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之末》 第一章 猎熊的少年 五更天的草原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辽阔又清冷。牧民白色的羊毛毡包分散在黄绿相间的草地上,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掌着一盏油灯,时而明亮时而昏黄,像是地上的星星。 羊群安静得躲在圈里,在猎犬的保护下,它们睡得很踏实。孺马河由北向南从大青山上穿行而过,在草原上拐了一个弯向东延伸,最后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正是由于河水流淌而过的原因,此处的水草格外丰美,牧民们才将毡包安置于此地。当地人都将这片开阔平缓的草原称作“博凌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时值深秋,相对温和的水面上,雾气升腾而起,将周围的一切掩盖在迷蒙的浓雾里。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林子里,连鸟都不叫,万物都在沉睡。 三个身穿紧身羊皮袄子,肩上斜挎着弓箭的少年在黑暗中策马奔驰,最终在距离林地不远的地方同时翻身下马。 “我们要赶快找个地方把马给栓起来。”带头的少年牵着他的灰色母马寻找合适的地方。 “就拴在这棵树上。”牵栗色马匹的少年在一颗粗壮的榆树旁边站定,把缰绳环绕树干一周,打了一个结。他浓密的黑发全部挽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露出宽广饱满的额头。一个个子稍矮但身材敦实、头戴护耳风帽的少年跟在他身后,也麻利的将牵在手中的那匹花斑马拴好。 “杜显,待会儿进了树林,你得把帽子摘了,不然的话,你会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玉簪少年嘱咐道。 杜显听话的将头上的风帽摘掉,用力塞入他的麻布腰带里,“好了,黎烁哥哥。”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行动吧,等到天亮了可就来不及了。”带头的少年也已经将马匹拴好,走过来催促他们。 “冯苍哥哥,你当真能找到洞口的位置吗?”杜显忽闪着眼睛问。 “我探查过多次,绝对能够找到。”冯苍转过身去,“你们跟着我,小心一点。” 林地深处,地面铺满厚厚的落叶,月光透过斑驳的松柏,照在地上,反射出昏暗的光。三人的羊皮靴子踩在松软的泥土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吱吱嘎嘎声。山坡陡峭,小路蜿蜒。穿过丛林、荆棘还有几棵扭曲的歪脖子树之后,冯苍在拐角处停下。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里有一块裸露的岩石!”黎烁记起冯苍曾经跟他说过,熊洞就在一块裸露的岩石下面,压低声音招呼着他们。 冯苍与杜显快走几步,来到黎烁身边。 “是这里吗?”杜显心跳加速。 “就是这里。”冯苍沿着周围探查了一圈之后用手指指岩石下面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方,“此处便是洞口。” “接下来要如何做?”杜显取下背上的弯弓问。 “去捡一些干燥的树枝和落叶堆在洞口。”冯苍吩咐道。 “冯兄,你当真要这样做吗?熊可是庞然大物,万一有失,我们将会有生命危险。”黎烁谨慎地提醒他。 “这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冯苍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月光倾洒在他白皙的面孔上,让他看起来格外英俊,“我一定要得到这张熊皮。” “我想要亲手杀死一只熊,这样我就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神射手了!”刚刚年满十周岁的杜显是当地的射箭高手,他一直都想找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精湛的箭法,所以绝对不愿错过这次猎熊的机会。 “好,那我也唯有舍命陪君子了。而且,我也很想看看那只黑熊究竟是什么模样。”黎烁微微一笑,“我们赶紧行动。”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三人在洞口附近分散开来,捡拾树枝和树叶,一会儿的功夫洞口处就堆满了这些可燃之物。 “火折子。”冯苍伸出手来。 黎烁从腰间取出一个竹子制成的扁筒放到冯苍手上。 “等火点燃之后我们要迅速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尽量与熊拉开距离,从远处射箭。”冯苍按下火折子的盖子,在吹燃之前叮嘱道,“要尽量瞄准它的眼睛、喉咙这种关键部位。记住,千万别射它的脊背。”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够让它一箭毙命。”杜显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射出完美的一箭。 一箭毙命?黎烁默默地摇头,虽然他没有猎杀过黑熊,但也清楚它的体型有多么庞大。除非一箭射穿它的喉咙,否则就算中上十箭,它也不一定能倒下。但是冯苍又不允许他们射野兽的脊背,因为他要的是一张完整的皮毛。黎烁之所以答应他们前来冒险,主要是为了他的兄弟冯苍,如果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他认为此事多少还是有些胜算的。至少不会因此丧命吧?黎烁反复地琢磨着,大不了就多射几箭,毕竟我们每个人都带了足足三十支箭矢呢!不过这只熊的身上若是插上几十支箭的话,它的皮毛也就不值钱了。 就在黎烁思索的瞬间,冯苍已经将易燃之物点燃,然后拿树叶将冒出的烟向洞口内扇去。 黎烁和杜显屏气凝神,趴在洞口仔细聆听。 “有动静了!”杜显声音沙哑地低吼。 “快,准备好弓箭,各自散开!”冯苍停止了扇风,站起身来,向后跑去。黎烁与杜显也向不同的方向奔跑,三人各自占据一个方位,在洞口不远处组成一个三角的形状,各自从腰间的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将弓拉满。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四周一片沉静,仿佛只有三个人粗重的呼吸声。一只黑熊慢吞吞的爬了出来,脚步不稳,一看就知道它方才正在睡梦之中,是洞口的烟把它逼了出来。黑熊茫然地向前爬行,根本没看到不远处三个将利箭对准它的猎人。杜显被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显然没有料到熊的身形居然如此庞大,一时之间慌乱起来,尚未瞄准就把搭在弦上的箭射了出去。冰冷的羽箭从空中划过,直直地插入黑熊的后背,彻底让它清醒过来。黑熊浑身抖擞一下,发出愤怒的嗥叫,猛地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杜显的双腿像是注了铅一般沉重的无法挪动,直到听见黎烁或是冯苍尖锐的喊叫声,方才转过身去高举双手死命狂奔。 宁静的夜晚被奔跑声和嚎叫声撕破,黎烁和冯苍早已方寸大乱,不顾一切的向黑熊乱箭齐发。眼下的场景是二人未曾预料到的,什么喉咙、眼睛,他们统统无法瞄准。黑熊的后背已经插了四五支箭,但丝毫没有放弃追逐的迹象。这只重达几百斤的猛兽迈着地动山摇地步伐对杜显穷追不舍。黎烁与冯苍一边继续引弓射箭,一边绝望的哭嚎。牧民毡包里的猎狗发出躁动不安叫声。杜显绝望地奔跑着,感到自己似乎就要跌进无边的黑暗,永远不会醒来。 “我跑不动了!快来救我!”杜显声嘶力竭地叫喊。 千钧一发之时,一支利箭贯穿了猛兽的咽喉,这只庞然大物发出死亡前最后的呼啸,在原地奋力挣扎了几下之后轰然倒地。几乎在黑熊倒下的同时,黎烁与冯苍分明听到杜显也发出一声惨叫。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人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黎烁和冯苍大口的喘息着,寻找杜显奔跑的身影,然而除了无穷无尽的丛林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消失在了雾气弥漫的树林里。 有那么一瞬间,天地之间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杜显!”黎烁几乎要哭出声来。 “杜显!”冯苍一边高呼一边寻着黑熊奔跑的方向走去。 前方不远处传来猎狗的叫声。借着林中微弱的光芒,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树林里,杜显背靠一棵松树,半躺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按住左腿,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面部表情异常痛苦。在杜显身前,一个身躯健壮的男子正蹲在地上,时不时地抬头与站在一边头戴毡帽的少年交谈些什么。一只猎犬乖乖地坐在地上,看到冯苍与黎烁的身影之后汪汪直叫提醒它的主人。 “杜显!”冯苍与黎烁快走几步,终于看清楚杜显左脚脚踝处插着的那根褐色羽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是你射死的那只熊?”黎烁吃惊地看着那名男子,还有他身边的那把足有两石的巨弓。 “你们毁了我的猎物。”男子的声音浑厚有力,说话时扭过头来,目光扫过冯苍和黎烁。 他们二人也仔细打量着他——此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双细长的眼睛镶嵌在棱角分明的脸上,下巴上的短胡须根根分明,浓密的黑发梳到脑后,扎成一个饱满的结。虽然他身上包裹着严实的羊皮袄子,依然看得出他那双手臂有如大树一般粗壮又结实。 “你的……猎物?”黎烁喘着粗气挤出几个字来。 “熊!”站在男子身旁的人突然尖声说话,把他们吓了一跳,“那只黑熊是我们的!陷阱也是斛律老爹设的!这下好了,你们把熊的身上射满了窟窿,已经不值钱了!多亏了老爹一箭射穿了它的喉咙,不然你们的兄弟就没命了!” 冯苍与黎烁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她是个与杜显年龄相仿的女孩子。 第二章 受伤 “疼!疼!疼!”他们说话的间歇,杜显又张着大嘴发出惨烈的叫声。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支箭也是您埋下的?”冯苍看着依然插在杜显脚踝的箭,小心翼翼地问。 “捕杀猎物的箭都有倒勾。”被称作斛律老爹的男子是这片草原上的匈奴人,叫做斛律邪。他似乎没有听到冯苍问他问题,而是自说自话地拨弄了一下杜显的脚,害得杜显又连声惨叫,“他踩到了我埋的线。幸好只是伤到了脚。” 冯苍蹲了下来,从半掩埋的树根、石块和一片片的落叶中间拉起一根细细的马尾,这就是那个斛律老爹埋的线。 “还请您快些将箭拔出来。”虽然受伤的不是黎烁,但看到杜显那个痛苦样子,他似乎感同身受。 “有倒勾的箭不能轻易拔出来,否则会血流不止。”斛律邪看黎烁一眼。 听到“血流不止”四个字,杜显又张大嘴巴哭成一只鳟鱼。 “这里离我家的毡房不近也不远。”斛律邪用大手轻轻捧起杜显的脚,仔细观察一番,“不过以他目前的状况是无法骑马前往的,而且若是带着箭矢走动会撕裂伤口,所以必须在此处为他拔箭才行。” “如果血流不止怎么办?”小女孩表情夸张地看着斛律老爹问,似乎一旦拔出箭来,面前的这个人就会立即失血而死似的。 斛律邪狭长的目光停留在冯苍的头上,“不知这位小兄弟能否将头上的葛布头巾取下为他包扎伤口?” “当然。”正在走神的冯苍立即取下缠绕在头上的靛蓝色头巾,柔顺的黑发瞬间散落下来,披在背后。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现在给你拔箭。”斛律邪坐在松软的泥土上,将杜显的脚紧紧地夹在膝盖之间。 “不要拔箭,不要拔箭……”杜显感到大难将至,一边抽泣一边含含糊糊地念叨。 斛律邪不理会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 林中的雾气渐渐散去,晨光穿过树林照在匕首上,闪耀着锋利的光。 这个人身上到底带了多少武器,冯苍看着他放在地上的弓箭和腰间的弯刀,心里不由的感叹着。 他一定是个匈奴人,黎烁蹲下来仔细观察着斛律邪的一举一动,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你按住他的腿,不要乱动。”斛律邪叮嘱黎烁,同时拿起脚下的一根树枝递给杜显,“没有麻药,疼你就咬它。”说完这句,他就将匕首的尖端对准伤口,稳稳地刺了进去。剧烈的疼痛感让杜显浑身剧烈地颤抖,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那根树枝被他咬的咯吱作响。猎犬蹲在一旁吐着舌头,似乎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司空见惯。箭头终于露了出来,果然是有倒勾的,深深地嵌进肉里。杜显的叫喊声震动着整片树林,树枝已经从口中掉落下来。冯苍扭过头去,不敢直面这血淋淋的一幕。 “就快好了。”斛律邪轻轻地取出箭头,鲜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冯苍赶忙将葛布头巾递过去,斛律邪熟练为他的伤口包扎止血。 “杜显,箭头已经取出来了,你怎么样?”黎烁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我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杜显已经无力哭嚎,虚弱地瘫在地上说道。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斛律苍兰,把那壶水拿来给他喝。”斛律邪命令道。 原来她叫斛律苍兰,黎烁与冯苍再次悄悄对视。 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水之后,杜显感觉好受了许多,可是肚子又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 “把他扶到到我的背上来。”斛律邪转过身去,背对着杜显。黎烁与冯苍赶忙上去帮手。 “斛律苍兰,拿上我的弓箭,回毡房。” 冯苍最后看一眼那只趴在地上的黑熊,它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发散出美丽耀眼的光芒。那是金子的颜色,冯苍暗自思忖,不过我想要拿它去换的可不是什么金子。可现在不论我想要拿它换什么都已经成了空想。冯苍长叹一口气,看着插在黑熊后背的那五六只箭,他的心里也像被扎了一样疼痛不已。 “这身皮毛是不值钱咯!”斛律邪似乎看出了冯苍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狠狠地戳到了冯苍的痛处。 这么久以来的精心筹划就这样废了,不仅得不到这张完整的熊皮,还差点搭上一条人命。想到这些,冯苍就懊恼不已。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近了许多,不一会儿他们几个就来到了树林的出口。斛律邪和斛律苍兰率先找到了各自的马。 “我们的毡房就在那里!”斛律苍兰抬手指向南方,“骑一小段路就到了。我们是在此处放牧的匈奴人,你们呢?你们的家在何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们住在城里。”果然是匈奴人,黎烁暗自说道。 “你们的马呢?”斛律邪将杜显抱到自己那匹高大的枣红马上,转过头来问冯苍他们。 “我们把马拴在了一棵榆树上,应该就在这附近。”冯苍一边说一边与黎烁一起在四周转了一个圈。黎烁的栗马发出一声嘶吼,将他们吸引过去。二人迅速将三匹马的缰绳解开,黎烁一脚蹬上马背,牵着杜显的花斑马与冯苍一起并肩原路返回。 “你们跟在我身后。”斛律邪说道,“先回我的毡房。” 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不过在这清冷的深秋时节,不论是牧民还是他们的牲畜和狗都还没有苏醒。草原上的毡房已经变成朦朦胧胧的白点。每一个游牧民都按照自己所属的部落建立一块一块的营地集中居住。匈奴斛律部的营地驻扎在草原东北边,靠近林子的地方。其中斛律老爹一家子的毡房就安置在紧挨着丛林的地方,他们骑了很短的距离就看到了。 “母亲、斛律敦,我们回来了!”斛律苍兰踩着马镫,敏捷地跳下马背,推开毡房外面篱笆围墙的大门。 斛律邪则缓缓地将枣红马停稳,自己下马后再将杜显抱下马来。猎犬则独自熟练的钻进院中,与其他两只同类聚在一起互相撕咬打闹起来。 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子蓬头垢面的推开羊毛毡房外面罩着的那层用芨芨草编织而成的彩色花纹帘子,揉揉眼睛看着外面。 他应该就是斛律敦了。冯苍与黎烁也翻身下马。 毡房的女主人一边挽起头发,一边走出门来。见到斛律邪怀里的孩子,赶忙接手将他抱进屋里。 塔读@自-于>塔读小说~ “给你。”斛律苍兰将马奶和几片肉干端到杜显面前。 他早就饿得心里发慌,大口的吞食着面前的饭食,很快就吃的精光。黎烁和冯苍则细嚼慢咽地享受草原的美食。 “你的脚筋断了。”等杜显吃完之后,斛律邪宣布,“以后走路可能都会一瘸一拐的。”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未能料到的,杜显的嘴角又撇了下去,眼眶变得红润。 “不至于吧。”冯苍将碗放下,“他才十岁,怎么都能慢慢愈合吧?” “如果只是伤到皮肉就会愈合。”斛律邪只简单地说这一句。 “可是我还要当神箭手……”杜显嘴唇微颤,哽咽起来。 斛律邪紧紧地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他要变成瘸子了吗?”斛律敦眨着眼睛插言道。 “斛律敦,”郭夫人轻声招呼,“过来,跟我一起去喂马。”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骑在马背上也可以射箭。我们匈奴人都是在马背上射箭的高手,马就是我们的腿脚。”斛律苍兰安慰着杜显,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杜显还是哭了出来。 “你们方才说,你们住在城里?”斛律邪问。 “嗯。”黎烁与冯苍点点头。qqxsnew “你们的父母该着急了吧?”斛律邪似乎在下逐客令。 “我跟杜显还好,经常不在家里。就是他的家人管教的严格。”冯苍差点就告诉他们,黎烁是长史的儿子。 “是。”黎烁道,“不过我都这么大了,家里人也不会过于担心。” “我看你们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斛律邪打量了他们一番,见黎烁的衣着打扮与他们二人不同,猜测应该是当地的一名世家公子。 “斛律老爹好眼力,我十四岁了,他比我大一岁。”黎烁说,“杜显最小,十岁。” “十岁,比苍兰只大一岁。你们怎会带着他一起捕猎黑熊这么危险的猛兽?” “因为他需要那张熊皮。”杜显手指冯苍脱口而出,被其瞪了一眼。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斛律老爹是如何得知我们遇到了危险的?又是如何及时赶来相救的?”黎烁岔开话题问。 “这还不简单!”斛律苍兰昂着脑袋抢先说道,“草原上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老爹的耳朵。他还能通过马蹄的声响知道来了多少人马呢!你们三个骑马的声音那么大,又是在夜里,刚从毡房外面驶过,老爹就爬起来了!” 斛律苍兰所言非虚。身为一名匈奴人,常年的游牧生活让斛律邪的警觉性极高,只要听到有异响靠近,他就能迅速挎上那把长柄弯刀,背上弓箭,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要么斗争,要么逃跑。 “父亲,姐姐,母亲说今天要宰这只羊。”斛律敦从外面走入毡房,怀里抱着一只肚子圆滚滚的羔羊。小羊似乎听得到他说了些什么,咩咩叫着用力挣扎。 斛律老爹家里的羊个个都长得圆滚滚的,一看就知道这附近水草好。前些日子,斛律一家子将牧草打了,现在天冷了,他们跟其他牧民一样每天都可以睡到天大亮了再起床,若不是今天出了意外,这个时辰他们也就才刚醒。 “你们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在这里吃了再走。”斛律邪喝一口马奶,“算你们运气好。要是再过几天,我们就会拆了毡包回村里去咯!” “你不是说那只熊是你的猎物吗?为何尚未捕杀就要回去?”冯苍疑惑道。 “这个暗箭我埋了很久,它都没有上钩。现在它冬眠了,在我们匈奴人看来,捕杀冬眠的动物不好,不道义。”斛律邪眯着眼睛望向苍穹。他之所以想要捕杀这只黑熊,是想剥下它的皮毛给自己的妻子做一件厚实的斗篷。自从生下斛律敦以来,郭夫人的身体比以往弱了许多,每到冬季来临,都会腰背酸痛。按照斛律邪的说法,她是因为受了冷,只要有厚实的皮毛保护就会舒服许多。然而这只熊就是不肯落网,向来信奉天意的斛律邪没有强行猎杀它,本打算到春季来临之时再想办法,没想到却被这三个不速之客扰乱了计划。 黎烁与冯苍对视一下,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不道义的事情。但冯苍对此不以为然。 第三章 改头换面 毡房外面传来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斛律敦也在其中。 “在里面,在里面!”斛律敦掀开毡房的帘幕,几个匈奴人家的孩童站在毡房门外好奇地看着黎烁他们几个城里过来的人。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热气腾腾的羊肉很快被郭夫人端了进来,外面的孩童蜂拥而入,像一群小狼一样盯着盘中的羊肉。 “回自己的家吃去!”斛律邪打发着他们,“这是给客人准备的!” 小孩子们看到他那副严肃的模样,全都悻悻地离开,斛律敦也哼的一声跑了出去。 “你们忙活了一晚上,都饿了吧?”郭夫人亲切地笑着,“这是刚才斛律敦抓的那只羊,我把它炖了给你们尝尝。” 杜显率先抓起一块肥美的羊腿肉放入口中,汁水从他的嘴角处流了出来,他赶忙拿袖子擦擦,“好吃,真的太香了!” 闻到羊肉的香味,黎烁和冯苍也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我看你们二人样貌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斛律邪抓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缓缓地说。 “他是长史家的二公子,”杜显指了指黎烁,即便是嘴巴里塞满了肉,也不影响他说话,“他是几年之前从京城来的,现在是主簿家的公子。”虽然这次他没指,但所有人都知道京城来的是冯苍。 “你是黎长史家的公子?”坐在一旁的郭夫人大吃一惊,仔细端详着黎烁。 “是。”黎烁被她看的有些害羞。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长史是做什么的?母亲?还有主簿又是什么?”斛律苍兰好奇地问。虽然她不清楚这些官职,但也意识到他们二人都不是普通的百姓。 “他们都是掌管地方的父母官。”主簿是在长史府上做事的,斛律邪很想告诉苍兰,但最终没有开口,因为杜显方才说冯苍是几年前从京城来的,说不好有什么复杂的身世。 “那你又是什么来头?”斛律苍兰转向杜显。 “苍兰!”郭夫人怪罪地叫住她。 “我跟你一样,都是布衣百姓。”杜显坦然地咬一口羊肉,“只是你比我幸福多了。我没有母亲,父亲……父亲从来不管我,只知道喝酒赌博。”杜显像大人一样叹一口气,“斛律老爹方才问我们出来这么久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其实我的父亲根本不会担心,他巴不得我再也不会回来……” 是个可怜人。斛律邪眯着眼睛看他,只是他是如何与这两个官家的孩子玩到一起的,斛律邪捉摸不透。 “放心吧杜显,你还有我们,我们不会不管你的。”黎烁将马奶放下对他说。 “就是,你这个神射手对我们来说可重要了。”冯苍随声附和。 斛律邪意识到杜显能够与他们结交是因为他优秀的箭法。 “你们快些吃吧,吃完之后让斛律老爹送你们回家。”想到黎烁是长史的儿子,郭夫人难免有些紧张,她可不希望长史找不到自己的儿子将整片草原都给包围起来。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我已经吃饱了。”黎烁摸摸自己鼓胀的肚皮。 “我也饱了。”冯苍放下碗筷,擦一把嘴巴。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还在往口中塞羊肉的杜显。 “饱了,我也吃饱了。”杜显打一个饱嗝。 “好,我去将马套好,送你们回家。”斛律邪拍拍大腿站起身来,走到毡房外面,斛律苍兰也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郭夫人将桌上的盘子收去外面洗刷。 冯苍和黎烁搀扶着杜显下床,把他腰间的风帽取下来,帮他戴在头上。 “你们要走了吗?”斛律敦探头进来。 “嗯,我们要回去了。”黎烁告诉他,“不过若是你来城里的话,可以来找我们玩。” “当真?”斛律敦一脚跨进站房。 “当然。他们就住在南华大街的平溪坊。”杜显把地址告诉他,“至于我嘛,你不需要我的住址,找到他们就能找到我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说你想当一名神射手?”看着杜显受伤的脚,斛律敦猛然想起他说过的话。 杜显神色哀伤地点头。 “等着!”斛律敦跑入房内,在一个木箱里翻腾了半天,拿出一把小巧玲珑的弯弓,递给杜显。“这个给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杜显端详着这把弯弓,它的两端镶嵌着羚羊角,握在手里十分轻巧。他试着拉一把弓弦,软硬度刚好合适。他已经看到自己背着这只小巧玲珑的弓四处游走涉猎的场景。射这里!射那里!他幻想着这张弓能听懂他说的话。 “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留给你。”杜显看着他草原上的朋友说。 “我给你这把弓,不是为了换你的东西。”斛律敦认真的样子就像草原上的汉子。 “马车备好了!”斛律苍兰拉开帘幕。 “走吧。”冯苍和黎烁搀扶着单脚跳跃的杜显走出毡房。 外面已是阳光明媚,但朔风的吹拂令人瑟瑟发抖。 见他们出来,斛律邪走过来抱杜显上马。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夫人进入毡房,又拿着几个羊皮袋子走了出来,“这是些酸马奶,你们带回城里喝。” 斛律苍兰远远的站在门口,用目光注视着他们。斛律敦站在马车旁边目送他的朋友。 枣红的大马接到主人的指令,缓缓起步。 黎烁与冯苍像来时一样骑在自己的马上,牵着杜显的花斑马跟在斛律邪身后。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杜显的一声叫喊。斛律邪赶紧让马停下。 “我不要回家!”杜显攥着斛律敦送给他的弯弓,紧紧地抿着嘴巴看着斛律邪,那个神情就像要乞求他拯救自己。 “斛律老爹,”杜显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我会打猎,会喂牲口,会砍柴生火给家里烧饭。” “这些家里都有人做,我不需要童仆,”斛律邪声音低沉,但眼光似乎能穿透他的心,“我的孩子,你快回去吧,你的家人会牵挂你。” 杜显强忍住泪水:“我没有娘了,我的爹不管我。他若是看到我跛了脚,会更加厌恶我,一定会将我扫地出门!” “我们要了他吧!让他做我的哥哥,他可以睡我的床。”斛律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跑过来站在马下请求道。郭夫人和斛律苍兰也走了过来,等着家里的男主人做决定。 对游牧民来说,家里多一个男孩子有百利而无一害,男孩子可以长成坚强的男人,守护家园。这是每个人都明白的道理。但斛律邪却郑重地思索着。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孩子,你听着。我不要你做我家的仆人。如果你想好了,那你就来做我的儿子。我会给你吃饭的碗,睡觉的床和打猎的箭。你是斛律部的人,没有人能欺负你。”斛律邪将双手按在杜显的肩膀上,双目直视他的眼睛,严峻的神色中透着无比的真诚。 生平第一次,杜显感受到了父亲的爱,虽然他跟斛律老爹才认识不到一天。 他用力的点着头,泪涌而出。 斛律邪跳下马来,仰起头,对着斛律敦和斛律苍兰宣布:“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斛律显。” 斛律显,杜显深爱着这个名字。斛律苍兰歪着脑袋,虽然她还不太明白这个杜显虎头虎脑的陌生人为何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哥哥,但既然父亲这样说了,她想她就应该把他当做家人,对他好。 黎烁和冯苍也跟着下马。 “真为你感到高兴,你终于有家了,还有兄弟姐妹。”黎烁看着马背上的杜显说。 “以后你再也不用受到你爹的虐待了。”冯苍也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虽然他的心里依然放不下那张本该到手的熊皮,“只是别忘了我们。” “怎会忘了你们。”杜显激动的抹着眼泪,“以后你们可以经常来草原玩。” “斛律老爹、郭夫人,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若是我们再不回去,恐怕家里人真的该着急了。”黎烁将花斑马的缰绳递给斛律苍兰,向他们道别,冯苍面对大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就在他们准备离去之时,斛律邪突然抬起左手,示意大家安静,同时将右手搭在腰间的弯刀上。黎烁和冯苍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站立在原地。m “斛律老爹,发生了什么事?”斛律苍兰学着他的模样将手放在弯刀上。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黎烁无奈地摇头,与冯苍一起定定地站在原地。 不速之客很快现身,总共五人。他们头上扎满发辫,身穿兽皮,脚踏皮靴,腰上挎着弯刀,在斛律邪的毡房前勒住了马。 是楼罗人。 为首的一人身材矮小,头上戴满黄金饰品,卷曲的头发懒洋洋地散落在额前。紧跟在他左边之人将一张豹子皮斜披在身上,鼻翼下方有一颗黑色的大痣,目光凶残。剩余之人像是他们的随从。 “谁偷走了我们的熊?”为首的那人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看来他们发现了陷阱附近熊和马的脚印,寻着踪迹找到了这里。斛律邪心中默想。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敢问面前的客人是谁?”斛律邪的目光在他们五个之间扫视着,毫无畏惧之色。 “此乃草原之王,大楼罗可汗阿提瓜勒的胞弟,统治着整个乌落部的雉轮王巴尔特!我是他的莫弗*达帛干!”长有黑痣的人昂着头介绍道,“你们偷走了楼罗人的猎物,这是不能容忍的!” “阿提瓜勒?”黎烁转向身旁的冯苍轻声说道,“不就是那个被自己的亲哥哥逼的走投无路来我们大夏国避难的楼罗可汗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冯苍双手交叠于胸前,对此嗤之以鼻,“新皇登基之时不是把他护送回去助他复位,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摇身一变变成草原之王了。” “还有这个所谓的雉轮王,看起来像一只雉鸡。”黎烁已经有些无法忍受他们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万物皆是大青山对所有游牧民的馈赠,黑熊也不例外,斛律氏捕到了就是斛律氏的。它的皮毛被戳了几个窟窿,已经不值钱了,如果你们想吃它的肉就尽管拿去。”斛律邪的声音低沉有力。 “小小的匈奴斛律氏也敢跟雉轮王如此说话吗?”达帛干上前一步,抬起马鞭指着斛律邪。 “岂有此理!”黎烁高声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这里是大夏国的地盘,吾乃大夏国雁台州长史之子!你们怎敢在此造次?” 楼罗人并不想在夏国的地盘惹麻烦。达帛干与雉轮王低语了几句之后,用恶狠狠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像是某种警示,随即用力拉扯一下缰绳。跨下的马在原地打了个半个转。雉轮王用楼罗的语言发号施令,所有人用力踢一下马肚,一起调转马头向北方奔去。他们的身影和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草原上。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们不会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吧?”郭夫人走上前去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不用怕他们。这里是我们夏国的地盘。”斛律邪赞赏地看一眼黎烁。 “就是!”斛律苍兰拉起父亲的手臂,“他们要是再敢来造次,我们就拿弓箭射他,而且我们现在还多了一名神射手呢!” “别胡闹。”斛律邪摸摸女儿的脑袋,“射箭是为了打猎,可不能随意杀人。我们夏国跟他们楼罗之间的征战也就平息了二十几年的时间,还是要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四个字竟从看似粗犷的斛律邪口中说出来,着实令冯苍和黎烁感到惊讶。 “你们两个,快回去吧!”斛律邪走过来牵他的枣红马,“再过几日,我们也要回村里过冬了。” “你们住在哪个村?”黎烁问。 “我们家在界桥村。”斛律敦用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南方。 “界桥村,就是与云野州搭界的那个村子?”冯苍确认一遍。 “没错。你们若是想见斛律显,就来村里找他。”斛律邪说。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斛律显。”黎烁笑笑,“看来我们还真得重新适应你这个新名字。” “再见了,冯苍哥哥、黎烁哥哥!”斛律显坐在马背上,眼眶变得湿润起来,“记得一定要常来找我玩!” “我们会的!”冯苍和黎烁向他挥挥手。 再次跨上马背之时,已经到了晌午。阳光暖洋洋的洒在黎烁和冯苍的背上,让他们的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 “天暖的时候,杜显就会跟着斛律部一起在草原上迁徙,变成一个真正的游牧民。”黎烁目视前方说道。 “他已经不是杜显了,而是草原上的斛律显。”冯苍纠正道。 二人的说笑声在草原回荡…… 小注*莫弗是楼罗王帐下的勇士,类似于中原王朝王爷府内的贴身侍卫。 第四章 长史府 骑过雁台州破败的北城门之后,就算是进了城。由于大夏国已经二十多年未曾经历过对外征战,曾经用来防御楼罗国入侵的城墙几乎变成了摆设。守城之人都是些老迈的士兵,即便有新人加入,也多是一些犯过事的鸡鸣狗盗之徒,或是不受待见的游手好闲之辈。 冯苍与黎烁二人一前一后骑马入城,黎烁回首看一眼草原的天空——草原广阔的景象令他深爱着夏国北部的这片土地。此时此刻,湛蓝的天空已经渐渐地暗淡下去,变成了重重叠叠的一层红一层黄。赶牛的老人戴一顶羊皮帽子,“吼!吼!”地叫喊着驱赶数不清的牛群返回城中。 “烁儿,快些回去了!”冯苍扭过头来朝落在后面的黎烁喊道。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驾。”黎烁低声催促跨下的马匹。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与广阔的草原不同,城中的车马显然多了许多。百姓居住的青瓦房子层层叠叠的排列在道路两侧,商贩们沿街叫卖,热闹的同时又显得有些拥挤。主街南华街贯穿南北,是城里最宽的一条道路。州刺史的府衙就坐落在这条街上,骑过府衙门口之时,冯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府衙的红漆大门。继续向前骑行过两个路口,往左一拐,就进入了平溪坊。这个时间点,他们二人的父亲还都在府衙没有回家。 “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带玉娘一起来我家中玩耍?”黎烁将马停在自家的朱漆大门旁边向冯苍发出邀请。 “不必了,今日你我都累了,还是早些回家歇息,改日再聚。”经过猎熊的折腾,冯苍恨不得立即倒在自己的床上睡个饱觉。 “那好吧,告辞。”黎烁跳下马背,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 “公子,你去哪儿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烁转过身去,看到手中拿着一个箩筐的仆从慧香。 “慧香,我去外面办事了。你快去忙你的吧。”黎烁甩手打发她离开。 “是,公子。”慧香端着箩筐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黎烁赶忙穿过回廊,准备将马匹牵回马厩。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烁儿。” 是兄长黎岳的声音,这可是他打发不走的人。 “兄长。”黎烁回过头来,露出热情的微笑。 “你去哪了?一天都没见到你的影子。”黎岳看一眼他身上的泥土,担忧地问。 “我与冯苍和杜显一起去了趟草原,”应该叫他斛律显才对,黎烁心想,但他此时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而是将胳膊搭在兄长肩上继续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快些进屋吧。父亲还没回来吧?母亲呢?” “母亲在厢房呢。她也找了你大半天,快进去向她报个平安。” 穿过一个硕大的院落之后,兄弟二人进入母亲慕容茵的厢房。 “母亲。”黎烁轻快地喊道,“您在忙些什么?阅读书籍吗?” 慕容茵放下手中那本《闲居赋》,抬头打量着黎烁。她的额头宽阔饱满,长着宽下巴和一双大眼睛。只需打眼一看,就知道黎烁的样貌随她。 “你去了何处?整日都不见人影,哪里像个长史家的公子。”慕容茵怪罪道,“看看你的兄长,也就比你大了两岁,却比你懂事的多。”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句话慕容茵对着他说过无数遍,听得黎烁的耳朵都长了茧。 “母亲,烁儿与我性格不同,您就别说他了。其实有他如此这般聪慧的弟弟,我都觉得骄傲。”黎岳憨厚地笑笑。 “但愿他不是个惹祸精。”慕容茵站起身来,“行了,我也不想问你究竟去了何处,快去将你这身脏兮兮的衣裳换了。再过一个时辰,你父亲就该回来了。我现在去厨房看看。” “是,母亲。”黎烁露齿而笑,“母亲是在看《闲居赋》么?可否借给孩儿看看?” “你喜欢就拿去看吧,不过看完之后要将书还给你父亲。” “母亲请放心。”黎烁如获至宝般的拿起《闲居赋》,放入衣袖之中。书籍在北方各州县乃是稀缺之物,黎烁的父亲是长史,才有借阅书籍的便利。慕容茵也是爱书之人,总会要求自己的夫君拿一些书回来阅读。在父母二人的影响下,黎烁和黎岳早早地便学会了读书写字。尤其是黎烁,父亲带回来的每一本书他都看的津津有味。若是发现书中的内容有趣,便将其誊抄下来。如今他的书柜上已经堆满了各类被他誊抄下来的书籍。 “快跟我说说你去草原都做了些什么?”黎岳一边与弟弟走回房间一边问,“冯苍和杜显回家了吗?为何不叫他们二人还有冯玉娘一起来家中玩耍?” “冯兄说他累了,今日就不过来了。”黎烁道,“至于杜显,他现在叫做斛律显了。这事儿得慢慢跟你说。先陪我回屋换身衣服吧。” “什么?去了一趟草原竟然将名字都改了?”黎岳搞不懂黎烁在讲些什么。 黎烁好好的洗了一把脸,一边将草原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黎岳,一边脱下脏兮兮的羊皮袄子,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雷纹织锦袍,再于腰间系一条缎带,立即变成一副英武贵公子的模样。与他比起来,兄长黎岳显得逊色不少。黎岳不仅身高比不过他,眼睛也比弟弟的小了不少,好在他的脸庞倒是长得颇为精致,五官放在上面显得刚刚好。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不会吧,”听到黎烁讲述之事,黎岳难以置信,“杜显当真成了匈奴人斛律邪的儿子?” “嗯。”黎烁点点头,“这有何不好?反正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家。我和冯苍是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你别说,命运的安排有时就是这么神奇。斛律邪的暗箭没抓到黑熊,倒是给他猎到一个儿子。” “你们把杜贵的儿子给弄丢了,我看他要是哪天找上门来,你们怎么办。”黎岳还是感到此事做的不妥。 “他要是会去找他的儿子才怪。”黎烁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哥,你就放心吧。还有,这件事就别跟父亲说了,他每天处理那些政务已经够忙的了,没空搭理这些小事。” “这算是小事?”黎岳将一只脚踩到悬凳上看着黎烁,“杜显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再说说那只黑熊,你们就三个人怎么敢去做这种冒险之事?你都是快要娶亲的人了,还好那只熊没有伤到你,不然的话,父母一定会急死的!” “这件事兄长教训的是,下次我不会再冒险捕猎了。”黎烁继续咀嚼着苹果,“这件事也别跟父亲提了,否则他一定让我闭门思过。” “真拿你没办法。”黎岳无奈地看着弟弟摇了摇头。 “对了,我们还遇到了楼罗人。”黎烁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这短短的一天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你们竟然还遇到了楼罗人!” “这应该是最后一件事了。” 密码 “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楼罗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没找什么麻烦吧?” “的确不是什么善茬。”黎烁将果核丢到桌上,“他们竟然厚颜无耻的说,那只熊是他们的,还怪罪我们偷了他们的东西。不过斛律邪还有我都没给他们好脸色看。这可是夏国的地盘,岂能容得下他们撒野。对了,带头之人还宣称自己是乌落部的雉轮王,叫做……叫什么来着,巴尔特,对,叫巴尔特。” “他们已经很久没来边境滋扰生事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博凌滩?” “我也觉得奇怪,而且还是他们可汗的弟弟亲自前来,总觉得他们是不怀好意。”黎烁拉来一把胡床坐下,“我看此事要告诉父亲才行。” “你说的没错,必须要告诉父亲。”黎岳同意道。 “二位公子,长史大人回来了。夫人要我喊你们去厅堂用膳。”慧香轻轻敲两下房门说道。 “知道了!”黎烁站起身来,“走吧,先去吃饭。” 厅堂之中,长史黎拔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端坐在他的位置上,慕容茵坐在他的身旁,等着他们两个入座。仆人们已经将每个人的碗筷分好,摆放在案几上。 “父亲、母亲。”黎岳和黎烁走进门来恭敬地行一个礼。 “坐吧。”黎拔微微颔首。他四十多岁的年纪,下巴略尖、身材修长。与许多严厉的父亲不同,黎拔是一位性格和善的长辈,几乎从不对家里的人发火。长子黎岳正是继承了他的这种性格还有样貌,看着他就能大概想象得出黎岳到了他这个年纪时的模样。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说你今日出去了一整天?”黎拔看着黎烁问道。 仆人将切好的羊肉、肥肠、萝卜还有胡饼分到每个人的盘中,再往每个人的碗中倒满热腾腾的马奶酒。 “是。我与冯苍和杜显他们去了一趟草原。”黎烁如实回答。 杜显还有黑熊之事都不能说,黎岳在心中默念。 “父亲,烁儿方才跟我讲,他遇到了楼罗人,而且还是乌落部的雉轮王。” “对,乌落部的雉轮王巴尔特。”黎烁咬一口胡饼。 “哦?你是如何遇到他的?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黎拔放下碗筷问。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说的。那人特别趾高气昂,说大青山里的万物都是他们楼罗人的。孩儿还顶撞了他们几句,警告他们这里是夏国的地盘,让他们不要造次,他们这才离开。” “楼罗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跟他们的王说话,他们没为难于你吧?”慕容茵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显然比黎拔更加挂心。 “没有,他看到我们几个义正言辞的样子,立即调转马头向北走了。”黎烁颇为得意地说。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虽然夏国与楼罗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交战,但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当初楼罗对夏国做过的恶,尤其是与楼罗接壤的雁台州、云野州、景州这三个州年纪稍长的百姓,更是谈楼罗色变。有些老人甚至将楼罗人描述成妖魔鬼怪,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孩童。好在黎拔夫妇从未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做过,因此他们兄弟二人只是听说过楼罗与夏国征战的历史,却并不怕他们。 “最近州府里已经不止一次接到楼罗人在边境活动的消息,而且他们的行为越来越嚣张。”黎拔神色严肃地告诉他们。 “他们的可汗一年前不是刚回到王庭复国吗?”慕容茵道,“我记得当时你还回来告诉我们,夏国为了护送他北上,派遣了足足五千名精锐步骑兵呢。” “是啊,”黎拔叹一口气,“当时朝中的大臣们还为了此事争论不休。太尉大人本是不支持朝廷这么做的,无奈丞相郦商坚定地站在支持他北归的一方。最重要的是,楼罗衰落的这些年里,夏国以西的高渠国日渐强盛,几乎要占据整个漠北草原。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将阿提瓜勒给送回去,扶植他重新登上汗位,好与高渠抗衡。” “那他应该感恩我们才是。”黎岳道。 黎拔哼了一声,“感恩?这也是皇上和多数大臣们所认为的。然而楼罗怎么可能懂得感恩?阿提瓜勒在京城大邑居住之时,太尉就曾向皇上谏言,说他不是等闲之辈,不可轻易放归漠北,然而又有谁听呢?” “好了好了,快吃点东西吧。一回来就说这些朝政大事。”只要确定儿子没事,慕容茵就不愿再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政务。 “你呀,就只知道关心这个小家。”黎拔拿起筷子夹一块肉放入口中。 “不然呢?”慕容茵反问他,“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与你一起忧国忧民?” “不不不,”黎拔赶忙否认,“你就管好这个家,千万不要忧国忧民。”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黎岳和黎烁相互交换一个笑容。 “对了。冯苍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没让他带上玉娘一起来家中吃饭?”黎拔不再谈论国家大事,转而关心起儿子来。 “父亲,您已经是第三个问这个问题之人了。”黎烁微微一笑,“冯苍说他今日累了,要回去歇息。冯伯父回家没有?” “谁知道他。一出府衙就又去喝酒了。”黎拔摇摇头。 “冯大哥也真是个可怜人。”慕容茵眼波流转,“从堂堂的京城三品大员到现在连品级都算不上的主簿,心里不好受也是难免的。” “御史中丞本就是个容易得罪人的官职。若是个圆滑世故之人做这个位置,或许能够应付朝廷里复杂的人情世故。然而冯兄偏偏是位耿直之士,遭到他人厌恶和排挤也就在所难免了。” “可他们不是来这里都将近五年了吗?而且冯伯伯在父亲手下做事,父亲向来对他礼遇有加,他为何还要整日闷闷不乐借酒消愁呢?”对年仅十五岁的黎烁而言,成年人的世界似乎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烁儿,有些事情带来的伤害一生都难以愈合。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你也只不过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好像就很懂这些似的。”黎烁对兄长所言不以为然,不过心里却默默地许诺将来一定会好好对待冯玉娘,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说起冯深一家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与玉娘怎么样了啊?”一说起儿子的事情,慕容茵就来了精神。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我们很好啊,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黎烁咧嘴笑道。 “再过几日玉娘就年满十四周岁了吧?” “没错,她是下个月月头的生辰。”黎烁答道。 “要不咱们就在她生日过后给两个孩子订婚?”慕容茵扭过头去看着黎拔。 “也好。”黎拔点头道,“我们两家也认识了有五年之久了,彼此之间知根知底,早些将婚事定下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是啊,没想到烁儿倒是比岳儿先找到了意中人,等到他成婚之后,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地为为岳儿操心了。”慕容茵咯咯笑道。 “就是啊,兄长,你都十六了,真该娶亲了。等我娶了玉娘之后也帮着你物色人选。” “这种事情急不得。”黎岳被家里人说的涨红了脸。 “好了,时候不早了。用完膳之后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黎拔拿丝帕擦擦嘴巴,站起身来离开厅堂。 “我也吃饱了。”黎烁跟着起身,“要赶快去书房读那本《闲居赋》去了。”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明天记得去你冯伯伯家里,喊苍儿还有玉娘一起来吃饭!”慕容茵嘱咐道。 “知道了!”黎烁一边高声回应一边跑了出去。 “那孩儿也回房去了。”黎岳恭敬地说。 “去吧去吧。”还是岳儿最懂事。着两个儿子离开的背影,慕容茵不禁在心中感叹。 第五章 大雪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三个少年去草原打猎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腊月将至,天气越来越冷。黎烁在书房点了一支蜡烛,一直阅读摘抄至深夜。门外朔风阵阵,将窗户吹得呼呼作响。黎烁伸个懒腰,起身走到窗前,索性将一扇窄窗打开。冷风找准位置呼啸着从缝隙里蜂拥而入,令人瞬间变得清醒。夜色深沉,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望向窗外。翻卷的乌云遮住月亮和群星,似乎就要变天了。黎烁关起窗子,爬上温暖的床铺,沉沉地睡下,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清晨。 “公子,已经辰时了,该起床了。”如果不是慧香的敲门声惊扰了黎烁的美梦,他还会继续睡下去。 阴冷的气息令人难以离开温暖的被窝。黎烁艰难地将被子扯开一条缝隙看向窗外。现在已是辰时了?他揉揉眼睛,下定决心起身。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令人难以判断时辰。看来我昨晚的判断没错,的确是变天了。穿好皮裘之后,黎烁蹬上羊皮靴子,走出房门。 “母亲!”进入厅堂之后黎烁看见慕容茵正在吩咐家里的仆人整理房间。 “昨夜又是很晚才睡吧?”慕容茵将双手缩在貂皮手护里,“你父亲已经去州府做事了,岳儿也被他叫去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仆人们将早膳端了上来,有面片和一些小菜。 “看这天似乎就要下雪了。”黎烁坐下来喝上几口面片,“母亲,稍后我想去一趟冯伯伯家。” “去吧,记得把苍儿还有玉娘叫来用午膳。” “嗯!”黎烁几口就将面片吃完,拿帕子擦擦嘴巴,“那我现在就过去了!”他一边戴上风帽一边大步跨出门去。 虽然辰时已过,但平溪坊里不少人家依然房门紧闭,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许多街坊邻居尚未起身;还有一些人家的烟囱里冒着袅袅青烟,应该正在烧火造饭。走过第三个岔路口之后,坊间的房屋变得密集起来。再走下一段石板铺就的阶梯之后,就来到了冯苍的住处。与黎烁家气派的朱漆大门和宽敞的院落不同,冯苍的家看上去显得窄小拥挤了许多。木质的宅门虚掩着,黎烁敲了敲门环,见无人来应,便径直走了进去。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冯兄!玉娘!我来了!” “黎烁哥哥。”听到他的喊叫声之后,冯玉娘第一个从房中走了出来。虽然只有十四岁的年纪,但玉娘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今日她在头顶梳一个高发髻,身上穿着鹅黄色的长袍,与额间黄色的花钿相互辉映;腰间系一根青色的丝带,在身前随意打一个结,让她看上去高挑又优雅。 黎烁看着她心形的脸蛋和白皙的肌肤,露出喜爱的笑容。 “穿这么少的衣裳出来,冷不冷?”黎烁握起她的双手,“你哥哥呢?” “他刚起身,快进来吧,要变天了。”与冯苍一样,冯玉娘也长了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与她精致的五官搭配起来,显得格外有灵气。 “兄长,黎烁哥哥来了。”玉娘敲敲冯苍的房门。 “伯父去州府了?”黎烁走进堂屋,坐在一张胡床上问。 “嗯,父亲刚刚出门不久。”冯玉娘一边说一边拿起炉火上的壶为他倒上一杯热腾腾的酸马奶。 “烁儿,你来了。”冯苍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冯兄,昨晚没睡好吗?”看着他眼皮下微微发黑,黎烁关心地问。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还好。父亲昨夜很晚才回来,我一直在等他。”冯苍无精打采地回答他。 “伯父又喝酒了?” “酩酊大醉。”冯苍给自己倒上一杯酸马奶。 黎烁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雪了!”玉娘看着窗外喊道。 果然,一阵风过后,大片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如鹅毛一般轻柔洁白。 “黎烁哥哥,”玉娘牵起黎烁的手,“改天我们去界桥村拜访斛律老爹他们吧?”自从听到他们讲述了斛律邪一家的事情之后,玉娘就一直想要去见见他们。 “好啊,这雪一下,估计他们就要回村里了。过上几日我们一起去找他们。”黎烁爽快地答应,随即转向冯苍,“还在想那张熊皮的事吗?” “想又如何?”冯苍喝下一大口的酸马奶,“或许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就像杜显注定会成为斛律邪的儿子,而我注定得不到她。” “冯兄,恕我直言。就算你将那张熊皮完完整整地送给仆太守,他也不一定会将女儿许配于你。”这话很伤人,但黎烁还是决定直言不讳。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是啊哥,仆太守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他并不是像父亲还有黎伯伯那样与人为善之人。就凭他在府中豢养了五十余名小妾这件事上就能猜个大概。” 冯苍抬头看一眼黎烁和玉娘,“你们说的都没错,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仆润亲口告诉我,她的父亲想要拥有一张熊皮铺盖铺在他新做的那张软榻上。若是我能将其亲手奉上,再借机告诉他,这是我们几个专门为他射猎的,他至少会对我刮目相看。若是我继续努力下去,或许他有一天会答应将女儿许配给我。” “我明白哥哥的想法。”玉娘将手轻轻搭在冯苍背上,“熊皮之事已经无法挽回。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只要哥下定了决心就总会想到其他方法的。”冯玉娘知道自己的兄长深深地爱慕着太守仆峰的女儿仆润。若是五年之前,父亲冯深还在京城担任御史中丞的话,只要兄长说出口,仆峰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女儿嫁给他。可是如今冯深不过是仆峰手下一名小小的主簿,这件事自然就变得困难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他们一家被发配到遥远的雁台州,她的兄长也就不会遇到仆润了。 “是啊,冯兄。至少仆润是喜欢你的。她不是还给了你信物吗?两情相悦之人终究会在一起的。”黎烁所说的信物,是去年元夕节之时,他们几个少年在南华大街上与众人游乐、参与打簇戏和相偷戏时,仆润塞给冯苍的一块丝帕。也就是在那一天,冯苍与仆润私底下正式将对方视为自己的挚爱。 身为太守的女儿,仆润大多数的时间只能待在自己的家中,因此她与冯苍相见的机会极少。事实上,除了元日、正月晦日、三月三、端午还有中秋和重阳这种节日之外,他们根本无法见面。然而越是难以相见,二人的感情似乎就越是深厚。对已经年满十六周岁的冯苍来说,无法得到自己所爱之人是身为男子的一种耻辱,因此当仆润偷偷告诉他,仆太守最近想要得到一张熊皮之时,他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前去草原捕猎。 “不说这些了。”冯苍挤出一丝笑容,“你来我家,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不需要你招待。昨日我被家里人问了三遍,为何不请你和玉娘来家里吃饭。所以今天我过来,就是喊你们过去一起用膳的。”黎烁看一眼窗外,地面和屋顶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走吧,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母亲一定让人准备了丰盛的大餐。” “好想喝一碗暖暖的羊羹!”冯玉娘舔了舔嘴巴。 “那就走吧!”黎烁站起身来,“羊羹是必不可少的美食,让你吃个够!” “好啊,那就去你家吃!”冯苍拿起一条羊皮斗篷给玉娘披上,三人一起步出房门。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坊间的巷子比黎烁来时热闹了许多,到处都是孩童们的戏耍打闹声。冯玉娘蹲下身来,捧起一把皑皑白雪,再将雪搓成圆滚滚的雪球,冷不丁地将它投掷到黎烁的后背上。许多年前,黎烁和冯苍他们经常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嘻笑打闹,只是如今他们都大了,很少再像以前那样尽情的打闹。不过唯一没变的是,他们依然热爱着雪这种纯洁的东西。每当看到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哈,你敢偷袭我!”黎烁也迅速抓起一把雪来捏了个雪球,精准地砸到玉娘胸前。 “你敢打我的妹妹!”冯苍双手捧起一个大雪球向黎烁掷去。雪球瞬间在满天飞舞,三人的尖叫声和欢笑声贯穿着整个平溪坊。来到黎烁家门前的时候,他们都已是气喘吁吁。qqxsnew “母亲,我把他俩给带来了!”黎烁喘着粗气叫喊。 “苍儿和玉娘来了啊。”慕容茵手捧一个暖炉从屋内走了出来。 “伯母。”冯苍和玉娘齐声叫道。 “脸怎么那么红?是被冻坏了吧?快进来吃点心。”慕容茵忙将手炉递给玉娘,让她取暖。 “没有没有,我们都出汗了!”玉娘接过手炉欢快地走进屋里。 进入厢房之后,慧香将玉娘身上的羊皮披风解下来,挂在门口的架子上。 黎烁从书房中取出他爱不释手的《闲居赋》向冯苍和玉娘展示。 扣扣 “《闲居赋》。”冯苍看一眼封面,“这书是讲什么的?” “讲述的是一个人三十几年的官宦生活,实际上也就是作者本人三十几年的官宦生活。来,我给你们读其中一段听听。”黎烁身体前倾,“寿觞举,慈颜和,浮杯乐饮,绿竹骈罗,顿足起舞,抗音高歌,人生安乐,孰知其他。” “语言竟如此优美,”玉娘赞道,“所以他是想说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官场浮沉,最终还是闲居在家最为舒适么?” “我听到的却是作者对仕途的心灰意冷,还有他决意归隐田园的意念。”冯苍浅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一块栗子糕放入口中。 “还是冯兄领悟的通透。”黎烁将书合起来,“作者想要表达的正是此意。” “啊?那我可真是没听出来。”玉娘对着黎烁眨了眨眼睛。 “玉娘,”慕容茵从厢房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这是伯母差人专门为你缝制的一件披风,你快试试看,暖不暖和?” “这……伯母真是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玉娘的眼睛一刻都离不开这件华丽的披风。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太见外了。”慕容茵一边说,一边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再将金色的丝带系在她的领口上。 “长短刚好合适。”黎烁啧啧地赞叹,“母亲真是好眼光,这披风披在玉娘身上,就像一只真的狐狸突然现出了真身!” 塔读@ “我才不是狐狸呢!”玉娘嘟了嘟嘴巴。 “夸人都不会。你别理他。”慕容茵将丝带解开,再将披风折好放在一旁,“以后你有了这件披风,就不怕冷了。我给你收好,等回去的时候穿上。” 玉娘看一眼自己的兄长,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冯苍依然大口咀嚼着糕点,看不出任何异样。 “以后羊皮披风和狐皮披风你就可以换着披了。玉娘,有这么多人疼你,我都有些嫉妒你了。”黎烁知道自己的兄弟是个感情细腻之人,赶忙清清嗓子补充了一句。 “是啊,以后出门两个披风可以轮换着披。”慕容茵略显尴尬地笑笑。 “母亲,烁儿!我们回来了!”院落之中传来黎岳的声音。 第六章 三喜临门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这还没到晌午,他们怎么这么早回来?”慕容茵一边嘟囔着一边诧异地打开房门,看到自己的丈夫黎拔、儿子黎岳还有冯苍的父亲冯深三人正冒着风雪朝堂屋走来。 “你们的父亲也来了。”慕容茵扭过头告诉冯苍和玉娘。 “父亲来了?”玉娘和冯苍同时起身出门迎接,黎烁也跟着走到屋外。 几个年轻人分别向长辈们拱手行礼。 “外面这么冷,快进屋吧。”黎拔将身上的雪花抖落,“兄台,你先请进。” “冯大哥快进来喝一壶热酒暖暖身子。”慕容茵抬手招呼慧香,“去把那壶青田酒拿来温上!” “是,夫人。”慧香应道。 “客气了,我稍坐片刻便回去。”冯深谦让着与黎拔一起走了进去,黎岳微笑着跟在他们身后。玉娘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斗篷,将其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与她的那件羊皮斗篷挨在一起。 “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们因为天降大雪的缘故从府衙提前回家。”他们一进门,慕容茵就打趣地说,“怎么刺史大人今日如此仁慈?” “我们这么早从府衙回来,自然不是天上下雪的原因。”黎拔呵呵笑着邀请冯深入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慧香将温好的青田酒端了上来,在他们面前摆上金樽,把酒斟满。 “我就说苍儿和玉娘都在我这里吧。”黎拔举起酒杯,“来,先饮一杯酒暖和暖和身子,这可是产自乌孙国的美酒。”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冯深呵呵笑着将酒饮下。 虽然他的年纪只比黎拔大了两岁,可须发已是花白。微笑之时眼角尽是皱纹。即便如此,冯深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有一种朝廷大员的气派。 “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吗?”黎烁压低声音询问黎岳。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黎岳将手虚掩住嘴巴告诉他。 “夫君,有什么事情就赶快告诉我们吧,别让孩子们傻等着。”慕容茵催促道。 “你急些什么?”黎拔将酒杯伸出去,慧香赶忙为他们再次斟酒,“今日我收到内兄慕容圭的来信,”再喝上一口酒之后,黎拔正色道,“他在云野州担任太守多年,如今得到朝廷的赏识,要将他升任云野州刺史。” “兄长升任州刺史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慕容茵喜逐颜开。 “哎呀呀,舅父做了云野州的刺史,我们是不是应该前去云野州为他庆贺一番?”黎烁开心地看着玉娘,“不过话说回来,舅父做了刺史,那谁又来做云野州的太守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宣布的重要之事。”黎拔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案几上。 “难道是父亲您要去做云野州刺史?”黎拔停顿的一瞬间,黎烁脱口而出。 “就他的脑袋转得快!”黎拔一边抬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冲着冯深微笑。 “夫君当真要去云野州做太守?”慕容茵激动地将手搭在黎拔的胳膊上。 “那我们岂不是要搬家?那…那玉娘他们怎么办?”对黎烁来说去云野州不是问题,但一定不能把玉娘留在雁台州不管。 “烁儿,还是先听父亲把话说完吧。”黎岳提醒他。 “没错,我们的确是要举家搬迁至西面的云野州,而且过完春节就要走。”黎拔认真地看一眼冯深,“至于玉娘之事,还是由冯兄来宣布吧。” 不要将玉娘带走,冯苍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父亲,她是我最亲最爱的妹妹,我不能失去她的陪伴! “玉娘,你的事情,我与你黎伯伯已经商议过了。再过几日你就年满十四周岁,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我们两家已经你来我往了五年之久,彼此之间相互了解,你与烁儿更是情投意合。所以为父是想,若是你愿意的话,过完这个元日,就让你与烁儿成亲。这样你就可以跟随他们一同前往云野州了。” 不,不要!冯苍在心中呐喊,难道这就是他们提前回来宣布的喜讯?与父亲何干?与我何干?然而此时众人皆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人去理会冯苍的想法。忍耐,我只能忍耐。冯苍故作平静地拿起盘中的一颗枣子放入口中,咀嚼之时发出清脆地响声,就像是被他咬掉的牙齿。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的确没有人留意冯苍的内心所想。听到“成家”二字,玉娘的脸颊泛起一阵红晕,黎烁则腼腆地低头微笑。 “这种事情,何必要征求女儿的意见?由长辈们来定就好了。”玉娘柔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黎拔举起酒杯,“那烁儿与玉娘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慕容茵感动地几乎落泪,“明日起我就去张罗他们的婚事。” “对了,还有一件大喜事我要在此郑重地宣布。”黎拔正了正身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要三喜临门啊!”黎烁扭过头去,注意到了一言不发的冯苍。 “我向咱们的刺史大人举荐了冯兄接任我的长史之位。待我走后,冯兄应该就能上任了。”黎拔朗声宣布。 冯苍顿时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若是父亲成为长史,那我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仆润了,总算是有了一件与我相关的喜事。他抬起头来望向黎拔,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多谢黎伯父!”冯苍赶忙说道。 “以冯大哥的能力,日后必定能够重新得到朝廷重用,担任要职。”慕容茵发自内心地为冯深感到高兴。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哪里哪里,此事尚未尘埃落定,还要等待刺史大人和朝廷各级官员考核过后才知道结果。”冯深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不安。 “不会有问题的。”黎拔目光坚定地对他点头。 黎烁与冯苍对视一下,相互之间默契地笑了笑。父亲即将升任长史一事,稍稍抚平了妹妹即将离开雁台州对冯苍造成的创伤。 “对了,母亲,迎亲的那天我想要叫上杜显,哦不,现在人家是斛律显了,还有他的家人。”黎烁突然想到这一点。 “好,你想邀请哪些伙伴就都写下来交给我。”任何有关婚事的要求,慕容茵都乐意答应下来。 “黎伯伯,仆大人会来吗?”冯苍忍不住问。 “我会邀请他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黎拔摸摸下巴,露出捉摸不定地神情。 “父亲是即将上任的云野州太守,仆大人不会不给面子的。”黎烁知道冯苍想要借此机会在仆太守面前表现一番,故意这样说让他放心。 “兄长,”一直沉浸在幸福里的玉娘终于想起了冯苍,转过身去娇滴滴地看着他,“我嫁到云野州之后,会常来看你的。” “只要我有空,也会去看你。”冯苍的眼中充满怜爱,“只要你别忘了我这个哥哥。”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亲人,我怎会忘了你?”玉娘笑的时候脸上露出两颗天真的酒窝。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府和冯府上下都忙着为黎烁和冯玉娘的婚礼做准备。 冬日里晴朗的一天,黎烁和冯苍专门去了一趟界桥村,将大喜之事告诉斛律显他们。斛律老爹一听说这个消息,就背上了那张巨弓,骑着那匹枣红大马出了门,说是要去为他们送上一只大雁作为新婚之礼,任黎烁和冯苍如何劝阻他都坚持要去。 “按照大夏国的风俗,迎亲之日新郎是必须要带一只大雁前往女方家中做见面礼的!”斛律显一本正经地说。虽然仅有短短十几日未见,他看上去比以往壮实了许多,只是走路之时左脚一瘸一拐的。 “你说的这种礼节叫做‘奠雁礼’。其实大雁并非是成亲的必备之物。”黎烁纠正道,“大雁本就是稀缺之物,况且眼下正值冬季,恐怕更加难以猎捕到大雁。依我看,还是让斛律老爹回来吧,不要为了我们的事费尽心思。我看到不少人家的婚礼上都是用鹅来代替大雁的。” “用鹅代替大雁?”斛律显发出咯咯的笑声。 “用鹅代替大雁,鹅就是鹅,怎么能成为大雁呢?”站在一旁听得入神的斛律敦瞪着眼睛不解地问。 “所谓的‘奠雁礼’不过是一种形式。”冯苍解释道,“总不能因为没有大雁,就不举办婚礼了吧?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让斛律老爹回来吧!” “不妨事的。”在院落中劳作的郭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走过来亲切地说,“就算你们不来,他每日也会骑马去草原驰骋上半个时辰。” “斛律老爹无所不能!”斛律苍兰双手叉腰,骄傲地昂着头。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今日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再给你们几个炖上一锅羔羊肉。”郭夫人热情地发出邀请,随即招呼苍兰进厨房帮手。 “好啊好啊!”一听说要吃上一顿正宗的草原羊肉,冯苍与黎烁欣喜地答应下来。 斛律家在界桥村的房舍是用木头和茅草建成的,虽然看起来颇为简陋,但空间却是足够大。院落里种了几棵高大的枣树,还喂了几只鸡鸭。 “此处竟还挂了箭靶。”黎烁四处溜达的时候发现了西墙上稻草做成的靶子。 “这是给我姐姐练习射箭用的。”斛律敦用稚嫩地声音告诉他。 “我也经常在此处练习。”斛律显拿出一张弯弓,“这是斛律老爹专门给我做的弓箭。”比起斛律敦送给他的那把镶嵌着羚羊角的弯弓,这把崭新的弓看上去更加强劲有力。 “我说杜显,哦不,斛律显,你可真是有福气了。”冯苍抚摸着光滑的弓背还有上等的牛筋弓弦,发出啧啧地感叹声,“以后有斛律老爹这个高手教你射箭,我看你没准真能成为咱们大夏国的神射手。” “我现在距离‘神射手’三个字还是差的很远。”斛律显腼腆地笑笑,“你们是没见过斛律老爹的箭法,那才叫做神奇!” “我们怎么没见识过?”黎烁接道,“若不是他一箭穿喉射死那只熊,咱们几个还能有今天?” “那倒也是。”斛律显抓抓脑袋,嘿嘿笑道。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斛律老爹回来了!”斛律敦一边从大门外跑进来一边大声嚷嚷着。 冯苍和黎烁转过头去,只见斛律邪牵着他那匹枣红大马,头戴羊皮毡帽走进院里,马背上两只被捆住脚踝的大雁格外醒目。 “斛律老爹,你竟捉住了大雁!”黎烁探长了脖子两眼放光。 斛律苍兰也闻声从厨房跑了出来。 大雁在马背上于事无补地扑腾着翅膀,发出鸭子一般的叫声。 “这……这怎么可能?”冯苍难以置信地看着毛色雪白的大雁,“你是从哪里抓到它们的?” “从这里往西北走,大概五六里地之处,有一条小河,常年都不结冰。不仅不结冰,河水还很温暖。不少大雁都在那里栖息,不用每年往南飞。”斛律邪将马拴好,用网兜将两只大雁装起来递给黎烁,它们又发出嘎嘎嘎地叫喊声,“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新婚之礼了。” “斛律老爹,我们真是……无以为报。”黎烁用双手接住这份沉甸甸的礼物。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够成为统领一方的刺史,定会重用于你。黎烁默默地下定决心,或许不用等那么久,待我到了云野州之后,就可以向舅父举荐斛律老爹。 “吃饭了!羊肉炖好了!”郭夫人双手端着一大盆羊肉招呼众人进屋。 “今日真是开心!既收获了两只大雁,又能吃到正宗的草原羊肉!”黎烁将手臂搭在冯苍的肩膀上,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内。 口口 每个人都在欢乐的氛围之中饱餐一顿,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之时,黎烁与冯苍才带着两只鸿雁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七章 婚宴上的痛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迎亲之日在元日过后第三天的黄昏如期举行。冯玉娘身穿一件黛色繁花织锦礼服,端坐在自家布幔围成的青卢之中。身旁扎着双环髻的丫头在她的脸上涂一层粉黛,再将绯红色的花钿贴在她的峨眉之间。 “新妇子,催出来!”冯家的大门外,黎家迎亲队伍的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但玉娘依然端坐于此,等着下人们有条不紊地为她梳妆打扮,最后戴上首饰珠钗。完妆之后的新娘看上去格外娇美。 在冯深和冯苍的搀扶下,玉娘缓缓地步出门外。黎烁身穿赤色礼服,腰系革带、头戴玉冠,意气风发地坐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等待着他的新娘。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玉娘跨上黎烁身旁一匹稍矮的银灰色母马的马背,稳稳地坐在刺绣着团花的马鞍上。随着鼓乐之声响起,迎亲的队伍缓缓向黎烁的家中驶去。 黎拔夫妇还有黎岳身穿华服在家中忙上忙下的招呼客人。除了黎拔和冯深的同僚之外,他们还邀请了坊间不少邻里乡亲参加婚宴,斛律邪一家子也如约而至。 慕容茵的兄长,也就是已经升任为云野州刺史的慕容圭还有他的妻子白氏也从雁台州西面相邻的云野州赶来参加外甥的婚礼。雁台州刺史梁昌带了厚礼前来。太守仆峰带着他最疼爱的两名小妾坐在梁昌临近的一桌,喜笑颜开。 由于家中来了如此众多的贵客,黎拔特意从城中最有名的乐坊里请来了不少乐人,在院落之中演奏歌舞,整个黎府上下热闹非凡。 门外的鼓乐之声越来越响。 “新郎新娘到!”随着司礼的一声清亮的叫喊声,众人纷纷起身来到院中迎接新人。 “泱泱华夏,历历风流。唯婚礼者,彰显人伦之重!”司礼高亢的声音在院落之中回荡,“今日良辰美景,佳偶天成。恭请新婿与众宾客见礼!”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黎烁迈着步子端庄地走过众人身旁。 “烁儿真是英俊。”黎烁路过之时,舅母白夫人不禁赞叹。由于白夫人和慕容圭所生之子早夭,他们二人一直将黎烁和黎岳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是啊,他小时候我就说过,将来他长大成人之后必定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见到自己最为喜爱的外甥成婚,慕容圭乐的松弛的眼袋都跟着颤抖。 “遥想玉荣,星陈列张。明眸善睐,晓霞难眠;柔情妩媚,雅致华堂。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恭请新妇见礼!” 听到司礼要自己入场,玉娘极为紧张。 “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她轻声对一旁的兄长说。 “不要怕,父亲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冯苍柔声安慰妹妹。 伴随着悠扬的乐声,玉娘拖着垂地长裙,一步一步地走到黎烁身旁站定。 “新娘子长得也很精致,配得上咱们烁儿。”白夫人的目光一刻离不开黎烁和玉娘。 “那是自然,烁儿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慕容圭抚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秋雁南飞,春去北归。来去有时,信守相随。一奉大雁,比翼双飞!”司礼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两名执雁之人从堂屋之中走了出来,手捧一只硕大的金色托盘,上面放着斛律邪捉到的那两只大雁。它们的头上系着彩带,双脚也用丝带绑在一起,脚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竟是真的大雁!”白夫人吃惊地拿胳膊蹭一下慕容圭。 “这小子还真是有本事,不仅弄来了真的大雁,还给他弄来了两只!”慕容圭不禁咧开嘴巴笑出声来。 “拜天地!”司礼高声道。 “拜高堂!” 慕容茵从怀中取出传家的玉镯给玉娘戴上。 “拜谢娘家人!”玉娘与冯苍转身面向冯深跪下叩头,起身的一瞬间,玉娘分明看到父亲眼角溢出的泪水,但她没办法在此刻安慰父亲,只能尽力对着他微笑。 “向来宾行大礼!” “夫妻对拜!”司礼高呼。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黎烁与玉娘看着彼此,行对拜之礼。 执雁之人将托盘举到黎烁和玉娘身前。他们二人一起将绑在大雁身上的丝带一一解开。摆脱了束缚的两只大雁张开翅膀一前一后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就像一对新婚的夫妻。 “入洞房!”随着这三个字的喊出,众人的欢呼声和鼓乐声瞬间到达高潮。几十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簇拥着新婚夫妇走向洞房。 “今日是犬子的大喜之日,”黎拔举起金樽对所有的嘉宾朗声说道,“诸位能够屈尊前来寒舍,黎某实在感激不尽。来,就让我先敬诸位一杯!”黎拔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恭喜黎长史即将前往云野州赴任啊!”雁台州刺史梁昌贺道,“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多谢刺史大人赏光!”黎拔再次举杯,“虽然我即将前往云野州赴任,可雁台州是我的家乡,我定会常常回来看望梁大人的。” 冯苍时不时地瞄一眼太守仆峰。他今日穿一身华丽的褐色锦袍,腰间的革带上镶满珠翠玉石,头顶黄金制成的小冠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身旁同样衣着光鲜的小妾争先恐后地与他低语。就连临近桌的梁刺史在他的映衬下都显得有些孤单。 雁台州刺史梁昌长着乌木一般黝黑的皮肤,额头微微向前突出,胸脯和肩膀非常厚实,一看就是武人出身。他的女儿梁月在新皇登基的那年就嫁入宫中,目前已经成为皇帝的宠妃。此刻他正与同桌的另外一位身材瘦削、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低声交流着什么。在梁昌抬头的一瞬间,他的目光与冯苍相撞。冯苍赶忙转过身去吃几口饭菜。 院落里,嘉宾觥筹交错。对不少人来说,这是攀附雁台州和云野州的各位达官显贵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冯兄,”黎拔端着酒杯走到冯深面前,“我敬你一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贤弟和弟妹真是辛苦了,摆了这么大的排场,还邀请了如此多的宾客。”