倾都安排人看着,一有异动会直接传信给您。” “萱妃与云琳那边,也派人看着。” 无清诧异,“是。” 这还是主子第一次派人暗中监视萱妃,是她们忽略了什么吗? 云璃看完了信,转手递给凤微澜。 “司楚祭司殿不简单,多带些人。若有异状,派人来报。”她顿了顿,“山庄那边冷魂玉脉的事情暂且不用多管,等你们从司楚回来,我再安排。” “是。” 无清与诉温应声,他们此来就是一是想将琅琊的事情告知云璃,二是告诉她司楚的事。 事办完了,两人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摄政王府。 云璃看向凤微澜,见他看完,“如何?” “若是信上所言为真……”凤微澜面色凝重,“你说过,凤微雨发现了你的冷魂玉脉,从另一头开采。而司楚祭司殿中的祭坛靠冷魂玉运作……” 云璃冷笑一声,“你这个好弟弟,倒是在暗中联系了不少人。” 凤微澜低眸,“阿璃,冷魂玉究竟有何作用?” 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问,也就没瞒着他。 凤怜与梨双见此,自觉的退下,并将屋门带上。 “你知道,我身上有一种怪病,平时也就是嗜睡多觉,受伤痊愈慢一些,但一旦重伤或者发作,就会陷入昏迷。”她抿唇,轻声呢喃,“轻则数日转醒,重则……” 她的话没说完,可凤微澜却也猜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他下意识攥紧了袖袍中的手。 云璃怎会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她伸手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掰开,与他十指相扣,阻止他不注意伤着自己。 “你知道,我幼时曾被歹人带出了琅琊帝宫,就是那时,我遇见了二位师傅。”云璃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娓娓道来,“二老收我为徒,授我武功。他们并非常人,发现我体质有异,便一直想帮我找到解决之法。” “他们无意中,发现了冷魂玉对我的病症有所抑制,便一直在找冷魂玉脉。幸而,几年前,师傅们找到了一条玉脉,并定时用冷魂玉髓为药引为我炼丹,可以减缓我的病症。因着其中包含了一些治伤的药材,所以,比起一般的伤药,师傅的丹药对我来说,格外有用。” 凤微澜看着她,认真的看着她,“这几年来,你们一直在挖掘那条玉脉,如今凤微雨也在挖……” 云璃莞尔一笑,“那条玉脉还算庞大,而且山庄与师傅那边都有存放一些。让他挖去一些,也不妨事。” “既然对你的病症有用,怎么不贴身戴一些?” “我给师兄那把玉骨扇,原本一直就是贴身携带的,是用冷魂玉打造的。”她将头上的白玉簪取下递给他,“我的首饰大多都是用冷魂玉打造的,只是冷魂玉太过显眼,便让环殊坊在打造的时候将冷魂玉髓包藏在簪芯之中。” “如此。”凤微澜了然的点点头,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阿璃,你的病症,究竟从何而来?” 云璃敛眸,许久才摇了摇头:“不知。” 凤微澜搂住她,手臂微微用力,微敛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看样子,要找到阿璃的病根,可能需要先找到她的生父生母。 当夜,许久不曾做噩梦的云璃,从梦魇中陡然醒来。 她满头大汗,突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色煞白。 凤微澜察觉到枕边人的动静,睁眼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一身的汗,伸手将她抱住,轻声哄道,“别怕,我在。” 云璃呼吸急促,被他这样温柔一哄,眼眶中突然便蓄起了泪水。 她方才梦见,她于战场之上,被无数尸体压着,仅余一口气,再有片刻,她便无法呼吸了。 见她流泪,凤微澜既心疼,又有些无措,抬手慌乱地为她擦拭泪水。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梦魇,都过去了。”他的声音轻柔,眼中满是心疼,“阿璃,别哭,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这样温柔,云璃的泪水却不受控制,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扑进凤微澜怀中,呜咽地抽泣着。以往梦魇了,都是风姨轻声哄着自己,现在是他,却让她更是心伤。 若是,上一世的她,能得他如此对待,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她突然又记了起来,在她自缢那时,有一道像极了他的身影接住了她。 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去求证,当时那个人是不是他。 凤微澜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抽噎的幅度小了,直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直到她再次入睡。 他长长叹息一声,轻语呢喃,“阿璃啊,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小手死死的拽着他胸前的衣裳,他便顺势搂着她躺下。 云璃倒是哭了一通,在他的安慰下沉沉睡去。 凤微澜却是一夜无眠,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见云璃,那时的她淡漠如水,浑身散发着自信与强大,但眼中却潜藏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庆幸当时自己进了琉璃殿,庆幸自己答应了娶她,庆幸自己爱上了她。 云璃的妆奁匣紧锁的那一层,紧闭的抽屉中,原本静静躺在其中的镜子浑身闪着点点幽光,在云璃再次睡去那一刻,它身上的光芒缓缓消失,无人知晓。 而此时,司楚祭司殿。 昏暗的祭坛上,一面镜子泛着点点幽光悬浮在半空,祭坛顶部链接着条条婴儿手臂粗的玄铁,稳固着镜子上空的铁盆,铁盆中似乎有什么在流淌,从盆地一道细缝中滴落在镜子上。 第225章 温清婉上门 嘀嗒……嘀嗒…… 祭坛上,镜子的下方,还盘坐着几人,他们皆闭着眼睛,身上环绕着与镜子上一样的光点。 蓦地,镜子陡然大绽光芒,其中一人猛地睁开眼。 他起身,冲着镜子长袖一挥,便见镜子中出现一副画面,郝然就是琉璃小筑。 其余几人也缓缓起身,见镜中这副画面,其中一人道,“这是何处?” 率先起身的那人摇了摇头,“此次闭关就此结束,老五,你将这画面画出来,送去三皇子府。” “是,殿主。” 原来,那率先起身,让镜子显现出画面的人,便是司楚祭司殿的殿主,司楠。 他身旁的女子眸光微闪,神色担忧,“殿主,如今咱们已经可以确认这块镜子并非真的玉印琉璃镜,而是仿照玉印琉璃镜制的假镜。它毕竟不是真的,辅助我们修炼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冷魂玉髓的耗损也越来越快。现如今,真镜的位置突然显现,恐怕是有人启用了琉璃镜,若是已经认了主……” 司楠转身,神色冰冷,“若是玉印琉璃镜认主,那就杀了它的主人,再夺过来。” 身旁几人怔愣一下,皆认同的点点头。 喀嚓……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司楠眉目一凝,“谁?” 诉生心一沉,硬着头发从门后走上前。 “小人参见殿主和几位长老。” 司楠伸手成爪,隔空收紧。 诉生只觉有只无形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武功,开始挣扎,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司楠疑惑地看他一眼,右手一扬,将他抛了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诉生落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不停的求饶。 “殿主饶命,小人是奉三皇子之命来请您去王府一叙,王爷……王爷刚从琅琊回来。” 司楠低眸想了想,“这个人交给你们,我去去就回。” 诉生垂首,司楚祭司殿的这位殿主实力深不可测,他只能先支个招让他离开。 无月一直在外头接应的,见诉生久久不出来,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好在,没过多久,她便见得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闪过,。 她认得诉生的身形,正想跟上他,却见他身后还有几道身影迅速追了上去。 无月心一沉,放弃了追上去的想法,以诉生的能力,再拖个一时半刻不是问题,她得赶紧回去召集人手帮助诉生逃开。 —— 即便后来在凤微澜怀中又睡了过去,云璃却也睡得不安稳,手一直死死抓住凤微澜的衣襟不放。 凤微澜只好派人去宫中告了假,陪着她赖在床上。 他单手支额,细细打量着云璃细腻白皙的脸庞,伸手一寸一寸抚过她的眉眼,脸颊和微微张开的朱唇。 许是脸颊总是痒痒的,云璃放开了一只抓着凤微澜衣襟的手,抬手拂开他的手,悠悠转醒。 方才睁眼,映入她眼中的便是凤微澜身上衣裳凌乱不堪的样子,她直直地看着他白皙胸膛上的青印,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凤微澜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只觉有些好笑,伸手抓住她准备退缩的小手。 “躲什么?” 云璃抬头看向他,想起昨晚自己的失态,她凑近他,朱唇抵上他微微上扬的薄唇,只蜻蜓点水便退了回去。 “我为何要躲?” 凤微澜挑眉,将她压在身下,声音暗哑。 “不躲也好,那夫君可就不客气了。” 他压上她柔软的唇瓣,诱导着她与自己交缠在一起,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云璃轻咬了咬他的唇瓣,推搡着他,“这青天白日的,王爷不去上朝,这是做什么呢?” “上朝?”他轻笑一声,“可是阿璃你一直拽着为夫的衣襟不放,不让我去早朝的。” “……” 云璃想了想,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可是想起来了?” 云璃迟疑一下,点了点头,“昨夜,我……做了个噩梦。” 凤微澜翻身躺在她身旁,非常欣慰她能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示意她说,他在听。 “我梦见,我于战场之上,中了敌方的计,战败。与众多尸体压在一起,缓不过气来。” 她三言两语将梦中场景说出,脑海里却浮现着当年最为真实的画面,那是她于战场之上离死亡最近的一回。 凤微澜抬手覆上她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安抚着她的心。 “都是梦境,我不会让你落到这般境地。” “嗯。”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便起了,没等两人用过早膳,便迎来了一波又一波上门拜访的客人。 先是平阳侯府的姨娘带着一些补身子的药品上门,再是长公主派人送了药品补品过来,荣王府安王府那边也派了人过来。 最让云璃吃惊的是,下午的时候,下人来报,说长乐郡主前来探望王妃,示意让她进来。 许久,听到外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看了眼正在处理公事的凤微澜,眉目轻挑。 “王爷,你的青梅竹马来了。” 凤微澜头也不抬,“阿璃,长乐只是为夫的妹妹。” 温清婉此时正好行至门前,听得里面传来的声音,她脚步顿了顿,脸色也有些不好,却只一瞬。 “长乐见过澜哥哥,见过嫂嫂。” 温清婉进门,将礼数做的极好。 凤微澜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云璃轻笑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长乐怎的来了,坐。” “听说嫂嫂身子不适,我想着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你们,便上门拜访。”温清婉笑盈盈的,“嫂嫂不责怪长乐搅扰?” 云璃笑笑,“难得来一趟,总不至于还要责怪你。” 温清婉端茶的手一僵,这个女人,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么? “嫂嫂的身子弱,长乐便带了些许补身子的药品过来。”她挥挥手,身后的婢女将手中的礼品呈上。 怀香上前收下,轻声道:“今日各府送的这些药品,把主子您的小库房都堆满了。” 云璃心想,怀香这丫头心思也坏了,她这般一说,那温清婉脸都黑了。 温清婉不想在王府久待,看了一眼凤微澜,轻声道:“嫂嫂,长乐有几句体己话相同你说,你……” 她恰时停下,等着云璃的回复。 云璃起身,示意她跟自己来,带着她去小筑中的凉亭。 她倒要看看,这温清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29章 禁制,神魂不全 殷川道:“你大师兄回来后,曾将你那位夫君一战傲狠的事同我们说过,那时我们便怀疑他那块玉佩,并非凡物。” “他曾跟我说过,他的玉佩乃是她母亲的。”云璃顿了顿,“凤吟的元初太后,您二位应该也有所了解。” 殷岳颔首,“据说是个孤儿,幸得平阳侯夫妇相救。” “嗯,那块玉佩便是那时她身上唯一的物件。” 殷川蹙眉,“只听你这般言语,也无法确定那块玉佩的蹊跷之处,待我二人有时间,便去一趟凤吟,到时再看也不迟。” 云璃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位师傅,问道:“那二位师傅,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何你们要瞒着我灵武之事了么?” 两人神色一僵,下意识转眸不去看她。 “你的剑快炼好了,为师去看看。” 眨眼间,殷岳便没了身影,显然她的这两位师傅,也是灵武者。 云璃眼疾手快抓住殷川,让他无法脱身,只好苦着一张脸,说道,“乖徒,你身上有什么蹊跷之处你比为师更清楚。” “当年我与你二师傅经过琅琊皇城外,见你被一伙人夹带出城,察觉你身上有某种禁制灵力的残余,才会将你救下。” 知道殷川被拦下的殷岳去而复返,明白此事轻易不能就此结束,他靠在窗边,缓缓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绑走你的那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身上都携带着一丝灵力。”殷岳眸光幽深地看着她,“我与你师傅一直都在追查那些人的来历,直到查到司楚祭司殿才不得不放弃。还有你身边那个陆芮风……” 殷川坐在一边,将殷岳没说完的话接过,“你那个风姨来历也绝不简单,她身上的灵力浮动极为细微,若非她在你回宫后找来与我二人打过一回,我二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出她的异处。而且,她的灵力……远在我二人之上。” 云璃此时,早已不该说什么。 她想起自己重生之后风姨与上一世的变化,想起风姨留下的可以缓解她病症的药。 云璃张了张嘴,有些费力地吐出了一句话,“两位师傅可知晓我身上残余的那种禁制灵力是什么?” 殷岳与殷川两人摇了摇头,“你的父母必定不是凡世之人,你身上残余的灵力极为强横,我们兄弟只知定是你身上某种禁制运转,但我二人并不知晓你身上的禁制是何种。那样的禁制……” 殷岳有些感慨,“运转结束还能残余如此强横的灵力……这世间即便那几个隐世家族,应该也无人能够做到。” 既然话都说到这样了,殷川便破罐子破摔,将话说了个彻底。 “这些年来,你的身体正常,却精神不济。你那个怪病,不是病。”殷川摇摇头,“你身上的禁制并非寻常,这些症状都是禁制运转后余留的后遗症,你的神魂,不完整。” 云璃一怔,有些不解,“我……我的神魂?” “也就是你的灵魂。“殷岳上前,轻柔的揉揉她的脑袋,“强大的禁制之力,岂是凡夫肉体所能承受?我同你二师傅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寻找可以修复你神魂的办法,只是可惜……现如今这片大陆上,留存的书籍太少了。” “或许,司楚祭司殿还留有记载。”殷川回想着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但祭司殿殿主司楠,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的灵力非常古怪,不像正道。” 云璃诧异,“还分正邪?” 殷岳:“嗯,这个说来话长,你不必知晓。” 云璃:“……” 殷川看着云璃的脸,眸中闪过一道暗光,“丫头,你记住,轻易不要与司楚祭司殿对上。莫说是你,隐世那几个家族也不敢跟司楚祭司殿对上。” “若是,已经对上了呢?” 云璃低头从怀中摸出一面精巧的镜子,惊得殷岳和殷川瞬间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中的镜子。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璃。 他兄弟二人,一人炼器,一人炼丹。 殷岳对玉印琉璃镜有所了解,眼下见得实物,他眸中闪着狂热,他从云璃手中拿过玉印琉璃镜,细细研究。 殷川却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这可是玉印琉璃镜,司楠怎会让它流落在外?” 殷岳也回过神来,却还是不舍得放开琉璃镜,一直握在手中细细摩挲。 “丫头,你何处得来的。是真的么?” 云璃不知道,但殷岳和殷川却知晓一桩十几年前的秘辛,当时祭司殿一直在追查一个人,据说他带走了司楚祭司殿的至宝玉印琉璃镜,但后来被找回去的琉璃镜却从一面变成了两面,且都一模一样,无法分辨真假。 云璃肯定地说道:“风姨说这面是真的。” 她相信风姨,而且按照两位师傅所言,风姨并非常人,她说是真的,就必定是真的。 殷岳看着手中的玉印琉璃镜,悄悄运起一丝灵力,试图窥探一二。 却见玉印琉璃镜身上突然涌出点点幽光,将三人笼罩其中。 顿时,三人神色恍惚,眼神空洞。 云璃看着灰蒙蒙地四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何处? 却见周围场景突然一变,帝宫汀兰殿,有一女子神色坚定,请命出战。 这是她当年立下将军令,出战南疆的场景。 画面一转,战场之上,她从一开始的怯懦恐惧到后来的冷血麻木。 她跟着这些画面再一一感受,如同回到上一世一般,真实的经历这上一世的绝望和挣扎。 后来,她和亲司楚,被囚,出逃,回到琅琊,被押下,自缢。 她看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她面前重现,此时心底竟是一片平静,直到…… 直到画面中她倒下的那一刻,接住她的那个人容颜暴露在她眼前时,她下意识朝他走了两步。 她当初没有看错,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接住她的就是凤微澜。 她看到了她死后的场景,凤微澜替云璃护住了琅琊,逼退了司楚进犯的铁蹄…… 原来……真的是他。 云璃神色有一瞬的失神,就是此时,一道黑雾趁她不注意,钻进了她的身体。 第231章 东平伯身死 紫袍人神色警惕的看着来人,他看不出云璃的深浅,但却只觉这个人不好惹。 云璃看着他身后有些狼狈的闫沫,眼中闪过一道戾气,她二话不说,抽剑上前。 紫袍人一边接下她的攻击,一边哇哇大叫,“你又是谁,莫要多管闲事。” 云璃脸色一冷,手下动作越来越狠,“你跑到虞山二怪的地盘上来欺负我徒弟,还敢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紫袍人越打越心惊,越打越吃力。 听到他说那个小丫头是他徒弟之时,紫袍人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今日不能善了。 他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人的实力强横无比,莫说打赢这个人,再打下去,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云璃长剑微转,青色的剑光携带着道道寒光直指紫袍人,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他难以招架。 闫沫在一旁细细看着云璃的一招一式,尽量记住她出招的角度。 “啊!我的手!我的手!” 只听一声惨叫突起,原是紫袍人不敌云璃,被她一剑劈裂了铁爪,那柄剑落在他手上,竟直接将他的手臂劈开。 “饶命,饶了我!” 紫袍人猛地跪下,神色恐惧地看着云璃手中的剑,他的铁爪乃是千年寒铁打造,寻常宝剑根被无法劈裂它! 云璃长剑一甩,剑尖直指他的脖颈。 紫袍人这才看见这柄剑的全貌,看到了剑柄处的两个字,青霜。 紫袍人浑身哆嗦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颓然,“你……你是无令。” “既然知道,也该晓得,见了无令真面目的人,都活不了。” 话落,长剑轻挑,结果了紫袍人一条命。 紫袍人倒在一旁,整个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云璃会如此干脆的杀了他。 云璃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紫袍人,青霜上未染鲜血,随着她的心念化为一只手镯套在她手上。 她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拿上大师傅新打造的那柄剑。青霜是她离开凤吟之前,凤微澜怕她会有危险,交还给她的。 闫沫走上前看着云璃,脸上有一些窘迫,“师傅。” 云璃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 她摇了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云璃听,而云璃骤然听见孙岚之重伤,竟马上打断了她。 “你说孙岚之重伤昏迷?” 闫沫吃惊于云璃对孙岚之重伤反应这般大,一时忘记了说话。 云璃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在意,轻咳了两声,“他现在如何?” “毒已经解了,身上的伤,恐怕要养一段日子了。” 闻言,云璃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走!先回去。” 跟着云璃朝山顶而去,闫沫总是心不在焉的,直到快到山顶,她才开口。 “师傅,明日你就要回凤吟了,是吗?” 云璃回头看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嗯,你想好了?” “我……”她顿了顿,神色坚定,“师傅,我不回去了,我想等他伤好了……再回去。” 云璃行在前头,良久都没有回话,不禁让闫沫的心有些七上八下的,一直跳个不停。 “师傅?” 云璃神色淡淡,“传封信回将军府,你能否留在这,是你父亲说了算,我做不了这个主。” 闫沫欣喜地看着云璃,这信一来一回也得半月,她至少有半月的时间留在青阳城。 “多谢师傅。” 回了山顶,闫沫陪着云璃和两位师祖用完晚饭,便向他们告别,收拾了东西下山。 云璃看着她下山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轻声喃喃道,“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只有去努力过,无论结局好坏,才会甘心。” 殷岳与殷川站在她身旁,颇为感慨。 殷岳道,“瞧,你现在,就如同我们一样。有了徒弟,才知道我们这两个做师傅的有多为你操心了?” 殷川道,“就是,我们两个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云璃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个老顽童,“是是是,都是徒儿不省心,让两位师傅费心了。” 她想了想,“沉无,传信回无令山庄,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好县主。” 与二老辞别后,云璃快马加鞭赶回凤吟,一心只想将得来的消息说于凤微澜。 但她却不知晓,从她离开凤吟至今,不足一月,京城却已乱成一团。 约莫是半月前,云璃离开凤吟不过十日,京城起了一桩案子…… “啊!!!” 东平伯府中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 这日早晨,东平伯夫人想着老爷昨夜一晚都宿在书房,带着丫鬟来给他洗漱换衣,却见得书房烛火未灭,原本只是有些心疼,但敲门后不得反应便生了疑惑之心。 她派人推开了书房的门,却见东平伯横尸其中,死相极惨。 身旁丫鬟顿时惊慌大叫,她却难以抑制心中悲痛,只张了张嘴,无声泪流。 “把门关上,再派人通知大公子回府,任何人不得踏入书房。” 东平伯夫人强忍住上前的步伐,颤抖着手让丫鬟将门关上,她靠在一旁,面色煞白,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等林霄带着人回来她早已泪痕满面。 不过半日,东平伯在书房被杀之事便传遍了京城,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苏常从外边进来,神色怪异,“皇上,宫外传来消息,东平伯被杀了。” 凤微雨提笔批改奏折的手顿了顿,他抬眸放下笔,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备马车,朕亲自去看看。” 苏常应声,刚转身便被凤微雨叫住。 “等等,派人去通知雪妃,让她好好休息,朕替她去看看。” “是。” 看着苏常下去安排,凤微雨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神色莫名,看上去不似才知道这件事,反而像在他意料之中。 东平伯府,得知皇帝过来,林霄带着所有人候在门口,林岐咬牙站在一边,眼眶有些发红,东平伯夫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跟在她身边小女儿林默然眼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参见皇上。” “都不必多礼,起来。”凤微雨快步上前扶住林霄,见他眼眶有些发红,但却依旧绷着一张脸,微微叹了口气,“诸位节哀。” 第241章 地下暗城,祭司殿圣女 “是。”凤怜转身准备出去,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爷,昨夜荀王之死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你先去!” 岐山老人苏缪乃是隐世高人,当初也是游历四方路过凤吟,见凤微澜出生之时有祥瑞霞光相伴,且天地间灵气动荡,有复苏之意,觉得此子非凡,才破例收他为徒,授他武功。 凤微澜觉着云璃这一次的昏迷与之前不大一样,风姨留下的药没有起效,并不一定是没有用,而是药不对症。 云璃使用的那股灰气和凤微雨那些死傀身上的黑气都让他觉得与她口中的灵武有些许关系,师傅或许会知道一些内情。 云若杉看着凤微澜,“爷,你和皇上?” “他想借林霄之手杀了阿璃。”凤微澜神色平淡,“我决不允许。” “爷,你同我来。” 云若杉带着凤微澜去了凉亭的暗道,从云璃回来之后,云若杉便一直穿梭在地下暗道中。 凤微澜看着云若杉打开暗道口,神色微动,上次阿璃就是从这里回来的? “上回你让我拦下嫂子,城门有守军,嫂子便带着我从城郊外的夫子庙进来。”他顿了顿,“后来嫂子上去了之后,我重新进入了暗道,摸索了一番。” 云若杉转眸看向凤微澜,“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不会相信在凤吟的地下,有这么一座由暗道连接建成的地下暗城。原本我以为嫂子只是派人在王府与夫子庙中建了一条暗道……” “有话就说完。” “整座地下暗城由暗道连接,这其中有新建立的暗道,也有原本各府存在的暗道。但即便是如此,这座暗城在一年半载之内也无法完成。我不知道嫂子为何要建立这座暗城,但她既然让我知道,就一定对凤吟无害。” 凤微澜直接无视他最后那句话,问道,“这些暗道连接各府原本的暗道?” “嗯。甚至连接着各府的密室,但只是连接着密室,并未打通。” 眼前的通道幽暗却又广阔,凤微澜在脑海中构建出整个凤吟官员府邸的坐落,想到皇宫的暗道,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你派一队人进入地下,找到通往皇宫的暗道,原地待命。” “暗道的连接处,相隔百里便建有密室,其中错综复杂,我们的人还不熟悉,若要传信,耗时较久。” 凤微澜想了想,“你先带人熟悉暗城,带几只信鸽熟悉线路,这种地形,也没得再讨巧的法子。” “好,我去安排。” 两人这才从暗道中出来,暗道合上,亭中石桌因着机栝的力量猛地转移回原地。 “嫂子的病……” “阿璃这边我自有安排。” 凤微澜眸光微深,若是阿璃短时间内无法醒来,就通过暗道将她先送出凤吟。 “凤三。” 凤三一直守在云璃房间外,此时见凤微澜唤自己,连忙上前。 “属下在。” “调一批人给云若杉,再调一批到王府待命。” “是。” 凤吟这边,皇帝若无其事的照旧上朝,但却一直不见摄政王的身影,百官人人自危,只觉风雨欲来。 而司楚,此时也收到了凤微雨的传信。 祭司殿正殿之上,司楠与三位长老神色肃穆。 司楚祭司殿拥有决策权的一共七人,殿主司楠年二十八,父亲是上一任殿主,约莫是七年前登上殿主之位,面如冠玉,五官却艳若桃李,如传闻中的妖邪一般,邪肆慵懒。 剩余的几人便是祭司殿六座主殿的决策人,惯称几人为长老。 司楠的手中捏着一张信纸,其上笔墨寥寥数语,落在司楠眼中却字字精要。 “凤吟传信,有言,凤吟摄政王妃身上有一股诡异的灰气,不似常人。” “摄政王妃?”三长老年过半百,闻言蹙眉,“有那摄政王护着,咱们若是想要将人抓回来,恐是困难。” 五长老是个女子,身形妙曼,颇有风韵,约莫三十出头。 她看向司楠,声音娇媚,“殿主如何作想?是否需要咱们去将她抓回来?” 司楠坐在高坐之上,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搭在扶手上,眼神若有所思。 “凤吟的摄政王妃,是……陆芮风贴身护着的那个?” 五长老答道,“是。原本是打算七皇子求亲娶回来的,却阴差阳错被凤吟摄政王娶了。” “如果是她……”司楠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老五、老六,你们启程去一趟凤吟,将她带回来。” 六长老,总一副白面书生样,看起来孱弱不堪,实则城府深沉,与那五长老站在一起,犹如那白兔与妖狐,有些不搭。 司楠看着他二人出去,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圣女呢?如何了?” 