冯深连忙起身,“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酒可是京城有名的佳酿鹤觞?” “冯兄真是厉害,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黎拔竖起大拇指朗声笑道,“不瞒你说,这酒我存了将近三年之久,就等着这一天拿出来喝。对了,今日恰好梁刺史在场,不如我将你向其当面引荐。” “也好,也好。”冯深稍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太阳渐渐落下,将仅剩的余光洒在硕大的庭院之中。庭院四周的火盆里,炭火烧的正旺。刺史梁昌也早已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此刻正与慕容圭夫妇亲切交谈,见黎拔向其走来,三人纷纷起身。 “今日真是热闹!”慕容圭哈哈笑道,“我的好外甥娶亲,内弟也要到云野州上任,以后我们一大家子就能经常团聚了!” “那还不是多亏了兄长的提携。我敬您一杯。”黎拔用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将酒饮尽。 “我的提携只是起了很小的作用。”慕容圭已经喝的两颊通红,显然有些醉了,“最主要的还是得感谢梁刺史,他可是对你赞赏有加!” “是,我正要感谢刺史大人。”跟在黎拔身旁的家仆将黎拔的金樽斟满,“这些年来,多亏了大人的厚爱,才有我黎拔的今天。”黎拔用真切的目光望着梁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黎拔知道武将出身的梁刺史是位性格爽直之人,虽然在打理雁台州庞杂的政务之时有些力不从心,但与他共事的这些年里,他从不会在背后耍什么害人的手段,因此黎拔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此人。这也是他愿意向其举荐冯深的原因所在。 “哪里哪里,这都是靠你自身努力得来的,应该叫做实至名归!”梁昌爽朗地笑着,目光转移到站在黎拔身后的冯深身上,“这位就是新娘的父亲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正是在下。”从梁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清楚冯深也在府衙当差。 “慕容刺史、白夫人,恭喜恭喜!”在北方做皮毛生意的富商娄亮眯起眼睛笑着走过来向慕容圭和白夫人敬酒。 黎拔、冯深与梁昌向前挪了几步继续说话。 “梁大人,他不仅是新娘的父亲,更是属下为您举荐的长史人选,冯深。”黎拔抓住时机介绍,“他在府衙之内担任主簿已有五年之久,所有他经手过的公文无一错漏。若是他能够坐上长史之位,必定比属下做的更好。” “不敢当不敢当。”冯深谦虚道。 听黎拔这样介绍,梁昌愣了一下,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此事……此事过了今日再说。”梁昌清咳两声。 “为何要过了今日才说?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许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亦或是被喜事冲昏了头脑,黎拔变得像个少年一样冲动。 “这……”梁昌看一眼冯深,似乎难以启齿。 “梁大人不妨直说,我能扛得住。”看他这种反应,冯深也想要一探究竟,但他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黎大人举荐之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梁昌略作停顿,“其实在他举荐了你的第二日我就派出函使前往京城,向吏部禀告此事。谁知道……”他难为情地叹一口气,“谁知道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大人将此事给否了。” “敢问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是?”如果不是与我有什么恩怨,吏部尚书绝不会阻挠我这个雁台州主簿的仕途。冯深凭直觉判断此事与五年前那场变故中牵扯到的人有关。 “哦,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叫做卢焕。”梁昌不假思索地告诉他,“照理说京城的官员一般都不会插手各地州刺史任命的官员,不知冯兄是不是与这位卢大人有什么过节?” 一阵冰冷的寒气攫住冯深的后背,几乎令他窒息。 “冯兄,你没事吧?”黎拔看到他嘴唇发白,赶忙用手扶他。 “没事,没事。只是方才一阵风吹进了脖颈,有些寒凉。我怕是要先回去坐着了。”冯深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之后独自踉跄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 卢焕,冯深默念着这个刺耳的名字。他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坐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五年之前,他还是冯深手下的一名侍御史。那时冯深对他极为信任,曾让他负责搜集彭城王拓跋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兴建华安寺的罪证。 可是就在他们说好了一同在上朝之日弹劾拓跋雍之时,卢焕却退缩了。他不仅退缩了,还将这个消息出卖给了拓跋雍,让他提前做好准备。最终冯深当着朝中文武百官的面出了大丑,先皇拓跋荣更是一气之下以污蔑亲王、阻挠修建佛寺的罪名将他全家发配至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的雁台州做一名主簿。 冯深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平复自己的心绪,好不容易才等来晋升为长史的机会。然而没想到却在女儿的大喜之日再次听到卢焕的名字,更加让他绝望的是,此人竟然再次阻挠了他的仕途。 “梁大人,敢问长史的位置最终给了谁?”冯深离开之后,黎拔悄悄地打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朝廷指定让柳然做长史,”梁昌叹一口气,“我做刺史这么多年,还头一回遇到朝廷干涉直接任免一州长史这种事情。” “柳然?”黎拔向四周张望一番,微微抬手指了指方才坐在梁昌身边那位身材瘦削留着山羊胡须的人,“就是那个算命先生?” “呵呵,正是此人。”梁昌凑过身去低声道,“他是芙蓉谷的那个胡人首领高东丽的人。” “看来这个高东丽还真是不简单啊。”黎拔喃喃自语。 “今日是你家贵公子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再谈这些政务了。”梁昌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就此打住。 “梁大人说的是,您继续享用美酒美食,我去看一下冯兄弟。”行过拱手之礼后,黎拔匆忙转身离开。 “冯兄,你没事吧?”见冯深独自喝着闷酒,黎拔关切地问,“这位卢尚书可否认得冯兄?若是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阻挠你的仕途?” “贤弟不要说了。”冯深不愿继续谈论这个痛苦的话题,“再给我来一壶鹤觞,让我喝个痛快!” “好,我陪冯兄饮酒!”黎拔招呼下人拿来一坛酒。见冯苍没在位置上,黎拔索性坐在他的位置上与冯深畅饮起来。 第八章 离别 庭院的另一端,冯苍正与斛律显和斛律苍兰一起说笑打闹。 “那个人就是仆太守。”冯苍用眼色指给斛律显和斛律苍兰看。 “是他吗?那个被两个女人围着的胖子?”斛律苍兰抬手指向仆峰。 “什么胖子,不要乱说话!那叫做有福相。”他可是我未来的岳父,冯苍瞟一眼仆峰,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肥的像一坨白花花的肥猪肉。幸好我的润儿不像他一样肥胖,冯苍暗自庆幸,好像仆润已经嫁给了他似的。想到仆润银盘一样圆润的面庞和秋水一般的眼眸,冯苍露出会心一笑。若是我手上刚好拿着那张熊皮该多好,想到猎熊的场景,他就懊恼不已。不过今日是玉娘大喜的日子,我倒是可以找个由头过去跟仆太守打声招呼。qqxsnew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的确是很胖嘛,”苍兰不依不饶,“你看他的下巴跟脖子都连在了一起。” 冯苍一巴掌打在苍兰的手背上,可是太晚了,仆峰已经看到了苍兰指向他的手指,立即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这群人。 完了,我未来的岳父大人一定将我当成了某个对他有所图谋的混混,冯苍用力咬住嘴唇,看来我不得不过去向他解释解释。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要去拜见仆大人。”反正父亲就要成为在他手下做事的长史了,没什么可怕的。冯苍斟上一杯酒,壮着胆子朝仆峰的位置上走去。 “仆大人。”在火光的照射下,冯苍的脸颊泛着红晕,看上去更加俊俏。“在下乃是新娘的兄长,也是州府里主簿冯深之子,冯苍。” 听完冯苍的介绍之后,仆峰不以为然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嗯,你有何事?方才为何拿手指着本官?” “那是在下正在与身边的朋友介绍大人您呢。”冯苍恭敬地说。 “哦?”仆峰饶有兴致地看一眼冯苍,“都说我些什么?” “其实……其实在下对大人不甚了解。只是看着您的模样猜测大人您定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他的表情真让人受不了,不过为了仆润我必须忍耐。 “何以见得?”仆峰身边的小妾往他嘴里塞一颗葡萄。 身份证- “不瞒大人说,在下与大人家的千金仆润小姐见过几面。从仆小姐的言谈举止足以看出,她的父亲定是一位和善的长者。”烁儿和玉娘都说你是个恶人,不过为了仆润我只能说这些违心的话。 “我和善吗?”仆峰扭过头去问身边的小妾。 “大人是我见过的最和善的男子了。”坐在他右边妆容妖艳的小妾发出咯咯的傻笑,令冯苍一时不知所措。 “好吧,看在你对我的女儿如此挂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件有关她的事情。” “在下愿意洗耳恭听。”所有关于仆润的事情都让冯苍心跳加速。 “仆大小姐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京城吏部尚书的儿子。到时候你和你的父亲若是方便的话,也可以来参加她的婚宴。”仆峰油腻的脸上露出刻薄的笑,他望向冯苍那种挖苦的眼神令人永世难忘。 “多谢仆大人告知。那就先恭喜仆大人了。”冯苍感到自己浑身上下瞬间变得冰冷,但依然坚持面不改色地将这句话说完,然后草草的行了一个晚辈之礼,像是悬在空中一般茫然地转身离去。我闹了天大的笑话,他感到如芒在背,但我不能倒下。这是我这一生之中做过的最为丢脸之事,也是我最后一次做丢脸之事。从今以后,我决不允许自己再做出此等傻事,冯苍攥紧冰冷的拳头,暗自立下毒誓。 酒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冯苍都已不太清楚。他只记得父亲与黎拔二人在没完没了的喝酒,期间还将长史一职泡汤之事吐露出来。 第二日醒来之后,冯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家温暖的被窝里。他猛地起身,昨日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地映入脑海——妹妹已经嫁做他人妇、仆太守狠狠地挖苦了我、仆润要嫁给吏部尚书的儿子、父亲与长史之位无缘……痛苦的记忆如洪水一般向他袭来,令他一阵眩晕。他用力的揉捏一下自己酸楚的眉心,让自己清醒过来。 “父亲!”冯苍穿上他那件破旧的羊皮袄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四处寻找冯深,可是家中并没有他的踪影。 口口 “玉娘,”他怅然若失地拿起衣架上妹妹常穿的那件羊皮斗篷,泪水夺眶而出。她已经嫁人了,嫁给了家境富裕的黎烁,她再也不用穿这件破旧的斗篷,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冯苍抹一把眼泪,但随即又想到了仆润。润儿也要嫁人了,一阵冰冷的刺痛感再次袭来,直插他的心脏。这次他没有流泪,而是愤怒地颤抖。昨日仆峰看他的眼神和对他说的那些话深深地伤害了他,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种伤痛难以愈合。 我要去找父亲,冯苍打来一盆冷水,把整张脸浸入其中,刺骨的感觉反而让他舒爽。他将脸擦干净,再拿葛巾将头发扎起来走出门外。 冬日里,冷风飕飕地刮个不停,卷起地上的沙尘和干枯的树叶。太阳为乌云遮挡,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阴沉沉的,蕴藏着某种破败的凄凉。 冯苍穿过家门口那条狭窄的青石板巷子,走上台阶,在仰起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黎拔和黎岳二人一左一右架着喝的烂醉如泥的父亲迎面走来,冯玉娘和她的夫君黎烁一脸焦虑的跟在他们身后。 “父亲!”冯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扶住冯深。 “苍儿,”黎拔神色忧郁,“你父亲昨晚喝的太多了,我们让他留下来住了一晚。” “哥,”玉娘披着那件洁白的貂皮披风走上前来,“昨晚你也喝醉了,是斛律老爹他们把你送回家的。” “父亲,你怎么样了?”冯苍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知道昨晚父亲承受的打击一定比自己的大的多。 “苍儿,先让冯伯父回家再说吧。”黎烁牵着玉娘的手说。 冯苍接替黎拔搀扶着冯深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苍儿,”走下台阶之后,冯深突然停下脚步,半睁着眼睛开口道,“为父的对不起你。” “父亲,你在说些什么!”冯苍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但他强忍住泪水。我不能在黎烁面前哭。 “苍儿,”冯深用他皱纹密布的手握住儿子的臂膀,稍稍直起身来,“是为父连累了你,让你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为父还害的你母亲含恨而终……” “父亲,你别说了!我们回家。”原来父亲知道我喜欢仆润这件事,他什么都知道,冯苍感到自己的牙齿开始打颤。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冯玉娘带着黎烁回过几趟娘家,可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冯苍都已经没了兴致。冯深喝醉的时间比以往更多,这令冯苍和玉娘无比担忧。 春节过后,黎拔一家离开雁台州的日子如约而至。 搬家的马车足足有十辆之多,前来道喜和送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送别的这一天,冯深没有饮酒。他与冯苍一起将玉娘他们一直送到郊外,在长亭道别。 玉娘紧紧搂住冯深还有冯苍的脖子,流了好多的泪。 “我们会照顾好玉娘的,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黎拔和慕容茵一再承诺。但冯苍却认定了这些都是谎言。 “冯兄,若是实在觉得难受,就带着苍儿一起来云野州,慕容刺史一定会为你们二人找一个更好的差事。最重要的是,我们两家人在一起总比你独自留下热闹些。”这个提议黎拔说过了好几次,但都被对仕途心灰意冷的冯深拒绝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要!听到黎拔所言之后,冯苍心脏狂跳,我绝不去云野州!父亲,即便你答应下来,我也要独自留下,就算活得穷困潦倒也绝不接受黎伯伯一家的照应!冯苍紧张地看着父亲。 “贤弟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与苍儿都住惯了这里,不想再离开了。”冯深不停地咳嗽,声音疲惫至极。 “冯大哥可要多保重身体啊。”慕容茵关心地叮嘱。 “我会的,你们快走吧!”冯深跨上马背,不愿意再承受这种离别的痛苦。 从长亭回城的路似乎无比漫长。冯深骑马走在前面,冯苍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父子二人一言不发。 即将踏入城门之时,冯深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冯苍赶忙策马向前,他亲眼看着父亲单薄的身躯在马背上剧烈地颤抖,随即重重地跌落下来。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冯苍翻身下马,惊慌失措地叫喊。附近好心的百姓连忙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冯深扶到路边。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苍儿,”冯深缓缓地睁开眼睛之时,鲜血从口中喷溅出来。 “父亲,孩儿在呢。”冯苍颤抖着双手拿衣袖为他擦掉嘴角的血,“你咳出了血,孩儿这就带你去看医官!”冯苍试图用力拉他。 密码 “我走不了了。”恼人的咳嗽席卷而来,“我……我这一生,为人过于耿直,才害得咱们家沦落到如此悲凉的地步……” “不,父亲,您没有错。”滚烫的泪珠顺着冯苍的脸颊落下,“是那些恶人的错,是朝廷的错,是皇上的错,您才是真正的忠诚正义之士。” 冯深挤出一丝疲倦的笑。“苍儿,你听我说……我……我已经问过了刺史大人,他答应我……答应我,让你去府衙当差,做一名函使。你要努力……”咳嗽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要像我这样……我知道你喜欢仆太守的女儿……为父其实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也想过不少办法……可他……他……” “父亲,您别说了,别说了!”冯苍无助地抽泣着,他难以想象父亲向仆峰旁敲侧击之时受到了什么样的讥讽,“这都不是您的错,都是孩儿不懂事,才让父亲受了这么多苦!我们还是回家吧。”冯苍难以自控的痛哭起来。 冯深的手紧紧握住冯苍。“儿子,你记住,是吏部尚书卢焕……卢焕他害了我……当初就是他害得我被贬官至此……这一次……这一次还是他……他不让为父做长史……” 吏部尚书卢焕,冯苍大口的喘息,仆润就是要嫁给他的儿子。冯苍早就知道是卢焕害得父亲贬官至此,只是这些年来父亲很少在家人面前提及此事,也让他渐渐忘记了仇恨。这一次,仇恨之火在冯苍的胸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你要为冯家争气……争气……”一阵不间断的咳嗽声过后,冯深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最终渐渐地闭上眼睛。 “父亲,”冯苍趴在他的胸口无助地喊着,“父亲!” 但冯深再也没能醒来…… 第九章 皇城 三年后 卯时已到,夏国京师大邑城的晨钟铮铮作响,提醒城内之人新的一天已然降临。城内各个坊间的大门随着钟声依次打开,皇宫亦是如此。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大邑宫城皇帝起居的九华殿里,宫女和太监们正有条不紊地侍候当今圣上拓跋明起身。因为天气炎热,龙床前放置的用来降温的冰块已经化做一盆温水。皇上身边四十岁出头的太监蒋芮将其刚刚洁过面的白色丝帕递给身后的宫女,再接过另外一名宫女手中的白色纱衣为皇上穿好,外面再套一件宽大的绛纱袍,最后在腰间系上玉带。 “皇上,请您移步到镜子前面,让咱家为您梳头。”蒋芮恭敬地说。 “朕的卧房也太热了,今日下朝之后务必让人给朕多准备一些冰块来。”拓跋明用纤细的嗓音吩咐道。 “是,咱家稍后就去办。”蒋芮拿起玉梳熟练地将皇帝的头发梳拢,在头顶挽一个发髻,最后把一顶镶有金蝉的通天冠给他戴上,拿玉簪固定。 “好了皇上,用过早膳之后,您就可以上朝了。”蒋芮看着镜子里拓跋明稚嫩的脸庞说道。 皇帝的早膳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卧房隔壁的颐和堂内,足足有十六道菜肴之多。但拓跋明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颗牢丸,喝掉一碗乳浆了事。 “朕吃饱了,还是赶快去上朝吧。”听到皇上说吃饱了,贴身侍女巧如赶忙拿丝帕为他擦擦嘴巴。 “辇车已经为皇上备好了。”蒋芮站在一旁甜甜地笑着,脸颊上露出两颗酒窝。 九华殿外,皇帝御用的步辇早已准备就绪。拓跋明在蒋芮的搀扶下登上车去,由几名体格健壮的侍卫抬着前往太极殿上朝。 年仅十八岁的夏国皇帝拓跋明已经当政四年有余。对于夏国这种每隔三日就上一次早朝的规矩,虽然他已经习以为常,但依然感到厌烦。因为早朝意味着要早起,还要装作耐心的倾听朝臣们唠叨个没完没了。幸好太后叱罗氏时常勉励和督促他履行一国之君的职责,他才勉强支撑到今日。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通往太极殿的路面上铺设着花鸟纹锦石,道路两侧的杨柳随风摇曳。太极殿主殿朱红色的立柱和金色的瓦当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华丽又不失威严。主殿东西两侧各分布着八个小殿堂,每个殿堂之间有连廊相接,呈一字并列排开。步辇在主殿正面升殿的阶梯前停下,剩下的路程需要拓跋明自行走完。虽然辰时未到,刚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就已经在卖力地吞吐着火热的气息。拓跋明走到殿前之时已是汗流浃背,即便是身后有人高举着遮阳的华盖也丝毫不能让他感到凉爽。大殿中庭左右两侧伫立着两座高大的鎏金龙凤,龙的眼睛用绿宝石镶嵌而成,闪耀着威严神秘的光芒;凤凰的眼睛则是暗红色,腾飞的身形看上去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拓跋明对这对龙凤熟视无睹,似乎它们已经被高温熔化了,变为乌有。大门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穿赤色两当衫,头戴平巾帻、手握环首刀的侍卫,如雕塑一般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拓跋明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身穿端庄肃穆的朝服、手持笏板的文武大臣们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拓跋明从他们身边走过之时,他们喊出“吾皇万岁”的口号。走过长长的羊毛毡毯后,拓跋明总算能够坐到龙榻上歇息片刻。蒋芮早就吩咐了宫人们在龙榻两侧放置了大量的冰块降暑,因此当拓跋明落座之时,顿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的凉气。然而皇帝身后两名手持硕大日月扇的侍女的衣衫却已经被汗水浸湿。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要奏报于朕,速速说来。”拓跋明的言语之中透露着不耐烦。 “启奏陛下。”当朝太尉、皇帝的叔叔、景阳王拓跋启手持笏板站出列来,“秦州地区的蝗灾愈演愈烈,千里良田被蝗虫祸害、颗粒无收,就连树叶都被它们吃的精光、不见绿意,受灾地区的百姓眼睁睁的看着蝗虫吃光禾苗却束手无策。还望陛下派遣得力之人前往秦州赈灾。”拓跋启说话之时丰厚饱满的嘴唇微微开合,眼神冷静而锐利,眼角有少许不太明显的皱纹,端庄的神态看上去像是一尊佛。 “太尉大人,皇上不是半个月前刚刚派遣了吏部尚书卢焕亲临秦州视察灾情了吗?您总得给卢尚书一点时间吧。”当朝丞相、皇后郦姝的父亲郦商对拓跋启的话提出质疑。身为百官之首,郦商的身姿显得格外挺拔。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脸型方正,看似和善的面容下隐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他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只是头发掉的厉害。所以每当上朝之时,他都不得不戴一顶假发髻,否则那顶漆纱笼冠是遮掩不住他光秃秃的头顶的。 “是啊,朕不是前些时日派了人过去视察民情了吗?”拓跋明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皇叔。 “陛下有所不知。”拓跋启继续道,“卢焕到达秦州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灭蝗的举措,而是下令受灾的郡县在田间兴修蝗虫庙,令百姓陈设祭品、早晚焚香膜拜,想要以此种方式驱赶蝗虫,岂不是荒唐?灾区的百姓本就已是贫困潦倒,如今秦州各地郡县的官员还要搜刮民脂民膏兴修什么蝗虫庙,让百姓更加民不聊生。若是任由事态发展恶化下去,恐怕会引发暴动。所以臣才再次将此事上奏皇上,还望皇上明察。” “那依太尉之见,朕应当如何治理蝗虫呢?”“暴动”两个字吓到了拓跋明,令他有所警惕。 “臣以为应当痛下决心捕杀蝗虫,唯有这样才能根除蝗灾。”拓跋启掷地有声地说。 “太尉大人言重了吧,”郦商和气地微笑,“我倒是觉得卢尚书的做法并无不妥。所谓天地间的万物都讲究个阴阳调和,若是将蝗虫捕杀殆尽,势必会有伤天地间阴阳之气的和谐。再说了,修建蝗虫庙这种做法自古就有,而且颇为见效。太尉何不多给卢尚书一些时间,看看成效再说?”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是啊,伤了阴阳和气可不好。”大臣们私底下议论纷纷,多数都站在丞相郦商一边。 “再等下去,夏天恐怕就要结束了,蝗虫将所有能吃的也都吃完了,到时候百姓拿什么上交粮食赋税?”拓跋启的额头上渗出汗珠,“臣坚持认为灭蝗之事迫在眉睫。臣愿意亲自前往秦州,与卢尚书一起灭蝗救灾。若是因此破坏了阴阳调和,臣愿意一人承担,还望陛下准许!” 拓跋启的话令郦商颜面无存,他的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却不知再拿什么话来辩驳他。 “好。”听到自己的皇叔愿意亲自前往秦州赈灾,拓跋明欣然答应下来,“朕今日就赐给太尉符节,令你率领得力之人前往秦州灭蝗赈灾,务必确保秦州的安定。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无需再议。” “谢陛下。”拓跋启的眉头微微舒展,雍容的脸庞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对了,朕也有一件事,想与诸位爱卿商议。”拓跋明挪了挪身子,“金紫光禄大夫顾屿在朕当政的这四年以来,为国家出谋划策不少,朕打算把他升任为工部尚书……” “皇上,”不等拓跋明说完,郦商就站出来打断了他,“顾屿乃是一介书生,偶尔为皇上献一些计策还算可以,但是尚书如此德高望重之位还是不适合他,还望陛下慎重考虑!”由于方才在赈灾一事上丢了面子,此次郦商摆出了一副寸步不让的姿态。 “臣同意丞相的看法。顾大人虽然出口成章,但始终是个文人,还需经过官场的历练方能担当朝廷重任,还望陛下明察。”吏部侍郎高思危随声附和。他是芙蓉谷的胡人首领高东丽的堂弟,长得高鼻深目,嘴唇上方留着两撇上翘的八字胡,被他打理的整整齐齐。虽然只是一名吏部侍郎,但由于他与高东丽之间特殊的关系,朝堂之上向来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好吧,既然如此,顾屿之事就暂且不再讨论。”拓跋明不悦道,“诸位还有什么事吗?” “启奏陛下,”卫尉卿段林站了出来,与那些文官相比,身为武官的他身板看上去格外硬朗。他的鼻子很大,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半壁江山。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臣今日收到雁台州刺史梁昌的奏报,奏报上说雁台州与楼罗国接壤之地接二连三发生冲突。楼罗的小股骑兵不断南下袭扰我国北方牧场。但由于夏国与楼罗已经有二十多年未曾起过战事,边境的城墙业已年久失修,恳请陛下拨付银两修筑城墙同时为州府的将士们购置先进的武器铠甲,并且增加武人的晋升渠道。”段林说完之后站回队列之中。 “楼罗还真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户部尚书、彭城王拓跋雍漫不经心地评论。他头顶上的漆纱笼冠几乎就要扣不住他那巨大的脑袋,“二十多年前,先皇与太尉不是率军北上把他们打了个半死吗?如今怎么又活过来了?四年前皇上刚登基那会儿,他们的可汗阿提瓜勒还是在陛下的协助之下才返回漠北复位,难不成他如今还要恩将仇报?依我看那,这位梁刺史是小题大做了,无非是想借故向朝廷索要银两同时向皇上索要更高的官职。” “朕也这么认为。阿提瓜勒能做些什么?他不过是朕的一名臣子。更何况,现在还有西部的高渠国牵制着楼罗,他们不敢乱来。想必梁刺史所说的冲突,不过是夏国与楼罗的边境牧民为了抢夺放牧之地发生的一些摩擦。朕在朝会之后便会起草一份国书,派使臣前往漠北带给楼罗可汗,提醒他约束好自己的臣民。”拓跋明想起四年前阿提瓜勒在太极殿对他感激涕零的那副模样。当时阿提瓜勒双膝跪倒在拓跋雍如今站立的地方,涕泪横流地指天发誓说今后楼罗永远都是夏国的附属之国,他阿提瓜勒永远都是夏国皇帝的臣子。因此拓跋明对段林的奏报不以为然。 “陛下英明。”听皇帝如此说,段林便不再坚持。 “诸位还有什么事吗?”拓跋明将双手放在御案上问。 “陛下,临川王拓跋乐向陛下献上一块祥瑞之石,说这块石头乃是夏日之雷电劈开山顶的巨石之后,隐藏于其中的一块奇石。”礼部尚书崔察将在手上托举了半天的银盘呈上。与朝中多数三品以上的大员相比,崔察的身形略显瘦削,他的眉骨微微向外凸起,眉若弯弓,看上去颇具正气。 蒋芮接过银盘,将覆盖在上面的赤色丝绸掀开,露出一块样貌平平无奇的石头。 拓跋明仔细端详一番,发现石头上的裂纹竟呈现出“夏国永昌”四个大字,顿时觉得新奇不已。 “临川王真是有心了。”拓跋明笑着接纳了这块祥瑞之石,“朕会令宫中的匠人将其雕刻之后装裱起来。传朕的旨意,赏给临川王布帛千匹以示嘉奖。” “多谢陛下。”崔察恭敬地鞠一个躬。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另外,告诉临川王一声,让他不要再费尽心思地寻找祥瑞了。他对朕还有夏国的忠心,朕已然明了。” “陛下圣明!”崔察仍旧站在原地,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臣还有一事启禀陛下。芙蓉谷的胡人首领,也就是河西郡公高东丽献上两套价值连城的铠甲,为其取名叫做‘明光铠’,说是由芙蓉谷中精通锻造的契骨人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打造而成。”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拓跋明看到身边木盆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不想再听这些朝臣们啰嗦这些无意义之事,“把他的‘明光铠’收归国库,再回一封书信给他,赐予珍珠十斛、锦缎千匹以示嘉奖。” “是,陛下,臣下朝后就去办。”崔察拱手道。 “现在就下朝了,诸位爱卿都各自去忙吧,有什么要事,下次上朝时再报!”宣布完毕之后,拓跋明站起身来,快速走到屏风后面。 太极殿主殿的屏风后面有一道回廊,穿过回廊之后是一间雅致的隔间,专门为皇上下朝后休息所用。夏天的时候,这里会备有冰镇的甘蔗汁还有各种水果。身披绯红色披帛的侍女侍奉在侧,随时准备为疲倦的皇帝按摩解压。 “皇上,这是华安寺旁边的果园里刚摘下来的甜瓜,已经拿冰镇了一会儿了,您尝尝?”侍女巧如将装在琉璃盘中的甜瓜端到拓跋明面前。 拓跋明慵懒地拿了一块放入口中,清凉的感觉瞬间贯穿胸膛。 “嗯,的确是好吃,又脆又甜。”他两口吞下一块甜瓜,一直吃了六块才停下来。 第十章 太后与皇后 “皇上吃的什么这么香啊?”太后叱罗氏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由于太极殿正殿的大门在下朝后已经关闭,她是从太极殿西面的侧门穿过来的。 “母后。”拓跋明从小榻上起身,搀扶着叱罗氏坐下,“朕正在吃甜瓜呢,是华安寺旁边的果园里新摘的。母后也来尝一块吧!朕正打算差人往您的清辉宫中送去一些,您就来了。” “那我可要谢谢皇上的孝顺了。”叱罗氏在儿子身边坐下,贴身侍女玉翠给她打着扇子。太后叱罗氏现年四十五岁。她的脸上画着一双拂云眉,用浓厚的面脂遮盖渐渐消逝的容颜,高耸入云的假髻上插着金钗还有宝石步摇,彰显出她尊贵的身份。由于笃信佛教,叱罗氏随手都会拿着一串檀香木制成的佛珠。 “母后到太极殿来是为了询问朕上朝的情况吧?”由于拓跋明登基之时年纪尚轻,虽然有太尉和丞相辅佐朝政,但叱罗氏依然经常在早朝结束后单独询问皇上有关政务的问题,拓跋明对此已是习以为常。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是啊。皇儿跟我说说,今日又与那些大臣们商议了些什么?”叱罗氏抿一口巧如为她倒的甘蔗水问道。 “今日的朝会倒是说了几件有意义之事。皇叔向朕请旨亲自前往秦州赈济蝗虫之灾,朕准许了。” “这么心急。”叱罗氏不屑地弹了两下袖口,“他这是要跟丞相对着干啊。丞相在半个月前不是派了卢焕去赈灾吗?”她将佛珠捏在手上续道,“也好,他想去便去,若是真能将虫灾给灭了倒也算是给皇上做了件大好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拓跋明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看着母亲,“还有一件事情。丞相现在真是越来越强势了,朕今日在朝堂上提议要任命顾屿为工部尚书,他居然当面顶撞朕,还有其他那几个尚书,也都站在他那一边,害得朕好没面子。” “这件事情郦商的确做的不妥。官员的任命本就应该是皇上说了算。”叱罗氏说,“不过他毕竟是顾命大臣,还是皇上的岳父,更是我的妹夫。皇上要知道,即便是他处事的方法欠妥,但心还是向着我们皇家的。” “母后总是这么说,可朕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向着谁的。”拓跋明嘟着嘴巴一脸的委屈。 “皇上说的这是气话。”叱罗氏将手轻轻搭在儿子的膝盖上,“若是他不忠心于皇上,当年先皇驾崩之时,他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扶植皇上登基?当时你的叔父拓跋林差点就在先皇咽气之时夺下九华殿。幸好当时郦商稳住了局势,假称皇上尚未驾崩,在危急时刻将拓跋林蒙骗了回去,一直坚守到你从东宫潜入皇城。若不是他,此时坐在皇位上的可就是拓跋林了,而我们必将成为他的刀下鬼。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忠诚。更何况他的女儿又是皇后,守住了皇上也就等于守住了她的位置。所以,他怎么会不向着皇上呢?至于他于朝堂之上顶撞皇上这件事,我自会找个时机与他单独谈谈。” “既然母后这么说了,那朕就不再怪罪于他。”看来不管朕怎么说他,母后始终都是向着自己的娘家人的。虽然嘴上说着“不怪罪”三个字,拓跋明的心里却完全没被说服,甚至因为叱罗氏为他说情的缘故更加厌烦他。 “对了,梁妃是不是快生了?”叱罗氏换了一个话题。 “嗯,下个月就要临盆了。”拓跋明答道。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皇后什么都好,就是肚子太不争气。”叱罗氏拨弄着佛珠,“她从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就嫁了过来,如今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前面几年皇帝年幼暂且不说,如今皇上都已经成年了,她却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朕可是每月都按时去她的嘉宁殿的。”拓跋明赶忙澄清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些我都知道。”叱罗氏叹一口气,“是郦姝自己的问题。我也让太医给她调理过几次,可依然没什么起色。她比皇上还年长了五岁,若是再过几年依然不能生育,恐怕就不妙了。” “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叱罗氏拍拍儿子的手背,“不管怎么说,皇上已经让梁妃怀了龙子。只要皇上的血脉能够延续,不管是哪个妃嫔生的都无所谓。” “那若是皇后一直无法诞下皇子呢?”拓跋明追根究底地问道。 “那可就真是她的不幸咯!”叱罗氏向前倾了倾身子,“皇上不用担心郦姝的事,只要有皇子就能选出太子,有太子就能延续夏国的江山。” “朕恨不得现在就想看看梁妃肚子里的孩子,看他长得像不像朕。”拓跋明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 “这可急不得。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皇上耐心地等着吧。”叱罗氏站起身来,“好了,我要回清辉宫去了。皇上现在已经成年,以后老身在你下朝之后就不过来太极殿了,毕竟这里是前朝。” “母后这是打算不再帮着朕打理政务了吗?”拓跋明的内心有些欣喜但同时又有些慌张。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皇上早就该独立了。我看你最近这一年处理起政务来比以往有很大的长进,所以对皇上放心了许多。皇上更是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叱罗氏抬起手来让玉翠搀着,“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要前往佛寺静修,若是皇上有什么急事,可以到华安寺来找我。以后要是老身有事,会到九华殿去找皇上。” “皇儿知道了,皇儿恭送母后。”看着叱罗氏远去之后,拓跋明转向蒋芮,“皇后现在何处?” “听嘉宁殿的人说,皇后娘娘一早就到华安寺礼佛去了。”蒋芮答道。 “这么不巧。朕本打算去她的嘉宁殿坐坐的。”拓跋明稍作思索,“九华殿的冰准备好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皇上回去歇着呢。” “那就起驾九华殿。”拓跋明吩咐道。 正午过后,骄阳似火,炙烤着中原的大地。即便是大邑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也少有行人的踪迹。 皇后郦姝已经在华安寺的厢房中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床榻周围的冰块已经更换了两次。 “丹玲,”郦姝隔着步帐轻声呼喊她的贴身侍女。 “皇后娘娘,您醒了。让我来为您梳头。”丹玲走过来在郦姝身后的蒲团上跪下。她长着一张成熟严肃的面孔,几乎从来不笑,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只有面对郦姝的时候才会露出最为温和的样子。 首发-:-塔读小说@ 郦姝慵懒地坐在镜子面前,乌黑的头发垂至腰间,散开时光可鉴人。丹玲轻轻挽起她柔顺的头发,灵巧地把它编织成皇后最爱的灵蛇髻,再拿簪子和金钗将头发固定。 铜镜之中反射出郦姝的面容。与她的父亲郦商一样,郦姝的下颌骨也略宽,眉眼之间透着几分傲气,与她的姨母叱罗氏有几分相似。跟后宫之中那群数不清的佳丽相比,郦姝的姿色算不上出众,但她略带棱角的脸庞还有皇后特有的姿态带给人一种高贵冷峻的气势。她的五官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她乌黑的眼睛,那双瞳孔如黑玛瑙一般冰冷清澈,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还是寺庙里凉快,看到院落里的那些参天大树,本宫就感到心情愉悦。”郦姝一边说一边为自己戴上珍珠耳饰,“这几日我就住在华安寺了,等天气凉爽一些再回嘉宁殿。” “是,娘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智明大师说了,这间厢房随时为娘娘保留。” “我可不想整日待在这厢房里。给我备好步辇,我要去一趟主佛殿祈福。” “是,娘娘,这就为您安排。”丹玲起身对着门外的侍卫嘱咐一番,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将停在院落里的凤辇备好。 假山上流水潺潺,人工做成的瀑布从山上倾泻而下,给人带来凉意。郦姝向来不用下人搀扶,双手提起她的海棠色云锦长裙独自登上步辇坐好。 这座历时五年时间落成的辉煌佛寺被参天古木、碎石小径、还有掩映在树丛之中错落有致的舍院环绕,来到这里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佛寺在先皇拓跋荣驾崩之前落成,被他题名为华安寺,如今是京城上万座佛寺之中最为宏伟壮观的一座。当时为了兴修这座佛寺,先皇顶住了朝中巨大的舆论压力,不惜将反对兴修寺庙的御史中丞冯深贬官至遥远的北方以儆效尤,从此以后朝中再也无人敢于为佛寺之事进谏。 此时皇后的步辇已经来到了寺庙的主路上,最为耀眼的九级浮屠映入眼帘。浮屠高达一百余丈,在大邑城方圆一百里之内都能看到塔顶之上金光闪闪的金宝瓶和缀着十八个硕大铜铃的承露盘。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夏季的微风吹过,九级浮屠上的铜铃铮铮作响。步辇在九级浮屠前面的正殿停下,郦姝脚步轻盈地跳下步辇,踏入主佛殿内。 这座按照皇宫太极殿的样式所建的主佛殿不论外观还是里面的装饰都极尽奢华,殿内供奉着一尊一丈八尺的金佛,十尊稍矮的金佛,三尊绣珠佛,五尊金织佛和两尊玉佛。每一尊佛像都雕刻的极为细致,不论站在任何一个角度望过去,佛祖似乎都用他那慈祥的目光俯视着前来礼佛的信徒。 “老衲恭迎皇后娘娘。”身材瘦削的智明大师恭敬地行礼,将皇后一行引入殿内。 “老衲已经为娘娘准备了签子。”智明大师奉上檀香木做的忍冬纹签筒。 郦姝虔诚地跪在金丝软垫上,接过签筒,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一番之后,她轻摇签筒,一根象牙签子掉落下来。丹玲赶忙将签子捡起递给住持。 “红轮西坠兔东升,阴长阳消百事亨;若是女人宜望用,增添财禄福其心。”智明的嗓音似是空中传来的天外之声。 不用他细细解读,郦姝也听得出此签的意思。 “此签是何寓意?”她的嘴角略微上扬,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住持,循例问道。 “皇后娘娘,此签暗示女主兴旺,对您来说可是上上签啊。”住持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多谢法师的解读,”郦姝站起身来,长裙垂在地上,显得分外尊贵,“不过本宫却以为法师的解读并不全面。”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还望娘娘指点。”智明大师眨了眨他的老眼虚心地看着郦姝。 “此签表面的意思的确是在说女主兴旺、阴长阳消,然而阴阳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就像太阳虽然落下,但第二天还会升起,太阳和月亮都是缺一不可的。就好比帝后二人,也是缺一不可的。皇后的兴旺亦是皇上的福气、国家的福气。”郦姝娓娓道来。 “娘娘的见解果然不凡,老衲学习了。”智明大师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今日本宫来此处求签之事,就不要让别人知道了。”郦姝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 “老衲明白,请娘娘放心。凡是来此处求签之人的签语,本寺都会绝对保密,更何况是娘娘您的。” “那就最好。”郦姝摊开右手,丹玲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放到她的手心里。 “这是赏给你的银两,”郦姝漫不经心地将荷包递给他,“拿去吧。” “多谢娘娘赏赐。老衲定会将其用来修补大佛的金身还有济世安民……”智明大师的老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荷包,掂量着里面大概有多少银两。 “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跟我说这些。”郦姝扭过头去,“丹玲,再陪我去园内转转。” “皇后娘娘,”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大殿入口处传来,进来的是一位身穿赤色锦袍,脚踏绣有祥云图案靴子的宦官。 第十一章 夜之魅 “宗喜,何事如此慌张?”郦姝眉头微皱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位贴身太监。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由于宗喜长得身材细长,比郦姝高出不少,所以每次见皇后的时候,他总是要弓着身子,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驼背太监。此时他正弯着腰在郦姝耳边低语一番,两颗绿豆般的眼睛不停地打转。 “本宫知道了。”郦姝的声音虽然淡定但她冰冷的目光里透露出宗喜和丹玲最为熟悉的怒火,她转过头去看一眼智明法师,“本宫本打算在这佛寺之中再待上几日的,没想到后宫又出了事需要本宫回去处理。” “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凡事还是要以国家为重。”智明郑重其事地说。 “你们两个随我回厢房收拾一下,立即回宫。”郦姝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主殿。侍卫们看到皇后出来,赶忙各就各位等她坐上步辇。 返回厢房的路上,郦姝已经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丹玲跟在宗喜身旁,两人不停的用眼神交流,但丹玲始终猜不出宗喜究竟对皇后说了些什么。 华安寺外,皇后的车驾已经准备妥当。一名身穿靛蓝色锦袍,腰间佩戴着环首刀的侍卫骑在一匹棕红色的大马上,站在队伍最前面。 “皇后娘娘起驾回宫!”宗喜话音刚落,车驾便缓缓起步。 华安寺距离皇宫并不遥远,它坐落于宫城的西南方向。即便是这样漫步而行,也只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达宫城的西门云龙门。 “娘娘,您要去哪座宫殿?”进入宫城之后,宗喜一边跟着皇后的车驾小跑一边问。 “去玉华台。”郦姝隔着珠翠窗帘命令道。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何护卫,去玉华台!”宗喜又快跑几步来到队伍最前面告诉为首的侍卫。 玉华台是嘉宁殿内其中一所殿台,位于地势较高的北侧。整座楼宇用了大面积的玉石作为装饰,楼外的石阶是大理石铺就而成。一块硕大的天然玉石屏风立于主殿之内,玉石上的纹路是一副几近完美的泼墨山水画。屏风前摆放着一张四角雕刻有玉凤凰的象牙软榻,对开的流苏斗帐顶端分别用白玉雕刻着两个飞天造型。软榻前放置有长条形的案几,左右两侧的香炉台上飘出淡淡地青烟。 厅堂内最引人注目的是挂于墙上包着各式各样锦缎的精美弓箭。虽然弓的弯曲程度略有差别,但弦都是适合女人的力道的三股牛筋弦。竹制的箭筒中插满了无羽箭、双羽箭和三羽箭,箭羽的形状也各不相同。从满屋的弓箭上就能看出皇后郦姝是位精通箭术之人。为了满足她日常射猎的需求,皇帝专门准许她在玉华台的后院开辟出一大片地来,足够平日里骑马射箭为用。 相比嘉宁殿内其他三座楼台——春雨楼、倚秋阁还有望夏楼,郦姝夏季一般都会待在相对清凉的玉华台。 由于过于专注的思考宗喜告诉她的消息,郦姝没有意识到辇车已经停在了玉华台前。 郦姝拉开帘幕,宗喜刚要上前扶她,她就独自走下车来。 “宗喜,你速去请丞相过来一趟。”宗喜还没来得及进去喝一口水,就又被郦姝指使了出去,只得赶忙领命离开。 “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丹玲紧跟着郦姝的脚步进入殿内。身为郦姝的贴身侍女,丹玲在她尚未嫁给拓跋氏之时就侍候在侧。对郦姝来说,她的地位已经不像是普通的侍女那么简单,而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整个嘉宁殿里,也就只有她一人敢直接询问皇后“发生了何事”这种话,其余之人只能等待郦姝打算将事情告知之时洗耳恭听。 “太后去了皇上那里,”郦姝在榻上坐下来,手指不安地敲打着身旁的凭几,“他们聊起了那个梁氏,说她下个月就要生了。” “这不是宫内人尽皆知之事吗?”丹玲轻轻地按着郦姝的肩膀,帮她放松筋骨,“是不是太后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呀?”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不要喊她太后!”郦姝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含着一口毒液,“那个老妪,居然当着皇上的面儿说本宫的肚子不争气,还说皇上已经让梁妃怀了龙子,只要皇家的血脉能够延续,不管是哪个妃嫔生的都无所谓。最恶毒的是,她竟敢说本宫年纪大了,若是过上一两年再没有动静就是本宫的不幸!” “太后……哦不,那个叱罗氏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姨母,为何会如此狠毒?” “女人对女人向来都是最为狠毒的,尤其是皇宫里的女人,根本没有什么亲情可言。”郦姝黑色的眼睛似井水一般深邃冰冷,“自从我嫁给她的儿子,这个老太婆就没有一天不絮絮叨叨让我怀孕、让我生,好像我生不出个儿子就是天大的罪过一样。这么多年以来,本宫也想试着让自己看淡这件事情,想着大不了我就领养一个身份低微的嫔妃所生之子作为自己的儿子。只要没人动我的皇后之位,我与她相互之间就都给对方留一些脸面。如今看来,她是不打算给我活路啊!” “不管娘娘做什么,丹玲都站在您这一边。”丹玲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今日晚些时候,你亲自去一趟九华殿,嘱咐巧如盯紧了皇上。这几天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及时汇报给我。”还好我在皇上身边安插了巧如这个眼线,不然哪天我被那个老太婆和她儿子给暗算了都不知道。 “是,娘娘。”丹玲应道。 姨母,我虽然不能把你怎样,但是收拾宫里的嫔妃就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只不过我轻易不愿这么做。既然你和皇上逼我,我也别无他法。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跟父亲谈谈。郦姝闭上眼睛深深舒一口气。 “娘娘,您要躺下歇息一会儿吗?”见她闭起眼睛,丹玲体贴地问。 “不必了。”郦姝背靠绣着莲花的丝质隐囊,慵懒地伸伸腰肢,“你去备好丞相最爱喝的冰镇梨汁。”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郦姝一定是睡着了,是宗喜的声音将她唤醒。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丞相大人。”见到郦商到来,玉华台的下人们躬身行礼。 “父亲,您终于到了。”郦姝优雅地起身,笑着招呼郦商。 “今日早朝过后,又有许多公务要办。皇后叫我过来,所谓何事?”郦商入座之后,喝一口丹玲端上来的梨汁,“嗯,夏天喝上一口梨汁顿时神清气爽。” “那父亲就多喝一些。”郦姝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其他的下人全都退下,只留丹玲和宗喜侍候在侧。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郦商在朝堂之上虽然总是摆出一副耐心和善的模样,但私下里却是个急性子,不论做什么都喜欢直入主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为百官之首,每日找他的人可以从皇宫的东门排到西门,公务更是堆积如山。所以只要下朝之后,他就忙的不可开交。 他的妻子叱罗氏在郦姝年仅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从那以后,他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朝政之事上。许多时候,郦商不得不一边处理手上的公务一边会客,精力之旺盛令常人难以企及。这也是朝野内外不少官员敬服于他的原因。不过过度繁忙的公务也让他付出了秃顶的代价。因此只要在皇宫里出现,他的头上都要戴着郦姝送他的那顶假发髻还有漆纱笼冠。天气热的时候,他的额头上总会渗出一层汗珠。 “看父亲的模样,似乎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郦姝打探道。 “前朝就是这样,每天都有一堆的破事,没几件是顺心的。不像你们后宫,每天就是一群女人争风吃醋。”郦商不屑地喝一口梨水。 “那您可真是小瞧了后宫。”郦姝将胳膊搭在凭几上,“父亲都不知道今日下朝之后,太后都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郦商将杯子放在案几上,看着自己的女儿。对郦商来说,女儿就是他最大的荣耀,她的皇后之位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心里也清楚郦姝一直没怀孕是一个死穴,所以只要女儿召唤他入宫,他总会一刻也不迟疑地前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太后说我老了,再过一两年若是还没动静,就是我的不幸!她和皇帝还期盼着梁妃诞下皇子,说只要有了皇子,不论是哪个妃嫔所出都是皇上的血脉。”郦姝的嗓音里充满愠怒。 “这个梁氏还真是麻烦。”停顿片刻之后,郦商缓缓地将杯子放下,“她的父亲在前朝给我添乱,她又在后宫给皇后添乱。” “哦?她的父亲做了些什么?”梁氏是雁台州刺史梁昌的女儿,正是因为她的这个身份,郦姝才一直不愿招惹她,怕给父亲招来麻烦。 “他的父亲仗着自己是镇守边关的刺史,向朝廷索要银两修筑城墙。这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他还私下里告太守仆峰的黑状。说仆峰私自从狱中释放了一名死囚,并把这个死囚纳为自己的小妾,请求朝廷彻查。简直是一派胡言!”郦商脸上的肌肉跳动两下,“仆太守乃是我郦商举荐之人,他这么做,不是明目张胆的跟我过不去吗?幸好他弹劾仆峰的奏疏先传到了我的手上,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梁氏的确可恶。”郦姝直起身子,“她的父亲梁昌想要陷害本宫的父亲,他的女儿又想害本宫。如果女儿没记错的话,梁昌一直以来都与您的人作对。他们一家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父亲,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郦商哼地一声端起面前的梨汁。 “不如让女儿来收拾这个梁妃?”郦姝倾身向前抓住时机征求他的意见。 “你有什么办法收拾她?要知道她下个月就要临盆了。”郦商压低声音。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反对女儿的提议。 “本宫身为皇后,在后宫之中掌握着绝对的权力。这些女人平日里若是不给我惹事,我可以对她们视而不见。但若是有人敢造次,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郦姝望进郦商的眼睛,“这件事就交给女儿处理。既然梁昌也得罪了父亲,那就将此二人一并收拾了。” “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主意。”郦商拿手抚摸一把下巴。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我的手上有一种独特的药剂,一滴可以使狂躁之人心跳平复;两滴可以让人陷入无尽的睡眠,即便是偶尔醒来,也会沉浸在幻觉之中,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因致幻而亡;三滴则可以让心脏立即停止跳动。” “所以你想给她几滴?”郦商双手交叉,将下巴放在上面。 “两滴足矣。让她长睡不醒,产生幻觉。没有人会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在此期间,我会以梁氏病危为由让皇上下旨召她的父亲回京。一旦梁昌回到京城,就变成了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苍鹰,父亲想怎样收拾他,就怎样收拾他。”郦姝的红唇似乎喷洒出蛇毒。 “我还是那句话,不论你做什么,都要做到天衣无缝。”郦商喝完最后一口梨汁,站起身来,“我还有许多公务要忙。记住,万事都要小心。” “放心吧,父亲。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郦姝起身走到门口送他。 “皇后娘娘,您当真要用公孙大人送的‘夜之魅’了吗?”待郦商离开之后丹玲小心翼翼地问。 “对付梁氏这种有身份的女人,只能动用这种高级的药剂方能确保万无一失。”郦姝抬一下眼角,“你去将它取出来吧。” “娘娘,‘夜之魅’可是楚国宫廷里的稀缺药剂,公孙大人总共就给了您一瓶……” “用完了再问他要便是。”郦姝打断了宗喜的话。 “娘娘,‘夜之魅’。”丹玲已经将毒药取出,把一个深蓝色的琉璃瓶子递给郦姝。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一滴可以使狂躁之人心跳平复;两滴可以让人陷入无尽的睡眠,即便是偶尔醒来,也会沉浸在幻觉之中,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因致幻而亡;三滴则可以让心脏立即停止跳动。娘娘若是用它,可一定要慎重,只能服用一滴,切记切记。”郦姝将瓶子握在手上,楚国使臣公孙恪的话萦绕耳边。m “这瓶子里总共只有五滴药剂。”丹玲提醒她。 “给梁妃两滴。”郦姝用黑色的瞳孔看着丹玲,“记住,一滴都不能多,一滴都不能少。” “是,娘娘。奴婢明日就去办。”丹玲紧紧地握着‘夜之魅’的瓶子,将它放入怀中。 第十二章 鹿浑海 没有月亮,墨黑色的穹庐有如一张巨大的毯子盖在鹿浑海边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天上的繁星就像钻石一般镶嵌在这张巨毯上,亮的让人惊叹。 数不清的营火散落在地面上,一处营火就是一处营帐。 楼罗可汗阿提瓜勒坐在最大的丝绸汗帐之中,汗座上铺着一张完整的豹子皮。因为楼罗人普遍身材矮小,因此时常遭到邻国夏国的蔑视。但他们的可汗阿提瓜勒算是个例外。 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身高六尺有余,古铜色的脸庞上长着一只扁平宽大的鼻子,不论体型还是样貌都是楼罗人中的翘楚。他满是发辫的头上戴一顶黄金打造的王冠,王冠正中央雕刻着一只口中衔着硕大红宝石的雄鹰。 上百年来,楼罗的可汗从来都是不戴王冠的,只因阿提瓜勒曾在夏国都城大邑生活了两年之久受到中原文化熏陶的缘故,爱上了中原皇帝头上各种各样的冠,这才独创了这顶属于草原之王的宝冠。 高高的汗座之下,来自西域高鼻深目的胡人拨弄着用蛇皮和马尾制作而成的五弦胡琴火不思,卖力地唱着歌,歌颂伟大的楼罗可汗阿提瓜勒。 一群西域美女身披轻纱,随着歌声舞弄着灵蛇一般柔软的身姿。楼罗王庭的官员们依照官职大小的顺序分别坐在可汗的两侧,豪饮着酸马奶和西域的葡萄酒,面前的食物堆积如山。 阿提瓜勒帐下的莫弗个个肌肉健壮,他们手持弯刀站在大帐的每个角落,帐内之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目光。 密码 一个胡人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中硕大的玛瑙盘子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瓜果。阿提瓜勒举着盛满葡萄酒的琉璃酒杯,眼神落在这位胡人身上。 或许是被可汗犀利的眼神吓到的原因,胡人“扑通”一声绊倒在地,瓜果滚落在精美的织毯上,玛瑙盘子也摔得粉碎。音乐戛然而止,阿提瓜勒猛地站起身来,身前挂着的两只犀牛角互相碰撞一下,楼罗勇士们提起弯刀跨步上前野蛮地将胡人按倒在地。 “可汗饶命!贱奴不是故意的!可汗饶命啊!”胡人高声喊叫求饶。莫弗们搜遍了他的全身,并未搜到什么武器。 阿提瓜勒紧绷的古铜色皮肤渐渐放松下来,对着他的楼罗勇士们挥了挥手臂。胡人连忙叩了几个响头之后连滚带爬的退出帐外,大帐里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嘲笑声。 阿提瓜勒与坐在他右侧一个面目白皙、下巴干净的男子耳语了一番,接着拍了拍手,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这名男子站起身来,用他阴柔又尖锐的声音宣布:“今天,我们大楼罗汗国在伟大的可汗阿提瓜勒的率领下战胜了强敌高渠国!从今往后,大怀山以北,东到库拉国,西至月弓城,每一寸草原荒漠、每一条河流、每一座高山都是我们大楼罗汗国的!” “大楼罗、大楼罗”的阵阵呼喊之声响彻汗帐,阿提瓜勒的目光扫视着汗帐之中的每一个臣民。 此人再次朗声宣布:“大楼罗汗国的可汗、草原之王、漠北的统治者——阿提瓜勒可汗今日起正式成为我们伟大的赤都可汗!” “赤都可汗!赤都可汗!赤都可汗!”帐内之人将杯盏纷纷摔在地上,右手贴于胸前高呼着。 阿提瓜勒从汗座上站起身来,身后如烟云一般光亮柔顺的纯黑色貂皮披风从他的肩膀一直垂落至脚踝处,王冠上的红宝石在火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他举起戴满黄金臂钏的双臂,走到臣民中间,抬高嗓门道:“高渠的宝物、美酒和女人全都是你们的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人群之中再次爆发出狂热的呼喊。 “库仑,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阿提瓜勒举杯走到那个叫做库伦的楼罗人面前。 “多谢赤都可汗赏识!”库伦一边粗声粗气地说着一边举起酒杯。虽然他长得不及可汗高大,但两条布满肌肉的臂膀却像公牛一般结实。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他脸上那条如蜈蚣一般的红褐色伤疤。据说这道伤疤是在他攻下高渠城的当日被城内一个不肯投降的高渠勇士趁其不备之时所刺。库伦将其视为“荣誉的勋章”。 作为西征高渠国的主帅,库仑是今晚汗帐之中当之无愧的主角。赤都可汗专门将他安排在自己左侧最靠近汗位的地方就坐。 与周围那群身穿动物皮毛的野蛮人相比,库仑的衣着打扮格外光彩夺目。他穿一件蓝色倒三角纹的竖领绢衣,腰间系有一条精致的丝带,脚上的鹿皮靴子上绣着花草图案。这套衣裳一看就是高渠贵族的装扮,与他粗犷的样貌极不相配。 阿提瓜勒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他的这身行头。 “此乃高渠国的裁缝给我做的衣裳。”库仑露出两排黄牙,同时骄傲地用手扯了扯腰间的丝带。 “好!”阿提瓜勒声音豪迈,“楼罗的俟力发配得上这身华丽的衣裳!” “俟力发?”库伦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俟力发乃是楼罗最高的军事首领,拥有除可汗之外最高的军事权力。库伦没有想到赤都可汗竟然给予自己如此之高的职位。听到这个任命之后,汗帐里的其他人全都沉默下来,有些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库伦,还有一些人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你们没有听错,从今日起,库伦就是我们大楼罗的俟力发。我不仅要给他俟力发的官职,还要给他更多其他的东西!”阿提瓜勒抬高嗓门,“库伦!汗帐里的这些女人,你可以随意挑选十个,让她们做你的侍妾、奴隶、做猪、做狗,做什么都随便你处置!” 无数双夹杂着羡慕和嫉妒的眼神投向库仑,但没有一人敢说出自己的不服,因为库伦征服了高渠这个楼罗在漠北最大的敌人,让他担当俟力发一职可谓实至名归。 高渠国在二十多年前楼罗上一任可汗败给夏国之后迅速崛起,称霸漠北。 在阿提瓜勒屈居大邑之时,高渠甚至一度占领了楼罗的王庭鹿浑海,还想要继续向东推进,差点就要把楼罗汗国所有的地盘一并吞噬。好在阿提瓜勒拿出黄金一百斤还有珍贵的皮毛无数贿赂了夏国的丞相和几名朝廷的重要官员,由他们说服新登基的皇上将自己送回楼罗复位,这才保住了楼罗的国土。 为了洗血前耻,阿提瓜勒复位之后用了三年的时间与高渠作战,不仅夺回了故土,还在库伦的进攻下一举消灭了高渠国。仅凭这些赫赫战功,帐内之人也不敢对他俟力发的头衔评头论足。 阿提瓜勒转身回到汗座,坐在软乎乎的熊皮上。双手扶着汗座的狼头扶手。 “我们楼罗汗国历经二十多年的战乱才终于拥有了如此庞大的地盘,成为漠北最大的国家。 可是如果我们不能好好经营、建立规矩,就不能守住自己的土地,迟早都会像以前那样,一次天灾或者一次战乱就能将我们置之死地。 我曾经在中原居住过两年的时间,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悟到了许多东西。现在我来问你们,虽然夏国人身体没有我们强壮,作战没有我们勇敢,但他们的皇帝却可以安稳的统治几百年,这是为什么?” 阿提瓜勒略作停顿,目光扫过下面的大臣。他们一脸迷惑地交头接耳,猜测着可汗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因为他们是羊,羊最懂得服从!”曾经出使过夏国的使臣巴图尔叫嚷着,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因为他们懂得统治之道。”待帐篷里嘈杂的声音减弱之后,俟斤乌拉木合悠悠地说道。与汗帐里那些粗犷之人不同,乌拉木合穿着讲究,下巴上的胡须像是刷了一层油一样齐整发亮。 “说得好!”阿提瓜勒将手臂伸出,一直侍候在他身旁的一名肤色乌黑,头发卷曲之人往他的杯中倒满葡萄酒。 此人是阿提瓜勒年幼之时前往昆仑山打猎俘获的一名昆仑奴,名叫莫那提。比起大帐里的这些乌泱乌泱的大臣,阿提瓜勒最信任的是他的昆仑奴。因为莫那提对可汗极为忠诚,而且长得身强力壮、动作敏捷,阿提瓜勒在一年前废除了他奴隶的身份,让他做汗帐里的莫弗。 见帐内之人不再言语,阿提瓜勒继续道:“因为他们懂得统治之道。而我们呢?上百年来,我们的人满脑子想的只有劫掠,可是劫掠了那么多财物、壮丁之后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分配这些物品、如何统治这些奴隶,导致物品和奴隶分配不均,各个族群相互攻伐。 而中原的皇帝在他的国家设置了大大小小的官府,任命官吏帮他处理各类事物、管理他的臣民。他们的皇帝在位时,有文武大臣为他出谋划策;皇帝死了,会传位给他的嫡长子;新上任的皇帝太小,也会有托孤大臣辅佐。 我们的可汗之位却时常被心怀不轨之人觊觎,一旦可汗升天,族群内部便会引发争斗,赶走新立的可汗。所以,如果我们想要维护今天的成果,就要像中原王朝那样,在朝廷设置三公九卿、在各地设立官府,所有的官员都绝对服从可汗的指挥。 最重要的是,可汗之位仅能传给可敦所生的第一个儿子,所有觊觎汗位者皆为叛逆。”宣布完一系列的革新之后,阿提瓜勒用犀利的目光观察着帐内每一个人的表情。 可汗的一番言论引发了众人热烈的讨论。上百年来,楼罗都是以劫掠为生,就连可汗之位也是可以依靠个人的实力夺取的。强者为王是草原民族的生存之道。如今阿提瓜勒却要打破这个规则,学习中原王朝建立官署和制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狄拉文。”阿提瓜勒语调平和的喊着自己的胞弟。 身份证- “赤都可汗。”狄拉文右手放于胸前,将头抬起,几缕卷曲的头发铺在他宽阔的额头上。 细看他的脸庞与阿提瓜勒有几分相似,但却少了可汗那种硬朗的感觉,反而多了几分西域人的柔美,很显然这与他来自西域的母亲有很大的关系。 作为阿提瓜勒同父异母的弟弟、狄拉文自知并不受到赤都可汗的喜爱。六年前将阿提瓜勒赶下可汗之位,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正是阿提瓜勒同父异母的哥哥沙加叻,虽然此事与狄拉文一脉无关,却让阿提瓜勒对同族的兄弟充满忌惮。 对于这一点,狄拉文心里十分清楚。作为楼罗汗国的王,他的封地在西部远离楼罗王庭的伊里坤,他哥哥巴尔特的封地则在东北部与夏国交界处的郁辛山。 “作为王室的一员,也是我的兄弟,对我方才说的那番话语,你有何看法?” “赤都可汗曾在中原待过,弟弟我并未到过中原,对夏国的了解也仅限于平日里的刀剑往来,没有可汗的这般见识。我只知道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有咱们自己的处世之道,中原人有中原人的规矩,何必事事效仿人家?”狄拉文的声音虽然平缓柔和,却说出了帐内不少楼罗人的心声。 阿提瓜勒饶有兴致地看着狄拉文,帐内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 “国相,不如由你来跟我的兄弟讲讲其中的道理。” 第十三章 一个决定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是。”坐在阿提瓜勒右侧那名面目白皙、下巴干净的男子站了出来。 他名叫贾春,本是夏国宫城里的一名太监。由于读过不少书,又懂得变通,四年前阿提瓜勒北返之时,夏国的皇帝将他作为礼物送给了阿提瓜勒。 久而久之,阿提瓜勒发现贾春的确才智过人。比起他帐下那些粗人,贾春是楼罗汗国极其罕见的才子。楼罗能够在三年之内攻下高渠,也多亏了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因此阿提瓜勒力排众议,毫不犹豫地将他立为国相。 抛开他太监的特殊身份不说,单从样貌来看,贾春绝对算得上鹿浑海少见的美男子。 “那就让我为大家讲一段故事吧。”贾春娓娓道来,“几百年前,中原大地处在一片群雄争霸的混乱之中。其中身处北方的赵国时常受到胡人政权中山国的侵扰。 赵国的几代国王都无法拔除中山国这个心头大患,直到赵武灵王即位。赵武灵王亲自研究胡人的生活习性和作战方式,最终决定在赵国境内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令国人穿着胡人的短衣,学习骑射。当时赵国许多大臣和王公贵族不能接受,认为这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赵王的叔父还为此称病,不来上朝。 但赵武灵王坚持自己的做法,他说‘愚蠢的人会嘲笑我,聪明的人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就算天下的人都嘲笑我,为了灭掉中山国,将赵国的失地夺回来,我一定会坚持这么做!’在座的各位可以猜一猜,最后赵武灵王有没有实现他的伟大抱负呢?” “听国相这么说,那个赵武灵王肯定是打赢了中山国了呗!”库仑说话时候将包在口中的羊肉喷溅的到处都是。 “俟力发说的没错!仅仅过了几年的时间,赵武灵王就率领赵国骑兵灭了中山国,把中山国的国王也俘虏到了赵国居住。从此以后,赵国成了北方的第一强国。他们中原的国王能够效仿胡人,最终打败胡人,为何我们就不能效仿中原而战胜中原呢?” “所以,”贾春将语气放缓,“效仿他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我们效仿的是他人的长处,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虽说夏国人没有我们楼罗的勇士们能征善战,但他们的国祚却很长远,皇帝更换时没有大的动荡,应对自然灾害时比我们更加从容,这都是归功于他们立下的那些规矩。若是我们能把这些学过来,定会让我们大楼罗变得更加强大!” “赤都可汗的志向果然不是弟弟我能够揣测的。”狄拉文顺从地颔首。 “我叫你们学习中原人的长处,并不是要你们摒弃自己的长处。”阿提瓜勒朗声道,“我们楼罗人依然遵循着强者为王的道理。只要你们对我阿提瓜勒足够忠诚、对国家有功,不论亲疏都能得到应有的褒奖! 狄拉文,你的哥哥巴尔特正在郁辛山与夏国人较量,若是他能够一举击败夏国,我一样会赐予他荣誉的称号!对此,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谨遵赤都可汗教诲!”库伦第一个高声赞同。 “谨遵赤都可汗教诲!谨遵赤都可汗教诲!谨遵赤都可汗教诲!”帐内之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夏天的凉风将鹿浑海吹起阵阵涟漪。后半夜里,可汗大帐里不少人都已经横七竖八的醉倒在地,奴隶们将那些喝醉的人一一抬回他们各自的营帐。 乌拉木合第一个倒下,紧接着狄拉文和巴图尔也不行了,向可汗告辞之后,让奴隶们扶着走出了汗帐。阿提瓜勒却依然十分兴奋,搂着身旁的西域女人继续豪饮。 “这世间究竟有什么酒能让可汗您一醉方休呢?”见阿提瓜勒喝下这么多酒之后依然神采奕奕地坐在汗位上品尝瓜果,贾春忍不住问道。 “能让本汗喝醉的酒的确不多。不过我在大邑之时,饮过你们夏国的名酒鹤觞,那种味道实在是沁人心脾,令人难忘。”阿提瓜勒放声大笑。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今晚豪饮了两斤的酒,但是除了面部通红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异样。楼罗的臣民都将他视为酒神。 “哦?夏国人常说一杯鹤觞酒足以让人经月不醒呢,居然也无法醉倒可汗?”贾春故作惊讶地笑着,“不过据臣所知,中原地区的美酒可不仅限于鹤觞一种。 他们春天的时候喝桃花酒,夏季有夏鸡鸣酒;忧愁之时喝‘忘忧’,欢乐之时饮‘欢伯’。除此之外,还有颐白酒、九酝酒、秦州春酒、桑落酒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国相懂得这么多美酒,自己却不沾一滴。这是为何?”一旁的侍女将可汗面前桌上的盘子撤走,换上一盘新烤出来的羊腿。 “可汗只要不醉,身为臣子的我就要时刻保持清醒。臣没有可汗的酒量,因此只能自我克制。” “国相突然跟我谈起酒来,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与我探讨你们中原的酒文化吧?”阿提瓜勒知道贾春想要跟他谏言某件事情的时候,总会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汗英明,”贾春咯咯笑道,“如今咱们楼罗汗国在漠北已是无人能敌了。但臣记得可汗说过,楼罗的征程才刚刚开始。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可汗接下来的征程应该指的是南方吧?” 阿提瓜勒看着他,将一块羊肉叉起放进嘴里用力咀嚼,然后吞咽下去。 “依国相之见,如今时机是否已到?” “可汗在壮年之时已经统一了漠北,是名副其实的草原之王!在可汗的带领下,楼罗的国力日渐强盛。而夏国虽然看似庞大,实则空虚,他们的皇帝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朝廷受到他人的把控而无法自持。臣以为如今是时候腾出手来对付夏国了。”贾春的目光中透露着征战的欲望。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嗯,”阿提瓜勒同意他的说法,“本汗在大邑之时,就已经发现了国相所说的这些问题。他们的皇帝的确不足挂齿,朝堂之事都是皇后的家族还有他的那个叔父把持,双方经常斗的面红耳赤。 就连本汗北归一事,还是多亏了送给那个丞相郦商还有彭城王拓跋雍黄金百斤才得以成行。我到现在都记得他俩那副贪得无厌的样子。”阿提瓜勒鄙夷地将一块羊骨吐在地上。 “可汗说的没错。夏国的皇室贵族就像一群蛀虫,早就把他们的大厦驻烂了,可他们却还不自知。” “只是那夏国皇帝助我复位,还赠送给楼罗粮食万石。当时我承诺他将世代称臣于夏国,现在才过了几年就征讨他们似乎显得有些言而无信。 不如先继续向东,把东面的小国库拉国给灭了,这样一来,我大楼罗的国土就能直通大海了!本汗王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阿提瓜勒喷一口鼻息,宽大的鼻翼微微张开。 “库拉国也是迟早要灭的,可汗想见大海并不难。”贾春放下手中犀牛角做成的杯子,“只是眼下库拉国看到我们如此强盛,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甚至还主动向雉轮王投怀送抱。 对于如此听话的邻居,我们还是先留着他们为妙,或许后面还会有用处。况且,库拉国是个小国,抢夺了他们的地盘对我们来讲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夏国就不一样了,夏国一直以来都是楼罗最大的隐患。他们的皇帝肯送您回来,全是出于他们自己考虑。当年高渠国在漠北猖獗,占据了楼罗西部的领土。 他们怕万一楼罗被高渠给灭了,以后就要对付高渠这个劲敌,所以才决定让您回来复国的。夏国的皇帝巴不得我们与高渠之间征伐个没完没了,这样他夏国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至于您所说的当年承诺他的称臣之事,就更加不必挂在心上了。古往今来,只有弱者向强者称臣,哪里有强者向弱者称臣的说法呢?当初楼罗面临内忧外患之时,可汗委屈自己向夏国低头实在是无奈之举,如今楼罗已然壮大,当然不用再向他们低头。”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国相所言有如醍醐灌顶!”阿提瓜勒双手拍一下大腿。 向南进攻夏国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只是在灭国高渠之前,他很少提及。中原才是他的向往之地,贾春的回答给了他莫大的信念支撑。 “那依国相之见,我们该如何挑起事端呢?夏国的小皇帝虽然无能,却也懂得安分守己,从来不在我楼罗边境惹是生非。”在中原的而这一年里,阿提瓜勒学会了出师有名的道理。 贾春端起杯子,喝下一口马奶酒。 “可汗不是已经令雉轮王在郁辛山那里点上一把火吗?”贾春的内心波涛汹涌。虽然我曾是夏国人,可当初你们无情的将我抛弃,硬要将我送到这漠北的苦寒之地。如今我要让你们好好品尝这颗苦果! “嗯,也不知道巴尔特在东方进展的顺不顺利。”阿提瓜勒端起杯中之酒在面前摇晃几下。 “可汗,”贾春露出阴险的笑,“臣还有一个想法,可以增强大楼罗在四海之内的影响力,同时让夏国更加忌惮我们。” “哦?国相快说。”阿提瓜勒把琉璃杯子放下探身向前。 “我们大楼罗此前将对外交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高渠、夏国身上。如今高渠已经被我们灭了,楼罗已然成为可以与夏国媲美的强国。我们何不将目光放的更远一些,与金龙江以南的楚国互通友好呢?” 听贾春这么一说,阿提瓜勒和帐下的其他楼罗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对地处漠北的楼罗来说,楚国是一个遥远又神秘的国度。在他们的想象中,楚国人都穿着优雅的衣裳,每日只懂得吟诗作画。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贾春继续道:“据我所知,楚国那位三年前登基的年轻皇帝看上去无欲无求,对夏国很是友善,但实际上却野心勃勃,绝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若是咱们能在此时向他示好,搞不好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算楚国帮不上咱们什么大忙,至少我们楼罗也多了一个朋友。” 阿提瓜勒看着周围那群听的入神的楼罗人,宽大的鼻翼微微张开:“你们对国相的说法有何见解?” “我虽然愚钝,可也听说过‘远交近攻’这四个字,”库乱将双手插在腰间,“要想攻打夏国,与南方的楚国结交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臣也赞同国相的说法,楚国是个神秘的地方,值得我们去拜访一番。”乌拉木合说话时眼神中充满向往。 “哦?那本汗就命你做楼罗使节,率领车队前往楚国的建康城一趟如何?”阿提瓜勒盯着乌拉木合那张有些扁平的脸。汗账之内,也就他的样貌看上去最显斯文。更重要的是,乌拉木合认得汉字,对汉人的礼节也颇为精通,所以此次南行最为合适的人选也就非他莫属了。 “我愿意为了可汗和大楼罗走一这一遭。”乌拉木合爽快地答应下来。单是想到楚国、建康城这几个字他就感到莫名的兴奋。 游历四方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如今梦想竟要变成现实,他不仅可以前往那片神秘之境,还是以楼罗使节的身份前往,这令他感到无比荣耀。 然而一个棘手的问题突然在他的大脑中闪现,“不过,如今夏国与我大楼罗的关系十分微妙,若是我们的车队前往楚国,不知他们肯不肯借道?” “他们一定会借道。”贾春笃定地说,“要知道,夏国对我们楼罗一向都是又恨又怕,但是怕又多过了恨。咱们若是以与楚国通商为由提出借道夏国前往建康,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呢?若是拒绝了,就是摆明了要与我楼罗结下梁子。 再者说,就算他们拒绝了我们,我们还是可以绕道大西南,经过甸国前往楚国。若是那样的话,夏国就等于同时得罪了楼罗和楚国两个国家。如今夏国的皇帝处理起内政来都已经力不从心了,哪里敢在外交方面又节外生枝呢?”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国相说的没错。”阿提瓜勒稍作思考,“我们就大大方方地向夏国皇帝提出借道的要求。不过,鉴于楼罗与雁台州之间微妙的关系,出于安全考虑,还是避开这个州为妙。 最好是能够向东借道库拉国,再从库拉国南下,从丰州境内进入夏国,沿着夏国东部一直向南到达楚国的建康。” “可汗英明。”贾春将双手交叠于前,“借道库拉国是这次出使的最佳选择。库拉国不是长期以来都在我们和夏国之间摇摆不定吗?刚好借助这次机会拉拢一下他们,让他们偏向咱们楼罗。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呢。” “这些年来,库拉国虽然与夏国交好,可那都是表面功夫。事实上,他们与楼罗一样,都是以游牧为主的国家。若是我们对他们示好,他们必然会从心理上更加偏向我们。”乌拉木合赞同道。 “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阿提瓜勒毫不含糊地说,“此行就先去库拉国。稍后本汗会亲自写一封国书送给他们的国王。” “多谢可汗给属下这个出使的机会,属下定当不负所托!”乌拉木合郑重地承诺。 汗座旁边的奴隶将切好的牛舌放入阿提瓜勒的盘中。在阿提瓜勒扭头的一瞬间,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莫那提。”阿提瓜勒招呼道。 “可汗有何吩咐?”莫那提立即跨步向前,随时准备执行可汗交代的任何命令。 “此次大楼罗出使楚国事关重大,为了向楚国皇帝表达本汗的诚意,我决定派遣你跟随乌拉木合一同前往,同时保护好车队和俟斤的安全。”我需要你把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阿提瓜勒凝视着莫那提的双眼,确定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是,属下遵命!”不论阿提瓜勒对他提出任何要求,莫那提都会绝对的服从,从不多问一句。其实不用阿提瓜勒方才那番示意,莫那提也会将一切事情如实告知他。 “可汗,我再敬你一杯!”一个歪歪扭扭的身影走上前来,浑身散发出酒气,是库仑。在阿提瓜勒与贾春谈论出使楚国的间隙,他又饮下满满一坛子的酒,此刻显然是醉了。 他身上的绢衣上满是油腻腻的污渍,一边说一边自己将杯中之酒灌入肚内。“可汗与国相谈些什么?是不是又有征战的计划,让我这个俟力发带兵去打!” “来人,”阿提瓜勒喊道,几个侍从应声而来,“俟力发醉了,将他扶回自己的营帐歇息。” “赤都可汗,我没醉!赤都可汗!”侍从们不理会库仑的挣扎,七手八脚的将他搀扶出帐外。 第十四章 一具干尸 夜色深沉,汗帐里渐渐安静下来,贾春也向阿提瓜勒告辞回到自己的毡房。莫那提将那些仍在卖力演奏的奴隶都打发了出去。紫色的纱帐缓缓落下,阿提瓜勒挑选了几个库仑从西域俘获而来的美女与自己一起睡下。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如贾春所料的一样,夏国皇帝在回复赤都可汗的国书中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借道其领土出使楚国的要求。 鹰首旗帜随风招展,楼罗车队在夏末的清晨在鹿浑海整装待发。为了表达对楚国的诚意,阿提瓜勒准备了整整十车的礼物,其中包含珍贵的兽皮、玉石还有银壶、琉璃、马具、箭簇等等数不胜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饮下可汗的践行酒之后,乌拉木合与莫那提率领车队一路向东出发。按照计划,他们要先到达东面的库拉国,再往南进入夏国境内。由于楼罗与楚国相隔万里,此次出使他们计划用去三个月的时间。 将车队送走之后,阿提瓜勒又在汗帐里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 因为了了一桩心事的缘故,宴会结束后阿提瓜勒睡得格外深沉。他本打算一直睡到天大亮的时候自然醒来,谁知太阳才刚刚从东方的地平线露出半个脑袋,汗帐外面就响起阵阵嘈杂声。 阿提瓜勒猛地从巨床上坐起,一把抓起放在枕头下方的弯刀。躺在他身边的几个西域美女被他的举动吓得惊声尖叫。因为多年前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沙加叻正是趁着他熟睡之时发动的叛变,将阿提瓜勒赶下汗位,所以现在他一听到有异响,就会本能地握住武器,随时准备逃命。 “可汗莫要惊慌,您是安全的。”身为阿提瓜勒的贴身莫弗,莫那提第一时间跑过来安抚住他的情绪。 “谁在帐外叫嚷!”阿提瓜勒气急败坏地抡着弯刀,赤脚下地。 “是巴尔特大王身边的莫弗达帛干回来了。”莫那提站在纱帐外面低语。 “达帛干回来做什么?”阿提瓜勒一脸狐疑地蹬上马靴,披上锦缎长袍,掀开帘幕。 “你们都先退下。”他转身看一眼呆坐在床上那群衣冠不整的女人吩咐道。 女人们像一群母鸡似的提着衣服从汗帐后门鱼贯而出。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从莫那提黝黑的脸庞上,阿提瓜勒看到了一种罕见的恐惧,“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惧怕?”阿提瓜勒单刀直入地问,“达帛干突然回到王廷做什么?我不是让他在郁辛山好好待着辅佐雉轮王吗?” “可汗,雉轮王出事了。”向来稳重淡定的莫那提声音显然有些慌张,“还请可汗亲自前往帐外查看。” 亲自前往帐外查看?阿提瓜勒更加疑惑了,他将弯刀插在腰间,昂首走了出去。 汗帐外面,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巴尔特的莫弗达帛干还有数十名楼罗勇士双膝跪地,每个人身上都布满尘埃。他们身前的木制担架上,摆放着一个浑身扭曲变形的干尸。 见阿提瓜勒从帐内走出来,所有人都垂下脑袋,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阿提瓜勒慢慢走近担架,凝视着那个散发出腥臭和咸鱼味道的东西。与其说它是一具尸体,倒不如说是一具风干的腊肉。它紫红色的肉身早已变形,但卷曲的头发依然摊在额前。 “巴尔特!”阿提瓜勒认出了这具干尸,有些畏惧地后退几步,被莫那提扶住才没有倒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伟大的草原王、赤都可汗!”达帛干痛彻心扉地控诉,“我犯下滔天大罪,没能守护好您的兄弟、雉轮王巴尔特,致使他在雁台州为夏国的暴民所害!如今天气炎热,为了将雉轮王的躯体运送回王廷,我们不得不掏出雉轮王的内脏,将他的身体风干,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才回来,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一条青筋从阿提瓜勒的脖子上暴突出来。 汗帐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国相贾春还有狄拉文,二人从东西两侧一前一后地赶来。贾春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系起锦袍上的带子。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这是何物?”率先到达的狄拉文挤到最前面震惊地看着担架上的干尸。 莫那提将他和贾春拉到一旁耳语几句,狄拉文立即将刚刚吃下去的饭食呕吐出来。 “被夏国的暴民所害?”贾春不顾狄拉文,独自走上前去仔细凝视着巴尔特的干尸,尸体胸口处的血窟窿有如恶魔之眼同时凝望着他,“暴民身在何处?”贾春尖声质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达帛干身上,就像无数把尖刀向他刺来。“暴民……暴民跑掉了。”达帛干紧张的嘴巴快要打结,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来人!”听到‘暴民跑掉了’这几个字,阿提瓜勒怒不可遏,“把达帛干给我拖下去,重打一百皮鞭,其余那些侍奉雉轮王的人一律坑杀!” “慢着!”贾春上前一步阻拦,“赤都可汗息怒。事情的原委尚未查明,若是如此轻率地就将达帛干给打死了,岂不是永远埋没了真相?更何况,刺杀雉轮王的凶手尚且没有落网,不如留他们一命,让他们将功赎罪。”贾春将嘴巴贴近阿提瓜勒耳边,“可汗不是想找一个对夏国用兵之名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发生了何事?什么东西如此难闻?”因为昨夜饮酒过度,俟力发库伦醉醺醺地推开挤作一团的人群走到干尸面前,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东西?!” “俟力发,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还是先回帐继续睡觉去吧!”阿提瓜勒没耐烦地发出命令。库伦身边的莫弗赶忙拉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搀回自己的帐篷。 “那是什么东西,为何发出一股恶臭?”库伦一路走一路含含糊糊地问,但因为酒劲儿还没过去,他依然昏昏沉沉的,因此帐下的莫弗拉他回去之时他并没有做出过大的反抗。 阿提瓜勒闭上双眼,大口地吞吐着气息。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达帛干,”过了半晌之后,他缓缓地走到达帛干面前,粗鲁地托起他的下巴,“算你命好。今日有国相为你说情,我暂且只打你五十皮鞭。等你挨完了这顿鞭子,再滚到我的汗帐里来,好好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谢赤都可汗不杀之恩,多谢赤都可汗不杀之恩!”达帛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阿提瓜勒挥一挥手,让身边的莫弗将达帛干拖走。 已经被吓得半死的狄拉文几乎无法站里,直到众人散去还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 “把他带回他的帐篷。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送他回伊里坤去!”阿提瓜勒厌烦地说。仟千仦哾 虽然仅仅吃了五十鞭子,达帛干的屁股已是皮开肉绽,在奴隶们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进汗帐,趴在地上。 “赤都可汗!请给我五千兵马,让我踏平大夏国的雁台州,为雉轮王报仇!”回去之后拿冷水洗了全身的库仑此时已经了解到实情,大步走进汗帐请命。 “在我没让你开口的时候就给我闭嘴,若是再乱说话,就把你轰出去。”阿提瓜勒虽然语调平和,但脸色却如狼一般异常冷峻。 库伦惊愕地看着阿提瓜勒,似乎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昨夜那个将他视为英雄的可汗。 “达帛干,你来说,事情的原委究竟是怎样的?”阿提瓜勒没功夫搭理库仑,而是盘腿坐好,目视着达帛干问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赤都可汗,事情是这样的……”达帛干强忍着身后的痛说,“这段时日以来我们的人一直遵照可汗的旨意,在雁台州各处散布太守仆峰的劣行,制造混乱。 这一切本来进展的相当顺利,不少夏国草民甚至扬言要杀了那个仆峰。谁知道……谁知道,十多天前,我们正在雁台州郊外的秘密基地议事之时,突然闯进来一个暴徒。当时雉轮王出去小解,当我们听到他的惨叫声后跑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胸前已经挨了一刀。而那个暴徒……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个什么样的暴徒?雉轮王临死之前难道没有看清楚吗?” “看……看清楚了。”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愤恨,达帛干的牙齿打颤,神情异常窘迫。 阿提瓜勒将手臂搭在膝盖上,倾身向前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是一个女子。” “女子?”阿提瓜勒眯起眼睛。 “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女子……” “你说什么?”阿提瓜勒感到自己的脸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贾春倒吸一口凉气,用衣袖掩住嘴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在楼罗人看来,男子被女人杀害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这次被杀之人还不是普通的男子,而是楼罗的雉轮王。更丢脸的是,杀死他的女子也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一个年仅十二三岁尚未成年的夏国女子。 “雉轮王帐下之人无一不抱定必死之心为他复仇!”达帛干几乎要把牙齿咬断,“还望赤都可汗准许我返回郁辛山,我达帛干愿意率军与夏国拼个你死我活!” “可汗的兵马可不是让你拿去当儿戏的。”贾春生怕阿提瓜勒一冲动就答应了他,于是抢先一步开口,“我们的骑兵何其金贵?若是都败在了你手上,你拿什么来赔?” “国相说的对,不如让我带兵前往郁辛山,找准时机,一举拿下他们的雁台州!”一听到要出兵征战,库仑又来了精神。 “眼下派谁前往郁辛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夏国真真切切的尝到苦头,而且要痛就让得他们痛到骨头里。”贾春将双手交叠于胸前,“赤都可汗原本就计划着接下来要对付夏国。雉轮王不幸身亡的确是我们的不幸,可这件事情也恰好给了我们一个发兵南下的理由。我们应该好好利用才是。” “国相说的极是,不知国相有何见解?”阿提瓜勒向来重视贾春所言。 “以我们当前的力量,冒然袭击雁台州风险未免过大。楼罗与夏国已经有二十几年的时间未曾交兵。虽然他们新登基的皇帝没什么能耐,朝廷内政失修,可夏国毕竟是个庞大的国家,各个州的实力不容小觑。” “国相此言差矣。”达帛干插言道,“据我们分布在雁台州的探子探查得知,夏国整个雁台州的兵力虽说对外号称有二十万之众,可不少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之躯,要么就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想要参军混口饭吃的。 剩下为数不多的年轻力壮之人还要兼顾放牧耕作,平日里根本顾不上练兵。若是他们突然遭受袭击,恐怕能够调集的精兵还不到一万人。 而且夏国很久没有对外征战,城墙破损严重,武器装备陈旧不堪。再加上他们的太守仆峰从来不问政事,只知道四处征集青壮劳力兴修佛寺,导致雁台州境内民怨沸腾。所以,他们根本不堪一击,我们楼罗只要出三千精锐骑兵南下就足以将其击溃!”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相信你说的话,”短暂的沉默过后,阿提瓜勒表示,“不过国相的考虑也不无道理。我们与夏国已经二十多年未曾交战。不幸地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交战,我们败给了夏国。 不得不承认,我们楼罗汗国的不少将士至今依然对夏国充满忌惮。谨慎起见,我决定先对夏国进行小规模的军事试探,借此观察一下他们的作战能力究竟如何,然后再做出进一步的打算。” “可汗想在何处试探?”贾春问。 “郁辛山和雁台州交界之处不是有一块肥美的牧场吗?”阿提瓜勒微微挪一下身子。 “博凌滩。”贾春点头,“确实是块好地方。夏国人经常跟咱们的百姓争抢那里的水草。” “赤都可汗,我愿领兵……” 库伦话未说完就被阿提瓜勒瞪了一眼。 “高渠刚刚收入楼罗囊中,还有许多子民不愿臣服。你的使命是守护好西面的领土,东面的战事就交给达帛干。我相信他会为雉轮王复仇的。” “多谢可汗信任!”达帛干用力叩头,“属下一定不会辜负可汗的期望,定会做出一番成绩!” “记住,你目前还是待罪之身。若是此次袭击博凌滩有功,我暂且可以放你一马,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就算有十个国相为你说情,我也要砍下你的脑袋!”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是,属下铭记于心!”达帛干用力抿住嘴巴。 “雉轮王已死,你就不再是他帐下的莫弗了。我将你任命为大楼罗的俟斤,从今日起,授予你领兵南下的权力!” “是,属下记住了!”达帛干感激地望着阿提瓜勒,将右手紧贴在胸前。 “下去吧!养好你的伤之后立即回郁辛山去,为雉轮王和大楼罗报仇。” “是,可汗!”一旁的奴隶想要搀扶达帛干起身,却被他一把推开,自己忍痛站起来退出帐外。 “赤都可汗,”待达帛干离去之后,贾春又想起一件事情,“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师出有名吗?可汗何不在达帛干袭击博凌滩之后写一封国书给夏国的皇帝,让他知道咱们不是无缘无故的挑起事端,让他找不到还击的理由。” “还是国相考虑的周全。”阿提瓜勒拿手指敲打两下面前的木墩,“不过怎么都得等到我们出使楚国的车队顺利通过夏国境内才能发起进攻。” “可汗说的是,”贾春赞同道,“车队穿越夏国之后恰逢秋季,正是我们发兵南下的好时候。达帛干处事向来勇武果断,胜过雉轮王巴尔特。可汗将征讨夏国之事交给他去做,我看博凌滩很快就会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贾春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我们与夏国迟早会有交锋,就让我们的勇士在博凌滩小试牛刀。若是能够将夏国打败的话,我们大楼罗可就再也没有劲敌了!”阿提瓜勒缓缓地站起身来,腰间镶嵌满蓝色宝石的腰带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第十五章 真相 一个多月之前,雁台州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 那是入秋后一个天气阴沉的日子。城里的街道上弥漫着躁动不安的气息,似乎随时都会发生一些失控的事。 这里已经没有了几年前那副生机勃勃的景象,如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劳工,背负着沉重的铁掀、铁铲还有黄土为朝廷修建佛寺和庄园。街道上的乞丐也多了许多,不少都是孩童,还有一些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令人不忍直视。 许多乡下的百姓被朝廷召唤进城里服无休无止的徭役。他们没有住的地方,只得在路边搭建窝棚。有些人甚至连窝棚都没有,直接在地上铺一张破旧的毡毯就当是自己的家了。 斛律苍兰走在南华大街上,几乎不敢与那些面容哀怨之人对视。她刚刚从城南正在兴建的迦蓝寺出来,手里提着木制的食盒。毫无意外地,她的父亲斛律邪和哥哥斛律显都被作为劳力征召到城里大兴土木,苍兰是过来给他们送饭的。 过了今天,斛律邪和斛律显就会被放回村里,给他们时间去草场放牧。虽然从城里回界桥村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距离,但她依然不敢骑马。因为官府的人若是看到百姓骑马,极有可能将马匹拉去充公。 令雁台州的百姓感到焦虑和恐惧的不仅仅是朝廷的官吏,还有楼罗人。最近雁台州的楼罗人似乎越来越多。表面上看,他们都是些售卖皮货和西域特产的商人,可私下里却做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至于他们究竟在密谋些什么,没有人搞得清楚。 路过府衙的时候,苍兰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她知道儿时的好友冯苍在里面担任函使。她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冯苍了。还有黎烁他们,苍兰也极少再与他们相见。 在得知冯苍的父亲离世之后,黎烁曾与冯玉娘一起回到雁台州住过一段时间。之后每年的清明和元日,他们也会过来雁台州祭拜死者的亡灵。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只有他们来雁台州的时候,斛律苍兰才有机会与这些儿时的伙伴相聚。但是今年的清明,冯苍却缺席了,因为他被派去了其他州郡送信,没能及时赶回来。 自从他的父亲离世,冯苍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他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成熟了,与他儿时的伙伴之间也变得生疏了不少。苍兰闷闷不乐地想,难道这就是我们成长的代价?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斛律苍兰对面走来。路上与他一样穿着破烂的人太多了,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在多数人眼里,这些来来往往的穷苦百姓不过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这就是所谓的草民吧,斛律苍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随即愣在原地。 此人与那些目光呆滞、神情涣散的百姓不同,他的目光四处打探,步伐矫健有力,最重要的是,他的鼻翼下方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 我见过他,斛律苍兰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他是楼罗人,三年前在我们的毡房前出现过的那个楼罗人。他说他叫达帛干,是雉轮王巴尔特的人!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的那副模样。他可不是普通的楼罗人,他为何会在雁台州出现,还故意伪装成当地百姓的样子? 阴谋,一定有阴谋,苍兰感到血脉膨胀,双脚已经带着自己的身躯尾随在达帛干身后。 我一定要跟紧了他,看看他究竟要去哪里,要做些什么,我一定能发现重要的情报,然后报告官府。疯狂的念头占据着斛律苍兰的大脑,她埋下头去,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不知不觉之中,南华街已经走到了尽头。达帛干一个转身,走进一个嘈杂的巷子。 苍兰隔着单薄的衣裳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把短刀,这是斛律老爹专门为她打造的武器。刀刃仅有半尺长,但锋利无比。刀尖做成鹰嘴的样子,微微内勾。照斛律邪的说法,这样可以增强它的杀伤力。刀鞘是用牛皮制成,上面雕刻着标志着斛律家的大力金刚神。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如今世道不安全,苍兰每次出门总要带上这把短刀。 拐了几个街角之后,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了,只剩道路两旁的参天古柏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什么地方,斛律苍兰环顾四周,确定自己从未来过此处。大黑痣达帛干一晃便闪进一个院落,随手关上了木栅栏。 苍兰蹑手蹑脚的跟到栅栏门口。 这是一个四合院,大黑痣走进朝南的房间,关上原木色的大门。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她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木栅栏拦不住苍兰,她一跃便翻了过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是空置了很久的一所宅院。她踮着脚快步走到原木门旁,透过虚掩着的窄窗窥探里面的动静。她看到两三个人在内室晃动的身影。 都是楼罗人。苍兰将右手揣进怀中,握紧刀柄。他们在密谋些什么?苍兰将耳朵贴近门缝,可是什么也听不清楚,我该怎么做?此处一定是楼罗的密谋基地,我应该立即报告官府。对,我该返回府衙,将此事告诉冯苍! “你是什么人?”就在苍兰准备离开之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将她吓得几乎灵魂出窍。 苍兰猛地转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额头上散落着几缕卷曲头发的人。四目相对之时,那人伸手去捉苍兰的衣领。他的力气虽然不大却也足以扼死苍兰这个年纪的女子。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苍兰闷叫一声,左手用力扯住他身上的一个挂件,右手拔出短刀用尽全力刺入对方的胸膛,再狠狠地扭动一下刀柄——这个动作也是斛律老爹教她的。那人低吼一声,捂住胸口的双手瞬间染成红色。 苍兰拔出刀子撒腿就跑,一步便跨过栅栏。她清楚的记得来时的路,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跑过门前的土路,向南拐,再跑过一段小路,向东转弯。跑啊跑,苍兰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耳边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她不敢往后看,整个人就像一头失控的疯牛。 屋里的人闻声而出,一共有三个楼罗人。见到他们的王捂住胸口瘫倒在地,一时之间全慌了神。 “大王,你怎么样?”被刺伤的人正是驻守在郁辛山的雉轮王巴尔特。达帛干第一个将他扶住,汗水从他的脑门流下来,“是谁干的?” “是……是一个十几岁的夏国女人,她的脸……她的脸很圆,眼睛细长……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见过她……”巴尔特的声音极其痛苦。 “你们两个,快些去追她!”达帛干吼道。 听到指令之后,那两个楼罗如旋风一般夺门而出,去院中去牵马。 “大王,你忍一忍,我帮你止血。”达帛干焦急地寻找止血的工具。 “它已经刺穿了我的心肝,”巴尔特用冰冷的手抓住达帛干的衣角,无力地摇了摇头,“因为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大王,你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达帛干用力捂住他胸前的血口子,一坨黏糊糊的东西沾满他的双手。他猛然意识到,巴尔特当真是没救了。 “酒,我要酒。”巴尔特的嘴唇毫无血色。 达帛干解下自己腰间的马奶酒放到他的嘴边,巴尔特颤抖地吮吸却吸不进去,马奶酒流了一地。 “我……我本想做出一番事业给可汗瞧瞧,如今却要葬身此处……”他再次用冰冷的手抓住达帛干,“达帛干,是夏国人杀了我,你们一定要跟赤都可汗说……一定要……为我报仇!” 达帛干将手指咬掉一层皮,指天赌咒道:“若是我捉住刺杀雉轮王的那个女人,一定剥了她的皮,将她放在火上炙烤!” 刺杀巴尔特的女人斛律苍兰并没有跑太远,她知道后面定会有人追上来,于是爬上了一颗枝叶繁茂的松树躲了起来,直到亲眼见到两个楼罗从她眼皮底下骑马飞奔而过,才呲溜一声从树上滑下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杀死了楼罗的雉轮王,斛律苍兰没有回界桥村,而是没命地跑回了父亲和兄长所在的工地。 黄昏已至,太阳低垂在西边,将苍穹染成红色。 见到头上绑着靛蓝色方巾的斛律老爹的那一刻,斛律苍兰几乎要哭出声来。 “苍兰?你怎么又回来了?”斛律邪直起腰来,看到面前灰头土脸的女儿,目光瞬间被她身前一片红色的血吸引,“怎么会有血?”斛律邪赶忙跑到女儿身边一把抓起她的双手。 首发&:塔>-读小说 “不……不是我的血,”苍兰结巴道,“我……我杀了人……” 斛律邪立即捂住她的嘴巴,警惕地看一眼四周。 “快收工了,我们回去再说。斛律显!”斛律邪对着另外一边埋头劳作的儿子大喊一声,叫他过来。 “苍兰,你怎么了?”看到她手上的血时,斛律显的反应与斛律邪一样。 “她没事,你去与监工说一声,我们今日早些收工回家。”斛律邪吩咐道。 “走吧,苍兰,我们回家。”斛律邪搂着苍兰颤抖的肩膀快速离开工地。 “我看到了那个楼罗人,三年前黎烁他们捕杀黑熊的时候在博凌滩遇到的那个楼罗人。”苍兰依偎在斛律邪的胸前低语。 “雉轮王巴尔特。”斛律邪也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那一幕。 “不是,是他的手下达帛干。” “你看到了达帛干?”斛律显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汗臭。他长得膀大腰圆,身形已经与成年男子无异,只是个头比斛律邪矮了不少。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对,在南华街上。我看到了达帛干,所以跟踪了他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那里有楼罗人密谋的基地。 我在门外偷听,结果……结果巴尔特从外面走来……抓住了我的脖子,所以我就……我就抽出那把刀,刺进了他的胸膛……”苍兰有些语无伦次。 “你杀了郁辛山的那个巴尔特大王?”斛律显差点跳起来。 “你想让世人皆知吗?”斛律邪瞪他一眼。 “老爹,我做错了,我闯了大祸。”斛律苍兰失声哭了起来。 斛律邪在原地站定,双手扶住苍兰的肩膀。因为长期劳作的缘故,斛律邪的两鬓间生出不少白发,胡须看上去也更加坚硬了,有如根根分明的钢针。 斛律邪看着女儿细长的眼睛:“楼罗的大王在我们国家境内偷偷摸摸的活动,一定没安好心。而且他掐住了你的脖子,若是你不出手杀他,他就会杀了你。所以,你没有做错,知道吗孩子?”只是楼罗恐怕要以此为由闹腾起来了,斛律邪没有将这半句话说出口。 “我们要不要将此事禀报官府?”在斛律显看来这是一件天大的事。 “不能对任何人讲,尤其是官府。”斛律邪严肃地叮嘱他,“那些官吏都是些什么货色,你我又不是不清楚。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不惜让苍兰牺牲换取他们的安宁。” “若是牺牲了我一个,能够保住大家平安,也是值得的。”苍兰抽泣着说。qqxδnew 密码 “别傻了,楼罗觊觎我们的国土已久,就算你不杀他们的大王,他们迟早也会挑起事端。所以将你供出去也不过是让你白白送死,依然无法阻挡他们南下的野心。”斛律显的话让斛律苍兰有如醍醐灌顶。 “你可总算是明白了一回。”斛律邪看着斛律显说,“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要格外小心才是。” 第十六章 楼罗人来了 距离雉轮王被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毫无意外地,楼罗人对夏国施展了二十多年来最为恶毒的一次报复…… 孺马河像往常一样静静的从大青山脚下流淌,穿过一望无垠的博凌滩,似乎没有留下任何记忆。但被它滋润的土地却变了模样。 秋季的博凌滩上本该牛羊成群,如今却是一片死寂。曾经牧民们多如繁星的羊皮帐篷像瘪了气的球一样狼狈的摊在地上。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些没有被彻底破坏的毡房则歪歪扭扭的立在那里,风吹过时发出“呼呼”的凄惨叫声,诉说着它们的苦难。 漫山遍野的牛羊也不见了踪影,都被楼罗驱赶到了更遥远的北方,只剩零散的几只脱离队伍的牲畜孤独的徘徊在广阔无垠的草地上,漫无目的地寻找它们的同伴和主人。 南方不远处的几个村落里,到处都冒着浓烟,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那股焦臭的气味。 楼罗骑兵铁蹄践踏之处一片狼藉。成排的房舍被推倒、烧毁,布衣百姓的尸体横陈在路面上、院落里、沟渠中。因为楼罗在凌晨突袭的原因,多数百姓都是惨死在自己家里。 他们的衣服和鞋子被剥落,赤身裸体、手无寸铁。多数被屠杀的都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之人则被他们掳掠去漠北充当奴隶。 树叶沙沙作响,野狗舔舐着鲜血,忙着啃噬遍地的尸体,连吠叫的空闲都没有。雁台州的官兵到来之时看到的便是这幅人间惨照。 劫掠者早已没了踪影,他们能做的只有掩埋尸体。这是楼罗的惯常做法——趁着清晨的雾气打家劫舍,然后快速离去。只是在这平静的二十几年的岁月里,人们都忘了。 斛律邪家的鹿角毡房也在这场浩劫中遭殃。草地上一只断掉的棕红色鹿角标志着这里大概是他们在博凌滩的营地。 篱笆围墙东倒西歪,羊皮毡房不知被吹到了何处,铁皮炉子中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灰色的碳渣。 斛律邪已经带着斛律敦和斛律显躲进了南面与界桥村搭界的山林里。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几个时辰之前…… 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与往日没有任何分别。 楼罗来临之前,斛律邪正在院落中生火,准备为两个孩子煮一壶新鲜的马奶,再烹制一些牛肉。 刚刚起床的斛律显帮着他捡拾干柴,斛律敦还窝在温暖的被褥里,不肯起身。 那日回到家中把苍兰杀死雉轮王的事情告诉郭夫人之后,斛律邪曾提议举家搬迁到西边的云野州去避祸。 但郭夫人却不同意。她是生长在中原的女子,安土重迁的思想根深蒂固。在她看来,斛律氏已经在界桥村生活了十多年,习惯了这里的一切,举家搬迁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博凌滩是难得的天然牧场,若是换一个地方,恐怕家中的牛羊也难以适应。 斛律邪认为妻子说的不无道理,最终做出妥协留在这里。 夏末秋初,斛律邪如往年一样来到水草丰美的博凌滩放牧,要把家里的牛羊全部养的膘肥体壮准备过冬。 为了锻炼已经年满十岁的儿子斛律敦骑马放牧的本领,这回斛律邪将他也一起带到了草原上。斛律苍兰则跟着郭夫人留在界桥村打理家务、喂养鸡鸭,准备过冬的衣服被褥。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清晨,一阵风从林地的方向吹来,差点吹熄了斛律邪刚生起的火。斛律邪正在添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作为一个在草原生活了十多年的游牧民,他对声音极为敏感。 朔风中夹杂着一种古怪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小,却逃不过斛律邪的耳朵。他快走两步来到一片空地,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到泥土地面上。 这已经不是斛律敦头一回看到父亲做出这种举动了,他知道父亲一定又是听到了林中某个野兽的动静,于是学着他的样子趴了下去。 “斛律老爹、斛律敦,你们在做什么?”刚进屋洗了一把脸的斛律显吃惊地看着他们二人奇特的动作,不由地笑出声来。 “斛律老爹在听声音!”斛律敦认真地告诉斛律显,“林子里有野兽出没!” 斛律显想起来斛律老爹有古老的匈奴人特有的敏锐知觉,能够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轰隆隆轰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下传入斛律邪的耳朵,好似岩浆在地底深处翻滚,声音越来越大。 斛律邪难以置信的皱紧眉头。他很久没听过这种声音了,上一回听到类似的声响还是在二十多年以前楼罗人突然来袭的那次。他再次把耳朵贴紧地面,确保自己没有听错。 “马蹄的声音,”斛律邪猛地起身,连身上的泥土都不拍打一下,“有骑兵从北方来了,足足有上千人这么多!” “什么骑兵?”斛律显愣在原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斛律显、斛律敦,快去把我们的马备好!拿上你们所有的武器!”斛律邪一边快速奔向毡房,一边大声朝一脸茫然的儿子喊道。 发生了什么事?来到斛律家的这三年以来,斛律显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爹如此紧张。不过直觉告诉他,老爹的判断没有错,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而且是不好的事。 有骑兵从北方来,斛律显一边备马一边思索。 雁台州以北乃是楼罗乌落部的聚集地郁辛山。难道是楼罗人来了? “老爹,是不是楼罗人来了?”很显然,斛律敦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绑好了马鞍和马镫,牵着他那匹棕红色的马大声嚷嚷,“他们一定是来找斛律苍兰报仇的!” 斛律敦的话让斛律显恍然大悟。 斛律邪从毡房里拿出四个箭筒和三把长弓分给两个儿子,将那把用过多年的弯刀悬挂腰间。 “斛律老爹,是不是楼罗人来了?他们是不是要去找斛律苍兰?我们要赶快告诉她!”斛律敦跟在斛律邪身后,穷追不舍地问。 “斛律显,快把马牵过来!”斛律邪没时间搭斛律敦的话,他一边发出命令一边将弯刀递给斛律显。方才趴在地上聆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必须立即赶赴界桥村。 轰隆隆,轰隆隆……此时这种声音已无需趴在地上便能听得清楚。 首发&:塔>-读小说 “楼罗人来了,快上马,去界桥村!”斛律邪一脚蹬上他的枣红大马,斛律显紧随其后。 三年前他来这里时骑的那匹花斑马已经不再是他的坐骑。斛律邪送给他一匹灰色的马,虽然此马不及斛律邪的枣红色马那么高大,但它的脚步却极为稳健。 斛律显明白老爹的心思,因为他是跛脚的原因,斛律老爹才专门为他选了这匹马,骑在它身上就好比有了一双稳健的双脚。 斛律敦的坐骑是匹好胜心强的棕红色小马。因为他自小就喜爱父亲的那匹枣红色大马,所以他给自己选择马匹时也选了一匹与父亲的坐骑颜色相近的马。 虽然是最后一个跨上马背的人,但小马倔犟的性格丝毫不肯落后,带着它的主人拼命向南狂奔,不一会儿便超过了斛律显的灰马。 家里还在博凌滩吃草的羊群已经来不及管了,父子三人前脚刚刚离开,楼罗的千军万马便已赶到。混做一团的轰隆隆声逐渐变成无数清晰的天崩地裂的马蹄声,还有楼罗人野兽一般的叫喊声。 骑马从博凌滩到界桥村并不远,但需要通过一条阻隔在两地之间的小溪。 楼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斛律邪他们似乎都能听到最先跟上来的轻骑兵吼叫的声音。 事实上,楼罗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一路上只顾着拼命奔逃的斛律显和斛律敦是在看到斛律邪转身放箭之时才意识到的这一点。 斛律邪身上背着两个箭筒,转身之时紧紧地抿着嘴唇,双箭齐发。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把头底下!”斛律邪一边放箭一边高声叫喊。斛律显惊慌失措地回首,看到距离自己不到十丈远的地方,两个身穿皮甲的楼罗应声摔下马来。然而又有几个脸上涂着黄绿相间颜料的楼罗踏马跟了过来。 不能只靠老爹一个人射箭。斛律显调整一下呼吸,学着斛律邪的样子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踩紧马蹬,鼓起勇气搭箭上弦。 虽然斛律显曾跟着斛律邪练习过无数次马上射箭,但这次的感受却如此不同。这次他要射杀的猎物是人,是与他一样会骑马射箭的楼罗人,而这个人此时就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斛律显的双颊都变成了黑红色。“嗖”的一声,羽箭离弦而去,好似能听懂主人心声似的深深的插入身后离他最近的楼罗骑兵的喉咙里。 “我杀了一个楼罗!”斛律显激动万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这感觉竟是如此畅快! 越来越多的楼罗涌了过来,斛律邪与斛律显继续放箭。但他们知道已经无法到达界桥村了。 “进山,快进山!”斛律邪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小溪近在眼前,可他们却向右转了一个弯,拐进界桥村西北边的一片山林里。 斛律邪的右手用力扯着缰绳,枣红马按照主人的指引向山林深处奔去。棕红小马几乎与领头的大马并肩齐驱。年纪尚幼的斛律敦身体紧贴着马背,双唇紧紧的抿作一条线。斛律显的灰马紧随其后,他双腿夹紧马肚,俯下身去,避开楼罗的箭矢。 马匹踏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原野,斛律家的三个男子汉驰骋在齐腰的草丛中,马蹄将铺在泥土地上的枯叶溅的在半空翻飞。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穿过原野之后,他们进入茂密的树林。三匹马前蹄腾空,一头扎进密密麻麻的榆树、衫木和桦树丛中。身后楼罗的马蹄声已经渐渐远去,斛律显一边继续驱马向前一边回首,发现已经无人紧跟。 “他们没有跟来!”斛律显喘着粗气说。 “楼罗的目的并不是对付我们三个危险人物,而是要去村镇洗劫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斛律邪放慢速度,在一片高地上勒住缰绳极目远眺,努力寻找界桥村的方向。 “他们不会洗劫界桥村吧?”斛律显也勒住马匹望着远方。 “母亲和姐姐怎么办?”斛律敦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斛律邪也不知道楼罗的目标究竟是哪里,但不论怎样,界桥村都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老爹,不是说村里有乡兵吗?”斛律敦抽泣着问。 乡兵?斛律邪想起来这是妻子讲到楼罗人的时候告诉孩子们的,好让他们觉得生活在夏国的土地上有安全的感觉,即便是他们的家位于与楼罗接壤的地方。 二十多年之前,乡兵的确存在的。雁台州管辖范围内每个村子的外围都设置有坚固的堡垒。村里年轻力壮之人都会被纳入乡兵的队伍。如果遇到外敌入侵,各个村子的邬堡烽火相传,乡兵迅速集结,就算无法战胜强敌,至少也能做出一番抵抗,保护百姓尽快撤离。 可是如今边境已经消停了二十多年。各个村子里的邬堡年久失修,许多地方的壁垒都已经坍塌,破败不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也只懂得耕种放牧,乡兵早就成为一个形同虚设的组织。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然而此时此刻斛律邪只温柔地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山下的扬尘很快将村子淹没,厮杀声传入他们三人的耳朵。斛律邪驱马向前几步,想要看清楚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赶紧去界桥村。”斛律邪调转马头,却被斛律显挡在前面。 “老爹,他们有上千人马这么多,如果他们果真洗劫界桥村,我们也救不出母亲和苍兰,只会成为他们的刀下鬼!而且还有斛律敦需要你照顾!”虽然只有十三岁的年纪,但斛律显结实的身板就像挡在斛律邪面前的一堵墙。 看着在马背上抽泣的斛律敦,斛律邪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第十七章 斛律苍兰 楼罗的千军万马如蝗虫一般向着界桥村奔涌而来,没有遭遇任何抵御。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与多数村民一样,斛律苍兰和她的母亲刚刚起身。 村口集市的商贩如往常一样将新出锅的胡饼、乳浆和酒水摆出来叫卖。 斛律家院子里几棵枣树上的枣子已经红了不少。苍兰一大早起床之后,先帮着母亲将炉火生好,煮上马奶,接着揣上半块热腾腾的胡饼爬到自家院子里那棵最高的枣树上,找一个粗壮的树枝坐好。 爬树是她喜爱的游戏之一。坐在高高的枝丫上,享受微风拂面的感觉,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虽然只有十二岁,苍兰的烦恼一点都不少。尤其是一个月前杀了巴尔特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心事重重起来。 她时常会想起巴尔特临死之前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有时她甚至会做噩梦,梦到巴尔特空洞的眼中流着黑色的血,拿一只苍白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然而所有的一切,她都没有向家人诉说。一直以来,她都把自己当成一个勇敢的战士,甚至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身穿铠甲上阵杀敌。夏国的传奇女将黄大眼将军是苍兰心目中最为敬仰之人,小时候她总是让老爹讲述有关她的故事。 “黄将军虽是女子,但武艺高超、精于骑射。她自行来到丈夫军中,身着戎装。与敌军交战之时奋勇当先,游猎之时与麾下的士兵一起并骑出入丛林。回到军营后,夫妻同坐幕中,与部下将领、幕僚随意交谈,笑声四起……” 有关黄将军的故事苍兰早就烂熟于心。一位女将身着戎装英勇杀敌、战后与将士们谈笑风生的景象令苍兰无比向往。 如果我想要成为向她那样的将军就不该惧怕死亡,斛律苍兰郑重其事地对自己点点头。可是现在天下太平,哪里有什么机会让我披甲上阵呢?想到这里,她有不免感到沮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哎,还是不去想这些了。苍兰顺手采下几颗枣子,坐在高处感受秋天的微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咬一口胡饼,芝麻的香味充斥在唇齿之间。 爬树的另一个好处便是可以极目远眺,看到地面上的人所看不到的事物。 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眼神都好,因为视野开阔,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常年放牧的生活让他们练就了放眼望去就能大概数清楚多少只牛羊的本领。 郭夫人曾对苍兰说过,草原上女人的眼神比男人的更好,因为她们不仅要看好家里的牛羊,还要极目远眺自己的丈夫、儿子。打仗的时候盼着他们平安归来,放牧的时候等他们早点回家。 不过对郭夫人来说,打仗也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苍兰学着母亲站在村口等待父亲和儿子们归来时的样子,眯起细长的眼睛极目远眺。 此时天还朦朦亮,从清晨**的空气中可以嗅出今日是个晴天。然而延伸到大青山的天际线之处却显得黯淡无光,像被尘土遮住一般。 苍兰又咬了一口胡饼,在枝丫上无忧无虑的荡着双脚。天际线的那团尘埃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似乎还伴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异响。 我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奇怪的声音。苍兰警觉的将剩下的胡饼和摘下的枣子一起揣进怀中,一只手抓着树枝,将身体探向前方,努力分辨着远处那团模糊的东西。 “苍兰,怎么又爬到树上去了?”母亲抬头唤道,“马奶煮好了,快下来喝。”每次看到女儿爬树,郭夫人总是无奈的摇头。 女儿都十二岁了,村里跟她一般大的女孩子都已经像个乖巧的淑女学习养蚕和纺织,可她还像个男孩子一样顽皮,每天只知道爬树、射箭。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过斛律邪却不担心这些事,他总认为草原上的女子不应该受到束缚,应该自由的成长。因为丈夫总是这样宽慰她,郭夫人也就没有特别的纠结这件事情,这才养成了苍兰粗犷豪迈的性子。 “娘,”苍兰似乎没有听到母亲让她下来的指令,“那是什么?”她一只手指向远方,眉毛拧作一团。 远处的尘埃变成数不清的黑点,如蝗虫一般遮天蔽日的向界桥村扑来。 “娘不在树上,怎么看得到呢?”郭夫人耐着性子跟她说,“快些下来吧,马奶都要凉了。” 苍兰依然无动于衷,她索性抓住树枝站起身来,那个姿势活像一只猴子。远处的“尘埃”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它们不是尘埃,不是蝗虫,而是黑压压的骑兵。 郭夫人此时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 “是楼罗人!”苍兰尖声叫道。她看到几个身穿兽皮举着弯刀的楼罗轻骑兵已经踏过石桥,向村里飞奔而来。 一位赶牛的老人惊慌失措的站在路边,苍兰隐约分辨出他像是村里经常与她打招呼的陈伯。 还没等苍兰反应过来,领头的楼罗人将弯刀一挥,伴随着一阵痛苦的挣扎,陈伯枯瘦的身体摇晃几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苍兰失声尖叫,她亲眼看到楼罗人将陈伯的胳膊从肩膀处砍断,在空中旋转几圈后落入溪水中。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仟仟尛哾 “苍兰!苍兰!”郭夫人意识到事态不对,高声呼喊着女儿。 “楼罗杀了陈伯,有很多楼罗人!”苍兰一边颤颤巍巍的从树上滑落下来,一边语无伦次地描述着那个血腥的画面。 关于楼罗骑兵的故事,她从小听过不少,都是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每当小朋友们不听话,家里的长辈便拿楼罗来吓唬他们,将楼罗说的有如鬼魂一般恐怖。 但长大之后,大人们的说法又完全变了个样,村里的人聊起楼罗时又总是将他们说成是胆小如鼠的侏儒。英勇的大夏国军团总是能够以一当十,将他们像蠕虫一般肆意践踏。 这些说法全都不对!苍兰的内心有些抓狂,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 “母亲,楼罗人是我引来的,我杀了他们的大王,他们这是要来给他复仇的!”苍兰紧张的拿手比划着。 “胡说!”郭夫人大声呵斥她,“记住,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知不知道?现在,快进屋去,去拿你的兵器!” 兵器,我的兵器,苍兰冲进屋内,拿起斛律老爹专门为她打造的符合她的手型和臂力的弯弓还有刺死巴尔特的那柄短刀。她的箭法很准,但是却从未在人身上试过,她不知道如果楼罗真的出现在眼前,自己能不能对准他们射出一箭。 嘈杂声越来越响,郭夫人慌乱地在院落里打转。家里仅有的三匹大马已经全被牵到了博凌滩,只剩两只跑不快的骡子还有两匹小马驹。茅草盖的屋子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藏。 铁蹄声和惨叫声已经近在咫尺,郭夫人拉着苍兰,想要冲出门去向南奔逃,但是隔着栅栏她已经看到了楼罗杀戮的身影。太迟了,我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郭夫人仰头看一眼天,参天的枣树沙沙作响。 她两手用力抓住苍兰的肩膀:“你不是会爬树吗,快爬上去!现在就给我爬上去!躲在树上,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见苍兰面色苍白的呆立在那里,郭夫人用力将她扯到枣树下面,“给我爬呀!快爬上去!你听到没有!” “娘!你怎么办!”苍兰一只手扒住树干,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不要管我,快,快爬上去!”郭夫人恨不得拿皮鞭抽她。 楼罗人已经逼近,在母亲的催促下,苍兰用尽全身的力气蹿到树上,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中。 见她已经躲好,郭夫人冲进房里,拿出一把菜刀,躲在木门的后面。 透过枝叶,苍兰分明看到母亲颤抖的双手。 “砰”的一声巨响,楼罗的铁蹄冲了进来,一共三个人。他们肆意践踏苍兰的家,鸡和鸭子扑腾着翅膀四处挣扎。苍兰用力攥着她的弯弓,一声不响的躲在树上。 一个身穿羊皮袄子、头戴毡帽的楼罗骑着一批棕色高头大马向母亲躲藏的地方走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我该一箭射死他,苍兰咬住牙齿抬起她的弯弓。但她的理智战胜了冲动,如果我这样做,一定会引来更多的楼罗。 就在楼罗人准备进门的一瞬间,郭夫人猛地将门踹开,拿起菜刀向楼罗跨下的马猛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马匹迅速的躲向一旁。楼罗人就像看小丑表演似的看着郭夫人。 苍兰紧紧的咬住手指。“父亲,斛律显、斛律敦,你们在哪里啊?!” “嗖”的一声,不知何处射来一支冰冷的箭,深深的插入母亲的喉咙,鲜血立即喷涌而出。郭夫人一只手紧握箭柄,双目圆睁,重重地倒在地上。 有那么一瞬间,苍兰确定母亲用慈祥的目光看了她最后一眼。她感到一阵眩晕。她寻着箭簇的方向扭过头去,清楚的看到鼻翼处长一颗大黑痣的楼罗人得意地放下手中的箭矢。 达帛干!有那么一瞬间,斛律苍兰的嘴巴差点不听使唤的嚎叫出声。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脑袋嗡嗡作响。 母亲居然就这样死了,是达帛干杀死了她,苍兰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母亲死亡的现实。 十二年以来,她一直在家人的呵护之下成长,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平安幸福”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在她的人生里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痛恨自己手里握着弓箭却不敢杀死这些混账,痛恨自己懦弱的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苍兰发现此刻她甚至都不能流泪。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用一切换取竭斯底里的一声哭喊!但我知道不能这样做,我必须活下去才对得起母亲的牺牲,才能为母亲报仇!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楼罗人掠走了他们家谷仓里存的粮食、杀死了他们养的鸡鸭、牵走了那两只骡子还有小马驹,最后还用力捣毁了他们仅剩的茅草屋。 嚎哭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时之间,苍兰感觉自己浑身僵直麻木,双耳已经失聪。斛律老爹、斛律敦还有斛律显,你们究竟在哪里!泪水无声的夺眶而出。 楼罗人是从北边来的,斛律老爹他们会不会已经遭到了不测?不会的,他们是男子汉,有武器、有马,一定可以躲到安全的地方。 苍兰厌恶躲这个字,她渴望奋力拼杀,哪怕战死也比躲着强。她恨恨的捶了一下树枝,不知自己究竟该躲到什么时候。 再次抬起头时,苍兰看到一群楼罗骑兵正驱赶着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人和他们看中的女人从她家屋前的那条土路上走过。 都是她熟悉的面孔,还有跟他们家有血缘关系的亲属,苍兰无能为力的看着楼罗像驱赶牲口一样鞭打他们。 人们果然都是不往高处看的,苍兰躲在枝丫之中,忽然有种庆幸的感觉。 等楼罗都走了,我就去博凌滩,寻找父亲和兄弟,苍兰感觉身上的血液回暖了一些,但转念间她又否定了这个打算。 楼罗打北边来,最先经过的就是博凌滩。父亲他们一定不在那里了,或许我应该呆在原地等他们来找我。 可是村里的惨状让她感到恐惧,尤其是母亲的尸体还横陈在那里,苍兰不禁哽咽起来。她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眼泪,灰尘沾满了她通红的脸蛋。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透过朦胧的泪水,她分明看到一个人正仰起头来盯着自己。冰冷的感觉再次贯穿全身。 第十八章 新的开始 苍兰的右手本能地握紧弯弓。透过枝桠,她认出那人是村里跟她同龄的男孩子黄鼬,他也在被驱逐的队伍里。 因为黄鼬样貌猥琐,长着两颗尖牙,所以被村里其他的孩子们起了这么个外号,苍兰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黄鼬最爱嘲笑斛律苍兰的样貌,说她又扁又大的脸像一块刚出炉的胡饼,脸上的皴就像是胡饼上撒的芝麻。 斛律苍兰小时候没少跟他打过架,不过自从斛律显来到家里之后,黄鼬就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她了。 首发&:塔>-读小说 看到苍兰的一瞬间,黄鼬的双眼就像发现猎物一般发出恶毒的光芒,随即佝偻着身子向一个楼罗骑兵跑去。 血液涌上大脑,苍兰盘算着以目前楼罗距离自己的远近来看,她有逃脱的可能。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弯弓,对准黄鼬的后背,放出锋利的箭矢。黄鼬当即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地晃了两下,四脚朝天摔倒在地。 苍兰几乎在箭矢射出的同时迅速从树上滑下,翻过后墙,用最快的速度向西奔去。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是追兵。 我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马,苍兰几近绝望的向后看了一眼,他们尚未追赶上来。但前方没有任何遮挡之物。 我不能再跑了,苍兰看到沟渠中几具尸体,不顾一切的跳了下去,仰面躺了下来。一具尸体上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 两个楼罗骑兵跟了过来,从沟渠旁飞驰而过,他们忽视了沟渠里躺着的这些“死人”。苍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两个楼罗骑兵一无所获的原路折回她才浑身颤抖地坐起身来。 清晨摘下的枣子洒落在沟渠里,她不敢去捡。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张没吃完的胡饼还在她的怀中。眼泪不听使唤的在眼眶中打转。 我又杀了人,但这次杀的却不是楼罗,而是跟我一样的界桥村百姓。但我没有做错,苍兰紧紧的咬住嘴唇,比起豺狼一般的楼罗,我更恨黄鼬这种夏国的百姓。 首发:塔&读小说 四周终于沉静下来,但这种宁静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接下来,浓烟的味道钻进苍兰的鼻孔里,她站起身来,看到被点燃的箭头如流星一般抛洒到村民的茅草房子上。 霎那间四周围火光四起,冲天的红光有如一张血盆大口将整个界桥村吞噬。苍兰看到一支箭落到临近房屋的屋顶上,迅速将屋子点燃,稻草嘶嘶燃烧的声音就像一条怪叫着的毒蛇。 受到惊吓的苍兰尖叫着向西方狂奔而去,竟然一口气跑到了村外的高岗上,再往前走就是与雁台州交界处的山林了。 不对,我不该往西走,我应该去找父亲,找我的兄弟。苍兰一时之间方寸大乱,攥着弯弓不知究竟该前往何处。 我不敢返回村子,我不能再看到那些尸体,一眼都不能,否则我会疯掉。 她的大脑迅速转动,斛律显曾带她探索过一条从西边穿越林地到达博凌滩的路。我要找到那条路,不论怎样,我都该去博凌滩看看。苍兰继续向西,去往林地的方向。 “界桥村失火了。”斛律显望着山下的火光焦急地说。 斛律邪仔细辨别着四周的声音,马蹄声缓慢的向北移动,楼罗已经开始撤退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去村里找她们。”斛律邪一刻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他拉紧缰绳,面部肌肉紧绷。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跟你一起去。”斛律显紧跟着斛律邪。他的个头虽然不高,但身体敦实,那双大眼睛此刻褪去了童真,闪烁着勇敢的光。 “不要丢下我一个!”听到父亲和哥哥都要走,斛律敦感到无比惧怕。 “好,那就一起去。你们跟紧了我。”斛律老爹对着枣红大马“吼吼”两声,调转马头向东边走去。 他们不敢贸然走界桥过河,只能从一条缓坡下山,从水流较浅的地方涉水过去。 四周皆是一片焦土。越深入村落,景象就越是可怕。漫天的火灰扶摇直上,在半空中盘旋飞舞着。偶尔还能看到燃烧的火箭在空中划着弧线,落在房舍上。 百姓的尸体横陈,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茅草房屋还在大火中燃烧,呛人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但最令人作呕的还是村民们被杀时的惨状。斛律敦用袖子遮挡在面前,不敢直视眼前的景象。他怕那些熟悉的面孔,有些人已经死了但还睁着血红的眼睛凝望。 他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从对面的土路望去,他们家的茅草屋子已被破坏殆尽,但没有受到火焰波及。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开口说话。 我宁愿母亲和苍兰被楼罗人掳走也不要看到她们死,斛律敦在心中默默祈祷。 斛律邪跨下的枣红大马似乎有灵性似的站在自家被推倒的木栅栏旁边抬起前蹄长啸一声。躺在院子中央的郭夫人和插在她喉咙深处的那支箭映入三人的眼帘。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母亲!”斛律敦滚落下马,扑向郭夫人的怀中失声痛哭。 斛律邪也跳下马来跑过去,一把搂住妻子冰冷的躯体。她脖颈处的血已经凝结成块,但眼睛还是睁着的。斛律邪颤抖着双手地将她的眼睛合上。 斛律显的嘴巴张的老大,过了半晌才翻身下马,他感觉自己四肢僵硬,大脑一片空白。郭夫人死了,斛律苍兰又去了何处? 他牵着马站在他们身后,警觉的看着四周。斛律邪用他满是老茧的手将箭镞拔出,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娘!”斛律敦泣不成声,不肯相信母亲再也不会醒来。 “扁平镞,”斛律邪声音嘶哑,“是楼罗人的锻奴做的扁平镞。” 锻奴?斛律显蹲下身来,看着斛律老爹手中的箭,上面没有箭羽,箭镞是菱形的,与他们常用的三翼镞很是不同,看上去异常锋利。 “老爹方才说的锻奴指的可是契骨人?”斛律显有些好奇。 斛律邪点了点头。有关楼罗锻奴的故事,斛律显曾听村里的人说过。据说他们是狼的后代,生活在遥远的金山,自称为“契骨”。 “没有苍兰的身影。”斛律邪说。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她一定是跑了,要么……要么就是被楼罗掳走了。”斛律显垂下脑袋不停地抹眼泪。 “斛律敦,不要哭了。”斛律邪拉起跪在地上的儿子,“我们要尽快埋了你娘,去找苍兰。” 三人从倒塌的房间里找出几把铁楸,将郭夫人给安葬了。 因为只有斛律敦一人会写字,所以他找来一块木板,用刀子刻上“郭夫人之墓”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插在她的坟上。 在院外徘徊的斛律显突然发现插在一个村民身上的褐色双羽箭。 “斛律老爹,斛律敦!”他回首喊道,“快过来这里看看!” 斛律邪和斛律敦迅速跑了过去。 “这是我们家的箭。”斛律敦一眼认了出来。它插在一个身穿粗布上衣、面部趴在土里的少年身上。斛律显一把将那人翻过来。 “黄鼬!这是黄鼬!”斛律敦指着黄鼬的尸体嚷嚷。 斛律邪将箭拔出来,箭杆上显露出几个方块和三角形组成的图案——这是斛律敦和斛律苍兰不久前设计出来的斛律家大力金刚神的标识。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的确是我的箭矢,难道是苍兰射死了他?可苍兰为何杀他?斛律邪一脸疑惑。 “斛律老爹,这支箭一定是苍兰射出去的,是不是能够证明她没有死,也没有被楼罗掳走?”斛律显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可没有人知道答案,斛律邪也推测不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苍兰应该的确没死。 斛律邪低下头看着尚且年幼的斛律敦,突然有些庆幸这次留在家里的不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以往每每出去放牧,苍兰总是要求一同前往,反而斛律敦愿意留在家里陪着郭夫人。但这次斛律邪坚持带着已经长大的儿子出去放牧、狩猎。 若是这次留在村里的斛律敦,恐怕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楼罗的魔掌。 只有苍兰才有这个本事,斛律邪骄傲地眯着眼睛仰起下巴。 “如果苍兰跑掉了的话,她一定走不远。”斛律邪一脚跨上马背,“我们四下里找找。” 可是界桥村总共就那么大,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转的过来。四周几乎没有活人的气息,就算遇到几个侥幸活下来的百姓也都难以回答苍兰去了何处这个问题。 “老爹,苍兰不会去博凌滩找我们了吧?”斛律敦抽一把鼻涕说。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斛律邪恍然大悟,她的母亲死了,苍兰定会想法设法去寻找我们。 斛律邪调转马头。“走,去博凌滩看看!” “她应该不会从界桥渡河。”斛律邪思忖着,因为苍兰不会冒被楼罗发现的风险。西边是他们刚刚躲藏的那片山林,如果苍兰要去博凌滩,最有可能穿过山林前往。 “我们回那片山林。”斛律邪策马扬鞭,返回来时的路。 斛律苍兰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拖着疲惫的身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山林高处。不知是不是受到过度惊吓的原因,她总能听到四周的厮杀声和叫喊声。 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苍兰没有力气悲哀,也没有力气哭泣。我跑不动了,如果楼罗人追上来的话,我就跳下山崖自杀。她紧紧地握着那把弓箭,虚弱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苍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林中的某个地方传来。 “斛律苍兰!”这次是另一个年轻的声音。 苍兰从大树后面探出头来仔细聆听,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她听得很清楚,是父亲和两个兄弟的叫声。 “斛律老爹!”她踉跄地起身哭嚎,“斛律显!斛律敦!” 身份证- 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出现在前方,斛律邪跳下马来,冲过去紧紧搂住女儿。 “姐姐!”斛律敦也跟了过来跟他们搂在一起。 斛律显拖着他的跛脚步履蹒跚地走近他们,被斛律老爹一把搂了进来。 “孩子,我的孩子们都没事,感谢苍天!”斛律邪不停地亲吻他们的脑袋。 “母亲死了。”斛律苍兰终于放声大哭,“她是被达帛干杀死的!我要为她报仇!” “我们一定会为她报仇的。”斛律邪坚定地说,“不过眼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界桥村已经没有了。”斛律敦哽咽道,“我们该去何处?” 斛律邪抬起头来,向四周远眺。界桥村以东的地方似乎都被火海吞没。 “我们离开雁台州,去西面的云野州,投奔黎太守。”斛律邪紧紧地搂住三个孩子。 第十九章 陷阱 “皇上,”郦姝引着拓跋明坐到榻上,神色异常凝重,“有关梁妃之事,臣妾不得不将实情告诉您,还请皇上不要伤心过度。” 听到“伤心过度”四个字,拓跋明的面容立即阴沉下来。 “皇后,你可不要吓唬朕啊。梁妃不是患了‘嗜睡’之症吗?莫非对她腹中的胎儿有什么影响?”他细小的声音有如夏日的蚊虫。 拓跋明在十几日前得知梁妃昏睡不醒的消息。他请了宫中医术最为高明的几名御医为她联合诊治,最终得出她患了‘嗜睡’之症的结论——这个结论就像没有给出任何结论一样。 梁妃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睡眠的状态,偶尔醒来也是神志不清,似乎沉浸在梦幻之中,嘴巴里念叨着常人无法分辨的词汇。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拓跋明曾与太后叱罗氏一再询问御医此病是否会对她腹中的胎儿有所影响,御医们的答复是,只要梁妃不死,胎儿应该不会有大碍。御医还告诉他们,临盆之时她若还不清醒,可以用针剂催产。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郦姝黑玛瑙一般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当时太医说的是,若是梁妃不死,腹中的胎儿或许能够保全。可是……可是……臣妾今日听御医耿怀恩说,梁妃沉睡的时间太久,陷入严重的幻觉无法自拔,即将性命不保……” “什么?再过十几天的时间她就临盆了,为何突然变成这样?难道她就不能再坚持这十几天的时间吗?”想到自己和母后期盼已久的皇子,拓跋明心急如焚。 听到“坚持”二字,郦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还是头一回听说让一个将死之人再“坚持十几天的时间”这种说法。 无情无义的男人,事到如今还只想着她腹中的胎儿,身为一国之君竟能说出让一个将死之人坚持几天的话来,真是幼稚。他还真把自己当真上天的儿子了,以为阎罗王都得听他的?郦姝挖苦地看拓跋明一眼。 “这个,臣妾就不知道了。皇上可以亲自询问御医。”郦姝用甜蜜凄婉的声音掩盖自己对拓跋明的鄙夷。 “御医御医,御医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拓跋明气急败坏地叫嚷,“他们平日里总是装成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高谈阔论,一到了治病救人之时就跟朕说力不能及!” “事已至此,皇上还是不要过于伤心了。”蒋芮在一旁开解道。 “是啊皇上,臣妾从一开始就跟您说了,不要悲伤过度。”郦姝将她柔软的手放在拓跋明的膝盖上,“还是多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接下来?御医都不知道怎么做,朕哪里知道该怎么做?”拓跋明双手一摊,像个懵懂的孩童。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臣妾在想,皇上曾经如此喜爱梁妃,在她生命最后的时间里,何不赐给她额外的恩惠?” “额外的恩惠?皇后指的是什么?”拓跋明不解地歪着脑袋。 “梁妃的父亲一直在边疆为国家效力,已经多年未曾与女儿团聚了。臣妾认为这个时候应该将其召回京师,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他一定会对皇上感激不尽的。” “皇后,朕没想到你竟考虑的如此周到。”拓跋明为郦姝的言语所感动,深情地拉住她的手。 “臣妾就知道皇上会答应的。”郦姝的双眸闪出亮光,“臣妾已经令通事舍人卢建拟好了御旨,还请皇上过目。” 宗喜将草拟好的诏书呈递给拓跋明。 “你……你已经让人拟好了御旨?”拓跋明惊了一下。 “是啊皇上,”郦姝将头轻轻靠在拓跋明的肩膀上,“臣妾知道皇上每日政务繁忙,所以这种小事就为皇上做了。而且,这本来就是跟后宫有关的事。皇上不会认为臣妾做的不妥吧?” “没有没有。皇后做的很好。”拓跋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那就请皇上在圣旨上盖好金印,臣妾今日就派人将诏书送出去。”郦姝难掩心中的喜悦。 读者身份证- “好,朕这就给你盖印。”拓跋明从腰间的绶囊中取出青玉琢造的蟠龙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古雅的大字端庄地印在诏书落款之处。 “宗喜,你速将诏书交给何护卫,让他速速前往雁台州宣旨。”郦姝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遵命,娘娘。”宗喜将诏书收好,退出殿外。 “这下臣妾就安心了。但愿梁刺史能够在梁妃咽气之前赶回来看她最后一眼。”郦姝眉头舒展,“丹玲,你去将新到的雀舌煮好,给皇上尝尝。” “雀舌?皇后是指楚人喝的那种东西吗?”拓跋明问。 “是啊皇上。雀舌是一种茶,而且是茶中的上品,极为稀有。这盒雀舌可是臣妾专门让人出宫从城南的楚国商人那里买来的,臣妾一直想与您一起品尝呢。” “是那个楚国使节公孙恪介绍给皇后的吧?”拓跋明瞄一眼郦姝房中的悬凳还有精致的烛台,“朕看皇后的嘉宁殿里到处都是楚国的物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楚国的皇宫呢。” “臣妾的确对楚国的文化颇有兴致。”郦姝装作看不到皇上的愠怒,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臣妾还听说楚人在天热的时候会穿一种高齿木屐,臣妾还打算让宫中的匠人们做几双穿来试试呢。” 丹玲将煮好的茶叶倒入杯中,橙黄透亮的茶水与白瓷烧制的茶杯相得益彰。 “茶已经煮好了,请皇上和娘娘品尝。”丹玲将杯子放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上。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皇后,你还是自己慢慢品尝这‘水厄’吧,朕就不陪你了。”拓跋明厌恶地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拂袖而去。 “臣妾恭送皇上。”郦姝恭敬的站起身来,将皇上送出殿外。 “水厄?”待拓跋明的步辇离开之后,丹玲一脸疑惑的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发问,“皇上为何将其称为‘水厄’?” 郦姝在房内踱了几步,最后坐在镂刻着忍冬纹的悬凳上,端起茶杯。 “因为咱们的太尉大人不爱南国的东西。每每见到身边之人饮茶,他便说今日要遭‘水厄’。所以朝中的大臣们为表对国家的忠心,都不肯饮茶。 至于皇上,他一方面是出于这个原因不爱饮茶,另一方面嘛……”郦姝笑而不语。但另外的原因显而易见——因为皇上厌恶楚国的使臣公孙恪。 “其实……奴婢也不爱喝茶这种东西。它的味道太苦了,哪里有咱们夏国的果饮、乳浆还有美酒好喝。”丹玲照实说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细品,”郦姝抿一口茶水,“茶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入口微苦,尔后回甘。茶不仅可以提神醒脑,还是祛病静心的好东西。” “有这么神奇?”丹玲细细观察着淡黄色的茶汤,对郦姝所说的话半信半疑。 “这些都是公孙大人告诉我的,想必所言非虚。”想到公孙恪,郦姝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公孙大人从来都不会欺骗娘娘。”丹玲随声附和。 “对了,宗喜怎么还没回来?”郦姝忽然想到了传达诏书这件正事儿。 “来了来了,”宗喜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咱家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诏书交给了何护卫,还安排了十名羽林军随同他一道出发。全程都用驿站的快马,不出七天便可到达雁台州。” 七天,郦姝心里盘算着,再加上他回来的时间,到时候估计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只要何护卫按照我说的去办,过不了多久本宫和父亲就可以彻底安心了。不过此时,本宫不愿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需要放松一下心情。 “宗喜,适才皇上说你买回来的雀舌是‘水厄’,不肯与本宫一同享用,真是扫兴。”郦姝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丹红色的嘴唇微微嘟起。 宗喜立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眼睛在眼眶中骨碌碌转了两圈倾身向前:“娘娘,要说懂得品茗之人那可是非公孙大人莫属啊,要不咱家现在把他请来?” 如果宗喜不是个太监,郦姝恨不得立即将他抱在怀里亲上两口。 “后宫之中的确找不到能与本宫兴致相投之人了,那就暂且将公孙大人召过来吧。”郦姝尽力掩饰住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对了,让他来倚秋阁。” “是,咱家这就去一趟金陵馆。”宗喜来不及喝一口水,就又跑了出去。 待他离开之后,郦姝交待丹玲吩咐御厨将膳食备好,便匆忙从玉华台赶往倚秋阁等候。 第二十章 公孙恪 每次召见公孙恪,郦姝总要花上很长时间打扮自己。除了化妆以外,她还会让丹玲为她做一个非比寻常的发髻。 珠宝首饰、华丽的衣衫更是必不可少。这次郦姝要求丹玲将她的头发梳成楚人最爱的飞天髻。黄金和珍珠玉石的头饰在发髻之间缠绕,彰显出皇后的尊贵。绯红色的蜀锦外面,郦姝套了一层浸泡过芍药花露的月白色纱衣。 宫人们按照她的要求将铺满浅色编织席子的茶室准备妥当。蒲团、纱帐还有坐席上全都喷洒了芍药花制成的香露。 扣扣 “诶?上回本宫让你们做的木屐做好没有?”郦姝一边用铅粉仔细地修饰自己的脸颊一边问道。 “做了几双,要不要拿给娘娘看看?”丹玲问。 “不用给本宫看,”郦姝转过头去,随手指了指身后几个呆头呆脑的太监,“待会儿让他们几个穿上木屐出来迎接公孙大人。本宫要给他一个惊喜。” “是,娘娘。”丹玲将太监们召集到一起,“你们几个去换上木屐再出来。” “是。”太监们唯唯诺诺地退下。 郦姝为自己在峨眉间贴上梅花形状的花钿,最后戴上黄金制成的臂钏。 “娘娘真是越来越会打扮了,今日的妆容真是无比精致。”门外传来公孙恪温润的声音。仟仟尛哾 郦姝连忙起身相迎,“这还不是多亏了公孙大人细心指点。” 与皇后一样,公孙恪的月白色锦袍外面也罩了一层纱衣,与郦姝的衣裳相得益彰。 不仅如此,他的妆容也颇为精致,面部施了铅粉,还在眼周涂了胭脂、用墨丹画着细长的眉毛,唇脂如樱桃一般令人垂涎。浑身上下散发出慵懒又高贵的气息令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是个无所事事的南国贵公子。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事实上,公孙恪的出身比那些普通的公子高贵的多。他是楚国丞相公孙道的嫡长子。 他自小喜爱四处郊游,早早地就将楚国境内的山河游了个遍,由此将目光瞄准了自己未曾涉足的北方。 在他一再的要求下,公孙道终于答应向楚国皇帝赵燊请旨,让他作为使节出使夏国。 这已经是公孙恪在夏国京城大邑当差的第二年了。每一年他都有将近一半的时间留在夏国,担负起两国友好沟通的“重任”。 “公孙大人看上去如此神采飞扬,莫非遇到了什么喜事?”郦姝每每见到公孙恪总会笑靥如花。 “喜事就是受到了娘娘的邀请啊,”公孙恪朱唇微启,令人陶醉,“娘娘您呢?遇到了什么喜事要跟下臣讲呢?” “本宫哪有什么喜事。只是昨日新到了一些茶,所以请公孙大人前来品鉴。”本宫的喜事就是过不了多久后宫和雁台州的两根刺都会被统统拔掉,郦姝在心中默想。 公孙恪优雅地走过纱帐坐了下来,芍药花露的香味扑面而来。 “丹玲,快将煮好的茶水端上来。”郦姝吩咐道。 公孙恪轻闭双目,一副享受的模样。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虽然他长了一副纨绔子弟的颓废模样,却是一名合格的外交使节。察言观色是他的基本素养。 自第一次见到皇后郦姝之后,公孙恪就看懂了她向自己投来的热切目光。除此之外,有关夏国的政局形势和皇宫里重要人物的性格特征,在到来之前他便掌握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如今夏国的朝野之中,皇后郦氏一族的势力尤其强大,所以在他到达大邑之前就已经决定要尽力讨好皇后。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能如此轻易的达成。 从看到郦姝望向自己的渴望眼神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该用何种方式与她相处。 后宫的女人果然都是一样的,不论她的身份地位何等高贵,都会感到孤寂。只要我能够迎合这位孤寂的皇后,想必我在夏国就能得到百倍的收获,公孙恪盘算着。再说了,这位皇后算得上是位冷美人,我一点都不吃亏。 茶香四溢,丹玲将煮好的茶汤倒入杯中。公孙恪端详着丹玲手中雕刻着镀金兰花的锤纹银壶,还有放在自己面前精致的鎏金兰花锤纹银杯,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娘娘的这套茶具不会是从城南的吴人坊那里买的吧?” “公孙大人真实好眼力。”郦姝举起银杯,“据他们的欧阳掌柜说,这套茶具在楚国绝对算得上是精品。” “那是自然的。欧阳掌柜店里的东西绝对精致。”公孙恪正了正身子,将茶杯举起轻轻嗅着茶香,“这是武夷雀舌?也是从欧阳佩那里买的?” “嗯。”郦姝面露得意之色,“公孙大人果然品味不凡,看来我没有请错人。这的确是武夷雀舌,是他们店里新到的货。快尝尝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皇后娘娘有心了,”公孙恪抿一口茶汤,“嗯,果香醇厚,入口顺滑,真是美啊!没想到娘娘宫中的太监也有如此鉴赏能力。” “诶?宗喜去了哪里?为何没见随大人一起回来?”被公孙恪一提醒,郦姝突然想起自己身边的贴身太监来。 “哦,他在路过城南吴人坊的时候又被欧阳佩给招呼过去了,应该是又给娘娘淘活好东西去了。”公孙恪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郦姝的眼睛难以离开公孙恪的脸庞,“品茶怎能少了茶点呢。”她微微向后扭头。 身后穿着彩色间裙的宫女立即奉上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白、绿、黄、粉四种颜色的糕点,正中间摆放一个印有牡丹花图案的朱红色玫瑰糕。 “公孙大人,这是娘娘专门订做的点心,象征着如意八方、福源九尊。”丹玲介绍道。 公孙恪拿起一块绿色糕点,刚要入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闷响。郦姝与公孙恪惊讶的同时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小太监重重的摔在地上,竹筐里的葡萄、枣子、石榴籽散落一地。 “你这没用的东西,连路都不会走了吗?”郦姝怒目圆睁,但碍于公孙恪在场,语气已是收敛了许多。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太监吓得跪在地上发抖。 “娘娘息怒。这高齿木屐可不适合下人们穿啊,就连我这个楚国人穿着它都没法干活呢。”