三长老眉目恭敬,“许是还未接受自己的身份,尚还不吃不喝的。” “她不吃不喝,便就告诉她,再将那个放了的人抓回来。” “是。我这就去。” 三长老离开大殿,便朝着侧殿行去,以往祭司殿是没有圣女的,这位还是前些日子自己送上门来的,犹记得当时殿主惊为天人,当时便封为圣女。 只可惜,这位圣女是个不省心的,一直都不大安分。 如此想着,三长老进了侧殿,一路上婢女遇见他都恭敬行礼。 这些人,也是殿主特地拨给圣女的,一水儿的美貌婢子,各有才艺。 来到圣女的房门前,三长老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婢女,“圣女如何?” “回三长老,圣女一如既往,不吃也不喝。” 他点点头,依着礼敲了门便进去,也不管里边的人有没有反应。 “圣女。” 坐在窗前的女子缓缓转过头来,一张娇俏的小脸因着长期未曾进食有些苍白,却难掩其绝色之姿……这不是无月又是谁? 三长老看了一眼她已经憔悴得消瘦了许多的小脸,不为所动,“圣女,你且知道,放了的人,还能在抓回来。” “你们敢!” 无月闻言,发了狠一般站起来,却以为起身太猛,有些头晕。她扶住窗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目眦欲裂。 “呵。”三长老冷笑一声,“就圣女如今这副样子,我们有什么不敢的?更何况……即便圣女身体完好,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有,这是殿主的意思,圣女还要三思而行啊!” 第242章 勉强匹敌;局势大变 无月咬牙,双眸死瞪着他不再说话。 话带到了,三长老也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无月看着他吩咐婢女重新送饭菜过来,双手无力的捏在一起。 前些日,诉生查探祭司殿不小心被发现,原本逃了出去,后来却被祭司殿的殿主司楠给抓了回来。 那个人,很强很强。 在她的记忆中,只有主子能勉强与他匹敌,可即便是主子,与他至多势均力敌。 诉生被抓了回来,受尽折磨,但却一直死咬着牙关什么也不说。她安排好了人手便进来救他,还未曾走出祭司殿,便被司楠发现。 只是…… 不知为何,司楠提出要求,说只要她留下做祭司殿的圣女,就放了诉生。 那时诉生已然奄奄一息,若她不答应,诉生就真的要交待在这里,她点下了头。 司楠…… 无月咬咬牙,待婢女将吃食送进来,她才暂时放下对祭司殿的厌恶,强迫自己多吃了一些,恢复体力。 这许多天,也不知诉生那边怎么样了。 无清和诉温早在几日前便赶到了司楚皇城,但来到御明楼才知诉生重伤,无月身陷祭司殿之事。 诉生从祭司殿出来后,吩咐候在殿外的人将他送到城中一处住处,不敢回御明楼,怕给城中的御明楼带去麻烦。 他们来了这几日,诉生一直都处在昏睡之中,祭司殿中发生的事也只有他才知道。 “无月,无月……” 两人坐在房中,神色凝重,蓦然听见那道微弱的声音,无清连忙上前,“诉生?” 诉生艰难地睁开眼,泪水顺着眼眶留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是无清,他吃力地说道,“救,救无月。” “倒杯水来。”无清冲诉温说了一声,将诉生扶起来,靠坐在床边,“先别说话,不急这片刻功夫。” 看着无清送到嘴边的水,他默默喝下,又急又猛,许久未进食的喉咙突然被大口大口的水流涌入,撑得嗓子难受,但他一一咽下,一心只想快些喝完。 “你慢点!” 喝完一碗水,诉生咳嗽几声,只觉扯得浑身伤口发疼,“祭司殿的殿主司楠,武功深不可测,堪比主子。无月为了救我,留在了祭司殿。” 他看向无清和诉温,“要救无月,不能冲动。” 诉温无奈地摇摇头,诉生向来执着,自己都一身伤,还总想着救人。 “我们知道。”无清道,“你别急,我和诉温会想办法查到无月的消息,再筹划救无月。” “司楠的武功,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们四人中,诉温的年龄最大,向来都将自己看成三人的大哥,他知晓诉生是个倔性子,伸手在诉生头上轻轻揉了一把。 “无月的事暂且交给我们,你且好好休息,将伤养好了,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诉生抿唇,“那你们答应我,有任何消息,不能瞒着我。” “好。” 见诉温答应他,无清从怀中摸出一瓶药塞给他,道,“之前你一直昏迷着,外伤倒是给你抹了咱们的药,但内伤……药丸喂不进去,我和诉温只能熬了药水喂你,便好得慢一些,总不见你醒。” 诉生倒出一粒药,默默地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祭司殿的事,你从头到尾,再同我们说说,好做打算。”诉温道。 诉生缓慢地将来到司楚之后的事说出来,偶尔咳嗽两声,诉温和无清坐在一旁认真而又安静的听着。 “在我昏过去之前,我隐约听见司楠让无月用自己换我一命。” 诉温和无清抬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诉温疑惑道,“为什么?” 诉生摇头,“听得不太清楚,只知道司楠见到无月,非常吃惊。” 诉温:“无清,你留下照顾他,我去一趟御明楼。” 无清点头,“这么多年来,只有司楚祭司殿咱们没法安插人进去,你自己千万小心,行事要三思。” “好。” 此时的他们,尚还未收到凤吟的消息,还不知晓云璃的事情。 而云璃陷入昏迷便一直不曾醒过来。 凤微澜白日里处理凤微雨和温清婉那边折腾出来的水花,夜里便守在云璃床前,已然多日不眠不休。 庄予焦头烂额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凤微澜,挣扎了许久才说出口,“爷,嫂子的病症,我翻遍了家中所有的医书病例都没有找到相似的。我,我……无能为力。” 他闻言,看着闭着双眼的云璃,喃喃道,“阿璃不怕,再等等,再等等……师傅就到了。” 庄予见他这样,长叹一声,走出了房间。 云若杉见他出来,想进去劝劝凤微澜,却被庄予拦下。 “你去也没用,就让他守着嫂子!” 云若杉:“咱们总不能就这么看着?” “你以为我愿意?”庄予耷拉着脸,“不知道病从何来,我无从对症下药。况且,现在最急的,是爷才对,你有什么好急的。” 云若杉:“……” 庄予说的不无道理。 现在最急的,该是爷才对,明明人就在眼前,但他却无法叫醒她。 这些天,爷没什么动静,朝堂局势却大变,死去的那些官员的位置,都被皇帝安排了自己的人顶上。 荀王一死,温书臣承袭荀王府,皇帝换了个大理寺卿,那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名叫陈鹤。 虽然改了名姓,但那张脸他们却熟悉得很。 那是陈汉西。 当初被嫂子折磨得只剩半条命,却被温书臣带走的陈汉西。 皇帝一丝一丝的蚕食朝堂上属于凤微澜的势力,但那些能被他说动的都是一些墙头草。 可接下来,他要动的,就该是归属与摄政王府的那些人了。 云若杉刚想说什么,却见怀香又着急忙慌的过来,见着庄予和他,仓促行了礼,“两位公子,长公主又来了,梨双姐姐也拦不住了,正朝琉璃苑而来。” 她的话刚落,便见长公主疾步而来。 云若杉示意怀香进去,和庄予凤三守在门口。 长公主看着拦着自己的三人,冷哼一声,“怎么?忘了自己身份了?见着本宫不行礼也就罢了,还敢拦着本宫?” “见过长公主。”三人异口同声。 云若杉上前,神色认真,“长公主,您是王爷的嫡亲姑姑……” 第243章 这般深情;苏醒 “滚开。”长公主不耐烦地长袖一挥,“本宫听你们这些话已经听腻了,让我进去!” 三人站在门前,不动如松。 “若无王爷命令,长公主若要进去,便踏着若杉的尸体过去!” “你……” 长公主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她很清楚,云若杉和庄予对于凤微澜而言,不只是下属,她若真动了他们两人,他们姑侄之间便有一道永远消不掉的伤疤。 那不值得。 可现下朝堂的情形,容不得她再等下去。 长公主扬声厉喝,“凤微澜,你若还认我这个姑姑,就给我出来!” 嘎吱一声,凤微澜打开房门,缓步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忐忑的怀香。 “您回去。”他顿了顿,神色有些疲惫,“朝堂上的事,我会处理。” 这些日子,凤微澜这边所有的应对都是从摄政王府传到各府的消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他也不曾再去上过朝。 见着凤微澜,皇玉是又气又心疼,他整个人衣衫不整憔悴不堪,眼下蒙着一层青烟,看上去哪还想当初那个独震五国的凤微澜? “阿澜,你听姑姑的话,你去上朝,阿璃我和你姨母替你照看。”皇玉不得不退后一步,苦口婆心劝他,“我们你还信不过吗?” “姑姑不必多言。” 话落,他便转身准备回去,却见凤怜从外奔来,身后还跟着一道身影,他立马变了脸色,瞬间消失在门口。 皇玉几人只觉一阵风过去,凤微澜便窜到了凤怜身后。 凤微澜看着苏缪,声音有些颤抖,“师傅,你终于到了。” 这还是苏缪头一回见得他这个弟子这般狼狈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你那妻子,在何处?” 凤微澜连忙带着他朝屋内走去,皇玉也趁机跟着进去。 凤怜早就因为凤微澜那副模样怔在了原地,他回过神看向云若杉,“云公子,王爷这是?” “唉……你走之后,嫂子昏迷不醒,爷让庄予试过很多法子,都没有进展。” 云若杉敛眸,“白日里,我和凤三将朝堂和外面的局势讲给他听,他部署、处理;到了晚上,就一动不动的守在那儿。嫂子昏迷了多久,他就在那儿守了多久。” 凤怜:“……” 熟悉凤微澜的这些人都沉默在了原地,他们从未想过,那个不近女色,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手段非常的摄政王,遇到感情竟然这般深情。 苏缪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她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一般。 他回头看向跟着进来的皇玉长公主,“长公主,还请您出去稍候片刻。” 皇玉一愣,见凤微澜看过来,只好出去等。 苏缪靠近床边,看着云璃面露疑色,目光在云璃脸上停留许久。 “她是琅琊的公主?” “是,琅琊十四公主……”凤微澜的话戛然而止,片刻后才道,“阿璃的身世尚还有待查实……” “这才对……”苏缪抚了抚下巴上的白胡子,“徒儿,你且先出去。” “是。” 见凤微澜出来,众人围上去。 可凤微澜出来后便一言不发的守在门口,周围众人也不敢在此时与他搭话。 苏缪独身一人在房间内,双手合在一起指尖微动,一个淡蓝色的法阵缓缓成型,落在云璃身上,道道黑气便从她身体里涌出,湮灭在法阵之中。 “咦……” 苏缪看着云璃身上浮现出来的一个白色残缺法阵,神色好奇,这个法阵略显虚渺,似乎是残留的力量。 他目露好奇,低声轻喃。 “这丫头是什么人?身上竟有两道禁制,而且……她不曾吸纳过灵气修炼,体内没有灵力,但血液中却饱含灵力……” 去除了黑气的残留,云璃的眼睫颤了颤,有转醒的迹象。 苏缪挑眉,“醒得倒快。” 云璃睁眼,有些缓不过神来,她动了动眼睛,迷茫地看向一旁,见有个神采奕奕却一头白发的老头儿站在一旁,突然清醒。 “你是谁?” “岐山苏缪。” “是,王爷的师傅。” “我那徒儿为了你,毫不顾忌我一个老人家上了年纪,让我紧赶慢赶赶过来,可是累坏了老头儿。” 苏缪扬声,“行了,乖徒,进来!” 凤微澜闻声推门而入,目光锁住云璃,见她正坐起来,眸中闪过欣喜,快步走过去,看都没看苏缪一眼。 “阿璃。” 云璃看向他,见他发髻凌乱,胡茬有些长,心一颤,“你这是,怎么了?” 凤微澜将她揽入怀中,心中庆幸,“你已经昏迷十日了,我差点便以为你会这样一直躺下去。” “十日?”云璃讶然,“我是昏迷症又犯了?” 凤微澜摇了摇头,“你昏迷前发生的事还记得吗?” 苏缪见两人旁若无人,无奈地摇摇头,一边嘟囔一边往外走。 “老了,不讨人喜了。” 见苏缪出来,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回头看了一眼里边,“已经醒了,不过,让他们待会儿!” 听说云璃醒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她醒了,摄政王府就该反击了。 苏缪冲凤怜招招手,“老人家慌慌忙忙来这一趟,累着了,要休息。” “您随我来。” 凤怜看了一眼房门,便带着凤怜去休息。 “那些死傀被我杀了?”云璃眉头紧锁,“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凤微澜摸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一群废物罢了,杀了就杀了。” 云璃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眼下那那片青影,“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不久,就这两日……” “你当我傻?” 云璃抱住他,凤微澜嘴角微扬,放松了许多,却不想云璃趁此翻身将他压在床上。 他惊愕地看着她,“阿璃?” “不许反抗,陪我睡一会儿。” “好,依你。” 云璃起身,让他到床上来,两人拥在一起。 许是真的太久没有休息,许是云璃醒来,凤微澜很快就睡着了。 云璃放缓自己的呼吸,手慢慢抚上他的脸庞,心疼地看着他。 他该是有多在乎自己,才会任由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她本想起身,刚从他怀里出来,便又被他楼了回去。 “阿璃……” 云璃安抚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我不走,你乖乖睡觉。” 见他睡着眉还紧锁着,云璃抬手,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他鼻下晃了晃。 “好好睡一觉。” 第253章 风口浪尖;深陷其中 凤微雨脸色骤变,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松了松,脑海中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 兰素轻喘着说出此话,见凤微雨脸色不对,她连忙又道,“可兰儿知道,兰儿没有这个福分。兰儿也不想做妃子,那样凭空惹来一身麻烦……兰儿是个俗人,会恐惧也会退缩。” 听着她后面这席话,他的脸色才缓了过来。 “不必惊慌,朕会护着你。” 兰素垂眸,眼中闪过一道凉意,这个男人……若说他对自己有心,或许的确有那么一两分,却也不过如此。 她在他怀中缩了缩身子,“皇上……一日之后,臣妾会死吗?” “瞎说什么,不会的。” “好,皇上说不会,臣妾便信。” 兰素脸上带笑,眼中却含着一丝失落,她抬眸与凤微雨对视,“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回寝宫休息。” “好。”凤微雨松开她,吩咐道,“朕还有事要处理。秋华,照顾好你家主子。” “奴婢遵命。” 凤微雨低头在兰素完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才转身离开。 兰素看着他离开,含笑的眼睛瞬间变得淡漠,抬手擦拭着自己的脸颊和嘴唇。 秋华担忧地看着兰素,主子她…… 凤微雨走了,却派人送了好些补品和赏赐,流水一般送入兰沁宫,惹得其他妃嫔分外眼红。 兰素坐在寝殿中,看着放在一旁的赏赐无动于衷。 秋华挑了两件留下,补品安排人送去御膳房,这才带着人手脚迅速地将所有赏赐挪去宫殿中的小库房,主子不喜见着这些东西。 碍眼。 留下的这两件,也是为了应付皇上。 “主子,皇上走后,您就一直不曾笑过。” 兰素低眸摩挲着手腕上的金镶玉镯,手指时而停顿,听着秋华的问话,她苦笑一声。 “笑?如何笑?有什么值得笑?” “主子,您呀,心就放宽一些。” 兰素摇摇头,“凤微澜不会光说不做,我本想以退为进逼皇帝撤去我的封号,可他不接招,我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此时说来,与主子并无什么干系。摄政王是明事理的人,您别担心。” “秋华,你未免太天真了些。”她神色微动,“狼终究是狼,不会因为松懈了一段时日,便不再是狼。况且,摄政王,从来就没有松懈过……” “一日之期未到,主子不必太过悲观。” 秋华原本认为,皇帝对主子不会这般无情,但转念一想,今日这事,原是皇帝亲自将主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皇玉跟着凤微澜回了摄政王府,许是凤微澜这番处理,着实惹恼了皇玉,她进了王府,便支使了婢子带她去秦宁的住处。 琉璃小筑在琉璃苑的深处僻静处,他走过回廊,来到小筑外,见云璃坐在凉亭中看着他。 云璃看着凤微澜过来,他的脸色比之前深沉了许多,心道今日皇宫之内,必定闹得不太痛快。 只见凤微澜跨过回廊,掠过脚下池塘,来到凉亭。 “你那弟弟又做了什么,脸色这般难看?” 凤微澜坐在她身旁,手指勾过她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强词夺理,不敬长辈。” “他有此动作,你便该晓得他的反应。” “进宫之前,我便料到姑姑逼他,定当是不会有结果的。”凤微澜顿了顿,“姑姑也不认同我的处理方式。” “哦?”云璃好奇。 “我威胁他,一日之期,要么更改封号,要么要了兰素的命。” 她挑挑眉,心中了然,“你威胁的何止是皇帝……你这是连同兰素一并威胁上了,你在赌,你赌兰素一定会自救。” 凤微澜将她捞进怀中亲了一口。 “还是阿璃懂我。” “兰素藏得深。在姑姑眼里,她就是一个有些许姿色,而又有些聪明的妃嫔,自然是无法看出你的深意。”她顿了顿,“不过……即便是兰素自救,此事的结果依然无法就此定论。” 凤微澜轻应一声,眼底却满是笃定之色。 “阿璃,你还是小看了兰素。” 云璃挑挑眉,不置可否。 在她眼里,即便兰素有些特殊,可在凤微雨心里,兰素或许还无法动摇他。 但阿澜说得也不错,说不准兰素还有些别的法子呢? 云璃起身,“姑姑那里,总不能让她气伤了身子,我去一趟。” 凤微澜点点头,“好。” 皇玉怒气冲冲地走进秦宁的屋子,见她愣神,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母亲,这又是谁惹得您这般大动干戈?” 皇玉冷哼一声,“还能有谁,宫里那个和你那个成日里胸有成竹的表哥!” “母亲,王爷他何止胸有成竹?”秦宁宽慰着她,“他说的做的,何时出过差错?” 听她这么一说,皇玉也缓过神来,细细回想着今日皇宫中的情形。 云璃来时,便见着皇玉一副严肃的模样,秦宁则安安静静坐在她身旁。 “姑姑。” 皇玉回神,“阿璃来了,坐。” “姑姑可还想着今日宫中的事?” 云璃坐下,眸光放在皇玉身上,见秦宁为自己斟茶,她回头看了一眼,双指落在茶杯旁轻轻点了点。 “怎么,那个不争气的让你来给本宫道歉?” “您也别怪阿澜,他那脾气,您比我了解。” “哼,我了解?我不了解。” 云璃还是头一次见到皇玉长公主这副性子,一时有些忍不住发笑。 “您应也瞧出来了,那兰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王爷今日那下,威胁的可不止是皇帝。” 有了云璃这一句提点,皇玉如醍醐灌顶,将其中弯绕想了个清楚。 “原是如此!” “看来,姑姑想通了。” “可你们如何确定那兰素一定有法子能说动皇帝?” “阿璃也想不明白,不过她信不过,但王爷我信。” “此事一日便可见分晓。”皇玉想了想,“之前你同我说上华宫一事,我去上华宫看过,也派人查过。” “哦?” 皇玉看了一眼秦宁,“你去吩咐膳房午间做些本宫爱吃的菜色。” 秦宁知晓她二人有话要说,识趣地起身出去。 很多事情,不是她们这些小角色能够插得上手的,该避则避。 只可惜了阿婉,一头扎了进去,深陷其中。 “上华宫中的陈设皆有讲究,那些物件大多我都有些印象,也找人问询过,都是些镇邪压鬼的物件,摆放也颇有些含义。” 第254章 一剂猛药;宁愿一死 “那些物件,大多是皇兄去世后,温家才一点一点送入她宫中的。” 云璃敛眸,“只一个太后,没那个胆子,向先帝下手。” “不错。”皇玉冷笑一声,“她们倒是做得隐蔽,温若雪进宫晚,耍过一些小心思得了恩宠,可依然不受皇兄重视。宜妃的事闹出来之后,她便将那时快十岁的凤微雨过继到了自己膝下……” “姑姑出乎我的意料,查到很多。” 皇玉扯了扯嘴角,眼底蔓延着一丝悔意。 “若我早些察觉,何至于让那个野种染指皇位?”皇玉痛心疾首,“小小年纪便懂得看人眼色,韬光养晦。他不仅骗过了,还骗过了阿澜,否则……” “否则,他不是将皇位拱手相让。”云璃叹了口气,“他说,当年宜妃之死,与他有关?” 皇玉抿唇,“阿澜的事,该当他自己告诉你,本宫不能替他说。” “好。”云璃点头,“姑姑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凡是做过,必留痕迹。”皇玉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我必要将她二人从那两个位置上拉下来!” “姑姑切记要小心行事。若有计划,定要同我和王爷说,让我们去做。” 皇玉点头,“今日我与你谈的这件事,不用在阿澜面前提起,时机到了,我会亲自同他说。” “好。” 云璃这般应着,见皇玉早已没了之前的怒意,这才起身离开。 这是皇玉和阿澜的家仇,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她自然不会打乱她的计划。 “沉无。” 沉无应声而现,“主子。” “你亲自跟着长公主,贴身保护,片刻不离。” “是。” 虽然有凤怜和王府暗卫在,但有沉无在,她心中才安稳一些。 一日之期,如白驹过隙,悄然便过去了大半。 皇帝那边丝毫没有动静,兰素看着床边让秋华备下的白绫,神色漠然。 果然,即便有心,皇帝也不会为了她,改变自己的决定。 那她就再给皇帝下一剂猛药! 她让秋华搬来高凳,毫不犹豫站了上去,白绫绕过房梁,落在她眼前…… 秋华神色慌张,脚步迅速地来到皇帝寝宫外,见着苏常,蓄在眼中的泪水陡然落下。 苏常心咯噔一下,难不成是湘妃娘娘出事了? 他连忙上前,“哎哟,这是怎么了?急急忙忙的,怎的还哭上了?” “苏公公……我家娘娘,我家娘娘……” 见她喘着气,抽抽噎噎地半天说不全一句话,苏常心急如焚。 “哎哟,你得把话说全了,咱家才能进去通禀啊!” “我家娘娘她,她将自己锁在了寝宫中,奴婢,奴婢担心她出事啊!” 苏常脸色微变,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今日兰沁宫那一出,他是知晓的,若是那湘妃娘娘真是想不开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他连忙转身进入宫殿,带着秋华找到了皇帝。 皇帝正靠在软榻上休息,看模样,显然是方才躺下,眉还蹙着。 “皇上!”苏常声音焦急,“兰沁宫湘妃娘娘,出事了。” 凤微雨闻言,猛地睁开眼睛起身。 “这一日之期还未到……” 一个念头划过,凤微雨瞳孔微睁,疾步出去,直奔兰沁宫。 皇宫的动静一直都被凤微澜关注着,此时知晓兰沁宫的动静,他嘴角微勾。 这个兰素,没让他失望。 凤微雨赶到兰沁宫,见兰素房门紧闭,抬脚破门而入。 门一破,入眼而来的便是梁上那道白色的身影,他心下一沉,上前将兰素救下。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白皙的脸庞这会儿充了血,覆上一层青紫之色。 看着她毫无起伏的胸膛,他有些颤抖地将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气若悬丝。 但却也让他松了一口气,拔高声音,“太医人呢?” “臣在!” 太医几乎与皇帝差不多时间抵达兰沁宫,此时听见他的声音,看着他将兰素抱到床上,赶忙上前。 “还不救人。” “是!” 太医着急忙慌的上前救人,皇帝转眸看向秋华,眸光狠厉。 “怎么不看好你家主子!” 秋华下意识后退一步,身子有些哆嗦,断断续续说道,“平日里娘娘这个时候都要休憩一会儿,奴婢……奴婢……” 见她说着说着便要哭出来,皇帝冷哼一声,转眸看向掉在梁上的白绫,神色难看。 “咳咳……咳咳……” 许久不能呼吸,陡然恢复,兰素难受地咳嗽着,咳得人心疼。 凤微雨上前,太医自觉退后,却见他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竟也不帮她顺顺气。 兰素咳嗽着,由于难受,眼眶红了起来,眸中含泪。 她抬眸看向凤微雨,神色凄楚,努力克制住自己咳嗽地欲望,“咳……皇上又何必救臣妾呢?” 皇帝不语,就那样站在床前看着她。 “咳咳……” 兰素咬唇,神色倔强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都下去。” 苏常看着太医和浑身发颤的秋华,招呼着几人出去。 皇帝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水过来,伸手递给她。 “咳咳……”兰素看着眼前的水杯,手死死地捏着被子,忍不住地咳嗽,“咳咳……” 凤微雨叹了口气,软了性子。 他坐在床边,揽住她,缓慢地喂着水,“你这又是何苦呢?” 兰素咳得嗓子发疼,温吞地喝着水,温水缓慢流下,也让她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 凤微雨静静地看着她喝完一杯水,起身又倒了一杯。 若有其他妃嫔再次,定要问一句,湘妃究竟给皇帝惯了什么迷药? 皇帝对她们虽然一向温柔和善,但却从未放下身段为她们做任何事。 连连喝下三杯水,兰素才拉住了凤微雨起身的动作,她靠在他身上,神色柔和,“皇……咳咳。” 凤微雨轻缓地拍着她的背。 “别着急,慢点说。” “咳……”兰素抬手揉了揉喉咙,轻声说道:“臣妾……宁愿一死,也不想让皇上为难。” 凤微雨轻拍的动作微顿,敛下眼中的暗色。 “兰儿真的是不想让朕为难么?” “是,臣妾不想皇上为难。” 凤微雨把头抵在她肩膀上,手臂紧紧把她圈在怀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为何兰素对他来说会这般特别,似乎当初那惊鸿一面,她便摄去了他的心魂,让他总是狠不下心来利用她。 “苏常。” 第257章 清醒;迷失 然,下一瞬,凤微澜怀中一道白光陡然大绽,使得晏姬不得不闭上眼,凤微澜也回了神,手指落在她脖颈间,缓缓收拢。 晏姬挣扎着,眼中满是恐惧。 “你,你,你那是,什么,东西!” 凤微澜不语,眸光微凉。 “啊!” 一道尖叫声震耳欲聋,凤微澜脸色微变,他轻喃一声,“阿璃。” 下一瞬,他便松开了手,看也不看身后的晏姬一眼便闪身出了院子。 “咳咳咳咳……” 晏姬摔在地上,脸色发白,忍不住咳嗽。 她看着凤微澜消失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冉丘,能否完成殿主交代的任务,可就看你了。” 凤微澜出去后,朝着传来云璃声音的地方而去。 然而,即便他毫不犹豫的找了过来,印入眼中的也只是地上的一摊血迹和闪着寒光的凤云剑。 凤微澜神色突变,心中犹如压了一块石头。 “阿璃……” 他朝暗中看了一眼,“带凤三回王府找庄予,你们回去让无令山庄的暗卫立即去寻找阿璃。” 话落,他便又走回了沐阳的院子。 他这一去一回,也不过转眼功夫,晏姬还没来得及离开,又被凤微澜掐住了脖颈。 她见他怒意而来,反而不惧怕了。 “王爷,您捏疼奴家了。” 凤微澜手中用力,“阿璃被带去哪了?” “阿璃?王爷的那位王妃?” 晏姬脸色变得青紫,脸上爬上一丝痛苦,“听,听说,她是琅琊,的公主……都说,琅琊的公主,个个绝色倾城……如今,得,得见,也……呃啊……” 凤微澜手中猛地用力,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声音低沉,其中含着明显的杀意,“我问你,阿璃在哪?” 晏姬此时已失去了意识,脚无意识的挣扎着,手死死握在一起,大有一副‘除非我死,否则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意思。 凤微澜本想将晏姬带回王府,谁知她身上突然涌出层层黑雾,将她笼罩其中,他却无法靠近一分。 他摸出怀中的那块玉佩,咬破手指,血滴落在上面,玉佩身上便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 他试着手持玉佩前行,却发现黑雾将玉佩的光芒挡在外边,两道光芒相互抗衡,却始终谁也无法再往前进一分…… 他只得放弃再将时间浪费在此处,转身出去,正巧碰见前来找寻云璃踪迹的无令山庄暗卫。 “你再找一些人,将此处围起来,看好了那中间的东西,她不能丢。” “是。” 凤微澜在原地等着暗卫回来,不停的原地踱步,心急如焚。 而云璃,此时却被冉丘引到了皇城郊外。 跟着冉丘来到一处树林间,她抬头看着稳稳停在树上的冉丘,垂在身旁的指尖萦绕着一丝灰气。 冉丘看着眼前的云璃,眉目微蹙,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合上。 他记得,殿主收到了风吟的传信,说是云璃异于常人,眼下恐怕便是那个人说的,云璃的异处? “你是谁?” 云璃歪了歪头,黑瞳有些诡异,“你猜?” 话落她手指微动,萦绕在她指尖的灰气便瞬间围绕在冉丘身上,只见下一瞬,她食指轻勾,冉丘便被她轻巧的一手拉到了身前。 云璃抬手,食指点在他额上。 冉丘眸光微震,周身不受控制地缓缓浮出道道黑雾。 他眸光微凉,折扇轻扬,妄图拍开她的手,却发现他的手竟然无法动弹! “呵。” 云璃嘴中溢出一道冷笑,冉丘身上的黑雾便开始朝云璃飘去,全部涌入她身子中,指尖的灰气也越来越凝实,颜色也越来越偏向黑色。 一直神色淡然的冉丘此时再也忍受不住自身力量被抽走的痛楚,面上布满痛苦,手中折扇再也握不住,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个女人吸成一具干尸! 冉丘伸出抬手,在掌间划出一道伤痕,血珠霎时冒了出来,他身上的黑雾便涌动得缓慢了一些。 他眼中闪过一道果决之色,他吃力的抬起右手落在云璃点在自己眉间的手,左手也费力地搭了上去。 云璃脸上露出一霎的迷茫,眼中闪着挣扎,犹如两个人在她身体中争斗着。 冉丘口中念念有词,掌间冒出的血珠脱离了掌心,浑身被一层黑雾包裹着,缓缓朝着云璃眼睛而去。 “这么一个鬼地方,竟然还保留着这个术法!?” 她眼中闪过一道惊愕,话落整个人便软了身子,倒在了一旁。 而冉丘也扛不住了,直接昏死过去。 昏死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琅琊那些不中用的,是怎么传出她平庸的消息的? 暗卫来得快,去的也快,回的也快。 凤微澜等他们到了,才转身朝着城郊而去。 只有出了皇城,才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云璃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漆黑,她转眸打量着周围,却见冉丘躺在一旁,似乎并没有死。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复又敲了敲脑袋,想要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只可惜,她只记得她见到冉丘身上散出了黑雾,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看向冉丘,转动着手中戒指,在他鼻尖晃了晃。 见冉丘久无动静,她伸手拉住他的后衣领,就这么拖着冉丘,浑浑噩噩地朝皇城而去。 “阿璃!” 天色漆黑,云璃拖着一个人朝皇城的方向前进,脑子里却想着之前的事,便不大关注周围。 陡然间,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禁抖了抖。 “阿璃,阿璃……” 凤微澜不停地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也唤回了云璃飞远的思绪。 “阿……澜?” “是我,是我。” 云璃下意识抬手搂住他,却忘了自己手中原本拎着一个人的衣领。 只听得‘嘭’的一声,冉丘被砸在了地上,原本昏沉的他也悠悠转醒。 他睁眼,只觉浑身酸痛难忍,一身骨头似乎要散了架去一般。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脖颈便被人扣在手中,又狠又急。 “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冉丘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人,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掐着自己脖子的人的模样。 “摄政王……” 他有些僵硬的转头,却见云璃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怔然。 “我……” “说实话,否则,小院儿里的那个,也活不了。” 第258章 正值芳华;执念 冉丘皱眉,晏姬也失手了? “什么小院儿?与我有何干系?” 冉丘抬手扣住捏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一层黑雾从他手中浮出。 “松手。” 云璃眸光微动,伸手拉住凤微澜的手。 凤微澜及时松手,掌心却依然碰触到了黑雾,便见那黑雾附在他的掌心,灼烧着他的皮肤。 黑雾不断的想要往他掌心钻,凤微澜蹙眉,却无法制止黑雾的侵蚀,而冉丘则趁此时间想要逃开。 云璃瞟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转眸看着凤微澜的手有些发愁。 “没事,别担心。” 他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握在被黑雾灼烧的手中,便见玉佩在碰到黑雾的那一刻,周身冒出层层白光,将黑雾吞噬殆尽。 云璃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凤微澜手中的玉佩。 “你这块玉佩,倒是用处颇多。” “阿璃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说罢,他便朝她伸出手,摊开,黑雾已然消失,手中的玉佩浑身乳白,光芒却有些暗淡。 云璃抬手让他握紧手中的玉佩,眸光微敛,“相对而言,你比我危险。” 冉丘想走却不能走,此时还要听这夫妻俩恩恩爱爱,着实有些淡定不下来。 “喂,你们俩,有完没完?” 云璃手指微微用力,猛地转身,冉丘便被她拉扯着朝前走去,身后传出刺啦的声音。 “你这般做法,可不像个公主。” 冉丘双手抱胸,被云璃这般拖着却一点不恐惧。 凤微澜在后面跟着,听着他打趣的话,轻巧地从云璃手中夺过他的衣领,拖着他一路回到了摄政王府。 云若杉一直等在王府,此时见他夫妇二人回来,后边还拖着一个,不禁有些好奇。 “爷,嫂子,您二位又是去了何处?这人,又是从哪拖回来的?” “司楚祭司殿的人。”云璃看了一眼暗处的暗卫,“带去地牢关起来,若是人丢了,唯你是问。” “是。” 看着暗卫把人拖走,云若杉眉目微睁,“司楚祭司殿的人,来凤吟做什么?” 云璃:“不知道。” 凤微澜则问道:“凤三呢?” “已经安顿好了,庄予已经替他瞧过了,气血有些虚,内伤也有些严重……”云若杉顿了顿,“不过不妨事,休养两个月便可。” “你们聊。” 云璃转身朝屋内走去,轻声打了个哈欠,眼睛困得有些睁不开。 刚躺在床上,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 云若杉和凤微澜双双看着云璃的背影,神色各异。 云若杉:“爷,嫂子这是怎么了?” 凤微澜摇摇头,“阿璃最近……不太对劲。” “是不是嫂子的怪病严重了?” 凤微澜眸光微深,“你去一趟沐阳的住处,将院中那个裹得如黑茧一般的人带回地牢,再去继续盯着温清婉,阿璃怀疑她会有所动作。” “好。” 看着凤微澜进了屋,云若杉微微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日,有些不太平。 云璃这一觉,睡了很久,但幸在,她醒了。 凤微澜守在床边,见她眼睫颤了颤,身子下意识朝她挪了挪。 云璃悠悠转醒,她缓缓睁开眼,见他守在自己身边,她抿唇。 “你不用总是守着我。” “不妨事,现下也没什么大事需得我亲自去处理,其余的,我亦已经安排妥当。” 云璃撑起身子,“我睡了多久?” “还好,也就多睡了一上午罢了。”他神色温柔,“我让怀香吩咐厨房温着汤,起来喝点?” “好。” 云璃起来不久,怀香便将温好的汤端了上来。 怀香给她盛了一碗,开口道,“王妃,您先喝点汤垫垫肚子,一会儿午膳便送上来。” 她点点头,“阿澜,你陪我用一点?” “我用过了,倒是你,得多吃一些。” 云璃点点头,手中的汤暖暖的,温度顺着手心传递到身上,喝一口便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许多,汤中隐约间散发着一丝药味。 看样子,应该是庄予新开的方子,做成了药膳,她也多喝了一些。 “爷!” 云若杉快步进来,满头的大汗,衣摆上沾了好些泥土,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怎么了?” 云若杉面色难看,“昨夜你不是让我去沐阳的小院将那个黑茧带回来么?” “嗯?”云璃疑惑地看着两人,“黑茧?” 凤微澜耐心解释道,“昨日我让你离开,便是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才看向云若杉。 “出了何事?” “你说的那个黑茧,不见了。”云若杉双手攥紧,“我去的时候,你留下的那些暗卫都已经……” 他不说清楚,两人也知道他未完的话是什么。 两人想了想,凤微澜打发走云若杉,带着云璃朝着地牢而去,一路无言。 “你觉得祭司殿人为何要来?” 临近地牢,云璃出声道。 “为你。” “为我?” 她轻喃着重复了一遍,神色有些许怪异。 “是,他们一人去抓你,一人拖住我。”凤微澜神色微顿,有些庆幸,“只可惜,他们不曾想到,一个未能带走你,一个没能拦下我。” “阿澜,没能带走我的……不是我……” 云璃蹙眉,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脸上闪过一瞬的痛苦,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凤微澜拥住她,轻声安抚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已经传信给师傅,或许他会知晓其中缘由。” 她舒展开眉,眉目之间愁绪不减,朱唇微抿,眼底藏着一抹执念。 “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会如何?” 凤微澜紧了紧手臂,神色莫名,“掀翻整个大陆,寻至黄泉碧落,我也会把你带回来。任谁,也不能带走你,天地也不行。” “傻瓜。人,如何与天斗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 许是两人之间有些许沉重,凤微澜率先败下阵来,神色柔和。 “别乱想,我的阿璃正值芳华,时间自还长着。” 云璃只轻声笑笑,抬眸看着他,“好。” 可她心里清楚,她现在……这具身体不仅承受着禁制重生的后果,似乎,还有另一道意识妄图吞噬她。 “咱们去地牢,瞧瞧那位祭司殿的人。” 见她恢复如常,凤微澜也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朝地牢而去。 云璃跟在他身旁,眼底满是冷意和执念。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继续活在他身边。 第259章 将计就计;那个人 地牢。 冉丘靠墙而坐,低垂着头,耷拉在一旁的手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现下的境况。 云璃和凤微澜携手而来,示意守在一旁的暗卫打开牢门。 冉丘抬眸,目光落在云璃身上,见她眸光清澈,眼底划过一道异色。 这个摄政王妃,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一夜罢了,竟然能将他的力量吸收的干干净净,竟似未曾遭到一丝反噬一般。 “我自认从未与祭司殿起过瓜葛,你们为何要抓我?” 云璃开门见山地问道。 冉丘却阖上了眼,显然不想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她也不恼,缓步行至他身旁,眸光微凉。 “过往至今,有不少人曾落在我手中,个个咬紧牙关,似乎不会同我说我想听的。但是……”她尾音拖长,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到了最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冉丘不为所动。 凤微澜冲牢外的暗卫招招手,“带去刑室。” 云璃跟过去,却被凤微澜拦在门外。 他轻柔地揉揉云璃的头发,“这种事,为夫替你代劳便可。” 云璃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头。 凤微澜进去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阵阵痛苦却又隐忍的闷哼声。 不得不说,冉丘看着一副书生模样,却有着绝佳的意志力,不论凤微澜对他下怎样的死手,他都不开口,只颤抖着发出如困兽般的闷哼声。 半个时辰过去,里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凤微澜从刑室出来,神色莫名。 “是个硬骨头。” 凤微澜点点头,“嗯,我还是头回见这么嘴硬的。” 她笑笑,“祭司殿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什么样的刑罚没见过?” 祭司殿从司楚开国至今,一直存在,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若没有点底蕴手段,如何能巍峨至今? “想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不容易。” “也罢,他沦落至此,祭司殿应该也不会放任他落到我们手里。” 云璃朝暗卫吩咐了一句,同凤微澜离开。 回琉璃苑的路上,云璃一直在想,若是她想将计就计,不知阿澜会有几分几率会同意? 方至琉璃苑,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引来凤微澜侧目。 “阿璃若是有了想法,直接同为夫说便是?” 云璃莞尔,“我想将计就计,去一趟司楚。” 闻言,凤微澜微微叹了口气,神色无奈。 “好。不过……” “不过什么?” “保护好自己,我处理好凤吟的事,便赶过去。” “好。” 两人达成了共识,便立马安排下去。 王府与地牢的守卫明面上并未减少,但却不再像之前防守得滴水不漏,特意留出了一丝余地,让有心之人有可乘之机。 云璃等着祭司殿的人前来,一天一天的养着精神,想要恢复到以往的状态。 而凤微澜则将与凤微雨之间的暗斗放在了明面上,开始一步步蚕食凤微雨的势力,斩断他的人手。 他的进攻猛烈而迅速,快的凤微雨无暇顾及其他,只能联手温清婉和太后,堪堪抵挡。 半个月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就在云璃觉得祭司殿的人弃了冉丘之时,对方却有了动作。 这些日子,凤微澜与皇帝你来我往之间斗得火热,皇帝身后站着温家和半个朝堂,但凤微澜手握重权,身后还有侯府和长公主,原本两人手中的权利和实力差不太多,只是,大多中立的官员,都是云璃插在凤吟朝堂的暗桩,这便让凤微澜总是抢占先机。 即便皇帝毫无保留,却终归差了一筹。 这日,凤微澜与皇帝各执己见,两人从朝上争到朝下,凤微澜不欲争论下去,但皇帝却不让他走,非要与他争个结论。 而王府,则有两人,趁着昏暗的夜幕,悄无声息探入其中。 晏姬这半个月来,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在传信祭司殿之后暗自养伤,一则是将王府暗卫部署摸了个清楚。 她带着昨日才赶至凤吟的二长老辛巳来到琉璃小筑,辛巳四处观望一番。 “你不觉得,咱们这一路,太过顺当吗?” 晏姬娇笑一声,“顺不顺当的……重要吗?” “也罢,反正那摄政王也不在,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 骤然听到人声,晏姬和辛巳都一惊,两人并未察觉到有人在,转眸一看,眼底都闪过一道惊讶。 只见云璃靠在门边,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泛着乳白光芒的长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话落,云璃便如离弦之箭,手执凤云剑朝二人而去,速度极快! 晏姬与辛巳闪躲开来,眼中都闪过一道异色。 普通武者竟然能拥有这么快的身手! “我去救冉丘,你留下来拖住她。”晏姬低声道,“这个女人身上定有古怪,自己小心。” 辛巳点点头,转眸看向朝自己攻来的云璃。 “便让老夫来会会你,看看你身上究竟有何古怪之处。” 云璃轻笑一声,“那就来试试。” 凤云剑并非寻常兵器,云璃用的便是风姨教授的那套剑法,长剑挽出道道剑花,连绵不绝的剑影朝辛巳汹涌而去。 倒是辛巳,见着云璃的招数,眼中闪过一道疑惑。 这是,白家的招数……但却又不大像,约莫有五成相似…… 他一边应对着云璃的招数,一边回想着云璃的剑法。 像白家,但他们与白家并无多少瓜葛,很少会与白家动手。可云璃这手剑法,却让他觉得十分眼熟。 他手下用力,将云璃震得后退了些许。 云璃眼眸为深,手中长剑随着她手臂的摆动,划出一道寒光,下一瞬,长剑一摆,便如青龙摆尾,剑气直朝辛巳而去。 辛巳瞳孔微睁,这一招,是那个人…… 她果然就是那个人的孩子,殿主猜测的不错,能让陆芮风贴身追随这么多年的人,她确实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辛巳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长剑,通体玄黑,剑身之间一条乳白长线,十分乍眼,其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他抬手,轻轻松松劈出一道剑光,不仅消去了云璃那道剑气,还留有余力,直直扑向云璃。 云璃抬手轻松挡下,提剑继续与他周旋在一起。 她自然晓得方才离去的晏姬去了何处,他要拖时间,她奉陪便是。 第260章 离凤吟 辛巳是何许人也? 年近六旬,跟随祭司殿老殿主一生,见过人世沉浮,看过沧海桑田。 他褐眸转动,起了疑心。 “小丫头,你身边……就没个保护的人吗?” 云璃神色微扬,“人老了,心倒是细如发。你的人去了何处,我的人便在何处。” 辛巳看着云璃淡然如水的模样,即便心底信任着晏姬,却还是止不住为她和冉丘担心。 晏姬此时,也赶到了地牢。 可谁知,她刚刚踏进地牢,杀气便扑面而来。 她打量周围一圈,约莫十人,个个杀气内敛,却满身的戾气,与那日在沐阳小院守着她的那些人身上的气息相似,大概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来得正好!” 晏姬眸中闪过一瞬的杀意,一道黑雾从手中溢出,直逼他们。 冉丘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转眸看着守在他牢外的暗卫,一道黑雾悄无声息缠上了暗卫,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被人取了性命。 他起身,三两下便解开了拴上的锁链,慢悠悠地走出去。 见着一群人将晏姬围了起来,冉丘靠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消片刻,那些暗卫便命丧黄泉。 晏姬手中的黑雾缠绕在尸体之上,直到尸体身上的皮肉消逝,只剩一副骨架,那道黑雾才回到了晏姬的身体里。 晏姬喟叹一声,“好久不曾吸收过这样新鲜的血气了。” “行了。”冉丘朝她走去,“任务还没结束,咱们……再去会会那对夫妻。” 晏姬翻了个白眼,“摄政王不在,云璃那边,有辛巳在,出不了差错。” “出不了差错?”冉丘冷笑一声,“云璃身体里那股奇异的力量不出现也就罢了,出现了……即便是他,胜败,也不一定。” 若只论武功,即便是辛巳,也要落下乘。 只是,辛巳也不是普通人,手段亦非常人,面对云璃,他自然也不会轻敌。 云璃看着远处赶来的两人,心中了然,神色却猛然大变,手下招数也有些局促。 辛巳诧异的瞬间,晏姬和冉丘便来到了他身旁。 “看来,我的人该再好好训练一番了。” 晏姬娇笑一声,“是啊,王妃娘娘的人,是该回去好好再训练训练了。” 冉丘一脸警惕地看着云璃,缓慢靠近辛巳,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辛巳抬眸诧异地看着冉丘,“当真?” 冉丘点头:“嗯!” 辛巳转眸打量着冉丘,眼底闪过一道淡淡的青光,发现冉丘的力量确实跌落许多,他讶然地看向云璃。 冉丘说,云璃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是她又似乎不是她,不仅打败了冉丘,还吸走了冉丘大半的力量。 “摄政王妃,你聪慧有加,想来老夫此来的目的,你早已猜到。”辛巳放下剑,神色真诚,“不如,便同老夫走这一趟?” “我为何要跟你走?” 凤云垂在身旁,云璃站在檐下,青丝微微飞扬,看上去着实有了几分飘渺的味道。 也,更加像辛巳记忆中的那个人,他头一回见到那个人,便惊艳于他脱俗的气质,不似凡人似谪仙。 “王妃美名,早已传遍各国。”晏姬嘴角带笑,眼中的讽刺不言而喻,“我家殿主听闻,对王妃十分好奇,便派我三人,请王妃去祭司殿一叙。” “司楚与凤吟之间,远隔千里。”云璃神色淡淡,“不若三位回去同殿主复命,便说,和安有朝一日,必定上门拜访。” 辛巳看着云璃许久,转眸看了眼冉丘,听了他方才的话,对云璃始终抱有一丝忌惮。 云璃看着辛巳,见他眼中犹豫,微微蹙眉。 她只不过是想拖一拖,让辛巳认为,自己并非自愿跟去司楚……他在纠结什么? 她转眸看向冉丘,见他神色警惕的看着自己,她才恍然大悟,莫不是那日…… 她自己对当日的情形记不大清楚了,但冉丘却是清醒着的,自然知晓当时发生了什么。 然,就是她也愁眉苦恼之时,婢女的声音远远传来,听不大真切,但四人却都听见了。 “王爷。” 辛巳看向回廊尽头,神色微沉,“没时间想那么多,先把她带回去再说。” 辛巳再不留手,迅速扣住云璃的手,另一只手指印翻飞,竟凝实成一条青光绳,将她绑住。 云璃运起内力试了试,发现自己体内内力停滞,该是辛巳封住了自己的内力,以免她挣扎,惹来麻烦。 辛巳带着云璃,脚下生风,三两下便离开了王府。 冉丘拿起了云璃掉落在地的凤云剑,和晏姬跟着辛巳离开。 云璃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看到正朝琉璃小筑走来的凤微澜,眸中闪过一丝不舍,只是一瞬之后,便满是清冷。 这一去,前路未知。 凤微澜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一路行至琉璃小筑,只觉太过冷清。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安,正快步进去时,一道人影落在身前。 “王爷,主子已跟着司楚祭司殿的人离开。” 暗卫冰冷的声音落在凤微澜耳中,他双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知道了,下去。” 他一步一步走进屋中,再没了方才的焦急之色,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玉佩上。 那是一只墨青色玉佩,扇纹……有落款,字,无令。 玉佩压着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纸,他把玉佩握在手中,打开信纸。 上书: 凭此玉佩可号令山庄所有产业。 我此去司楚,短则三月,长则半年,信笺来往,不必担忧。 落款,璃。 凤微澜抬眸看向窗外,低声轻喃,“短则三月,长则半年……阿璃,你此次离开,并非只为司楚?” 他将玉佩妥帖收起,把信纸折好放进云璃的妆奁。 手指碰到抽屉之时,他眸光微顿,直直地看着那个已经被打开的金锁。 那是……阿璃放玉印琉璃镜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刑部人犯丢失的消息传遍皇城,张明川命人封锁了皇城,挨家挨户的搜查。 然而,辛巳三人却早已带着云璃和沐阳离开了皇城。 沐阳看着神色淡然的云璃,掩下眼底的猜测。 由于云璃的存在,三人出了皇城,便租了辆华丽精美的马车,跟前往司楚的商队同行。 一行五人,辛巳充当车夫,冉丘同沐阳一身黑衣,骑马跟着,对外便宣称是随行护卫。 晏姬则打扮成大家小姐,端的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 第261章 红颜枯骨;各怀鬼胎 商队里的人都知道,那辆马车里有两位小姐,晏家二小姐糟了病,听闻妙手神医出现在司楚,大小姐便带着家仆和妹妹去司楚寻医。 一路上,都顺顺当当的。 直到,一行人到了司楚与凤吟的边境。 商队的人他们从南门入城,此时正要从北门出去。 冉丘看了一眼城门上下密集巡逻的官兵,目光落在城门口拿着画像挨个盘问的官兵。 他驱马靠近马车,压低了声音。 “前面的城门有人盘查。” 片刻,马车内便传来了晏姬指节敲响马车的声音,冉丘和辛巳都放下了心。 出皇城之前,沐阳便易了容,云璃自然也是。只是,担心云璃不受控制,便提前与晏姬通气,让她看好云璃。 晏姬看着身旁阖眼休憩的云璃,嘴角上扬。 “我还以为那摄政王并不大在乎王妃呢,毕竟这一路,十分顺当。” “在祭司殿,你也这般清闲?” “王妃也不必话里话外骂奴家……”晏姬靠在一旁,手中正拿着一张人皮面具往自己脸上贴去,“奴家可不是个闲人,只是啊,这一路实在无聊。” “吃也好,睡也罢。不要吵我。” “王妃这般不解风情,可惜了那摄政王,一心落在你身上。” 晏姬感叹了一句,便不在说话。 外面,商队行至城门,官兵拦下。 商队领队上前,将自己的出关文书递上。 “官爷,小人常年来往司楚凤吟,做些小本买卖。往日里这城门也不曾看得这般紧,今日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接过文书,仔细翻阅起来。 另一人则走向商队,检查起人和物件来。 很快,便来到了辛巳一行人的马车前。 “里面是什么?” 辛巳利落跳下车,面色和蔼,“官爷,里面是我家两位小姐,都是清白姑娘,不便见外客……” “去去去,我等奉命搜查,若有疏漏,我可担当不起!” 话落,官兵便伸手向车帘。 他的手尚还未碰到,便见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缓缓撩开车帘一角,女子带着一张面纱,露出一双勾人的狐狸眼。 “官爷,我家妹妹病重,吹不得风,民女便掀开一角,让您探看一番,还请官爷体谅。” 官兵犹豫一瞬,点了点头。 晏姬勾唇,身子让开,掀起车帘一角,让他能够看清马车中的情形。 车内除了戴面纱的女子,还有一人。 她身上盖着一层狐狸毛的毛毯,绝色的面庞苍白如雪,嘴唇有些发紫,双眼紧闭,看上去确实像是得了重病一般。 官兵退开,冲着查看文书的人摆摆手,示意他放行。 搜查令是凤微澜下的,该做的样子,他还是要做的。 明面上,用的是因刑部重犯脱逃的理由。 云璃被人劫走的消息并未外传,也不会外传。 辛巳几人都知道这个中缘由,云璃与刑部重犯一同失踪,不论她是不是同伙,都会被认定为同伙。 也正是因此,他们料定凤微澜不敢大张旗鼓的救人,所以这一路来并无几分担忧。 离了凤吟,一行人也不敢松懈,依然易容而行,随着商队前往司楚。 云璃被司楚带走的消息,别的人不知,皇帝确实知晓的。 他这些日,日日都宿在兰沁宫,今日照旧前往,却在半路被雪妃……此时已贵为贵妃娘娘的林雪然拦了下来。 自东平伯被杀后,她整日以泪洗面,整个人都颓势了下去,直到封妃,才恢复了些,但身形相较以前仍然消瘦了许多,面色也憔悴了许多,昔日貌美如花的雪妃娘娘,早已不复存在。 “臣妾参见皇上。” 她行了个大礼,叩首在地。 见她带着人拦下自己,凤微雨脸色不大好看,面色冷厉,“回你的宫殿去,这般拦下朕,成何体统?” “皇上,臣妾自知今时不同往日,不该任性妄为。但……”她抬头,神色决绝,“但,臣妾父亲之死,至今未有结论,且重犯在逃……” 皇帝打断她,“贵妃,东平伯府之案,朕已交给刑部张爱卿,张爱卿乃是国之栋梁,经他手的案子,最终都会水落石出,你且耐心等着便是。” “臣妾……” “将贵妃娘娘请回毓秀宫,好生伺候着。” “是。” 皇帝抬脚离开,未有丝毫留恋。 安世子一事后,林雪然虽看到了皇帝的薄凉之性,但她入了宫,只能依靠皇帝,便始终对他抱有一丝期冀,如今…… 她懂了,也放下了。 “贵妃娘娘,请!” 苏常看着贵妃苍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帝王无心,这本该是所有入后宫为妃的女子该知晓的。 林雪然看了一眼苏常,转身朝毓秀宫的方向而去。 一步。 一步。 每一步,沉重而又绝望。 贵妃失宠一事,不消片刻便传遍了皇宫,也传进了正在修剪花卉的兰素耳中。 看着盘中半数盛放半数枯萎的花卉,她嘴角带笑,眼中却噙着一丝怜色。 “帝王无情,红颜枯骨。” 秋华上前,“娘娘,皇上来了。” “到哪了?” 她转身,不似方才神情,面上带笑,眼中满是柔情。 “回娘娘,到正殿了。” 兰素莲步轻移,刚出了寝殿,便见皇帝朝她走来。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快步过来,扶起她,“爱妃,你的身子骨弱,往后见了朕,不必多礼。” “是。” “今日朕不在,爱妃又在做什么?” 皇帝与兰素,虽不知两人有几分真心,但明面上却是浓情蜜意,好生教人羡慕。 上华宫。 温家姑侄听得贵妃和皇帝的消息,个个愁眉苦脸。 太后坐在上首,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轻轻捻动着。 听说皇帝又去了兰沁宫,太后眼底闪过一道杀意,温清婉也沉了脸色。 自她入宫至今,尚未承恩……虽然她并不看重此事,但却不代表皇帝可以视她为无物。 原本便是商议好的,她嫁入宫中,与皇帝联手,镇压摄政王府,最好是能一次解决了云璃。 入宫那晚,她与皇帝原本已经商议出了对策,这才有了三下圣旨,后宫封妃升位之事。 可谁知皇帝突然不按计划行事,将兰素提位至皇贵妃,且日日沉迷女色。 “姑姑,这般下去,咱们的计划,可就废了。” 太后瞥她一眼,“废便废了,与哀家,有何干系?” 第262章 准备妥当;巨大铁笼 温清婉噎了一下,起身走向她,跪在她身前,小手拉扯着她的衣袖。 “姑姑,之前是婉儿的错,不该自作主张,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婉儿!” 太后神色微凝,“哀家年岁大了,管不了你们了。不过,明日,哀家会见一见兰沁宫那位。” “姑姑……” 太后起身离开,显然,对这个侄女,是真的失望了。 温书臣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温清婉。 “哥哥,皇上那边……” “姑姑对你,向来是嘴硬心软的。方才那话,便是会敲打一番那位皇贵妃娘娘。”他顿了顿,神色认真,“长乐,你与摄政王此生无缘……” “哥哥!”温清婉打断他,“当年元初太后给澜哥哥选的王妃,是我。澜哥哥最听元初太后的话了,我会嫁给他。一定会!” 她眼中的痴狂,眼底的疯魔,都被温书臣看在眼中,只是,他劝不了她。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的妹妹,是凤吟的第一美人,曾是个被众人宠爱的郡主,也曾有过温婉俏皮的模样。 从何时起呢? 温书臣一阵恍惚,从何时起,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大抵,是从对摄政王动心的那一刻。 他转身准备离开,终究还是担忧自家妹妹,再三劝阻。 “皇帝并非我们看来那般蠢笨简单,与虎同行,万事都要留个心眼。” 温清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良久。 她已回头无岸,只有拼死一搏,或有一条生路。 众人皆认为皇帝沉迷女色,可深夜之时,他却悄悄离开了兰沁宫。 密室。 凤微雨缓步进来,邱致远早已候在密室。 “主子。” 他轻应一声,“准备妥当了吗?” “嗯,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您过去。” “嗯。”凤微雨眸光微深,“再有半月,琅琊那边也准备妥当了,替身呢?” “您一离开,便立马换上。” 他点头,“密室里的东西……” “您放心,它们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邱致远顿了顿,“那位皇贵妃娘娘……” “不该问的别问。” 邱致远后背一凉,“是。” 皇帝安排妥当之后,又回到了兰沁宫,他看着兰素安静的睡颜,眼中闪过一瞬的痴迷。 凤微澜与长公主等人,则联合众人暗中筹谋。 凤微澜加快了进程,岂知他便没有准备,等着他们杀上门来? 是夜,皇宫密室传来阵阵轻响,身处暗道之中的王府暗卫一行,立即将消息传了出来。 云若杉这段时日一直住在地下暗城,根据地面各府位置部署地下,而他便留在最接近王府出口的暗室中,等待着各处传来消息。 这几日,各府密室频频传来异动,而皇宫密室也渐渐有了动静。 爷觉着直接破开密室动静太大,会引起皇帝的注意,这后几日,便每日抓紧时间将密室和暗道打通。 今夜,密室又传出异动,通道已经打通,云若杉赶紧上去,将此事告诉凤微澜。 凤微澜沉眸思虑片刻,“去看看。” 看着他率先一步走出去,云若杉挑眉,“爷,你亲自去?” “嗯。” 云若杉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不禁叹了口气。 自从王妃离开之后,爷便又如同以前一般,话不多,脸上也没了笑意。 他现在啊,成天想着如何快速解决了凤吟的事,去司楚找嫂子。 进了暗城,两人快速来到皇宫密室外。 众人见凤微澜亲自过来,皆挺直了身子靠墙而立,一个个神色肃穆。 他们从地下挖了条通道,直接连通皇宫密室和地下暗城。 凤微澜到之时,密室里还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一些磕磕碰碰的声音。 他二话不说,直接进入地道,轻声来到皇帝密室。 然而始终还是落后了一步,密室此时一片狼藉,书籍绢布乱做一团,但却空无一人。 他继续往里走,几个丈高的铁笼便映入眼帘。 “嘶……”云若杉震惊,“这般大的铁笼,皇帝在密室关了什么东西?” 凤微澜目光落在铁笼中未曾清理的鳞片,神色晦暗不明。 各色的鳞片之中,有一块银色的鳞片格外乍眼,表面还泛着一丝浅浅的蓝光。 