公孙恪一眼便看到小太监脚上的那双高齿木屐,忍不住掩口而笑。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听他这么一说,郦姝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快起来吧,”小太监滑稽的模样令郦姝忍俊不禁,“快把鞋换了去。” 听到皇后打发自己下去,小太监赶忙将地面收拾干净,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公孙大人,今日留在这里,陪本宫一起享用晚膳如何?”郦姝又恢复了甜蜜的语气,“我吩咐厨房准备了鱼羹和鹅炙,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臣岂敢辜负娘娘的美意。”公孙恪将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秋意阑珊,倚秋阁的院落里片片落叶随风飘舞。落日的余晖洒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像是给这个宫殿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金纱。 头上梳着双环髻的侍女们摇曳着身姿,将殿内的暖帘层层落下。丹玲和所有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 郦姝站起身来,褪去肩上的披帛,白皙的皮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公孙恪盯着她的身体,从位置上起身,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郦姝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挣扎,两个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了一起。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他做这种事,郦姝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郦姝推开公孙恪,口中呵出花香的气息。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只有足够危险,才有意思。”与一个对孕妇下毒的女人相处的确危险,公孙恪暗自想着,双手搂住她的腰身。 郦姝不再挣扎,任由他的双手滑向自己的脊背。 第二十一章 平静被打破 “她居然提前为朕拟好了圣旨!”返回九华殿后,拓跋明越想越窝火。虽然皇上平日里不爱处理政务,但又非常矛盾的极其厌恶他人代替自己理政。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皇上不是也赞同娘娘的提议,把梁刺史给召回京来吗?”蒋芮端来一杯清凉的甘蔗汁递到拓跋明嘴边,“反正谁拟旨都是拟,皇后帮您拟了,还能为皇上您省点功夫。” “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不过朕还是觉得不爽快。”拓跋明努了努嘴巴,“朕方才盖御印时,有一种被人胁迫的感觉,朕最讨厌这种感觉。 还有,她明明知道朕从来不喝茶这种东西,还要专门煮给朕喝,她的宫殿里也全是楚国的物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楚国皇帝的嫔妃呢!” “皇上真是说笑了。”蒋芮咯咯笑道,“皇后娘娘只是喜爱江南的那些精致物件,人可永远是皇上您的。” “启奏陛下!”直阁将军奚宁身穿银色两当铠,手持环首刀立于门前。 身为皇上的亲兵侍卫头领,奚宁可以在宫中带刀行走,不仅要保卫皇室安全,还负责传递重要军情。 奚宁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敦实有力。他的铠甲和衣裳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看上去神采奕奕。 “奚将军,何事来报?”拓跋明问他。 “皇上,太尉大人从秦州带来消息,说灭蝗之事已经取得巨大成效,再过几日他就可以从秦州返回大邑了。”奚宁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可真是件令人振奋的消息,朕要好好嘉奖于他!”拓跋明激动地搓了搓掌心,“可是朕该奖他什么好呢?皇叔已经位极人臣,朕还能给他些什么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这……皇上乃是一国之君,不论赏给臣子任何东西,他们都会感激不尽的。”蒋芮咯咯笑道。 “朕知道了!既然皇叔将秦州之地的蝗灾给灭了,朕就将秦州之地封给他,让他做秦王!”拓跋明拍案决定。 奚宁和蒋芮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秦州可是除了大邑之外最重要的一块地方了。”蒋芮提醒他,“皇上可要三思啊。” “朕心意已决。正是因为秦州极为重要,朕才要将其分给皇叔管辖。除了皇叔之外,谁还能够胜任?快去为朕准备笔墨。”本来朕还没这个打算,谁让郦姝今日非要代替朕拟旨的?拓跋明赌气地想,郦商和他的女儿越是想要控制朕,朕就越是要重用皇叔。 “陛下英明……”真是个行事冲动之人,蒋芮默默地感叹着将笔墨备好。 “朕这就拟好诏书,今日便派人发往秦州!”拓跋明走到御案前,提笔书写。 郦氏以为自己身为丞相和外戚就可以在朝中可以只手遮天吗?休想!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的恩宠可不是只给他们郦家的。 “蒋芮,”拓跋明在诏书上盖好金印,交给奚宁,“你即刻派人前往秦州宣旨,不得有误!” “是,皇上!”奚宁躬身退出九华殿。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启禀陛下。”奚宁前脚刚走,禁军统领朝恩便走了进来。 与多数武将一样,朝恩长着虎背熊腰。他的动作颇为敏捷,走路之时带起一阵风。他的面色严肃,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西海郡传来消息,楼罗骑兵在猛将库伦的率领下攻入高渠都城,杀死高渠国的君王,将高渠故土悉数纳入楼罗管辖范围!”朝恩冷静地说道。 “哦?这个阿提瓜勒竟然如此厉害?”与方才奚宁带来的喜讯不同,朝恩的消息令拓跋明感到一丝不安,“高渠灭国,漠北之地岂不全被楼罗给占据了?” “是的陛下。”朝恩抬起头来,“阿提瓜勒非常得意,自称为赤都可汗,还将库伦封为他们的俟力发。不仅如此,他还改革了内政,学习我国的做法,在楼罗境内设置州郡,提拔有能耐之人进行管辖。” “这与朕当初放他回去,让他与高渠相争的设想可是大相径庭了啊。” “皇上要不要召集诸位大臣们商议此事?”蒋芮问道。 “不必了,再过几日皇叔就要回来了,到时再将大臣们召集到一起说吧!”拓跋明挥一挥衣袖。 “那末将就先退下。”朝恩转身昂首退出殿外。 “皇上,您这一天也够累的。要不要去哪个娘娘的宫中放松放松?”蒋芮油腻的脸上露出两颗甜甜的酒窝。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说的也是,”拓跋明的语调瞬间变得轻快起来,“走,陪朕去一趟辛嫔那里!” 绮罗宫里,得知皇上驾临的辛嫔向小鸟一般扑到拓跋明的怀中。 “皇上,臣妾等您多时了。”辛氏娇滴滴地说。 自梁妃怀孕以来,拓跋明就开始宠幸辛氏,一年的时间就将她从美人升到嫔的级别。 与其他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后宫佳丽不同,辛氏的样貌不仅算不上出众,反而有些丑陋。 她单薄苍白的脸颊只有涂上胭脂才能显得有些血色。她的眉毛下撇,即便是笑起来也像是带着一脸愁容。她的嘴唇极薄,抿嘴笑的时候几乎看不到嘴巴的存在。qqxδnew 可拓跋明就是喜爱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她对拓跋明也是百依百顺。只有在她身边,拓跋明才能找到一种身为帝王的优越感。 拓跋明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在绮罗宫花园中的凭栏处站定。 “朕今日带了好东西送你。”拓跋明故作神秘的说。 “是什么好东西?臣妾好期待!”辛氏拉着拓跋明的臂膀撒娇。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拓跋明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制的盒子,“给你,打开看看吧!” “这是?”辛氏将盒子打开,一个用羊脂玉和黄金打造而成的臂钏呈现在她面前。 拓跋明将臂钏取出。三段弧形的羊脂玉雪白纯净,温润淡雅。每段玉的两端包着黄金制成的凤首,与玉石的光泽相映成辉,华贵无比。 “好美的臂钏!”辛氏的眉毛激动的变成一个八字。 “这可是朕亲自为你设计的,让宫内顶级的能工巧匠打造而成。来,朕给你戴上。”拓跋明将金镶玉的臂钏戴在她纤细的胳膊上,洁白的美玉和金色的兽首将辛氏的手臂衬托的分外美丽。 “戴上她你就是朕的仙女。”拓跋明宣布。 “臣妾真的太感动了!”辛氏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胳膊上的羊脂玉。 “那今晚你就要好好的侍候朕。”拓跋明高傲地扬着下巴命令道。 “是,陛下。”辛氏服从地跟着拓跋明走入殿内。 夜色降临在皇宫,后宫里的侍女们将各宫之前的灯笼点燃。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石灯指引着夜间出行之人的脚步。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郦姝打开倚秋殿内的窗户,呼吸着秋日新鲜的空气。公孙恪从身后环抱着她,望向漆黑的夜色。 “如此令人陶醉的夜晚,我们还是快快入睡吧。”公孙恪在她耳边喃喃地说。 平静的日子不知又过了多少天,期间拓跋明上过一次早朝,不得不提起楼罗之事。 大臣们说的都是些陈词滥调,总之就是让皇上不必把楼罗放在心上。只有段林时不时摇几下脑袋沉默不语。 太后叱罗氏和丞相郦商都极力反对皇上将秦州之地册封给太尉拓跋启,无奈圣旨早已到,木已成舟,谁都不能改变什么。 平静的日子在一个秋日的早上被直阁将军奚宁彻底打破…… “启奏陛下,今日收到雁台州战报,楼罗近一千名骑兵于七日前南下跨过边境,一路烧杀掳掠穿越水草丰美之地博凌滩。 雁台州下辖的界桥村、铁匠铺村、大关村、宝树村、土楼村五个村落都惨遭洗劫。 楼罗总共掳掠了我大夏国百姓三千余人,牛羊不计其数。剩余的老弱病残被他们几近杀绝,连村子都放火烧毁! 雁台州北部的村镇已是一片焦土,百姓哀鸿遍野……”奚宁喷着鼻息,语气急迫地一口气把话说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你说什么?”刚从辛氏的温柔乡里走出来的拓跋明像是被当头砸了一棒,“楼罗?楼罗袭击雁台州?这怎么可能?他们的可汗还是靠了朕的扶植才回到漠北复位的!” “皇上!”禁军统领朝恩也匆忙地赶来绮罗宫,“丞相、卫尉卿和礼部尚书等诸位大人正在九华殿外等待面见皇上。” 拓跋明感觉自己脆弱的神经已经经受不住刺激。 “是为了楼罗之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受到惊吓的孩童。 “这个……末将不知。”朝恩直视着拓跋明的眼睛。 “皇上。”见拓跋明半天不语,蒋芮轻声提醒他。 “哦,让他们去南风堂等朕吧。”拓跋明神情恍惚地说。 早些年拓跋明在东宫做太子的时候,太傅曾跟他详细的讲述过楼罗与夏国之间上百年的恩恩怨怨。 夏国开国之初,中原大地群雄争霸,战火连绵。幸得几代帝王兢兢业业,北击楼罗、南拒楚国,历经百年,才终于统一了北方江山。 然而即便是完成统一之后,北方的楼罗依然对夏国的领土多有侵犯。事实上,上百年的时间里,楼罗与夏国之间的征战从未停歇,而北击楼罗也成了每一任夏国皇帝的第一要务。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当今圣上的父亲,也就是先皇拓跋荣在位的时候,为了将楼罗的隐患彻底剪除,在二十年前御驾亲征,与拓跋启一道将这个令夏国寝食难安的宿敌彻底打垮,这才换来了夏国北方边境近二十年的和平日子。 当时楼罗的可汗,也就是阿提瓜勒的祖父在战败后不久郁郁而终。紧接着,楼罗境内又爆发了严重的旱灾和瘟疫。 接二连三的灾祸令楼罗遭受巨大打击,再也无力与夏国抗衡。阿提瓜勒的父亲刚一即位便遭到楼罗各方势力的反对,在位之时惨遭杀害。 阿提瓜勒刚刚登上汗位,又被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赶下汗位。幸好在左右亲信的庇护之下及时逃至夏国避祸才总算幸免于难。 身为夏国的第九代君王,拓跋明是幸运的。自他出生以来,楼罗就只存在于太傅和身边之人描述的故事里。他所亲自接触的楼罗可汗阿提瓜勒对他更是尊敬有加,甚至双膝跪地向他称臣。 如今这个顺从的“臣子”竟忽然变成一只恶狼,南下侵略他的土地,杀死他的子民,拓跋明一时难以接受。 “皇上,”辛氏从步障后面走出来,衣衫不整,“发生了何事……” “蒋芮,你速速给朕更衣,摆驾九华殿南风堂。还有,叫顾屿也一同前来。”拓跋明完全忽视了面前这个碍手碍脚的女人。 “遵命。”蒋芮将备好的龙袍给他穿上,再为他戴上通天冠,跟在皇帝身后快速离开辛氏的绮罗宫,留下辛氏睁着一双傻眼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第二十二章 隐患 南风堂内,大臣们已经正襟危坐,等待皇上驾到。除了郦商、拓跋雍还有段林之外,礼部尚书崔查还有金紫光禄大夫顾屿也都在场。见皇上驾临,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比起大而空旷的太极殿,九华殿中的南风堂显得精致温馨许多。只要不是上大朝的时候,皇上一般会在此处召见朝廷要员商议重大之事。 拓跋明的位置在殿堂最北端。 与太极殿一样,御座后面也摆放着一道屏风,只不过是丝质的,上面绣着大朵的莲花。屏风后面有一道回廊通向另一个房间,供皇上中途歇息或者小憩。 御座下面左右两排摆放着舒适的坐席,每个席位前面都放置有案几。 比起太极殿内庄重肃穆的早朝,大臣们在此处可以一边享用皇上提供的小食和饮品一边议政。不过今日,没有一人有心思吃什么东西。 “诸位爱卿今日来见朕是为了何事?”拓跋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皇上,有关楼罗人劫掠雁台州一事,我们都已知晓。今日大家便是为此事而来。”郦商率先说道。 “那就请诸位畅所欲言。”朕的皇叔尚未回京,母后也还在静修,这可让朕如何是好?拓跋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皇上,在说这件事情之前,还请您看看礼部尚书刚刚收到的一封国书。”郦商递一个眼色给崔察。 “什么国书?”拓跋明硬着头皮问。 “是阿提瓜勒写给陛下的国书。”崔察将国书递给蒋芮。 “启禀陛下!”直阁将军奚宁从门外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太尉大人与吏部尚书到了。” “皇叔来的正是时候,快传他进殿!”听到“太尉”二字,拓跋明顿时为之一振,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卢尚书?”奚宁犹豫了一下。 “也让他一起进来吧!”拓跋明爽快地说。 虽然卢焕灭蝗之事办的不利,但这倒是没有影响皇上对他的好感。在拓跋明看来,卢焕不过是犯了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甚至都不该将其称之为错误。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臣拓跋启叩见陛下!”拓跋启迈入殿堂,向拓跋明跪拜。 卢焕跟在他的身后跪拜。他的身材中等,额头窄小。虽然与拓跋启一样都是五十几岁的年纪,但他的双眼看上去毫无神采,甚至有些混浊,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自己的恭顺谦卑。 “请起!”拓跋明的语气顿时轻松许多,“二位在秦州灭蝗真是辛苦了!快快入座。” 拓跋启坐在靠近皇帝的坐席,与郦商相对。卢焕则找一个挨着崔察的位置坐下。 “太尉大人如今成了秦王,真是可喜可贺!”郦商面容真挚地对着拓跋启微微一笑,但话语之中还是透露出一股嫉妒的味道。 “这都是皇上对臣的厚爱。”拓跋启看向拓跋明,眼中充满感激。 “是啊,我都不知该称呼您为太尉还是秦王了。”拓跋雍摇着一面圆形的麈尾扇子,慢吞吞地说。 “朝堂之上自然要称呼太尉才是。”拓跋启随即转入正题,“臣还没到大邑城就听说楼罗侵犯了我大夏国的边境?” “正是。”拓跋明急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这个阿提瓜勒,他在京城之时朕不仅好生招待了他,还让夏国的精锐之师护送他北返! 如果不是朕,他现在不过是在夏国寄人篱下的一个小楼罗,哪里能成为什么可汗!朕至今都记得他三年前在太极殿跪地痛哭的样子。 讨论群 如今他强大了,不仅不懂感恩,竟还要欺辱于朕!实在可恨!”说完之后,拓跋明用舌头快速舔了舔嘴唇,就像一个急于告状的孩子。 “臣早就说过,劫掠乃是戎狄的天性,他们怎会有什么感恩之心?阿提瓜勒刚刚北返之时,楼罗西面还有高渠与之抗衡。如今高渠为其所灭,他必然会将矛头指向我国。”拓跋启道。 “皇上息怒……”礼部尚书崔察小心翼翼地插言,“此次楼罗进犯我国领土,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还望皇上先看看那份国书……” “发动侵略之人竟还要找理由?朕倒要看看他找了个什么蹩脚的理由。”拓跋明此刻才想起蒋芮方才呈递上来的国书。 郦商和拓跋启二人同时淡定地喝着杯中之酒;段林将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一副面色沉重的模样;拓跋雍则若无其事地继续摇他的麈尾扇子;顾屿和卢焕则不明所以地注视着皇上。 “皇上,国书上都写了些什么?”见拓跋明的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金紫光禄大夫顾屿好奇地问。 与在坐的达官显贵不同,顾屿是朝中的文人,并没有实际的权力。这一点从他的衣着打扮上就能粗略判断的出。 他的长相也不似其他多数朝廷大员一般大气端庄。他似乎永远都皱着眉头,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四年前,朝廷曾通过考试的方式选拔天下文人学子入宫参议朝政,给皇帝提供谏言。时年二十四岁的顾屿从八千名考生中脱颖而出,位居榜首,引起新登基的皇帝拓跋明的注意。 拓跋明很是赏识顾屿的才华。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此人极为忠君爱国,是不可多得的正义之士,于是将他加授为金紫光禄大夫,随时听候皇帝召唤,为朝政大事出谋划策。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是啊,陛下。为何您的脸色如此难看?”拓跋启也注意到了皇上神情的变化。 “赤都可汗说,他的同胞兄弟雉轮王巴尔特在雁台州为我夏国的子民所杀……” “臣没听错吧?大夏国的子民……谁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卢焕说话时的模样极富正义感。 “朕也难以相信。可是……可是阿提瓜勒总不会拿雉轮王的性命开玩笑吧?” “楼罗的王爷为何会跑到我们夏国的地盘中来?”拓跋雍语调懒散地反问。 “按照阿提瓜勒的说法,雉轮王前来雁台州是为了增强两国的友谊。”拓跋明鄙夷地将国书扔到一旁。 “笑话,这种拙劣的谎话都说的出口!”顾屿义愤填膺道,“若是臣没记错的话,前些时日梁刺史还派了函使前来送信,说近来雁台州境内的楼罗越来越多了,提醒朝廷多加警惕。果不其然就出了这种大事。我看这都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顾大夫的意思难不成是阿提瓜勒派人杀死了自己的胞弟,然后嫁祸给夏国,以此作为发兵的借口?”段林摸了摸他那只硕大的鼻子疑惑地问。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戎狄本来就是禽兽,杀父弑兄是常有的事。”拓跋雍漫不经心地评论。 “其实雉轮王究竟为谁所杀并不重要。如今可以确定的是,统领郁辛山的巴尔特的确是死了。楼罗以此为由洗劫了我们的国土。”拓跋启分析道,“任何侵略夏国国土的行为,我们都决不能姑息。” 身份证- “也不知梁刺史是如何应对这场灾难的。”段林对同样身为武人的梁昌有些担心。 “他能有什么办法,除了向朝廷索要银两和物资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郦商默默地计算着时日,如果皇后派去的宣旨使顺利抵达雁台州的话,此时梁昌应该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郦商猛然意识到不能让梁昌活着来到京城,否则的话,皇上定会在他看过女儿之后立即把他打发回雁台州去维持秩序。 一旦梁昌回到自己的地盘,想再控制他可就难了。万一他对梁妃之死起了疑心,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丞相不要这样说梁刺史。”想起梁妃之事,拓跋明突然感到一阵内疚,“再过几日,他应该就能到京城了。到时候朕会详细地询问有关雁台州的情况。” “梁昌为何会在此关键之时返回京城?”拓跋启诧异地问。 “皇叔有所不知,他的女儿,也就是朕的梁妃,突然身染恶疾,恐怕时日无多了。所以朕打算将梁刺史召回京师,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拓跋明没有提到这是郦姝的主意。 此言一出,大臣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梁妃娘娘不是就要临盆了吗?”顾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怎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这也过于奇怪了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郦商厌恶地白他一眼,“怀孕的女人本就容易染病。” 首发:塔&读小说 “是啊,顾大夫。”卢焕柔声附和道,“我的妻子也是在怀第二个孩子之时生了一场大病突然离世的,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好了,你们不要再议论朕的爱妃了。”拓跋明小声嘟囔着,“怪就怪这些事情都凑到了一起。梁刺史一回京,雁台州可该怎么办才好?楼罗不会趁机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吧?” “极有可能。楼罗这么一闹腾,估计百姓们都会恐慌不已。城外的都会拖家带口跑到城里避难,雁台州的形势一定令人堪忧。 我看皇上还是尽快指定一人暂时代为处理州中事务,稳住局势才对。”郦商抓住时机提议。 “丞相说的没错。只是朕一时也想不出有谁来接替刺史一职才合适。”拓跋明显然对各地官员的情况不甚了解。 “不如就让他们的太守仆峰代为处理政务,稳住局势。皇上以为如何?”郦商顺水推舟地说。 “仆太守担任雁台州太守多年,对当地极为熟悉,真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卢焕真诚地点头,目光之中尽是对丞相的敬佩之色。 “既然丞相和卢尚书都这么说,那朕就让仆太守……” “皇上,”拓跋启打断了他的话,“恕臣多言。虽然臣不曾与这位仆太守共事过,可有关他的一些事情,臣还是听说过一些的。据说他在当地的口碑可不太好,不仅不够勤政爱民,而且还嗜酒好色、劣迹斑斑。” “太尉大人口中所谓的劣迹斑斑就是指他嗜酒好色吧?”郦商微微笑道,“试问又有哪个男人不好色呢?只是仆峰这个人不懂得掩饰自己,将那些美女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中做妾,这才引来他人的诟病。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事实上,我对他这个人还是了解的。虽然他处理政务的能力算不上出众,但是他做事情循规蹈矩,不会出什么错误,暂时代替梁刺史管理州府一段时间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臣也可以作证。”卢焕紧接着说,“若他是个恶人,臣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他的女儿为妻了。” “是啊,朕怎么忘了,你们两家是亲家。”拓跋明笑逐颜开,“有卢尚书担保,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拓跋启犹豫了片刻,由于自己的确对仆峰不够了解,他的那些劣迹也多是从梁昌口中传出来的,所以不好继续评论些什么。想到他只是暂时代替梁昌担任刺史之职,也就不再同与郦商争论。 见拓跋启不再开口,拓跋明继续道:“朕今日就派人去宣读敕令,让仆峰暂代刺史一职,安抚好雁台州内的百姓。 梁刺史看过他的女儿之后,朕会尽快让他返回雁台州去。前后也就十多天的时间,朕相信不过出什么岔子的。只是楼罗之事,朕又该如何应付呢?” “臣以为对待楼罗绝对不能心慈手软。皇上应当重视此事,要让北方各州县加强防御,训练将士。只要楼罗有了第一次劫掠,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拓跋启担忧地说。 “臣同意太尉大人的说法。夏国已经和平了二十年有余,夏国的将士们似乎都忘了该如何打仗,士兵们平日里也极少习武训练,不少人看上去都是懒懒散散的。这样下去,怎么应对外敌的入侵?”身为一名武官,段林早就对夏国军队的现状感到不满,刚好借此机会一吐为快。 “段大人说的夸张了吧?”拓跋雍拖着嗓音说,“不要一听到楼罗入侵就紧张成这个样子。我看咱们大夏国的将士们勇武的很,根本不用怕他们。” “我的意思不是怕他们,而是建议加强武器装备的锻造更新,加强军队的力量……” 首发-:-塔读小说@ “好了好了。”郦商制止了他们,“不要谈楼罗色变。别忘了二十多年前,先皇可是把他们打的差点灭了国。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能强到哪里去!这一点,太尉大人应该深有体会。您说是吧,太尉大人?” “我已经有二十多年不领兵打仗了。说实话,夏国的将士看上去的确不像二十年前那么精神,不过这也是长期没有经过战争锤炼的必然结果。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我们的军事实力不至于比楼罗弱。 所以,段大人不要过于担心了。我方才的提议也只是希望边境的州县加强防御,提高警惕而已。” 拓跋启端起面前酒水淡定地喝了一口,“皇上在回复楼罗的国书之时,大可以用最严厉的措辞声讨他们,让他们知道不论他们找什么借口挑衅我国,皇上都是不答应的。” “嗯,朕知道了。”拓跋明乖乖地点头,“稍后就由顾大夫代朕起草国书。” “是,陛下。”顾屿正色道。 “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自当政以来,拓跋明还没处理过这么多棘手之事,未免感觉脑袋发胀。 “臣等告退!”大臣们纷纷退出殿外。 从皇宫的南门出来,沿着铜驼大街一直向南,穿过白水上的周桥之后就是大邑城南了。 这里集中了京城最为热闹繁华的购物之所,各国的商人都在此处开店营生。卢焕的私宅还要继续往南,穿过繁华的街道,坐落在一块僻静之处。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与卢焕的私宅相隔不远的城南集市里,有一块楚人集中居住的区域。楚国使节居住的金陵馆正是坐落于此处。 郦姝经常派宗喜出宫采购楚国物件的吴人坊则开在与金陵馆隔了一个街坊的延沽里中。 此时,吴人坊的掌柜欧阳佩正在接待宗喜。 “皇后会在路上对梁昌下手吗?”吴人坊深处的隔间里,欧阳佩一边为宗喜打包茶叶一边问他。 “这个咱家可就不知道了。”宗喜用力强调了“不知道”三个字,“不过咱家倒是可以告诉你,前往雁台州宣读诏书之人乃是皇后身边的何护卫。” 何秀枝?欧阳佩长长的“哦”了一声,若有所思。仟千仦哾 “梁妃的命数也快尽了吧?”欧阳佩将茶叶递给宗喜,“按照夜之魅的药性,她这几日必死无疑。” “这您比我清楚何必要问我。”宗喜撇了撇嘴巴接过茶叶。 宗喜在两年前公孙恪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跟他们建立了联系。因为经不起欧阳佩给他的那些真金白银的诱惑,于是忠心耿耿地为他提供消息。 跟欧阳佩和公孙恪这几个楚国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宗喜竟与他们渐渐生出了感情。他与自己的主子郦姝一样,尤为喜爱楚国使节公孙恪。在他看来,此人身上有一种南国人独到的魅力,是他们这些北方人无法企及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至于私自向他国之人提供宫廷消息这件事,宗喜自然清楚是违反宫规的。可他认为欧阳佩和公孙恪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们想要打探的无非就是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即使哪天被发现了,顶多就承认自己嘴巴不严挨上几板子。 比起从中得到的好处,冒这点风险是微不足道的。最重要的是,他能通过做这些事情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是,不问了不问了。”欧阳佩塞给宗喜一块金条,露出儒雅的笑容,“公公慢走,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与我联系。” “我说欧阳掌柜,”宗喜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一番,他知道今天自己吐露的事情非比寻常,“咱家跟你说的这些事可都是绝密,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是,”欧阳佩连连点头,“公公告诉草民的事情,草民何曾泄露过?您应该信任草民才是。” 宗喜打量他一眼,将手背到身后,“咱家就是信任你才跟你说的。” “公公慢走。”欧阳佩恭敬地注视着宗喜离去的背影,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即刻变得深沉起来。 第二十三章 毒手 秋风萧瑟,北国的夜已经有了寒意。 今晚是个晴天,月亮有如圆盘高悬天幕,向路上的行人投射出阵阵寒光。眼下是戌时,荒芜的郊野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游荡,只有一支十多人的队伍在夜色中穿行。 “宣诏使大人,天色已晚,还要继续赶路吗?”发出疑问的乃是雁台州刺史梁昌。 十多天前,他接到皇上让他回京的召令。得知女儿病危的消息,梁昌心急如焚,花白的头发几乎一夜之间全部变白。 然而雁台州下辖的多个村镇又刚刚遭到楼罗的洗劫,郊外的百姓涌入城中,偷盗、劫掠、杀人、放火之事时有发生,到处都充斥着人们的哀怨之声,急需官府救助。 由于放心不下州内的事务,梁昌在接到女儿的噩耗之后依然坚持处理了一部分棘手之事方才启程南下。 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今日总算是赶到了距离大邑只剩一日路程的千林冈。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穿过这片荒无人烟的密林之后,就能到达大邑城外的松原。不过此时夜色已深。照理说,他们应该在进入千林冈之前歇息一晚再继续赶路。然而朝廷里派来的这帮人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领头的宣诏使何秀枝更是对梁昌所言充耳不闻。 “老夫难道是你们押送的犯人吗?!”一股怒火在梁昌胸膛中翻滚,“前面就是千林冈了,还不尽快找地方投宿?难不成还要连夜穿过这片山林不成?” “过了千林冈就投宿。”何秀枝冷冷地答了他一句。 身为皇后宫中的侍卫首领,何秀枝向来都是以冷面示人。 他的眉毛短促,一双眼睛呈三角的形状吊着,面色阴森的像是一个从坟墓里钻出来的人。除此之外,因为精神受到过刺激的原因,他右眼皮下方的肌肉总会时不时的抽搐。qqxδnew 没人能看透他那张冷脸下面藏着些什么可怕的东西。 过了千林冈再投宿?梁昌吃惊地半张着嘴巴。即将离开人世的乃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那么着急要赶回京城,为何他们这群侍卫比我还急? 梁昌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发生的那件事情…… 昨日辰时,他们这一行人刚刚用过早膳,准备启程继续赶路。这天的路程阴冷多风,秋风一刻不停地刮。道路两旁的树木枝桠婆娑,野草被风吹的压弯了腰身。 前方宽阔的泥土路上,一名头戴土黄色纶巾的男子骑一匹黑马渐渐向他们逼近。他身上土黄色的窄袖衫与扬起的黄土混在一起,远远的望去像是一个模糊的鬼影。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何秀枝一眼认出此人是禁军统领朝恩的手下山童。此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腰间绑的那条青色的蛇皮,只要与他见过一次就会将他的腰带铭记于心。至于他那张平凡的脸则往往别人忽视。 山童是丞相郦商的人,何秀枝清楚他此时前来一定是有重要的消息相告,于是策马上前几步,与他在距离梁昌十几丈远的一片空地相遇。 “丞相派我向你交代一个重要的任务。”山童开门见山道。 “不能让那个人活着回到京城。”见何秀枝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山童将话一并说完。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何秀枝的目光阴鸷寒冷,右眼皮下的肌肉猛地跳动一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接到杀人的任务了。 四年之前,何秀枝不过是守卫金马门的一名普通侍卫。因为样貌阴森、沉默寡言的原因,被皇后郦姝挑选出来做她銮驾的护卫,用以震慑其他的侍从以及其他所有她想要震慑的人。 那时何秀枝的职责仅仅是为皇后牵马开路罢了,腰上的佩剑几乎一年到头都无需出鞘。 直到有一天,他跟随皇后前往华安寺礼佛之时遇到一位相术高超的法师。在皇后的要求下,那位法师为他相了一次面,他的命运也随之彻底改变。 “此人虽然只是个身份卑微的马夫,但他的大名定会留于史书之上……”法师的话至今时常萦绕在何秀枝耳边,“王侯将相、富商贵胄、布衣平民都会死在他的手上……他将成为他的主子最为得心应手的鹰犬……只要始终忠于自己的主子,他将永远获得宽恕……”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听到此话之后,郦姝表现的极为兴奋,当即赏赐了法师一袋沉甸甸的黄金。 从此以后,郦姝便将何秀枝提拔为自己的贴身侍卫,而他杀死的第一个人便是后宫之中的一名宫女。 他至今都记得首次杀人之时自己的笨拙。他将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却迟迟不敢动手。 在玉华台低矮的地窖里,那名因“勾引皇帝”而怀了身孕的宫女跪在他脚下,撕心裂肺地乞求他的宽恕。她绝望地扯住他的衣衫,连连叩头。这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你不杀她我就杀你!”郦姝阴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慌乱之中,何秀枝砍下那个宫女的四根手指。当血溅到他脸上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已经蜕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他感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幻化成了魔鬼。 第二刀比第一刀轻松了许多。他对准发出凄厉叫声的女子,一刀砍在她的脖颈上,结束了她的性命。从那以后,他举刀之时再也不会犹豫。在他看来,动作迅速的置人于死地是杀手的美德。 然而何秀枝完全不具备江湖传闻中有关杀手的那些身强力壮、武艺高强的特征,他所具备的唯有对主子的忠心和下手时的狠心。 “只要始终忠于我的主子,我就会得到宽恕。”何秀枝将法师的这句话视为神谕。 虽然他会义无反顾地执行主子的杀人命令,但在动手之前他总会询问原因,这次也不例外。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皇上在几日前收到雁台州遭到楼罗劫掠的战报。眼下北方局势混乱,皇上定会让梁昌看过女儿之后迅速返回雁台州。一旦回到他的地盘,想再对其加以控制可就难了。万一期间他对梁妃之死起了疑心,就会变得更加麻烦……”山童了解何秀枝的习惯,立即将实情相告。 “知道了。”何秀枝腰间的佩刀已经跃跃欲试。 “不能留下他杀的痕迹。”见他的手握住刀柄,山童立即补充一句,“要让他看上去像是畏罪自杀。” “雁台州遭到楼罗袭击,他镇守城池不利。”见何秀枝毒蛇一样的眼睛又盯着他看,山童赶忙一边解释一边塞给他一条麻绳。 “敢问这位可是京城来的函使?”见何秀枝迟迟不肯启程,梁昌主动策马过来询问。 山童自感心虚,被自己的唾液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非也非也,”缓过气来之后,山童涨红着脸否认,“我不过是何护卫的一名故友。” “故友?”梁昌上下打量山童一番,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腰间。 “老夫虽然不认得你,但却认得你腰间的这根独一无二的蛇皮束带。你根本就不是他的故友,而是宫中的一名禁军,是禁军统领朝恩的手下!”梁昌当场戳破他的谎言。 “梁大人,这不是你该过问之事。”何秀枝不理会梁昌的询问,“如果你想尽快见到梁妃娘娘,就快些上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山童借机匆忙抱拳行礼,调转马头向南奔去。 对女儿的牵挂令梁昌不想继续与他计较此事。再加上他是个武人,从来不愿花心思揣测他人的意思。不过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感受到某种异样。 何秀枝一路上对他的态度都极为冷漠,这一点他早就习以为常。但从那位禁军离开之后,何秀枝的冷漠中又透露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气。 皇宫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梁昌揣测。他很想派遣自己的侍从先行回京打探一番,但在数十名羽林侍卫的“护送”之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何护卫!你若是不将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老夫,老夫便不再跟随你继续前行!”何秀枝拒绝在进入千林岗之前投宿这件事让梁昌忍无可忍,他决定不再任由这群人摆布,勒住缰绳不肯继续前行。 “肖宇、王冲!”他呼喊跟随自己南下的两名侍从的名字,“就地搭建帐篷,老夫今日就在此处歇息,明日再启程赶路!” “梁大人。”何秀枝背对着他,发出的声音有如林中之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这有何为难的?老夫只是在此处留宿一晚,第二日再启程罢了!你们若是等不得,就先回京城去!”梁昌下定决心不再前行。 何秀枝默不作声。 朔风吹拂,千林冈中桦树和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这种诡异的气氛令梁昌不禁打了个寒颤。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若是梁大人坚持如此,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何秀枝的声音显得愈发阴阳怪气。 身后的羽林侍卫接收到何秀枝发出的信号,从箭囊中取出羽箭,射死梁昌身边的两名侍从。 伴随着一声惨叫,梁昌惊愕地摔落下马,单膝跪在泥土地里。他经历过与楼罗、高渠的征战,见识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却唯独没想到会被阴沟里的老鼠暗算。 梁昌仰起头来看向何秀枝,正准备质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就像看着案板上的一块肉。那一刻,他似乎什么都懂了。 “你!”梁昌颤抖的声音在树林中盘旋,“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杀害朝廷的刺史?你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你已经没用了。”何秀枝打算让他死的明白,“你没有守卫好大夏国的边疆,回去也是死罪。你的女儿恃宠而骄,很快也要死了。你们父女二人就在地底下相见吧!” “谎言!皇上决不会因为老臣没守好他的边疆而叛我死罪!”梁昌黝黑的额头反射出月亮的光,他感到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我总算是明白了,要杀我的人是郦商,我的女儿也是被皇后害死的!在那个禁军到来的那一刻我就该想到的!我真是愚蠢那!” 一跟粗糙的麻绳套住梁昌的脖颈,将他拖行了两丈远,直到断气身亡…… 第二十四章 冯苍 大邑城内,一位翩翩少年牵着一匹四肢短粗的草原马行走在城南的大街上。 读者身份证- 他头戴葛布头巾,身上那件灰色麻布单衣显得与街上那些穿着入时的京城本地人格格不入,但高大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容让他显得分外出众,甚至引来街上不少年轻女子驻足。 如果不是十年前的那场变故,现在的我一定是这繁华大邑城中身穿绫罗绸缎的贵公子。冯苍在心中感慨,这就是命运,不过如今做一名京城的贵公子已不再是我的愿望。 冯苍在京城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了。雁台州遭受楼罗袭击的当天,身为函使的他就被派到了京城送信。 临行前梁昌一再叮嘱他,务必要见到卫尉卿段林,将书信亲自交到他手上,并向其阐述边境的危机,希望得到朝廷的援助。 在雁台州府衙做函使的三年时间里,冯苍凭借自己的本领赢得了刺史梁昌的信任,所以每当需要送达一些重要的信件之时,梁昌总是派他前去。 不过冯苍来京城的次数倒是不算多,三年的时间里算上这次总共也就来了三回,而且前两次都是只待了一天时间便匆匆赶了回去,连四处闲逛的时间都没有。只有这一回时间最为宽松。 一年前来京城送信时,冯苍见过段林一面,因此这次见他并不觉得紧张,梁刺史交代的事情也办的颇为顺畅。 这些天来他之所以继续留在京城,是为了等待朝廷的答复——因为梁昌特意交代了,这回雁台州形势格外严峻,务必要他等到朝廷的明确答复才能回来。 为了方便管理,朝廷将各地往来的函使都安排在城东的永和里居住。这个里坊距离宫城不远,相对来说又较为僻静,极少有闲杂人等居住,就是太无趣了些。 对冯苍这种年轻人来说,在永和里待上一天简直无聊透顶。因此他一大早便出了门,打算去城南热闹的市井之地逛逛。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他在一家卖牢丸的铺子前坐定,要了一碗羊肉牢丸。在京城的时间里,冯苍几乎每天都会来延沽里吃早膳,不过这家店铺他倒是头一回光顾。 “客官,这是我们家新调制的肉酱,加了一些粱曲,您尝一下是否可口?”店家笑着向他推荐。 冯苍夹了一颗牢丸蘸了蘸肉酱,轻咬一口,牢丸里羊肉和葱姜的味道夹杂着肉酱的醇香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嗯,味道真是不错!”冯苍再夹起一颗牢丸放在酱料中滚了一圈。 “客官如果喜欢可以买一罐回去,不贵,就收您二十钱。”店家笑语盈盈地一边说边从手臂上挎着的篮子中拿出一个陶制的小罐子。 “翁牛客,又调制出新口味啊!”旁边一桌的客官打趣道。 “是啊,等一会儿我也端上一碟给您试试。”叫做翁牛客的店家热情的应道。qqxsnew “不必了,我并不在此地定居。”冯苍客气地对着店家笑了笑。 “那就更应该带一罐了。大邑本就是一个汇集了四海宾客的地方,哪还有什么本不本地人之分呢?不是我吹牛,离开我们这延沽里,您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吃的酱了。”翁牛客索性坐在冯苍身旁,“我看公子倒是气度不凡,是从北方过来的吧?” “没错,我是从北边来的。”冯苍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这身打扮,一定是它们出卖了自己。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其实我也是北方人,我家祖上在芙蓉谷。我从小在那里长大,那可真是一个受上天眷顾的神仙之地啊!”说到芙蓉谷的时候,翁牛客的眼中闪着亮光。 冯苍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叫翁牛客的人。他的眼睛微微凹陷,下巴上留着浓密的大胡子,右边的耳朵上挂着一个硕大的银环,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的确像是个胡人,只是样貌又不似纯正的胡人那般高鼻深目。 “那你为何要来大邑呢?”冯苍对他有了一丝兴致,吃一口牢丸问。 “我母亲是芙蓉谷的人,父亲是中原的汉人。嫁给他之后,便随他一起迁居到了大邑,做点小生意维持营生。说句老实话,大邑虽然繁华,但其他方面比起芙蓉谷可差的远了!芙蓉谷到处都是牛羊驼马,我们的首领每年都向朝廷进贡上千匹马呢!” 翁牛客骄傲的神色好像这些马都是他家的似的,“更重要的是,芙蓉谷不仅风景秀丽,女子的姿色也极其优美,总之就是比这里好得多!” 冯苍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三两口把碗里的牢丸吃光,又喝了几口汤。 “掌柜的,牢丸的钱,您收好。今天我还有事要办,改天再跟您探讨芙蓉谷的美景。”冯苍将两个五铢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翁牛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冯苍也跟着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到一位四十岁左右高鼻深目的女子双手叉腰站在店门口,看样貌应该是翁牛客的母亲。虽然她的身材走了样,但依然可以从她白皙的脸庞中辨别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位美女。 “别聊了,快进来搭把手!”女人喊道。 塔读@ “来嘞!”翁牛客一边应答着一边将桌上的钱收了跑进屋去。 “芙蓉谷,”冯苍牵起他的草原短脚马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句,雁台州的长史柳然正是芙蓉谷那边的人。当初父亲的长史之位就是让他给抢了去。冯苍随即摇头轻叹一声,为自己方才那种狭隘的想法感到一丝歉意。 在府衙当差的三年时间里,虽然与柳然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冯苍依然可以从他的一言一行之中判断出他并非是个横行霸道之人。因此起初对他的那种厌恶和抵触渐渐变淡了许多。 不仅如此,柳然那副文弱的模样竟带给冯苍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有时冯苍看着他的身影竟会想起同样文弱的父亲。 不知不觉的,冯苍已经将马牵过了周桥,他今日想去城南逛逛。 虽然这里是夏国南部的大邑城,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了寒意。道路两边的槐树叶子已经变黄,被风吹得一片片飘落下来,给地面铺上一层黄绿相间的毯子。 这里与北国不同,北国的秋风是犀利的,有如锋利的镰刀,被风扫过的树枝上几乎片甲不留,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直指苍穹。飘在空中的和掉落在地上的枯叶混杂在一起狂舞,让北国的秋有一种悲壮之感。 一阵瓜果的香气飘来,冯苍顺着香味寻去,看到左手边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果园。这让他忆起了童年时代与伙伴们偷摘寺庙里甜瓜和石榴的场景,庙里的和尚们总会拿着棍棒驱逐他们,却从不会真的动手。想到这些,冯苍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纯真的微笑。 继续向南皆是一派田园风光。冯苍松开马缰,畅快地在原野之间驰骋。周围时不时会冒出一座大户人家的庄园,据说朝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在此地购置田产。 就在他四处张望之时,停在一座庄园门前的马车映入眼帘,马车顶端装饰有一个显眼的镀金宝葫芦。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不是方才在铜驼大街上从我身边驰骋而过的那辆马车吗?冯苍跨下的马像是读懂了主人的心意似的踏着步子向它靠近。 车停在一处别院门前。院墙外面种了一排郁郁葱葱的翠竹,从院外望去,一排排错落有致的竹柏冬青映入眼帘。园林曲池通往府内,两旁种着枫树和银杏,若是到了深秋,这个园子里定会呈现出一副色彩层层叠叠相映成辉的美景。 一定是京城里某个有钱人家建在郊外的庄园,冯苍羡慕不已,若是将来我也能有这么一套宅院该多好。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地徘徊逗留?”由于看得出神,冯苍没意识到有人走到他的身边。 冯苍猛地回过神来,看着正在打量他的那个人。此人身材短小,长着短促的眉毛,嘴巴微微向外突出,五官看起来不怎么协调,但身上的穿着打扮却格外华丽。 他穿一整套宝蓝色的蜀锦长袍,上面用金丝线绣满万字回纹,头上戴一顶黄金和珍珠打造的宝冠,腰间缠有玉带,玉带上还挂着一柄镶满宝石的佩剑。相比之下,冯苍的衣着如乞丐一般破烂。 “我来此地郊游,这就离开。”冯苍不愿与这位官宦子弟多聊,想要调转马头离开。 “等等!”官宦子弟快走几步,站到他的马前,“你是……冯苍?!”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他竟知道我的名字,冯苍顿感不妙。京城里的官宦子弟若是认得我,只能说明他的父亲曾经与我的父亲一起共事过!只是面前这个凸嘴……冯苍仔细思索着,隐约想起儿时父亲那位属下的儿子。没错,应该就是他——侍御史卢焕的儿子卢建! 往事一一涌上心头…… “儿子,你记住,是吏部尚书卢焕……卢焕他害了我……” “仆大小姐很快就要嫁人了,而且是嫁给京城吏部尚书的儿子,到时候你和你的父亲若是方便的话,也可以来参加她的婚宴……” 首发-:-塔读小说@ 父亲、仆峰、仆润还有妹妹婚宴那天发生的所有可怕之事全部涌现出来,令冯苍几近窒息…… “你不记得我了?”凸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打断了冯苍而思绪。 “不记得了。”他一定是卢建,冯苍心跳加速。真是冤家路窄,我得想办法立即离开这里。 “我是卢建啊!”凸嘴自报家门,“我父亲原先与你的父亲共事!咱们还在一起玩过!” 冯苍不得不跳下马来。与冯苍相比,卢建整整矮了大半个头,他必须仰视才能望见冯苍的眼睛。 “卢公子,原来这是你家宅院。”冯苍强装镇定地微微低着头看他。 “确切地说,这是我家在京城最普通的一所宅院。”卢建说话时那副得意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给他两拳。 “不知冯公子如今在何处高就?你们家不是举家搬到了雁台州吗,怎么你又回到了京城?”卢建故作惊讶地打量一下冯苍,“难不成你们又搬回来了?” “我来京城游玩,顺便访友。”我是不会告诉他我在雁台州府衙做函使之事的。qqxδnew “不知冯伯伯可还安好?当初他离开京城,家父可是为他难过了许久啊!”落魄到这副田地还装什么清高?卢建眉头微皱,但露出的却分明是一张忍俊不禁的笑脸。 塔读@.网站 “多谢卢公子的美意。”虽然内心深处波涛汹涌,冯苍依然平和地对他微笑,“我自由惯了,不愿在官府就职。不过眼下的确有事要忙,改日再与卢公子闲谈。” 冯苍这回没给他喊住自己的机会,一脚跨上马背,双腿夹紧马肚大喝一声,迅速调转马头离开。 “装什么装,”卢建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当我不知道你爹已经死了,你不过是雁台州一个小小的函使。还想娶仆润为妻,我呸!看你回去之后我让岳父怎么收拾你!” 第二十六章 未知的征程 “儿子,你记住,是吏部尚书卢焕……卢焕他害了我……”父亲临死前的话语在冯苍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加快速度策马奔向段林的府邸。梁昌死了,他不可能是自杀,绝不可能,冯苍心脏狂跳,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城东的延年里终于到了。冯苍翻身下马,大口喘着粗气敲打段府的大门。管家慢吞吞地前来开门,见是冯苍,便将他引领到厅堂坐下。 段林刚刚下朝回来不久,已经在书房接待了几波访客。冯苍喝了不下三杯酒水才总算等到他的接待。 “段大人!”见段林进来,冯苍赶忙起身作揖。 首发&:塔>-读小说 “你怎么来了?”段林看上去有些疲倦,“坐吧。” “段大人,不知梁刺史要求朝廷给予资助之事,圣上是否有所指示?”冯苍急切的想要知道有关梁昌的消息。 “这个……” 在段林犹豫的一瞬间,冯苍从他凝重的表情中一下子判断出来梁昌真的是出事了。 “既然你是他派来的函使,我将此事告诉你倒也无妨。”段林眉头紧皱地叹一口气,“梁刺史他……他已经死了。” “死了?”冯苍听到自己机械地重复着。 虽然卢建已经提前把这个消息告知了他,但他始终不敢确信。直到此话从段林口中说出来冯苍才有了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没错,”段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皇上本想召他回京见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就在来到临近京城的千林冈时,他突然畏罪自杀了。” “梁刺史犯了何罪?”虽然在整个府衙中,冯苍只是个不起眼的函使,但梁昌向来对他颇为照顾,从不安排他去偏远之地送信。所以当梁昌已死的消息得到证实之后,冯苍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以为皇上召他回宫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责怪他楼罗入侵一事,”段林抬起头来,“你在他的身边做事,依你之见,梁刺史是个会自杀的人吗?”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梁大人绝不可能因为楼罗入侵之事畏罪自杀,冯苍默默地想,我至今还记得得知楼罗劫掠了雁台州的时候他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的场景。 他还发誓说要为州内的百姓报仇雪恨,这才派了我带着书信前来获取朝廷的支持。像他这种武人、粗人,怎么可能以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 可是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我绝不可以随意告知他人。官场太过险恶,父亲临终前曾嘱咐过我。不要过于耿直,不要像他那样……冯深的言语再次在他耳边回荡。 “你在想些什么?”段林看出冯苍在走神,有些怪罪地问。 “属下……属下并不了解梁大人。”冯苍违心地说,“属下方才只是为梁刺史感到惋惜。想必他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决定用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 “哎!他可真是个命苦之人。他的女儿,也就是当今陛下的梁妃怀有身孕,再过几日本该临盆的,谁知突然患上了恶疾。皇上格外开恩,这才将他召回京城,让他与女儿见上最后一面。谁知道,他们二人竟双双离开了人世。” 看来我猜的没错,梁昌一定不是自杀,而是卷入了某种宫廷之中的阴谋。冯苍虽然没进过皇宫,但在他看来,只要与后宫扯上关系的事情都有阴谋。更何况,梁昌跟他的女儿双双离世,冯苍不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之事。 “原来如此。”冯苍沉重地说,“那接下来雁台州的事务由哪位大人主持?”此事关系到我的前途,冯苍紧张地等待着段林说出新任刺史的名字。 “自然是太守仆峰。”段林告诉他,“这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函使该操心的事情,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 “是,大人。”冯苍颔首之时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有关请朝廷向雁台州提供支援一事,只能暂缓。最近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皇上无心过问此事。你先返回雁台州去,向仆峰复命吧!”段林站起身来,“想必他也快要收到朝廷给予的答复了。你回去照实说便是。” “是,大人。”冯苍起身向他告辞。 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走出段府之后,冯苍思索着段林的话。难道雁台州遭受楼罗的劫掠还不算最大的事?我果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函使,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朝政大事。 不过这些的确不该由我来操心,我现在最该操心的是自己命运的问题,冯苍牵着他的草原马盲目地行走着。 雁台州若是交给了仆峰统领,我将来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看今天卢建那副挑衅的样子,他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这样一来,雁台州我是回不去了,可是我又能去哪呢? 冯苍率先想到了与雁台州西面相邻的云野州。妹妹玉娘就在云野州,而且她的夫家在那里颇有权势。若是我前往投奔,一定会受到礼遇,黎伯伯也会为我在府衙内安排一个不错的差事。这样看来,前往云野州是我最好的选择,或许也是唯一的选择。 冯苍牵着马返回自己的住处。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着他的思绪,仿佛告诉他云野州并非是他的归宿。这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种思绪,说不清道不明。m 前往云野州,与烁儿一起共事难道不好吗?有烁儿和玉娘陪我,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冯苍回到空荡荡的房间,推开房内唯一一扇窗户。 一阵秋风吹了进来,像是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不该永远依靠他人的庇护为生。 风之语说出了冯苍的心声。没错,我可以与烁儿共事,但我不愿意再向父亲那样依靠他家的庇护生存,更不愿意落得像父亲一样的结局!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不要让烁儿看到自己这副无家可归的狼狈模样,更加不能让玉娘因为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兄长感到丢脸。父亲当初也没答应跟随他们前往云野州,我若是此时投奔他们,与丧家之犬有何分别?我应该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我应该活的比烁儿更好! 冯苍不禁攥紧拳头。天下如此之大,一定有适合我的栖身之所! 夜已深,冯苍躺在床铺上辗转难眠。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回雁台州也不去云野州,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前往何处,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 失眠的感觉令人抓狂,他索性将被子掀去一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向北方。 若是夏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宁愿投奔楼罗人!但这个愚蠢的想法转瞬即逝。他用手掌拍一下脑袋,为方才的想法感到可耻。不论怎样,我都不该离开夏国,父亲一定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那些熟悉的地名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过滤,又被他一一否决。猛然之间,他忽然想起早上那家牢丸店的店家翁牛客,还有他所描述的芙蓉谷。 不知为何,芙蓉谷三个字令冯苍为之一振。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做函使的三年时间里,他的脚步几乎遍布中原大地,但唯独没有去过芙蓉谷。有时候陌生反而会带给人美好的想象。 芙蓉谷是胡人居住的地方,冯苍沮丧的心情一扫而空,据说他们首领高东丽富可敌国,我何不前往芙蓉谷投奔于他?冯苍激动地来回踱步。明日,明日一早我便再去一趟那家牢丸店打听个明白。 回到床铺之后,冯苍沉沉地睡去,直到听见清晨的钟声响起才匆忙起身。 梳洗打扮一番之后,他匆忙出门。按照昨日的路线,他骑马直奔城南延沽里。那家牢丸店已经开门营业,生意比昨日还要火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冯苍要了一碗羊肉牢丸,又叫了一张胡饼,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 “北方来的客人,欢迎您再次光临本店。”翁牛客一眼就认出了冯苍,微笑着走来向他打招呼。 “我要买你昨日推荐的肉酱。”冯苍爽快地掏出钱来,放在桌上。 “客官的选择真是明智,把这罐肉酱带回去,你的朋友们一定喜欢!”翁牛客立即热情地招呼帮手拿来一罐肉酱放在桌上。 “不知掌柜的可否抽出宝贵的时间跟我聊聊有关芙蓉谷的事?”冯苍的眼神里闪烁着渴望的光。 “客官对我的家乡感兴趣?”一听冯苍说愿意听他说自己家乡的事,翁牛客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 “嗯。我想听你说说芙蓉谷的首领高东丽。”在听到翁牛客讲述之前,冯苍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客官应该称呼他为郡公。”翁牛客纠正道,“我们都很尊重他。他对芙蓉谷的百姓很好。不仅保护我们的安全,还给每家每户提供牛羊马,让我们饲养。 不过郡公也很严厉,所有在他的地盘生活之人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我们受到他的庇护,自然要为他服务。”只要说起自己的家乡,翁牛客就神采奕奕,脸上的络腮胡子都欢喜雀跃。 “若是在高郡公手下做事,是否会得到他的赏识?”我想要的不仅是他人的庇护,而是出人头地的机会。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那是必然的!”翁牛客夸张的耸一下肩膀,“只要是足够出色,郡公就一定会重用与他。”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冯苍。但他还想了解更多。 “听说高郡公富可敌国?” “呵呵呵,”翁牛客给冯苍一个神秘的眼色,“所有亲自去过芙蓉谷的人都会知道,芙蓉谷的富裕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虽然郡公只是芙蓉谷的首领,但当今圣上对他极为重视。不瞒你说,郡公的堂弟还在朝中担任要职呢!” “哦?不知郡公的堂弟在朝中担任何职?”冯苍对芙蓉谷的高氏愈发感兴趣起来。 “这你都不知道?”翁牛客啧啧两声,“不过你是外乡人,不清楚京城之事倒也正常。郡公的堂弟乃是夏国的户部侍郎。” “那可真是了不起!”冯苍赞叹着。看来这位胡人的首领在夏国的地位非同一般。 “我说这位北方的客人,今日你为何询问如此多有关我家乡的事?” “哦,昨日听你描述了一番芙蓉谷的美好,我彻夜难眠。不瞒你说,我是个漂泊在外之人,一直居无定所。如今已年近二十,想着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今日才特意前来问个清楚。” “原来如此!”翁牛客抚摸着自己的浓密的胡子,“原来你想去我的家乡安身立命。好啊,好啊!我看客官你样貌不凡,若是能够前往芙蓉谷投奔高郡公,他必定会重用于你!”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多谢你的指引。”冯苍感激道,“若是他日我冯苍能够在芙蓉谷做出一番成就,必定前来感谢仁兄!” “这有什么!”翁牛客慷慨地拿出一篮子肉酱,“小店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这些我亲手剁的肉酱。你全都拿去,就当我送你的礼物!” “这……这怎么可以。”冯苍为这位纯朴的店家感动,“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我绝不可以再拿你的东西!” “这是什么话?”翁牛客将肉酱装入篮子里硬塞给他,“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既是缘分。更何况贤弟如此信任我,愿意前往我的家乡投奔高郡公,这些足以让我翁牛客感动不已!” “他给你你就收下吧,”翁牛客的母亲走了出来,“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给些不值钱的东西。你去了高郡公那里,务必要好好努力,将来定会出人头地。” 看着面前两位素昧平生之人真切的目光,冯苍几乎感动的落泪。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冯苍郑重地弯下腰去向他们拱手行礼,随后转身跨上马背。 迎着秋日的阳光,冯苍回过头去最后看一眼翁牛客和他的母亲,义无反顾地向北方奔去…… 第二十七章 云野州 “哈哈哈!”云野州府衙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刺史慕容圭注视着斛律邪:“其实烁儿早在三年前就向老夫推荐过你了,只是这些年来府里的事情杂乱无章,老夫就将此事给搁置了。烁儿婚宴上的那两只大雁就是你捕到的吧?” “正是草民捕到的。”斛律邪很少用“草民”二字自称,但是为了让慕容圭收留自己这一大家子,他只能尽力地谦卑。 “都怪老夫当初没有重视烁儿的提议,今日你亲自拖家带口的前来投奔,老夫定会重用于你!如今北方形势危急,不久前楼罗劫掠了雁台州,北方各州正需要像你们一家这样的勇武之士加入府衙!” “多谢慕容大人赏识。”斛律邪总算是松了一口大气。 “无需谢我,要谢谢就谢烁儿吧!”慕容圭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望向黎烁和他的父亲。 “三年前你为了烁儿的婚宴献上大雁,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当面向你道谢,真是我的失职。”黎拔微微颔首向斛律邪表示歉意。 “太守大人言重了,能够帮上你们的忙,是我的荣幸。”“言重了”三个字也是斛律邪从他夫人那里学到的。 “舅父何不让斛律老爹负责训练将士骑射?据孩儿所知,他是当之无愧的神射手。”黎烁浑厚的声音已经与成年男子无异。三年的时间里,他又长高了不少,腰间的革带将他健美的身材分割成完美的两部分。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好!”慕容圭正色道,“军中正缺善于骑射之人,老夫就任命你为屯骑校尉,专门负责为军营之中的将士们作训骑射之术,任命你的儿子斛律显为偏将军辅佐于你。” 斛律显完全没有料到他这一大家子不仅被慕容圭给收留了,竟还得到了重用,连忙抱拳道谢。 “斛律苍兰,你为何是这副丧气的表情?难道不该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感到高兴吗?”黎烁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斛律苍兰撇着嘴巴,脸色极为难看。 听黎烁这么一说,其余之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斛律苍兰,发现她果然神情沮丧地站在那里,眉心中间硬是给她挤出一个“川”字。 “父亲当上了屯骑校尉,兄长做了偏将军,我自然为他们感到高兴。”斛律苍兰通红的脸蛋变成绛紫色,“只是,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情,我反而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哦?”慕容圭将双手放在案几上,“一个女娃,你还想做些什么?” “女娃也可以当将军、上战场。”斛律苍兰脱口而出,颇有一番无所畏惧的气概。 斛律邪用眼神示意女儿不要乱说话,但苍兰根本不看他,继续道: “咱们大夏国武帝时代的黄瑛将军,每每出征都跟随在自己的夫君左右,与男子一样披甲上阵,所立的军功甚至比她的夫君还多。最后她还得到了武帝褒奖,成为举世闻名的女将。若是她能够征战沙场,我为何不可?” 慕容圭诧异地看着她,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谁都清楚苍兰口中提到的武帝指的乃是当今圣上的曾祖父拓跋昌。他统治夏国江山的几十年时间里,楼罗的气势正盛,夏国与其的征战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武帝拓跋昌更是以身作则,先后三次率领精锐之师御驾亲征,三战三捷,挫败了戎狄的锐气,还将夏国北方的领土向北拓宽上百里,把西部的西海郡也纳入夏国领土。 那个时代夏国北方征战连连,孕育出不少优秀的将领,黄瑛就是其中一人。 武帝驾崩之后,其子拓跋云即位称帝,楼罗和夏国之间的征战也随之减少。拓跋云因此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改革内政上,使得夏国的国力得到大幅度提高。不过武将的地位也是从他的时代开始渐渐丧失了重要地位。 这段历史夏国百姓人人皆知,斛律苍兰也不例外。慕容圭惊讶的是她竟然能够知道某个特定的将军的事迹,实属罕见。 “舅父,”黎烁清了清嗓子,“您就别笑了,我是答应了苍兰的,会给她在军中找个差事,您可不要让我丢了面子啊!” “给她找个差事?谁要你答应她的?她能做些什么差事?”慕容圭的眼袋耷拉下来,逐渐收住了笑容。 “你能将黄将军视为自己追求的目标,的确令老夫刮目相看。不过她可是夏国几百年来唯一的女将军,哪里是你这个女娃能够效仿的?军营并非儿戏之地,我看你还是回家好好的操持家务,闲了就做做女工罢!” “舅父,”黎岳抢在斛律苍兰抗议之前替她说话,“其实每个人所擅长之事有所不同。斛律苍兰自小就热爱舞刀弄枪,还很会爬树。楼罗来袭之时,她在自家的枣树上远远的就发现了敌情,还以枣树为掩护躲过了一劫。” “是啊舅父,”黎烁接道,“不仅如此,苍兰的应变能力也极强。当她的同乡发现她躲在树上,想要把她出卖给楼罗之时,她当机立断一箭射死那个叛徒,又在追兵赶来之前迅速跳入一旁的沟渠假扮死人逃过楼罗的追捕。这些岂是那些整日躲在家中操持家务的女子能够做到的?” “哦?你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听黎氏兄弟二人这么一说,慕容圭对苍兰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两位将军所说的皆是事实,我就是这样躲过楼罗的魔爪的。”斛律苍兰攥紧拳头,“只是我没能阻止他们杀害我的母亲……我想加入军队得到锻炼,学习更多的本领,为母亲报仇!” 慕容圭拿手指敲了敲案几,仔细思索一番。m “这么说来,你这个女子果真优秀,是块能上战场的料子。只是年纪太小了些,做不了将军。若是我让你从斥候做起,你可愿意?” “斥候?”斛律苍兰求助的看一眼黎烁。 “斥候类似于侦察兵,随时侦查敌情,并把收集到的情报及时传递给指挥作战的将领,关键时刻也需要披甲上阵。”黎烁告诉她。 “我愿意!”听到能够披甲上阵,斛律苍兰浑身为之振奋,“我愿意做一名斥候,为您效力!” “不是为我效力,”慕容圭纠正道,“是为皇上效力、为朝廷效力、为夏国效力。” “是,为朝廷效力,为大夏国效力!”也为了给母亲报仇。 “斛律苍兰,你可要珍惜这个机会。要知道斥候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他们背负的任务也异常艰巨。”黎拔看得出苍兰其实并不清楚斥候的职责,只想上阵杀敌,于是解释给她听。 “若是一场战役之前,斥候能够提早侦查敌情,发现有价值的消息,则可以帮助整个军队赢得胜利。所以担任斥候之职的人必须天资聪颖又值得信任,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刺史大人对你的信任。”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嗯,我保证可以做好。”听黎拔这么说,苍兰才真正的意识到斥候的重要性。 “好,”慕容圭舒缓了一下身子,“烁儿,你将他们带下去吧。今日不早了,先为他们安排个住处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让他们前往军营报道。” “是,舅父!”黎烁站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斛律老爹,你随我过来一下。” 一旁的小厅里,斛律敦已经躺在小榻上睡着了。他的头上还戴着羊皮风帽,双手揣在胸前,看上去睡得很香。 “斛律敦,我们回家了,以后我们就住云野州。”斛律苍兰走上前拨开风帽揪他的耳朵,将弟弟叫醒。 “哎哟!”斛律敦捂着耳朵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起身,“你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下手这么重!”看到是苍兰揪他的耳朵,愤怒地瞪她一眼。 “我不过是轻轻捏了你一下,少在斛律显面前告状!我告诉你,以后我就是女将军了,你还在这里睡大觉!”斛律苍兰将手臂环抱在胸前吹牛道。 “刺史大人收留了我们?”斛律敦懒得搭理苍兰,站起来询问站在一旁傻笑的斛律显。 “岂止是收留了我们,”斛律显难掩激动之情,“刺史大人还让老爹做屯骑校尉,封我为偏将军呢!” “太好了!”斛律显的话让弟弟清醒过来,“那斛律苍兰呢?刺史大人不会真的让她做将军吧?”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我会成为将军的!”斛律苍兰骄傲地昂着脑袋,“不过刺史大人先让我从斥候做起。你知道什么是斥候吗?那可是军队里特别重要的一个官职!” “斥候才不是什么重要官职呢!”斛律敦反驳道,“斥候就是兵,负责侦查的兵!” 斛律苍兰半张着嘴巴,很想说些什么反驳他,却又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斗嘴了。黎将军还等着给我们安置住的地方。拿上你们各自的东西,赶紧出门!”方才正在跟黎烁商议居住之事的斛律邪听到孩子们的吵闹声从外面走进来催促他们。 所谓他们各自的东西,不过就是几张弓箭还有几把弯刀,再加上两个不大不小的粗布包袱,其余的他们什么都没有。 从界桥村逃往云野州的这一路上,他们靠着打猎为生,白天赶路,夜晚降临时就互依偎在旷野中轮流歇息。期间还降下一场暴雨,将他们浑身淋的湿透。 因为拖家带口的原因,他们行走的速度非常缓慢。整整用了十天时间才终于来到云野州。刚进城门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酸臭的气味,衣服肮脏不堪,头发如乞丐一般蓬乱。 在他们四处打听黎太守的住所之时还被当做图谋不轨之人给官兵抓了起来。在斛律苍兰的央求之下,他们才请了黎烁前来辨认,这才终于算是走出苦难。 “岳兄已经差人为你们安排了住的地方,”黎烁跨上马背,“距离刺史府不算远,在和风街上。” 刺史府中的家丁把斛律邪他们的马匹牵来,众人纷纷上马。 第二十八章 斛律氏安家 与雁台州相似,云野州也有一条贯穿南北的主路叫做林海大街。眼下正值秋季,林海大街两旁密密麻麻树木上的叶子都变成了红色或者黄色。 古色古香的塔楼、又宽又深的护城河、高大威严的城墙和参天的古树让这座北境的城池充满雄浑浪漫的气息。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骑行了一段路程之后,人烟渐渐变得稀少。和风街坐落在城西一块相对安静的里坊中。 黎烁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下,翻身下马,“就是这里了。” 斛律邪下马观察着四周,看到旁边有几所相似的宅院,不远处似乎还有一片广阔的草场。比起刺史府坐落的繁华地段,这里相对安静,又不会过于偏僻,是斛律邪喜爱的环境。 “吴妈,开门!”黎烁一边拍打两下原木色的大门一边扭过头去向他们解释,“这是岳兄两年前为此地一位寡居的老妪吴妈安排的宅子。 她的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服役,先后得病离世。吴妈十分向往家庭生活,尤其热爱孩童。以后斛律老爹还有斛律显、斛律苍兰时常都要去军府当差,有她在家中照顾斛律敦,你们也可以放心。” “黎将军考虑的真是周到。”斛律邪浑厚的声音里充满感激。 “斛律老爹私下里还是管我叫烁儿吧,叫我将军反而显得生分了。”虽然生在官宦之家,但黎烁对待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向来和蔼可亲,从不将自己凌驾在他人之上。 吴妈慢吞吞地将大门打开,见是黎烁来了,赶忙走出来打招呼。 “这就是黎将军所说的那一大家子吧?”吴妈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质朴的笑。 “没错吴妈,以后他们就跟随你一同住在此处,你就不会再觉得闷了。”因为吴妈的耳朵不是很好使,黎烁跟她说话的时候微微弓着身子。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吴妈神色激动地看向斛律邪身后,几乎就要数不过来有多少孩子。 斛律苍兰打量着吴妈,从她脸上的褶皱和花白的头发判断,她应该有六十几岁了。吴妈的笑容虽然沧桑却很慈祥,苍兰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过母亲比她年轻许多,或许我应该喊她奶奶,斛律苍兰默默地想。 “来吧,快进来。”吴妈牵过斛律敦手里的缰绳,她的手背上也尽是皱纹,就像一块干瘪的皮附着在骨头上。 “你们一定累坏了吧?我给你们准备了饭食还有热水。等你们吃完了饭,就去洗个热水澡,再回房好好歇息一晚上。” 斛律苍兰好奇地打探着整座宅院。站在门外的时候,四周高大的土墙限制了她的视线,进来之后方才发现里面的院落有多么宽大。 除了水井和几颗枝叶茂盛的枣树之外,院子里还养了不少鸡鸭。西墙上挂着的一个稻草做成的箭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里跟我的家真是一模一样!我不仅可以在院子里练习射箭,还能爬树、爬墙! “你们能住进来真是太好了,”吴妈一路上说了好几个“太好了”,“你看这个院子多大,房间也这么多。我一个老太太常年独自住在这里很闷的。现在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仟仟尛哾 “把你们都安置妥当了,我也该回府衙了。”黎烁拍打几下身上的灰尘说道。 “黎将军不留下一起吃饭吗?”吴妈慈祥地看着黎烁。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不了,吴妈。府衙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黎烁微微颔首,“改天我再来看你们。” “好,好,那你慢点回去。”吴妈一边说一边送黎烁出门。 “放心吧吴妈,你快进去吧,不用送!”黎烁大步走了出去,关上木门。 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妈带着斛律邪他们看了各自的房间。虽然家具和装饰都颇为简单,但每个房间都收拾的干净整洁。 “奶奶,谢谢你。”斛律敦忽闪着眼睛对吴妈说。 “不谢不谢。”吴妈摸着他的脑袋,“你们饿了吧,我去把锅里的肉盛出来。” “我们帮你一起!”斛律苍兰一把拉上斛律敦跟在吴妈身后跑去了厨房,“我们有家咯!” 秋天的夜晚静悄悄的,斛律邪和他的三个孩子在吴妈温柔目光的“监视”下吃了顿饱饭。随后他们又各自去房间洗了热水澡,将十多天来积攒的灰尘统统洗掉。 再次出现在吴妈面前的时候,每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换了一层皮肤,把吴妈逗的咯咯直笑。 躺在床上的时候,斛律苍兰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被子。这是我的家,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这里。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便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吴妈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膳——有胡饼、鸡蛋和乳浆。 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斛律苍兰走去院子里。