他眸光落在另一块乌黑的鳞片上,眼眸微深,闫兽塔那些被带走的巨兽…… 好个凤微雨,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凤微澜拂袖离开,冰冷的声音传入云若杉的耳中。 “宫中密室紧密相连,不止这一间。查清楚每条道通往何处。” “是。” 他走后,云若杉找到密室出口,安排人进通道查探,便上去王府,在琉璃小筑找到凤微澜。 “爷,你知道那个铁笼曾经关着什么?” 云若杉试探性地闻着,但心里却认为他一定是知道的,否则不会黑着一张脸离开。 “嗯。” 云若杉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 “西戎边界的银蓝蟒,琅琊皇城的黑蛟龙。”凤微澜沉吟,“或许,还有其他未曾见过的巨兽。” 西戎和琅琊,云若杉都未随行,只从庄予那边听来一些。 原本他还当庄予那些话中过分夸大,但今日一见那铁笼,便证实了庄予并未言过其实。 “爷,之前西戎和琅琊,我都不在。”云若杉皱眉,“不如,你同我多说一些?” 凤微澜转身看了他一眼,“庄予都在,问他即可。” 云若杉抚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话,我哪敢都信?” “去同他说,是我,让他一字不差告诉你。” “得……” 云若杉无可奈何,只好边摇头叹气边离开。 他离开之后,凤微澜在窗前站了许久。 “唉……”他长叹一声,眉目间缠绕上一层思念,低声轻喃,“不过将将一月,以前不曾与阿璃一起,也不觉得每日都这般长。” 他苦笑。 想了想,此时的云璃,应是已经到了司楚。 司楚祭司殿的司楠。 他曾见过一面,不同于阿璃作为无令时的淡漠清冷,那个人,邪肆诡异,武功深不可测。 需得赶紧解决了凤吟的事,才能尽快赶去司楚护着阿璃。 还有皇帝,那黑蛟龙虽在琅琊受了伤,可却并未死。 他此时细细回想,只觉那蛟龙是知晓白月衡不好惹,便逃了开去。 思及此,他眉目间的思念及柔情瞬间敛尽,伸手合上了窗,朝床边走去。 他不知她此时冷暖,亦不知她此时是否全然安好。 怀着满心担忧,他浅浅睡去。 第264章 薄弱;内忧外患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呵。”云璃冷笑一声,“殿主,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司楠斜眼看着她,神色认真,“天外有天,人外有我。” 云璃与他对视,针锋相对,火花四溅。 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已过招数百回,不相上下,战况胶着,最后却被辛巳进来的声音打断。 辛巳看出两人间的锋芒,他打量了云璃一瞬,眸中闪过一道惊讶,竟然有人能与殿主平分秋色。 司楠沉眸看着他,“何事?” “殿主,陛下急召。” 闻言,司楠看了一眼云璃,“辛巳,给王妃安排一处舒服的院子,好生招待。” 话落,他便阔步离开。 “是。” 辛巳应了一身,转身看向云璃,神色恭敬了些许。 “王妃,请。” 辛巳带着云璃去了一处装扮精美的院子,院中早有候着几名绝色倾城的美婢,见辛巳带着她来,将她迎了进去。 云璃进屋便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将门扣上,整个人靠在门后,满头大汗犹如刚被人从水中捞出,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脸上煞白。 若与司楠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也就罢了,意念过招,这是她最薄弱的一项。 若非辛巳进来得恰是好处,说不得她便要败下阵来,连走这一段路的力气都没了。 她滑落在地,脑中隐隐作痛,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有些模糊。 不能晕……不能晕过去! 她吃力的举起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费了好长时间才将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服下的一瞬,她一直提着的气才敢放下,接着,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此时城中的御明楼。 竹珩赶来司楚,原本是为了稳住诉生,再想法子救无月。 谁知,无月还没救出来,便听得了云璃被带回祭司殿的消息。 “竹珩公子,主子她……” 竹珩神色轻松,眼底蒙着一层青影,近来为了师妹这几个下属,他是醒多睡少。这会儿听说云璃去了祭司殿,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将几人轰了出去。 诉温和无清还想说点什么,却听着里面传来一句话。 “她一向是个胸有成竹的。若非她自愿,就凭祭司殿那几个长老,还无法把她绑来司楚。” 无清和诉温对视一眼,觉得竹珩说的有几分道理。 而就在两人准备离开御明楼回去照顾诉生之时,一则消息被送到了他们手里。 上书: 琅琊云倾大败西戎后直指凤吟,领兵数十万,大军压境。 而凤吟朝堂骤变,内忧外患。 诉温面色沉郁,“得想法子将此事告诉主子。” “可主子现在在祭司殿,咱们该如何将消息送进去?” 诉温转身看着刚刚合上的门,“咱们或许进不去,但竹珩公子可以。” 无清眼神一亮,“对,竹珩公子可以扮成主子的模样过去。” 说罢,无清便作势要敲响无令的门。 诉温伸手拦住她,轻声道,“他从琅琊赶来,一路奔波,让他好好休息一日。” “可,摄政王那边……” “摄政王与咱们主子一样,是心有成算的人上人,一个势颓的琅琊,一个云倾,翻不出多大的水花。”诉温眼神微深,“即便是难缠的,也该是那位皇帝。不过摄政王既然主动出击,便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也罢,终究不过一晚,晚些时候也无碍。” 两人便回了小院儿,将得到的消息讲于诉生听,再心怀忐忑的等着明日到来。 翌日一早,两人便急急忙忙赶到御明楼,将竹珩唤醒。 “何事这般早将本公子叫醒?” 竹珩同云璃一般,养成了个早晨贪睡的毛病。此时被两人吵醒,着实有些火大。 “公子,扰您清梦是诉温与无清的不是。” 无清接道,“只是,凤吟的消息匆匆而来,凭我二人的实力,着实无法把消息传给主子,只好来求您。” 竹珩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什么消息?” “凤吟内忧不平,又遭外扰……” 诉温将凤吟传来的消息告诉他。 他挑眉,“知道了。” —— 云璃今日醒得比较晚,脸色尚还有些苍白,但相比昨日要好了许多,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姑娘醒了。” 守在外面的美婢见云璃推门出来,上前服侍,恭声问道,“婢子先伺候姑娘洗漱?” “嗯。” 待她洗漱好,早膳也已准备妥当,送至外屋的小桌上。 云璃食欲不强,只浅浅用了一些,便盘算着要问出无月的住处,想法子先将她送出去。 可谁知,她还不曾开口,便见一名美婢匆匆忙忙进来。 “姑娘,殿主有请。” 云璃跟上前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时辰尚早,司楠找她所为何事? 待行至正殿,见着那一抹红衣,她才知晓为何司楠会派人请她过来。 “小师妹。” “我还道殿主这般早寻我来是为何,原是师兄来了。” 竹珩看了一眼高坐上的司楠,“我的婢女和师妹都在此,总归是要走一趟的。” “师兄,殿主说,只要我留下,便放了无月。” “哦?” 竹珩诧异地看了云璃一眼,转眸看向司楠,神色莫名,似乎想从司楠眼中看出什么,但他自始至终眼中都含着一道笑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等他开口询问,司楠便启唇吐出一句话,咬字停顿之间,饱含深意。 “王妃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本殿主的意思,无令公子……有何指教呢?” “祭司殿是司楚的祭司殿,殿主是祭司殿的殿主,与我无令山庄无关,与我更无关。” 云璃闻言,轻笑一声,“师兄还真是硬气。” 竹珩看她一眼,原本就是替她来的,话说得再硬气也是替她说的,分寸不分寸的,他可没那么多顾忌。 “嗯。”司楠赞同的点点头,“王妃说的是,无令公子着实硬气。” 话落,他便消失在了高坐之上,衣袍猎猎作响间,只隐隐约约听得他说了句话。 “传闻无令公子武功卓绝,本殿主早已神往许久,难得一见,不如……公子与我切磋一番。” 即便竹珩知晓自己并非司楠的对手,却依然迎上前去,与司楠切磋一二。 再不济,有云璃在,青霜便在。 借助神兵之力,总也不是输得太难看。 云璃看着竹珩与司楠之间的战局,目光紧锁司楠,将他的招数看在眼中。 第266章 她才是无令;讨命阎罗 祭司殿正殿。 司楠斜倚在王座之上,阖眼假寐。 辛巳从外进来,神色恭敬,“殿主,我瞧着,那个摄政王妃的身手……” “像极了白洛天?”司楠睁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她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刚出生便被白洛天送走的那个孩子。” 得到了他的肯定,辛巳恍然大悟。 “难怪,您要留下她。” “不必太盯着她,凭你们……也盯不住。”司楠想起青霜的异样,眸光戏谑,“她,恐怕才是那个名震五国的无令。如今这世上,也只有白洛天的女儿……”才能使青霜认主。 “她是无令?那今日来的无令……”辛巳震惊,“殿主如何确定?” 司楠低笑一声,并不答他。 “行了,想法子引她去祭坛。”他顿了顿,交待了一句,“仔细着点……别让她瞧出来。” “是。” —— 凤吟京城,夜深风凉,灯火俱灭。 前两日,皇帝与摄政王朝堂争辩,皇帝吐血昏厥,至今未醒,摄政王暂时接管朝政,顿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月上柳梢头,寂静的官员府邸突然人影攒动。 不过片刻,城中火光渐亮,四品大员府邸、二品大员府邸、将军府、王府、再是长公主府,哭喊声响起,一伙不明身份之徒潜入各府,见人便屠,血溅当场。 “啊!老爷!” “救命啊!杀人啦……” “饶命啊,饶命……” “呜呜呜呜……阿爹,阿娘……” “母亲……父亲!” “啊!” 凄厉声与哀嚎声遍布全城,震耳欲聋。 闫将带着府中兵卒,与府中歹徒激战,发现这群人个个身手不凡,看武功路数,更像是江湖人士。 “将军,除了我们,全城官员府邸皆遭袭……” 闫将一刀将最后一人斩于刀下,看着他道,“你领我的兵符调兵支援各府,其余人,随我一同前去安王府!” “是!” 安王府与将军府相隔甚近,只隔了条街。 只是当闫将赶至安王府,一片寂静无声,横尸遍地。 闫将心咯噔一声,安王爷有旧伤在身,旧部又都在京外,他连忙带着人进去。 却见一行黑衣蒙面的人将安王爷一家护在大堂,身上气势非凡,而这些人,闫将也曾见过。 是摄政王府的人。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安王爷,恭敬行礼,“末将见过安王爷。” “闫将。”安王爷见他快步进来,便料到他定是前来支援。 闫将看向脸色苍白,身上挂了彩的安世子,“安世子的伤……” “无碍,如今城中混乱,我手下可使唤的人手不多,闫将还是去看看何处需要帮手。” 闫将看了一眼安王妃与世子妃,察觉到她们之间的异处,他点点头。 “王爷小心。” 目送闫将离开,安王妃瞬时变了脸,面色不虞。 “瞧你,上回的牢狱之灾本就伤了底子,可别说是母妃没护好你。” 安王爷轻咳一声,她这话,显然是说给自家儿媳听的。 安王妃瞪他一眼,她的儿子为了媳妇受伤,还不许她言语几句? 见安世子苍白着一张脸还担忧的看着自己,阮宁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母亲说的是,若非为了儿媳,夫君也不会受伤。”她转身,与以往有些许不同,“可母亲,大难临头,当相互扶持才能长久生存。夫君从不弃我,我自不会弃他,不论何时。” 安王爷在一旁赞赏地点点头。 “母亲,阿宁本是琅琊的公主,为了我,弃了身份,有家也归不得,委屈了这几年……够了。” 安世子此时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阮宁护在怀中,他的声音低弱,落在阮宁心里却格外清晰。 “她有什么……”委屈。 安王妃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瞳孔微睁,“你说,她是琅琊的公主?” “若非有她在,安王府何其有幸,能得摄政王府相护?”安王爷看了一眼被安世子护在怀中的阮宁,“咱们这儿媳,是琅琊的公主,摄政王妃的亲姐姐。否则,上回,安王府便就栽了。” 安王妃被这则消息砸晕了头,恍惚地看向阮宁,曾经阮宁身上的异处便都有了解释,也不再是不知来历的。 她,是与摄政王妃同出大国的公主! 闫将出了安王府便带着手下的兵将四处救援,而此时的摄政王府…… 诉生看着带人将摄政王府围起来的人,眼底划过一道杀气,周身戾气骇得旁人不敢直视。 “九鼎阁,还真是有胆子。” “这是……无令山庄的人!”领头人神色微沉,“不是说,无令公子带着人去了司楚吗?” “呵。”无月冷笑一声,“什么苍蝇臭虫?也敢在无令山庄的头上动土?” “你……” “你什么你?倾尽你九鼎阁全阁之力,也伤不了我无令山庄分毫。” 九鼎阁领头人捏紧了拳头,却始终没能反驳无月的话,毕竟这个江湖,也没有几支势力,可以同无令山庄相提并论。 “阁主有令,一个不留,杀啊!” 也不知人群中何人来了一句,顿时所有九鼎阁的人一拥而上,朝摄政王府蜂拥而去。 诉生眸光微转,嘴角扯出一道残忍,身形一闪,一道寒光,血光四溅。待他身形再现,两柄弯刃,身旁横尸数道。 诉生的威名,九鼎阁之人早有耳闻,此时见得这尊杀神如此手段,心中竟生了退怯之心。 九鼎阁领头人岂会任由这些人退避? 他扬声道,“拼死一战尚有胜算,若临阵退避,便是任人宰割!” “拼死一战,依旧任人宰割!” 无月冷哼一声,脸上尽是不屑,萤火之光,妄图与日月争辉。 她手中握紧的剑身上鲜血滚珠而走,滴落在地,白衣上早已染上鲜血。 无令身边的四人,个个容颜上乘,武功卓绝。 今日的无月,从救死扶伤的神医,化为讨命的阎罗,手中之剑,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 诉生抬眸,“阿月,留个活口。” 他明白,她这是在撒气,在撒祭司殿憋屈的气。 “嗯。” 九鼎阁的人此时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迫迎战,除了那领头之人负隅顽抗,几乎全军覆没。 乱象渐平,宫外的消息不断的被传入温清婉耳中,她赤脚站在高楼之上,一身烟青罗裙随风微扬,右手拎着一柄长剑,抵在地上。 第268章 少年;似曾相识 一道青影穿梭在众人之间,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带走凤微雨。 凤微澜见凤微雨身形消失,脸色微沉,下一瞬便拦下了那道青影。 “前辈突然插手,不同我打声招呼便走,未免太过小人。” 那道青影渐渐清晰,露出了自己的面貌,却是个风度翩翩的少郎君,只是眉目间有着不符年龄的沉稳淡漠。 “我不欲与你起冲突,此次来,奉命带走这个人。” “奉谁的命?” 少年转了转眼睛,淡淡地看了凤微澜一眼,“让开。” 凤微澜低笑一声,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手中长剑一挽,裹挟着杀意朝少年劈去。 少年抬眼,凤微澜劈下的剑便停在他头顶,始终无法再逼近半分。 云若杉下意识挺直了背,目光微动,这个少年…… 凤微澜见此,手中长剑闪过一道白光,少年周身无形的屏障被迫,带着凤微雨闪躲开来。 凤微澜:“司楚祭司殿,我总是要去一趟的。” 少年闻言,抬眸看着他,“你,很聪明。不过,比起殿主,还差得远。” 话落,少年周身被黑雾包裹,甚至连凤微雨都被黑雾围住。 凤微澜后退一步,神色警惕,云若杉也握紧了腰间的剑,绷紧了神经,做好了随时帮助凤微澜的准备。 黑雾中隐隐约约透出一道庞大的身影。 凤微澜定睛一看,瞳孔微缩,扬声道,“撤开!” 他话音刚落,一条巨尾便朝他扫来,扬起一地灰尘。 黑雾散尽,凤微雨三人消失不见,只余一条浑身漆黑的蛟龙盘旋在那儿,一双铜陵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凤微澜。 它还记得,上回,就是这个男人打得它浑身都疼! 凤微澜沉眸,这只蛟龙……凤微雨,那个时候也是你。 蛟龙巨眼微睁,长尾一甩,重重扫向凤微澜,漆黑的鳞片在靠近凤微澜的身体时微微外扩,带起一道寒光。 凤微澜及时闪躲,但手臂还是被鳞片划伤,鲜血涌出。 摄政王府众人上前,只可惜平常刀剑根本无法伤蛟龙分毫。 蛟龙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巨眼中闪着嗜血的暗芒,在闫兽塔中关了近千年,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肉了。 “老大,这东西的鳞片就是盔甲,我们的剑根本伤不了它。”云若杉神色凝重,“若是再打下去,恐怕损失不小。” 凤微澜睨他一眼,他以为自己不知道? “撤。” 云若杉松了口气,若真要继续打下去,恐怕小命都要交待在这儿。 到嘴的肉想飞,蛟龙怎么会同意? 它正欲腾空而起,拦下这些弱小的人类,却见一道白芒拔地而起,直朝双眼而来,下意识偏过头去,庞大的身子微微挪动,让那道白芒打在自己头上的鳞甲。 可白芒打中的地方传来阵阵灼痛,它想抬爪摸摸,无奈爪子太短,只能怒吟一声,垂头看向始作俑者。 听着那声怒吟声,凤微澜掀眸看了一眼蛟龙,手中握有一枚白玉佩,此时正泛着淡淡的乳白光芒。 蛟龙看着那枚玉佩,巨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恐惧,犹豫片刻竟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本在撤退的云若杉回头看了一眼落后的凤微澜,却脚步陡然停下。 “那蛟龙不见了……” 凤微澜紧了紧手中玉佩,将它妥善放好。 云若杉靠近他,“老大,你用什么逼退蛟龙的?” 他看了看蛟龙消失的地方,方才蛟龙见到玉佩时眼中似乎闪过恐惧,他的眸光闪了闪,眼中带着一抹探究。 母妃你,究竟是何方人士? “它自己消失的,或许是……它的主人在召唤它。” “主人?什么人能够驯服……”云若杉的话戛然而止,半晌才道,“不会是那个少年?那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要救皇帝?” 凤微澜蹙眉,正色打断他,“云若杉。” “属下在!” “城中正乱,你同庄予带人查看城中死伤,救治伤民,安抚百姓。” “是!” 见云若杉离开,凤微澜才舒开了紧蹙的眉。 太吵了。 凤微澜径直回了皇宫,召集百官,将城中大乱,皇帝却暗中出逃的消息公诸于众。 顿时,满朝哗然,半数欢喜半数忧。 —— 祭司殿。 云璃坐在凉亭间,看着凤吟的方向发呆。 “也不知凤吟如今是何情形……” “王妃想回去瞧瞧?” 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云璃回头看他一眼,“难得殿主今日空闲,竟有时间同本王妃在此处闲话。” 云璃在这祭司殿中已住了有些时日,每日都不见司楠踪影。 她旁敲侧听,据说是司楚当今南宫皇后十分信赖司楠,五国风吹草动都要传他去商讨一番,近日琅琊凤吟闹得声势浩大,她便干脆将司楠留在了宫中。 司楚皇帝早几年便薨逝了,整个司楚皇权都落在了南宫皇后手中,独孤宁逸与独孤宁轩皆是由她所出,司楚立长子为太子,早在司楚帝薨逝时便该继位的他到现在还是个太子,手中毫无实权,俨然成了南宫皇后手中的傀儡。 “不过一只跳梁小丑罢了,阿澜可以解决。” “哦?”司楠落座在她身旁,眸中噙着笑意,“王妃对摄政王还真是放心,真是让本座艳羡。” “殿主在司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不都是召之即来?而我与王爷在凤吟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才出了头,有什么值得殿主艳羡的?” “呵呵。”司楠轻笑一声,“王妃还真是高看本座了。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司楚终究是皇家的司楚。” 云璃不说话,一笑置之。 司楠定睛看着她,“王妃,本座瞧你,总觉得似曾相识。” 云璃抬眸看他一眼,见他说的真诚,不似假话。 不过,她不信。 “云璃乃琅琊人士,家父是琅琊掌权者昭文帝,自小养在深宫,不曾见过外人。” 司楠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司楚美景无数,王妃若闲了,可以出去走走。” 云璃挑眉,“我这阶下囚,竟然可以出去?” “王妃可不是阶下囚,本座对王妃,可是十分感兴趣呢!” 话落,司楠起身,片刻便消失不见。 云璃看着他离去,眼眸微敛,似曾相识又如何? 你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而我也要搅得你司楚一团乱,即便有什么牵连,终究背道而驰,多说无益。 第269章 夜探祭坛 司楠不在殿中的那几日,她暗中将各处守卫都摸了个遍,也找到了诉生传信说的祭司殿中的祭坛。 原本她准备趁着这两日司楠不在去祭坛闯一闯,谁知他今日竟回了祭司殿,那她便得将时间往后拖一拖。 司楠这个人,武功深不可测,硬碰硬,是最坏的打算。 辛巳站在对面的琼宇上,眸光落在亭中的云璃身上,见她看着司楠离开的方向出神,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下一瞬身影便消失在琼宇之上。 云璃转眸看了一眼,嘴角微勾,可不是谁都能悄无声息在她眼皮子底下监视她的。 “殿主,就这两日,这位王妃,恐怕会有所行动。” 昏暗的祭坛上,辛巳恭敬地看着盘膝坐在阴镜下的司楠,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放她进来,做的严密些,别被她发现了。” “是。” 司楠睁眼,抬头看着头顶的冷魂玉髓和阴镜。 假的就是假的,已经是极限了。 他眸光微深,“届时,引她入密道,让她去看看白洛天待过的地方。” 辛巳点头。 “南旭如何?” “已经在回司楚的路上。”辛巳顿了顿,“除了那位风吟帝,还有一位灵武者,原是邱家人。” “嗯,不必拦着他,他身上似乎还有不少好东西。” 司楠眼中闪过一道暗光,闫兽塔中的那些凶兽,可是大补! 辛巳想了想,“凤吟那边,摄政王褫夺了太后的封号,将其打入了冷宫。温荀王府全府发送边疆,跟着闫将前往战场。” “闫将去的?” “是。” 司楠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他去的话,边疆才有意思……三皇子呢?最近有何动向?” 辛巳摇了摇头,“三皇子深居简出,近日不知在府中忙些什么。” “派人去看看,别是生了病。” “是。” 司楠看向云璃的住处,烛火摇曳下,一道身影随之摆动。 云璃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面镜子,手指摩挲着镜框,眼中满是探究。 “阴镜……神王墓,祭司殿……风姨,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想了想,她起身吹灭烛火,合衣睡下。 几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日临近黄昏,司楠被南宫皇后急召入宫。 整个祭司殿依山而建,而祭坛则在祭司殿的深处,云璃避开守卫,一路顺畅的来到祭司殿的祭坛。 零星的烛火闪着微光,虽然模糊,却也让整个祭坛的模样每一处都印入她眼中。 整个祭坛靠山而建,祭坛上四根擎天柱拔地而起,根根精雕细琢,龙飞凤舞。而在这四根擎天柱之间,手臂粗的铁链相交之处绑着一支巴掌大的透明小鼎,其中还有流动着浑白玉髓。 小鼎之下,悬浮着一面镜子,镜框如游龙腾飞,镜面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面镜子,与云璃手中的那面玉印琉璃镜,如同一个模子而出,毫不相差。 “原来,他们要冷魂玉,是用在此处。” 她轻声喃喃一句,飞身到祭坛之上,手指碰触到那面镜子时,只觉心神一震,阵阵熟悉和亲切感铺面而来,层叠不穷。 云璃拿开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面镜子,莫说外观精雕得一样,就连她与凤微澜也不认得的材质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这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为何? 整个祭坛一览无余,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祭坛,可云璃知道,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一些隐秘的暗道和密室。 找遍了祭坛,她也没找到机关,不禁有些无奈,她在这方面上实在没什么天赋…… 她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若是阿澜或者诉温在,也费不着这么多心力找了……” 云璃掠身站在擎天柱上,将整个祭坛细细观察,许久才发现那盛着冷魂玉的鼎有点问题,她看了看连接鼎的铁链,倾身过去。 铁链晃了晃,中央的鼎也晃了晃,连带着悬浮在半空的阴阳镜也微微浮动。 云璃下意识屏住呼吸,显然这镜子悬浮在半空是靠鼎中溢出的冷魂玉灵力维持,若是鼎中冷魂玉不稳,那镜子落在地上,势必会被发现。 她快速掠身至中央,手快速掠过鼎身,将鼎旋转了个方向,便见四根擎天柱随之转动,后面的山壁有块大石也缓缓挪动,些许碎石从山体滑落,云璃倾身上去,拖下身上薄衫,将碎石裹挟落地,避免闹出动静。 待山门全开,她闪身进入,速度极快。 也因此,她没能察觉到身后跟着她进去的辛巳。 暗道很长,但一路烛火通明,地上脚印繁杂,显然这里经常会有人出入。 暗道的尽头是一座山中宫殿,并不宏伟。明明闪着烛火,但灰暗和压抑却铺面而来,令人心惊。 两进的宫殿,并不大,檐下的灯笼泛着红光,门窗紧闭,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云璃挑了几间屋子查看,其中并无什么特殊,都是一些朴素的摆件,只是每间屋子的正中央都挂着一幅一样水墨画。 她细细看了看那副水墨画,是一副宫殿美人图,其中处处堂皇富丽,玉石点缀。 她转身出去,来到旁边的屋子,推开的那瞬间便顿在了原地。 这副画,与别处的不同。 这幅画,是一副肖像画。 画中是一个女子,手中握着一把月白色的长剑,一身白衣,眉目微敛,面色清冷。 这画中女子,是风姨。 云璃敛眸,将骤然见着画中女子而失控的情绪敛入眼底,抬步进去,将门合上。 这幅画,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画纸微微泛黄,可却异常干净,想来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 屋子不大,内有陈设很简单。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盏油灯。 桌上还有一副残局,约莫是不想毁了这副棋,所以这许多年来不曾清理过,积了许多灰。 这里,曾经住着谁? 云璃尝试着在屋中翻找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个人的痕迹,却始终未曾发现蛛丝马迹…… 她想了想,终是放弃了从这间屋子里找出什么,转眸看向墙上的那幅画,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风姨的画,她得带走。 正当云璃想出去时,外面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慢慢向这里走来。 她蹙眉,将画像还原,转身隐在暗处。 片刻,便见有人推门进来,她手中拿着抹布,娴熟的开始打扫起房间来,但看起来似乎异于常人。 第273章 来此,为夺风吟 “没有我,莫说风吟,这座城你也拿不下。”孙岚之眸光微凉,嘴里吐出的话十分自信,“还有,他不是我的主子,无法决定我的去留。” 话落,孙岚之便离开了大帐。 云倾捏紧了拳头,孙岚之是在威胁她,若是她不放了云琳,他或许会不顾那个人的命令,离开琅琊大帐,反帮风吟! 还真是,不是自己的人,实在不好控制。 孙岚之从云倾大帐离开,便去了关押闫沫的大帐。 这座大帐周围围满了云倾的亲卫,此时见孙岚之过来,只稍微问了两句,便将他放了进去。 他们都知晓,这位是主子身边的特例,主子对他十分优待。 大帐内,一座高八尺的铁笼中,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抱膝而坐,见孙岚之从外进来,她掀眸看了两眼,沉默一瞬,才道,“你来做什么?” 此时见着她,孙岚之也一时失语,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她。 闫沫从青阳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约莫月余时间,两人同行,欢笑争闹皆有,只是当时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会是这般模样。 “孙大人如今的身份,不宜在此处久留,若无事同本县主说,便尽早离去罢。” “你且安心再待两日,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 他的眼下带着一层青影,说出的话似乎是在对她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看起来不若从前风光月霁。 他话落,便转身离开,似乎他来一趟,只是想看看她。 闫沫敛眸,轻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终归是我自己选的路,结果我承担的起。” 只是,要对不起父亲了,怎能因自己一己之私,陷父亲于不忠不义。也对不起师傅她也曾劝阻过自己。 但,拿得起放得下,也算有始有终。对? …… 云倾想了想,一个闫沫,换一个孙岚之,再划算不过。 孙岚之此人,在军事上着实出众,睿智敏觉,甚至可与风吟摄政王相论,单是军师之名,着实屈才。 翌日一早,她便传了亲卫,安排了一桩事给他们。 闫沫双手被捆在了一起,头上被套上了黑布巾,被人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 今日一早起来,她就被人蒙上了头带出营帐,此时她想,是云倾下令要用她的性命逼迫父亲打开城门了吗? 她捏紧了拳头,宁愿一死,也绝对不要做威胁父亲、威胁风吟的棋子! 可接下来,她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虽然她被蒙住了双眼,但这个路线,不像是朝风吟方向去的,也不像是去云倾的大帐。 闫沫心里一沉,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寂静,看起来似乎是走到了人际罕见之处。 下一瞬,她猛地转身,后退一步,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朝着对方长剑劈来的方向上抬。她想赌一把,赌他的剑会落在她的双腕之间! 亲卫眉梢微挑,看出了她的想法,手腕微转间,手中的剑走势变换,竟侧向闫沫的右手,那是她用剑的手。 一切转变皆在瞬息,闫沫未能察觉到对方剑招变换,眼见那长剑要落在她手上,电光火石之间,两道黑影陡然出现,一人执剑挑开亲卫的剑,一人护着闫沫后退。 黑衣人劈断绑住闫沫双手的粗麻绳,替她揭掉头上的黑巾,随即下跪道:“属下失职,您可还好?” 闫沫摇摇头,“你先起来,你们是谁的人?” “无令山庄。” 是师傅的人啊……想着从青阳城分离时的云璃,闫沫心中一阵愧疚,也不知师傅现下如何? 刀剑相撞的声音将闫沫飘远的思绪拉回,她转眸看向那两人的战局,两人的武功似乎在伯仲之间,只是黑衣人浑身裹挟着杀气,身手也要敏捷一些,隐隐有占上风的趋势。 闫沫想了想,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你不去帮他吗?” “他能解决。” 她噎了一下,“你们叫什么?” “他叫沉七,属下沉九,平日里属沉无大人管辖。” 闫沫点点头,沉无她见过,之前跟着师傅去虞山,隐匿身法很厉害。 片刻之后,沉七将云倾的亲卫斩于剑下,他抖了抖剑上的血,朝闫沫走来。 “属下沉七,奉主子之命护在县主左右,只是之前,您是自愿入营帐,我二人才未曾现身。” 闫沫点头,“多谢你们救我一命。” 沉七看着她,“县主现在,可是要回边城?” 闫沫闻言,看着营帐的方向沉默许久。 沉七和沉九二人就站在她身后,等着她做决定。 “走!回边城。” 闫沫转身朝边城方向行去,低垂的眼眸中敛尽对那个人的不舍和无奈。 终归道不同,不相为谋。 应师傅之言,当及时止损。 琅琊营帐。 云倾与将士商榷好进攻之事后便回了自己的大帐,见自己的亲卫迟迟未归,她神色微沉。 一个小小县主,竟也能从她眼皮子底下脱逃……是孙岚之发现了,还是暗中有人相护? 不对,若是孙岚之发现了,现在这营帐之中便不会如此安静。 她眸光微转,若闫沫逃脱,她必定会回城。 “渠桑。” “公主。” 黑衣人应声而现,神色恭敬。 “闫沫逃脱,必定会回城,你派人暗中去往其他三座城门,死活不论。” “是。” 渠桑一走,她便立马让人将孙岚之请去关押闫沫的大帐,而另一方却下令将士集结,准备攻城。 孙岚之以为云倾要对闫沫下手,营中兵将又有了大动作,便急忙赶到大帐。 掀开帐帘,见云倾站在铁笼前,他压着沉怒,“云倾,你要做甚?” 云倾侧开身子,便见两个兵将从笼中带出闫沫,她有些恐惧的看着孙岚之,却死咬着嘴唇不出声。 “带去战场。” “云倾!” 孙岚之怒目看着她,脸上青筋暴起,手搭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 “诶……”云倾轻笑一声,“连你认不出来,那我也有三分把握闫老将军也认不出来,即便认出,也要分他三分心。” “你……”孙岚之蹙眉,“她不是闫沫。” “是,真正的闫沫,一早便被我送走了。”她美眸流转,“此时,她当在回城的路上。” “你想利用这个时间,用一个假闫沫去骗闫将。” 云倾看着他,神色微凉,说出的话也如三尺雪寒,“孙岚之,你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了,接下来,你该兑现你的承诺。我要攻城,你配合便是。” 孙岚之沉默,良久才道:“是。” 他来此,本就是为夺风吟。 第275章 惨败 就是这个人,拐走了他乖巧的女儿,还害死了她! “闫青。” “末将在!” 闫将伸手,看着孙岚之的浑浊双眼中,带着一丝嗜血,“弓。” 闫青将自己的弓递给他,红着眼眶看向被火舌吞噬其中的闫沫,他本想着这次随父亲凯旋回城,留在皇城多陪陪小妹,买些女子喜爱的钗环玉佩给她…… 可怎知,这一转眼,便成了阴阳相隔。 闫将搭箭在弓,长弓对着琅琊众将游走了一圈,对准了众将之间的云倾,可片刻后羽箭离弦,却冲着孙岚之而去。 身后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阵阵低鸣,可闫斌却能轻松从中听出自家父亲出箭的声音,又快又急,他手中长枪一扫,后退开来! 待孙岚之察觉出来时,羽箭已至他胸口,避无可避! 噗…… 这是羽箭刺破皮肉的声音! 闫斌抓住机会,长枪一甩,枪尖便要落在孙岚之身上。 这般要命的时候,云倾终于出手了,她骤然出现在孙岚之身旁,左手轻抬了他一下,便拉着他后退,手中长剑挡住闫斌的长枪。 她的剑法诡谲,不似寻常剑法。 不仅如此,就连她的身法,也处处诡异。 闫斌小心应对,但之前已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身上的伤口也都还淌着血,如何能与全盛时期的云倾相比? 好在,有父亲的弓箭相助,他才能勉强后退。 只是,看着被大火吞噬其中的女子,他眼眶中泪水积聚,落了下来。 咻! 一支火箭落在他身前,挡住了云倾射出的一箭,也唤回了闫斌。 云倾还想追上去了结了闫斌,但却被孙岚之拦下了,他捂着左肩的伤口,脸色苍白。 “让他们继续攻城,你得带我回去。”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孙岚之便陷入昏迷,身体滑倒在地。 云倾转眸看了一眼守在城门口的闫斌,她皱着眉,还是叫了两个人带上孙岚之回去治疗。 即便立场不同,孙岚之最终也尽力在闫沫回去之前保全了一次她的父兄,仅此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算是他对闫沫情感的回应。 云倾发起进攻的这一战,最终以双方伤亡惨重落幕。 边城有闫将驻守,易守难攻,可这一回,琅琊军师孙岚之重伤昏迷,风吟副将闫斌几乎是被抬下了战场,实在令人唏嘘。 闫沫还未进城便听得了这个消息,彼时她浑身是伤,边城战乱,各个城门严防死守,城门紧闭,如今她根本无法进城,便在城外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之前,她想着重伤的大哥……还有沉七和沉九,他二人拼死将追过来的死卫引开,也不知是否逃脱…… 闫将从战场下来,安排好了大儿子,便挥退了跟上来的兵士,独自走回房间,看那身影,似是佝偻了一些。 两个小将相视长叹一声,闫将半生戎马,与儿女团聚甚少,如今好不容易都在边城,却是一死一伤,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闫将看着屋中放置在桌案上的一柄长剑,剑尾绑着一条火红的穗子,十分精致。 他颤着手拿过长剑,想起白日里女儿倔强的神情,霎时便红了眼眶。 他站在桌案前,手缓缓抚摸过每一寸长剑,脑海里满是小丫头磕磕绊绊长大的模样。 嘎吱…… 闫青推门进来,“父亲。” 听见小儿子的声音,闫将抬手抹掉眼下的泪水,转身看向他。 “何事。” 闫青定定的看着转过来的人,他已到知命之年,发间隐约见银,此时他眼眶通红,手里握着那把他为小妹选的剑……他的悲痛不曾表现在脸上,全都落在了手中不停摩挲着那柄剑上。 “父亲,你……”闫青抿唇,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哥重伤,接下来恐怕有一阵子上不了战场了。若琅琊此时乘胜追击,再来叫阵。届时,您又该派何人迎战?” 闫将手中动作不停,眼神微动,“我城中将士众多,自不会输了她去。” “云倾此人,本不足为惧,但他身边那个军师孙岚之,儿子有所耳闻,还是要小心应对。” “哼。”闫将冷哼一声,神色微狠,“能拿女子的性命来叫阵,恐怕玩的都是些阴损的手段,予他军师之名,是为耻。” “……” 虽觉得父亲此话说得不错,但闫青却总觉得那个孙岚之应当不是父亲口中的无耻小人。 “你先下去,为父心中有数……”他顿了顿,“不会耽误了战事。” 闫青怔愣了一瞬,“您,别太伤心。小妹她在天之灵,也不愿瞧见这样的您。” 话落,他转身离开。 合上门的那一刻,闫青脸上却露出了几分苦涩,虽然劝告了父亲,但别说他老人家放不下,自己也放不下。 那是闫家唯一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妹妹,轻易怎能释怀? 他想,若琅琊再来进犯,他必定要斩下云倾与孙岚之的首级,为他小妹陪葬! 三日后的深夜,琅琊大军兵临城下,风吟也迅速集结,闫将来到城墙之上,他定睛一看,琅琊为首的是一身红衣盔甲的云倾,没见着那日的孙岚之,想来应当是重伤未愈,不便出现。 这一战,由云倾亲自领兵,孙岚之虽不在,但却也早已将攻城之计告知云倾,这才有了深夜突袭。 闫斌重伤未醒,便由闫青领兵冲锋,他看着对面的红衣女将,眼中透出杀意。 云倾扬声喝道:“攻。” 琅琊兵将得令,蜂拥而上。 闫青手握阿兄的红樱枪,怒喝一声,“杀,要她琅琊有来无回!” 闫青手拉缰绳,长枪拍了拍马屁,直朝云倾而去,眼神凶狠。 云倾眼角余光扫过高墙上张弓的闫将,嘴角微勾,身法轻盈诡异,顷刻间便来到了闫青身后。 闫青眉目微沉,手中长枪微转,枪尖便朝云倾面颊而去! 云倾仰身躲过,长剑一甩,调笑道:“闫小将,你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我这张脸你也舍得伤。” “废话少说!” 战场之上,与两人决斗大有不同,须得时刻警惕身后暗箭。 若真要比较,闫青相较他兄长还要差上一截,与云倾相对,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到。只是,好在有闫将弓箭相助,倒是让他们相较甚久。 这一战,与前两日那战又有所不同…… 天边朝阳升起之时,战局已然分明,风吟惨败,损失惨重,令人扼腕。 第276章 苏醒 而此时,凤微澜日夜赶路方才抵达司楚祭司殿所在城池,尚未收到边城战报。 从御明楼后门离开,无月和诉生带着凤微澜来到郊外一处山庄。 进入山庄,凤微澜抬眸扫了一眼周围,行在其间,暗处皆有守卫。 “您到之前,我替主子检查了身体,她昏迷约有半月有余,身上……”无月顿了顿,眼中透出一股狠意,“身上处处伤痕。主子一旦受伤,愈合能力相较常人要差上许多,我来的时候,有些伤口已经化脓腐烂。不过您放心,外伤我都已经替主子处理干净了。” 他静静听着无月的话,沉默良久才张口问道,“阿璃的药呢?吃过了吗?” “药已经喂下了,但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见他脸色沉了下来,无月想了想,说道,“主子离开祭司殿之前,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导致她透支了身体。她至今未醒,或许是这个缘故,她的身体也需要静养。” “阿璃和本王都不可在司楚常留,但……” “但您又怕回风吟路途遥远,她的身体受不住。”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云璃的厢房,无月推开房门,继续说道,“您的担忧不无道理,但主子此时的状况,实在不能跟您回风吟。” 凤微澜进去,无月合上门,王爷日夜兼程赶来,风吟那边形势又严峻,他们两人能待在一处的时间不多。 “诉生,你陪我去旁边那座山采些药材?” “好。” 凤微澜行至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儿,他低声喃喃道:“不过月余时间不见,怎的如此消瘦?”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枚小巧的镜子,是她带走的那枚玉印琉璃镜。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守着她,看着她。 她的面色苍白,好不容易被他养出了些许肉的脸又削尖了一般,憔悴得让人心疼。 “你让我如何是好?” 阿璃是个极有主见的,性子也执拗得很,他总想等他处理好凤吟之事,再陪着她去找寻她的身世,但她却总想着如何赶在他之前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便和衣躺在她身旁。 这一路赶来,他日夜兼程,休息的时间甚少,眼下也蒙了一层青影,此时躺在她身边,竟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闫将战死的消息是第二天送到无月手中的,她来的时候凤微澜还守在主子的床边。 无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笺,无奈在眸中晕开,“王爷。” 凤微澜抬眸看向她,见她手中拿着信纸,敛眸道,“念给我听。” “凤吟战败,闫将父子身死,边关……”无月看了一眼云璃,“边关如今以安顺县主为首。” 凤微澜闻言,沉默许久才说道。 “无月,你同诉生护送阿璃离开司楚,回无令山庄。出了司楚,会有人随行护送你们回无令山庄,到了地方让你们的人出来接应,他们不会靠近。” “那您?” “安顺守不住边关,她不是孙岚之的对手。” 无月点头,“如有需要,王爷可以送信给我,山庄会安排人前去辅助。” “你先下去!” 无月离开后,凤微澜转眸看向云璃,轻声呢喃,“阿璃,下次,我想见到你生龙活虎的出现在我眼前。” 他起身,将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放在她枕边。 凤微澜正转身离开,天地忽然震动,却不过刹那。 他回首瞥了一眼云璃,见她仍旧没有反应,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玉佩与玉印琉璃镜重叠在一起,慢慢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将云璃笼罩其中…… 昏暗的深渊之中,四处弥漫着令人晕眩的气息,那其中,夹杂着厚重的杀戮与绝望。 云璃缓步向前走着,她眼中透着一丝迷茫,祭司殿一战后,她似乎丢失了一段记忆,连怎么离开的都忘了。 方才醒来,便是这昏暗得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只能凭着感觉像前走。 她似乎穿过了一道山廊,周围狭窄逼仄的空间突然开阔,在她踏入的那一刻,墙上的夜明珠缓缓泛出光晕,让她勉强看清了这山洞中的景象。 这是山洞,也不是山洞。 山顶开阔,一根擎天柱从地底直穿天际,鸟兽家禽世间风物皆雕琢延伸其上,如纳山海。 云璃抬眸,眼中惊异之色不定,那擎天柱上还捆缚着一道庞大的身影,人身蛇尾,双手叠放在身前,黑发披散,双眸紧闭,眉间一道透着血色的暗金色印记。 云璃看着她,隐约觉得那枚印记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陡然间,擎天柱上的女人睁开了双眼,她瞳孔微动,看向云璃,一股无法抵抗的威压便向她袭去。 那威压实在过于强大,云璃仅是一缕神识,如何能抵抗一二? “咦……” 女人轻疑一声,上下打量着云璃,眸光流转。 以神识之躯进入阴镜,这个丫头该是阴镜之主,血液中还有月神鹿的灵力,该是白家后代。 约莫刹那,云璃便消失在山洞之中,女人眉目微挑,抬头向上看了看,再次阖上了双眼。 神王,你分裂三界,困吾多年……如今阴镜重新认主,你这日渐薄弱的灵力又能再桎梏吾多久? 神识归位,云璃也缓缓醒来。 至此,离凤微澜赶去边境,已有数日,她此时已在去往无令山庄的路上。 无月见她醒来,这些天一直吊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虽说她同王爷讲主子许是伤势愈合才迟迟无法醒来,但主子的病状她向来摸不着头脑,也无甚把握可以确定此番猜想。 “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去哪?” 昏迷太久,云璃揉了揉尚还有几分晕眩的额头,另一只手上却传来一阵凉意,她眼神挪动,一块小巧的镜子连同一块白玉玉佩便进入她的视线。 她将镜子放下,摩挲着那块玉佩,看向无月。 “主子,你重伤陷入昏迷,司楚的人便传来消息,王爷便让我带着诉生连夜赶来。”无月顿了顿,“王爷也来过,但边境形势大变,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他说司楚并非您长留之地,便吩咐属下和诉生带你回无令山庄养伤。” “边境形势大变?” 无月抿唇,“闫将父子没能守住边境,安顺县主暂时镇守边境,但她初出茅庐,哪能是云倾和孙岚之的对手?” “闫将……”云璃蹙眉,“没了?安顺守着边境,对战云倾和孙岚之?” 无月无奈的点点头,主子听话总能直指重点。 云璃想了想,岚之虽然谋略过人,但与阿澜相比,还是要差上一筹的。 第277章 处置江双,回宫 她陡然想起一桩事,回头看向无月,“闫将怎么死的?” 安顺当初跟着孙岚之离开,两人辗转间也相处了月余,怎么会落到战场相见的地步? “孙岚之原本就是琅琊的军师,此次云倾亲自带兵,自然要让他随行出谋划策……” 无月将安顺之事简而言之的告诉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从得知,只能讲个大概。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云璃沉思片刻,道,“安排十个人贴身护着安顺,安排两个女子随行左右,若她有异议,便提我的名字。风吟这边,有任何动静立马上报,不得隐瞒。” “您不回风吟?” 她摇了摇头,“冷魂玉的事得有个决断,我还要回一趟琅琊帝宫。等我了了琅琊的事,你们四个随我前往姒女。” 无月怔愣一瞬,四人随行……主子是想以无令的身份前往姒女。 “主子您前往姒女……”无月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云璃不语,阖上双眼小憩。 月书萱是姒女送给昭文帝的女人,既然风姨以月书萱好友的身份进入皇宫,那风姨跟姒女定有牵连。 见她不愿多说,无月替她燃了安神香便在一旁看医书。 主子行事,自有决断。 凤微澜的人一路将云璃等人送到虞山外便上请离去。 …… 昏暗的密室中,从巴掌大的窗口透出一缕光来,落在被铁链压锁着的两人身上,墙边摆放着一张桌子,各式刑具密密麻麻摆在上面。 这两人垂着头,跪在地上,一身白衣早已被血色染透。 咔擦…… 石门挪动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朵,其中一人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腥,眼神疲惫而又绝望,他强撑着眼睛看向门口,当一片红色衣角映入眼中,他瞳孔微缩,恐惧和后悔在眼底蔓延。 随着红衣男子进来,身后的人赶紧把一把椅子搬进来,云璃缓缓坐下,一身红袍宽松的套在身上,脸上那张银面具将她那张脸遮的严严实实,手中一柄浑白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上拍着。 诉生站在她身后,如一尊冷面杀神,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人。 “江亦。” 低沉而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缓缓撞击在那人心上,声音虽小,却带着致命的压迫。 “公子,属下在。”他声音有些颤抖的应声道。 “你可还记得,当初自请看管冷魂玉脉时说的话?” “属下记得……” “是吗?” 她眸光意味不明的落在江亦身上,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一旁低垂着头始终没有抬头的人。 “本公子别的记不大清了,但隐约记得你信誓旦旦的同我说,定不负公子所望,必不会有半分闪失。” 江亦低下头,此时恨不得能两刀杀了自己,仗着公子信任,每月昧下一些送出去,私以为不会被发现,却如何也想不到江双背后在做什么。 “江双……江公子。” 云璃身子前倾,手中玉骨扇抵在江双下巴,强行让他看着自己。 “江公子铮铮傲骨,潇洒不羁,现在又作何感想?” 见他死抿着唇不说话,云璃挪开玉骨扇,接过诉生递过来的手帕仔细的擦拭着扇子,声音低沉。 “其实,本公子倒是很想知道,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不顾一切。“ 将扇子递给诉生,云璃走向刑具桌。 “江亦,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江亦沉默良久,嘴唇颤抖,“属下明白,但属下的妻儿……” “你大可放心,我自会安排人送他们离开山庄。”她转眸看向诉生,“带他去煞生营,丢去狼谷,生死由天。” “是。” 江亦被带走之前看了一眼江双,“孩子,别犟着不说了,既然被抓进来,他们就不可能来救你。” 诉生带着江亦离开,云璃手中拎着一把弯刃匕首,随意的抵在江双脖颈旁。 “山庄有一种刑法,以往都是诉生执刀,今日本公子来了兴致,想拿江公子试试手。”她笑着说完,抬头吩咐了一句,“让无月过来。” 只见外面一道黑影闪过,云璃才继续看向江双,“你这张皮相勉强可以入眼,若是剥坏了,本公子也不会心疼。” 听至此处,江双如何还猜不到他口中的刑法是何种,不禁绷紧了身子,额上涌出豆大的汗水。 云璃嘴角微扯,手中弯刃从他的脖颈挪到了他的脸颊边,稍一用力,血珠便从刀下溢出…… 江双闷哼一声,终是松了口,“我……我告诉你……” “不用了,本公子现在不感兴趣了。”她话落,手中弯刃向下游走,冰凉的触感伴随着疼痛扎进江双心里,“左右不过是凤微雨瞧着我这几年不曾出来露面,便心从胆边生,联合司楚动我玉脉,认为我不敢与两国相争罢了……” “可我这个人,别的都还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无月来时便听到云璃这句话,她无声笑笑,能有主子这番地位,还能有她这样的脾性的,确实少见。 “主子。” 云璃手中动作不停,江双承受了多日的刑罚,此时已然快要坚持不住,随时可能晕厥过去。 “你来的正好,我头一回动手,不知轻重。你看着他,我要他清醒的活到结束。” 这是江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后来他只能承受着无尽的痛楚,却连睁眼都做不到。 —— 一个江双而已,倒也不至于真要云璃亲自动手。 不过是一时兴起,吓了吓他。 她从一开始就不曾想过从江双这里套出什么话来,也从来不在乎江双知道什么。 换句话说,她与凤微雨及司楠已经结下了梁子,不论这两人谋算着什么,又做了什么……必然都与她之路相悖。 她此次回琅琊,凤吟战事是其一,她的身世是其二。 深夜,云璃独身一人踏着月色悄然回到琉璃殿。 殿中暗卫见有人闯入,现身拦下,才看清来人模样。 “属下等,参见主子。” “阿烨呢?” “小殿下月前便被昭文帝派出宫了。” 另一人接道:“以防万一,琉璃殿半数暗卫跟随小殿下出宫,随行护佑,半数暗卫留守宫中。” 云璃蹙眉,阿烨出宫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宫中可有异样?” 暗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向来都只在琉璃殿暗处守卫,情报游走是宫中哪些宫女。 云璃揉揉额头,“让个能回话的来。” 第278章 别琅琊;向姒女 “属下水玉,见过主子。” “嗯。宫中情况如何?” 水玉将宫中形势简洁明了的说与云璃,便自觉离去,不去打扰云璃深思。 深夜,弦月高挂,云璃避过宫中暗卫,来到昭文帝寝宫。 水玉说,云倾带军出征后,昭文帝便一病不起,如今朝堂由左右两位相爷处理朝事,后宫明面上是皇后做主,实则是萱妃把持着。 “谁?” 云璃挑眉,早知萱妃是个不简单的,但却未曾想过也是个会武的。 月书萱从里面出来,见着一片红色衣角,眸色便警惕起来。 “何人竟然擅闯我琅琊帝宫!?” 云璃慢悠悠的走进去,眸光落在月书萱身上,眼神却朝她身后飘去。 “十四?” 萱妃蹙眉,凤吟琅琊大战,这样的节骨眼上,十四回琅琊是想做什么? 还有,她的这身红衣…… 云璃看着她,并不在乎她眼底的疑惑和忌惮。 “原来是母妃啊!听说父皇病了,作为女儿,怎么也得来看一看。” “唔……” 短暂的几声闷声传来,似乎想引起两人的注意。 萱妃心道一声不好,这个狗男人,这是想引起十四的注意,妄想十四会救他吗? 她想了想,十四早已与她印象中的样子不同,不如看看她会怎么做。 萱妃突然侧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色发青一脸憔悴模样的昭文帝。 云璃挑眉,眸光扫了一眼萱妃。 萱妃目光一直都落在云璃脸上,想看看她看到这样的昭文帝是何种反应。 毕竟…… 现在的十四,应该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 她眸光微深,但从之前十四的那些做派看来,似乎又像知道了。 十四一直都是陆芮风亲自教导,从十四出嫁之后,她就再也不曾见过陆芮风。 或许陆芮风早就把十四的身世告知也未可知。 罢了,罢了。 以不变应万变! 萱妃看着云璃靠近床边,她出声道,“十四,你想救他吗?” 云璃不理会她,看着昭文帝眼中露出的希冀,嘴角轻扯,露出了一丝嘲讽。 “昭文帝,想我救你?” 昭文帝吃力的出声,闷哼了两声,眼中的求救之色不言而喻。 “琅琊凤吟边境之战,没有你点头,没有司楚断后,给她云倾几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凤吟。如今,你却想让我出手救你?” 云璃轻笑一声,“你仔细看看,旁边的是萱妃,我名义上的母亲。” 萱妃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是知道了。 昭文帝浑身无力,就连发声都十分吃力,只能拼命的眨眼示意。 你救朕,朕立马传信撤兵! “你以为……我会信你?”云璃眸光深邃,“有司楚在后面兜着看着,你敢撤兵?更何况,你传信,云倾会听?” 萱妃在一旁看着,想了想说道,“十四,琅琊宫中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就当没来过这一次。” “母妃,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效仿璇玑……只要不危及凤吟,伤及阿澜,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索性,来了这一趟,也发现了萱妃的野心,不如就将话都摆在明面上同她说清楚。 “但凡你越界,伤了我在乎的这些人……不论你坐到了什么位子,我都能把你拉下来。” 萱妃闻言,沉默一瞬。 云璃这话,是一点也不顾两人这么多年的母女情了。 她有些恍惚,恍然间似乎看到了曾经那个一贯哄着她,抚慰着她的丫头,看到了她为这个丫头梳发,送她出嫁的场景。 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萱妃收敛起自己心中那一丝柔情,神色有些凉薄。 “同样的,只要你们不挡我的路,我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她顿了顿,“这么些年的母女情,拜托你帮我照看好阿烨。” “嗯。” 云璃扫了一眼床榻上的昭文帝,“所幸,你从未将我当成女儿,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孺慕之情。” 她来这一遭,也算了了结了上一世的遗憾,见到了这个昭文帝最狼狈的模样,还有萱妃…也暴露出了她真实的模样。 昭文帝死死的盯着她,云璃却转眸看向萱妃。 “萱妃,有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我的疑惑。” “你说,若我知晓,必然告诉你。” “你说风姨是你的故交,何处的故交?” 萱妃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果然是问她的身世相关。 “姒女皇城。”萱妃思量一二,最终多说了一句,“权利中心。” 云璃一怔,萱妃的意思,她的身世与姒女帝宫有关。 风姨,与璇玑有关? 既然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云璃识趣的离开,将地方留给萱妃。 走在琅琊帝宫中,云璃沉默的看着周围一路的风景,这里是她在司楚思念的故乡,是这两辈子待了最久的地方。 以后,恐怕来得少了。 这一夜过后,云璃便带着无清无月等人一路高调的去往姒女。 不消几日,无令公子带着贴身下属现身琅琊官道的消息便在五国流传,甚至从无令的行进方向,知晓他要去琅琊,有心人便等在路途中,只为见一见这位公子。 而就在行路中,如云璃和凤微澜猜测的一般,琅琊和司楚联手,琅琊在前方发起进攻,司楚便从后方偷袭。 凤微澜一时忙的焦头烂额,一个独孤宁逸加一个孙岚之,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在京中尚有人手可以调遣。 无令大招旗鼓前往姒女的消息他也早就收到了,心中明白她这般高调,是想要告诉他她已经醒来,是在向他报平安。 这也算是近日的一个好消息,他可以放心的去应付战场上的尔虞我诈。 “爷,王妃去姒女做什么?” 庄予从外面走进来,他揉着自己发酸的胳膊,一脸的疲惫。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凤微澜掀了掀眼皮,“我已经传了调令,让安王叔前来带着闫沫驻守这座城。” “你要去迎战司楚?” “嗯。” 庄予皱眉,“我同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 庄予见他一脸的强硬,索性便耍起了无赖。 “这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嫂子,要随身跟着你,一点伤疤都不能留的,否则,我没法向嫂子交待啊……你若是不让我跟着,我就传信给嫂子,让她来。” 凤微澜眼神瞟过来,落在庄予身上,许久不挪开。 第279章 司楠出关,亲自出马 看得庄予后背发凉,浑身发麻,总觉得下一瞬会被爷给掐死。 “罢了,跟着就跟着。” 自从阿璃嫁过来,云若杉和庄予这两个人就变得一点不怕他。 庄予这么说了,自己若是强硬把他留在这,说不准真让他把阿璃叫了回来。 凤微澜眼眸微动,他本来便想着陪着阿璃去寻她的身世的,总不能没帮上忙,还做她的拦路虎。 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倒是让庄予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爷,现在说话这么好商量? 他想了想,王妃的名头真的好用啊! 换了以前,就是嘴皮子说烂了,爷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这么个事,回去一定要跟云若杉好好说道说道,让他也尝试一下! 哈哈,就这么办! 凤微澜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回,往后云若杉和庄予只要一反对自己的决定,就拉出云璃来制约他。 这边凤吟有了云璃的消息,司楚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让辛巳等人惊喜的是,司楠原本说着少则半年才出关,谁知这才两个月他便出关了。 司楠出关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更加邪魅了一些,辛巳等人也很明显的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威压又高了一阶。 “恭喜殿主更上一层楼。” 司楠看向辛巳,“可有抓住云璃?” 辛巳摇了摇头,“近日才有了消息,她带着贴身的四个下属,高调前往姒女。属下正准备安排人过去抓捕。” 司楠敛眸,细细摩挲着手指上的指环,许久才开口说道,“安排马车,进宫。” “是。” 