因为昨晚洗了澡、睡得又沉又的原因,她脸上的皴看上去都少了许多。 因为昨日黎烁嘱咐他今日一早就去军府报道,斛律邪三两口的就把饭食吃完,牵了马匆匆忙忙地走出门去。斛律苍兰本来也打算一起去的,结果被斛律老爹要求留在家中陪伴斛律敦。看在斛律显也留了下来份儿上,苍兰这才答应下来。 今天第一个前来看望他们的是黎烁和冯玉娘,听到敲门声后,斛律敦第一个跑去把门打开。 “斛律敦,好久不见呀!”冯玉娘一边跟他打招呼一边感慨斛律敦的变化之大。 记得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的脸蛋还是肥嘟嘟的,如今已经颇具棱角,显露出男子汉的气概。玉娘赶忙将已经抬起来抚摸他脑袋的手放了下去,背到身后。 “你的哥哥姐姐呢?”黎烁一边问一边径直走向院子里。 “在屋里。”斛律敦跑了进去大声喊道,“斛律显!斛律苍兰!快出来!” “玉娘!”见到儿时的老友,斛律显满脸欣喜地跛着脚走了过来,“我就知道黎烁会带你过来的。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一个害羞的脑袋贴着门框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苍兰,干嘛呢?出来啊,不认识我了吗?”玉娘笑嘻嘻地招呼她。 “玉娘。”苍兰的嗓子眼儿里挤出细小的声音。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玉娘。一会儿看看她盘起来的头发,一会儿又去打量她穿的彩色间裙。 她怎么那么好看,不管穿什么都美。苍兰抓抓头发,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布衣服,忽然感到一阵脸红。 “你们从雁台州过来,有没有听闻有关我哥的消息?”虽然知道他们与冯苍见面的机会极少,冯玉娘还是想试着问上一嘴。 博凌滩出事之后,玉娘和黎烁四处打探冯苍的消息,但雁台州府衙的人都说他去了京城,至今尚未返回。 “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他应该一直都在府衙里,会很安全,遭殃的只有博凌滩还有界桥村那边的几个村子。”斛律显显然完全不清楚冯苍的行踪。 “有梁刺史照应着他,你就放心吧。实在不行,过两天我专门去一趟雁台州府衙找他。”黎烁安慰玉娘说。 “别站在院子里了,进来说吧。”斛律显将他们领进屋。 “这个院子还真是不小,居然还有箭靶。”玉娘抬起手来指了指西墙。 “斛律老爹已经去军府了?”黎烁问。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他用过早膳之后便离开了,说是要去报道,待会儿我也要过去。”斛律显骄傲地说。 “那我随你一起去。”斛律苍兰生怕自己被落下,“我现在是这里的斥候了。” “昨天就听黎夫君说起了。你可真了不起,我都羡慕你呢!”冯玉娘发自内心地说,“苍兰,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以后做我们女子的翘楚!” “翘楚?”斛律苍兰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女子的翘楚。她一直都以为只有像冯玉娘这种长得好看的女子才能成为翘楚。 “怎么了?难道只有男子才能上阵杀敌,成为将军吗?我就觉得你也可以。巧不巧的,以后你还能成为一代女将呢!”见苍兰愣在原地,玉娘补充了这么一句。 “你真这么认为?”她居然也认为我能成为将军,斛律苍兰双眼放光。 “当然。我最佩服会舞刀弄枪的女子了。”冯玉娘从盘子里拿出一颗枣子咬了一口,“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成为像黄瑛将军一样的女子。” “哪有那么容易,身为男子成为名将都极其困难,更何况一个女人。”黎烁并非想要打击斛律苍兰,只是想让她认清现实,“等一会儿你还是先去军府领一套斥候穿的衣服吧!” “是铠甲吗?”斛律苍兰明显的不悦,不过听到黎烁说有新衣服领还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期待。 “一般情况下,你们都要穿两当铠。别看只有前后两片甲衣,但它的重量可不轻。你先看看自己的身板能不能承受的住吧!”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肯定能!”想到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铠甲和武器,苍兰恨不得立即跑去军府报道。 “我就不想披甲上阵,那太危险了。”斛律敦一本正经地插言,“要做我就做出谋划策的军师。” “你现在就有点军师的模样了。对了,我记得你自小就喜欢看书的。”黎烁边说边从袖口里拿出一本书来,“我这次来还专门挑了一本书借给你读。” “《世说新语》。”斛律敦把书接过来,津津有味的翻着。 除了郭夫人以外,斛律敦是家中唯一一个认得字的人。 小时候,斛律邪只会给他们讲那些有关匈奴人的古老又神秘的故事。斛律敦很希望把这些故事写下来,无奈父亲不认得字。好在有母亲教他读了《三字经》、认过《千字文》,斛律敦这才能够读出“世说新语”四个字来。 但这是远远不够的,他渴望认识更多的字,学到更多的东西。然而书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接触到的东西,游牧民和穷人从来不读书。 直到认识黎烁他们,他才有机会陆陆续续地又看过一些书。在界桥村的时候,只要不被父亲他们叫出去放牧,斛律敦就躲在家里看书。 关于山川地形、历史人物的书、儒家道家学术的书,还有一些关于奇闻怪事的书,每一本他都读的津津有味,如饥似渴的吸收书中的知识。 “这部《世说新语》里面讲的都是一些吸引人的小故事。你慢慢看,看完了记得还给我就好。”黎烁像往常那样嘱咐道。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我会爱惜好的。”斛律敦嗯了一声,用力点点头。 斛律苍兰拿眼角瞄一眼这本《世说新语》,露出不屑的神情。 “好了,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跟玉娘就先回去了。”黎烁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抓着鸡窝似的蓬乱头发的斛律苍兰,“记得今日要去军府报道。” 第二十九章 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黎烁带着玉娘去了一趟雁台州。一来他们想去冯深的墓地祭拜一番,二来则是想亲自前往雁台州府衙打探冯苍的情况。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没能打探到冯苍的下落,还得知了刺史梁昌已死的噩耗。 黎烁和玉娘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返回云野州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梁刺史死了?”慕容圭不敢相信他方才听到的话。可这话是从黎烁的口中说出,让他不得不信。 “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与舅父一样吃惊。”黎烁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皱了皱眉。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在雁台州府衙做事的时候经常与梁刺史打交道,对他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黎拔为自己满上一杯青田酒,继续道,“说实话,他这种性格爽直的武人不像是会通过自杀了结自己性命的样子。 再说了,博凌滩遭到楼罗洗劫这件事,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挺多是罚他一年的年奉,怎么可能会治他的死罪?他就算是再内疚,也不至于寻死吧?” “没错,这完全说不过去。”慕容圭赞同道,“如果说他是因为女儿的疾病哀伤过度离开人世,老夫勉强还觉得有几分可信。为了楼罗入侵之事畏罪自杀?鬼才会信!” “烁儿,你有没有打听打听前来宣读诏令之人是谁?”黎岳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个关键的问题。 “打听到了,说是皇后宫中的侍卫首领何秀枝。” “何秀枝?”慕容圭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须重复着。 “舅父认得此人?”黎烁虽然也知道宣诏之人尤为关键,但对何秀枝。 “不认得。”慕容圭轻咳一声,“不过宣诏使竟然是皇后宫中的人,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虽说蹊跷但也说的过去。”黎烁将双手交叉于胸前,“因为这则让梁刺史回宫的诏令虽然是皇上发的,可事情却是因后宫之事而起。他的女儿病危,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派出一个使者前去宣旨并无不妥。” “烁儿说的虽然有理,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会不会……真正提出让梁刺史回京的人是皇后呢?”黎岳看似无心地提了一嘴。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岳儿这个推断颇具新意。”黎拔挺直身子,“这件事情极有可能跟后宫之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梁妃娘娘在即将临盆之时突然染上恶疾,梁刺史又在这个时候去世……会不会过于巧合了?” “孩儿也总觉得整件事情似乎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阴谋。”黎烁插言道,“当今的皇后不能生育,难免会嫉妒那些怀了孕的嫔妃。若是她起了歹意,杀死一个妃子和她腹中的胎儿并非难事。 但梁妃娘娘又不是普通的妃子,她的父亲毕竟握有兵权,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设计将他一并陷害,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只是……这仅仅是一个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证。” “烁儿!”黎拔喊住儿子,“这些话不能乱讲,知道吗?” “这只是孩儿的推测。”黎烁摊开双手,“反正走出这间屋子之后我是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父亲、舅父,我倒是觉得烁儿的推断很合理。梁刺史和梁妃娘娘的死肯定不简单。”黎岳神色笃定地说。 “这些年来,朝政基本上都被郦氏把持,丞相和皇后都不是好惹的。谁要是得罪了他们,定不会有好下场。”慕容圭并不避讳谈论这些问题,“而以他们二人做事的手段,绝不会轻易落下什么把柄。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又有谁敢向陛下提出? 连皇上身边的大臣都缄口不语,我们就更加不该妄自猜测。你们几个出了这个门之后更是要管住嘴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自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眼下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雁台州接下来的状况。梁刺史一走,接替他位置的变成了太守仆峰,这可不太妙。” “我跟你所忧虑的一样。”黎拔又饮下一口酒,“这位仆太守可不是个能担起一州重任的人。说句不中听的,他不仅没有治理一方的能力,而且人品也相当有问题。当初我在他手下做事之时,就发现他并非善类。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此人贪婪成性又沉迷女色,若不是受到府衙里那几位正义之士的约束,都不知他会做出多少荒唐之事来。 自他把女儿嫁给吏部尚书的儿子之后,就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起来,听说就连梁刺史都难以约束他。若是这种人当上刺史,还不知道要把雁台州糟蹋成什么样子!” 提起仆峰的女儿,黎烁忍不住想到冯苍。他们彼此之间失去联系已经很久了。这次他与玉娘前往雁台州府衙找他,他的同僚告诉他们说冯苍前往京城送信去了,至今尚未返回。 得知梁昌离世之后,玉娘对兄长更加挂心。她清楚兄长最厌恶仆峰。如今仆峰做了雁台州刺史,兄长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 黎烁与玉娘决定待冯苍回来之后再去一趟雁台州,说服他来云野州当差,这样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不知为何,黎烁却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这位性情孤傲的兄弟不会来云野州。 “报!”一位身穿两当衫、头戴平巾帻,身材魁梧、鼻头红润的壮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是慕容圭的亲兵侍卫首领麦图,看上去体力过人。 “刺史大人、太守大人,刚刚接到斥候来报,云野州北部的铁匠铺村遭到楼罗小股骑兵骚扰。他们劫掠了村民的牲口和数百名青壮年北遁而逃,没有杀人放火,但附近的村民都因为恐慌向城里涌来。” “什么?!”慕容圭怒目圆睁,拍案而起,“这帮楼罗才刚劫掠了雁台州,竟又敢来冒犯我云野州!看来非要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这一切都是阿提瓜勒新任命的俟斤达帛干所为。巴尔特一死,他就成了楼罗乌落部的首领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据说这个达帛干比起巴尔特来更加好战。他还在阿提瓜勒面前立下誓言,立志要吞下我们夏国景州、云野州、雁台州北方三州,为雉轮王报仇。”麦图的声音铿锵有力。 慕容圭哼了一声,眼袋跟着微微颤抖,“一个小小的楼罗俟斤,胃口倒还不小!” “舅父,我愿率领一百兵马前去铁匠铺村查看虚实!”黎烁起身双手抱拳主动请缨。 “楼罗人早已不见踪影,恐怕此时去了也是白去。”麦图提醒道。 “我去铁匠铺村的目的并非要与楼罗拼杀,而是向当地百姓了解情况,安抚众人的情绪。”黎烁解释说。 “你说的没错,百姓是最容易受到惊吓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他们给安抚好。那些已经入城的,要尽量为他们提供居住之所。我暂且先给你骑兵一百。你现在就去一趟铁匠铺村,打探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慕容圭发出命令。 “舅父,那就让我来安抚那些已经入城的百姓吧!”黎岳站起来说。 “嗯,你挑选一些得力的人手自行安排此事。注意不要驱逐百姓,若是他们坚持留在城中,要为他们搭建简易的窝棚遮风挡雨。” “是,舅父!”黎岳拱手领命。 “你们都速速下去准备吧!”慕容圭挥了挥衣袖再次坐了下来。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遵命!”黎烁和兄长迅速走出门去。 教武场上,斛律邪正与斛律显一起专心致志的训练士兵骑射。父子二人穿着崭新的鳞片铠甲,骑着马在草场驰骋,向众人展示骑射的技艺。 斛律邪的枣红大马跨过木质的跨栏,他双脚蹬紧马镫,在马背上立起来,三支搭在弦上的褐色羽箭同时离弦去,“嗖嗖嗖”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最后分别插在三个稻草人的喉咙上。 周围的士兵爆发出阵阵鼓掌欢呼的声音。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呢!”斛律苍兰穿一身崭新的暗红色两当铠,头戴一顶皮帽子,腰间挎着弯刀,骄傲地告诉身旁的一名矮个子的年轻士兵,“斛律老爹可以一箭射下在天空中翱翔的雕!” “吹牛!”士兵撇了撇嘴巴,“你当雕跟这些稻草人做成的靶子一样不会动啊!” “你竟然不相信我?”斛律苍兰瞪大狭长的眼睛,“总有一天斛律老爹会展示给你们看!” 黎烁骑一匹青骢马向教武场的方向奔来。这匹马是上个月家里人为他庆生时,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这匹青白色的马年仅四岁,毛色铮亮雄姿态勃勃,漫步之时步伐稳健优雅,疾行之时蹄间三寻如风如电。黎烁待它有如挚友,极为珍爱。 斛律苍兰一眼就看到了骑马向她走来的翩翩少年,于是不再与那个士兵争执,朝着黎烁跑去。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黎将军!”斛律苍兰咧开嘴巴大声喊他,但黎烁只简单地对她点一下头,直奔斛律邪和斛律显而去。 见到黎烁骑马来到教武场,斛律邪和斛律显赶忙翻身下马。 “黎将军,发生了何事?”斛律邪收起弓箭问他。 “楼罗劫掠了云野州北面的铁匠铺村,”黎烁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刺史大人拨给我一百轻骑兵,前去铁匠铺村打探情况、安抚百姓,你们二人速速准备一下,与我一同前往。” “楼罗又来了云野州?”斛律苍兰挤了进来,硕大的圆脸上写满愤怒,“一定又是那个达帛干干的!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铁匠铺村,若是让我看到达帛干,一定亲手杀了他!” “斛律苍兰,要听从黎将军的安排,不许胡闹。”斛律邪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楼罗人早就走了,他们这次倒是没有大肆烧杀,只带走了一些牲口和年轻力壮的村民。不过村子里的百姓都吓怕了,全都拖家带口的涌入城里。我们必须要去村里侦查情况,安抚大家的情绪。 不过你方才说又是达帛干干的这句话倒是没错。比起那个雉轮王,这个家伙的确难缠。现在那帮楼罗非要将雉轮王之死赖在夏国百姓头上,真是无耻至极!” 斛律家的三人快速交换一遍眼神。斛律苍兰看得出斛律老爹和斛律显的眼神是在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说,可她的内心却波澜起伏。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斛律苍兰心脏狂跳。因为我,楼罗人洗劫了雁台州的村落;因为我,母亲惨死在楼罗人的刀下;还是因为我,楼罗又前来进犯云野州!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黎将军!”就在他们准备骑马离开之时,斛律苍兰飞奔过去挡在黎烁的马前。 青骢马被她吓了一跳,前蹄离地嘶吼一声。 “斛律苍兰!你在做什么?”黎烁怒道。 “雉轮王巴尔特是我杀的!”斛律苍兰终于把这个秘密吼出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如释重负。 第三十章 难以掩盖的真相 斛律邪深深地叹一口气,埋下头去,不知该说些什么。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论怎样都要保住自己的女儿,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 “你说什么?”黎烁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你杀了巴尔特?” “是的,是我杀的。”斛律苍兰坚定地站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镇定,“楼罗人没有说谎,这是真的。都是因为我,才使雁台州和云野州的百姓遭到如此悲惨的命运。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你把我交出去吧!只要能制止楼罗人继续杀戮夏国的百姓,要杀要剐,我随便他们!” “苍兰!”斛律邪滚落下马,面向黎烁双膝跪在地上。 “黎将军……我求你不要将小女交出去,她也是万不得已才杀死了那个雉轮王!若是实在要问罪,就把我交给他们吧!”斛律邪古铜色的皮肤和斑白的两鬓在阳光的照耀下给人一种悲怆的感觉。身为一名匈奴人,这还是他头一回给人下跪。 “不可!”斛律显也从马背上跳下来,跪在地上,“还是把我交出去,跟苍兰相比,我更像那个杀手,一切后果我愿一人承担!” “巴尔特明明是我杀的!他临死前也看到了我,一定会将我的面目特征告诉他的族人,你们去也是白白送死!”斛律苍兰叫嚷道。 眼前发生的一切超出了黎烁的预期,让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坐在马背上思索一番,然后缓缓地下马,将斛律邪和斛律显搀扶起来。 “黎烁哥哥……”斛律苍兰一边大声抽泣一边上前一步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黎烁抬手制止。 “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黎烁看上去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表情凝重,声音也极为温和镇定,“我相信斛律苍兰一定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才杀了那个雉轮王。” “是的,黎将军。”斛律邪眼神焦灼地注视着黎烁,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掌握着他们一家人的生杀大权。 “苍兰说她在雁台州的南华大街上认出了达帛干。三年前,他和巴尔特曾率领一群不速之客来到我们草原,因为他样貌奇特,我们都记得他。苍兰看他行迹可疑,所以就跟踪了达帛干来到一处私密的地方。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她看到有几个楼罗在一处宅院中密谋些什么,正要回去将此事报告官府,谁知雉轮王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抓住苍兰的脖子。幸好苍兰随身带着我给她的那把短刀,才在关键时刻将他捅死。若是苍兰不杀他,他们也会杀了苍兰!” “我的母亲也是被达帛干给杀死的!”苍兰的眼里燃烧着火焰。 “我知道。”黎烁见斛律邪如此紧张,赶忙宽慰他道,“斛律老爹,我是不会害你们的,更加不可能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卖给楼罗。” “哦哦。”斛律邪铁青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黎烁犹豫一下,“我们还是应当将此事告诉刺史和太守。” 斛律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处。 “你们放心,我相信他们也会与我一样,不会出卖自己人的。”黎烁肯定道,“走吧,铁匠铺村我们迟些再去,你们先随我去一趟刺史府。” 府衙内,到处都是斥候来来往往的身影。因为楼罗人突然出现的原因,整个云野州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慕容圭正在加派人手安置入城的百姓,同时派出筑城的士兵加快修筑城墙,动员各个村镇修建坞堡。黎拔则忙里忙外帮着慕容圭统筹规划。qqxδnew “我不是叫你去铁匠铺村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折了回来?”见黎烁带着斛律家的三个人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慕容圭一脸诧异。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烁儿,你怎么还没去铁匠铺村?”看到儿子的身影出现在府衙内,黎拔也赶忙走进厅堂一探究竟。 “舅父、父亲。”黎烁神色严肃,“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们。” “什么事?”慕容圭显然有些没耐心。 “还请舅父让其余之人暂时回避。”黎烁看一眼屋内的几名侍卫。 “你们先退下吧!把门关上!”慕容圭把众人打发出去,拉一张胡床坐下,“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就快说吧!” “舅父、父亲,楼罗的雉轮王的确是夏国人杀的。”此言一出,慕容圭和黎拔都张着嘴巴惊讶不已。他们相互对视一番,又同时看向黎烁。 “谁杀的?”慕容圭和黎拔异口同声地问。 “斛律苍兰。”黎烁简单明了的报上凶手的名字。 慕容圭和黎拔的嘴巴张的更大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斛律苍兰。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黎烁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他们讲述一遍。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斛律邪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女儿的肩膀,抿着嘴巴等待他们发话。 “舅父、父亲?”见二人没有反应,黎烁轻声喊道。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头一回遇到到这种事情,真是大开眼界!”慕容圭拍一下大腿,从面部表情上很难判断出他的真实情绪,“堂堂楼罗可汗的同胞兄弟居然被我们大夏国的一名女子所杀!” “这并不是她的错。”黎烁替斛律苍兰说话。 “当然不是她的错!”慕容圭声音豪迈,“哼!雉轮王为何会出现在夏国境内?还鬼鬼祟祟地与他的那些手下密谋,定是不怀好意。 就算斛律苍兰不杀他,我看他们也不安分,迟早都会找个理由挑起事端!只不过苍兰杀了他之后,就给了他们更加充分的理由南下侵略罢了。” “如果将我交给楼罗能够平息这场混乱,我愿意做出牺牲。”斛律苍兰大无畏地昂着脑袋,“我不想再让夏国的百姓因为我而受到蹂躏。” “傻瓜。”黎拔叹一口气,“就算我们把你交给楼罗人,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变本加厉的烧杀掳掠。” “这是为何?”苍兰不解地问。 “你在夏国是什么身份?”慕容圭不紧不慢地问她,“他们的雉轮王又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夏国斥候就想换回两国的和平?做梦!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把你交出去只会做实了夏国杀了他们的王爷这件事。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更加明目张胆的入侵夏国,还会以此为由大肆勒索朝廷。” “那我们该怎么办?”苍兰内疚的低下头,方才英勇无畏的神情一扫而空。 “这件事情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还有谁知道?”慕容圭身体前倾盯着屋内之人。 “没有人知道了。”斛律邪肯定地说。没错,的确没人知道了,除了我们一家人之外就只有他们知道了。 “好!”慕容圭又拍一下大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想保住这个女子一命,这件事情就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是,谨遵刺史大人指示。”斛律邪连忙答应,“斛律显、斛律苍兰,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了。”二人同时说。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们都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黎拔表示,“虽然苍兰杀死雉轮王并没有错,可若是让朝廷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到时候就是刺史大人也保不住苍兰的命。” “我们明白。”斛律邪拉着斛律苍兰一起跪在地上,“多谢慕容刺史和黎太守为我们着想。”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站起来!”慕容圭命令道。 首发&:塔>-读小说 “说实话。得知雉轮王竟是被这个女娃给杀死之时,我的心里很是爽快!不过接下来北方的形势可能会分外严峻,你们都要做好应对的准备才是。” “是,大人。”斛律邪与斛律苍兰站起身来,提着的心总算放进肚里。 “舅父、父亲,时候不早了,既然此事已经了结,那我就与斛律邪他们去铁匠铺村执行任务了。”黎烁说。 “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快些出发吧!”慕容圭同意道。 “黎将军!”离开厅堂之后,斛律苍兰跟在他们身后叫喊,“方才你说去铁匠铺村是为了侦查敌情,难道不应该带我这个斥候一起去吗?” “不可,你留在这里待命。”黎烁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她。 “这是为何?侦查敌情不是斥候的差事吗?”斛律苍兰执拗道。 “斛律苍兰,”黎烁转过身去严肃地看着她,宽阔的下巴坚强有力,“你知道身为一名士兵第一要务是什么吗?” 斛律苍兰一脸疑惑地看着黎烁。斛律邪与斛律显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 “是服从。”黎烁告诉她,“我现在命令你留在此处,若是你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就会以军法处置你。”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说完之后,黎烁一脚蹬上他的青骢马与斛律邪、斛律显一起向北疾驰而去。 “士兵的第一要务就是服从。”斛律苍兰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地重复着,“我记住了。” 第三十一章 高东丽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山谷,一群身穿黑色窄袖紧身上衣,脚踏马靴的家丁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过。随着鼓点声的变换,他们的一字长蛇阵首尾相接,将一头咆哮的灰熊围困阵中。 芙蓉谷的胡人首领、河西郡公高东丽身穿鹿皮背心,头上绑着绣有虎头的金色抹额,骑一匹黑色大马,挥舞着手中的长鞭策马疾驰在蛇首的位置,身形有如猎豹一般矫健。 他的儿子,也就是芙蓉谷的世子高侃扎着高马尾紧随其后。他年仅十五岁,在高东丽的映衬下,身形显得很是瘦小。 “叔父,你看!”高东丽的侄子高晃穿一件胸前装饰有豹子皮毛的衣裳,头戴风帽大声呼喊。 “灰熊还没到手,堂哥现在就得意未免太早了吧?”高侃受不了高晃那副傲气的模样,忍不住讥讽了他两句。不过四周轰隆隆的马蹄声早已将他的声音淹没,根本没人听到。 “谁能率先射中它的喉咙,这张熊皮就归谁!”高东丽脚踩马镫站了起来。他的手脚灵活稳健,相貌威厉,铲子似的胡须不笑时就是一副凶悍的外表。 他把猎场视为战场,总是带着震慑人心的语言和狂暴的叫嚣扑向他的敌人——那些凶猛的猎物。所有他身边的人都懂得这种威慑力比刀剑更加令人畏惧。 黑熊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意识到自己身陷险境,猛地向喊声的方向扑来。队伍里有人慌了神,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同时胡乱射出一支箭。 扣扣 “嗖”的一声,白羽箭在低空中飞行一段距离后擦着过熊背落到了地上。 或许是箭簇擦伤了它的皮毛,被激怒的灰熊张大嘴巴怒吼着加快速度冲向高东丽,围在他身边的家丁纷纷举起弓箭胡乱射向灰熊。一时之间,熊的背上连中七八支箭,但依然无法阻止它继续前行。qqxδnew 高东丽怒火中烧,但依然勒紧缰绳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世子高侃早就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见踪影。“保护郡公”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慌乱不已。 又是“嗖”的一声,一支羽箭从高东丽身旁射出去,精准的射穿了野兽的右眼。不用扭头看,高东丽就知道这一箭是高晃射的。一连串的口水和鲜血从这只猛兽的血盆大口中滴落下来,让它瞬间迷失了方向,但它仍未倒下。 羽箭再次从高东丽身旁发出深沉的嘶声,飞箭临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地扎进灰熊的喉咙深处。野兽终于在距离高东丽两丈远的距离重重倒地身亡。 高晃将弓缓缓放下,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两只硕大的招风耳。其余之人全部沉默的看向高东丽,等着他发话。 “射的好!”高东丽缓缓向前,深邃的目光扫过四周,“你们练习了这么久,就射成这个样子?!”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像是一场正在聚集的风暴。 众人低下头去,没有人敢于直视他面目狰狞的模样。 “发出尖叫之人是谁?又是谁把第一支箭射到了地上?”风暴席卷而来,在场的每个人都默默地祈祷不要殃及到自己。 猎场安静的令人恐惧,似乎可以听到家丁们紧张的呼吸声。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是谁?!”高东丽大喝一声,像是要将众人吞噬,“给我站出来!” “郡公饶命!小的实在是太紧张了,怕那野兽伤了您,所以一时之间惊慌失措,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从马背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的跪在高东丽马下。 他尖锐的声音已经让人厌恶,他那副满脸油腻的模样,令高东丽更加难以忍受。 “下次?”高东丽恨不得拿刀划开他的肚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油脂和肥肠,“若是在战场上,你今日的失手就会让我性命不保!” “郡公饶命,小的真的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让我去扫茅厕、清理猪圈我都愿意!”家丁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来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杖!要是打死了,就把他这身肥肉扔去喂狗!”高东丽恶狠狠地命令,毫不在意那人撕心裂肺的求饶。 肥肉被一群精壮的家丁无情地拖了下去,一路上发出临死前的恐惧嚎叫。 高东丽的一百军杖向来都是致命的。自他五年前当上芙蓉谷的首领以来,只有两个人从他的一百军杖下面侥幸活了过来。 其中一人是高东丽特意交代了不准重打的,另外一人纯粹靠着自己强壮的体魄坚持了下来。然而当高东丽得知他没死之时,当即下令手下把他活活扼死。 “叔父,别让那人扫了您的兴致。不如看看咱们今天的收获?”高晃咧开嘴巴给他的叔父一个硕大的笑脸。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他十八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动作矫健。他的脑袋极圆,就像一个完美的球体,眼睛也是圆溜溜的,看上去略显迟钝。一双招风耳朵格外引人注目。如果不看头部,单论身形的话,高晃看上去与他的叔父倒是颇为相似。 高东丽扭头看一眼他的侄儿。高晃算是芙蓉谷高氏家族中少有的能入高东丽法眼的一个人。他自小父母双亡,一直跟在高东丽的身边长大,练就了一身骑射的本领。高东丽很是看好他,几乎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嗯,都收获了些什么啊?”高东丽稍稍顺了一口气问。 “有野兔四十八只、鹿十一只、羚羊八只、豹子两只、还有这灰熊一只。”高晃嘻嘻笑道,“不少都是叔父您猎杀的。” “好,今日的狩猎就到此为止!”高东丽宣布,随即意识到世子不见了,“世子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父亲,我在这里。”高侃从队伍后面骑马过来。他尽量挤出满脸的笑容,试图让父亲开心,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你是被那只熊吓得躲起来了吧?”高东丽一眼识破了儿子的怯懦,“连你堂兄的一半都不必上!” 高侃自小就被父亲拿来跟他这位堂兄做比较。在父亲的口中,他从来都没胜出过。此刻他偷瞄一眼高晃,气愤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真不知道你娘怎么生出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高东丽踢一下马肚向前,将高侃甩在身后。 夕阳将芙蓉谷的平畴沃土染成金黄色,达奚河从西往东穿过沃野,闪耀着金灿灿的光。百姓们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耕田种地、放牛牧马,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一派悠然自得的田园风光。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高东丽眯着眼睛,享受着芙蓉谷清新的空气和扑面而来的秋风。 这片土地是他们高氏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想当初,他的先祖帮助夏国皇帝一起攻打楼罗立下大功,于是皇帝将芙蓉谷这片土地赏赐给高家。 从此以后,这里便成了他们的发家之所。经过几代人的经营,他们的财富越积越多,每年都向朝廷进贡大量的粮食和牛羊。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向朝廷进贡马匹和铁器,成为夏国皇室最为仰仗的地方豪族。 到了高东丽这一代,高氏的财富积累几乎达到顶峰。朝廷为了表彰首领高东丽的贡献,两年前赐予他河西郡公的爵位,并将芙蓉谷附近更大片的土地划给他管辖。现如今高氏的势力比起两年前整整扩充了一倍之多。 高东丽自幼崇尚武艺和射猎,私下里驯养了不少家丁。如今高氏武装家丁的数量保守估计也有近两万人。 几乎每个月,高东丽都会挑选出一部分家丁前往芙蓉谷北面游猎。每次游猎,他都像行军作战一般排兵布阵。因此他训练的家丁有如精锐骑兵一般优秀,战斗能力远远超过官兵。只是远在京城的皇帝对此并不清楚。 高东丽为自己打造的坞堡有如军事堡垒一般坚固无比。他在高氏原先坞堡的基础上扩充了不少地盘。从远处望过去,这座坞堡有如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 坞堡东南西北四面各开一道城门,每道城门都设置有箭楼和了望塔。虽然是在和平时期,高东丽依然要求训练有素的家丁按照时辰在城楼之间站岗放哨。 高东丽居住在坞堡正中央偏南的一座庄园里,园内绿树成荫,玉流飞泻,清泉流淌,草地如毯。亭台楼阁、假山瀑布错落有致,如皇宫一般奢华。 最别具一格的就是位于庄园最东面人工挖掘的一个人工湖,庄园里的人将其称为“大海”。“大海”在高东丽的祖父时期挖掘而成。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由于极为信奉神明,高东丽又令人在“大海”的中央建起一座假山,名为“蓬莱山”。在山上起一座朱红色的宝殿,名为凌霄殿。他深信此地可以连通神明,时常令通晓占卜的术士在蓬莱山上作法祈祷。 多数时候,高东丽都居住在庄园南面的一座精致的矮楼里。因为这个地方时常有晚霞照映在楼顶,高东丽为其取名为“栖霞楼”。 狩猎归来之后,庄园里的下人们侍候他沐浴更衣。高东丽的正妻离世较早,但他身边的女人却一直未曾断过。宠妾郑氏穿一件透明的纱衣走入他的卧室拉上紫色的帘幕…… 第三十二章 有志之士 “郡公。”第二日清晨,高东丽与他的爱妾刚刚享用了早膳,正在院落里玩弄那只雪白色的海东青,贴身侍卫巴祥走了进来,“柳公来了,说有事想要见您。” 高东丽捏一把郑氏丰满的臀部,打发她下去,再让驯兽之人将海东青带走。 “让他进来吧!”高东丽身穿舒适的雷纹织锦长袍,半躺在他的象牙榻上命令道。 “郡公。”雁台州的长史柳然身穿一件暗黄色的长袍走了进来,恭敬地向高东丽行礼。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是芙蓉谷的人,本是高东丽的父亲请来专门教习高东丽读书识字的师傅。 柳然身材瘦削,面貌清癯,胡须柔顺,颇具文人风骨。若是初次与他接触,会发现他性格随和,待人宽厚,但处理要事之时却颇为果敢,看待问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除此之外,他还拥有一门独家技艺——占卜。 他的儿子自出生以来就患有恶疾,说话口吃、腿脚瘫软无法正常行走。但因为柳然为人颇为低调,对家人有强烈的保护意识,因此从不向外人提及此事,只是默默地四处求医问药。周围的人只知道他的儿子身体不好,却不清楚其究竟患了何病。 后来柳然听说雁台州有一位来自西域的名医可以专门医治这种病,这才举家搬迁到了雁台州为儿子医病。然而待了几年之后,儿子的病似乎没有太大的起色。 他本打算返回家乡芙蓉谷,没想到却接到了雁台州长史的任命——当时高东丽为了将芙蓉谷的势力渗透到雁台州,往京城送去不少银两。最终在丞相和吏部的努力下,把长史之位给了他的恩师柳然。 梁昌出事之后,柳然偷偷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为“大凶”。他知道太守仆峰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听说他升任刺史之后,不愿继续在他的手下做事。再加上卦象如此凶险的原因,这才选了一个月黑风高夜携家带口的偷偷南下,回到芙蓉谷的家乡,投奔高东丽。 虽然高东丽与柳然有师生之情,但他起初并不敢轻易收留柳然。他怕万一被人知晓了,会与朝廷结下梁子。不过柳然所精通的占卜之术折服了他,高东丽这才决定将其留下。 三日之前,高东丽曾吩咐柳然占卜天下形势,现在他过来想必是来告知占卜结果的。 “结果怎么样啊,柳公?”高东丽懒洋洋地举起一杯葡萄佳酿问。 “我已按照郡公的要求虔诚占卜,”柳然在高东丽对面站定,下巴上柔顺的胡须微微飘扬。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柳然的脸庞依然没有一丝皱纹。 扣扣 “属下一生占卜过无数次,却从未见过此种卦象。鹿骨重叠的散落于地,此乃过涉灭顶之象,代表大厦将倾、无法挽救。”柳然的声音清朗的有如青年男子一般。 “大厦将倾?大厦所指为何物?”高东丽坐起身来。比起芙蓉谷里那些样貌怪异的占卜术士,高东丽更加信任柳然。因为他不仅懂得各种古老的占卜之术,而且浑身散发出一种儒雅的气息,这种气息正是高东丽和他身边那些粗俗的家丁所缺乏的。也是这个原因,高东丽对柳然颇为敬重。 “这个……卦中并没有明确指示。不过以属下判断,大厦首先指向的应该是雁台州。雁台州的梁刺史虽然能力不够出众,但也是名良臣。如今他无缘无故的离世,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当下雁台州北方的楼罗势力颇为猖狂,雁台州的刺史却更换为仆峰这种无能之辈,所以属下认为雁台州必然出事。” 他很想进一步告诉高东丽,卦象中的“大厦”也有可能指的是整个夏国。只是这个推论过于武断,柳然不敢轻易透露给任何人。 “嗯,仆峰的确是个无能之辈。”高东丽略作思考,“那我又能做些什么?”这是柳然投奔高东丽麾下的第一次占卜,对于这个结果他将信将疑。 “郡公自然是应当积攒实力,随时准备为朝廷效力。唯有这样才能受到皇上重用、获得天下人的赞许。”柳然答道。 “说得好!”高东丽喝一口葡萄酒赞道。 “谁会得到皇上重用和天下人的赞许呀?”一个甜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是高东丽的女儿高真真来了。 “郡主。”柳然微微颔首向她打声招呼。 首发-:-塔读小说@ “父亲,你们在聊什么呢?”高真真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身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与多数身材娇小的女子不同,高真真长得高大结实。她的双腿修长、身姿优雅,前胸和屁股翘的恰到好处,看上去格外青春健美。 她是芙蓉谷出了名的大美人。与他的父亲一样,她长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睫毛卷曲浓密,有如小鹿一般。她的鼻梁高挺,脸庞有如鹅蛋一般光滑圆润。 身为一名胡人,高真真身上的装饰颇具异域风情。她喜欢色彩鲜艳的服装,手臂上总是戴满臂钏。她极少涂抹铅粉和胭脂,因为她的脸蛋无需脂粉就已经足够明艳动人。但她喜欢往身上喷洒香露,给人一种的奔放火热的感觉。仟仟尛哾 她是世子高侃的亲姐姐,只比他大了一岁,但看上去却比他成熟不少。 “我们在聊一些朝政大事,你不懂。”高东丽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女儿,捻了捻胡须说道。 “你们昨日出去打猎又不叫上我。”高真真一脸不满的坐在高东丽身边,为自己斟上一杯葡萄酒。 “我们出去是打猎又不是为了玩耍,”高东丽只有跟她说话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罕见的温柔,“我那是借着打猎的机会训练家丁,怎么好带上你一起呢?” “父亲总是把那些家丁当成士兵一样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了呢!”高真真从食案上拿起一颗桃子咬了下去。 “你懂些什么,这叫做居安思危!”高东丽白她一眼。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对于女儿,高东丽是极为疼爱的。不论是从样貌还是个性来看,她都与自己最像。他时常在想,若是高真真是儿子,高侃是女儿,那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放心的将芙蓉谷交给儿子了。 “世子在做些什么?为何没过来跟父亲一起议事?”高真真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嘴。 “他除了赌博还有跟一群女人戏耍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一提到自己的儿子,高东丽的脸色就阴沉下来,“听说他在世子府后面的院落里搭建了一所集市?时常与一群女子出去‘逛街’?” “嗯,”高真真又咬一口桃子,“是啊。我也去逛过。什么肉店、菜市场、裁缝店样样俱全。对了,还有青楼呢!” “世子倒是还挺有想法的。”柳然咯咯笑道。 “他只要别跟我惹出什么事端就好!”高东丽不想再谈论高侃的事,以免丢脸,“柳公可还有什么事要说?” 高东丽不愿在柳然面前暴露太多家丑,问这句话是想打发他先下去了。 “是。”若是放在以前,柳然一定会立即拱手告辞,但是这回他居然破天荒的不肯离开,“有一位少年想要投奔于郡公的麾下,他是我在雁台州府认识的一个同僚,颇有一番胆识。不知郡公是否有兴趣见他?” “既然是柳公所推荐之人,我自然要见一见。”高东丽向来对前来投靠他的人来者不拒,“他人在何处?” “他暂且住在坞堡外面的一家客栈里。若是郡公有空的话,等到明日我就把他带过来给您过目。”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等什么明日?我的兴致可是消纵即逝的。”高东丽是个急性子,向来最厌恶“等”这个字。 “那属下这就去喊他?”柳然小心翼翼地反问。 “嗯,带过来之后你与他一起去议事堂。”高东丽摆了摆手,示意柳然退下。 “父亲,”待柳然离开之后,高真真开口道,“坞堡里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何还要从外面招揽陌生人进来?” “这你就不懂了,”高东丽神色和缓,“我们芙蓉谷几世以来都是胡人的聚居之所,极少有外人渗透。虽然这样保持了我们的纯正,可也使得芙蓉谷相对闭塞。” 高东丽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稍稍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你瞧瞧为父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他的眼眉微挑,看了看门外,“为父需要这帮粗人打打杀杀,也需要纳入几个有头有脑的谋士才行。” 巴祥知道高东丽所指的粗人肯定包括自己,也包括门外那两个侍从——秦山和秦虎两兄弟,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轻咳两声。 高真真想到坞堡里那些家丁清一色的粗犷形象,忍不住露齿而笑。 “父亲怎么就知道柳公所引荐之人一定不是粗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瞧瞧柳公的模样,他所引荐之人定是他的同类。”高东丽端起酒杯正了正身子。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我们高氏在芙蓉谷苦心经营了已经有上百年之久,至今只有高思危一人混到了朝廷吏部侍郎的位置。也正是因为朝廷里有他在,才为芙蓉谷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可见若是要壮大芙蓉谷的势力,仅仅靠蛮力是不够的,必须要有更多的谋士为我出谋划策才行!” 高真真仰望着父亲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他非同祖辈的雄心和力量…… 第三十三章 芙蓉谷 柳然退下之后不敢怠慢,立即骑上自己的棕马,一路快马加鞭的前往冯苍投宿的客栈。 “贤弟!”柳然气喘吁吁地叫门。 “柳公?”冯苍穿一件朴素的青布衣衫,将门打开,“快请进。”见到柳然急匆匆的样子,他难免有些诧异。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不进了,”柳然大口喘气,“快,你赶快收拾一下跟我走,郡公现在就要见你。” 冯苍递给柳然一杯清水,“柳公,先喝口水吧。” 柳然将水一口喝下,擦擦嘴巴。“郡公对任何事物的兴致总是稍纵即逝,贤弟还是快随我过去吧!” “好,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就这样走吧!”冯苍将马鞭塞入靴筒,关上房门,与柳然一同走出客栈。 他在十多天前来到芙蓉谷。比起此前自己的预想,现实中的芙蓉谷要大得多。 这里的百姓虽然不似京城的人那样穿着华丽,但每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最令冯苍羡慕的就是,这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养马,马匹看上去也分外健硕,牛羊更是多的数不清。在他看来,这就是富裕的象征。 来到此处的第二天他便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河西郡公所在的坞堡。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冯苍望而却步。 他本以为高东丽的住所与京城豪门贵族居住的地方无异,只需上前敲门向管家递上名帖说明来意就有被接待的可能,然而直到亲眼看到这所坞堡,他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化为泡影。 高氏的坞堡与京城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庄园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一座皇宫。四个方向都设置有城门,每个城门都有箭楼。像他这种普通百姓若是无人引荐根本不可能进入坞堡内部,更加不可能见到高东丽。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冯苍面对这座宫殿一样的坞堡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只得先在外面找一家客栈暂时住下,每日都绞尽脑汁思考毛遂自荐的方法,可惜全都行不通。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冯苍居然在街上遇到了曾经的同僚柳然。这令他感到无比诧异。 冯苍抓住时机上前与其交谈。虽然他们二人在雁台州共事之时极少产生交集,但没想到冯苍这次的主动却引来一场热情的攀谈。他们从各自离开雁台州的原因聊到对时局的见解再谈到眼下各自的处境,仿佛有着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二人都对彼此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在得知柳然曾经是高东丽的师傅之时,冯苍又惊又喜。 在得知冯苍这一路以来的经历以及前来芙蓉谷的目的之后,柳然欣然允诺冯苍会找机会将他引荐给高东丽。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食言。 “皇宫也不过如此罢!”站在坞堡的大门外抬头仰望之时,冯苍忍不住感慨。 “此言差矣。”柳然微微一笑,“这里可比皇宫舒服的多。” 有了柳然带路,守门的家丁二话不说就把门打开了。 二人堂而皇之地骑马进入坞堡,在一座石桥对面下马,将马匹交给家丁。 过桥之后,走过一段长长的回廊,一座掩映于树丛中的房屋映入眼帘。房屋上面挂一块鎏金牌匾写着“集贤馆”三个大字。这就是高东丽所说的“议事堂”了。他通常在此处接待访客、议论朝政大事。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高东丽的亲兵侍卫秦山和秦虎站在大门两侧,见柳然带人走过来,同时抬起手来抱拳行礼。仟千仦哾 冯苍虽然一路上目不斜视,但站在大门左侧的秦虎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人两眼放光、嘴唇单薄,看上去其貌不扬。但他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和讥讽自负的神情令冯苍过目不忘。 “郡公。”柳然一边恭敬地行礼一边朗声说道,“这位就是我打算向您引荐的兄弟,叫做冯苍,是属下在雁台州当差时的同僚。” “见过高郡公。”冯苍并不躲闪高东丽看向自己的目光。他的声音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他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面容瞬间吸引了高东丽和高真真的注意。 “你在雁台州都做些什么?”高东丽将手臂搭在凭几上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 “在下是府衙里的一名函使,经常往来于各地之间传递消息。”冯苍如实回答。 当他的目光再次与高东丽相对的时候才终于把高东丽看了个清楚。 与此前自己想象中长相粗犷的胡人首领不同,高东丽的样貌颇为英俊。他的鼻梁高挺,目光冷峻,一头的黑发编作密密麻麻的发辫散落身后。他的手上戴着黄金和玉石做成的指环,浑身上下都彰显着一种不容冒犯的权威。 他的右侧坐着一位身材敦实的年轻男子,又小又圆的脑袋上长着一对招风耳。 不过最吸引冯苍注意的还是高东丽左侧那位芙蓉谷的美女。她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年纪,纯净的脸庞不施粉黛就已是国色天香。她的腰间系有珠翠玉石做成的细带,耳朵上方的头发里还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慵懒的垂落下来。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翁牛客果然没有骗我,冯苍心想,芙蓉谷的女子果然样貌出众。不过这位女子竟然有资格坐在高东丽的身边,想必是他的女儿,我还是不要有非分之想的好。 听到“函使”二字,右边的招风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原来是个送信的。我还当是柳公为我们坞堡挖来了一位杰出的人才呢!” “郡公,这位小兄弟虽然在雁台州只是一名函使,但他能文能武,文会识文断字;武能骑马射箭,正是因为在雁台州没有用武之地才前来投奔郡公的。”柳然向高东丽解释道。 “不必解释这么多!”高东丽架起脚来,露出赤色的马裤。冯苍这才注意到他坐的那张榻极高,坐在上面双脚竟可以自然垂落在地上。 “你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于我,我就没有不收留你的道理。更何况,柳公如此看重你,那我就更不能怠慢于你了。不过,既然你来到了芙蓉谷,就得听我的使唤,你能做到吗?” “在下唯郡公马首是瞻!”他这是决定收留我了,冯苍的内心波澜起伏。 “我不管你原先在雁台州当什么差,现在都得从头开始,踏踏实实的做事。”高东丽将脚放下,继续道,“想必你来投奔我之前也听说过,我的芙蓉谷养有良马上万匹,最缺的就是驯马之人。既然你能文能武,就先接了驯马这个差事!” 高东丽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巴祥,“这位新来的兄弟就交给你了,待会儿你带他去贾大力那里报道。” “多谢郡公收留,在下必将全力以赴完成郡公交待的任务!”我的任务居然是当一名马夫?冯苍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冰水,但他的面容依然平静。 “小兄弟,这边请。”向高东丽告辞之后,巴祥将冯苍带出门去。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秦山与秦虎看到巴祥之后纷纷抱拳行礼。虽然巴祥已经有四十几岁了,脸颊两侧尽是皱纹,但身子骨依然硬朗。因为年轻之时生过一场大病,喉咙受到损伤,巴祥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秦山和秦虎二人都在他的手下做过事,对他分外尊敬。 他带着冯苍穿过回廊,吩咐家丁牵来马匹。骑行了一段路程之后,坞堡内的“大海”和“蓬莱山”闯进冯苍的视野。他惊讶的扭过头去望着那片湛蓝的水域。巴祥见他如此好奇,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一番。 天下竟有如此富足之人,若是我能有如此多的财富,此生无憾矣!冯苍感慨万分。 二人骑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最终来到几个简易的木屋前面。 冯苍张望着四周,发现此处虽然也在坞堡之内,但看上去却与集贤馆所在的地方有天壤之别。这里看上去全是草场,跟雁台州倒是有几分相似。 冯苍啊冯苍,你可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冯苍跟在巴祥身后,心中泛起一阵悲凉,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还不如回雁台州去,继续做我的函使,或者就下定决心前往云野州,投奔黎伯父。 “贾大力!”巴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有何吩咐?”一个身材中等肌肉松弛的光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恭敬地看着巴祥。 “给你带来个新人,冯苍。郡公安排他在你的手下当差。人我给你带来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巴祥简短的嘱咐一句就转身离去。 他一定就是贾大力了。不过看他的模样,应该没多大力气。冯苍打量着面前这个人,暗自思忖。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当个马夫还要郡公特意安排。”贾大力收起笑脸之后,面部松弛的肌肉垂落下来,“方才我看到你跟柳公一起过桥就知道你有些来头。” “小弟初来乍到,还望仁兄多多指教。”冯苍不接他的话,只是谦虚地颔首行礼。 “养马有什么好指教的,”贾大力吐一口口水在地上,“就是做事情耐心一点细心一点,把每匹马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善待就可以了!” “是,在下铭记于心。”冯苍内心的失落几乎到达极点。 “走吧,我带你去山谷看看!”贾大力揣上一壶酒,用嫌弃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冯苍的那匹矮马,“你这匹马也该换了。身为芙蓉谷的家丁,必须有一匹好马!” 冯苍对他的话报之一笑,默默地骑马跟在他身后。 从坞堡的北门出去之后,又不知骑行了多久,终于来到芙蓉谷的一处马场。 他们骑马登上一座不高的山坡。当站在高处向下俯瞰之时,冯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有生以来,他头一回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成千上万只马匹按照毛色的不同分布在几个山谷之中。深黑色的骊马、青白色的骢马、赤色的马、黑鬃白马、黑嘴黄马、紫色的马、青黑色的马、额头是白色的马、四蹄全白的马还有灰白杂毛的马……不论这些马是什么颜色,什么品种,它们全都身形矫健,毛发铮铮发亮。 除了大气磅礴四个字,冯苍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芙蓉谷真是一块钟神毓秀之地啊!”冯苍由衷地赞叹,方才那种失落的感觉一扫而空。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马场!”贾大力粗声粗气地告诉他,“整片芙蓉谷都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里水草丰美、气候适宜,马儿最喜欢了!我们这里不仅有良马,还有牛、羊、骆驼!只是今天时辰不早了,改天我再带你见识见识!” “听说郡公每年都向朝廷贡献良马千匹,真是所言不虚啊!” “那是当然!”贾大力骄傲的神情好像进贡马匹这件事是他做的一样,“高氏在此地已经繁衍生息了上百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高郡公比京城里的皇帝还要富足、还要自在!当朝的皇帝都对他礼遇有加!” “在下能来到此地真是荣幸。”这句话是冯苍发自内心的想法,此时此刻他决定留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贾大力一边说一边调转马头下山。 第三十四章 冯苍 太阳已经低垂到了西面,将整片山谷染成金黄。 “前面那排屋子就是马夫们居住的地方了。”贾大力指着一排简陋的木屋说道,“这里面住的有打铁的、做马鞍子的、喂马的、挤马奶的,你先在这里熟悉几日,到时候我再根据你的能力给你安排合适的活计。”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二人在一个潦倒的木屋前停下。一群正在干活的粗人好奇地扭过头来打量着冯苍。跟他们相比,冯苍看上去过于出众了些。 “你就住这间!”贾大力扔给他一把钥匙,“明天开始正式干活!” 一股马粪的味道扑面而来。看着四周一双双望向自己的眼睛,强烈的失落感再次袭来。 冯苍无视那些盯着自己看的粗人,将钥匙插入锁内一拨,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屋内一片昏暗,冯苍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他在房内转了一圈,看到里面只放一张窄小的木板床、一个小小的案几和一个铁皮炉子。好在床头那里开了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让整个房间不至于太闷。 冯苍弯下腰去吹了吹床板上的灰。 “算是不错了,还有张床。”他将行礼放在地上,自我调侃着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贤弟!”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冯苍赶忙起身开门,看到柳然正站在屋外。 “柳公。”冯苍拱手行礼。不知为何,每次见到柳然,他就觉得心安。 “不用那么客气。”柳然握住他的手,“能够再次与你共事也算是种缘分,以后你我二人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是,柳兄。”冯苍微微一笑,“有一件事,小弟一直深感疑惑,不知柳兄能否为我解惑?” “请讲。”柳然看一眼屋内,“要不我们还是到外面的草坡上说话吧。” “好。”冯苍将门关上,随他一起走到一块高地坐下。 干活的粗人见冯苍竟然跟柳然并肩走了出来,更是把眼睛钉在了他们身上,时不时的窃窃私语。 “我与兄长在雁台州时并不相熟,兄长为何却要如此尽心尽力的帮我?” “有的人,你与他相熟,却难以成为朋友;有的人虽然只见过几面却可以成为知己。”柳然捋一捋下巴上的胡须,“我虽然与你并不相熟,可我在府衙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哦?”冯苍对柳然的这句答复颇感惊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函使,而柳兄是长史,为何会注意到我?” “每次贤弟你从我身边走过,我都觉得你气度不凡。”柳然的眼中闪烁着光辉。 “柳兄真是夸奖了。我当时不过是个函使,如今来到芙蓉谷,也不过是个马夫。”想到自己的身世,冯苍难免有些沮丧。 “看来我预测的没错,”柳然呵呵发笑,“从郡公要你做马夫的那一刻起,我就断定你的内心一定失落万分。”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不敢不敢,小弟能有一个栖身之所已是倍感荣幸。”冯苍没想到他竟识破了自己的内心,顿时变得谨慎起来。 “贤弟又何必否认?若是你到芙蓉谷来只是为了当个马夫,那日看到我的时候又何必如此兴奋?” 柳然的话让冯苍无法辩驳。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运,始终无法有出头之日。” “贤弟错了。”柳然认真地看着他,“一个人若是拥有济世的才华,就算从事多么卑微的工作,也总会有发光的那一天。如今你虽然只是一个马夫,但只要你足够努力,也能在芙蓉谷开辟出一番新天地。” “一个马夫?开辟新天地?”冯苍将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不以为然的望向天空,“需要多少时间,十年?三十年?到时候我人都老了。” “贤弟有没有听说过赢非子的故事?”柳然学着冯苍的样子将手撑在身后。 “赢非子,姓嬴,应该是秦国人吧?” “没错,他是秦国的第一位国君。你知道在成为一国之君前,他是做什么的吗?他就是一名马夫。” “哦?”冯苍端正了坐姿,“这还真是奇人。”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是啊。同样都是马夫,赢非子养的马匹又肥又壮,在周天子询问他养马之道时,他还能对答如流。从此天子便对他刮目相看,以至于将秦地赏给了他作为他的封土。经过多年的经营之后,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秦的第一代国君。” “多谢柳兄开导我。”可我怎能与赢非子相比?冯苍对着他窘迫的一笑,就算我把这些马养的再好再肥,也不可能成为国君。 “对了,我还没仔细问过贤弟,为何会选择来芙蓉谷?即便是对仆峰不满,天下这么大,贤弟也大可以选择其他的地方栖身。” “这……这完全是出于偶然,”冯苍不知从何说起,“上回我也跟柳兄提过一嘴,梁刺史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大邑送信。 有一日,我去了城南的一家店里吃牢丸,那家店的掌柜就是来自芙蓉谷。他不停地为我讲述他的家乡有多好。当时还觉得他一定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他还真是所言不虚。 在我得知刺史大人出事、太守仆峰成为新的刺史之后,顿时心灰意冷,不愿再回北方。 在考虑了众多地方之后,我决定相信那个店家的话,来芙蓉谷碰碰运气。于是我就来了,就是这样。” “看来贤弟也是懂得观察时务之人。”柳然对着冯苍神秘的一笑。他看得出冯苍并没有将实情全部告诉自己。 虽然仆峰是个十足的贪官,但冯苍不过是个送信的函使。照理说,不论谁做刺史,对函使的影响都不大。 而冯苍却像躲避仇人一般匆忙离开雁台州,冒险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他的人生,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既然冯苍不说,柳然也不打算继续寻根问底。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天不早了,贤弟快去歇息吧。改天闲下来了,我再与你一同畅谈人生。”柳然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贤弟的住处颇为简陋。我看你身上也没带多少行李。天气转凉了,明日我会派人来送几床被褥给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开口,我会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那就先谢过柳兄了,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见你,小弟我真是倍感荣幸。”冯苍感激地看着柳然。 芙蓉谷的傍晚,天空墨蓝如洗。秋风夹杂着牲口的味道传入人们的鼻孔里。冯苍举头望着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心情复杂。 赢非子从马夫当上了国君,可那只是千年一遇的偶然,更何况他是天子的马夫,而自己只是芙蓉谷的一个胡人首领的马夫。跟他哪里有什么可比之处? 或许我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的到来。冯苍一边思索一边走到那座破败的木屋面前。 “新来的兄弟!”就在冯苍准备开门的时候,一个低沉又古怪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冯苍警惕的扭过头去,看到一位身材高大,下巴上长满豪放胡须的男子正在招呼他。 “你是?”冯苍拔出钥匙问道。 “我是这里负责打铁的头儿。”那人用蹩脚的汉语告诉他,“叫做叱列奴。” 冯苍仔细打量着叱列奴。与胡人和汉人均不相同,此人的头发微微卷曲,全部梳到身后,用一根麻绳捆住。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睛呈现出黄褐色,他下巴上那窝乱七八糟的胡须也是卷曲的。他不穿鞋子,一双脏兮兮的光脚踩在地上,有如树根一般结实粗糙。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你叫我何事?”冯苍谨慎地问。 “兄弟们叫我来喊你一起去喝酒吃肉!”叱列奴解释道。 “兄弟们?”这里哪有我的兄弟。 “马场的兄弟,明天就要与你一起干活的兄弟!”叱列奴粗声粗气地说,语调一如既往的奇怪。 冯苍本想拒绝他,但不知为何,嘴巴却出于好奇的答应下来。 叱列奴带着他绕到那排木屋后面,他看到不远处跳跃的火光。 “我们今晚吃烤野兔。”叱列奴快走几步,来到那些兄弟们的身边。 “人给你们喊来了!” “在下冯苍,见过几位弟兄。”冯苍自我介绍说。 “来来来!快坐下!”众人热情的招呼冯苍。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眼前热闹的氛围令冯苍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他不再拘束自己,学着他们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吃!”叱列奴撕下一块兔腿递给冯苍。另一个人倒给他一杯马奶酒。 “冯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坐在冯苍对面的人清了清嗓子,他长着一张大长脸,浓密的眉毛几乎贯穿前额,“这个人叫做叱列奴,是打铁的一把好手。 他是契骨人,祖上是楼罗人的锻奴,后来逃到中原来避难的。亏了郡公的父亲收留了他的父亲,这才不再做别人的奴隶!”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样貌如此奇特,话也说不太清楚。冯苍总算是明白了。 “他叫翟松,不过因为他的脸太长,所以我们都叫他马脸!”一个身材瘦削如竹竿的人指了指方才说话的男子。 “他叫王贵,不过我们都喊他猴子,因为他瘦的像只猴子!”翟松立即抬高嗓门反击。 “他没名没姓,我们叫他阿九。”翟松指着坐在冯苍左侧的人说道。 或许是知道自己样貌丑陋的原因,阿九很少说话。听到马脸介绍自己,也只是腼腆的笑笑。不过即便是笑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别扭。 “听说你是从雁台州来的?”王贵问道。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是,我曾经在雁台州府衙做事。”冯苍如实说。 “听说你们州府的刺史死了?”翟松好奇地问。 “没错。”冯苍简单地回答。 “怎么死的?”王贵继续问。 “我们听说他被人连续捅了几十刀,然后将他的肠子拉出来,挂在他的脖子上。”翟松掐着王贵瘦削的脖子绘声绘色地形容。 “我说马脸,别说的好像你当时就在现场似的!”叱列奴鄙夷道。 “冯兄弟知不知道实情?”翟松穷追不舍地问。 “梁刺史出事的时候我正在京城送信,对雁台州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在返回京城的路上畏罪自杀的。” “鬼才信这些谎话!”王贵一边叫一边灌酒,“都是骗我们这些草民的。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冯兄弟还去过京城?”阿九难得开口。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是,在来此处之前,我是一名函使,经常全国各地的到处跑。”其实我在京城生活了整整十年,冯苍心中暗想,不过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马脸,你不是经常吹牛说自己去过京城吗?还说铜驼大街外面放了两只九尺高的骆驼?”王贵咯咯地傻笑着。 “铜驼大街外面的确是有两只九尺高的骆驼。”冯苍饮一口马奶酒,呵出一口气说。 “听到没有!”马脸激动地喷着肉渣,“我都说了我不是吹牛,真的去过京城!” 看着这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冯苍瞬间有些恍惚。我有自己的一帮弟兄了,这种感觉挺好。 冯苍端起竹子做的酒杯,大口的把酒灌进肚里,放肆地撕咬着兔肉。这么多年一来,他头一回感到自己如此畅快。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跳动的火焰…… 第三十五章 雁台州 “刺史大人!”雁台州刺史仆峰的贴身侍卫王阿干一路小跑着进入府衙。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正在与小妾庄氏玩樗蒲的仆峰语气明显的不爽快,不过他还是暂时放下手中的五木,假装耐心地听手下汇报。 “那帮修筑城墙的刁民又闹事了,还把监工给打了。嚷嚷着要工钱、要休息。”王阿干的两只眼睛挨的极近,说话时一挤一挤的,几乎要靠到一起。 “要钱?要休息?”仆峰呵呵两声,镇定自若的将拿起五木投掷到桌上,“开采!”他得意地吆喝一声,把棋子向前挪动了十二步。 “大人的棋艺真是高超!随手这么一掷都能投掷出贵采。”王阿干笑得露出两排黄牙。 “随手一掷?”仆峰白他一眼,“这可是练习了十多年的本领,哪里是随手可以投掷的出来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是是是,小的不会说话,总之小的就是知道大人厉害!”王阿干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 仆峰再次收起五木,叹一口气。 “这些人在楼罗来的时候只知道乌泱乌泱的涌进城里,要求本官为他们提供庇护,还要求本官给他们饭吃。现在让他们修筑个城墙就怨声载道的,天下哪有只收好处不干活的好事? 再说了,坞堡、城墙这些还不全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修筑的,自己给自己干活还要这要那的,本官真是长见识了。” “妾身也没听说过只收好处不干活的美事呢。”庄氏被他逗的咯咯发笑。 庄氏本是雁台州的一名死囚。一年多以前,她因为谋杀亲夫被判入狱,官府将她定为死罪。按照规矩,所有的死囚在行刑之前都要由当地太守亲自会见,再次询问案情之后才可以行刑。 庄氏就是抓住了这个时机在仆峰面前卖弄了一番风骚,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仆峰被她狐媚的样子迷惑的灵魂出窍,于是想尽办法把她从狱中救了出来。为此他还差点被当时的刺史梁昌弹劾,幸好朝中有郦商做保,这才没有丢了乌纱帽。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教训那几个带头的!”王阿干呲牙咧嘴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仆峰立即端正了一下自己肥胖的身躯喝止他,“怎么能够教训百姓呢?百姓就好比是我们的孩子,要好好开导他们,知道吗?” “是,属下明白。”王阿干用力挤一下眼睛。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对了,那个函使的音信还没打探到吗?”仆峰问。 “大人指的是冯苍吧?”王阿干皱皱眉头,“这个家伙还真是古怪,似乎平白无故的就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属下的人在整个京城打探了许久也没探到他的消息。” “这可就难办了。”仆峰拿起一枚棋子,不知该将它落到何处,“我的好女婿卢建专门交代了我,要我好好照顾他的这位儿时的伙伴。现在可倒好了,我连他的人影都见不着如何照顾他?” “这个……属下会继续派人寻找的。”王阿干抓了抓脑袋,在心里咒骂着冯苍。 “不要老是盯着京城不放,他又不是没长腿,万一去了别的地方呢?”棋子终于落定,但似乎是走了毫无意义的一步。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会派人在京城周边找找看。”每当仆刺史对他表示不满,王阿干都感到紧张不已。 “好了,先把那些百姓给安抚好了再说。退下吧。”仆峰看都不看他一眼,准备继续投掷五木。 王阿干领命之后一路小跑着退了出去。 “大人做这个刺史还真是不容易。”庄氏为仆峰倒上一杯美酒,“天天都是操不完的心。操心也就罢了,这些草民还不领情。” “他们若是领情就不能被称之为草民了。”仆峰将五木掷到桌上,竟然是个“退六”。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他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不情愿地把棋子向后退了六步。 “大人的心思不在娱乐上,不如喝杯酒舒缓一下心情。”庄氏将酒杯递到他的嘴边继续道,“您看看那个梁昌在任的时候,把城里搞得多乱。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人们都不敢出门,他还好意思天天向朝廷上疏,请求朝廷的支援。 再瞧瞧现在,南华大街上干净整洁,一个窝棚都没有,连乞讨的人都少了许多。光是这一点,朝廷就应该感谢大人的功德。” “是啊。”仆峰饮下一口酒水,“治理一个州可不是简单的事。光是向朝廷抱怨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要自己想办法。你看看我,把那些涌入城中的草民全都利用起来,让他们去修筑城墙,既解决了筑墙的问题,又解决了他们的住所问题,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这都是大人的政绩,真该让皇上亲自过来看看。”庄氏挪到仆峰身边,为他揉肩。 “使不得使不得,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给皇上看的。”仆峰装模作样地说。 “仆大人。”正当仆峰准备搂住庄氏之时,又有一个侍卫来报。 “又有什么事啊?”仆峰的态度明显的不耐烦了许多。 “仆大人。有您的一封信,是从京城送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将信呈递给他。 听到是京城的来信,仆峰赶忙将庄氏推到一边,挺了挺腰身。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是丞相写给我的。”仆峰喃喃自语地将信打开。 庄氏凑到他的身边,注意到他的面容渐渐凝固。 “丞相都跟大人说了些什么?”庄氏将手臂搭在他肩上,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几乎将仆峰呛到。 “朝中又有人弹劾本官。”仆峰的脸涨的通红,“丞相要我最近收敛一些。” “收敛一些?大人难道做了什么嚣张之事吗?”庄氏拿一双媚眼诧异地看着仆峰。 “朝廷前一阵子不是往雁台州运送了一批粮食和布帛吗?”仆峰哼地一声把信折好,“不知又是哪个脑袋后面长了眼的人跟本官过不去,非说这些物资都被本官给贪污了去!” “真是笑话!”庄氏看上去比仆峰还要气愤,“大人前一阵子不是每日都让衙门里的人在街口施粥吗?” “他们说我给那帮穷人的粥都是发了霉的,你说可不可笑?