辛巳正准备出去安排,却又突然被他叫住。 “让南旭和晏姬准备准备,随我去姒女。” 辛巳闻言,十分震惊,殿主已经有二十年不曾离开过司楚了。 “您……要亲自去?” “嗯。” 想到闭关前那一日发生事,司楠眸光微深,云璃的身上不仅有阴镜,还有那道魔魂。 于他而言,只要把云璃抓起来,阴镜在手不说,吸收了她身体里的那道魔魂,他的实力还能再进一步。 “属下立即去安排。” 辛巳下去后,司楠看着姒女的方向怔愣了半晌,他已经许久未曾出去过了。 自从当年白洛天失踪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出去过,外界除了神王墓的消息能引得他侧目,无甚东西可以吸引他出去。 辛巳将此事告诉南旭和晏姬之后,两人也是面面相觑,神色诧异。 晏姬心中胡乱猜想着,殿主亲自去姒女,是云璃身上的阴镜确实重要,还是这个人对殿主而言有什么别的意义? 她摇摇头,殿主的心思她又怎么能猜中? —— 前往姒女的这一路上,无月总想从云璃这里打听她去姒女的目的,每次都闹得大家笑得肚子疼也没有问出来。 这一路,算是欢笑连天。 只是,总有些不长眼的,想要挑衅一下。 真有仇的,没仇不信邪的,想要切磋一下的,现在有了明确的踪迹,全都找了上来。 只可惜,别说跟云璃打一架,他们还没见着马车里的云璃,就被诉生一个人解决了。 诉生擦拭着还在滴血的剑。 无月看着一地的尸体咂了咂嘴,“没意思,这些人连诉生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想着跟主子切磋,真是白日做梦。” 无清坐在马车边,撩开马车车帘朝里看去。 “主子,这些人都越来越没记性了。”无清笑笑,神色淡淡,“自从无令山庄毒门扬名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动手了。” 无清眼中含着一丝杀意,这两年他们在江湖上走动的少了,五国那边诉温也察觉出来异样,也该是时候让这些人再长长记性了。 云璃靠在马车中,听到无清的话,她懒洋洋的回应一声,“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顾忌。” 如今战乱提前开始,已有三国涉入其中,让天下人知晓无令是风吟摄政王,威慑一下,也未尝不可。 无清笑着点点头,“那属下就去安排了。” 从这一刻起,沉寂已久的无令山庄突然高调起来,一方面开始清缴对无令山庄有些毁誉的人,一方面…… 带有无令山庄令牌的人开始出现在了凤吟、琅琊、司楚的战场之上,以绝对的武力援助凤吟。 这样一番折腾,效果倒是十分显着,一路上敢再来挑衅的人少了许多,偶尔有几个,那都确确实实武功出色,真切的想要与云璃切磋武艺的。 碰上这样的,云璃若是有这个心情,也会切磋一二。 不过,大多都是丧气而去。 约莫一个月后,云璃的马车,出现在了姒女皇城外。 姒女皇太女月姣玉早就收到了无令来姒女的消息,估摸着今日会到,便命人在城门口盯着。 无令的马车很好认,车身雕刻着精美的骨扇竹叶纹,装扮得十分精美。 无令看着姒女的皇城,不知为何,却总有些熟悉之感。 姒女与其他四国不同,女子之国,沿路红砖青瓦,张扬而又热烈。 马车缓慢驶入皇城,踏进城中的那一刻,云璃只觉陡然间天旋地转,头晕眼花,接着便倒在了无月怀中。 惊得无月立马捏住云璃的腕间,但云璃的脉搏有力,并无异常。 无月抬头便对上无清担忧的眼神,她咬了咬唇,“没有异样。” 无清闻言,朝马车外说道,“先落脚。” 诉生诉温闻言,对视一眼,主子出事了? 诉生正欲加速,却见前方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赤装女子走来,停在马车前。 “不知可是无令公子?” 诉温蹙眉,下车看着她,“皇太女这是?” “过几日便是本宫的生辰,听闻无令公子到了姒女,特来送请帖。” 说着,月姣玉便向马车看去,她都亲自相迎了,无令不至于还摆着架子不见? 无清从马车中出来,笑意盈盈,“殿下将请帖交给无清便好。我家主子一路行来有些乏累,应了您的邀请,会准时抵达。” 月姣玉眸光微沉,心中有些不高兴,但面上却带着笑。 “是本宫思虑不周,叨扰了。” 城门人多,月姣玉也丢不起这个脸,带着人就回去了。 无清见她转身,脸色立马就冷了一下,交待了句话就转身上马车。 “赶紧去城中的御明楼。” 诉生点头,和诉温两人赶紧上车,驾车朝御明楼驶去。 第280章 容貌变化,身世之谜 御明楼后门。 马车进入后,暗中跟着的人蹲在暗处,丝毫没有想过要再进一步。 进了御明楼,无清才敢让诉温将云璃从马车中抱出来。 诉生跟在一旁,眼神询问无月。 主子的病又犯了? 无月无奈的摇摇头。 说实话,她也不敢肯定主子到底怎么了。 她更不敢说,为今之计,只能等主子自己醒来。 诉温将云璃放在床上,无清上前替她整理衣衫,帮她摘掉了面具。 她怔愣了一下,主子的脸明明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似乎有了变化。 她摇了摇头,明明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云璃是当晚醒来的,她睁开眼,入眼的是浅白的纱帐,不禁伸手揉了揉额角。 又昏迷了? 那她昏睡了多久? 她蹙眉,“阿月。” 无月和无清一直在门外守着,听见云璃的声音,一边诧异她此次昏迷的时间很短,一边推门进去。 “主子。”无月快步过去,嘴里的话也没停,“如何?可有不舒服……” 无月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清抬眸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停在原地,似乎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神色惊愕。 无清随着无月的视线看去,也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她看着坐在床上的云璃,瞳孔微缩,“主子,你的脸……” “我的脸?” 无月无清跟着她这么多年,两人这般失态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 无月上前拦下她,无清自觉去拿了面镜子过来。 无清将镜子递给她,云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时也怔住了。 镜中的女子,不再是她记忆中平庸的模样。 黑发随意的搭在肩上,额边两缕碎发调皮的搭在眉间,黛眉如柳叶扶风,眉下是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瞳孔中倒映着镜中的美人图,眸底是清晰可见的不可置信。 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能从脸皮上摸出端倪来,指尖细腻的触感似乎在诉说着这张皮囊并非易容。 她抿了抿唇,便见镜中女子也微微抿住红唇…… 这张脸,即便是美貌如兰素,相比之下,也要弱上三分。 这本该是让她高兴的一件事,却见她眉头紧锁,捏住镜子的手紧了紧,递给无清。 无月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看着云璃这张脸始终无法挪开。 她高兴地看着云璃,“主子,虽然我不知你为何陡然变了一张脸,但我却觉得,这原本就该是主子的脸……” “你们先下去。” 无月还想说什么,无清却拉了拉她,“是。” 无清拉着无月出了房门,无月轻轻挣开,神色间有些不满,却也不愿在云璃门口大声喧哗,便小声嘀咕。 “你做什么呀!主子如今如此美貌,人家还想再看看呢!” 无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走出来老远才敢说话。 “咱们跟着主子这么久,也都明白以往主子不曾易容,如今陡然变了张脸,真相如何尚未可知。更何况,主子虽然心思明慧,可那么多年的平庸面貌,她真的不介怀吗?”无清语气微沉,“今日这张脸,若本是主子原貌也就罢了。若不是……” 若不是,主子她又能否再接受之前那张面容呢? 无月安静了下来,听完无清这一席话,自然也明白她未曾说完的话。 无清接着道,“你可记着,再进去,可千万别说错话了。” 无月点点头。 诉温和诉生也发现了两人的异样,四个人坐在院中面面相觑。 无月和无清对视一眼,主子面容变化这个事她们也无从说起,等主子出来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直到掌柜的过来,才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四位大人,帝宫来人了,邀公子前去。” 诉温道,“且先让她等着,无清去问问公子。” 掌柜应了一声,正欲出去,又转身看向诉温。 “有何事,直说。” 掌柜左右看看,轻声道,“自昨日公子们与大人到皇城,帝宫那边有人在暗中查访客栈,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知道了。” 掌柜这才放心离开。 无清来到云璃门前,叩了叩门。 “什么事?” “主子,帝宫来人了,请您过去。” “让她回去告诉璇玑,我来姒女游玩这一番,行程紧密,没空去。” 无清无奈地说道,“主子,您昏迷之时我们正到城门,属下私自替您应下了皇太女生辰宴的请帖。” 云璃沉默许久,“那就说我身体微恙,改日再登门拜访。” “是。” 听着无月走远的脚步,云璃眸光微深,月璇玑不是一般人,只是可惜,她的那些个女儿是一个也不像她,尤其那个月姣玉,蠢得没边了。 若非如此,姒女应当还能再上一层楼。 云璃转眸,她此时坐在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的美人,仍然有些不太适应。 此时想起曾经风姨说过的话,这才发现,原来风姨从来都不会骗自己。 【我们公主长得最是好看了,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是长来看的,当不得真。】 或许,风姨看见的,从来都是这张脸? 风姨,我的身世究竟有什么秘密? 什么样的危机,不仅需要你们离开姒女,甚至需要缜密到连我的容貌都要掩藏起来…… 云璃曾经让诉温查过姒女,十几年前,姒女最大的一场变局,是璇玑登基之前的夺嫡之争。 据说,那一场明争暗斗,到最后,血流成河。 璇玑身为皇太女,守住了她的帝位,但她也损失惨重。 她的夫君和她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都死在了那场守卫之争中。 也正因如此,璇玑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除了当初与她夺嫡的皇女一脉,就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也不曾放过。 这般想来,自己究竟是璇玑那个刚出生就死掉的女儿,还是她处置掉的皇女血脉? 这恐怕,只有当年把她带去琅琊的风姨才知道了。 掌柜从内院出来,见帝宫来的女官还等着,快步上前。 “大人,我家主子抱恙,今日恐怕不能同大人回去。”他顿了顿,接着道,“公子让您带句话给女帝,皇太女生辰宴看在女帝的面子上,收了请帖,既然应下了,就定会到场。” 女官闻言,朝他微微颔首,这才转身离去。 作为璇玑的贴身女官,她清楚的知道里面那位在五国之中的地位,即便她无法将这人请去帝宫,陛下也不会惩处自己。 第281章 皇太女生辰宴 回到帝宫,女官将话原原本本的带给璇玑。 璇玑斜倚在座上,绝色的脸庞上眉眼间略带几分英气,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只是此时神色却有些冷淡。 “这个无令,这架子是越摆越大了,也难怪司楚和凤吟会有动作。” 女官垂首站在她身旁,“那太女殿下的生辰宴?” 璇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月姣玉手中有她想要的消息,不论真假,她都要去一趟。 至于无令,他那话的意思她已明了,无非是在表态。 无令山庄不会掺合进姒女帝位争夺之中,这次应下月姣玉的生辰宴,不过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呵…… 不过都是些托辞罢了。 罢了。 过几日去走一趟,是真也了了一桩心事,是假…… 璇玑眸光微凉,那个逆女在暗中所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 原本就是她提出来挡箭的,既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不如就趁此机会换一个听话的。 时间恍然便过去,转眼便是月姣玉的生辰宴。 历来,皇太女的生辰宴都该是在帝宫中筹办,此次是皇太女提议在太女府。 毕竟是她的生辰,她既然说了,女帝也就同意了。 皇太女府。 喧闹了一个上午的皇太女府,月姣玉同身旁的官员们谈笑,但眼神却总是往外面瞟。 虽然无令应了她的请帖要来,但他就算不来,她也不敢说什么,在场这些官员恐怕还要在暗地里嘲讽她。 官场上对她的评价她不是不知道,母皇的态度她也清楚,可只要她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她就是下一任女帝! 思及此,月姣玉眸光微凉,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谁敢来挡她的路,她就杀谁。 她时不时朝外看一眼,临近宴席开宴,月姣玉招呼着一众官员入座,她落座在左首第一座,右首留给了无令。 而中间的主位…… 她留给了璇玑女帝。 谁知,她才将将坐下来,一名女官便从外着急忙慌的进来,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她欣喜起身。 “诸位稍安,本宫出去一趟。” 她出去,里面官员便三三两两小声私语,纷纷猜测着外边是无令到了,还是女帝到了。 云璃带着无月四人前来赴宴,一身红袍银面,不同于女装时的端庄大方,她放开了脚步,端的是行走江湖的恣意潇洒。 门口女官早就候着,此时见四人过来,忙迎上去。 “公子这边请。” 云璃等人随她进去,行至半路,一名惊慌失措的丫鬟闯了过来,差点撞到云璃,还是女官眼疾手快将丫鬟拦住。 女官训斥两句,那丫鬟却一脸惊恐的贴近她耳边轻语了两句,女官脸色也猛然一变。 “你先过去,我领这几位贵客先去前厅。” 事有轻重缓急,再重再急的事,也比不过她身后的这几位贵客。 女官打发走了那个丫鬟,一脸歉意地看向身后的几位贵客。 “让几位久等,小人领你们过去。” 云璃瞥了一眼她,“若有要事,我们自己过去便是。” “您是我们主子的贵客,先领您过去,才是要事。” 云璃不语,示意她带路。 女官点头,原想着赶紧将云璃等人带进去,再去处理那个丫鬟说的事。 谁知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道嚣张的声音,不禁在心底暗骂。 “你做得那点东西,你以为殿下会心软?会重新带着你?”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抑的痛哼声,“嗯……” 云璃挑眉,这个痛哼声有些许耳熟。 女官见身后的贵客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不禁脸色一变,仅是那两位主子,她还能将今日个中利害说与他们听。 如今有了这位贵客,处理不好可是要挨罚的! 她想了想,转身朝前厅院快步而去。 她不好处理,但主子可以。 云璃循着声源过来,便见孱弱的青衣男子此时屈辱的跪在地上,一只手被人踩在脚下,被踩的地方俨然已经发青。 无清跟在云璃身后,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青衣男子是之前月姣玉带去琅琊的那个。 想来,是他那时拖着孱弱之身还力护月姣玉得做法让主子有印象? 那样护主的人,才能让主子有些许动容。 云璃看向站着那个人,一身白衣,看着清雅脱俗,但脸上此刻却满是倨傲,眼底还带着一丝妒忌和杀意。 原来,后院不论男女,争风吃醋都是常有之事。 “阿月。” 无月撇撇嘴,“公子总让人家做坏人。” 话虽这么说了,但她却上前几步。 那白衣公子见陡然一群人闯进来,不禁皱眉,“你们是今日来参加太女生辰宴的?怎么走到此处来了?我命人带你们过去。” 说话间,脚却一直踩在青衣男子的手臂上,丝毫没有打算放开的样子。 无月笑眯眯的看着他,“公子这脚若是再不挪开,这只脚便也不要了?” 这他哪还有不懂的,这些人是来给宋玉泽撑腰的,是来帮宋玉泽的。 他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咬牙忍着疼痛的男人,目光在男人和无月之间来回流转。 “这个姑娘为何帮你?” “你不是自诩最爱殿下的么?” “你和她……” 他连续问话,第三句说到一半,人便倒飞了出去。 从前是家中的掌中宝,现在是太女府中的新宠,他可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 “吵死了。” 无月摆摆手,将宋玉泽拉了起来,丝毫不温柔。 宋玉泽看向她身后的红衣公子,他认得他,之前在琅琊皇陵中见过,听殿下说起过,这是名满五国的无令公子。 他敛眸,不敢看那红衣公子,他尚还记得殿下提起无令公子眼中闪过的一丝欲望。 “多谢公子相救。” 慢慢爬起来的白衣这才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银面公子,一身红衣嚣张肆意,半面银面具下露出精致的下颚,红唇轻抿着,双眸中透着漫不经心。 他愣在原地一阵,回过神来却只想着不能让殿下瞧见他,遮住了半面脸便已是这样的绝色,若是整张脸露出来,该是怎样? 可下一瞬,远远就瞧见两个身影急匆匆的赶过来。 那是,今日太女府生辰宴的主角,月姣玉。 她快步过来,见着那一道红衣,眼中闪过一道欣喜。 “无令公子,上次琅琊一别,许久不见。” 云璃转身看向她,“殿下府中别有一番美景。” 月姣玉方才目光一直落在无令身上,此时才瞧见一旁的宋雨泽和白衣,不禁蹙眉。 “你们在此处做甚?还不下去!” 第282章 赴宴 回到帝宫,女官将话原原本本的带给璇玑。 璇玑斜倚在座上,绝色的脸庞上眉眼间略带几分英气,周身气势不怒自威,只是此时神色却有些冷淡。 “这个无令,这架子是越摆越大了,也难怪司楚和凤吟会有动作。” 女官垂首站在她身旁,“那太女殿下的生辰宴?” 璇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月姣玉手中有她想要的消息,不论真假,她都要去一趟。 至于无令,他那话的意思她已明了,无非是在表态。 无令山庄不会掺合进姒女帝位争夺之中,这次应下月姣玉的生辰宴,不过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呵…… 不过都是些托辞罢了。 罢了。 过几日去走一趟,是真也了了一桩心事,是假…… 璇玑眸光微凉,那个逆女在暗中所做的那些事她都清楚。 原本就是她提出来挡箭的,既然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不如就趁此机会换一个听话的。 时间恍然便过去,转眼便是月姣玉的生辰宴。 历来,皇太女的生辰宴都该是在帝宫中筹办,此次是皇太女提议在太女府。 毕竟是她的生辰,她既然说了,女帝也就同意了。 隔日晚间,皇太女府。 今日的皇太女府可谓是热闹非凡,前来参宴送礼的官员络绎不绝。 主厅,觥筹交错之间,月姣玉同身旁的官员们谈笑着,可眼神却总是往外面瞟。 虽,无令应了她的请帖要来,可就算她不来,她也不能对无令做什么,在场这些官员恐怕还要在暗地里嘲讽她一番。 官场上对她的评价她知道,母皇的态度她也清楚。 不论母皇属意的继承人是谁,只要她皇太女之名尚未被废,她就还有机会! 思及此,月姣玉眸光微沉,谁也不能挡了她的路,谁敢来挡她的路,她就杀谁。 她时不时朝外看一眼,临近宴席开宴,月姣玉招呼着一众官员入座,她落座在左首第一座,右首留给了无令。 而中间的主位…… 自然是留给了璇玑女帝。 谁知,她才将将坐下来,一名女官便从外着急忙慌的进来,俯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她欣喜起身。 “诸位稍安,本宫出去一趟。” 她出去,里面官员便三三两两小声私语,纷纷猜测着外边是无令到了,还是女帝到了。 云璃带着无月四人前来赴宴,一身红袍银面,不同于女装时的端庄大方,她放开了脚步,端的是行走江湖的恣意潇洒 月姣玉这皇太女府建的着实是扎眼了些,满城红砖青瓦,唯独她的府邸仿照着姒女帝宫,白玉作阶琉璃做瓦。 与这傍晚时分天边的彩霞相辉映照,格外醒目。 门口女官早就候着,此时见四人过来,忙迎上去。 “公子这边请。” 云璃等人随她进去。 四人在武功上的造诣都非常人,甫一进入太女府,便察觉到皇太女府之中暗卫众多,那一双双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让他们知晓,今日这场生辰宴是鸿门宴。 但这鸿门宴是谁的,那倒是不好说了。 四人不动声色跟在女官身后,才行至半路,便见一名惊慌失措的丫鬟闯了过来,差点撞到云璃,还是女官眼疾手快将丫鬟拦住。 女官训斥两句,那丫鬟却一脸惊恐的贴近她耳边轻语了两句,女官脸色也猛然一变。 “你先过去,我领这几位贵客先去前厅。” 事有轻重缓急,再重再急的事,也比不过她身后的这几位贵客。 女官打发走了那个丫鬟,一脸歉意地看向身后的几位贵客。 “丫鬟不懂事,惊扰了各位贵客,奴婢先领你们过去。” 云璃瞥了一眼她,“若有要事,你指个路,我们自己过去便是。” “您是我们主子的贵客,先领您过去,才是要事。” 云璃不语,示意她带路。 女官点头,原想着赶紧将云璃等人带进去,再去处理那个丫鬟说的事。 谁知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道嚣张的声音,不禁在心底暗骂。 那位主儿,最近着实是恃宠生娇,今日这样的日子,也敢闹腾,还闹到前院里来了。 “你做得那点东西,你以为殿下会心软?会重新带着你?”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压抑的痛哼声,“嗯……” 云璃挑眉,这个痛哼声有些许耳熟。 女官见身后的贵客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不禁脸色一变,若只是那两位主儿在场,她还能将今日个中利害说与他们听。 如今有了这位贵客,处理不好可是要挨罚的! 她想了想,转身朝前厅院快步而去。 她不好处理,但主子可以。 云璃循着声源过来,便见孱弱的青衣男子此时屈辱的跪在地上,一只手被人踩在脚下,被踩的手腕俨然已经发青。 无清跟在云璃身后,一眼就认出来那个青衣男子是之前月姣玉带去琅琊的那个。 想来,是他那时拖着孱弱之身还力护月姣玉的行径让主子有印象? 也只有那样护主的人,才能让主子有些许动容。 云璃看向站着那个人,一身白衣,看着清雅脱俗,但脸上此刻却满是倨傲,眼底还带着一丝妒忌和杀意。 原来,后院不论男女,争风吃醋都是常有之事。 “阿月。” 无月撇撇嘴,“公子总让人家做坏人。” 话虽这么说了,但她却上前几步。 那白衣公子见陡然一群人闯进来,不禁皱眉,“你们是今日来参加太女生辰宴的?怎么走到此处来了?我命人带你们过去。” 说话间,脚却一直踩在青衣男子的手臂上,丝毫没有打算放开的样子。 无月笑眯眯的看着他,“公子这脚若是再不挪开,这只脚便也不要了罢。” 这他哪还有不懂的,这些人是来给宋玉泽撑腰的,是来帮宋玉泽的。 他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咬牙忍着疼痛的男人,目光在男人和无月之间来回流转。 “这个姑娘为何帮你?” “你不是自诩最爱殿下的么?” “你和她……” 他连续问话,第三句说到一半,人便倒飞了出去。 他从前是家中的掌中宝,现在是太女府中的新宠,可从未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 “吵死了。” 无月摆摆手,将宋玉泽拉了起来,丝毫不温柔。 但却无意间替宋玉泽把脉一回,眼底闪过一道惊愕,这个人,没有几日时间了。 宋玉泽看向她身后的红衣公子,他认得他,之前在琅琊皇陵中见过,听殿下说起过,这是名满五国的无令公子。 他敛眸,不敢看那红衣公子,只轻轻道了声谢。 “多谢公子相救。” 第283章 鸿门宴 从琅琊回来后,殿下的书房中便多了一幅画。 是无令公子的画像。 殿下的书房多有画像,大多都是姒女一些适龄贵公子的,如今合起来的画像都已成了这皇太女府后院中的一员。 而无令公子的画像,如今还挂在殿下书房。 慢慢爬起来的白衣这才看见了站在拐角处的银面公子,了。 一身红衣嚣张肆意,半面银面具下露出精致的下颚,红唇轻抿着,双眸中透着漫不经心。 他愣在原地一阵,回过神来却只想着不能让殿下瞧见他。 遮住了半面脸便已是这样的绝色,若是整张脸露出来,该是怎样? 可下一瞬,远远就瞧见两个身影急匆匆的赶过来,眼神中便多了些惊慌。 那是,今日太女府生辰宴的主角,月姣玉。 月姣玉快步过来,见着那一道红衣,眼中闪过一道欣喜。 “无令公子,上次琅琊一别,许久不见。” 云璃转身看向她,“殿下府中别有一番美景。” 月姣玉方才目光一直落在无令身上,此时才瞧见一旁的宋玉泽和白衣,不禁蹙眉。 “你们在此处做甚?还不下去!” 白衣不甘心就这样离去,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殿下,这位公子是您的贵客?我似乎不曾见过,想来不是姒女人士?” 月姣玉用眼神剜他一眼。 “这是无令公子,是本宫,也是母皇的贵客。” 白衣闻言脸色一白。 他是月姣玉这半年来最宠爱的皇夫,是二品官员家的小公子,无令公子的名号和事迹他自然也曾听说过一二,顿时不敢再多话一句。 “还不回去?” 月姣玉见他脸色有些苍白,语气轻柔了一些。 见白衣点点头,这才看向宋玉泽,眸光落在他捂住的手臂上,语气微凉。 “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晃,回你的院子。” 宋玉泽垂眸掩下眸中的失落和苦涩,轻轻咳嗽了两声,才低低道了一声诺。 月姣玉这才看向无令,这几月不见,他似乎变了。 “公子既然来了,先随本宫去前院。” 云璃微微颔首,“祝贺殿下生辰,备有一份薄礼。” 月姣玉看向跟在他身后的无清。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镂空沉香木盒,月姣玉鼻尖微动,似乎还能闻见沉香木的淡淡香气。 “无令公子能光临本宫的生辰宴便已是本宫的贺礼,你送的礼,怎会是薄礼?” 云璃淡淡应了一声,“既然接了请帖,该有的礼数自然要有。” 月姣玉蹙眉,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这话,实在是放肆至极,摆明是在说,他送礼只是为了全礼数,不谈真心。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般说话也没错。 他是无令。 仅仅是无令两个字……就在各国掌权人心中留下了烙印。 他是各国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各国都想拉拢吞并的力量。 他不能,也不可以在任何场面上暴露出偏向一方的意图。 月姣玉看着无令叹息一声,“公子随本宫入场!今日来贺宴的官员都已经到了。” 云璃点点头,跟着月姣玉前往前厅,偶尔侧目瞧瞧这府中美景。 也难怪女帝不喜这个女儿。 小小太女府,造得如同帝宫一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女帝那样的人物,怎能容忍她? 前堂院里,一众官员见着月姣玉回来,皆伸长了脖子朝外看去,见着她身后那道红色身影,不禁暗暗惊讶。 谁曾想,无令公子竟然真的来参加皇太女的生辰宴了。 行至门前,月姣玉突然出声。 “无令公子,首座只能两人入座。” 云璃微微点头,“无月跟着我,另外两人,就劳烦殿下安排。” 见他这样配合,月姣玉心里也欢喜,应道:“好。” 说罢,朝一边的下人招了招手。 “领两位贵客入席。” “是。” 月姣玉看向无令,“公子,请。” 云璃点头,跟着她进去。 无月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随着她一起入座。 月姣玉落座后便与周围众人攀谈起来,只偶尔看一眼无令。 云璃看着上座的空位若有所思,似乎在猜测以女帝与月姣玉之间的关系,女帝会不会来赴宴。 何止是云璃,在场这些官员谁不猜测女帝的心思? 然,不久后便传来了‘女帝驾到’四个字。 “臣等参见陛下。” 在场众官员皆起身垂首作揖,只有右首的云璃和无月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无月见着女帝的容貌,下意识的转眸看向云璃。 她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位女帝,以往都是诉温在负责无令名下的所有产业和五国之中的事,是明面上的主事者。 这位女帝的容貌,跟现在的主子,约莫有个七分相似,二者十有八九是有亲缘关系的。 云璃眼中也闪过一瞬的惊讶,片刻便垂下了眼眸。 若她的身世跟十多年前那场夺嫡反叛有关,那她同女帝容貌相仿也未尝不可能。 只是不知,她是更像这位女帝,还是更像当年败落的那位皇女。 月璇玑自然也注意到了无令,当然她也注意到了坐在后面的诉温。 显然是猜到了,这么些年来她见到的无令都不是真无令。 行至无令桌前,她停了下来。 “无令公子。” 云璃起身,手中折扇轻摇,“女帝。” “今日尽兴,改日再来帝宫一叙。” 云璃颔首。 待女帝坐下,她轻声一句,“今日是太女生辰,众卿无需多礼。” 皇亲贵胄的宴席大多一样,不过就是众人寒暄几句便开始躬亲送几句贺词再呈上贺礼。 走完流程,便是大快朵颐的吃吃喝喝,听曲赏舞。 他们之中,有人知晓,也有人不知晓,还有人…… 虽不知今日是一场鸿门宴,但也看出了几分危险。 而早在女帝进入太女府,府门便落了锁。 宴席到了后半程,乐师突然停奏,换了一群舞姬从殿外鱼贯而入,中央的那位薄纱覆面,身段极好。 可仅仅露出的半张脸,便与高坐上的女帝有了三分相似。 舞姬见着女帝似乎也很惊讶,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只一瞬便低下了头。 她深呼吸一口,调整好心态,随乐师启奏起舞,围在她身边的舞姬也随她而动。 云璃看着女帝,见她目光一直紧随那个舞姬,眼神微动,转眸看了一眼月姣玉兴味足足的模样,敛眸不语。 看来,女帝在寻人。 第284章 真容 在寻一个与她相似,有着血缘至亲的女人。 云璃不动声色坐在一旁,直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才引得她侧目。 殿外一队姒女士兵齐步而来,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银色甲胄的女将军,长发用玉冠高束,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 舞姬们见此受了惊,慌乱的避开,朝角落里跑。 只有那位与女帝有几分相似的舞姬,等周围舞姬都跑尽了,她才停下来。 却也不同那些舞姬慌乱无措的模样,反而恭敬的行过礼才退下去。 云璃的目光在女帝和月姣玉脸上流转,大约猜到了今日这局如何设下,又是为谁而设。 就在此时,大殿中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倒地声。 