就算是发了霉的米,那也是朝廷给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除了此事之外,他们还告我滥用民力修筑城墙!”仆峰将信拍打在桌上。 “修筑城墙不是皇上的要求吗?怎么这也赖到了您的身上?”庄氏看到仆峰的嘴角溢出一些唾沫,赶忙拿丝帕为他擦拭干净。 “又让本官修筑城墙,又不能让那群草民怨声载道。真是难做!”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那大人打算怎么办?” “人家就是要故意跟我作对,我又有什么办法?”仆峰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上回那个梁昌不是也想在背后告大人的黑状?”说到梁昌庄氏就气得咬牙切齿,“他还弹劾大人私自释放死囚。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妾身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他竟然想要置我于死地! 好在苍天有眼,让他得到了报应。现在我与大人还安安稳稳的活着,他却下了地狱!大人不仅与卢尚书是姻亲关系,还有丞相罩着,根本不用怕这些背后使坏的谏官!” “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提了!”仆峰扭过头去捏一下她的脸蛋,“本官既然将你放了出来,就不会再把你送回去,你就安心的在府上做我的小妾!那个梁昌的死也跟你我二人没有关系,知不知道?还有,我与丞相之间的事,也不可以到处乱说。” “是,妾身知道了。”庄氏委屈地嘟了嘟嘴巴,“大人不如继续陪妾身樗蒲,不要理会这些烦心之事。”见仆峰心事重重的样子,庄氏试图哄他开心。 “你们女人懂些什么!”仆峰轻挑地看她一眼,“草民可以不搭理,丞相可是必须要搭理的!我得赶紧想想办法自证清白,要不然的话,还不知要被这群谏官摸黑成什么样子。” “妾身真为大人担心。”庄氏娇滴滴地说。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仆峰用手搂住她丰满柔软的腰肢,“我要给丞相回信了,这会儿没空陪你。不如你自己去集市逛逛,买几件称心的布匹回来做衣裳?” “那银子?”庄氏撒娇地摊开双手。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想要多少就去找管家拿。”仆峰抬起手来玩弄两下她尖锐的下巴,“好了,我要忙了,晚上再到卧室来好好侍候我。” “是,大人。那妾身可就出去逛咯。”庄氏对他眨了眨眼,兴高采烈地离开。 庄氏对逛街最为兴致盎然。她最爱去城里一家叫做“丹霞”的布料店里购买蜀锦。 这家店的掌柜是蜀地之人,售卖的蜀锦都是上品。与城里其他的布料店不同,他们家的蜀锦色彩种类繁多,而且店家还会当场为客官量身剪裁,做出来的衣裳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从衣柜中翻出一件墨绿色蜀锦对襟长袍,这是几个月前在那家店里买的。她把它穿在身上,头发上、脖颈上还有手腕上都戴满珠宝翡翠,看上去活像一个珠光宝气的雕塑。打扮妥当之后,庄氏叫上自己的贴身丫头阿桂陪同自己一起出发…… 第三十六章 “打死他们!” 马夫已经将车驾准备妥当。为了显示出她非同寻常的身份,庄氏每次出门都会让下人给马披上华丽的锦缎,就连车轮上也镶嵌着黄金雕刻的兽首。 她乘坐的轿车则更加华丽,轿身由鹅黄色的织锦覆盖,上面绣着大朵的连枝花。窗帘由数不清的珍珠串成,外面还盖着一层丝绸帷幕。 入轿后,庄氏慵懒地靠在金丝枕垫上,掀起珠帘望向窗外。 梁昌做刺史之时,南华大街上尽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有从附近的村镇里涌入城中逃难的百姓,如今这种混乱的现象已经不复存在。整条街道树木成荫、宁静祥和,几乎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还是仆大人治理有方。”庄氏得意地对坐在她对面的侍女阿桂说。 “是啊夫人,原先这条街上到处都是那些穷人胡乱搭建的窝棚,连马车都无法通过,而且还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现在多么干净整洁!”阿桂长一双肿泡眼,脑袋向前倾。她无时无刻不注视着自己的主子,完全根据她的脸色答话。 “仆大人每日为了整个雁台州都快操碎了心,可朝廷里还是有人跟他过不去!”庄氏气鼓鼓地为仆峰鸣不平。 “所有跟仆打人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阿桂的表情似乎要把那些跟仆峰嘴对的人都咬死。 车驾缓缓步下石阶,道路渐渐变得狭窄起来。走过几个路口之后,往右一拐就到了城里的集市。 与安静宽敞的南华街不同,车驾一拐到集市,周围就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四周都是商贩叫卖的声音,衣衫褴褛的百姓像见到天外来客一般瞪大眼睛注视着朝他们驶来的车驾。他们连个像样的住所都没有,而官宦人家的小妾却乘坐着价值连城的马车出来逛街。 沉默的人群中蕴藏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有些蹲在街边的人站起身来,对着庄氏的车驾指手画脚。 这一路上,庄氏都将帘幕拉开。她难得盛装出门,绝对不能白白浪费了展示自己美貌和华贵的机会。看着那些向她投来“热切”目光的穷苦百姓,她心中的优越感更加强烈。 她得意地抬着下巴斜着眼睛向外望去。皇宫里的那些妃子也比不上我,她骄傲地想。正当她自我陶醉之时,路边一个卖猪肉的屠夫眼神与她撞到一起。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屠夫个头不高,但身体壮实。握着刀柄的右臂看上去分外有力。他的眼皮外翻,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珠朝上,露出大片的眼白。 “走快一些!”不知为何,屠夫盯着庄氏看的那副模样让她感到一阵心慌。庄她随即放下一半的帘幕催促车马快行,“那家卖蜀锦的商铺还有多远?” “夫人,过了这个巷子就到了。”车夫告诉她。 “这是仆大人府上的马车。”蹲在路边的一个年迈的商贩对卖猪肉的商贩说。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但体格硬朗,即便是蹲着也能判断出是个高个子。他穿一双露脚趾的草鞋,打了补丁的衣裳看上去一尘不染。 “什么狗屁仆大人,狗官!”屠夫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一刀砍断一块猪骨头。 “车里坐的就是他的小妾吧?”路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凑了过来。她的孩子大概六七岁的年纪,把右手的食指放在嘴里啃噬。 “肯定是他的小妾,否则还能是谁?”年迈的商贩啐一口唾沫。 “看到她那一身的绫罗绸缎我就想把她给撕了!”屠夫又是一个砍刀剁到砧板上。 “我们连口饭都快吃不上了,她竟穿金戴银的四处招摇。”妇人看一眼自己瘦削的儿子,愤愤不平地说。 “你们听说没有,朝廷其实是给我们拨付了不少粮食和布匹的。”路边另一个人头戴鲜卑风帽的人加入他们的谈话。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老子一粒米、一块布都没见着!你们说说这些都去了哪了?”猪肉摊贩拿刀在胸前比划着。 “听说刺史府里的粮食都堆成山了。人家说了,宁愿让它发霉都不给咱们这些草民吃!”妇人的心里只有粮食,她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吃上一口饱饭。 百姓越聚越多,把巷子堵的严严实实的。 “你还想要他们家的粮食?做梦吧!”一个满嘴黄牙的男子肩上扛着锄头,“能活着已经是不错了!知不知道原先从附近的村镇里跑到城里来避难的那些人都去哪了?” “听说官府的人都把他们捉去北面修筑城墙了。”妇人插言道,“我还听说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老弱病残还有妇孺,都被他们当成石头活埋进了城墙里!” “千真万确!”黄牙露出夸张的表情,“我是亲自去北面看过的,官府的人根本不把他们当人对待,应该说连牲口都不如!” “真是惨绝人寰!”百姓们你一嘴我一嘴的抱怨,群情激愤。 庄氏的车驾在“丹霞”蜀锦店门前兜了一圈,见店门紧闭,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真是不凑巧,难得我今天得空出来逛逛,店面还关门了。”车驾缓缓地爬上来时的青石台阶。随着马蹄沉闷的节奏,庄氏靠在舒适的金丝软垫上眯起眼睛休息。 “店门口已经积了一层灰,看样子店家像是有段日子没来了。”阿桂推断说。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还真是麻烦,他们要是不做了,以后我都不知该去哪儿买如此上等的蜀锦。”对庄氏来说,衣着打扮永远都是最为重要的。她不能容忍同一套衣服穿着的次数超过两次。 “夫人不必担心,”阿桂看到庄氏的脸色变了,赶忙哄她,“回府之后,咱们可以把这事儿告诉仆大人,他那么疼您,肯定会为您想办法的。” “他能想什么办法?”庄氏得意地努着嘴巴,“不过我是肯定会告诉他的。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可以让大人派人前往蜀地……” 庄氏话还没说完就被车驾外面的叫喊声打断,马车也突然停了下来,把她匡了一下。 “让路!”马车夫蛮横地叫嚷,“看不到仆太守家的马车来了吗?快为庄夫人让路!” “庄夫人?我们不认得什么庄夫人!”一阵沉默过后,庄氏竟听到有人对马夫吼回去。仟仟尛哾 “这帮草民,不要命了吗?”阿桂看着庄氏的脸色气鼓鼓地嘟囔着,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奴婢的身份比草民还要卑微。 他们随即听到外面爆发出阵阵充满嘲弄的哄笑声。 “混账!你们这帮草民,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开。不然让你们今天都变成死人!”马夫气急败坏地咆哮。 “怎么回事?他们居然还不让路?”庄氏有些不耐烦地拉开窗帘一角,看到巷子里一群衣衫褴褛的贱民已经将道路堵死。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与往日她所见到的那些绵羊一般顺从的百姓不同,这群人表情阴郁、充满敌意。他们之中有些人扛着锄头,有人手持镰刀斧头,有的挑着扁担。方才那个把她吓了一跳的屠夫也在其中,他的手中攥着砍刀,盯着她看的眼神就像是盯着案板上的肉。 “走,不要跟他们费口舌,快些离开这里!”庄氏突然意识到形势不妙,抬高嗓门催促马夫前行。 “夫人英明,等回到府上再让仆大人来收拾他们。”阿桂厌恶地看着挡路的草民。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突然捉住庄氏正在拉窗帘的手。 “拿开你的脏手!”庄氏一边惊呼一边将老人推开,“你知不知道我这身衣裳有多值钱!弄坏了你卖儿卖女也赔不起!” 老人深陷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受到惊吓。 “我没有女儿,我的儿子被官府征召去修城墙了,前几天官府里的人说他死了……”老人的声音颤抖起来,混浊的眼泪顺着脸上的褶皱横流。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庄氏没耐烦地看她一眼,将帘子放下,“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走开,快走开!”马夫挥舞着鞭子,然而车驾只往前挪动一步就又“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我们这群草民挡了仆刺史家小妾的路!”轿外传来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声音,“这个驾车的奴才说了,谁挡了他的路就让谁变成死人!你们愿不愿意死在这个奴才手上?” 口口 “不愿意!我们不愿意死!” “他想让咱们死,咱们不如把他弄死!” “对,杀了这个狗奴才!” “还有后面那两个臭女人,说回去之后要告状,让仆大人派人收拾咱们!”又一个声音高亢之人对着人群大声呼喊。 “把她们也一起杀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百姓群情激愤,低吼之声有如排山倒海。 马车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还没等庄氏反应过来,就被几只大手一起粗鲁地拉扯着拽下了马车。 她金贵的蜀锦长袍被他们扯来扯去。 “快去喊官兵过来救我!”庄氏的双手拼命挣扎,发出惊慌失措的惨叫。一记耳光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脸颊,她的双脚不稳差点绊倒,却被身后的几只大手推搡着站好。 “我只是仆大人的小妾,你们有什么怨言去找他发泄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庄氏痛哭求饶。她的头发已经被扯乱,发簪和步摇被人一抢而空。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生平最恨小妾!”带孩子的妇女走上前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扯倒在地。 庄氏这才看见马车夫已经被死死地摁在了地上。拳头和木棍有如雨点一般打在他身上。她虽然没看到阿桂的身影,却听到了她的惨叫。 她本指望着马车夫逃回府中报信,看来这个想法泡汤了。 正在她惊慌失措之时,庄氏亲眼看到那个屠夫举起砍刀剁在马车夫的脖颈上,几乎将其砍断。一柱鲜血喷涌而出,殴打他的那群人受到惊吓,稍稍向后退却着散开。 “我们把他给打死了。”黄牙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我们打死的,”一个手持木棍的赤脚汉看着地上那滩暗红色的血,显然有些胆怯,“是那个屠夫把他砍死的!” “那你手上的木棍是用来做什么的?”体格硬朗的老者早就站起身来,比多数人高了半个头。他没有参与殴打,但始终站在这里旁观。他的质问令众人哑口无言。 “人是我杀的!”屠夫胸前被血水溅满,“我这就去官府自首,不过你们全都拖不了干系!” “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手持镰刀的农夫嚷道。 他们的目光开始移到庄氏身上。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她已经被人拖拽了起来,呆立在原地,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庄夫人,你身上的衣服是什么料子的啊?”带娃的妇女面容阴森地转向她问。 “它有多值钱啊臭女人?”手持砍刀的屠夫也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不是说我们这些草民卖儿卖女也买不起吗?” “庄夫人,行行好吧,我们这群人快活不下去了!”眼睛凹陷的老妪对她喊,“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我们换一顿好吃的吧!” “是啊,扒了她的衣裳,我们一辈子没摸过锦缎!”一个龅牙的男人露出猥琐的笑。 “看她一脸风骚的样子,比起摸她的衣裳,我更想使劲的揉她!”又一个满脸长皴的男人挤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庄氏。 “要我说就把她放在锅里炖了,应该够我们一家子吃上两天!” “还有旁边那只呆鸡,也一起煮了!”有人一把抓住阿桂的头发,“这个臭女人还想趁我们不注意逃回去告状!” “没有啊没有啊!我不会去告状的!我跟你们一样不过是别人家的丫鬟,是个贱民!你们就饶了我吧!”阿桂撕心裂肺地求饶。 “呸!”屠夫在她身旁啐一口唾沫,“你才是贱民!我乃是有名有姓的屠夫郭小兵,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是给人当牛做马的贱民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对!我们不要再做你们的狗奴才!” “扒了她们的衣服!” “打死她们!”四周充斥着百姓愤怒的吼叫声。 第三十七章 草鞋军之乱 不知是谁率先上前猛踹庄氏一脚,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把庄氏和阿桂一起摁倒在地。皴脸的男人骑在庄氏身上用力撕扯她的衣裳。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救命啊!放手!你们想要什么,仆大人都会给你们!”庄氏用尽全力嘶喊。她的头发已经被扯掉了一片,脸上也被打的发青。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男人一拳砸在庄氏嘴上,周围的人一人一脚踹了过来。 “打死她!” “打死这个狗官的小妾还有他家的奴才!” 群情激愤,将庄氏和阿桂求饶的声音彻底湮没。 “臭女人已经断气了!”皴脸大吼一声。 “这个奴才也死了!” 人群渐渐散开,庄氏和阿桂躺在地上,面目全非,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成了布条,几乎全身裸露在外。 “我们杀了狗官的小妾,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带娃的妇女喘着粗气说,从她凌乱的头发来看,方才殴打庄氏之时,一定出了不少的力。她的儿子一脸呆滞地抓住她的一角,躲在她身后。 “那怎么办?”拿木棍之人神色慌乱,“我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待会儿官府的人该过来了!”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咱们还是快逃吧!” “逃?逃去何处?”屠夫郭小兵站了出来,“整个雁台州都是他们的!”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皴脸指着屠夫问。 “我刚从从筑墙的工地回来,”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扛着锄头,“今日早些时候有劳工受不了监工的虐待,想要休息,想要工钱。没想到刺史仆峰家的那个奴才王阿干来了之后竟命令工头把带头的几个劳工活活打死!” “这个世道已经没有咱们的活路了!”老者铿锵有力地呼吁,“要想活命,就得赶快把刺史府给占了!” “对!”郭小兵举起屠刀,“要么被人杀,要么就去杀人!如今我们已经开了杀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立即赶去狗官的府上,把他一起杀了!” “对,要想活命就把狗官一起杀了,让朝廷惧怕我们!” “杀了狗官,再去占了北面的城墙,召集所有的弟兄们加入我们!”老者不知从哪顺过来一把砍刀,如指挥作战的将领一般号召道。 “杀死狗官,占领城墙!” “杀死狗官,占领城墙!” 首发:塔&读小说 众人挥舞着手上的兵器,向南华大街蜂拥而去。庄氏和阿桂被无数双脚踩踏而过,几乎变成两滩肉泥。 “敢问该怎么称呼这位好汉?”郭小兵抓住时机问那位老者。 “我叫涉于烈,曾经跟着先皇打过楼罗。”他只简单地介绍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为勇士!”郭小兵需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昔日你跟着先皇打楼罗,今日我们就联手打狗官!” “反了他的!”涉于烈挥舞着砍刀,大步跟在队伍后面向刺史府走去。 穿过几条街巷之后,人群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些人甚至叫上了自己的亲戚、朋友加入叛逆的队伍。没有人对他们这种疯狂的行为提出质疑,也无人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每个人都被暴力的念头冲昏头脑,无所畏惧地冲向府衙。 南华大街上,几名身穿土黄色袍子,腰间带刀的侍卫从府衙里跑了出来,见来者声势浩大拔腿就跑。几个落在后面的侍卫被愤怒的百姓捉住后干净利落的砍死,再将他们的衣服和靴子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形势渐渐失控,任何阻挡他们前行的人,不论官府之人还是平民百姓都遭到无情的殴打,临街的商贩也遭到抢劫。惊慌失措的人们躲进家中,紧闭门窗,等待着一场风暴来袭。 “大人,大人!”从外面回来不久的王阿干将正在小憩的仆峰叫醒。 “什么事?你怎么今天一天都慌慌张张的?”仆峰将肥胖的身躯靠在隐囊上慵懒地问。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那群贱民反了!”王阿干吞咽一口唾沫努力比划着,但此时他还并不清楚庄氏的事。 “哪群贱民反了?”仆峰不以为意地打个哈欠。 “雁台州的,就是城里的那群贱民。他们砸了商铺,扛着锤头镰刀斧头一窝蜂地向府衙涌过来了!还高声喊着……喊着……” “喊着什么?他们喊些什么!”听到他说暴民已经向府衙冲来,仆峰终于坐起身来。 “喊杀死狗官占领城池……他们已经快到衙门口了,那可是群不要命的人啊!”王阿干又吞咽一口唾沫,“大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府衙……” 王阿干话还没说完,仆峰就已蹬上皮靴,跑进内室打开柜门。 堆积成山的黄金珠宝几乎就要溢出来。 “快,趁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还不知情,我们赶快走!”仆峰慌忙捧起一把一把的珠宝装进包袱里。王阿干也手脚麻利的趁机抓几把珠宝塞进自己的口袋。 “大人,府衙被一群暴徒给包围了!”家仆罗武闯了进来,瞬间被柜子里的黄金吸引。 “快去备马!”仆峰将包袱口扎紧,扛在肩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他的那些小妾听到动静之后全部大呼小叫的跑了过来,拉扯着仆峰的衣裳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想活命就快跑!”仆峰猛推这群挡道的女人,但她们死都不肯放手。 “大人难道要抛下我们自己跑吗?”一个身姿妖娆的小妾扯住他的袖子。 “大人去哪我们就去哪!”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妾哭哭滴滴地说。 嘈杂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将他的府邸围的水泄不通。 “仆大人,救救我们啊!我们活不下去了!”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仆峰惊讶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已经爬到了院墙上,突出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仆峰。 “闪开!”仆峰将小妾推倒在地,“王阿干,马呢?!” 王阿干早就不见了身影。仆峰一边咒骂着一边自己跑向马厩。 “狗官跑了!”墙头上的人对着外面高呼。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越来越多的人爬了上墙头,其中几个胆大的从墙上跳了下来。府里的家丁还有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嚷着向四处逃窜。 府邸的大门从里面打开,愤怒的人群蜂拥而入。 “开仓!放粮!”为首的郭小兵挥舞着屠刀高呼一声。 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跟着他高声叫嚷。 “狗官在何处?”涉于烈高声询问。 “在这里,他想骑马逃走!”一个壮汉拎着仆峰的衣领把他拖出来,其余之人迅速将他围住。 “逃命还不忘带着包袱。”皴脸一把抓过他肩上的包裹,黄金珠宝散落一地。 人群中发出惊叹的声音。 “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黄金!” “这些都是咱们的血汗!”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各位好汉,”仆峰尽量保持镇定,但他苍白的嘴唇出卖了自己,“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要冷静啊!本官知道,自楼罗人来咱们州闹事以来,百姓们都辛苦了,本官整日为了雁台州的事,也是为了大家的事操碎了心! 本官知道自己平日里有做的不对地方,比如修筑城墙之时没有考虑周全,没能让大家得到应有的报酬。可大家想想,修筑城墙也是为了大家好,为了整个雁台州好,是不是?我也往朝廷派去不少函史,像圣上表明了这里的难处,可朝廷并没有给予我们补给。 如今你们来到我的家中,那就干脆将我府上的钱财银两统统拿去!就当我仆峰送给各位好汉的,怎么样?” 人群里发出阵阵低语声。 “要不我们还是拿了他的钱财和粮食就撤吧。”手持棍棒的农夫向几个带头之人建议。 “不行!”郭小兵大喝一声,“我们已经杀了他的小妾,今天我们要是放过了他,明天他就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是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皴脸凶神恶煞地看着仆峰。 “你们杀了那个庄氏?”仆峰这才反应过来,“她本就是个死囚,我也是几日前才发现的,正要将她抓捕入狱,你们将她杀了正好!” “狼心狗肺的男人!”带娃的妇女已经将儿子托付给家人,跟着人群来到这里,“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谎话!” “就是!不要相信他,赶紧杀了他!”郭小兵一把捉住仆峰的衣领。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仆峰的双下巴与脖颈连在一起,“你们的要求,我全都答应!只要你们放了我,我立即让主簿执笔,把整个宅子都送给你们,这总行了吧!” “大人!”听说要把宅子都送出去,府里的小妾发出哭哭啼啼的声音。 郭小兵受够了仆峰的狡辩,将屠刀没入他的胸膛。 随着一声沉闷的低吼,仆峰重重地摔倒在地。府上的女人发出阵阵尖叫。 “我已经将这满口谎言的狗官杀了!”郭小兵高声道,“从我们对他的小妾下手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过不了多久,官兵就会到来,他们有武器装备,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你们再犹豫下去,就会全部成为刀下鬼!” “说得对,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应该赶快打开仓库取出他的银两和粮食,然后迅速占领城池!”涉于烈大声呼吁。 “这群人已经没用了,把他们全杀了!”皴脸补充道。 听到要被杀,府里的家仆和女眷鬼哭狼嚎。但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这群人早就杀红了眼,无数个斧头、镰刀和棍棒胡乱招呼到他们身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哀嚎声就销声匿迹。 “今天变成死人的是你们!”看着躺在院落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郭小兵抹去砍刀上的血渍,“快去搬粮食!拿银两!” 人群像无头苍蝇一般冲进刺史府的每个房间,搬走了所有能拿的东西——金银、珠宝、布帛、挂画,拿不走的古董花瓶和大件家具就将其砸烂。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马厩中的数十匹宝马也被顺手牵走。偌大的宅子瞬间被洗劫一空。仆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和脚上的靴子全被扒了下来,就像一摊白花花的猪肉,纹丝不动。 那些家丁和美艳的小妾有的被打的半死,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有些人的身体被残暴的肢解,身子挂在树上,头颅被扔到了沟渠中。那个怀孕的小妾张大嘴巴躺在地上,衣服被剥的精光,隆起的肚子早已被捶成了一摊模糊的肉酱。 在郭小兵和涉于烈的带领下,众人一鼓作气来到雁台州北面的城墙。他们沿途抢劫了不少当地的富户还有官员,总共俘获了上百只马匹。 太阳低垂天边,将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昏黄。城墙内外,正在服徭役的人们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不停地将砖石砌好。铁铲和锄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苦工的哀怨。 官府的监工手握皮鞭来回巡视。没有人敢抬头多看一眼天空,更加没有人敢坐下来歇息。直到一群与他们一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出现在面前,苦工们才渐渐停下手里的活。 “看些什么!快干活!”一记皮鞭抽打在他们身上,但他们却不似以往一样畏惧,依然仰头看着面前那些自己的同类。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也不再是命如纸薄的草民!”郭小兵振臂一呼,“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草鞋军!”这是前来城墙的路上,郭小兵跟涉于烈一起为义军起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穷困潦倒的百姓,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所以就暂且自称为“草鞋军”。 “草鞋军万岁!”城墙上的一名苦工率先举起锄头朝着监工的脑袋挥砍而去。剩余之人见状也纷纷甩开膀子,拿起铁铲和锄头加入他们的队伍。 当四周再次安静下来,郭小兵爬到城墙最高处站定。他已经换上一双崭新的皮靴,手中杀猪的砍刀也换成了明晃晃的官刀。 “我们杀了雁台州的刺史仆峰、杀了他的一家老小!也杀了城里的富户还有狗官!还杀了此处的监工!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受人管制了!接下来,我们要迅速占领各个城门,控制整个雁台州!”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草鞋军万岁!”一个光膀子的苦工高呼。 “郭大王万岁!”又一个苦工挥舞着锄头高呼。 “万岁!万岁!万岁!”振奋的声音响彻天际…… 第三十八章 言语的较量 “见过王爷。”傍晚时分,卫尉卿段林来到秦王府中。 “段大人不必客气,请坐。”拓跋启身穿一件褐色大袖织锦长袍端坐于席上。 “段大人此时来访,想必是有重大发现吧?”拓跋启示意他的亲兵侍卫首领敖卫将房门关上。 敖卫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身高六尺有余。身上的任何部位看上去都格外硕大——大眼睛、大嘴巴、大脑袋、大脚板,总之就是给人一种豪迈的感觉。尤其是那双长满肌肉的胳膊格外引人注目,似乎轻轻一拧就能把一颗人头拧断似的。 他腰间的革带上挂着一柄足有三尺长的环首刀,刀柄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 “没错。”段林神色凝重,“属下在千林冈发现了重要的证据,足以证明梁昌并非自杀身亡。”仟仟尛哾 梁昌和梁妃双双离世在朝廷内外引起不小的波动。虽然皇上对他们二人的死因没有提出太多的质疑,可大臣们私底下的议论从来都未停止过。 拓跋启和段林二人对此事的怀疑尤慎。他们为此已经调查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十几日前,拓跋启再次命令段林派人前往梁昌自杀身亡之地千林冈寻找线索。 “你发现了什么?”拓跋启屏住呼吸等待段林回答。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尸体。梁昌两名手下的尸体。” 拓跋启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他的手下根本没有畏罪潜逃,而是被人杀害?” “没错。”段林续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中了致命的一箭。下手之人应该也考虑过日后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所以将他们的尸体埋葬在较为隐蔽的一个地方,但属下的人带去的猎犬还是在林地深处的一块地方嗅到了异常。” “也就是说,梁昌一定是被皇后派去的人给勒死的,而不是自杀。”拓跋启道,“由此也基本上可以断定,梁妃也是被皇后给害死的。”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段林赞同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此事事关重大。”拓跋启雍容的额头上挤出两道皱纹,“此事虽然看似是皇后一人所为,可幕后一定少不了郦商的默许,甚至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给皇后出谋划策之人。” “嗯。”段林喷一口鼻息,“可是郦商是个极为狡猾之人,朝野内外口碑极高,百官都唯他的马首是瞻。就连皇上和太后也对他信任有加,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的确不好对付。不过许多时候一个人所谓的口碑也并非如想象中一样那么坚不可摧。 郦商身居高位,很多时候,众人只不过是畏惧他的权势而不得不唯他的马首是瞻。事实上,这些人也并不一定是铁板一块。”拓跋启抬一下眼眉,“至于皇上,我看也未必是对他完全的信任。” “所以王爷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段林极其忧虑,他知道若是将此事告诉皇上,郦商跟他们之间就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拓跋启缓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白玉杯,饮一口人参汤。 “待我明日进宫探探皇上的口风。凡事都要谋定而后动,要做就要做到让对方无法还击。在没有把握之前,你我二人都不能冲动行事。” “是,属下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听到拓跋启这样说,段林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并非上朝之日,拓跋启上午在府中接待了几位访客,打算用过午膳之后下午再前往皇宫找皇上叙话。谁知自己还没出门,皇上身边的蒋公公就来府上喊他速速入宫。 拓跋启不敢耽搁,连忙换了衣裳,吩咐下人备好马车随蒋芮一起进宫面圣。 与拓跋启所料到的情形一样,被召见入宫的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郦商、段林、拓跋雍还有皇上的智囊顾屿。拓跋明戴一顶小冠面朝南方坐在龙榻上,憔悴的面容显示出他昨夜睡眠不足。 众人在南风堂就坐,侍女们为每个人端上他们各自喜好的糕点和酒水。 “皇上今日将我们几个召集过来,不知是有何要事商议?”与往常一样,郦商头一个开口。 “今日一早,朕收到了大鸿胪呈递来的一份国书。是楼罗可汗阿提瓜勒写给朕的。”拓跋明疲惫地抬了抬眼睛,眼皮下方露出一圈明显的青黑色。 自从梁昌和梁妃相继离世以来,拓跋明的心情倍感低落。倒不是因为他对此二人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太后叱罗将失去皇孙之事归罪于他,令他寝食难安。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昨日收到雁台州遭到楼罗侵略的战报后,拓跋明感到更加沮丧。 “阿提瓜勒在国书中指出,对雁台州的劫掠是为了平息族人对雉轮王之死的怒火,并非是他的本意。 他对雁台州的百姓由此遭受的灾难表示歉意,还说对朕和夏国始终充满了感激之情。”拓跋明示意蒋芮将国书传递给诸位大臣浏览。 “哼,他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拓跋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楼罗人的鬼话。 “这倒是真的新鲜了,臣也不相信此话还能从阿提瓜勒的口中说出。”拓跋雍以他一贯轻蔑的口吻说道。 “先将巴尔特之死赖到夏国的头上,又给一封信表示歉意。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段林抓一下他的大鼻子。揣测信件的含义向来不是他这种武人所擅长的。 “阿提瓜勒这种做法分明就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吃。前一阵子他们借了我国的国土前往楚国通商,我看他们到时候还敢不敢借道我国领土返回!”拓跋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愠怒。 一个多月之前,朝廷趁他在秦州灭蝗之时爽快地答应了楼罗车队借道夏国南下楚国的要求。他对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拓跋明的脸色暗沉下来,他意识到皇叔这是又在表达他的不满了。 “哈哈!”郦商突然大笑两声,“阿提瓜勒还真是在信中大言不惭地提出车队北返之时望皇上再次借道,还说若是我们不方便借道的话,他们就绕路从西南面的甸国北上。”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皇上借道给他们南下!”拓跋启揭露道。 “太尉说的没错,楼罗虽然语言谦卑恭顺,可事实上却是在逼迫我们借道与他。依臣之见,皇上也客气地回他一封国书委婉地拒绝他了事。既然他们提出了绕路甸国北返,那就狠狠地折腾他们一回。”顾屿提议。 “臣不这么认为。”郦商将国书传给拓跋启,正了正身子,“甸国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听说前往甸国经商之人,若不是身怀绝技,到了那里会气绝身亡。阿提瓜勒写这封国书的意思显然是希望皇上能准许他们的车队借道我国返回。 巴尔特死亡的真相俨然已经成了个谜。阿提瓜勒能在国书中道歉,也算是等于退了一步,我们何苦咄咄逼人? 眼下楼罗与我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裂痕,若是因为车队通行之事与他们撕破脸,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们的使节还在楚国。若是我们拒绝借道,楚国恐怕也会觉得我们过于小气了。” “丞相此言差矣,”段林道,“楼罗冒然袭击我国北方的事情一定也传到了楚国。楚国皇帝赵燊一定等着看我们如何处理此事。 若是我们对楼罗姑息纵容,不仅没有惩罚他们,反而容忍他们借道北返,岂不是太没有颜面了?” “段大人言重了吧?”即便是大冷的天气,拓跋雍依然摇着他的麈尾扇,“我虽然不懂外交,可也听说过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向来都不是恒定的,而是靠着利益联系。今天两国之间打了一架,明天又和好的情形比比皆是。 现如今楼罗的可汗俨然是主动承认了错误,我看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激发我们两国的矛盾为妙。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至于段大人提到的有损我们的颜面这件事,我看就更是多虑了。楚国那个新登基的小皇帝一向安分守己,将夏国视为强国大国,不仅与我国频繁的通商,还不停地往我们这里派遣使节。他怎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看低我们?” 对于楚国两年前新即位的皇帝赵燊,夏国朝廷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只有二十岁出头,登基没多久就向夏国派遣使节互通友好。不仅如此,他还差遣近使臣到大邑向夏国皇帝献上南海的珍珠和珍奇异宝。夏国朝廷内外对他评价甚高。 但是不知为何,拓跋启总是隐约觉得此人并不像众人想的那么简单。在他友好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某种阴谋。可这只是拓跋启个人的猜测,他不能当着这些同僚的面说些什么,只能暂时保持沉默。 “几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拓跋明难为情地左顾右看。他最厌恶自己拿主意的时刻,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得做出最终的决策。 “朕决定答应了楼罗。因为朕不想再让他们找到借口惹出什么事端。反正他南下的时候朕已经借了道给他,再让他们借道回去也无妨,估计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若是朕拒绝了楼罗人,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当初借道给他们南下的旨意是错的?想到这一点后,拓跋明当即做出决定。 “皇上英明!”郦商微微一笑。 拓跋启看着郦商那张狡诈的脸,恨不得当众撕开他那层虚伪恶毒的皮。但他知道现在还没到时候,不能轻举妄动。我要耐心地等待时机,一击制胜。拓跋启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好了,这件事情既然定下来了,朕也就安心了。诸位可以退下了。” 几位大臣没想到皇上将他们叫来就是为了商议这么一件事,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纷纷退出殿外。 “蒋公公。”待大臣们离开之后,拓跋明招呼道,“朕要去绮罗宫放松放松,你去准备一下吧。” 讨论群 “是,皇上……” “去绮罗宫做些什么?”南风堂外传来叱罗氏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被发现的秘密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母后,”拓跋明略带惊讶地站起身来看着她,像个涉世未深的孩童,“您怎么来了?”qqxδnew “怎么?皇上不欢迎我?”叱罗氏坐在皇帝身边。贴身侍女玉翠赶忙为她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 “怎么会?朕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母后前些日子不是因为将皇叔册封为秦王一事怪罪于朕,在清辉殿静修不肯出来吗?” “难道我还要在清辉殿关一辈子不成?”叱罗氏哼地一声,“我看若是我再不出来,皇上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母后,您怎么又提这事。”拓跋明撒娇的时候像后宫的妃子。 “我怎能不提?”叱罗氏用力地拨弄手中的佛珠,“秦州之地有多重要皇上难道不清楚吗?如此轻易的就给了别人。” “皇叔也不是别人。”拓跋明小声嘟囔着。 “你以为他是你的血亲就一定对你忠心吗?”叱罗氏“啪”的一声将佛珠放在案几上,“好了好了,我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跟你扯这件事的。我过来是为了跟你说说梁妃之事。” “梁妃过世母后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拓跋明不明白女人为何总是反反复复地唠叨一件事。 “当时我只顾着为皇孙之事难过了,没有细细地考虑这件事。这两日回想起来总觉得这件事情怪怪的。”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母后指什么?”一直以来,拓跋明也觉得此事颇为怪异。 “梁妃染上恶疾,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她的父亲也突然出事,这未免也太巧了。我活了大半辈子,巧合之事不是没遇到过,但最终证明所谓的巧合多数时候都是人为的。” “母后的意思莫非是说梁妃和她的父亲都是被人陷害的?” “我只是有所怀疑。”叱罗氏拿起案几上的佛珠,“皇上不要妄下结论。” “母后是怀疑郦氏吗?” “皇上为何第一个想到郦氏?” “后宫之中除了皇后还有谁敢去害一个怀有龙种的妃嫔?”拓跋明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不过朕虽然觉得皇后一家强势,却还是不愿相信他们能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当时梁妃病入膏肓之时,还是皇后主动提出来要请她的父亲回京见她最后一面的呢。” “你说什么?”叱罗氏大吃一惊,“皇上为何此前从未对我提过此事?” “朕觉得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想到郦姝还代自己草拟了诏书,拓跋明就感到羞耻,更加不愿在叱罗氏面前提这件事,免得被她唠叨。 “看来皇后还真是有问题。”叱罗氏品一口蜂蜜。可是害死梁妃也就罢了,她为何要把梁昌也置之死地?叱罗氏想不明白。最重要的是,不论她如何揣测,终究只是揣测,没有任何证据。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蒋芮,”叱罗氏招呼道,“你现在去一趟嘉宁殿,看看皇后在做些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忙的话,就把她请来九华殿坐坐。” “是,太后。”蒋芮躬身退出。郦姝布置下的眼线巧如显然有些慌乱。 嘉宁殿内,郦姝刚刚将公孙恪约到春雨楼。 “时值隆冬季节,娘娘为何要带我来春雨楼?”公孙恪披一件狐皮斗篷跟在郦姝身旁。与上回一样,公孙恪化了精致的妆容,看上去比女子还要雍容,走路之时身上散发出阵阵香气。 “本宫要带你看一样新奇之物。”郦姝挽着他的手臂向园林深处走去。 春雨楼在嘉福殿东面,园内设山造水,古树参天。曲曲折折、悠长深远的连廊贯穿于每座楼台。若是在春夏之际,透过园中不同的形状的漏窗,可以尽情欣赏园内的花团锦簇。不过此时园中的花草早已枯萎。 有过几条曲折的石子路后,郦姝将公孙恪引领到一个像是地窖的地方,丹玲为他们掀开厚重的帘幕。 “公孙大人请进。”郦姝神秘地一笑。 公孙恪好奇地走进地窖。一阵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朵大朵的牡丹和芍药映入眼帘。 “此处是?”公孙恪走进花丛之中细细看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芍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温房?”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没错,”郦姝拍手称赞,像个陷入爱恋的单纯女子,“上回公孙大人不是说南国有一种可以冬季种植蔬菜和瓜果的温房么?本宫闲来无事,差人按照你的描述打造了这所温房,为其取名叫做‘四时之房’。公子以为如何?” “‘四时之房’”,公孙恪细细品味着,“真是好名字。娘娘总是能够别出心裁,让人欣喜不已。” 关于温房这种事物,公孙恪在楚国的时候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从未亲眼见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郦姝竟然当了真,而且还真的做出这么一个冬季可以种植花草的温房来。 “凡卉与时谢,妍华丽兹晨。 欹红醉浓露,窈窕留馀春。 孤赏白日暮,暄风动摇频。 夜窗蔼芳气,幽卧知相亲。 愿致溱洧赠,悠悠南国人。” 郦姝用她纤细的手指摘下一朵盛开的芍药,转身递给身旁的公孙恪。 “娘娘就像这朵芍药一般雍容华贵。”公孙恪接过郦姝递过来的花,深情地看着她。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类似的话他几乎每次见她时都说。每次他这样说,郦姝都会开心的像个孩子。 “公孙大人的嘴巴就像蜜糖一样甜。”看着公孙恪绯红色的唇,郦姝很想咬上一口,品尝他口中的滋味。 公孙恪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燃烧的欲望,不顾一切地将她搂入怀中,深深地亲吻她的唇,丹玲赶忙羞涩地将头扭过去。 一阵凉风吹进四时之房,公孙恪立即将郦姝推开,但是为时已晚。蒋芮瞪大眼睛站在温房门口,与郦姝冰冷的目光撞到一起。 “蒋公公,你是如何找到此处的?”郦姝的声音有一种恐怖的异样。 “咦?娘娘您在这里呢?此处如此温暖,咱家方才眼前一花竟然没看清楚。”蒋芮咯咯笑着走了过来,“这位是?” “蒋公公,你管的也太多了,小心活不长命。”郦姝忍不住诅咒他。 “咱家该死。”蒋芮笑嘻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咱家差点忘了正事儿了。皇上和太后请娘娘去九华殿叙话。” “那咱家在外面等您。”蒋芮见郦姝恶狠狠地盯着自己,赶忙掀开帘幕出去在门外候着。 “皇后娘娘,我……” 塔读@读! “梁刺史内心所想臣妾的确不知,臣妾对他并不了解,只是为他的死感到惋惜。”让你们一拳打在棉花上。 叱罗氏与拓跋明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是我糊涂了,这件事情的确不该询问皇后。”叱罗氏和蔼地笑道,“此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今日将皇后请来,是想当着你们二人的面商量一件事情的。” “母后请讲。”又耍什么花招,郦姝的心里极不耐烦。 “我独自一人在清辉宫中甚是孤单,所以我想,若是下回皇上后宫的嫔妃们又有人怀孕的话,不如让她来我的宫中养胎。不知皇上和皇后同意否?” “这……”拓跋明看一眼郦姝,“朕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若是朕想见自己的爱妃,就去母后宫中。” “皇上都没有异议了,臣妾就更加没有问题了。”郦姝掩嘴笑道,“只要母后不觉得辛苦就好。”看来他们是笃定了梁妃的死跟我有关,只是没有找到证据。 “那就这么说定了!”叱罗氏挪了挪身子,望着郦姝的双眼,“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皇后也要努力哟!” 努力?郦姝知道这个努力指的是什么,顿时怒火中烧。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这种事情根本不是靠努力就能行的!她很想对着叱罗氏的脸大声嘶吼。 怀孕二字就像一颗毒瘤深深地嵌入她的体内,每一次的触碰对她都是莫大的伤害。她恨透了叱罗氏临走前嘱咐她的这句话,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恭送太后回宫。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臣妾也告退了。”郦姝轻蔑地看一眼拓跋明,步出九华殿。 冷风吹打在她的脸上,裘皮披风在身后卷动。我已经不爱这个男人了,他懦弱、无能,根本不配做我的丈夫,更加不配做一国之君。 还有他的母亲,也跟他一样面目可憎。 郦姝的内心比面容更加冰冷。她不愿继续想这两个令人憎恶的人,公孙恪柔美的面容出现在脑海中,郦姝拉紧披风,脸上露出一丝温馨的笑容。 “皇后娘娘,公孙大人还在嘉宁殿等着您呢。”丹玲最能体会郦姝的心思,凑上前去柔声安慰着她。 雪花从大邑城的上空飘落下来。皇宫里错落有致的高墙遮蔽了西方斜射的阳光,地表和屋檐上很快积上一层薄雪。万物都在纷飞的雪花中变得模糊起来,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第四十章 平地惊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由于下雪的原因,时间似乎比以往慢了许多,直到晨钟敲响,人们也不愿离开自己温暖的被窝。但公孙恪是个例外。 昨晚他没有在嘉宁殿过夜,坚持回到金陵馆。蒋芮突然出现在“四时之房”的那一幕令他久久无法释怀。 他本打算昨日就将吴人坊的掌柜欧阳佩请来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做。无奈差自己的手下陈青去请他之时,店里的伙计说他出去进货了。 临近黄昏之时,又突然天降大雪,因此公孙恪只能等到今日才有机会见到欧阳佩。 馆外传来阵阵敲门声,公孙恪赶忙将门打开。欧阳佩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将站在门外。 “公孙大人,您订的鱼到了,我给您送来了。”欧阳佩手上提一个木桶,掀开盖子之后,一条硕大的黑鱼正在水中遨游。 “不是说让陈青拿回来就好了吗,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公孙恪一边说一边请他们进来,“陈青,你去煮一壶好茶来。” “是,公子。”叫做陈青的小将把茶壶放在炉子上,又往里添了一些柴。 他是公孙恪家中的一名侍从,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面部清瘦、鼻梁高挺、目光如炬,看上去颇具英气。 在楚国的时候,陈青就被公孙恪看中,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后来公孙恪发现此人不仅样貌端庄,在军事作战方面也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最重要的是,他的悟性极强,总是能够不辱使命的完成自己交待给他的事情。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m 公孙恪认为他有英雄之才,绝非等闲之辈,曾一再向自己的父亲举荐他。公孙道经不起儿子的纠缠,最终向皇帝请旨,给了陈青一个云骑将军的称号。 在陈青看来,公孙恪就是自己的伯乐,是他一生的恩人。他誓死守护在公孙恪身边,向他效忠。 “茶水煮好了。”公孙恪亲自为欧阳佩倒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今日他没有化妆,白净的面孔上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公子客气了。”欧阳佩连声道谢。 “陈青,你也坐下一起吧。”公孙恪招呼道。 “公子今日叫我过来所谓何事?”欧阳佩抿一口茶水开门见山地问。 “我与郦姝之事被人发现了。”公孙恪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 “什么?那公子会不会有危险?”陈青吃惊地问。 “暂时不会,毕竟我有皇后的庇护。” “是谁发现了此事?需不需要我找人将他解决了?”欧阳佩平静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波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解决不了这个人。”公孙恪苦笑着说,“他是拓跋明的贴身太监蒋芮。” “是他?”欧阳佩将刚刚举起的茶杯放下,“那还真不好办。” “如果是皇上身边的太监,那不是极有可能将此事告诉皇上?”陈青生怕形势对公孙恪不利,“公子要不要先回楚国避一避风头?” “我也正在犹豫,所以将你们叫来一起商议。”毕竟是出身世家大族,公孙恪做事始终以自己的性命和安全为重。 欧阳佩陷入沉默。炉火劈啪作响,浓郁的茶香在屋内飘荡。 “我倒是觉得不必如此紧张。”欧阳佩道,“蒋芮也是在皇宫里混了几十年的人了,行事不会如此不谨慎。况且夏国的朝政如今为皇后一族把持,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说的也是。”公孙恪饮一口茶水,“也怪我,出入皇宫久了,最近整个人松懈了不少。看来今后要谨慎一些才是。” “昨日宗喜来找我了。”欧阳佩捧起手炉取暖。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公孙恪道,“昨日陈青跟我提了一嘴。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昨天拓跋明将朝中的几位大臣叫去商议了一件政事。”欧阳佩缓缓地说,“有关是否借道给出使我国的楼罗使节回国的事。”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哦?让我猜猜。”公孙恪倾身向前,“他们的太尉肯定是不答应借道的,不过最终拓跋明一定还是答应了借道。” “没错。”欧阳佩抿一口茶水,“看来公子对夏国大臣和皇上的性格真是了如指掌。”欧阳佩往炉内加几块炭,炉火一下子变旺起来。 “只要是有超过一个选择给拓跋明,他就一定会选择那个错的。”公孙恪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化妆的他笑起来似乎更加迷人一些。 “想必他们的丞相郦商的立场一定与拓跋启是相反的。这个郦商总是能够如我们所愿。”陈青插言道。 “是啊,我们可得好好利用郦氏这个朋友。最好是借他的手除掉那个碍手碍脚的拓跋启。”欧阳佩说,“公子何不修书给圣上,将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他?” “嗯,我今日便起奏疏差人送往大楚。”公孙恪将杯中的茶水喝光,“话说宗喜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昨日郦商去了一趟嘉宁殿,跟郦姝说起了这件事情,想必他站在一旁偷听到了。” “这个宗喜还真有意思,真是事无巨细都来告诉你。”公孙恪呵呵笑道,“你这是得给了他多少好处?” “给了他两所宅子,还有日常的打点。”欧阳佩叹一口气,“这个家伙的胃口也是越来越大了。哪天若是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恐怕就要请示陛下专门为我拨付资金咯!” “钱可真是好东西。”陈青吹一口茶水,羡慕地说。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说真的,如果楼罗能够在夏国北方再烧一把更大的火,圣上北伐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公孙恪满心期待地说。 两年前,楚国皇帝登基后不久,就提出派遣使臣常驻夏国的想法。公孙恪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主动请缨担负起楚国使节的重任前往大邑。 他刚到大邑便与潜伏在夏国多年的欧阳佩取得联系。欧阳佩是楚国太尉的亲信,同时也深受皇帝赵燊的信任。 这两年来,欧阳佩与公孙恪相互配合不断地将夏国的各路消息送回楚国。公孙恪明白皇帝拥有北伐的雄才伟略,所以全力以赴地为此努力,甚至不惜与皇后郦姝扯上关系。 “你说的没错,我看楼罗已经按捺不住了。我们必须耐住性子,等待一个时机。”欧阳佩道。 提起北伐,陈青的内心无比激动。他的祖上就是大邑人,在他心里,大邑本就是楚国的一部分。一百年前楚国对战夏国失败之后,大邑才被夏国抢夺过去。 后来两国陆续交战多年,楚国始终没有战胜夏国。后来楚国的几位帝王丧失了北伐的斗志,只想在南方偏安。直到两年前新君登基,才将北伐之事再次提上日程。 身为一名武将,陈青渴望在战场上展现自己的身手、获得朝廷的赏识。 “楼罗的使节在楚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听说过了春节就准备北返?”公孙恪再为在座之人斟满茶水。 “嗯,或许……”欧阳佩犹豫了一下,“或许我们可以利用楼罗出使楚国这件事制造一些事端。” 讨论群 “你有何计划?”公孙恪问。 “哦,这只是一个设想,目前并没有什么计划。”欧阳佩再喝一口茶水站起身来,“好了,我出来的也够久了,该回去了。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们再及时互通有无。” “不留下来吃鱼羹吗?”公孙恪抬起下巴指了指他送来的黑鱼。 “不了,店里只剩莫吉一人我不放心。”他所说的莫吉是店里新来的一个伙计,也是楚国人,在来夏国之前是楚国皇宫里的一名侍卫。 “待会儿樊玉就要过来送货了。”欧阳佩一边起身一边解释,“昨日我从他那儿进了一些冬天的货物。” 陈青把鱼倒入盆中,将木桶交到欧阳佩手上,送他走出馆外。欧阳佩矮小敦实的身形渐渐消失淡出他们的视线。 吴人坊外面,樊玉已经挑着两大箱的货物来到了门外,幸好欧阳佩及时赶到,莫吉才能腾出手来帮他理货。 “这次都带了些什么货过来?”欧阳佩问。 “主要是一些织锦还有暖手炉,都是上品,还有你要的雀舌也到货了。”与多数身材纤细修长的南国人不同,樊玉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在楚国的时候是军中的一名百夫长,粗糙的脸上长满络腮胡子。 不知是小时候受了什么伤的原因,他一边的眉毛缺失,留下一块疤痕,只剩右眼上方浓眉耸立。楚国朝廷将他派来配合欧阳佩的工作,他如今的身份是专门为吴人坊供货的商人。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进来说吧!”欧阳佩让他把货物搬进店里。因为天冷没什么人光顾的原因,他索性命令莫吉将门关上。 大雪过后,天空和煦无云,晴空湛蓝,但空气冷的要命。路上少有行人出门,只有一些玩雪的孩童。皇宫也为白雪覆盖,变成白色的城堡,给人带来肃穆圣洁的感觉。 皇帝和后宫妃嫔的住所里都有带夹墙的房间,确保他们在天寒地冻的岁月里还能身穿华丽的绫罗绸缎在宫中起居。夹墙中炉火烧的旺盛之时,宫里的嫔妃甚至可以如夏日一般穿薄如蝉翼的纱衣。 不过正殿太极殿是没有夹墙的,那里是皇帝上朝会见群臣的地方。夏国每一代帝王在做太子之时,太傅都会告诉他们,天子和群臣处理政务的地方不能过于舒适,这样方能体会到百姓的冷暖。 今日刚好是上朝的一天。大臣们身穿朝服早早地来到太极殿等候。虽然大殿的角落里燃烧着炭火,但由于殿门大开,殿内空旷,炭炉微弱的热量完全起不到作用。 “皇上怎么还没到?”卢焕不停地搓着手抱怨。 “是啊,天寒地冻的,我的身子骨都快承受不住了。”拓跋雍臃肿的脸被冻的通红。 “要是您的身子骨都受不了了,我们这些人可该怎么办?”郦商的话引起众人一阵窃笑。 拓跋雍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狠狠地瞪了郦商一眼。 “跟您开个玩笑,不要那么当真。”郦商恭敬地向其解释。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皇上驾到!”蒋芮的声音让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手持笏板高呼,每个人的面前都呵出一团白雾。 “诸位爱卿,有事速速奏报,无事退朝!”拓跋明从温暖的九华殿一路走来,几乎就要被冻僵。虽说龙椅两侧放了两个硕大的龙首炭炉,但座位和御案依然冰冷。 “启奏陛下,近日天气寒冷,是否要为城中穷苦百姓分发一些棉衣和炭火?”吏部侍郎高思危站出来说。 “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件事情就交给户部去办。”拓跋明予以准许。 “这都是丞相的意思,臣只不过是替他说了出来。”高思危快速瞄一眼郦商,见他给了自己一个赞许的眼色。 “启奏陛下,给楼罗可汗的国书已经拟好,丞相已经看过了,还请陛下过目。”礼部尚书崔察说道。 蒋芮接过国书呈递皇上,拓跋明不情愿地将缩在袖口中的双手露出来,粗略地看一眼上面的内容。 “丞相看过了应该就没问题了。”拓跋明喃喃自语地拿起御印盖在上面,“诸位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都退下吧!” 大臣们相互看彼此一眼,准备退下。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陛下!陛下且慢!”直阁将军奚宁闯入殿内,神色慌乱。 “奚将军,何事如此慌张?”本打算起身离去的拓跋明语气有些生硬。 “陛下,刚刚接到函史来报,雁台州在暴徒首领郭小兵的带领下杀死刺史仆峰、太守侯静等多名朝廷命官举兵造反。 目前叛贼已经攻下州府和北部城池,号称拥有部众二十余万。郭小兵自立为汉王,他的部众自称‘草鞋军’,随时准备南下!如今整个雁台州已经乱作一团,几乎全部为其控制!” 第四十一章 启用新人 奚宁的话有如一道雷电直直地劈落到大殿上。拓跋明感到一阵眩晕,茫然地坐在龙榻上,呼吸急促,以至于底下的群臣议论些什么他都听不清楚。 “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为何要反?”拓跋明的声音轻柔的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他们为何要反,朕有何做的不对的地方?” 夏国已经太平了二十年有余,从父亲手中接过皇位之时,拓跋明就一心只想做一名太平天子。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夏国先是遭遇了楼罗的入侵,如今连手无寸铁的草民也举兵反抗他的统治,这令他一时不知所措。 “奚将军,此事究竟因何而起?”拓跋启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混乱和嘈杂。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奚宁。 “是啊,他们造反的起因是什么?总要有个理由吧?”听说叛军杀了自己的亲家仆峰,卢焕百感交集。 “刺史仆峰将涌入城中逃难的百姓统统捉去修筑城墙,造成百姓死伤过半。还有就是他们控诉雁台州的官员将朝廷拨付的救灾物资据为己有,致使穷苦的百姓得不到救济,冻死饿死无数。 百姓没有活路,只能铤而走险。”奚宁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布帛,上面写满红色大字,“这是他们散发各地的檄文,请陛下过目。”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蒋芮接过檄文,将其摊开放在御案上。 “邦无道,贪官污吏横行,生灵涂炭……然则苍天有道,道不在权,只在民心……”拓跋明有气无力地念着。 “皇上,若是百姓因为无法忍受朝廷官吏的折磨被迫举兵造反,还是应当以安抚为主才是。”从一开始,拓跋启就大概料到叛乱的原由。 他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坚持反对仆峰担任刺史一职,没想到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臣赞成太尉大人的看法。”顾屿附和道,“他们是因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迫不得已才举兵造反的。若是朝廷能够及时派遣有威望之人前往北方感化他们,或许能够防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卢焕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郦商,但郦商无视他的存在,依然保持沉默。 仆峰的死和雁台州的混乱对郦商来说也是极为重大的打击。仆峰和侯静都是他所举荐之人,想到这两个没用的东西,郦商就恨地咬牙切齿。 “恐怕来不及了。”奚宁不得不打断他们,“末将接到函史来报时,叛军就要攻下整个雁台州。如今又过去了多日,若是不及时阻止他们南下,恐怕紧靠雁台州的柴门郡就危险了!” “臣也以为贼兵如今气势正盛,不能仅靠安抚来压制,而是应当尽快率军以武力将其剿灭。”段林赞同奚宁的说法。 “若是形势危机的话,臣也赞同先用兵再安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之后,拓跋启纠正了自己方才的说法,“只是雁台州距离京城遥远,若是从京师派兵支援恐怕会来不及。” 读者身份证- 朝臣们再次交头接耳起来,但拓跋明依然呆若木鸡的坐在御座上。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啊。”蒋芮一边递给他一杯热乳浆一边轻声提醒他。 拓跋明这才回过神来,挺直一下后背。 “诸位爱卿,”他清了清嗓子,但是声音依然细小。不过大臣们还是听到了皇上开口说话,于是全部静下来。 突然安静的氛围让拓跋明感到猝不及防。 “朕同意你们的看法……”他感到脸颊滚烫,难以直面大臣们精明的双眼。 “皇上,臣方才说,京师与北方相距甚远,难以调兵遣将。”拓跋启看得出皇上都窘迫,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不如令云野州刺史慕容圭暂时都督二州诸军事,抽点人马前往东方救援。” 慕容圭二十多年前曾经跟随先皇一起攻打楼罗,因此拓跋启对他颇为信任。 “可是慕容圭还要同时兼顾云野州的事务,恐怕难以脱身。”拓跋雍悠悠的说。他的话提醒了其他的几个大臣。 “是啊皇上,”郦商终于开口,“云野州和雁台州都与楼罗毗邻,若是调集云野州的兵马支援雁台州,万一楼罗趁机南下又当如何?”郦商绝对不愿拓跋启趁此时机四处安插利用他的亲信立功。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臣有个提议,不知皇上和诸位大人们怎么看?”高思危谨慎地提出。 看着高思危那副高鼻深目的胡人模样,郦商瞬间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 “诸位尽管畅所欲言。”拓跋明微微抬高了嗓门。 “臣的堂弟高东丽乃是芙蓉谷的胡人首领,更是皇上御赐的河西郡公。这些年来,他在芙蓉谷治理有方,当地的百姓对他颇为信服。更重要的是,他在芙蓉谷驯养有良马上万匹,不如让他领军北上,为皇上讨平叛贼?” “高东丽虽然是胡人首领,但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恐怕难以胜任。”拓跋启提出异议。 “太尉大人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高思危谦卑地说,“不过那些叛贼也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只要朝廷的正规军一到,恐怕他们不是朝廷的对手。 而且不瞒诸位说,我的那位堂弟从小就热爱钻研军事作战,一心想要找机会报效陛下对他的恩德,不如给他个机会试试?” “这……”拓跋明目光涣散,犹豫不决。 “臣认为高尚书的提议甚好。”郦商第一个赞同,“芙蓉谷距离雁台州不远,而且盛产战马。高郡公又喜好喜好武艺,正是一展身手为国效力的好时机!陛下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巧不巧的,还能为国家发掘一个作战的人才呢!” “爱卿说的有理,”郦商最后这句话打动了拓跋明,“若是能借此机会发掘一名良将,倒也是一种收获。朕决定任命高东丽为安北将军,令其率军三千前往雁台州平定叛乱!诸位爱卿对此是否有异议?”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拓跋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缄口不言。 “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拓跋明顿时恢复了信心,“朕今日便发出敕令,派人立即送往芙蓉谷!” “陛下英明!”众臣齐声道。 太极殿外,阳光普照。宫殿屋顶上的雪如金币一般闪出刺眼的光…… 第四十二章 机会还是陷阱? 阴森幽暗的丛林里,冯苍喘着粗气拼命奔跑。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紧随其后。 “黎烁、杜显,快放箭啊!快射死它!”冯苍撕心裂肺地呼喊。 “你要那张完整的熊皮,我们射不中它的喉咙!”黎烁扯着嗓子吼道。 “如果我死了,还要那张皮有何用!”冯苍几近绝望。 羽箭从身后“嗖嗖嗖”地射过来,却没有一支射中那只庞然大物。冯苍已经耗尽了气力。 “来吧!吃了我吧!”他猛地转过身去直面黑熊呐喊。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野兽前掌离地站起身来,挥舞着利爪就要将冯苍扑倒。它狰狞的面容幻化成一名男子的模样。冯苍尽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它的模样,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有如阵阵惊雷…… 冯苍从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打湿。他的面前不是黑熊,而是芙蓉谷那间属于他的窄小木屋。天空也没有打雷,吵醒他的是野蛮的砸门声。 冯苍用力揉一揉眼睛,将粗布窗帘拉开,阳光立刻照射进来。看来天已大亮。他昨晚与叱列奴他们饮酒到很晚,此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谁?”他从床上爬起来。屋内的铁皮炉子早已熄灭,冷风从门缝和关不紧的窗户里钻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冯苍,现在都几时了,你还不起来干活?!”是贾大力的声音,听起来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叱列奴他们一定是想让我多睡一会儿所以才没有将我叫醒,冯苍心想。他抓起床边一件破旧的羊皮袄子往身上一披,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将门打开。 “你这兔崽子竟还在睡觉?!”贾大力手中踢着一只木桶,瞪着眼睛咆哮,松弛的脸庞因为生气不停的抖动着,嘴巴里呵出的气味更加难闻。m 所有在他手下干活的人之中,贾大力最看不惯的就是冯苍。跟那些粗糙的汉子不同,冯苍不仅样貌过于出众,身上还透着一股傲气,似乎根本不将他这个头儿放在眼里。 更令他感到气愤的是,他的不少手下却喜欢围着冯苍转,唯冯苍的马首是瞻,这令贾大力感到颜面尽失。 “昨晚喝多了。”冯苍右手扶住门框,打一个嗝,散发出一股酒气,“昨日不是问过你了,你说今日不用做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那是昨天!”贾大力怒道,“现在有活了就要做!郡公收留你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混日子的!” 冯苍微微抬起眼皮,俯视着面前这个皮肤松弛的矮个子。冯苍啊冯苍,你真可悲,连眼前这种低劣之人都可以对你颐指气使。 “怎么?不服气是不是?”见冯苍不搭理自己,贾大力更加来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别以为有柳公罩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块地盘,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 一股怒火从冯苍胸口燃起。这个蠢货,他没有看出我一直在忍他吗?竟然将我的忍让当成了懦弱! “在芙蓉谷,我只听从高郡公一个人的。”冯苍向前迈出一步,用犀利的眼神俯视着他。 “你……你说什么?信不信我这就叫人把你拖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地揍你一顿?就算揍死了也没人知道!”贾大力不敢相信他居然顶嘴,气急败坏地威胁道。 “我来芙蓉谷,是为了协助郡公成就大业的,岂是为了给你这种无能之辈打下手?!”冯苍的忍耐到了极限,借着酒劲吼出了内心所想。 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每日都重复着喂马、洗马、打马蹄铁、修剪马毛的工作,当初来芙蓉谷成就一番事业的梦想渐渐被现实浇灭,内心压抑至极。 每当夜幕降临,冯苍总会与那帮兄弟一起饮酒作乐,借此排解自己的忧愁。这群兄弟几乎成了他到芙蓉谷以来最大的收获。尤其是叱列奴,虽然他是个契骨人,但冯苍却从他褐色的双眸中看到某种异于常人的坚韧。 有时他也会向这帮人倾诉自己的理想。冯苍以为他的这帮弟兄会听不懂,可令他震惊的是,这些看似低俗粗犷的人竟都和自己一样拥有梦想——叱列奴想拥有自己的牧场,做个自由自在的牧马人;翟松想要当一名富可敌国的商人;猴子王贵竟然想要做一名将军;只有阿九最实在,他想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地,想娶老婆生孩子,做一名无忧无虑的农夫。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因为冯苍认得字,做事讲义气,这帮弟兄都对他高看一眼。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将他视为头领。然而这一切并不能改变冯苍在这里的处境,反而让贾大力将他视为死敌。 “你……你疯了!”贾大力用手指着冯苍的脸,光溜溜的头顶上泛着油光。他并不敢真的将冯苍拖到无人的地方揍一顿,甚至碰都不敢碰他一下——冯苍的身高和冷峻的目光足以对他造成强大的威慑。 “芙蓉谷岂是容得下你撒泼的地方?!我……我这就去禀告郡公。你不想给我打下手,我就让你连在芙蓉谷的容身之地都没有!”贾大力换了一种说辞一溜烟地跑了。 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贾大力的这句话敲醒了冯苍,他的傲气瞬间消逝,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惜为时已晚。 连容身之地都没有,冯苍回到自己的房间,失落的坐到床铺上。贾大力的话戳到了他的软肋。贾大力那种人竟掌握着我的前途和命脉,我忘了父亲嘱咐我的话,忘记了要圆滑和忍耐!他用手猛锤墙壁,最后将头深深地埋入手臂之中。 我可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投到高东丽的门下,若是芙蓉谷也容不下我,那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我应该去找那帮弟兄们倾诉,冯苍紧张地思索着,可他们不过是一群跟我一样地位卑微的下人,跟他们说这些又有何用?柳然,冯苍突然想到了他,只有他可以救我! 冯苍疲惫地站起身来,走到院落里打来一盆水,将整张脸没入其中。冰冷的水有如无数根钢针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 冷水顺着脖颈流了下来,滴落在胸前。有那么一瞬间,冯苍感觉自己已经结成了冰。 他赶忙跑进屋里生起火来,再煮上一壶马奶,拿出肉干,大口的吃了起来。就算要走,也不能饿着走,冯苍对自己说。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酒足饭饱之后,冯苍将门锁上,盲目地向着山坡的方向走去。他远远地看到弟兄们已经在马棚中辛勤的劳作,这才意识到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做这些低级的工作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冯苍叹息一声,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躺了下来。 眼下虽然已经立春,但草地依然枯黄。他顺手拔下一根野草塞进嘴里衔住,眼睛望向无边的天际,日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与黎烁他们一起玩耍的童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依然一无所获。父亲,玉娘,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冯苍扯了扯衣襟,阳光暖暖的洒在他的身上。 他茫然地望着湛蓝的天空,展翅的苍鹰自在的飞翔。天地如此之广阔,而我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或许是昨晚的酒气还未散尽的原因,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翘起的腿不知不觉的平放在草地上,嘴里衔着的稻草也掉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冯苍侧了一下身子,眼前朦朦胧胧地浮现出黎烁和杜显的身影。他们正拿一根羽毛戳自己的鼻孔,被他一手拨开,嘴角露出温馨的笑。 “贤弟,快醒醒,贤弟!”这个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黎烁或者杜显的,“高郡公来了!” 高郡公?冯苍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弹跳起身。叫醒他的人是柳然,芙蓉谷的首领高东丽站在正中央,被一群人环绕着,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 冯苍辨认着面前这群人,认得的只有巴祥、高晃还有贾大力。贾大力正得意地看着他,神色无比嚣张,下巴几乎仰到天上。 身份证- 不用说,此人一定在郡公面前添油加醋的告了我一状,而高东丽之所以愿意亲自过来处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是看在柳然的面子上。 “卑职见过高郡公。”不要慌张,冯苍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面色平静的行礼。 “听说你来芙蓉谷是为了协助我成就大业的?”虽然高东丽的语气尚且算得上和缓,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他爆发的前奏,稍有不慎就会性命不保。 “是,卑职是这样对贾大力说的。”冯苍依然不卑不亢。在他看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将他驱逐出芙蓉谷,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有点意思,”高东丽望着冯苍俊俏的脸庞,“你倒是说说,我一个芙蓉谷的胡人首领能成就什么大业?