满座宾客,皆昏迷过去,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仅余下数人,尚还清醒。 月姣玉看了一眼无令四人,眼中闪过一道了然。 “果然,区区迷魂香,对几位而言,算不得什么。” 无月冷笑一声,“在下不才,略通一丝岐黄之术。” “哈哈,妙手神医的名头,本宫有所耳闻。” 言语间,那女将已从殿外进来,瞧着是朝女帝行去,却在行至首桌时停了下来,脚步一转,单膝跪下。 “臣周素,拜见殿下。” 月姣玉勾唇,转眸看向月璇玑,她迟迟不让周素起身,似乎在同月璇玑较劲。 你瞧瞧,这就是你平素里看重的女将,如今她奉我为主。 月璇玑低眸看着跪在月姣玉身前的周素,她向来清楚周素的秉性,便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周素。” 周素敛眸,没有丝毫动作,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女帝。 云璃此时只觉唏嘘。 当初她只是听闻周素叛乱被女帝处死,如今却就站在现场,看着那位曾经名满天下的女将,走向她熟知的结局。 可惜吗? 可惜。 周素是不可多得的女将。 是前世作为琅琊女战神的云璃也要唤一声前辈的女将。 月姣玉轻笑一声,起身将周素扶起来,“周将军不必多礼,可是安排妥当了?” 周素起身,后退一步,恭敬非常。 “都已按照殿下吩咐安排妥当。” “好!” 月姣玉转身看向月璇玑,“母皇,如何?” 瞧着月姣玉这般挑衅的举动,云璃敛眸,眸底泛起疑色。 月姣玉这般做派,也怪不得女帝瞧不上她。 可是,如女帝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容许下面的人把她教成这样? 即便是推出来做挡箭牌的,也不该如此蠢笨无知。 许是月姣玉见女帝没答她的话,转眸瞧见无令低眉顺眼的模样,竟将矛头对准了她。 “孤常听人言道,无令山庄的主子,名扬五国的无令公子是如何风姿卓越,绝代天下的……可惜见过无令公子的人都赴了黄泉。” 月姣玉走出坐席,直直朝云璃走来。 “无令公子,今日本宫这出好戏,你以为何?” “今日,本公子只是受邀赴宴,宴上并无什么好戏。” 月姣玉脸色一变,这无令处在逼宫形势之中,言语间仍是风轻云淡。 他说这话,是在表明立场。 他不会帮她。 也不会帮女帝。 “可若明日,姒女易主,无令公子又当如何?” 女帝显然也想知道月姣玉这个问题,无令会如何回答,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姒女易主,无令恰好在姒女,又恰好应下了皇太女的请帖。 即便他不曾参与进来,外面那些人也会当作他参与其中。 那些人啊,想动他许久了,只是碍于一直没有理由罢了。 “今日这场戏,尚不知结局。明日如何,当明日再论。” 月姣玉气笑了,“不信也罢,既然今日有此机会,本宫还就一定要瞧瞧无令公子的真容!” 说罢,她就伸手准备取下眼前人脸上的银面具。 指尖方才落下,便因他一句话顿住。 云璃:“殿下可要想清楚,我这张脸,你未必愿意看见。” 月姣玉不以为意。 过了今日,她便是姒女的皇,无令再怎样富可敌国,也不能动一国之主。 她伸手揭下他的面具,露出了藏在面具后的脸。 朗眉星目,薄唇轻抿,眸若蒙了一层黑雾,似乎看一眼就能让人迷失其中。 这张脸,五官轮廓与她身后的璇玑女帝约莫有七分相似。 只是无令脸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名让人胆寒。 这样的一张脸,惊得月姣玉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她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眼底是怀疑,是嫉妒,是滔天的恨意。 而女帝也惊得猛然起身,落在无令身上的目光同样复杂。 但二者不同的是,女帝的眼底,是震惊,是欣喜,是骄傲,最后都变成了心疼。 角落里的舞姬也惊得捂住了嘴,神色有些慌张。 这个人与女帝有七分相似,殿下的计划或许要失败了,她的任务也失败了…… 云璃将众人的神情揽入眼底,尤其是女帝。 她大约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才是女帝在寻找的那个人。 云璃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月姣玉,月姣玉也一步一步后退,眼中满是惊恐。 直到,她后退到周素身前,撞在了周素冰冷的甲胄上,她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 “凭什么!” “你藏了她这许多年!将她培养至今!我算什么?我是你的嫡女,是你的嫡长女!” 月姣玉脱身,几步走向女帝,一句句质问着她,慢慢变得歇斯底里。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她铺路,为她挡箭……哈哈哈……哈哈哈” 她疯狂地笑着,等笑够了,才猛地回头看向云璃,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今天,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谁都别想!” 女帝不能走,无令同样不能走! 仅仅是这张脸,便有了能同她争夺皇位的资本! 她不能让他走出太女府! 决不能! “周素!一个不留!” “是!” 就在周素准备抬手发号施令之时,陡然传来一声轻笑,她看了一眼无令,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曾停顿。 便见守在外面的军队持刀进来,一个个都捏着手中的刀,似乎只要周素下令,就会立马靠近砍断她们的头颅。 云璃看向月姣玉,眼中似有嘲讽,“整个毒门都挡不住我,你这太女府又算得了什么?” 月姣玉这下反而不受她的言语相激。 倒是沉下心来,当机立断。 “动手!” 第303章 重逢 一进城主府,凤三看清了城主府的情势,脚步不禁放慢,也猜到了外面撤军的缘由。 “轻伤的守住城主府。”见他回来,凤微澜下令道,“你和庄予,去帮忙救治伤重的士兵。” 凤三应声,“是。” 庄予也点点头,“明白。” 云璃则看向诉温和无清,甚至都不用她开口,两人就点点头,跟着凤三出去处理整个城池的安置重建问题。 待安排妥当了城主府外的事,现在这场中该是要就方才的事继续商榷了。 竹珩侧目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周遭的空气微微震荡,一瞬而已。 云璃却抬眼看了竹珩一眼,转眸看到了将几人围绕其中的屏障。 她猜测这应该是修炼手札上提到过的结界。 一切处理好,云璃和凤微澜才将目光落到了独孤宁逸身上。 从夜阑更深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这一晚,几人所有的谈论都被隔离在了结界之内。 结界之外的诸多眼线都一头雾水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传给了自家主子。 送走了独孤宁逸,苏缪和竹珩都知晓他们二人分离许久,两人都找了个由头出去。 云璃回头看一眼凤微澜,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往城主府的后院走。 凤微澜知晓她此时在气什么,回握住她的手,开始没话找话。 “阿璃,你知晓我住在哪里么?” 云璃都不回头看他一眼,“自然是城主府最好的院落。” 凤微澜笑笑,跟着她回到了暂住的院子。 拉着他坐下来,云璃神情严肃,“把衣服脱了。” 凤微澜抬眸,直直的看着她,眼中露出疑惑,但手却非常听话的开始脱衣服。 云璃被他这样看着,猜想他想歪了,脸上飞上两朵红晕。 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脱了,我瞧瞧你身上的伤!” “哦。” 他似乎有些失望,竟然低垂着眼眸,一副被骗了的模样。 云璃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下一秒手就已经捏上了凤微澜的脸颊,还往两边扯了扯。 “嘶……” 便听凤微澜一声痛呼,云璃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放开了手,心虚的咳嗽了两声。 “我这不是看你这般作派,以为你被人换了么……” 她越说越小声,不自禁的再清了清嗓子。 凤微澜见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轻笑出声,“阿璃,哪有人能将我换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伸手将云璃捞入了怀中,脑袋靠在她的肩上。 “阿璃,年初好不容易养出来了一点肉,你却又瘦了。”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想要将她拥在怀中。 云璃回拥住他,神色温柔,“让你担心了。” “是,你让我担心了。所以……” 他轻声呢喃,“所以,我要惩罚你。” 话落,云璃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张俊俏的脸庞,唇上传来了冰凉的触觉。 她闭上眼,迎合他的攻城略地。 片刻后,凤微澜松开她,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不自觉的笑开。 云璃嗔怪地看他一眼,“把你衣服脱了,我看看伤。” “好。” 凤微澜乖乖听话。 看着他身上的新伤旧伤,云璃不禁有些后悔,若是她在大战初始就赶回来,或许他的伤会少一些。 凤微澜见她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发怔,笑着安慰她,“都是些轻伤,有些大多都已经好了,就是留下了伤痕。阿璃不会嫌弃为夫的,对不对?” 云璃抬眸看着他,“单就那些人,不能伤你至此,是不是司楠?” 凤微澜不敢隐瞒她,她那样聪慧,定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谎话。 况且,他也不愿骗她,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你不要自责,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站在对立面。” 云璃勉强的笑笑。 正此时,城主府的下人来敲门,说是云璃要的热水到了。 虽然这座城尸横遍野,但在凤微澜的护佑下,城主府这一大家子倒是只受了些惊吓,不曾出过人命。 云璃让人进来,看着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下人将两桶热水送进来,她轻声道,“这里不用留人,都下去休息。” 两个下人软绵绵的应了声,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云璃这才开始替凤微澜擦拭身体。 “伤太多了,尽量不沾水,我用湿布巾给你擦一擦。” 凤微澜点点头。 云璃替他擦拭完身体,也简单的处理了伤口,便从怀中掏出无月制的伤药,仔仔细细的给他的伤上药。 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此时看着这些伤痕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还有些苦涩。 若不是她今生选择嫁给他,从而影响了他的人生命运,否则他和司楚不一定是这样。 凤微澜低头看着她低垂着脑袋给自己上药,每一下都非常轻柔,生怕会弄疼了自己。 “阿璃,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轻柔,却无端惹得云璃红了眼眶。 她声音闷闷的,坦诚地说道:“我在想,若是我没有嫁给你,你或许不会受这样的伤。” 凤微澜伸手捧起她的脸庞,让自己能看到她,目光触及到她泛红的眼眶,心一下软了下来。 “阿璃,你不需要自责,也不可以胡思乱想。有没有你我和司楚之间的形势都不会变,而你嫁给了我,却无形给我增加了许多保障。不是吗?” 云璃沉默了下来,她很清楚她给凤微澜都带来了什么。 见她不回话,只默默地给自己上药,凤微澜眼中闪过一道无奈。 他知晓阿璃有心事,但他一直没办法让她敞开心扉把事情说出来。 上好药,云璃拿过衣裳替他穿好便被他拥入怀中。 “阿璃,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逼你说,我会等着你甘愿告诉我。” 察觉到他拥住自己的双臂紧了紧。 她抿了抿唇,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回答他。 “好。” 许久,她才从他怀中挣开,抬手将脸上的易容卸去。 凤微澜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有些愕然,在看到她露出真容的那一刻,更是惊讶。 他与姒女女帝月璇玑是见过面的,自然联想到了前段时间传来的姒女立储的消息。 “阿璃,你不会是……传言中那位姒女新立的储君?” 云璃笑笑,抬手指了指这张脸,“是我。”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轻轻的捏了捏,似乎是想看看这是不是假人皮,却又不敢下重手。 云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方才的烦闷郁色抛诸脑后。 “好了,这些时日你一定没法儿睡一个好觉,去睡。”她握住他的手拉他到床边,“等你醒了,还要听我讲故事呢。” “好。” 第310章 她不后悔 孙岚之瞳孔微缩,下意识回道,“你见过我阿姐?” 既然云璃能说出来阿姐的名字,说明她们一定有交集,所以…… 阿姐是在凤吟吗? “很不幸的是,你姐姐没能撑到你回来。” 轰! 云璃的话如一声惊雷落在孙岚之耳边,他眸光有点呆滞,想起了曾经与阿姐一起的回忆。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阿姐,现在在哪儿?” “在帝宫。”她顿了顿,“她身边,有一个很忠心的人陪着。” 孙岚之沉默一晌,“我想去看看她。” “已经安排好了。”云璃看向诉生,“你先回去。” 坐上去帝宫的马车,孙岚之从找到阿姐的欣喜和阿姐逝世的讶异难受中走了出来。 他低低地问道,“能告诉我,阿姐是怎么死的吗?” 云璃沉默一瞬,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他听,只是有关于独孤宁逸的部分她隐藏了。 她不太清楚孙岚之和独孤宁逸目前的关系程度,贸然将所有的猜测告诉他,并不好。 秋华昨日就收到了摄政王妃传来的消息,一早她就等在蓝姝的寝殿外。 远远的,她瞧见云璃和凤微澜两人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公子,眉眼间与自家主子有些相似。 直到三人走到她面前,她才看清了那白衣公子的模样。 比起主子,多了几分矜贵和温润。 孙岚之看着她,想起云璃说起的话,眸光微顿。 “多谢你,陪在阿姐身边。带我去看看阿姐。” 秋华闻言,点头带着他进去。 云璃和凤微澜两人自觉的将空间留给他,等在殿外。 踏进寝殿,鼻尖里满是浓郁的中药味,他一步一步走向纱帐中的那个人儿,眼中慢慢升起了一层雾气。 伽蓝是小国,父王不似其他帝王有三妻四妾,后宫只有母后一人,所以他们姐弟自小便是在父王和母后的疼宠中长大的。 阿姐幼时就吃不得苦味,每次喝药母后都要哄慰半晌,那样柔弱温和的一个人,是怎么做出服毒的决定的? 是该有多煎熬无助? 秋华见他突然停下来脚步,有些不解,抬头见他满目心疼,不由心生酸楚。 她宽慰道,“公子,主子同奴婢说过,她不后悔。” 短短一句话,却让孙岚之落泪。 他抬起脚步,缓慢地走向蓝姝,脑海中闪过曾经他们姐弟相处的画面。 因为是长期服毒而死,蓝姝死的时候骨瘦如柴,一张面庞也苍白如雪,紧闭的嘴唇泛着乌紫色。 这与孙岚之记忆中的阿姐相差许多。 云璃和凤微澜坐在殿外的石桌旁,凤微澜见她低垂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在想什么?” 云璃抬眸看他,“在想,该不该把我们的猜测告诉他。” “伽蓝灭国之事,你我所知甚少,而你我所知都是听来的,他未必会信,不过……”他顿了顿,“他是个聪明人,你若是想提醒他,点到为止即可。” 云璃微微挑眉,“就如他所言,我与他并无太多交集,你怎知我想提醒他?” “我的阿璃向来是个心善的,他们姐弟命运坎坷,你想帮帮他们无可厚非。” “我确实同情蓝姝的遭遇,但我想帮孙岚之,不是因为她。”云璃认真地看着他,“而是孙岚之本身。” 他定定地看着她,以为她要将自己埋藏得最严丝合缝的秘密告诉自己了。 “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没有人知道,任何人。” 凤微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方才阿璃所言,她接下来要说的,定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我……” 突然闯入两人耳中的脚步声打断了云璃要说的话,他们二人转眸看过去,便见孙岚之失魂落魄的从殿中走了出来。 云璃起身看着他。 孙岚之也抬头看向她,他不懂云璃眼中那些复杂的情绪,他一直都觉得他们二人并无交集,甚至不如他和安顺的牵扯多。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当初在西戎丢失的玉佩在琅琊皇陵中从云璃的衣裳里掉出来。 突然想起来,云璃在皇陵中因挡傲狠一击受伤。 他后来仔细思量了一番,云璃和十五公主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她也不是个疼爱姊妹的性子。 虽然有些牵强,但他总觉得当初云璃会去挡那一击,是因为自己。 就像这次,他下意识觉得云璃不会害他,不惜以身犯险来到凤吟。 他微微松了口气,朝两人走去。 行至两人身前,他将右手搭在左肩,垂首行礼。 “多谢两位派人守着阿姐,并在凤吟乱政中保护着她。” 孙岚之很清楚,以姐姐的身份,能在小皇帝登基之后活下来,定然是这两位发挥了作用。 不论是利用还是真心,都确实让姐姐多活了一段时间。 否则,他这辈子,怕是连姐姐的尸骨都见不到了。 云璃看着眼前的孙岚之,她也算明白为何她之前总觉得兰素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们姐弟有三分相似。 孙岚之虽然平日里多是温润,但行止之中不乏矜贵内敛,这是寻常人家养不出来的王室之气。 可笑上一世的自己,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出身。 凤微澜的目光一直都落在云璃身上,见她眼底流露出来的自嘲,便更是对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集好奇。 瞧着孙岚之的样子,他是真的不像同阿璃关系甚好的模样。 “王爷王妃,你们定然已经知晓我和阿姐的身份,蓝逊心中有惑,不知二位可否解答?” 凤微澜:“便说来听听。” “我方才已经询问过秋华阿姐来凤吟之后发生的事,但阿姐从前与凤吟并无任何交集,是谁帮她换了身份,再送她进皇宫的?” 他问的话在云璃的猜想之中,就像阿澜说的一样,孙岚之是聪明人。 蓝姝隐姓埋名出现在皇宫之中,定然不是她一人能做到的。 “蓝逊,你身后不是琅琊,对你身后的人我们也有所猜测,但我们仅仅只是猜测。你背后的人是谁,只有你自己清楚;但你姐姐背后的人,她亲口告诉我,是独孤宁逸。” 云璃思量过后,决定把独孤宁逸的面具撕碎,直接了当的把他暴露在孙岚之的眼里。 只有这样,孙岚之才会对独孤宁逸起提防之心。 “不可能。”孙岚之下意识的摇摇头。 第311章 过往摊开,全数坦白 可他突然又想起了云倾那天说的话。 ‘当年,凤吟突袭伽蓝之时,他也在附近。’ ‘独孤宁逸那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你不如仔细想想,他为什么去伽蓝。你对人家是真心,人家对你可不一定。’ 他沉默了许久,抬眸看向凤微澜,“摄政王爷,当年凤吟灭我伽蓝,您可知情?” “不知。” 孙岚之苦笑一声,转眸看向云璃,“听秋华说,你答应她派人送阿姐去穆兰城安葬,多谢。到时候,我会随你们的人一道,送我阿姐落叶归根。” 云璃点点头。 孙岚之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向两人行礼后便要回寝殿。 云璃叫住他。 “蓝逊,不如将你阿姐送回穆兰城之后,就陪在她身边。暂时,不要参与五国之争了。” 孙岚之的脚步顿了顿,却始终没有给云璃答复。 即使打算将蓝姝的尸骨送回穆兰城安葬,明面上的葬礼却还是要办的。 只是一切从简。 而那天过后,孙岚之和云璃之间没有再有交集,凤微澜也不曾主动问过云璃当日未曾说出的话。 直到摄政王府一队人秘密地将孙岚之姐弟送出了城,一封信笺送到了云璃的手上。 封面上清秀却不失笔力的‘王妃亲启’四字,对云璃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她微微的叹了口气,曾经孙岚之给她的传信,都是将军亲启。 ‘王妃,我不知你我之间有何纠葛,但我记得你救过我,也帮过我阿姐,万分感激。 我会记得,你那日劝我的话,只是身入棋局,退无可退。 只望王妃知晓,琅琊萱妃是司楚人氏,一切皆在那位棋盘之上。’ 云璃烧毁了信笺,静静地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发怔。 凤微澜下朝回来,便见怀双守在云璃的寝屋外,面带担忧之色。 “怎么了?” 他低声询问。 “王妃收到一封信笺,拆开看了之后就坐在窗边一上午了,不曾说过一句话。” 凤微澜三步并两步走进屋中,见她斜倚在窗台边,眼神怔然,不禁放轻了脚步。 “阿璃。” “我有一个故事,藏在心里很久了。” “阿璃,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会怪你。” 凤微澜顿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不敢轻易靠近她。 云璃却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里却带着跨越沧海的苦涩和难过。 “但我想说。” “好,我听着。” 云璃将曾经告诉皇后的那个故事又说了一遍,只是主角不再是那位公主,而是‘我’。 她将曾经经受过的苦楚都化作寥寥几语讲给她两世倾心的人听。 她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沉,看着他眼底的心疼越来越浓郁,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她突然伸出来双手。 “阿澜,故事还没说完,但我有些冷了。” 凤微澜抱住她,将她从窗台抱了下来,将她放在了床上,再去合上门窗。 他将她揽在怀中,拉过一旁的被子搭在她的身上,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合眼将所有的心疼都藏了起来。 云璃抱着他,接着把要说的故事说完。 故事说到她九死一生的时候,凤微澜环住她的手下意识收紧,身子也不自觉的绷紧。 她闭上双眼,缓慢地将故事说完,将她悲惨而又愚蠢的那一生摊开在了他的眼前。 凤微澜也终于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会告诉长乐,只要长乐能说服自己,她便主动离开。 也明白了,她即便拖着瘦弱带着伤的身躯也要为孙岚之挡傲狠一击的决绝,还有她在得知孙岚之身份目的之时的悲伤绝望。 在她的记忆里,长乐才是凤微澜的妻子,而她占了长乐的位置。 而孙岚之原本是她那一生中唯一的光亮。 只是,这道光亮乘着黑暗而来。 或许是一直藏在心里的事终于说了出来,云璃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之意。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中,竟不知觉的睡了过去。 怀中人儿没了动静,凤微澜耳边满是她均匀而又平和的呼吸声。 他轻轻地将她放平,守在床边。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容,想到她为了逃脱一桩婚事,从一个深闺公主硬生生将自己变成了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难怪,当初她在琅琊帝宫时,一定要嫁给他来逃脱跟独孤宁轩的婚约。 他不由庆幸,当初为了神王墓的钥匙闯了帝宫。 云璃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但并不长,晌午前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便见到凤微澜守在床前,扬了扬唇角。 “朝堂上没有事要处理吗?就这么一直守着我。” “我这个摄政王做了这么多年了,也该放权让他们去劳心劳力了。” “那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云璃笑笑,“错了,我这张脸,怎么算得上红颜。” 凤微澜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睡了一觉该清醒了,起来吃午膳。” “好。” 用午膳的时候,云璃把孙岚之告知的消息说给凤微澜听。 他一边往云璃的碗里加菜,一边思索着她给出的信息。 “我记得你当初查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同我说过,萱妃出身姒女?” “嗯。”云璃点点头,“弄清楚身世之后,我问过女帝,月书萱确实自小便长在姒女,但具体过往还不清楚,她派人在查。” “现在孙岚之又说,萱妃是司楚的人……”他夹菜的手顿了顿,“所以,当初有人将萱妃送去了姒女,又借着姒女的手,把她送给了昭文帝。” “孙岚之的消息也不一定是准确的,晚些时候我让御明楼传信去姒女问问,看女帝那边有没有查出什么。” 凤微澜点点头,“这些烦心事都先不用管它,好好吃饭。” “嗯。” \/ 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凤微雨,独孤宁逸气不打一处来。 祭司殿把这个人从凤吟乱局中救了出来,不是为了恶心凤微澜,是给自己添堵? “你倒是个会惹事的,蛊毒解了没几天,离得远远的也能害死曾经的枕边人。” 凤微雨掀了掀眼皮,“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管不着,同样的,我做什么你也没有权利来指责我。” 就这么个蠢货,要不是凭着凤微澜以往对他的愧疚和纵容,早就死在了凤吟。 独孤宁逸深吸一口气,拂袖离去。 第312章 失去两枚棋子 冷魂玉脉的位置只有无令山庄和凤微雨知晓在哪儿,碍于祭司殿,他现在还不能动这个人。伫 只是…… 可惜了孙岚之那枚好棋子了,就这么被凤微雨搅没了。 琅琊和凤吟都有他的眼线,在孙岚之被无令山庄的人带走之后,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手里。 他也很快查到了兰素被人害死的事。 这二者相结合,他便想清楚了孙岚之前往凤吟的缘由。 不过,有一事他很好奇,凤微澜是怎么这么快确认孙岚之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的? 他是知晓伽蓝两姐弟有信物之事的,但就算凭借摄政王府和无令山庄的情报网,也不该这么快就确认了孙岚之的身份。伫 从兰素死到孙岚之跟诉生离开琅琊,不过短短两日时间。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件事,更有甚者,怀疑上了自己身边的人。 可他身边知晓蓝姝蓝逊两姐弟之事的甚少,且都是他多年的心腹,万不可能会被策反。 他叹了口气。 罢了,现如今已然是失去了这两枚棋子,也不必再追究其中细节。 更何况…… 想到那日的云璃,独孤宁逸眸光微沉。伫 凤微澜如今的势力和实力都不容小觑,他得好好盘算一番,否则下个月的神王墓之行,他不一定能从中获益。 \/ 因为蓝姝姐弟的事情,云璃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凤微澜。 也正因此,云璃过了几日松快平稳的日子。 但时间一点一滴消逝,云璃却总觉得她忘记了点什么。 这日凤微澜下朝归来,见她坐在书案边直勾勾看着一本未翻开的书,连他回来都没有发现。 他凑近一看,却是那本他做过批注的《姒女游记》。伫 “这书有什么不对吗?” “我让沉无给姒女传信已经有五日了,至今没有收到回信。” “或许是暂时没有查到什么有效的消息呢?”凤微澜见她眉头紧锁,心中也对她的愁绪有几分猜测,“你是怀疑,姒女那边出什么事了?” “嗯。” 云璃身子放松,自然地靠在身后的凤微澜身上,眉头也舒展开来,神色有些懒洋洋的。 “你说,女帝为什么执意要立我为储?” “或许,是想补偿你。”伫 凤微澜环住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声音低低的轻轻的。 从之前阿璃对他说过的女帝待她的态度来看,当年定然是无可奈何之下,才会让风姨将她送出姒女。 原本在姒女夺权之局平定之后,风姨应该将阿璃带回姒女的。 只是不知风姨出于什么想法,在姒女之乱结束后,非但没有将阿璃带回姒女,甚至还将她的消息埋藏的更加严密。 女帝应该一直在暗中寻找阿璃的下落,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风姨会带着阿璃藏身琅琊皇宫。 “补偿吗?” 云璃低低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一直落在书案上的《姒女游记》上。伫 “若是真的放不下心,再有两天我就把事都分出去了。届时,我陪你回一趟姒女。” 话落,他却又想起来什么,立马又加了一句。 “这次一定要等我,不许再悄悄离开。” 云璃闻言,嘴角微扬,“好。我先让沉无派山庄的人去姒女打探一下消息,我们再决定去不去。” “好。” “哦,对了。”云璃转头看着他,“小皇帝知道他母亲的事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伫 “经历母亲逝世,父亲失踪,而后又不得不挑起国家的担子……他同阿烨差不多年岁,明明是该玩乐的年纪,却总是得装成一副稳重老成的模样。” “我的阿璃一天天操心的可真多。”凤微澜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孩子,自小便比同龄人要成熟明理,他心有志向,想成为一个值得世人尊敬的皇帝。” “再成熟明理,他现在也是个半大的孩子。” “阿璃,你要相信我。如果他自己不愿意登上那个位置,我不会强求他。” 见云璃眉目间的执拗,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似乎想要这么宽慰她。 云璃垂眸,“我知道了。” “至于皇后的事情,我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伫 阿璃是女子,心细如发,才能关注到小皇帝的情绪。否则,就云若杉和他,是察觉不到不妥的。 既然阿璃提出来,那么他也会去解决。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凤微澜闻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用道歉,你说的很对,他还是个孩子,确实本不该承受这些。” 阿璃那日跟他说的前生故事里,他清楚的记得有阿烨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一事。 “阿璃,阿烨这些日子有消息吗?” “没有。”云璃摇摇头,却突然一激灵,“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伫 “嗯?” “刚回到王府那两日,沉无告诉我,梨芝已经出了煞生营,直接去保护阿烨了。按理说,她若是到了阿烨身边,应该会定期传信回山庄的。” 话落,云璃看向窗外,“沉无。” 沉无闪身出现,“主子。” “山庄可有传来阿烨或者梨芝的消息?” “最近,御明楼那边没有传什么消息来,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任何消息?”伫 “嗯。” 云璃察觉到了不对,“让无清来见我。” “是。” 沉无在屋中消失之后,凤微澜看着她,“怎么了?” “阿清掌管着无令山庄的情报网,五国有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山庄的眼睛,但最近阿烨的消息没有,姒女的消息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有人封锁了消息?” “嗯。”伫 “阿烨跟姒女,一定出了什么事。” 云璃垂眸沉思,回想着前世的这个时候,姒女发生了什么事。 但前世的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战场之上,若不是发生了轰动五国的事情,不会传到她耳朵里。 她有些懊恼地捏起了拳头。 凤微澜见状,大掌包裹住她的拳头。 “别着急,姒女那边有月轻云在,她在姒女根基深厚,外人轻易动不了她。至于阿烨,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梨芝也一定会想法子传信给山庄。没有消息,也是消息。” 云璃冷静地想了想,他说的没错。伫 人只要动了一个念头,便会坐立不安,时时刻刻都想着那件事。 凤微澜担心云璃心急之下又独自一人离开,接下来的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就是为了将自己手中的权柄都分出去。 第314章 变道姒女 又过了两日,云璃去御明楼交待了一些事情,安排好了无清等人,竹珩也跟着她回到了王府,凤微澜朝堂上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便悄悄的离开了临凤城。 凤微澜只带了凤三,云璃身边也只跟着竹珩。 四人快马加鞭,赶往琅琊。 距离云璃发出去神王墓位置的消息,已经悄然过去了大半个月。 自从神王墓在琅琊皇城的消息传遍五国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皇城,有一部分更是直接开始在琅琊皇城展开了搜索。 然而云璃和凤微澜一行人方才到了琅琊边境,便收到了无清的传信。 云璃捏着手中的信纸,眉头紧锁,“师兄,阿澜,咱们得变道去一趟姒女。” 竹珩耸耸肩,“我无所谓,反正只要跟在你身边,不让你出事就行。” 凤微澜从她手中拿过那张信纸,寥寥几语却字字凝重。 ‘女帝失踪,姒女内乱,淑亲王重伤昏迷。’ 看后他用内力摧毁了手中的信纸,“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女帝能将姒女推上现在的高度,轻易不会出事的。” 云璃点点头,四人变道姒女,一路日夜不停的才在半个月内赶到了姒女。 而此时,距离当初云璃传出神王墓消息已经有了一个整月。 进入姒女,云璃便换上了无令的装扮,凤微澜则打扮成诉生的模样,竹珩也摇身一变变装成了诉温。 三人悄然进入姒女,住在了御明楼。 现如今帝宫形势不明,他们贸然不能去闯,便只能先住在御明楼,查探好皇城目前的情势再做打算。 翌日,三人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都凑到一起。 凤微澜:“女帝失踪的消息并没有传开,皇城表面上看上去倒是一片祥和。” “我去帝宫转了一圈,帝宫守卫加了至少三成。”竹珩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况,“而且,我瞧着巡逻的护卫队时间上也都非常的紧密。” “我找到了山庄在姒女的情报组,问清楚了最近姒女发生的事情。”云璃点点头,“女帝是突然失踪的。帝宫那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女帝,一开始百官也是支持月轻云寻找女帝的,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君主不在,储君也迟迟没有现身,有些人就动了别的心思。” “女帝在位时,常以铁腕手段镇压百官,独裁专断,早就引起了部分官员的不满,只是碍于她的手段,没有人敢出来反对她。” 凤微澜接话道,“所以,这次女帝失踪,对于那些人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嗯。”云璃点点头,“月轻云自然不会任由这些人结党营私,所以,她舌战百官,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也就导致她遭受到了这些人的反抗,买凶刺杀她。” 竹珩想到今日帝宫的情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按理说,帝宫的防卫严谨,有那么多护卫看守,她怎么会受重伤。” 云璃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帝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 凤微澜眸光微动,“你想去帝宫里查看?” “要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去帝宫才知道。” 竹珩想了想,“我陪你去。” 凤微澜:“那就一起去。” “……”云璃扯了扯嘴角,“你们谁都不用跟去,我自己去。” 云璃想了想,现在月轻云昏迷,朝政上都是姒女几位首辅大臣说了算,她得先弄清楚姒女朝堂的局势。 “我要去找一个人,你们在城里逛逛也好,留在御明楼也好,别跟上来。” 云璃话落,人就起身离开。 只留下凤微澜和竹珩两人面面相觑,竹珩耸了耸肩,他这个小师妹向来都是这样,他习惯了。 “你随意,我休息去了。” 说是休息,但竹珩回了房间合上房门之后就从窗口离开,朝着姒女皇城城郊的方向而去, 月璇玑跟白家的关系匪浅,如果她真要出了什么事,一定会向白家求助。 只是事关隐世的位置,不方便让凤微澜知晓。 而云璃,离开御明楼之后,就朝着姒女皇城的西北方而去。 停留在一个小宅门前,云璃抬眸看在门匾上的卢府二字,翻墙而入。 卢合盛正在书房中温书,突然窗口传来一阵声音,他神色警惕的看着窗户,不动声色地将书案下藏着的长剑抽出。 直到看清来人的装扮模样,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剑,快步走到门边,开出缝隙朝守在门前的下人道,“都别守在这儿,吵着本官了。” 下人们一头雾水的离开,卢合盛却转身利落跪下,“主子。” 云璃一身无令扮相,“姒女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女帝向来用铁腕手段镇压百官,更是监控着整个皇城,所以百官不敢怒,也不敢言。 女帝失踪之后,这些早就生了反叛之心的官员自然想趁机换个君主。原本他们的目标是月轻云,但是她以国有储君为由拒绝了。 正因此,她虽然是明面上最好的选择,但由于不支持他们的做法,且储君一直没有露面,所以……” 卢合盛三言两语将此次姒女的前因后果讲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云璃也猜到了他最后那没说完的话。 “所以他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把月轻云也害了?” 卢合盛点点头,“他们想扶持先帝幼妹的子嗣上位。” “嗯?”云璃对姒女皇室了解的不多,一下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 “是如今管辖姒女东南郡的月镜瑶。” “月镜瑶……”云璃沉思一会儿,“月璇玑失踪不足一个月,她怎么敢在这这么短的时间内动手的?” “属下不知。”卢合盛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女帝突然从帝宫失踪,毫无征兆,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哦?” 云璃挑眉,“最近一段时间我都留在姒女,有什么新的消息,找机会传回御明楼。” “是。” 卢合盛点点头,神色恭敬。 云璃微微颔首,又消失在了书房中。 卢合盛这才松了口气,把剑放回了书案下的暗盒中。 他坐在书案旁,脸上露出了疑色。 主子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了女帝和姒女君位的事了? 算了,主子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猜都不要猜。 第315章 打探消息 等云璃再回到御明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掌柜见她回来,吩咐人准备膳食送去小院儿。 云璃回到小院儿,见只有凤微澜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有些意外。 “怎么就你在了,师兄呢?” 凤微澜:“你走后,他就回房休息了,到现在都没动静。” 他知道竹珩已经不在御明楼了,但任何人的都有自己的秘密和隐私,他并不想去窥探。 云璃挑眉,“可能有什么事要办!” 她坐下来,把自己获得的消息说给他听。 正说着,竹珩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来送晚餐的小二。 三个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云璃问道:“师兄下午是去了何处?” “白家。” 虽然不能让凤微澜知晓隐世的入口,但自己的踪迹没什么好隐瞒的。 本来也就是为了云璃,才会去走这一趟。 云璃也猜到了竹珩的用意,“所以,白家那边,可有收到过月璇玑的消息?” 竹珩摇摇头,“没有,任何消息都没有。” 云璃和凤微澜对视一眼,面露诧异。 这个消息,倒还算是个好消息。 白家没有消息,那就代表月璇玑尚还没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没有向白家发出求救信号。 但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月璇玑连发出求救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可在三人看来,月璇玑在姒女皇城的地位无可替代,没有人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劫走她。 云璃将下午得知的信息又说了一遍。 竹珩挑眉,“所以,你怀疑是这个郡王?” “也不全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宫里的人知道的清楚。”云璃想了想,“今晚我就入宫,去瞧瞧月轻云的伤势,顺便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凤微澜:“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竹珩也看向她,脸上带着一丝询问之意。 “不用,我自己去。” 等夜深之后,云璃换了一身夜行衣,脸上覆了一张黑色面巾,独自一人前往姒女帝宫。 幸好之前恢复身份的时候,她在帝宫居住了一段时间,对各宫都住着什么人还算清楚。 她避开暗中的护卫,直奔女帝的寝宫,而后又去了女帝的书房。 她想从中查到一点女帝失踪的蛛丝马迹,可她翻来覆去将两个地方仔细搜查了一遍都没能查出什么。 也或许,即便女帝不在,宫里却依旧会安排人打理这两个地方。 从女帝的书房出来,云璃就朝着月轻云寝宫的方向而去。 在宫中巡视的护卫不少,也有察觉到异样的人存在,但却没有发现有人闯入的迹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黑暗中,守护在寝宫周围的暗卫察觉到一道影子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接近宫殿,下意识地都绷紧了身子。 来者,不简单。 云璃进入宫殿,便在宫殿的内院中站定,她抬眸扫了一眼暗卫们所在的位置。 既然都暴露了,他们也自然没有继续隐藏的意义,只是这个他们猜不透实力的人,似乎没有恶意。 月舒云的贴身护卫,早在暗卫们有动作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外间的变化。 她从里面出来,见平常守在暗中的护卫此时竟然现身把内院围住,诧异之余她朝离自己最近的暗卫走去,问清楚了缘由。 “来者何人?可知你闯的什么地方?” 云璃转身看向说话的人,她记得,此人之前便一直都跟在月舒云身后。 她向前走了两步,周围的暗卫却都下意识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没有恶意。”云璃的目光落在护卫身上,“你们确定要看我这张脸吗?” 暗卫们看向他们的老大,也就是方才从里面走出来的女护卫。 “都转过去,如果有问题,我会下令。” 闻言,暗卫们才转身背过去。 女护卫看着云璃,示意她摘下面巾,眼底带着几分猜测。 云璃摘下面巾,露出来那张酷似女帝的真容。 女护卫瞳孔一缩,连忙下令,“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守好,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随后她朝云璃的方向屈膝跪下,“微臣参见皇太女殿下。” 她一直都跟在月轻云身旁,之前有幸见过新储,如今见她这样出现在宫中,惊讶之余连忙行礼。 “起来。” 云璃淡淡地看着她,平日里总是内敛的气势微微放出来一些,让女护卫即使站在她身前也不敢抬头直视她。 “我来看看你家主子,身体可还好?” “殿下还在昏迷之中,太医院也留了人在偏殿,说是伤的太重,或许还要昏迷几日才能醒过来。” 女护卫一边将月轻云的现状讲与她听,一边带着她来到了月轻云的寝屋外,她轻轻地推开门,恭敬地站在一旁。 “你在这儿等我,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是。” 云璃进入寝屋,绕过屏风,看着床上躺着的月轻云,轻柔地揭开了被子。 月轻云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而在她的胸口,血渍染红了她的里衣。 就似乎在告诉云璃,月轻云遇刺之时的情景有多惊险。 云璃的手搭在月轻云的手腕间,发现她的内息紊乱,不禁有些诧异。 这可不仅仅只是挨了一刀那么简单。 想了想,她搭在月轻云手腕的双指微微用力,一道浅浅的橙色灵力围绕在她的指间,再缓缓流入了月轻云的经脉中。 云璃用灵力替月轻云梳理了她经脉中的内力。 或许是因为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进入身体,月轻云无意识地缩了缩手,双眉也越来越靠拢。 云璃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地说了两句话,她才平静了下来。 等到云璃替她梳理完之后,月轻云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而云璃额上也布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她替月轻云盖好被子,才走出来寝屋。 女护卫听见她出来的动静,顿时恭敬地站在一旁。 “让宫女来替她换副药,另外,你要跟我说清楚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是。” 女护卫朝暗中看了一眼,便见空中微微震荡了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跟我来。” 女护卫带着云璃来到了平时月轻云处理公务的书房,让人送了茶上来并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之后,她开始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娓娓道来。 云璃听得很仔细很认真。 第316章 守住她的国家 简单来说,就是在女帝失踪之后,月轻云一边想法子稳住了朝堂,一边派人暗中寻找女帝,但月轻云身边出了奸细,将这个消息送了出去,不仅如此,在当夜遭到了此人的刺杀。 刺杀她的这个人还做了两手准备,既下了毒还在她心口来了一剑。 女护卫说的这里,并没有提到姒女的那个郡王。 “我听说月镜瑶从东南郡回到了皇城。” 女护卫点点头,“我们也收到了消息。” “女帝失踪,你家殿下昏迷,她从东南郡回到皇城,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主子昏迷前有所交待。”女护卫顿了顿,“国有储君,只要储君现身,我们的人和帝宫禁卫军便都会拥护储君。她还让卑下告诉殿下,这姒女……陛下不在,您就是唯一的主子。” 云璃闻言,垂眸看着眼前的女护卫,眼底挟着一道意味不明的精光。 她的心中,隐隐闪过一个猜测,但委实有些大胆。 “照顾好你家殿下。” 话落,云璃便准备离开。 女护卫却硬着头皮叫住了她,“殿下。” “嗯?”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云璃眸光微凛,“本宫自有打算,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女护卫被她这样看着,背后已经冒出来一身冷汗,只好躬身点点头。 云璃这才收回了目光,转瞬之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女护卫看着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储君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气势甚至不弱于陛下。 她应该会是一个不亚于陛下的君王? 这般想着,女护卫又觉得可惜,如果没有这位储君,殿下也会是一位很好的君王的。 离开帝宫之后,云璃就直接回了御明楼。 原本应该睡下的两人,却都坐在小院子中,见她回来都起身看着她。 云璃挑眉,“怎么都不睡?” “这不是某人担心你担心得睡不着吗?”竹珩啧啧两声,“我怎好意思先睡呢?” 凤微澜温柔地看着云璃,“如何,宫里还好吗?” 那模样,竹珩抖了抖肩膀,啧啧两声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情爱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这个人哪还有当初运筹帷幄冷面战神的模样? 云璃见竹珩这样,嘴角不由带上了一丝笑意,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自己这个师兄动心。 “在想什么?”凤微澜牵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先回房间。” “在想,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师兄动心。”云璃笑笑,“可他那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容忍得了。” “会变的,等到他遇见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也对。” 云璃看着眼前温柔的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手的凤微澜,想起了曾经的他。 她不禁感叹道,“我以前从来都不敢想,我和你会有这么一天。” 凤微澜一怔,将她揽入怀中。 “阿璃,我没有办法改变你脑海里那个上一世冰冷无情的自己,也无法拯救上一世的你。”他顿了顿,闭上了眼睛,藏下了眼中的心疼和无奈,“但我可以决定这一世的我自己,会不同于上一世的爱你,疼你。” 她回抱住他,在他看不见的她眼中,充满了坚定。 “我只是有感而发,我不希望我之前的经历影响了你和我的未来。” “嗯。”凤微澜明白她的意思,刻意转移话题,“今日去帝宫,可有收获?” 云璃放开他,将之前在帝宫中女护卫说的那些话简练的说给他。 “也就是说,女帝失踪之后不久,她失踪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嗯。”云璃见他眉目见挂着一丝疑惑,“你跟我有一样的怀疑,对吗?” 凤微澜点头,“以东南郡跟皇城之间的距离来说,月镜瑶还没有收到消息就已经出发来皇城了。” “没错,这么算来,在月璇玑失踪的时候,月镜瑶就已经动身。” “所以,月璇玑的身边有月镜瑶的人。”云璃笃定地说道,“而这次月璇玑失踪,也跟她有关系。” 凤微澜看着她,“你准备怎么做?” 云璃陷入沉思,许久才抬起头,眉眼弯弯。 “阿澜,我要是提前成为了姒女的帝君,你会有压力吗?” 凤微澜眼中是她眉眼带笑的模样,耳中是她轻柔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是哪些人眼珠子不管用,说你配不上我的?” 扑哧一声。 云璃靠在他怀中笑着,“阿澜,我不适合做君王,我只想做你的王妃。” 凤微澜抱着她,静静地听着她的话,等着她的‘但是’。 “但是,她此时不在,她最适合做君王的女儿也陷入昏迷,我想替她守住她的国家。”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和坚定。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我的王妃。” “好。”云璃抬头看着他的下巴,眼睛里带着笑意,“我的君后。” 凤微澜垂眸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眸光浮动,低头吻上她的唇。 阿璃,今生有我在,我会一直在。 \/ 女帝失踪,摄政王昏迷,新立的储君久久不见人影,姒女朝堂动荡不已,人心不合,各怀鬼胎。 这日上朝,百官如时应卯。 有的面带笑意,眼底透露着志在必得;有的满脸愁容,眉头紧锁,身形都沉重了许多。 百官聚首,为首的几位首辅大臣看着空空荡荡的龙椅,心思各异。 姒女朝堂一向分为两派,一派以宋丞相为首支持敬畏女帝,一派以老太师为首阳奉阴违表面服从。 而今日的朝会,看似与往常一样,但却又隐隐透着一些不同。 自陛下失踪以后,朝堂上诸多事宜都是由淑亲王月轻云代理,而今淑亲王病重,便一向以老太师及宋丞相两人为首。 但今日百官皆到了场,唯独为首的两人久久不曾现身,不禁引起了众人的猜测。 身负要职的几位内阁首辅大臣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其中一人道,“诸位大人,可曾探视过淑亲王殿下?” “前几日去过,但被殿下的人拦下了,连面都未曾见到。” “哎,我昨日去的时候也是。” “我亦是。” “今日宋丞相与老太师迟迟不到,莫非要出什么变故不成?” “王大人,您一向同宋丞相走的近,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317章 等不及了? 王大人斜眼看他一眼,“罗大人,您同太师也交情匪浅,可知晓老太师今日会否到场啊?” “嘿嘿,太师大人的行踪岂是卑职能知晓的,王大人说笑了。” “哼。”王大人冷哼一声。 “二位,这宋丞相和老太师都不到场,今日这朝会议还是不议?” “且等着!”罗大人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我来的路上可是瞧见宋丞相入了宫的。” 王大人沉眸,罗荷这个人从来都是藏着掖着的,今日这般放肆,难不成老太师竟已有了决断? 卢合盛站在人群中,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其他人或许分不清局势,但他却有了几分猜测。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般,老太师带着一位郡王扮相的人踏进了殿中。 见两人进来,百官俯首。 “臣等参见瑶郡王。” “免礼。” 月镜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睛却落在大殿中央的高台,眼底藏着野心。 老太师引导着瑶郡王站到了高台上,才转身看向百官,她躬身俯首,引得百官不得不俯首。 “诸位同仁,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渺无音讯,储君不见踪影,淑亲王殿下呕心沥血,却流连病榻,我等理应为君稳定国家,安抚民心。故,老朽请得瑶郡王回京,暂摄政权,以定人心。” 老太师字字掷地有声,慷慨陈词。 百官却不敢轻易出声,满场鸦雀无声。 罗荷位居内阁高位,一直以老太师马首是瞻,见此附和道,“老太师思虑甚为周全,下官附议。” 同时出声的,还有方才与罗大人拌嘴的王大人。 “太师大人,这不合规矩!”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王两位大人身上。 王大人与宋丞相等人早在瑶郡王回京之时就猜测到了她的目的,她们绝不允许此人染指君位,除非有陛下御旨! 今日一早,宋丞相便入宫去了淑亲王殿下的寝宫,势要见到殿下,如今老太师此举,她一定要想法设法拖住时间稳住朝堂。 只希望宋丞相能尽快前来。 “王大人!”老太师眸光犀利,“既然你反对老臣的提议,那可是有更好的法子?” “太师大人,瑶郡王原是驻守东南郡,若无陛下手谕不可私自离职回京。”王大人顶着瑶郡王和老太师的压力,硬着头皮说道,“更何况,陛下虽然不在,但在各位大人齐心协力之下,朝堂之事并未出现任何纰漏。陛下终会回来,淑亲王殿下也会痊愈,下官请太师三思。” 言外之意,就是朝堂不需要一个东南郡王擅离职守来稳固朝堂。 王大人话落,不少官员都点了点头,对此也是十分认同。 老太师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王大人,转眸看向场上其他的官员。 “诸位……”她扫视一圈,“也同王大人这般认为吗?” 朝中官员大多不敢像王大人一样直言,都沉默不语。 老太师一派的罗大人眼神余光流转,见无人敢应声,便上前一步,躬身道,“下官以为,老太师思虑周全,瑶郡王不过替君代政,并无不妥。” 既然有人冒了头,自然会有人效仿。 “下官亦认同老太师之做法。” “下官亦然。” “……” 老太师将附和之人都看在眼里,目光又落到了不曾发言的众人身上。 宋丞相行踪未知,王大人等人不足为惧,只要向来中立的那批人也拥护瑶郡王,今日之变便定了下来。 这般想着,老太师的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 “齐大人认为如何?” 被点名的大人挪动一步,犹犹豫豫地说道:“臣以为,太师您和王大人都是为社稷着想,只是罗大人所言不错,瑶郡王只是代政稳固人心,是良计。” 齐大人说完,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前方王大人的目光实在是很有压力,但老太师的目光也不遑多让。 她也没办法,她不小心落下了尾巴在太师手中。 老太师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人在中立一派有一定的声名,只要他点头,其他的人也会动摇。 王大人心急如焚,若是大多数人都站在太师这边,即便丞相大人到场,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老太师见王大人频频看向朝堂外,也知她在期待什么。 “王大人可还有话说?”她声音冰冷,转眸扫了一眼众人,“诸位呢?可还有异议?” 王大人张了张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听太师一党齐齐躬身。 “下官等并无异议。” …… 云璃站在殿外,虽不能亲眼看见那位太师的风华,但却能将朝中情形分辨清楚。 宋丞相站在她身边,眼底带着一丝不耐烦。 “殿下,不知何时老臣才可以进去?” “怎么,宋丞相等不及了?” 云璃转眸看她一眼,声音淡淡的,漫不经心的,似乎对里面的情形并不在意。 宋丞相皱眉,若非是淑亲王殿下的贴身护卫嘱咐自己一定要听从她的话,这会儿宋丞相已经入殿同老太师争个高低了。 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当初支持陛下另立储君也就罢了,竟还这般信任于她。 云璃怎会看不出宋丞相此时在想什么? “宋丞相。” 宋丞相没好气地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方才应声那些人,你可能听出来是谁?” 宋丞相一愣,仔细回想,良久才不确定地说道:“大多能听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里面又传出来老太师的声音。 “既然诸位都无异议……”老太师转身看向一旁负责伺候陛下书墨,看管玉玺的女官,“烦请公公将玉玺请出,暂交郡王。” 宋丞相闻言,面色大惊,一只脚已经朝着殿门的方向迈去。 便见一直神色淡淡的皇太女殿下终于动了,她先自己一步跨进了殿中。 “今日这太和殿这般热闹,本宫可是来晚了。” 她的声音清冷,落在殿中众人耳中却是激起了千层浪,齐齐转身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骤然瞧见那张面容,老太师有些惊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就连站在高台上的瑶郡王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宋丞相眼中满是讽刺,当初云璃受封皇太女之时,她和老太师无声反抗陛下的决定,都未曾出现。 后来也只是听众多同僚提起过这位殿下的容貌肖似陛下,而一身风华则像极了先君后。 早间在淑亲王宫殿中见到殿下的时候,她也吓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