你一个马夫又能如何助我成就大业?” 在芙蓉谷,高东丽极少遇到像冯苍这样面对他的质询依然如此镇定之人。其余的那些家丁只要见到他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令他心生厌恶,反而是冯苍这种人提起了他的兴致。 柳然紧张地看着冯苍,生怕他哪句话没说好惹怒了高东丽。他很想提醒冯苍几句话,但此刻他不敢插言,什么忙都帮不上。 “依卑职所见,郡公乃是胸怀大志之人,绝不会一直屈居在芙蓉谷。”冯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博,赌注就是他的命运, “卑职看到芙蓉谷的战马以毛色分群,遍布山野,以山谷计数,不可胜数;芙蓉谷的铁匠日夜劳作,锻造兵器和铠甲,敢问郡公这样做是何目的?” “大胆!一个小小的马夫,居然敢窥探芙蓉谷的秘密!”高晃大喝一声,“叔父,我看这个小子图谋不轨,不如即刻杀之?”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郡公息怒,这位小兄弟不懂事,不过是在赞扬郡公和芙蓉谷强大的实力罢了。”柳然慌忙解释。 高东丽抬起手臂,示意他们闭嘴。 “你倒是说说,我这么做是何目的?” 冯苍万万没想到高晃竟然提议要把他给杀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极为慌乱。但他没机会反悔,只能横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休,把大逆不道的话彻底说清楚。 “卑职以为,自楼罗攻下高渠、统一漠北以来,就对夏国虎视眈眈。 去年秋天,郁辛山的达帛干南下侵略了我国北面与其接壤的雁台州,然而朝廷对此并未做出有效反击,其根源无非是朝廷自身实力不济,而朝廷实力不济的根源则在于缺少武器和战马。因此朝廷只能选择纵容。 但一味的纵容只会令楼罗更加肆无忌惮,楼罗接下来会变本加厉的侵略我国领土,夏国与楼罗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卑职以为,以郡公的英明神武,定能料到这个结局。因此卑职据此推断,郡公如此尽心尽力地饲养马匹、打造武器、训练家丁无非是想做好充分的准备,待时机来临之时,为朝廷效力!”冯苍的声音铿锵有力,似有一股正义之风袭来。 “说得好!”高东丽向前一步,用深邃的目光仔细打量冯苍,“你果然见识非凡,不应当在这个蠢货这里埋没了才华!” 贾大力明白高东丽口中的“蠢货”指的就是他,粉红的嘴唇不停的颤抖,嘴角泛出一些细小的白沫。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过你今日以下犯上的行为坏了芙蓉谷的规矩。” 就在冯苍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高东丽说出这句话,让他的心瞬间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我给你两个选择,”高东丽抬一下眼眉,“挨上五十军杖,要么就去为我修剪一匹烈马的毛发。” 我不要脱光衣裳让那些粗人打我的屁股,冯苍料想自己难以接受这种侮辱。 “卑职愿意为郡公修剪烈马的毛发。”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清楚地说出自己的选择。 贾大力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他知道高东丽所说的烈马指的是哪一只马。你才是真正的蠢货,他用恶毒的眼神瞪一眼冯苍,今天你是死定了! 第四十三章 驭马之人 他在诅咒我,冯苍准确地捕捉到了贾大力的眼神,看来郡公所指的这匹烈马不是一般的烈。但我宁愿被马一脚踢死,也不要被人扒光衣裳像猪一样殴打,冯苍下定决心。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好!”高东丽拍手称快,“我就喜欢你这种勇敢的年轻人,带他去马厩!” “是!”贾大力佝偻着背带领众人向马厩的方向走去。 在芙蓉谷待了两个月之久,冯苍从来不知道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竟还有一排马厩。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冯苍似乎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叱列奴的身影,但他没有继续寻找他的兄弟,而是专注地向前行走。 马厩坐落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人群尚未靠近,冯苍就听到马的嘶吼声和前蹄踹门的咣当声。 果然是匹烈马,冯苍站在马厩面前,看到一匹被关了禁闭通体泛红的纯血马。 它的眼睛也是红色的,不知是原本的颜色还是愤怒造成的。它的肌肉线条极美,力量极大。面前的木板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它暴力的践踏。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西域买来的纯血马。”高东丽介绍道,“自它离开主人后,它的性情就变得极为暴躁,整个芙蓉谷都无人敢为它修剪毛发。”从高东丽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此感到颇为惋惜。 冯苍仔细端详着这匹马,它的毛发乱蓬蓬的披在身上,就像盖了一层被子。“关押”它的马厩和木门被踢咬的遍体鳞伤。 “第一个为它修剪毛发之人被它踹断了肋骨,第二个为它剪毛的人被他踢断了腿骨,还有一个人嘛……被它踢翻在地之后摔倒在地,磕到了脑袋,摔死了。后来就再也无人敢于尝试了。”高晃轻描淡写地告诉冯苍,似乎那些人不过是几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公子还漏了一个人呢,”贾大力乐的露出一排黄牙,“那人尚未靠近这匹马就吓得尿了裤子,最后被郡公赏了两百军杖!” 冯苍瞄一眼高东丽,见他得意地昂起下巴,意识到贾大力所言非虚。 “郡公,这位小兄弟方才并不清楚这匹烈马的秉性,不如……”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贾大力打断了柳然的话,不给冯苍反悔的机会。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过要挨上八十军杖,作为对你反悔的惩罚!”高东丽的目光有如刀子。 “卑职愿意一试。”冯苍受够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如果我此时妥协了便永无出头之日。若是我当真为它所伤,那就是我的宿命。与其怀才不遇的苟活于世,不如就在今日做个了断! “贤弟……”柳然欲言又止。 冯苍以一种凄婉决绝的目光看一眼纯血马。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他分明在马儿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哀伤。 “好!今日你若是能将此马的毛发修剪整齐,我就将它赏赐给你!”高东丽兴致高昂。他大手一摆,身旁的一位家丁双手奉上一把锋利的剪刀。 “郡公,”柳然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帮助冯苍,“此马性烈,还是将它的四肢捆绑起来比较安全。”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不必了。如此名贵的宝马怎能用捆绑这种野蛮的方式对待?放我进去吧。”冯苍似乎抱定了某种信念。 柳然万万没有想到冯苍居然不识好歹地拒绝了他,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贾大力毫不犹豫地将木门打开。纯血马抬起前蹄发出一阵嘶吼。拴着它的缰绳勒红了它的脖颈,这让它变得更加愤怒起来。 所有人都注视着冯苍,柳然更是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来。 冯苍拿起剪刀,目光温和地看着面前的马。你跟我一样,都是从异乡而来,空有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冯苍抬起手来轻轻抚摸马的脑袋。 纯血马眼中的充血更加厉害,低下头去喷着鼻息,前蹄躁动的踢打着地面,但很快便安静下来。 冯苍适时的将手掌放在马背上,用力均匀的抚摸着它的脊背。过了半晌之后,冯苍手持剪刀,从脖颈处剪下它的第一把毛发。 咔嚓、咔嚓、咔嚓,剪刀稳稳的握在冯苍手中,将它两侧的毛修剪的干净平整。纯血马就像见到自己的主人一样,始终乖乖的站在原地。它始终用眼睛看着冯苍,像是在与他倾诉些什么。 修剪完两侧之后,冯苍绕到马匹身后,准备修剪尾巴附近的鬃毛。这是难度最大的一步,稍有不慎就会剪到它的皮和肉。 冯苍取下头上的葛布头巾,将马尾处的长毛包裹起来放到一侧。因为看不到修剪马毛之人,纯血马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发出愤怒的低吼声。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冯苍走上前去再次贴近它的脖颈抚摸两把。待它情绪平复之后,再绕到它的身后淡定的拿起剪刀,节奏平缓的修剪。 贾大力的肚皮鼓了起来,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柳然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偷瞄一眼高东丽,只见他的脸上显露出惊讶和满意的神情。 “郡公大人,”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冯苍便修剪完毕,“现在是初春时节,请为您的宝马盖上一层毯子,以免它不能适应温度的变化着了凉。” 高东丽半张着嘴巴,神情麻木地招了招手。家丁将早已准备好的羊毛毯子盖在马背上。 剪过毛发的纯血马抖了抖身体,露出粉白色的皮毛,浑身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看上去精神抖擞。此刻它得意的歪着脑袋,用一双硕大的眼睛天真的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没想到你不仅见识非凡,还颇有勇气。”极少夸赞自己手下的高东丽对着冯苍脱口而出。 “贤弟这是如何做到的?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汗那!”因为脸颊紧绷的时间太久,柳然感觉面部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 “其实驭马跟驭人是一个道理。”冯苍从马厩中走出来语气平缓地说,“对付天下的恶人,就像修剪这匹烈马一样,只要郡公的声威和气势能够压倒恶人,使他们感到恐惧,制服他们也就成了轻而易举之事。” 他竟能说出这种话来,高东丽诧异地审视着冯苍。虽然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他已经打量过冯苍几次,只知道他样貌颇为英俊,可始终没有将其看的足够仔细。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直到此时,高东丽才从头到脚的看他——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长着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白皙的脸蛋上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掩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机。他的身姿挺拔、肩膀宽阔,即便是穿着粗布衣服也难掩其出众的模样。仟仟尛哾 “驭马如驭人,说的不错。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番见解。”高东丽眯起眼睛,“从即日起,你便不必在此处做一名马夫了。我现在就将你任命你为录事参军,随我一同北上雁台州平定叛乱。你意下如何?” “平定叛乱?雁台州发生了何事?”冯苍来不及为自己命运的改变发出感叹,而是为前往雁台州平叛这句话感到震惊。 “贤弟有所不知,”柳然接过话来,“雁台州在不久前遭到暴徒袭击,他们杀了州刺史仆峰还有太守侯静,如今已经攻下大半个城池。 叛贼首领郭小兵集结了二十万名部众,自立为汉王,与朝廷分庭抗礼。今日一早,郡公收到皇上的诏令,任命郡公为安北将军,率军北上平定叛乱。” 柳然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量过大,冯苍一时难以消化,呆呆地站在原地。但是仆峰被杀这句他听的一清二楚,儿时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好了,关于这件事情,今日下午我会召集众人在集贤馆商议。现在就都散了吧!”高东丽满意地挥一挥手。 “且慢!”就在众人准备离开之时,高东丽又将他们喊住。 “我差点忘了兑现自己的诺言。”高东丽看一眼冯苍,“既然这匹烈马唯有你能够驯服,我就将它赏赐于你。你可要善待于它,不要辜负了我的美意!” “多谢郡公信任!”有那么一瞬间,冯苍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我会善待这匹马,更会尽心尽力地为您效劳,他在心里默默起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贤弟,你要尽快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录事参军要搬进坞堡里居住,随时等候郡公的召唤。”柳然凑到冯苍耳边,说完之后立即跟随高东丽离开。 今日竟是我命运的改变之日,冯苍不理会站在一边目光呆滞的贾大力,放开双脚跑到高岗上。 芙蓉谷果然是我的福地,我定要珍惜这难得的机会,闯出一番天地来。到那时候,我再回云野州去见我的妹妹!他很想对着山下呐喊一声,缓解这些时日以来心中的愤懑。 “兄弟!”叱列奴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过来,欣喜地将冯苍围住。 “听说你现在是咱们芙蓉谷录事参军了?”翟松激动地问。 “我们都远远地看到了你给那匹烈马修剪马毛,阿九都快吓尿了!”王贵粗鲁地大笑,“不过我就知道你小子有本事,绝对不会出事的!” “你成了录事参军,以后你就不住这里了。”叱列奴一字一顿地说。 “放心,等我混出个样子之后,一定带着兄弟们一起出人头地!”冯苍将手臂搭在翟松肩上,咧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走,咱们好好吃上一顿去!”翟松搂住冯苍的脖子,一路朝山下走去。 第四十四章 参与议事 为了确保自己中午不再睡过头,冯苍用酸马奶代替酒,与兄弟们畅饮。没过多久高东丽就派了人过来喊他前往议事堂议事。 由于冯苍居住的木屋距离议事堂最为遥远,因此他最后一个到达。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施展抱负之地。冯苍挺了挺腰身,镇定自若地走入厅堂,躬身向高东丽行礼。 所有的人都已就坐,他找到靠近柳然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目光快速扫过众人。 厅堂之中的陌生面孔并不算多,只有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是他未曾见过的。坐在对面的两名勇士是他初次面见高东丽的时候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卫。 这些人里面,最为醒目的就是一位身穿橙色半臂,下身穿垂地长裙身材高挑的女子。冯苍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此人就是我第一日来芙蓉谷时见到的那位女子,冯苍在心里揣测。见她的位置紧靠着高东丽,冯苍笃定她一定是高东丽的女儿、芙蓉谷的郡主高真真。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高真真这个名字是他的那帮兄弟喝酒时告诉他的。他们将她称作芙蓉谷第一美人。看着她梅花鹿一般的双眼和精致的脸庞,冯苍感叹此言非虚。 想到当上录事参军之后能够经常见到高真真,冯苍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这位就是今天上午为父亲的那匹烈马修剪毛发之人吧?”在场唯一的女子开口问道。 她果然是郡公的女儿高真真,冯苍心想,她的声音有如她的容颜一样令人愉悦,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对我感兴趣。 “这事儿才过去几个钟头,居然就传到了你的耳朵里。”高东丽扭过头去看一眼自己的女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人不是几个月前才来到我们芙蓉谷的吗?父亲为何这么快就将他提拔为录事参军,还让他参与政事?难道就是因为他修理了那匹烈马的毛发?” 原来她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对我感到不屑。冯苍在心中默默地哼了一声,不被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一个女子不要多言。今日召集你们过来也不是为了讨论此事的。”高东丽的语气中透着威严。 高东丽本是坚决反对女子参知政事的,然而无奈世子高侃过于无能,而高真真又颇为机智,不得已之下才让女儿加入议政的行列。但这已是他对女儿宽容的极限了,高东丽不能再容许她当面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高真真不屑地端起面前的琉璃杯,喝下一口红酒。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方才接到斥候来报,说叛军已经占据整个雁台州,准备向南推进,攻打柴门郡,眼下的形势十分危急。”那位年长的胡人转入正题。 冯苍注视着此人,他留有两撇胡子,与高东丽的样貌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看上去没有高东丽那么壮实,头发也已经花白。冯苍判断他是高东丽的叔父高翔——这个名字这也是那帮弟兄们告诉他的。 “嗯,议事结束之后,还请叔父从芙蓉谷的家丁中选出三千余名身强力壮之人,组建一支精锐骑兵北上迎敌。”高东丽指示道。 “三千兵马?”高晃反问,“不是说叛贼有二十万之众吗?三千兵马怎能与其对抗?” 他的脑袋可真圆,那双耳朵好似捏上去的一般。因为上回见高晃的时候,他戴了一顶圆形毡帽,遮挡了耳朵和部分脸庞,这回则没有,所以冯苍才总算是将他的真面目看清楚。 “二十万只羊和二十万只豺狼虎豹不可等量齐观。”高东丽对叛军的数量嗤之以鼻。 “孩儿听说为首的那个郭小兵只不过是个屠夫,听他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个做大事之人。他所谓的二十万部众恐怕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高真真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她修长的手指发表看法。 冯苍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高真真,没想到身为女子的她竟有这般见识。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议事堂里似乎没有世子高侃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诧异。 “虽然他们是乌合之众,但郡公也不要过于大意了。毕竟他们杀掉了雁台州的刺史,还占领整个州府,说明还是有一些能耐的。”高翔是芙蓉谷高氏中行事最为谨慎的人。他的儿子、吏部侍郎高思危也继承了他这个特点。 “属下不赞成高公所言。”柳然说道,“这群叛军能够杀死刺史,占领州府并不能说明他们的力量有多强大,只能说明官府的势力有多衰微。”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冯参军,”高东丽的声音令冯苍为之一振,“你对此有何见解?” 冯苍没想到高东丽竟突然询问他的见解。他刚一抬头便已经感受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期待的目光、鄙夷的目光还有冷漠的目光。 “属下与郡公和柳公的见解一致。”冯苍不慌不忙地应答,“贼众虽然号称二十万之多,但多数只是被裹挟而来的百姓,并无作战经验。郡公虽然出兵三千,但皆为骑兵精锐。属下相信,只要部署得当,郡公必定能够一鼓作气将贼众歼灭!” 冯苍话音刚落就看到高真真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他不希望自己的注意力被高真真吸引,立即看向高东丽。 “嗯。如果没有其他意见的话,发兵之事就这么定了!”高东丽没有耐心跟他们继续探讨下去, “尔等现在就去下去部署!高翔负责选拔士兵,尔后留在芙蓉谷稳定后方,负责后勤补给、传递信息;高晃、巴祥、秦山、秦虎负责训练将士、领兵作战,柳然和冯苍作为谋士随军一同前往雁台州!三日之后,大军正式开拔!” “秦山和秦虎可是对面那两位壮士?”虽然知道了他俩的姓名,但冯苍分不清楚谁是秦山谁是秦虎,于是凑到柳然身边低声询问。 “正是他俩,”柳然嘴唇微启,“他们是两兄弟,左边的是秦山,右边的是秦虎。” 冯苍打量着他们二人,从样貌来看,他们应该不是纯正的胡人。不过他们的名字与身形的确极为搭配——秦山长得脸红脖子粗,高颧骨、下巴坚强有力,双手布满老茧;秦虎比秦山稍稍矮了一截,但一身的肌肉看上去好像真的能擒住老虎。 与一脸严肃的秦山不同,秦虎的面容看上去颇为诡异。他的嘴角上翘,似乎始终都在笑,但笑容又显得极不自然。冯苍记得上回瞥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抹笑容让他的脊背瞬间凉飕飕。见秦虎正看向自己,冯苍向其微微点头。 塔读@ “父亲,那孩儿要做些什么?”听到所有之事都与自己无关,高真真焦急地问。 “你与世子二人自然是乖乖地留在芙蓉谷,担负起看家护院的责任,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说出“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的时候,高东丽明显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高真真反对道,“我要跟随大军一起作战!” “荒谬!”高东丽脸色突变,“我能容许你跟这帮男人一起参与政事已经算是破天荒的恩惠,你竟还想跟随大军作战?乖乖地留在家中,跟着你府上的女子好好学习女工和刺绣,实在闲得慌就去原野骑马!”他的耐心显然已经快到极限。 这番话令高真真大失所望,她一直以为父亲会将她一起带去沙场见识见识,没想到他竟将她留在了芙蓉谷,还当众这样说她。高真真的内心极为失落,方才骄傲的神情一扫而空。 “好了,时候不早了,打仗不是儿戏,更何况这是我做郡公以来头一次领兵出征,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往日你们都跟随我在狩猎场上训练,将猎场当作战场。如今机会难得,终于可以在真正的沙场上实战一番!任何人都不得给我出差错,谁要是在关键时候给我高东丽丢脸,我定不轻饶!”qqxδnew “是,郡公!”众人齐刷刷地应和。 “高翔、高晃、柳然、巴祥,你们几个留下,其余之人可以退下了。”高东丽命令道。 冯苍无奈地看一眼柳然,悻悻地走了出去。他本想议事结束后请他单独与自己说几句话。关于雁台州**之事,他有太多细节想要了解,尤其是有关仆峰之事。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一看就是没什么用的绣花枕头。”一个女人路过冯苍身边时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的声音打断了冯苍的思绪,不用看就是郡主高真真。 “郡主所指之人是谁?”冯苍故作惊讶地问。 “还不够明显吗?”高真真鄙夷地看他一眼,“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凭借自己白净的样貌赢得我父亲的信任。听说你还是柳然的同僚?就是他把你弄到我们芙蓉谷来的吧?” 看来她是要把这口气撒到我的头上,冯苍暗自思忖,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跟在高真真身后。 “郡主的目光真是真是犀利,一眼就看得出我的白净。不过属下并非是靠着这副皮囊赢得郡公的信任,而是靠着这里才被他看重。”冯苍指指自己的脑袋。 “恕本郡主眼拙,看不出来你脑袋中隐藏的智慧。”高真真哼地一声大步向前。 “时间久了,郡主自然会知道。不过郡主虽然看不出我的智慧,我却看得出郡主非同一般的才华。方才率先指出叛军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就是郡主吧?”冯苍知道议事堂发生的事情令她心情低落,试图哄她开心。 “那又怎样?”高真真虽然表情严肃,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属下认为郡主的胆识显然已经超越了芙蓉谷中的不少男子。”冯苍恭维道。 高真真没有答话,而是扭过头去瞄了冯苍一眼,随即在石桥上站定。 首发:塔&读小说 “就算我有天大的本事,父亲还是只会重用我的堂哥。”高真真沮丧地努了努嘴巴,“在他看来,我根本不是芙蓉谷的人,迟早都会嫁去其他地方。”我为何要跟他说这些?话刚说出口,高真真就有些后悔起来。 冯苍知道女子嫁人是必然之事,不知如何安慰她。 “其实郡主不必过于气馁……” “如果是你,你能否做到不气馁?”高真真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让你嫁给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换取整个家族的利益你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吗?” “我……”冯苍无言以对,“不是还有世子吗?或许以后世子可以……” “可以什么?”高真真不让他说下去,“你见过世子吗?等你见到了他,就会知道父亲为何连议事都不让他参加!” 冯苍没想到提起世子,她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只得缄口不语。 “你去好好准备吧。郡公是个严厉之人,不要以为得到了他的提拔就可以高枕无忧。”高真真挑一下眼眉,将手背到身后大步离开,留下冯苍一人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远去。 过了许久,冯苍才转身望一眼身后的议事堂,不知高东丽在与柳然他们说些什么。 第四十五章 刺史之位 “高翔,你跟他们说说,高思危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其余之人离开之后,高东丽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命令道。 “他说朝廷那边已经与丞相郦商打通了关系,郦商会竭尽全力说服皇上,待叛乱平息之后,会让郡公坐上刺史之位。”高翔说话时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高东丽。 “哦?让郡公做哪个州的刺史?”柳然发现了这句承诺中一个小小的漏洞。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高翔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若是郡公平定了雁台州的叛乱,皇上承诺会给您……给您雁台州的刺史之职。” “雁台州刺史?”高东丽目光严厉地盯着他,“那芙蓉谷怎么办?”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个……”高翔知道儿子高思危犯了一个大错。 接下北讨叛贼的任务之时,高东丽提出想要皇上拿原州刺史一职做交换这个条件,并把这个要求明确的告诉了高思危。 原州刺史是高东丽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位置。与远在北方的雁台州不同,芙蓉谷就在原州境内,若是自己做了原州刺史,不仅能够保全芙蓉谷,还能掌控整个原州。 很显然,高思危没能完成高东丽交代的任务。 “我要雁台州刺史做些什么?!”见高翔支支吾吾说不上来,高东丽的怒火涌上心头。 “主公息怒,高侍郎在信中说了,他还在尽力的为您争取原州刺史一职。他毕竟只是个吏部侍郎,朝廷里的情况变化莫测,并非是一两个人能掌控的。”面对高东丽的质问,高翔紧张不已,舌头几乎都要打结。 “雁台州虽然远了些,可也算是个大州,为何叔父只愿意当原州刺史而不愿意接受雁台州刺史的职位?”高晃一脸不明地问。 “从河西郡公到一州刺史,官职的确是升了不少。”柳然捋一把胡须,“只是……郡公若是去了雁台州,芙蓉谷可就无法兼顾了,这绝非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雁台州虽然地域辽阔,但多是一些苦寒之地,跟芙蓉谷的水土没法比。再者说,雁台州与郁辛山相邻,那可是楼罗乌落部的地盘。万一楼罗南下,雁台州就是首当其冲。到时候朝廷一定会让郡公领军抗敌,稍有差池还会受到朝廷的训诫,恐怕以后都难有安稳日子了! 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因此属下怀疑这是他们故意未郡公挖的一个陷阱。”柳然略作停顿,“或许……或许下一步朝廷里的某些人会向皇上提出把郡公留在雁台州,趁机收了您的芙蓉谷。”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啊?收了芙蓉谷岂不是等于端了高氏的老巢?!”高晃吃惊地张着嘴巴,他一直以为不论高东丽当上什么官职,芙蓉谷始终都是他们高氏的。 “柳公分析的极是,”高东丽将握在手中的酒杯伸出去,一旁的侍女赶忙为他斟上一杯红酒,“郦商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看来朝中有其他别有用心之人专门针对我高东丽。” “没错。”高翔附和,“高侍郎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太尉拓跋启就一直对我们不怀好意,要是主公一旦接受了雁台州刺史一职,他定会在背后捣鬼,提议收回芙蓉谷。” “这个雁台州刺史绝对做不得。”高东丽喝一口红酒,把脚架在腿上,“可若是皇上要把这个恩惠硬塞给我,我又该如何拒绝?” “属下倒是有个主意。”柳然眼前一亮。 “柳公请讲。”高东丽放下酒杯,认真地看着柳然。自从柳然对雁台州的占卜应验以来,高东丽就对他格外尊重。 “郡公不必拒绝皇上的美意,”柳然浅笑道,“只是前往雁台州做刺史之人可以换做其他有功之臣,而非郡公本人。” “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可以让高翔或者高晃担任雁台州刺史一职?”高东丽把脚放下,身体前倾看着柳然。 “正是。这样一来,郡公既不会失去对芙蓉谷的控制,同时又能将高氏的势力蔓延至北方。” “妙哉!妙哉!”高东丽拍手称赞,“柳公不愧为我的谋士!”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可是这样的话,叔父的官职岂不是在我等之下了?”高晃抓了抓自己的招风耳。一直以来,高晃都将高东丽视为神一样的存在,绝不容许芙蓉谷任何人的地位凌驾于他之上。 “何不让高思危继续向郦商提出叛乱平定之后,同时提拔郡公为原州刺史?”高翔提议。 “嗯,那就再让他跟郦商想想办法,原州刺史的位置我志在必得!”高翔的建议显然有些得寸进尺,但高东丽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愿望一定能够达成。 柳然为他们巨大的胃口感到惊讶,不过看到高东丽正在兴头上,也就没有给他泼冷水。再说了,若是当真能通过一战获得两个刺史的位置,对他这个做属下的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好,那我立即回信给高思危,将您的意思告诉他。”高翔替自己和儿子抹了一把汗。 “让他告诉郦商,只要此事能够办成,我高东丽可以给他黄金一百斤!”高东丽豪爽地许诺。对他来说,最不缺少的就是财富这种东西,而最为珍贵的则是官职和名分。用财富换取官职,一点也不亏。 夜幕降临,冯苍没有回他的木屋,而是一直在柳然的府邸前等着他回来。 月光倾洒在他家精致的庭院里,屋里时不时地传来女人咳嗽的声音,冯苍猜想应该是柳然的妻子。一个狭长的身影出现在巷子的拐弯处,不一会儿柳然裹着厚厚的狐皮斗篷走了过来。 “柳兄。”冯苍赶忙迎了上去,由于等了太久,他的双脚似乎都被冻住了,走路都不听使唤。 “冯苍?”柳然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想等柳兄回来,亲口对你道一声谢。”冯苍呵出一口冷气。 “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都是靠了你自己的努力。说实话,我都为贤弟修剪烈马的技艺所折服!” “这没什么,只是马儿也跟人一样,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我与那匹烈马或许有缘吧。”冯苍淡然一笑,“除了道谢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柳兄。” “进屋说吧!”柳然拉一下斗篷。 “不了,天太晚了,我听到嫂子咳嗽的声音,就不进去打扰了。”冯苍搓着手略微犹豫了一下。 “还有什么事想问你就直问吧。”柳然看出了他的心事。 “我想问一下柳兄,是否知道仆峰是怎么死的?” “听说暴徒闯入了他的府邸,用斧头、镰刀将他一家老小二十余口全部杀了个精光,还把府里能拿的东西全都拿走。”柳然呵出一口冷气,“听说他府里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粮食更是堆的生了虫。怎么,你为何要专门问起此人之事?” “不瞒柳兄说,我早些年曾受到过此人的侮辱。”冯苍决定不对柳然有所隐瞒。 “哦?还有这等事。”难怪梁昌离世之后你不愿再返回雁台州,柳然终于明白过来,“说老实话,我也对此人十分厌恶。当初正是因为他继任了雁台州刺史一职我才带着一家老小匆匆离开雁台州的。”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雁台州变成今日这个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冯苍愤恨地说,“所以暴徒将其打死,反而是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事。只是……他一出事,恐怕会连累他的家人。” “他的家人也都全死了。”柳然不解地说,随即想起一件事来,“他还有一个远嫁的女儿安然无恙。贤弟指的莫非是他的女儿?” “是。”冯苍承认。 “贤弟居然认得仆峰的女儿吗?” “我不仅认得她,曾经还非常喜爱她,想要娶她为妻。所以,当听说仆峰被杀之时,内心的滋味真是五味杂陈。”冯苍微微叹一口气,吐露出内心深处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原来如此。”柳然恍然大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女儿应该是嫁给了当今吏部尚书卢焕的儿子吧?” “没错。”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 “所以贤弟当初受到仆峰的侮辱也与此事有关?” “柳兄真是长了一双可以洞察人心的双眼。” “所以贤弟今日来找我就是为了打听仆峰之事?”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是。我在此人的阴影下活了太久。在雁台州府当差的每一天,我都在承受精神的折磨。所以,今日听说他们一家被人所杀,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虽然我理解你所承受之苦,可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生活在仇恨之中。”柳然拍拍他的肩膀。 “如今你已经脱离了雁台州,成为芙蓉谷的一员,郡公又刚刚将你提拔为录事参军。我说过,你的样貌不凡,将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好好努力吧,或许这次北上平叛是你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一个重要机会。” “多谢柳兄指点。”冯苍拱手至眉心处弯腰行礼。qqxsnew “贤弟不必多礼。往后的日子里,我们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多。巴祥在坞堡里为你安排住处了吧?”柳然轻轻地扶一下冯苍的手臂。 “是,在北边,离我原先住的木屋不远,但是地方宽敞了许多。”冯苍告诉他。 “好了,天冷了,我得回家了,改日再与贤弟叙话。”柳然对他微微一笑,走进院中,在路面上投射出一个狭长又孤单的身影。那么一瞬间冯苍感觉那个身影像极了自己的父亲冯深…… 第四十五章 失算 笙歌舞乐从九华殿的望月楼内向外流泻,身穿白色轻纱的舞女随着音乐的起起伏伏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翩翩起舞,腰间的银铃和头上的步摇跟随舞步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手臂起落之间,金色的臂钏在轻纱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拓跋明将身体斜靠在貂皮制成的软垫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台下的歌舞。坐在两侧的文武百官时不时发出“啧啧”地赞叹声。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来自雁台州的捷报频频传入皇宫。往日笼罩在宫城的阴云一扫而空,皇帝拓跋明也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已经在九华殿内举办了三场庆典,大宴群臣。 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拓跋明邀请了辛嫔与他一同欣赏歌舞。皇后借口身体不适未能前来。 “看到皇上如此容光焕发,臣妾真为您感到高兴。”辛嫔在她单薄的唇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唇脂,与她单薄的面容很不相称。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今日朕又收到函使的来信,说安北将军已经攻下叛贼的老巢,近二十万名贼众悉数被俘。”拓跋明欣喜地勾一下辛氏的鼻子,“再过几日,他们就要顺利凯旋了!” “皇上就是传说中的伯乐吧?竟然能从万千个臣民里发掘出安北将军这种人才,他一定对皇上感激不尽。”辛氏崇拜的看着拓跋明,眉毛笑成一个八字,“皇上可真是古往今来难得的神武之君啊!” “你可真会哄朕开心,”拓跋明回应着她傻傻的笑容,“不过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朕立志要做一名好皇帝,不过比起先皇,朕还是差得远呢。” “皇上还年轻呢。臣妾敢保证,皇上将来也会像先皇一样圣名远播的。” 太尉拓跋启坐在台下距离皇上最近的位置上,所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的兄长拓跋荣当政时的许多往事。 拓跋荣登基之初,夏国积蓄了武帝和文帝两代帝王的财富,国运最为强盛,国库最为充盈。 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拓跋荣自登基开始就挥霍无度。在他统治的几十年时间里,全国各地大兴土木、修建佛寺,仅是大邑城就有上千所寺庙拔地而起,其中耗资最大的华安寺就是在他当政的最后几年时间里落成的。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勤俭节约不再是为国人赞颂的美德,奢侈和享受成了众人追求的目标。皇帝和朝廷命官的生活更加奢靡无度。国库被渐渐耗尽、百姓越来越穷困潦倒。 如果说拓跋荣当政期间成就了什么伟业的话,那就只有二十多年前他亲自率军北伐攻打楼罗这件事了。 不过对楼罗作战的成功,也令拓跋荣变得更加骄横。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开始刑杀大臣、赏罚无度、挥金如土。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到了当今皇上即位之时,看似强大的夏国实际上只剩一个庞大的躯干,内里已经十分空虚。然而眼下皇上却将自己的父亲视为榜样,这令拓跋启尤为担忧。 可谁又能说先皇的不是呢?任何一个大臣都不能随意提出谏言,尤其是身为皇族成员的拓跋启则更加不能。 “启奏陛下,臣以为此次夏国能够势如破竹的将叛贼剿灭,安北将军高东丽功不可没!”一段歌舞结束之后,郦商借机说道。 “朕知道!朕已经决定将雁台州刺史一职赏赐于他,以表彰他北伐的功绩!”拓跋明爽快地说。 “是啊,臣也认为高郡公功德无量,将雁台州刺史一职给他算是实至名归。”拓跋启丰厚的嘴唇微微一笑。 关于将高东丽晋升为州刺史一事,几日前他们曾在朝堂上争论过多次。 根据高思危和郦商私底下串通好的说辞,郦商主动提出为高东丽加官进爵的要求,但没好意思明目张胆地指出索要原州刺史一职。 郦商本打算循序渐进,待皇上进一步询问之时再抛出让其担任原州刺史的想法。没想到拓跋启却横插一刀,顺水推舟的提议让高东丽担任雁台州刺史一职。 由于高东丽率军平定了雁台州的叛乱,皇上认为将他升任雁台州刺史再合理不过了,于是当即拍案将此事定了下来。 这个结局令郦商和高思危始料未及,但又不好再提出异议,只得暂且谢过皇上的恩典,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做打算。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高东丽做了雁台州刺史,那么芙蓉谷也就顺理成章的空了出来,那里可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宝地啊!皇上何不另派得力之人尽快接手此地?” 你们想要让高东丽控制整个原州,老夫就偏不让你们如愿。老夫不仅不让你们如愿,还要把他高氏的老巢一并端了!拓跋启早就看穿了他们的计谋,决心不给他们任何反转的余地。 对高东丽这个人,拓跋启向来没有好感。从他爷爷那辈起,高氏就开始在芙蓉谷的南部盘踞。那里生活的人多数都是胡人,当时他们的聚居地还非常狭小,仅仅围绕在达溪河流淌的那片沃野。 作为胡人的首领,高氏不仅可以在这片土地自由的经营,甚至还能在当地制定自己的律法而不受朝廷节制。 由于当时他们的势力弱小且唯朝廷马首是瞻,朝廷也就没对其进行过严厉的管束。 每年元夕节的朝会上,皇帝还当着全国各地官员的面大力表彰他们——因为高氏每年都源源不断的为朝廷输送品质优良的战马、兵器还有其他物资,这是其他任何一位地方官员都无法企及的。 先帝拓跋荣在位之时,更是慷慨的将整个芙蓉谷都划给了高东丽的父亲。这些年来,国家财政年年吃紧,可高氏却在芙蓉谷混的风生水起,甚至成为整个大夏国最为富足的地方豪强。 高东丽继承祖业之后,每年都会派遣他的族人前往大邑进贡。除了向皇上进贡之外,他们还会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竭力讨好朝廷的权贵。所以如今朝中的大臣们只会在皇帝面前大力称赞他的美德。 拓跋启也在太极殿见过高东丽三次。虽然此人对皇上和他都毕恭毕敬,可透过他那副恭敬的面孔,拓跋启总能嗅到他身上蕴藏的某种危险气息。 前段时日,雁台州发生**,高东丽居然能够迅速组建出一支三千名精锐骑兵队伍开赴战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叛乱平息,这令拓跋启极为惊奇。 身份证- 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高东丽绝对不仅仅是一名安分守己的地方豪强。他在芙蓉谷豢养了武装力量,而且绝不仅仅只有三千人马这么多。 而一个地方豪强在没有得到朝廷许可的情况下私自驯养了如此多的武装家丁是极其危险的。万一他要是包藏祸心,造成的危害一定比那帮穿草鞋的百姓要大得多。 因此拓跋启灵机一动顺势提出收回他的老巢芙蓉谷。 “臣怎么觉得太尉大人的提议有点卸磨杀驴的味道?”郦商发出一连串呵呵呵的笑声。他今日没有戴那顶漆纱笼冠,而是将残留的头发梳拢到头顶,戴了一块介帻。 “哦?郦大人此话怎讲?”拓跋启一脸迷惑地看着郦商,似乎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皇上升任高郡公为雁台州刺史本是一种赏赐,太尉大人却要趁机端人家的老巢,将皇帝的恩惠硬是变成了惩罚,会不会有点不厚道?”郦商的语气像是在半开玩笑,月牙形的眼中散发出狡猾的光。若是对方真的因此发怒了,反而显得不够大度。 “是啊,臣也觉得太尉大人的提议有些欠考虑了。”卢焕满脸堆笑地附和,“率军出征本是功劳一件,怎能回来之后连家都没了。” “卢尚书此言差矣,皇上不是给了他一个更大更新的家吗?怎能说连家都没了?再说了,高东丽若是做了雁台州刺史,哪里还有精力继续打理芙蓉谷?” 拓跋启镇定自若地举起酒杯抿一口酒,“所以不如将芙蓉谷给回原州刺史杨波打理。杨刺史年轻有为,多年以来只管理半个原州,真是太便宜他了,刚好借助这个机会接手南部的芙蓉谷,让他多历练历练!” “皇叔说的有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皇上,”高思危收到了郦商递来的眼神,赶忙插进话来,“有件事情,臣本来不想在今日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候说的。既然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那臣就不得不提上一嘴。” “爱卿有什么见解但说无妨。”拓跋明心情不错,难得想要多听几句谏言。 “这是臣在今日早些时候收到的一封家信,是堂兄写给臣的。”高思危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来, “他说此次北上讨平叛贼不过是他身为夏国子民为国家所做的一件该做之事,不图得到朝廷的任何官爵封赏。他还在信中叮嘱臣,让我务必将他的意思告诉皇上。” 今日早些时候,高思危将高东丽的强烈不满告诉了郦商。按照高东丽的说法,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芙蓉谷这块领地,同时也要得到原州辞职的官职。 郦商对他提出的第二个要求感到颇为为难。在郦商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高氏在芙蓉谷的权势。身为官场老手,他早就想到了拓跋启接下来极有可能借机提出将芙蓉谷收入原州辞职的管辖范围,于是才让高思危临时伪造了这封来自芙蓉谷的信,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都清楚芙蓉谷对高氏来说有多重要,就算是得不到刺史之职,也不能丢了这块宝地。 幸好我们提早料到了这一出,否则定会为拓跋启打个措手不及。高思危紧张地与郦商交换一个眼神。 “安北将军当真这么说?”拓跋明坐直身体,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千真万确。”高思危双手托举着书信,等待蒋芮走上前来将其呈递给皇上。 首发-:-塔读小说@ “是真的。”拓跋明一边看信一边激动万分地说,“安北将军果然是这样写的。” “高郡公可真是我大夏国少有的忠臣良将啊!”卢焕伸出拇指由衷地赞叹。qqxsnew “可是他为朝廷做了如此重大的贡献,朕总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赏赐给他吧?” “他这个人什么都不缺。”拓跋雍优雅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他的芙蓉谷里要什么有什么,也就差个官职。” “既然安北将军表明自己什么都不要,不如将这个恩惠送给他的族人如何?” 郦商不给拓跋启思考的时间,顺理成章地提议,“听说此次北上,他的侄子高晃表现颇为英勇,皇上何不将雁台州刺史一职赏给高晃?” “丞相的这个提议甚好。”礼部尚书崔察也觉得这个提议合理,“不管怎么说,雁台州的叛乱平定之后,总要安排一个有能力的人担任当地的刺史才是。与其从其他地方选一个对雁台州的形势全然不知之人,不如就让参与平叛的功臣担任刺史一职。” “有道理!”拓跋明开心地看一眼辛嫔,“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上,雁台州可是北方的大州,与楼罗毗邻,刺史的人选可一定要慎重啊!据臣所知,安北将军的侄子高晃今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如何能够担起刺史的重任?” 郦商和高思危的这个应对之策令拓跋启始料未及。一旦皇上答应了这个请求,高氏不仅能保留他们在芙蓉谷的势力,还能将触角延伸到北方。这样一来,他借机削弱高氏力量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塔读@ “皇叔多虑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朕相信一个能够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之人必定能够担当起这份大任!”将恩惠赏赐给有功之臣真是爽快,拓跋明很是享受这种帝王的感觉。 看着郦商那张得意的脸庞,拓跋启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终究是算计不过这只老狐狸…… 第四十六章 你死我活 歌舞结束之后,大臣们纷纷回到自己家中。 再过一段时日,高东丽就要凯旋了。大邑城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比过年都热闹。唯有拓跋启心事重重。 段林已经在秦王府内等候多时。身为京城十二卫的首领,每次宫中举办盛典,他都要紧锣密鼓的布置人手巡逻,因此无缘参加皇上的宴会。 “老夫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竟然会是这种结局。”回到书房后,拓跋启将当晚发生之事详细地讲述给段林听。 “听王爷这么一说,属下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是串通好了的?” “这是必然的。”拓跋启长叹一口气,端起案几上热气腾腾的人参汤放到嘴边,“没想到郦商和高思危竟能想出这种对策,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他们。”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看来高东丽给了郦商不少好处,否则他怎会如此卖力地为一个胡人首领出谋划策。高晃做雁台州刺史一事已成定局,王爷还是不要为此动气了。 正如您在宴席上所说的,雁台州与楼罗的乌落部毗邻。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如何能治理的好?州刺史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段林丢一颗花生到自己口中。 “话虽如此,可我身为夏国的皇族,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将雁台州搞出什么大事来吧?国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身为拓跋明的托孤大臣,又是夏国身份高贵的王爷,拓跋启向来拥有皇家强烈的使命感。 “形势如此,仅凭王爷一己之力,如何能够挽救时局?” “高东丽继续占有富饶的芙蓉谷,高晃又占据了雁台州,我担心以后高氏会更加难以为朝廷节制。”拓跋启啜饮一口人参汤。 “朝廷只会嘉奖他们的功绩,怎会对其进行节制?”段林摇摇脑袋,“只是皇上为何从来不去想一想,高东丽怎么能够一下子集结三千精锐骑兵,说北上就北上,一个月就将叛贼给剿灭了?” “皇上要是肯去思考这些问题就好咯!他早就被郦商他们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感激高东丽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拓跋启将碗放在案几上,让身旁的侍女将参汤添满,“算了,既然木已成舟,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说说另外那件事吧。” 段林清楚拓跋启所说的“另外那件事”指的是郦氏杀死梁妃和梁昌一事。 “属下有重大发现。”段林清了清嗓子,习惯性的用目光扫过四周。 “敖卫正在门外守着,不会有人进来,你快说吧。”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是。属下让各个城门的人调查了这半年来人员出入城门的情况。”段林神秘地向前探了探身子,“结果发现,有一个人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频繁的出入宫城南门金马门。” “谁?”段林的话让拓跋启极为好奇。 “楚国使节公孙恪。”段林神秘兮兮地说,“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居然出入宫门达七十余次。王爷有没有觉得很是奇怪?” “一个楚国使节,为何如此频繁的出入宫城?的确过于奇怪了。”拓跋启摸了摸圆润的下巴,“入宫之后,他都去了哪些地方?” “这个属下就查不到了,进了宫之后就归禁军管辖了。”段林咬一口枣子,“而且就算是禁军也不一定时时刻刻盯着某个人的行踪。皇宫那么大,谁知道他会躲在哪个角落做些什么勾当。” “此事与梁昌之死有何关系?”拓跋启疑惑地问。 “似乎……没什么关系。”段林抓抓脑袋,“这只是属下调查梁氏父女的时候附带的一个发现,所以告诉王爷。” “嗯,也算是个重大发现。”拓跋启停顿一下,“看来楚国也不是个安分的主。你最好派人盯紧了这个公孙恪,看看除了皇宫之外,他还常去些什么地方。还有,都有哪些人经常出入他的金陵馆。” “是,王爷。属下最近都派人盯着他呢,如果他有什么密谋,始终都会露出马脚。”段林将枣核吐了出来,放在桌上。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日还要上朝。”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那属下就告退了。”段林起身向拓跋启行礼之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待段林离开之后,亲兵侍卫首领敖卫将拓跋启护送回房间歇息。 第二日一早,拓跋启穿上一件紫色的宽大锦缎上朝议政。 太极殿内,群臣都为昨晚之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直到皇帝出现才总算安静下来。 “昨晚宴会上谈论的有关安北将军之事,想必诸位都清楚了吧?”行过君臣之礼后,拓跋明直言道,“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朕今日便颁布诏书,正式任命高晃为雁台州刺史。” “皇上圣明!”郦商带头说道,“不过臣昨晚回去之后又反复思忖了一番。虽说安北将军无意于功名利禄,可他率军平定叛乱功不可没,总不能到头来真的一无所获吧?” “丞相,皇上不是给了他的侄子雁台州刺史一职了吗?怎能叫做一无所获?”拓跋启反问。 “就连儿子都不能替代老子,更何况是侄子?”郦商的话令众臣呵呵直笑。 “丞相又有什么提议,不妨直说。”拓跋明要求道。 “臣在想,既然安北将军不愿意离开他的家乡,何不就近给他一个原州刺史的位置?”郦商接受上回的教训,清楚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郦商的话令大臣们议论纷纷,与昨日不同,他的这个提议似乎没能得到众人的呼应。 “打一场胜仗,得到两个刺史的封赏,这个恩惠还真是前所未有。”段林脸上挂着笑容看向四周的同僚。 “是啊,现在的原州刺史杨波做的好好的,就这么将他给换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崔察也觉得不妥,这回没有站在郦商一边。 卢焕和高思危见朝堂上的形势对丞相一方不利,明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拓跋启没想到这次不用自己出马,就有人替他说了话,于是暂时沉默不语。 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郦商是个极难对付之人,他本以为对高东丽封赏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他竟还如此执着于原州刺史的职位。 “丞相所说的要给予安北将军嘉奖,朕是赞同的,只是朕的确未曾考虑过将原州刺史的位置赏赐给他,毕竟杨波在这个位置上做的好好的,朕不好无缘无故地将他换掉。 所以,丞相的这个提议还是容朕再好好想想,诸位爱卿也可以再好好考虑考虑,为朕出谋划策。” 对拓跋明来说,昨晚对高晃的赏赐让他体会了一把帝王的感觉,但今日朝堂上郦商得寸进尺的要求让他又有了被胁迫的感觉,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郦商。 “是,陛下。”见自己的提议未能获得多数人的认可,郦商暂时不再坚持,而是悄无声息地递给卢焕一个阴险的眼神。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皇上,”吏部尚书卢焕站了出来,“眼下雁台州的叛乱业已平息,但当地百姓接连遭到楼罗人和暴民的骚扰迫害,恐怕受到的冲击不小。就连西面的云野州和景州都变得人心惶惶。 即将上任的刺史高晃虽然能力不容置疑,但毕竟经验不足。陛下何不从朝廷中选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亲自前往北方各州巡视,以安抚百姓民心?” “是啊皇上。”高思危忧心忡忡地接过话来,“北方在经历了这两次劫难之后人心浮动,安北将军也来信说急需朝廷派遣有威望的官员安抚民心。” “这个……”拓跋明犹豫一下,“爱卿这个提议的确很好。不过朕要派遣哪位德高望重之人前往呢?” “要说德高望重之人,朝廷上下非太尉大人莫属啊。”拓跋雍一字一顿地说。 拓跋雍真是根搅屎棍!拓跋启敢怒不敢言。 这明显就是郦商他们为我挖的一个火坑,他们想借此机会将我打发去北方,这样就可以把控皇上为所欲为了!而拓跋雍这个蠢货却亲手将我推了下去! 殿内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多数都对拓跋雍的提议表示赞同。 看来就算拓跋雍不率先提出,这个重任也迟早会落到我的头上,拓跋启悲哀地想。其实拓跋雍说的也没错,除了老夫之外,还有谁能完成这个使命呢? 然而这一次的任务可比上回灭蝗要艰巨的多,这是郦商他们暗中商议好的对付老夫的策略。这些人如此阴险,一定为老夫设置了不少陷阱。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皇叔,您肯为了朕,为了夏国跑这一趟吗?”见拓跋启迟迟不做答复,拓跋明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问。 “皇上让臣做什么,臣都万死不辞。”你都已经当着百官的面这样询问老夫了,老夫难道还能推辞吗? “只是,在臣离开之前有一事相求。” “皇叔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朕能做到就一定会答应你。”拓跋明慷慨地承诺。 “臣离开京师之后,希望陛下允许犬子拓跋昊前往秦州代臣行使秦王之职。拓跋昊业已成年,臣想借此机会让他得到一番历练。” 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若是将昊儿留在京城,难免遭到那些人的算计。我必须在离开之前确保家人安全。拓跋启下定决心当众提出这个要求。 “这有何难?”拓跋明轻快地答应,“朕早就该派遣皇室血脉前往秦州之地坐镇的,皇叔既然主动提出来了,朕今日便下诏让拓跋昊前往秦州就是。” “谢陛下,此外臣别无他求。”老夫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你们想将老夫踢出京城可没那么容易。既然你对老夫下狠手,就别怪老夫以牙还牙!拓跋启镇定的用眼睛的余光瞥一眼郦商。 “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情奏报?”拓跋明例行询问,见阶下无人应答,于是令蒋芮宣布退朝。 即将退朝的时候,段林收到了拓跋启给他的眼神暗示,于是故意等其他人离开后凑到拓跋启身边。 口口仟仟尛哾 “段大人,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这些人显然是要联合起来排斥老夫,想要置老夫于死地。”拓跋启一边说,一边缓步走下台阶。 “是,属下看出来了。大人为何如此轻易地答应北上?您这一走,朝堂恐怕就要任由郦商摆布了。” 拓跋启明白段林最担心的是他自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一席之地。 “这是迟早的事。”拓跋启将手背到身后,“就算我不答应,皇上也会将这差事强压给我。 其实前往北方三州巡视安抚百姓,并没有什么不妥。怕只怕,郦商他们会借机控制皇上。而且我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帮人在北方也给我设下了陷阱,想让老夫有去无回。” “大人不能坐以待毙。”段林停下脚步,“必须想出个应对之策才是。” “这就是我让你留下来的原因。”拓跋启转过身来看着段林,“他们想害老夫可没那么容易。段大人,是时候放出我们的杀手锏了。” “大人打算将那件事情告诉陛下?”段林凑过身去压低声音问。 “没错。离开京城之前,我要将郦氏连根拔起,以除后患。”拓跋启高贵的脸上露出一股杀气,“你现在就随我去一趟九华殿。将梁氏之死的来龙去脉禀告圣上。” “此事事关重大,您可要想清楚啊!万一没有成功扳倒郦氏,你我二人恐怕会性命难保。”段林虽然不是郦商的人,却不愿意与他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密码 “我们手上有十足的证据,不必担心。”拓跋启心意已决,“你若是不与我一起去,老夫就独自前往。”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段林犹豫一下,“大人若是下定的了决心,属下定当陪您一同前往!” 第四十七章 揭露真相(一) 东风呼啸着吹过,将宫城中参天古柏的叶子吹落几片。拓跋启和段林向九华殿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沙尘随风打转。 九华殿内,拓跋明刚刚脱下龙袍,换上一件绯红色的锦袍。头上沉重的通天冠也被蒋芮取下来,头发自然的散落。 听到门外的通传声后,拓跋明立即令蒋芮将他的头发重新绑起来,在头顶挽一个发髻,插上一根玉簪。 “皇叔和卫尉卿来了?”他有些疑惑地看一眼蒋芮,“朕不是刚刚下了朝吗?有什么事情他们为何不在朝堂上说?” “或许二位大人有什么不方便当众讲的事情,想要单独跟皇上说。”蒋芮甜腻腻地笑着说。 “让他们进来吧。”拓跋明有些不情愿地吩咐道。 “臣等参见陛下!”拓跋明刚刚端坐在位置上,拓跋启和段林就走了进来。 “两位爱卿何事见朕?”看在拓跋启就要远行的份儿上,拓跋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皇上!”拓跋启突然双膝跪地,“再过几日,臣就要离开皇上前往北方巡视了,有一件事,埋在臣的心里已经有了段时间。 臣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陛下讲,如今看来,已经来不及了。臣不得不在离开之前将此事告知陛下!” “皇叔快快请起,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这样让朕好生不安。”拓跋启的举动令拓跋明大惑不解。 “此事事关重大,还望皇上屏退左右,臣才敢开口!”拓跋启恳求道。 “你们全都退下,把门关上。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进来!” 房内的太监和侍女纷纷低着头鱼贯而出,只有巧如和蒋芮无动于衷。 拓跋启抬首看了巧如一眼,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宫女是皇后的人,但他深知皇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安全起见,拓跋启暗示皇上让她也暂且回避。 “巧如,你也先退下吧!”拓跋明命令道。 “是。”巧如看一眼拓跋启,躬身退了出去。 “皇叔,有什么事情还是坐下来说吧,段大人也请坐吧。”拓跋明有些紧张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仟千仦哾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皇上,梁妃还有她的父亲梁昌都是被人害死的,段大人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拓跋启不想耽误时间,开门见山地告诉他。 “你说什么?”这句话有如平地惊雷,令拓跋明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这怎么可能?” “皇上,此事千真万确。”段林接过话来,“臣已经在梁刺史遇难之地千林冈找到了他两位属下的尸体。他们身上各中了致命的一箭,被人匆匆地埋在了一个隐蔽之处。” “如果臣没记错的话,当初皇后可是信誓旦旦地说,梁昌的两个手下全都是畏罪而逃,不知所踪。”拓跋启帮着皇上回忆。 拓跋明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如果梁昌的两个部下是被人杀死的,那么梁昌十有八九也是被人给害死的了。”蒋芮替拓跋明分析道。 “可是皇后为何要杀死梁刺史?如果梁刺史是她害死的,那朕的梁妃……”拓跋明渐渐回忆起几个月前母后的一番猜测。 “虽然臣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梁妃娘娘是郦氏所害,但当时梁妃怀有身孕,即将临盆之时却突然身染恶疾离世,的确值得怀疑。”拓跋启谨慎地把这些话讲出口。从这一刻起,郦氏与我已经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不瞒你们二位说,其实太后对此早就有所怀疑了。”拓跋明坦诚地告诉他们,“当时她还将皇后叫到朕的九华殿内叙话,借机观察了一番,然而她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哦?太后竟然也有所察觉?”拓跋明的话有些出乎拓跋启的意料。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嗯,母后也认为梁妃在即将临盆之时突然死亡有些过于诡异,再加上她的父亲也死了,就更加匪夷所思。 如今你们已经找到了证据,看来此事的确是皇后所为!”拓跋明攥紧拳头,胸口上下起伏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仅害死朕的爱妃,还害死朝廷命官!当初她如此着急地代朕拟旨果然是不怀好意。看来朕非要废了她不可!” “皇上不可轻举妄动,毕竟她的父亲是当朝丞相,若是此事处理不当,恐怕会弄巧成拙!”拓跋启赶忙提醒他。 “是啊陛下。”段林接道,“而且皇后为何要想方设法的杀死梁昌呢?这背后定是受到了前朝之人的指示。” “除了郦商还能有谁给她指示!”拓跋明怒不可遏。 “皇上息怒,”蒋芮柔声说道,“若是丞相参与其中,可就更要谨慎行事了,这前朝的文武百官多半可都是唯他的马首是瞻的,想要除根可并不容易。” “唯他的马首是瞻”这句话刺痛了拓跋明的神经。 因为即位之初过于年轻,拓跋明一直仰仗着郦商为其处理政务,但也造成了丞相一手遮天的后果。如今他已经成年,最忌讳的就是朝中的大臣依然听命于郦商而不是他这个皇帝。 如果不是太后叱罗氏的关系,拓跋明恐怕早就已经无法容忍郦商。 “越是难朕就越是要把他给拔了!”拓跋明的脸涨的通红,“朕倒是要看看他的根插的到底有多深!”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臣为皇上的魄力感到欣慰。”拓跋启的声音变得哽咽,“臣之所以在离开之前将此事告诉皇上,就是怕待臣走后,皇上会受到郦氏的摆布大权旁落!” “皇叔,”拓跋明用力握住拓跋明的手,“这些事你应该早些告诉朕的。” “是我的错,我的错。”拓跋启自责道,“怪我过于懦弱。” “不过现在为时不晚。趁着皇叔未走,还是快快给朕想个法子吧!朕决不能将郦氏这颗毒瘤继续留在身边。” “皇上当真下定了决心?”拓跋启的面色恢复了镇定。郦商,你要跟老夫过不去,就休怪老夫对你痛下狠手了! “朕是皇上,说一不二。郦氏杀了朕的爱妃,还杀了朕即将出世的皇儿,简直是犯下天大的罪!朕这就将此事告诉母后,相信她也会支持朕的!” “皇上万万不可将此事透露给太后!”听皇上这么一说,拓跋启差点吓得面无血色,“叱罗氏与郦氏有姻亲关系,而且太后处事向来仁慈,若是皇上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她,恐怕她当场就会将郦商叫来问个明白,这就给了郦商反击的机会啊!” “咱家也觉得皇上若是下了狠心做这件事,就必须保守秘密,不能告诉太后。”蒋芮将双手交叉于胸前,看上去颇为冷静。 “好,那朕就答应你们,在尘埃尚未落定之前,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皇叔就要离开京师了,还是要尽快想出一个法子解决郦氏才行。” “今日之事,事出紧急,臣等还未来得及细想。不如让臣回去想想,明日再入宫与陛下细细商议?”拓跋启不想在九华殿逗留太久。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好。明日辰时,请二位到朕的南风堂来议事。”拓跋明叮嘱道。 “皇上,”拓跋明刚要准备送客,就被段林喊住,“臣还有一个重大的发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一并告诉陛下。” “爱卿速速说与朕听!”拓跋明挪了挪身子。 第四十八章 揭露真相(二) “臣在调查梁妃娘娘和梁刺史之死一事时,曾下令宫内各大城门查阅了近半年来到宫中到访之人的记录。其中有一个不该经常出入皇宫之人在半年的时间里竟然有七十余次的入宫记录。” “此为何人?”拓跋明双目圆睁等着段林说出那个可疑之人的名字。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楚国使节公孙恪。”段林一字一顿清楚地告诉他。 “他为何会如此频繁的出入皇宫?这半年以来,朕几乎从未召见过他。”拓跋明眉头紧皱。对公孙恪这个人,他向来不报好感。 “是,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臣总觉得不论他出于什么原因入宫,也不论他进宫之后都去了何处,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段林道。 正在拓跋明一脸狐疑不明所以之时,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蒋公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用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 “蒋公公,你这是怎么了?”拓跋启一眼便发现了蒋芮这个奇怪的举动。 “是啊,你为何如此惊慌?难道……难道你知道些什么?”拓跋明也立即转过头去,诧异地看着他。 蒋芮赶忙迈着碎步走到拓跋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 “奴才该死,奴才……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蒋芮抬起手来将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到自己肥嘟嘟的脸上。 “蒋芮!难道你当朕是傻子吗?”拓跋明声音尖锐地指责他。 “皇上,奴才不敢说,真的不敢说,求皇上饶了奴才吧!”蒋芮窘迫地将五官拧到了一起。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你这叫做欲盖弥彰,看来你还真是有事瞒着朕!”拓跋明猛地起身,“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即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要么朕就立即让人将你拖出去砍了!” “皇上!”蒋芮抬起头来,拓跋启吃惊地发现他竟然已是泪流满面,“若是奴才说了,您要保证万万不能冲动行事,您要是不能保证,奴才就是死也不会说!” 看来蒋芮知道的是个天大的秘密,拓跋启抚摸着下巴,与段林交换一个眼神。 “好,朕答应你。”拓跋明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说吧!快说!” “那日皇上与太后差遣咱家去嘉宁殿请皇后娘娘过来叙话之时,咱家看到……看到……”蒋芮吞咽一口唾沫。 “看到什么!你给我快点说!”拓跋明用力拍打着身旁的凭几。 “看到皇后娘娘和那个楚国使节在一起……咱家的意思是说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嘴巴贴着嘴巴……”蒋芮指了指自己丰盈红润的嘴唇。 “混账!”拓跋明猛地用胳膊掀翻凭几,放在上面的玉器碎了一地,“原来那个混账是来宫中与皇后幽会的!朕……朕要杀了他们,朕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 “皇上息怒!”拓跋启和段林赶忙走上前来拉住皇上。拓跋启明显地感受到他剧烈颤抖的身躯。 “皇上承诺了咱家不会冲动行事的!”蒋芮慌忙叩头。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蒋芮,快去给皇上倒一杯蜂蜜水过来!”看着拓跋明毫无血色的嘴唇,拓跋启吩咐道。 蒋芮赶忙端来一杯温热的蜂蜜递到皇上面前,却被他一掌打落在地。 “皇上,您如此冲动,怎能对付得了这帮阴险狡诈之徒?”见拓跋明难以冷静下来,拓跋启抬高声音,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朕究竟哪里对不起她?她竟然如此对朕?!”拓跋明声音哽咽,“这个毒妇!不仅背着朕做出此等悖德之事,还杀害朕的爱妃、大臣还有未出世的皇子!真是罪不可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郦氏飞扬跋扈、操纵朝政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要想除掉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越是这种时候,皇上就越是应该冷静下来。”拓跋启极力劝解皇帝。 “是啊皇上,若是您如此冲动,不仅会害了所有这些帮助您的人,还会害了您自己。”段林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侦查到的这个看似无关紧要之事竟然引起轩然大波。 “朕会尽力克制自己的,朕一定会的……”拓跋明眼眶通红,不停地抽泣,但声音总算降了下来,“皇叔,你就要前往雁台州了,朕一定得赶在你离开之前处理好这件事才行。” “皇上打算怎么做?”拓跋启问。 “一不做二不休。”拓跋明咬紧牙关,“朕要将整个郦氏连根拔起。” “可是朝堂上追随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恐怕一时难以根除。”段林指出。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其实那些所谓追随他的势力不过是一群猢狲,大树一倒,他们自然会散。”拓跋启对此不以为然。 “朕暂且不想追究那帮猢狲的事。”拓跋明激动地跺脚,“朕现在只想让那个毒妇去死!还有她的父亲,朕要将其废为庶人!最重要的是那个楚国使节,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皇上的最后那句话是拓跋启最为担忧的。他本以为这件事情仅仅牵扯到郦氏一族,没想到又扯出了一个楚国使节。 “处死皇后郦姝,将郦商废为庶人这两点,臣都支持皇上。唯独将公孙恪碎尸万段这一点是皇上是万万做不得的。”拓跋启平静地告诉他的侄子。 “为何不可?”拓跋明拿衣袖擦一把眼泪,“他一个小小的楚国使节,竟敢与我大夏国的皇后做出那种事来,简直是对朕、对整个拓跋氏皇族的蔑视!朕不将他灭族都是便宜了他!” “皇上如何将他灭族?”拓跋启对皇帝幼稚的言语感到可笑,“难道陛下不知道公孙恪是楚国丞相的儿子吗?” “皇上,”段林试着说服他道,“这一年来,咱们夏国可不太平。去年京畿之地遭了蝗灾,紧接着消停了二十年的楼罗人又南下侵犯了雁台州,前不久百姓又在雁台州发动叛乱。 我们着实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去招惹楚国。臣以为眼下不宜树敌过多,应当集中精力除掉郦氏这颗毒瘤。其他的事情,可以一步一步地谋划。” “咱家也赞同太尉大人和段大人的话。”蒋芮委屈地附和。对他这个在宫中谨小慎微地生活了几十年的而太监来说,今日的牺牲不可谓不大。 “朕要来一杯蜂蜜。”拓跋明舒缓一口气道。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蒋芮赶忙再为他倒来一杯蜂蜜水。 拓跋明将其一口饮尽,渐渐冷静下来。 “朕不会冲动行事的。”拓跋明将银杯递给蒋芮,但胸口依然强烈起伏,“朕可以不杀死公孙恪,但绝不可以就这么绕了他。至少也要将其抓捕起来,让他吃点苦头!” “把他抓起来倒是无妨。”拓跋启琢磨一番,“今日我们在此处待的时间过于久了些,具体的事情不如明日再议。” “皇上今日也处理了如此多的政务,一定也累了,不如我们都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才有精神继续商讨对策。”段林赞同道。 “说的也是,你们二位快些回去吧,免得引起他人猜疑。”拓跋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涨,像块烂泥一样瘫坐下来。 见皇上冷静了不少,拓跋启和段林起身告辞。 “皇上,今日之事切勿对任何人谈起,尤其是太后。”临行之前,拓跋启最后嘱托他一句。 “朕知道,绝对不会泄露秘密的。”拓跋明信誓旦旦地说。 “皇上,您还要去哪个娘娘的宫中吗?”待拓跋启和段林离开后,蒋芮小心翼翼地问。仟仟尛哾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朕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谁都不想见。”拓跋明看上去无比沮丧。 “那咱家陪您到花园里走走?” “算了,你还是陪朕去一趟辛嫔那里吧。只有与她在一起,朕才能感到一丝安慰。” 九华殿外,金黄色的步辇已经准备妥当。拓跋明拖着疲惫地身躯登上辇车,将身体仰在厚厚的垫子上。左右两旁的侍卫为他举着硕大的华盖,却依然难以阻挡春日里的风沙…… 第四十九章 神秘的使者 雁台州北面的城楼之上,十几颗草鞋军贼帅的头颅已经被春天的大风吹干,几乎辨认不出模样,但其中一个妇女的头颅在众多首级之中格外扎眼。她的头发干枯有如稻草,脸上有两道紫色的瘀痕,一看就是受过鞭笞拷问。 这些死尸的脸呈现出可怕的灰绿色,有的嘴巴还大张着,口腔被行刑之人塞满石块和布条。 即便是北方干燥的大风天也难以驱散弥漫于空气中的腐臭味。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二十万叛军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被高东丽的三千骑兵彻底剿灭。与出征之前他们的判断一样,所谓的二十万叛军多数不过是被裹挟而来的布衣百姓。 而高东丽的部众则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兵精锐。这些人虽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沙场征战,却长年累月的跟着高东丽骑马射猎。在高氏大军的打击下,二十万贼众不堪一击。 此次平定叛乱给了芙蓉谷高氏展示自己作战能力的绝佳机会,而他们的表现的确没有让朝廷失望,首领高东丽更是因此而感到信心倍增。 在柳然和冯苍的力荐之下,高东丽没有将这帮草鞋军悉数斩杀,而是只将其中的十几名贼帅斩首示众,再从剩余的人中挑选出身强力壮者全部整编成军,总数达数五万之多。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则在他们脸上烙上一个“叛”字之后将其释放。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叛贼首领郭小兵和涉于烈逃出生天。虽然追捕令已经贴满全城,可至今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对高东丽来说,这个美中不足算不上什么。 高晃已经顺理成章地当上了雁台州刺史。虽然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可总比丢了对高氏来说至关重要的芙蓉谷要强。 高东丽依然没有放弃获得原州刺史一职的想法。在他看来,没有事情什么是金钱解决不了的。只要郦商他们再加一把劲将他扶上原州刺史的位置,一切就完美了。 “叔父,”虽然已经被朝廷封为雁台州刺史,但高晃依然自觉地坐在刺史府议事堂侧边的位置,将主位让给高东丽就坐。 “拓跋启与我们高氏有何仇怨,为何如此这般针对叔父?”自从得到刺史的任命以来,高晃就留起了胡子,如今下巴上已经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浅色胡须,让他那张极圆的脸看上去略微长了一些。 “是啊,此人故意将主公想要当原州刺史的计划搅黄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趁机霸占芙蓉谷,”巴祥嘶哑的嗓音像是掺杂了一把沙子,“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当年主公前往京城朝拜之时,对他可是恭敬有加。如今他却这么不讲情面,着实可恶。”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恕属下直言,拓跋启之所以这样做恐怕并非是出于个人恩怨,而是他的本性使然。身为拓跋皇族的一员,他必定要将皇室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这样一来,他提议收回芙蓉谷也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到头来皇上也没采纳他的提议,主公何不大度一些,不与此人计较?”柳然清楚太尉拓跋启是夏国朝堂之中难得的忠义之士,对他向来颇为敬重,因此不愿让他成为被高东丽仇视的对象。 冯苍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柳然,生怕高东丽因为他方才的言语大发雷霆。 “我高东丽向来都是大度之人,”因为平定了草鞋军叛乱又如愿以偿地将触角伸到夏国北方,高东丽这些天来的心情很不错,“只要他今后不要再给我添乱,我便不与他计较!” “主公英明!”柳然拱手道。 “叔父,那原州刺史的事儿?”高晃因为自己的官职高出自己的叔父一截的原因,内心极为不安。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派出使者前往京城,让他把话带给高思危和郦商。我相信皇帝的岳父大人只要肯努力,总能有办法让我得偿所愿!” “是是,郦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满足叔父的。这样侄儿这个刺史当的才能踏实。”高晃憨笑两声。 “从今往后你就是一州的刺史、是朝廷的命官,怎么都该有个地方首领的样子,”高东丽抬一下眼眉,“对我也就罢了,对你手下的那帮人可不能这样唯唯诺诺的!” “叔父教训的是。”高晃抓一下招风耳,面部表情看上去更加不自然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报告主公!”秦虎穿一件崭新铮亮的铠甲,走路之时发出钢铁碰撞的声响。 冯苍抬头看他一眼,因为难以忍受他那副古怪的笑脸,不禁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见他迟迟不肯说话,高东丽有些不耐烦起来。 “主公,门外有人要见您。” 秦虎的话引起众人的好奇,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外。 “什么人?让他进来!”高东丽示意巴祥给他斟酒。 “这……来者是高氏坞堡里的人,说有重要之事需要单独向主公阐述。”秦虎特意强调了“单独”二字。 芙蓉谷出事了?高东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挥一下衣袖,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冯苍与柳然率先起身离开。高晃想当然地以为自己足够资格留下来,没想到却被高东丽瞪了一眼,马上仓促地起身快步退了出去。只剩巴祥一人侍奉在高东丽左右。 秦虎带着一个身穿两当衫,将头埋进风帽里的人与冯苍他们擦肩而过。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冯苍敏锐地发觉到某种异样,扭过头去注视那人的背影。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此人就是从高氏坞堡前来送信的家丁?为何此人的身躯看上去如此柔弱,走路的姿势也怪怪的,像个女子。冯苍心里一惊,这分明就是个女子! 秦虎将那人领了进去,自行退出来将门关紧。冯苍的目光与他对视到了一起,赶忙正过身来不再打探。 “贤弟在望些什么?”看到冯苍那副好奇的表情,柳然捋一把胡须问。 “主公为何将我等全都打发出去,莫非是芙蓉谷出了什么事?” “有高公和郡主守着,芙蓉谷能出什么事?贤弟不要太过敏感了。主公每日都要接待四面八方的使者,聆听他们带来的消息,这有何奇怪的?” “可是……”可是方才那个使者似乎是个女人,冯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什么,确实是我多虑了。” “贤弟就放心吧,芙蓉谷是不会出事的。”柳然知道对更换过两次栖身之地的冯苍来说,安稳的生活有多重要,因此可以理解他的紧张。 “不瞒贤弟说,据我夜观天象,芙蓉谷接下来可是会蒸蒸日上的。”他扭头看一眼冯苍,随即将手背到身后,活像一个修仙的道士,“贤弟算是来对了地方,今后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冯苍只呵呵地笑了两声,对柳然的话半信半疑。 按照最初的计划,高东丽本打算在雁台州继续待上十天左右,然后大张旗鼓地班师凯旋,前往京城复命。然而来自芙蓉谷的神秘使者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扣扣 当天夜里,高东丽便紧急宣布将高晃、秦虎二人以及从芙蓉谷带来的两千余名精锐骑兵留在雁台州,其余之人天一亮就随同他一道返回芙蓉谷。 第二日辰时,上百名骑兵在雁台州府南门外集合,整装待发。天空是无情的蓝色,目光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丝云彩。阳光照在众人银色的铠甲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队伍最前面,旗手在高东丽的示意下挥舞两下手中的赤色旗帜,大军迎着朝阳向南开拔。 巴祥与秦山二人在队伍前面开路,柳然与冯苍肩并肩地骑着马跟在高东丽身后一言不发。没有人知道芙蓉谷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无人敢上前询问高东丽。 自从那位来自芙蓉谷的神秘使者到来之后,高东丽的情绪就极为狂躁。他的脸色无比阴沉严肃,只要有人惹他不快——说错一个词、做出一个不妥的表情或者发出不合时宜的笑,都会惹得他一阵狂怒,而他狂怒的代价便是把那些不识趣的家伙拖出去殴打致死。 不到一天时间里,已经有不下三个人遭到他的毒手。 沉默的队伍一直没日没夜地疾驰,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回到了芙蓉谷。进入坞堡之后,高东丽直奔世子府而去…… 从未骑行过如此之久的柳然几乎散了架。 “我一步也骑不动了。”柳然痛苦地咧着嘴巴,从马背上翻落下来。 “柳兄,”冯苍撑住马鞍弹跳下马,一把将柳然扶住,“你怎么样?快坐下歇息歇息。”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大腿内侧应该是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柳然掀开长袍,用手轻轻触碰伤痛之处。 “我去你的府上叫马车过来接你回去。”冯苍道。 “不必了,此处距离府上不远,我稍稍歇息一会儿走回去便是。” “好,我陪你。”冯苍从马背上取下一壶水递给柳然,在他身旁坐下,“郡公为何会直奔世子府而去?莫非是世子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天以来他头一次有机会跟柳然畅快地说上几句话。 “不好说。”柳然猛灌下几口水,拿衣袖擦擦嘴巴,“我对世子的了解也不多,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本身出事的可能性倒是不大,十有八九是他惹出了什么大事。”qqxsnew “可是从我们进入坞堡以来,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异样。” “那是因为那些异样都隐藏在阴暗之中,不会被我等轻易发现。”柳然将双腿伸开,换一个舒服的坐姿,“不要着急,过不了几天,一切就会浮出水面。” 对刚刚投奔此处没多久的冯苍来说,坞堡中的人和事多数还都是陌生的。“异样都隐藏在阴暗之中,”柳然的话让他意识到高氏内部的关系并不简单。 “差不多了!”柳然双手撑住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你今晚又要去坞堡外面与你的那群弟兄们饮酒作乐吧?” “柳兄何不加入我们?”话刚说出口冯苍自己就笑了,“改天,改天我一定喊你,今日你还是赶紧回去歇息。要不我送柳兄回去?”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用不用,我可没老到那种程度。”柳然摆摆手,“你也赶紧回去歇着,过几天指不定有什么惊人的消息等着你我二人应对呢!” “我怎么能抛下柳兄一人不管呢?”冯苍拍拍他的肩膀,“待你睡上一晚,明日一早到我的寒舍来,我会叫上那几个弟兄,咱们一起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柳然欣然答应。 一阵微风吹过,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冯苍与柳然对视一笑。比起雁台州的狂暴的风沙,此处的春天处处都是花香的气息,令人沉醉。 第五十章 通奸之罪 与整个芙蓉谷的春意盎然不同,高氏坞堡东面的世子府中充斥着一股肃杀的血腥气,鬼哭狼嚎的叫喊声越过世子府高大的院墙传到外面。 高东丽刚回到坞堡就直奔此地而来。他特意吩咐了身边的人不许提前通传,因此世子府上下的人毫无准备。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大榻上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世子府中的数十名家奴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血迹,一看就是刚在地上磕过不少响头。 世子高侃半裸着上身跪在地上,后背布满鞭子的痕迹,像一张殷红色的蜘蛛网,汩汩鲜血顺着伤痕流淌。他的贴身侍从冷锐更是被拖到院子里打了个半死,此刻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今日,我就要废了你这个孽种!”高东丽咆哮的声音与猛兽无异,“平日里你不务正业,整日里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你,没成想你这孽种不仅不知悔改,还趁着我不在芙蓉谷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郡公息怒,都怪我没有看好世子,也没看好府里色人……”高翔没有打理他的胡须,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焦虑和自责。 “混账!”高东丽的怒火不知为何被再度点燃,他猛地站起身来,高举的皮鞭即将落下之时,高侃浑身剧烈颤抖几下,突然扑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怒火瞬间变为心慌。 “郡公,您可不能再打世子了,他的身子骨不似您这般壮实,再打恐怕要出人命!”巴祥扯着嘶哑的声音劝阻他的主子。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们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抬去卧房!你,速去让医官过来查看他的伤口!”高东丽向后倒退几步,对着几个家仆呵斥道。 “父亲!”高真真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世子府中一片狼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发生了何事?” “你怎么跑来了?”高东丽僵硬的脸色似乎有所缓和。 “听说父亲已经回到了邬堡,但是孩儿却四处寻不见您的踪影,问了几个人才知道您来了这里。”她小鹿一样的眼睛快速扫过房间里的人,看到叔父高翔也在。 家仆们已经七手八脚的将高侃抬到床上,让他趴在柔软的鼬鼠皮毛毯子上。看到高侃双目紧闭,嘴唇微张,高东丽的心里咯噔一下。医官在此时匆忙赶来,轻轻托起高侃的下巴,喂他喝下几口蜂蜜水。 听到高侃呻吟几声,看见他的胸口开始上下起伏,高东丽稍稍松了口气。 “父亲为何将世子打成这样?”虽然平日里高真真也看不惯弟弟的所作所为,可她与高侃毕竟是一母同胞生下来的,再怎么说也不愿意看到他出事。 “这不是你该问的!”高东丽甩一下身后的赤色披风厉声说道。 “郡主,你还是先回去吧。”高翔眼神躲闪地劝说高真真。 她白了叔父一眼,继续站在原地。 扣扣 医官已经开始为高侃擦拭后背。一道道血肉外翻的伤口如同面目狰狞的魔鬼,令高真真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或许我的确该离开,不然定会呕吐出来。但她随即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不对,我不能走,我是芙蓉谷的郡主,应该直面发生在这里一切,免得有些人认为我们姐弟二人都是懦弱之辈。 虽然高真真不清楚世子究竟犯了什么大错,但直觉告诉她,此事一定与高翔脱不了干系。而且父亲匆匆忙忙从雁台州赶回来,也一定是他派人前往雁台州报了什么信,说了世子的坏话。仟千仦哾 对于她的叔父高翔还有堂哥高晃,高真真向来不报好感。因为父亲只生了一个儿子的原因,这两个人对芙蓉谷首领的位置向来垂涎三尺。再加上弟弟高侃又不争气,就更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命运真是不公,每每想到这些事,高真真都忍不住感慨,我要是男子该多好。如果我是男子,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郡公,”医官已经为高侃的伤口敷上了一层灰绿色的草药,“世子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应该没什么大碍。卑职每日都会为他按时敷药。世子年轻,休息个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恢复了。” 高侃的口中发出一阵难听的呻吟。 “只是挨了几鞭子就变成这样,真是没用的东西!”一股无名之火再次窜了上来,“等他醒来之后把他给我关到地堡去,敷药就到地堡去给他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是,是。”医官将东西收拾好后躬身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散了吧!今晚暂且容他在府上歇息,明日一早,立即将他拖入地堡!”高东丽粗暴地拿手指了指高侃,随即怒气冲冲地离开世子府。高翔看一眼高真真,也低着头跟了出去。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世子做错了什么?为何惹得郡公如此大动肝火?甚至专门从雁台州赶回来教训他?”待高东丽他们离开之后,高真真捉住一名正在收拾残局的家仆问道。 “小的不敢说!”名叫阮吉的家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郡主放过小的!” “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割了你的喉咙!”高真真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神色如她的父亲一样严厉。 “不要啊郡主,不要杀小的!小的向来都是尽心尽力地服侍世子,从来没做过错事!”阮吉连连求饶,他的两只小眼睛靠的太近,几乎要撞到一起。 “我让你说郡公为何动怒,快说!否则拔了你的舌头!”高真真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我说我说!世子他……他在郡公不在的时候与郑夫人通奸……”阮吉被匕首吓的慌了神,舌头一颤就将实情和盘托出。 “原来如此。”高真真喃喃自语着将手松开。 对于高侃与父亲的小妾通奸这件事情,高真真并不觉得奇怪。此前坞堡里就有不少有关他们二人的传闻,只是她从未当真,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郡公远在雁台州是如何知道此事的?”这才是高真真最为关心之事。 “是……是世子的贴身侍女阿璇告发他的,与小的无关!”阮吉的膝盖忍不住颤抖。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阿璇为何要告发世子?”高真真这才注意到方才跪在地上的那帮家仆之中的确没有阿璇的身影,“她不是一直以来都挺喜欢世子的吗?” “郡主难道没听说过因爱生恨这句话吗?”阮吉缓一口气,“不久前世子在府中举办宴会庆祝郡公在雁台州大获全胜之时,无意之间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得罪了这个女人。” “他说了什么?”高真真逼问道。 “阿璇为世子倒酒之时,世子说……说她在他身边服侍了很多年,容颜老了不少,该换个人了……” “就因为说她老了她就这样对世子?”高真真难以置信,“因爱生恨,女人真是可怜又可怕。”还好我不是这种女人,我绝对不会因为爱一个男人做出这种傻事。 “所以世子与郑夫人通奸一事是真的咯?”高真真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个……这个小的不敢说……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阮吉已经快抖成了筛子。 “看来这个阿璇也没有诬陷他,谁让世子做出那种事来,活该被人抓住把柄!”高真真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郡主可要想想法子救救世子啊!”阮吉跪在地上乞求。 “我能想出什么法子来?”高真真白他一眼,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除了母亲还有谁能劝得住父亲?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坞堡之中她所熟悉之人的面孔在面前逐一过滤,竟没有一人能派的上用场。他们要么不中用,要么本身就心怀不轨。高真真默默地哀叹,坞堡如此之大,我竟连一个能帮得上忙的人都找不到。 “郡主!”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她的思绪,是她的贴身侍女马秋月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来了世子府!”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高真真将世子做出的荒唐之事告诉了她的侍女,“你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讲啊!” “恩!”秋月拿手指着自己的嘴巴,“秋月的嘴巴最严实,只要郡主不让说,就算打断我的牙齿我也不会透露一个字!” 马秋月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脑袋两侧扎着两个圆环形状的发辫,比高真真矮了半个头,但纤细灵巧的身材让她看上去格外高挑。她长一张瓜子脸,下巴尖锐,眼睛清澈明亮,腰间挂着一柄有如她身材一般细长的剑,随时准备为郡主出生入死。 高真真同她一起沮丧地走出门外。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等太阳再次升起之时,高侃就要被关入地堡了。若是那样的话,恐怕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更会趁机踩他一脚,怂恿她的父亲废了高侃的世子之位。 “虽然世子不争气,但我却不得不救他。”高真真六神无主地在黄昏之中漫步,马秋月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用力抓一把脑袋,然而却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 一个人的面庞突然浮现在高真真的面前。 “柳然,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高真真击一下手掌,明眸之中泛着光亮,“我应该去找柳然,他是父亲的师傅,如今更是他的军师。他一定能想出法子拯救世子!” “郡主真是厉害,我怎么没想到柳公呢?他一定能帮郡主这个忙!”秋月学着高真真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走,我们先回府去,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高真真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身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郡主的求助 由于前半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本打算早起的高真真一直睡到辰时方才起身。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糟了!”拉开窗帘之后,刺目的阳光照进卧室。高真真招呼马秋月为她简单地梳洗打扮,早膳都没用就跑去柳然的府邸。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瘦削的女人,从年龄判断,应该是柳然的妻子。 “你是?”见到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子到访,女人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她是芙蓉谷的郡主,”马秋月抢先一步介绍道,“请问柳公在吗?” “郡主?”女人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恭敬地回答,“夫君他今日一早就离开了,说是去了他的一位小兄弟那里。”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高真真轻抬眼眉。 “好像说是姓冯……” “多谢柳夫人!”还没等柳夫人说完,高真真便匆匆道谢转身离开。 “郡主,你认得这个姓冯的人吗?”马秋月快步跟上,纳闷地询问。 “我知道!你跟着我来就是了!”高真真熟练地跨上马背。姓冯的还能有谁,一定是冯苍,高真真催马向前,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冯苍的房舍前。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比起他曾经居住的坞堡外面简陋的木屋,这座房舍看上去大了不少,虽然比不上柳然的府邸,但至少厅堂齐备,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高真真跳下马背敲门,马秋月赶忙将她俩的马匹牵好。隔着原木色的大门就能听到院落里男人们正在侃侃而谈,听上去不止冯苍和柳然两个人的声音。 “谁啊?”叱列奴一边粗声粗气地询问一边将门打开。 “请问柳公在吗?”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卷曲,手臂上长满毛发之人,高真真有些惊愕。 “叱列奴,是谁来了?”冯苍高声问道。 一股酒香从院落里飘了出来,高真真闻出来这不是平民百姓常喝的米酒或者马奶酒,而是极为名贵的青田酒。 “郡……郡……郡主……”叱列奴结巴道。作为芙蓉谷铁匠的头领,叱列奴曾经远远的看到过高真真一回。她美丽的容颜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因此能够一眼将其认出。 “既然认出了我,还不快回答我的问题?”高真真扬起下巴高傲地命令。 “柳公在这里。”叱列奴赶忙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给你!”马秋月毫不客气地将马缰绳递给叱列奴,跟在高真真身后大步走进去。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郡主?”柳然和冯苍同时起身,只剩反应迟钝的翟松依然呆呆地坐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慌忙站起来。 “属下见过郡主。”柳然和冯苍同时颔首行礼。 “柳公,”高真真上下打量着柳然,“你怎么一早就来了这里?” “冯参军是我的兄弟,今日无事,我们约着一起到他的住处饮酒作乐。”一个女子居然用质问地口气询问我的行踪,柳然不禁觉得高真真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不知郡主找我何事?” “我找你有要事相商。”高真真警惕地看一眼柳然身边的三个人。 “叱列奴、翟松,你们二人先回去吧,今晚我与柳兄再去找兄弟们喝酒。”冯苍将他们二人打发回去。 “你自己为何不走?”高真真双手叉腰质问冯苍。 “我?你要我走?”冯苍拿手指了指自己高挺的鼻子,差点笑出声来。 “郡主,此处是这个冯姓之人的家。”马秋月轻声提醒她。 “柳公,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高真真轻咳两声化解尴尬。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柳兄乃是我今日请来的贵客,郡主就算有事,也应当尊重我这个主人的意思吧?”冯苍猜到高真真来找柳然一定与高东丽匆匆班师有关,出于好奇想要参与其中。 “冯参军是属下的兄弟,属下对他极为信任。郡主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柳然与冯苍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 “父亲昨日回来就去了世子府大发雷霆,几乎要将世子给打死了!”高真真顾不上冯苍,焦急地说。 “郡公为何要打世子?”柳然惊讶地张大嘴巴。 “因为世子他……”高真真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他做出了男女之间悖逆不轨之事,冯苍轻蔑地挑一下眼角,没有将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他与邬堡中的女人通奸。”一抹红晕爬到高真真的脖颈,马秋月更是耷拉着脑袋不敢与面前的两位男子对视。 “世子已经年满十五周岁,虽然尚未成年,但对世家贵公子来说,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郡公何必如此动气?”柳然对此疑惑不解。 “那就要看与世子行不轨之事的女人是谁了。”冯苍轻佻的语气让高真真颇为厌恶,但又不得不佩服他异于常人的判断力。 “你说的没错,这个女人的确不一般,她是父亲的小妾郑氏。”高真真索性将真相和盘托出。她高傲的目光与冯苍犀利的丹凤眼对在一起。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难怪郡公接到消息之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柳然恍然大悟。 “看来世子还真是非同一般。”冯苍双手环抱胸前若有所思。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高真真白冯苍一眼,随即转向柳然,“柳公知道,我爹是个性格暴躁之人,昨天他拿皮鞭抽打世子,竟无一人敢去劝他收手。 今日一早,他又将世子囚禁在了地堡之中,说要废了他的世子之位。我知道柳公曾经做过我爹的师傅,如今又是他的军师,在征讨叛贼之时立有大功。所以,我想请柳公劝劝他,让他万万不可废了世子!” “奇怪,”冯苍将右手放在下巴上,“世子与郑氏偷情之事为何会传到郡公的耳朵里?” “因为他府中的一个贴身侍女向高翔告发了他,高翔又故意指使那个贱人前往雁台州向父亲告状!”高翔被牵涉其中完全是出于高真真的推测,但她的口气极为笃定,就像是亲眼所见一样。 “都怪我弟弟不争气,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他毕竟是世子,若是将他废了……” “那芙蓉谷的首领将来就会落到别人手里。”冯苍替她说完。看来那日前往雁台州府衙报信的那个使者果然是位女子。 算你厉害,高真真仔细审视着冯苍,我还以为你样貌如此英俊定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呢。不过母亲说过,过于俊美的男子都很危险,要离他们远一些。 “那郡主想要属下做些什么?”柳然捋一把胡须问。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当然是想让柳公劝劝我爹,让他消消气。昨日他已经处罚了世子,千万不要将他真的废了才是!” “这个……”柳然犹豫地看了冯苍一眼。 “你看他做什么?难道还要听他的意见?”高真真手指冯苍,不客气地问。 “郡主不要对冯参军有偏见。”柳然呵呵笑了两声,“郡主方才说属下前往北方平叛有功,其实是高看属下了。 岂不知此次北上剿灭叛贼,冯参军才是起到重要作用之人。他不仅作战勇猛,还为郡公出谋划策。如果不是芙蓉谷突然发生这件事,郡公都已经打算提拔他为都督了。” “我没时间听他的丰功伟绩,柳公还是快想想办法解救世子吧!”虽然嘴上这么说,高真真心里已经对冯苍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郡主不要着急,这种事情还是要想好策略,不能冲动行事。”柳然安抚她道,“郡主方才也说了,郡公脾气火爆,如今又正在气头上。现在去劝他,轻则会被他训斥一顿,重的话极有可能挨上一顿板子。不仅救不了世子,反而还有可能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来柳公也怕自己挨板子?”高真真大失所望。 “柳公不是这个意思。”冯苍解释道,“郡主想想,郡公为何回来后将我们全部遣散,独自前往世子府?因为他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此事。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这种事情叫做家丑。 普通人都不愿让家丑外扬,更何况是像郡公这种身份尊贵之人?若是在郡公都对外未提及此事的情况下,我们就冒然去找他,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吗?搞不好还会迁怒于郡主你啊!”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冯苍的话说服了高真真,她拖来一张胡床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青田酒喝进肚去。 “好,我给你们时间。”她抬起头来朱唇微启,“可是此事事关重大,拖的越久就越是对世子不利。” “郡主方才说,是世子身边的一位侍女告发了世子与郑夫人通奸?”冯苍突然想起高真真刚才说的这句话。 “没错。只因为世子无意之间说了一句她老了,想要换一位贴身侍女,她就怀恨在心。”高真真鄙夷地摇了摇头,“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也就是说,郡公并没有亲眼见到世子与郑氏通奸?”冯苍上前两步在高真真对面的胡床上坐下,望着高真真的脸庞。 “当然没有。你想说些什么?”高真真连不耐烦的样子都跟他的父亲一模一样。 “这就有回旋的余地了。”一直在旁边冥思苦想的柳然恍然大悟,“贤弟真是睿智!” “你们的意思是,不承认这件事?”高真真嘟了嘟嘴巴,“可是昨日世子都已经承认了。” “郡主有没有听过‘屈打成招’四个字?”冯苍微微一笑。 “你们打算怎样做?”高真真的睫毛忽闪两下。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等。”冯苍看着她的鹿眼,“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没错,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柳然郑重地对着高真真点点头。 平静的日子从指尖划过。自从高侃被关押在地堡之后,高东丽几乎每日都带领家丁四处射猎。打猎的规则比以往更加严苛起来,动辄就会有人死在他的箭下。 他的手下每日都胆战心惊,生怕哪句话没有说对或者哪件事做错惹怒了他,遭到一顿毒打。 柳然与冯苍也是每日谨慎行事,在契机到来之前,没人敢主动招惹他。 直到高真真再次前来督促,冯苍和柳然才最终商议出一个对策。 “本郡主得到消息,皇上派了函使前来表彰父亲北上平叛的功绩,今日迟些时候就能到达坞堡。这算不算是个合适的时机?” 高真真将手臂环抱胸前,显然对他们二人迟迟未采取行动感到不满,“本郡主可以派人盯着,待函使一到就通知你们。” “这倒是算得上一个契机,”柳然应道,“只是还得想个法子切入正题才行。” “世人都希望看到他人遭受的不幸比自己更为严重。”冯苍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哀伤,“因此劝说郡公之人若是有与其类似的更加不幸的经历则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贤弟说的没错。”柳然的目光有些茫然,“看来唯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了。” “什么办法?”微风掀起高真真绛纱复裙的裙裾,让她看上去有如仙子一般。 “这个……与属下的一些家事有关,不便相告,还望郡主见谅。”柳然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好,那此事就拜托柳公了。”虽然对柳然的话有些疑惑,但高真真还是选择信任他。 “还望郡主派人盯着函使,待他一到便将其拦下。”柳然要求道。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好了,现在我便安排下去。”若是我按照你们的要求办妥了,你们却不能将世子救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高真真给了他们一个有力又颇具挑衅的眼神,不再继续耽搁下去,转身离开。 “她可真是得到了郡公的真传。”冯苍一眼就看出了她神情之中透露出的威胁之色,在她离开之后发出感慨。 “郡主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自然会嚣张跋扈一些,不过人并不坏。就算我此次办事不利,她也不会对我怎样的。”柳然替高真真开解。 “看来柳兄对郡主颇为了解。”冯苍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随即变回严肃的模样,“柳兄真的想好了要透露自己的私事?” “还不是你给我设下的陷阱,我如今是不跳也得跳了。”柳然抬手怪罪地指点几下冯苍。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等到这件事情办妥之后,小弟我摆一桌宴席向兄长谢罪!”冯苍夸张地躬身行礼。 第五十二章 敞开心扉 京城的函史到达芙蓉谷之时,高东丽正在外面打猎。 “郡公的信?”高真真的贴身侍从马朝义“恰好”路过高东丽的府邸,看到迎面而来的函史。 马朝义是马秋月的哥哥,比她大上两岁,已经十五周岁了。与他的妹妹一样,他的身高中等但身材苗条,长一双长腿。虽然下巴尖锐,但饱经风霜的皮肤让他看上去颇具男子气概。他的胳膊强壮有力,腰间别着一把剑,彰显着他是郡主贴身护卫的特殊身份。 “是。”函史应答道。 马朝义瞄到信封上盖的是丞相郦商的印信。 “郡公去打猎了,把信交给我吧。”马朝义用严肃的语气要求道。 函史爽快地将信放到他手上,恭敬地离开。 按照高真真事先的嘱托,马朝义立即将书信送到柳然手中。柳然不敢懈怠,第一时间便赶到了栖霞馆。 府里的家丁将柳然请到书房等候。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柳然双腿盘坐在一张铺了兽皮的小床上。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家仆不敢怠慢,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水果和点心。高东丽回来的时候,柳然面前案几上的食物已经被他吃了大半。 “属下见过郡公。”听到门外马靴有力的踏地声,柳然赶忙起身行礼。 高东丽刚一进门便将马鞭扔给一旁的仆人,只简单地对着柳然颔首当作打招呼。从脸色来看,他的心情欠佳。 “郡公,那些兔子?”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秦山小心翼翼地问。 “都拿去烤了!”高东丽铲子似的胡须狰狞,任何一句话都极有可能将他惹恼。 待他走到座位上时,侍女们赶忙侍候他脱去身后的披风。 “听说大邑那边来信了?都说了些什么?”高东丽看都不看柳然一眼,径直向他的高椅走去。落座之后,侍女跪在地上为他脱下马靴,换上舒适的织锦鞋子,然后为他揉腿解乏。 “属下不知,是丞相郦商给您的来信。属下来的时候刚好遇见函使,所以就将信捎了过来。”柳然恭敬地将信递了过去。 “郦商?”高东丽来了一些兴致,将信打开。 柳然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紧绷的脸渐渐舒展开来。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emailprotected]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个郦商还真是有些用处。”高东丽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 “他在陛下面前大力夸赞了芙蓉谷的将士们不畏艰险,北上平叛的丰功伟绩,说我身为胡人的首领深明大义,为朝廷雪中送炭,应当大力颂扬。陛下对他的话深以为然,将芙蓉谷以北的高岭郡也作为封地赏赐于我。” “这可真是件值得庆贺之事啊!”柳然咧嘴笑道,“依属下看,接下来丞相极有可能说服皇上,将整个原州都交给郡公管辖!” “你当真这么认为?”高东丽将双腿叉开懒洋洋地仰在鹿皮垫子上,“我对你的预言可是极为相信的!” “这个只是属下的推测,算不上什么预言。”柳然咯咯笑道,“主要还是得看丞相那边能使出多大的力来才是。” “柳公不必紧张!”高东丽架起脚来,把金黄色的马裤露在外面,“就凭你有预测到雁台州必乱的本事,我也会记你大功一件!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半仙!” “郡公谬赞了。所谓的占卜观星,其实不过是对时局充分了解之后做出的预测。天象、龟甲、鹿骨是对这种预测更加精妙的解读。”柳然抚摸一把柔顺的胡须。 “你就不要谦虚了,”高东丽摆摆手,“总之,以后你就是我高东丽的谋士!以后可要多为我出谋划策才是!” “是,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今日我刚好打了一些野味,准备拿来下酒。你的运气不错,就留下来陪我一起享用吧!”见柳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高东丽索性将他留下作陪。 讨论群 “多谢郡公,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是个好时机,柳然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接下来聊天之时旁敲侧击世子之事。 高东丽用力击两下掌。仆人们低着头按部就班地架起烤炉,将兔子逐一串在细长的木头签子上。 侍女们将盛酒的盘龙金樽端上来,摆放在高东丽和柳然的案几上。再将梅瓶打开,一股淡雅宜人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此乃何酒,竟然如此醇香?似是京城的鹤觞但细细闻起来又没有那么浓郁,而是清香扑鼻。”柳然沉醉地吸一口气。 “柳公果然是懂酒之人,只是闻一闻就能分辨出酒的不同。此酒的确不是鹤觞,而是来自楚国的山阴酒。”只要有人夸赞他的美酒,高东丽就心情愉悦。 “南国之酒,定然是佳品!”柳然的脸上堆着笑容。 仆人将酒倒入杯中。 “瞧瞧它的颜色。”高东丽看着金樽中琥珀澄金、圆润剔透的液体,不由得赞叹。 “属下敬郡公一杯!”柳然举杯,“望芙蓉谷蒸蒸日上,郡公心想事成!” “好一个心想事成!”高东丽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让他暂时忘却了那些不快之事。 扣扣 柳然咂咂舌头叹道,“果然是好酒!” 炉火劈啪作响,几只野兔的表皮已被烤成黄澄澄的颜色,油脂都渗了出来,令人垂涎欲滴。 仆人们不断将香菜汁均匀的淋在肉上,待烤熟后,将它从棍子上取下,切成一片一片的,分别放入高东丽和柳然面前的盘子里。除了野兔之外,另外一个炉子上还烤着鹿肉和犬肝。 “属下是何等的荣幸,能与郡公一同分享此等美味!”柳然发自内心的感慨,“本来属下还不觉得饿,这会儿五脏庙都要造反了!” “那柳公就快吃吧。来来来,好酒就要配好肉。”高东丽抬手做一个“请”的手势。 柳然叉起一块带皮的兔肉放入口中,酥脆的兔子皮瞬间在唇齿之间融化。柳然陶醉的闭上眼睛。 一旁的侍女笑着再为他斟上一杯山阴酒。 “看来柳公很是享受这顿野味啊!”高东丽也夹了一块兔肉放入口中,严厉的表情彻底放松下来。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所谓的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吧。能够享受如此美味佳肴,属下真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柳公夸张了些吧,一顿肉一口酒就当真没有烦恼了?”高东丽举杯饮酒。提到“烦恼”二字,他的神情显然变得严肃了不少。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对属下来说的确如此啊,每日有好吃好喝的就很满足了。不过郡公肯定有所不同。身为一族之长,您要操心的事可是多得多! 若是将来当上了原州刺史,那可就更会忙的不可开交咯!属下见郡公近日来神色忧郁、脾气暴躁,还是要放宽心才是!”柳然瞄一眼高东丽,见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你可知道我为何事忧愁?”高东丽大力咀嚼着犬肝,目光犹如一只受伤的狼。 “属下愚钝,不敢胡乱猜测。不过若是今日丞相的消息也未能消除您的烦恼的话,想必郡公的忧虑应该是在家务事上了。”柳然不看他的眼睛,而是默默地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你果然是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高东丽独自将酒灌入肚中,表情阴郁,“说起来,这件事情丢的都是我的脸面,不说也罢。”仟仟尛哾 “不瞒郡公说,属下家里的烦心事也不少呢。”柳然放下金樽,长叹一口气。 “柳公有何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高东丽变得专注起来,像是遇到了知己。 “属下的犬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无法行动自如。五岁之前,我们夫妻二人为了他四处求医问药,几乎将家产都散尽了,生怕他不能活。 现在他已经年满十岁,可看上去依然比同龄的孩童矮小许多,腿脚也不灵便,而且一到冬季就容易患病。 属下时常在想,只要吾儿身体健康,不论他以后做错什么事情,我们都不会怪罪他。”说到动情之处时,柳然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只要身体健康,他就算变成个逆子你也认了?”高东丽将胳膊搭在膝盖上注视着柳然。 “是的郡公,我和我的夫人宁愿他是个逆子。逆子身体好、精力充沛。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生在皇家,就算是逆子又有什么好叛逆的呢?”柳然用衣袖轻轻擦拭一下眼角的泪水, “郡公乃是有福之人,世子和郡主都无病无灾,这就是上天对您最大的恩赐。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不应该对孩子的要求太高。” 高东丽默然的看着眼前的酒,想起了世子。是啊,至少这个逆子是健康的,而我却将他打了个半死。 当天自己拿着皮鞭抽打儿子的场景浮现眼前,他看见自己狰狞的面孔和高侃无助的求饶,还看到儿子的后背撕开,露出血肉……突然之间,高东丽感到自己的内心一阵颤抖。 不知世子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从此以后不再健康,也变成了一个废人?想到这里,高东丽不安的皱了皱眉毛。 可是我不能原谅他,他跟我的小妾私通!我用什么理由宽恕他,若是我宽恕了他,我的颜面何存?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犀利起来,我是芙蓉谷的首领,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可他是世子,另一个声音说道,你总不能一直关着他吧? “倒酒!”高东丽伸出手去。旁边的侍女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慌忙为他将酒杯斟满。 “郡公?”柳然诧异的看着他,“是属下哪句话惹怒了郡公吗?”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哎!”高东丽将金樽用力放在案几上,杯中之酒溅出来不少,“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我就索性一吐为快!你可知道我为何匆匆率军返回芙蓉谷,连京师都没去?” “属下不知。”柳然一脸茫然,“不过属下的确好奇不已。” “那是因为……因为我收到家仆的密报,说我的儿子他……他与我的小妾私通!” 第五十三章 一个台阶 终于说出口了,柳然不为人察觉地松一口气,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 “现在你还能说的出,只要自己的儿子身体康健,他做出什么叛逆之事来都能原谅他这种话吗?!”高东丽用深邃的眼睛瞪着柳然,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的,郡公。”柳然从适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坚定地回答他。 “哼,说的容易!那是因为这种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我的这张脸都快被他丢尽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的份上,我当场就会打死他!”高东丽越说越激动,最后变成恼怒的咆哮。 “您不能打死他,也不该打死他。”柳然的声音有如平缓的溪流,“他是您唯一的儿子,是芙蓉谷的世子。而您的小妾只不过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是个随时可以更换的女人。” 说完之后,柳然自然地招呼侍女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水,“郡公有所不知,其实儿子与父亲的小妾私通这种事在四海之内真是见惯不惯的了。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小妾本就是像野花一样的微不足道。那些大邑的高门大户,还有市井上富足的商人之家,经常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不瞒郡公说,属下甚至还听说过更加荒唐之事呢! 不过这些都是家丑,只要处置妥当,不四处宣扬,就没什么好丢人的。”见高东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柳然继续道,“不知郡公说世子与您的小妾私通,是您亲眼所见还是?” “哼!若是我亲眼见到,一定会当场砍了这两个人的脑袋!”高东丽抬起大手在面前用力下劈。 “那就是说,这件事是出自他人之口,并没有人亲眼见到世子与郑氏私通?”柳然按照此前的计划更进一步试探着问。 “是世子的一个贴身侍女亲自前来雁台州将此事告知我的。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他们胡作非为,可如若不是真事,她总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吧?!” “一个侍女竟然能够私自跑出芙蓉谷给郡公您送信,看来芙蓉谷的女子还真是非比寻常。以属下的拙见,她极有可能是与世子之间有什么过节,否则怎敢告自己主子的状?”我可不能像郡主那样随意怀疑高翔,此事只能全部让那个女子独自承担。 “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侍女在背后搞鬼?”高东丽立即领悟到柳然的意思。 “这是极有可能的事。如果郡公信的过我,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属下定将实情查个水落石出!”柳然正色道。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务必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我只希望能找个能让我和那个孽种下得了台的理由。高东丽递给柳然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深意。 “多谢郡公信任。时候不早了,属下先行告退。”柳然起身离开小床,“不知世子现在何处,我打算先去看看他。”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高东丽默许的点头,从腰间取出一块小巧的方形令牌,放在案几上,“他在邬堡高塔的最底层。带上我的令牌,他们会放你进去。” “属下定不辜负郡公的信任。”我会找一个替死鬼,给你和世子一个体面的台阶,也好给郡主一个交代。 邬堡西侧高塔的牢房里,世子高侃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从他被关押的那天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多天。 对普通人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这所“牢狱”除了见不到太阳之外,其他的条件都还不错——足够宽敞的空间,里面还放置有一张舒适的大床还有一个案几。这里不似真正的牢狱一般恶臭,更加没有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具。 高侃的贴身侍从冷锐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空间比此处逼仄的多。可从小没有吃过苦头的高侃看上去却比冷锐憔悴的多。 负责看守他的家丁们不仅不敢亏待他,还偷偷的为他准备了一张柔软厚实的狐皮。饭食也提供的相当充足,只是没有什么美味珍馐。 医官每日都按时前来为他敷药。高侃背部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这令他时常有一种寒冷的感觉,因为风似乎可以直接透过受伤的皮肉钻入骨髓。这种冷到了晚上更甚,即使裹着狐皮也依然瑟瑟发抖。 然而最让高侃痛苦难耐的却并非皮肉之伤,而是那种失去自由的感觉。最恐怖的是,他根本不知道父亲要将自己关押到什么时候。这种恐惧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更加强烈。 他想要嘶吼,却不敢用力,怕一大声说话伤口就疼。刚被关进来的那几天,他会在家丁进来送饭时抓住他们的衣角不停地询问什么时候会将自己放出去。然而那些家丁只会唯唯诺诺地重复着“不知道”三个字,然后就像躲避瘟神一般躲着他。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后来每当看到家丁来送饭,高侃又会对他们说出一些赌咒和威胁的话语,然而同样不管用。那些家丁就像哑巴了似的,始终缄口不语。 这两天高侃总算是折腾累了。每天除了如厕之外,几乎全部的时间都躺在床上。就连送给他的饭食也多半在变凉之后被家丁原封不动地端回去。 他的眼神越来越呆滞,拒绝跟任何人说话——虽然他每天只能看到给他送饭的家丁,而那些人也从未答过他的话。 就在这天,正当高侃躺在床上似醒非醒之时,他听到了门外的家丁呼喊了一声“柳公”。 柳公?这两个字像一剂强心针,让高侃几乎弹跳起身,这是他这些天来听到的最为动听的声音。但他疲倦的身体不听使唤,依然困顿的蜷缩在床上。 “我受郡公之托,前来看望世子。”柳然举起令牌。 “世子在这里,我来给您开门。”看守的家丁立即将房门打开,请柳然进去。 高侃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开锁的声音清楚地传进自己的耳朵才相信这并非幻觉。 听到脚步声渐渐向自己靠近,高侃猛地拉一下狐皮,将脑袋埋了进去。 “世子,郡公让我来看你了。”柳然站在床边轻轻拉他的被子。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他要做什么?”高侃露出两只眼睛,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声音极为微弱。 “郡公让我全权负责审理有关你与郑氏之间的这个案子。”柳然拉过旁边的胡床坐了下来。 “我错了,求你告诉我爹,我再也不敢了,我……”听到父亲派人前来审理自己,高侃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苦苦求饶。 “你确实是错了,”柳然立即抬高嗓门打断了他的话,“你身为芙蓉谷堂堂的世子,怎么可以因为惧怕自己的父亲,就随意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呢?” 柳然的话完全出乎高侃的意料,他本想苦苦哀求博得柳然的同情,没想到事情竟出现如此之大的反转。 高侃把狐皮毯子掀开,张大嘴巴愣了一会儿,随即转换成一副受到极大冤屈的样子,捶胸痛哭。 “都怪我,都怪我,父亲进来的时候我太紧张了,根本没将事情讲清楚!这些天来,我一直想对父亲澄清,可是……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还希望柳大人明察!”因为哭得过于卖力,高侃的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滴落到嘴唇上。 “你现在可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告诉我,我会如实向郡公转达的。”柳然冷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是……是我的那个侍女阿璇,她诬告本公子!”高侃啜泣道。 “她为何要诬告于你?”柳然问。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因为我在府中宴饮之时当众说她又老又丑,她就怀恨在心!”你这个臭女人的死期到了!高侃在心里恶狠狠地赌咒,但依然表现出极其委屈的模样。 “原来如此,”柳然恍然大悟,“这件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你确实是清白的。不过以后还请世子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再被小人利用了才是。” “是,是,多谢柳大人教诲。”高侃用衣角抹一把眼泪,“还请柳大人转告家父,就说我知道错了,求求他快些放我出去吧。这里又冷又黑,我的伤口每天都痛。若是再待下去,我真的很怕以后再也无法尽孝道了呀!” “世子放心,郡公毕竟是你的父亲,他一定不会忍心伤害你的。”柳然站起身来,“还望世子在此暂且再委屈一会儿,我现在便将实情禀告郡公。” “柳公!”柳然刚走到门口,就又被高侃喊住。他已经离开了那张床铺,双膝跪在地上,“我会记住您的恩情的!” “告辞。”柳然微微颔首,离开了地堡。 “饭!我要吃麦饭!”待柳然离开后,高侃对着门外叫嚷。他已经有几天的时间没好好吃饭了,此刻顿时感到无比饥饿。 “是,小的这就去为您盛饭。”家丁连忙应道。 透过地堡上面狭小的窄窗,高侃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经暗沉下来。他在房间里不安地踱着步子,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 因为有所期待的缘故,他的伤口已经不再疼痛,只是接下来的每一刻中都度日如年,直到高东丽的贴身侍卫巴祥带来放他出狱的消息……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春日的夜晚,栖霞馆内外灯火通明。壁台上的火把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房间里摇曳着烛光。 坞堡之中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忙碌,石头房子里传来家丁们喧嚣的声音,像是在赌博;女人们则悠闲的聚在树下东聊着家常。 芙蓉谷的郡主高真真在马秋月的陪同下离开坞堡,沿着土路一直向北,来到马夫和铁匠们居住的木屋后面。 一群男人正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炉火上的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郡主来了!”翟松第一个看到郡主的车驾,用胳膊杵一下坐在他旁边的冯苍。 所有的人都慌忙站起身来。 “好生热闹!”高真真昂着下巴着走了过来,“我可以加入吗?” “郡主请。”冯苍与柳然相互对视一眼,为她让开一个位置…… 第五十四章 楼罗使团 狂风呼啸,将落叶席卷至半空,天地间一片混沌。 楼罗的车队行走在一条狭窄的土路上,为首之人骑一匹棕色草原马,手中的鹰头符节被风吹得铮铮作响。 俟斤乌拉木合骑一匹白马,身上金色的锦缎斗篷被风吹的鼓成一个大包,嘴唇上方油光铮亮的胡须也被吹得失去了原有的形状。赤都可汗阿提瓜勒最为信任的莫弗莫那提骑一匹健硕的黑马紧紧跟在他身旁。 这是楼罗前往楚国的使团,历时三个月之久,他们终于完成了对楚国的访问,如今正在返回漠北的路上。 按照原计划,他们本该穿过雁台州直接返回郁辛山的。谁知临近出发之时,他们收到了雁台州发生叛乱的消息。 虽然如今叛乱已经平定,可保险起见,乌拉木合还是决定改变车队的折返路线——沿着夏国东面一路向北,像来时一样先到达库拉国的境内,再从库拉国往东返回楼罗。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夏国东北部丰州的地界,再往北走上三四日就能抵达库拉国。 今日的风沙格外大,车队从辰时出发,已经在大风中行走了整整一天。 太阳就要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模糊的红晕。狂风减慢了他们的行进速度,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有至少两个时辰的路程。 越往北方行走,风沙似乎越大,此处已经有了漠北的苦寒气息。对这十余个从楚国出使回来的楼罗人来说,他们无一不怀念南国温润的气候、舒适的环境还有婀娜多姿的女子。 “等回到鹿浑海,我一定要为可汗做一辆华丽无比的牛车。”大风将莫那提的声音吹到乌拉木合的耳朵里。 与来时身穿兽皮的粗犷形象不同,此时的莫那提早已学着楚国人的模样熏衣剃面,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衫,袖口上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蔓草纹样。只是这身衣裳搭配上他那张黝黑的面容和卷曲的头发之后,显得很是怪异。 虽然丰州比起楚国冷了不少,但他依然不舍得脱下身上那套柔软丝滑的绸缎衣裳,而只是在这身衣裳的外面披了一件裘皮斗篷。队伍里其余之人已经换上了北国人常穿的紧身皮袄和马靴,头上戴着能盖住耳朵的羊皮风帽。 “上一次你说的是为可汗做一辆鹿车。”乌拉木合斜眼看他,身后的貂皮斗篷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此次出使楚国,最令这些楼罗大开眼界的就是建康城内满大街的牛车、鹿车还有羊车,唯独极少见到马车。 当他们这群穿着皮衣骑马的楼罗出现在楚国京城街头的时候,曾引来无数路人驻足观看,那种眼神活像见到一群天外来客。 扣扣 后来乌拉木合他们才知道,楚国的贵族和官员出行基本上都是乘坐牛车,还有一些特立独行的富家子弟驾着羊车和鹿车满大街跑。 不论是牛车、鹿车还是羊车,楚国人都将其装饰的极为精美。丝绸、流苏、铜铃布满车身,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比起这些华丽的车驾,最令这群楼罗使节怀念的还是楚国的女子。与鹿浑海那些身材粗壮、皮肤粗糙的女人不同,南国的女子不仅皮肤白皙水润、体态柔美,穿戴也极为讲究。从她们身边走过之时,还能闻到阵阵香气。 除此之外,江南的气候、美食、街边的房舍、集市无一不深深吸引着这群漠北的来客,让他们时不时产生一种身在仙境的幻觉。 楚国皇帝赵燊对楼罗的使节很是慷慨,不仅热情接待了他们,还赠送给他们数不清的南国珠宝——光是南海的珍珠就装了整整两箱,此外还有楚国最为名贵的茶叶、丝绸、熏香等等一应俱全。 乌拉木合和他手下的使节还各自在楚国集市购买了不少胭脂水粉、珠钗发簪,准备回到楼罗之后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次出使楚国可真是大开眼界!”莫那提几乎一路上都在谈论楚国,狂风也不能让他停歇。 “最重要的是,我们楼罗与楚国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以后南国的这些宝物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漠北了!”乌拉木合迎风说道,“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皇帝野心居然如此之大,竟有吞并中原之志,着实令我等刮目相看!” “他的抱负再大,也得借住大楼罗的力量才能实现!”在莫那提的心目中,楼罗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楚国的东西再好也比不过楼罗。 楚国的野心抱负是在他们皇帝赵燊接待楼罗使节时含蓄地表露出来的。在他为楼罗使节举办的接风宴会上,赵燊曾意味深长地看着乌拉木合说“希望楼罗与楚国通力合作”。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句话再加上当时的情境,就连莫那提都听得明白他内在的含义。临行前,赵燊还一再嘱托乌拉木合务必将楚国的好意带给赤都可汗,表明会与这位远方的朋友站在一起。 “这不正是赤都可汗派遣我们出使楚国想要达成的目的吗?”乌拉木合说,“他想借助楼罗实现他的抱负,我们借助他的野心实现我们的目标,简直就是一拍即合!” “可是那个赵燊明显是想让我们楼罗为他打头阵!”莫那提道。 “楼罗从来都不惧怕打头阵!重要的是,我们若是打了头阵,他们楚国必须得在南方配合我们才是!”狂风几乎要把乌拉木合的嘴巴吹歪,“这些事情不是一次出使就能解决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此次已经与他们打通了关系,剩下的那些事情可以通过互市慢慢沟通!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回到鹿浑海,将楚国皇帝的意思转达给赤都可汗,一切由可汗定夺!” 乌拉木合踢一下马肚,跨下的白马顶住大风快走两步,随后又埋下头来,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行走。 又是一阵没有规律的狂风从四面八方吹了过来,天地之间黑白混杂,路边的松树发出嘎嘎的响声。每个人的斗篷都在身后旋转拍打。 “俟斤,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今日天气不好,我们还是尽快找个客栈住下吧。”莫那提看一眼西方的天空提议。 “这附近哪里有能住宿的地方?”乌拉木合艰难地抬头,无论他看向哪里,云层都像黑色的巨山一样拔地而起,狂风更是将其吹成无数个翻滚的斜面,“今日也就走了原计划一半的路程。” “俟斤,前方不远处是丰州境内的麓石山。山间一块平坦之地有溪水穿过,可以躲避风暴,适合安营露宿!”先行一步到前方探路的斥候图格乐折返回来向乌拉木合报告。之所以让他做车队探路的斥候,是因为相比其他那些打下手的,图格乐体格结实健壮,头脑也相对灵活。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继续向前!”乌拉木合转身对着身后的队伍喊道,“到前面的山谷安营扎寨,今夜就在麓石山休息,明日再赶路!”一阵风卷起地面的沙土,灌了乌拉木合一嘴的尘。 虽然车队目前所在的地方距离图格乐提到的山谷只有不到十里路,但顶着大风行走却令人感到是一种冗长又缓慢无尽的跋涉。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风倒是减弱了一些,但是气温却比白天冷了许多。 天空没有月亮,他们只能将火把点燃。十余人的车队拖着疲惫的身躯行驶在夏国北部的旷野中,就像一道极其短小的星河。 队伍里已经没什么人说话了,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只希望能快一些到达宿营之地,扎起帐篷,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倒头大睡。 “俟斤,前面就是麓石山了。”图格乐指着面前的山说。 乌拉木合拉住马的缰绳,后面的车队也跟着停了下来。 “麓石山。”他抬头望着面前那座被植被覆盖的大山重复着。如斥候观测到的一样,山谷之间有一块能够遮挡狂风的平坦之地,车队的确可以躲在那里将就一晚。 不用乌拉木合指挥,车队里的其他人全都向着那块避峰之地走去。 进入山谷之后,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狂风被阻隔在山外,只剩涓涓的流水之声。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黑云在头顶的那片天空翻滚,月亮时不时的露出脸来。四周暗影幢幢,地面铺满厚厚的落叶,山脊密林遍布,山坡缓缓下降,直至河床。 的确是一块再合适不过的露营之所。可不知为何,看着左右两侧为密林覆盖的山坡,乌拉木合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 “俟斤,你怎么了?”莫那提早已翻身下马,举着火把走到他的身旁。 “我总觉得此地有些怪怪的,你带上两个兄弟去四周看看。”乌拉木合吩咐道。 剩余之人跳下马来,动手将车上的负重卸下,然后着手搭建帐篷,放任马匹在此地自由的吃草、饮水。 白天的狂风已经将天上的乌云吹散,露出满天繁星,是个晴朗的夜晚。 乌拉木合始终没有下马,而是警惕地抬头望向两侧的山坡。 身为楼罗的俟斤,乌拉木合从小就跟随自己的族人四处征战。这种地形是他所经常遇到的。若是战争期间,军队是万万不能在这种群山环绕的谷底安营扎寨的。遍布丛林的山坡乃是敌人埋伏的绝佳之地。 但如今并非战争期间,或许我过于谨慎了,乌拉木合心想。然而他刚准备下马歇息,又想到此处乃是夏国的地盘。在他看来,身处夏国也是一种危险,因为他们与夏国之间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俟斤,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快下来歇息吧是!”莫那提带着两个楼罗弟兄巡逻而归。如若不是有火光照射,莫那提黝黑的皮肤几乎与漆黑的夜晚融为一体,就像是隐身一般。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乌拉木合依然无动于衷的昂着头,细细聆听听着四周的动静。莫那提也随着他的目光仰望着这片山,然而除了黑压压的树林之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从山的一侧飞过。恍惚之间,乌拉木合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一缕不属于这片大自然的冷光。 “快上马!有埋伏!”乌拉木合压低声音呼喊。 众人惊慌失措地望向头顶。 太迟了。 数不清的箭矢从左右两侧的山坡向他们射来。由于事先毫无防备,接近一半的人身中数箭倒在地上…… 第五十五章 麓石山 乌拉木合上身紧紧地贴住马背,从腰间拔出弯刀挥舞着抵挡箭矢,同时驱马向前。还没跑出去几步,一支飞箭便射入白马的臀部。高大的坐骑惨叫一声将前蹄抬起,把乌拉木合重重地摔在泥地上。 好在是个身手矫健的武人,乌拉木合一个翻腾站起身来,迅速躲到前方不远处一块巨石后面。 埋伏在山坡上的人已经尽数冲了下来,总共有十几人之多,将使团中仅剩的五人围成一个圈。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乌拉木合仔细审视着这些人,他们全部身穿黑衣,头戴黑色面罩,就连配备的武器也是完全一致——每个人都背着弓箭,手里抄着长矛或者大刀。 看来这帮人不是前来打劫的山贼,而是要取我们性命的亡命之徒。乌拉木合快速思索着。 “你们是什么人?”乌拉木合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夏国人!”一个蒙面人答道。此人明显比其他人高大,但身形却不是最强壮的一个。 乌拉木合盯着他露出的双眼,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出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的光芒,他断定此人是这帮人的头目。 “吾乃大楼罗的俟斤乌拉木合,受赤都可汗之命前往楚国出使。你们的皇帝特许借道给我们回国,还望诸位速速让开道路让我们离开!这次的误会就此一笔勾销,不要坏了我们两国的和气!”乌拉木合谨慎地探出头来,试图用言语说服他们。 “呸!狗屁的和气!”少了一边眉毛的蒙面男子粗声粗气地回应他,“这些话你们去跟雁台州被你们杀害的无辜百姓去说吧!” 原来他们是雁台州前来复仇的百姓,乌拉木合意识到。看来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挥舞着弯刀从石头后面站出来,剩下的兄弟们看到他之后迅速向他身旁靠拢。 由于方才的乱箭已经杀死了近半数的人,能与乌拉木合并肩作战的只剩下最后五人——还有一人被箭射中大腿,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身为幸存者之一,莫那提也抽出腰间的弯刀准备与这群夏国人拼个你死我活,然而身上的锦袍却严重限制了他的动作。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乌拉木合与他们低语一番,五人大喝一声,向着同一个的方向拼杀过去,试图冲出一条血路。蒙面人立刻举起手中之剑迎战。一时之间,刀剑相交,钢铁碰撞摩擦之声和人的吼叫声响彻山谷。 楼罗的人数虽然占据下风,但每个人都如困兽一般拼尽全力疯狂砍杀。几个蒙面人倒下了,楼罗人不愿与他们缠斗,一边拼杀一边向自己的马匹靠近,想要抓住机会跨上马背尽快逃离。可蒙面人中的“头目”总是能够迅捷的切断他们逃走的希望。 乌拉木合被激怒了,他狂吼一声,扯掉身上的披风,挥舞着弯刀,向蒙面人的“头目”砍去。 “头目”灵敏地向后跳开,左右躲闪。乌拉木合步步紧逼,对他展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劈、斩、躲、闪,“头目”不停地弹跳着躲避他的进攻,不料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乌拉木合一跃而起,高举弯刀准备结果他的性命。然而“头目”突然将右脚抬起,猛踹在乌拉木合的手腕上,他的弯刀在空中打了个转,飞了出去,掉落于地。 乌拉木合猛扑过去,一把扯掉“头目”的头巾。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暴露在外——是楚国使节公孙恪的手下陈青,不过乌拉木合不认得他。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陈青显露出一丝惊慌。乌拉木合抓住他惊讶的瞬间,拳头落在他的鼻梁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陈青踉跄两下倒地。 乌拉木合扑到他的身上,两人在地上翻滚,拳脚相加,但乌拉木合的块头大过陈青,明显占据上风。他用自己钢铁般坚硬的拳头殴打陈青的右脸,使他的脸颊瞬间凹陷下去。 哀嚎之声在山谷中回荡……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乌拉木合骑在陈青身上,用力的把他的头往土里按,拳头接二连三的砸下去。 陈青几乎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双腿无力的踢打着,两只眼睛已经充血。若是再打上一拳,他极有可能命丧黄泉。 可是就在最后那一瞬间,乌拉木合的铁拳忽然直愣愣地悬在半空中,继而无力地垂落下来,身体重重地倒向一旁。一片粘稠的血将的泥土晕染成暗红色。 陈青缓缓地睁开肿胀的双眼,隐约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的手中横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鲜血顺着冰冷的钢铁滴落下来。乌拉木合就是被他从背后一刀劈死的。 “樊玉……”陈青吃力地呼喊一声。 “陈将军,你怎么样了?”樊玉弯下身子想要扶他起身。 陈青拿一只手臂支撑着身体,扭头往地上啐一口带血的唾沫。 山谷中的厮杀也已经结束。楼罗人被彻底制服,只剩两人一息尚存,被蒙面之人押着跪成在地上。 樊玉搀扶着陈青搀扶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两个楼罗面前。 “不要杀我!”一个满头卷发,皮肤黝黑的人大声求饶,“我是赤都可汗帐下的莫弗莫那提!只要你们放了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我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可汗,为自己的同胞报仇!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我只是使团里的一名探路的斥候,从来没有去过雁台州杀人!”图格乐虔诚地叩头。 “好,”陈青声音嘶哑,“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回去告诉阿提瓜勒,让他好好地在鹿浑海待着,不要再来侵扰我大夏国的领土!只要你们楼罗人胆敢再次踏上夏国国土,我们见一个就杀一个!” “是,是,我们记住了!”二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滚!”樊玉大喝一声。 莫那提与图格乐连滚带爬地奔向自己的马,向北方疾驰而去。 “陈将军,你怎么样了?”蒙面人纷纷扯下黑色的头巾围了过来。一个身上佩戴着佛珠、下巴干净的年轻人递给陈青一壶水。他是陈青最为看中的一名小将,叫做萧越。 “还有一口气吊着。”陈青打开水壶,猛灌一通,肋骨和脸颊有种爆裂般的痛,“还剩多少个弟兄?” “来了十二个,还剩八个。”萧越告诉他。因为身处夏国的地盘,他们没有太多的打手,能找到这十二个人已经很不容易。 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杀人的经历,更加未曾经历过战场的杀戮,因此虽然只是对付五个楼罗人,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将军,现在要怎么办?”萧越问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陈青闭上肿胀的双眼,过了许久方才再次睁开。 山谷里一片狼藉,数十车的货物还有二十几匹楼罗的草原马一时间都没有了主人。有几个箱子被打翻在地,里面的丝绸布帛,还有茶叶散落一地。最棘手的就是横陈于山谷中的十几具尸体。 “这些东西我们恐怕是带不走了。”又一口血水从陈青口中吐了出来,“把我们的人都埋了。” “将军,填埋耗时太久,而且万一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樊玉提醒道,“不如用火烧。” “用火焚尸会让死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萧越把手放在佛珠上喃喃地说。 “这个时候还讲究些什么?”樊玉剩余地那根眉毛几乎竖立起来。 “他们都是为了楚国牺牲的,不应该让他们魂飞魄散。”陈青用衣袖抹一把脸,血水混着泥土一起粘到袖口上,“时间充足,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除了身受重伤的陈青之外,剩余的七人每个人都卖力的挖坑,整整耗费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在河边较为湿润的地方挖出一个足够大的土坑。 四具楚国人的尸体被逐一摆放到一起填埋。陈青最后看一眼他的同胞。他们都是为了执行皇帝的命令而客死他乡的,陈青的心中一阵绞痛,希望他们的牺牲能够换来吾皇顺利北伐。若是这样,他们的牺牲也算是值了! 夜色如漆,陈青艰难的爬上马背,率领剩下的部众策马向南奔去。不少人身上的重量比来时重了许多——在埋葬死者之时,他们已经竭尽最大限度地搜罗了珍贵的珠宝藏在身上以及马鞍下面。只有陈青和萧越二人空手而归。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马蹄踏过河水,激起无数水花…… “事成之后务必返回归兮客栈,接下来的事,符掌柜都会安排好……”离开大邑之前,欧阳佩一再交代他们。 归兮客栈位于麓石山以南近四十里远的地方,骑马前行大概半个多时辰便能到达。 然而路途的颠簸加重了陈青肋骨处的疼痛,每走一步都令他难以忍受。但他知道不能停下,必须在天亮前赶到那个地方。 务必返回归兮客栈。陈青的嘴唇已经变成紫色,他的上身无力地扑倒在马背上,双手麻木地拉着缰绳,任由跨下的栗马载着他一路向南。 务必返回归兮客栈。陈青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欧阳佩交给我的任务,也是我跟随公孙恪来到夏国以来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我必须不辱使命。 疼痛快要将他吞噬。虽然我已经杀了乌拉木合,放走了阿提瓜勒身边的那个莫弗,但是……但是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也算是一种失败。他咬紧牙关,前方仍旧是望不到边的荒野,没有一丝亮光,归兮客栈似乎还与此地相隔万里。 可是我似乎永远都到不了那里了…… 头部和肋骨之间的疼痛已经令陈青达到忍耐的极限,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开朱门而待宾客,扬声名于竹帛……”公孙恪的声音萦绕耳边。那是三年前他在丞相面前夸赞我的话,丞相为此特意向皇上请旨,将我封为大楚国的云骑将军。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一团粘稠的液体糊住了陈青的双眼,像是汗水又好似是泪。我终究是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 黑暗的夜似乎也从眼前渐渐消失,几道模糊的亮光若隐若现,但很快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归兮客栈是我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陈青沉重地闭上双眼…… 一片虚无之中他似乎听到无数个人的声音喊叫他的名字,还有无数双手拉扯他的身体。睁开你的眼睛!陈青命令自己。可是他的眼皮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不听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我就要死了,陈青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感到一种解脱…… “他发热了。”归兮客栈的符玲掌柜摸了摸陈青的额头。她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妇人,粗糙的脸上长满褐色的斑点。她用一块靛蓝色的方巾包住头发,看上去身材健硕,手脚麻利。 “你去打一些热水过来。”符掌柜对着陈青的手下萧越吩咐道。 陈青在距离归兮客栈几丈远的地方昏厥过去,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进客栈。 符掌柜为他腾出一间上房,让他平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其余的兄弟过于疲倦,多数已经回到各自的客房歇息去了,只剩下樊玉和萧越二人守在陈青身边。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萧越打了一盆热水回来,看到符玲已经将陈青的衣服解开,惊讶地差点将木盆丢到地上。樊玉对着萧越挑了挑半边的眉毛,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 “把水端过来。”符掌柜命令道,“他浑身发烫,必须帮他散热。”她将一张棉布帕子放入水中再拿出来拧干,擦拭陈青的身体。 “他多久能醒?什么时候能离开此地?”樊玉急着回去向欧阳佩复命。 “他?”符掌柜抬一下眼睛,“他的肋骨折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不能骑马上路。” “十天半个月?”樊玉眼睛瞪的老大,“那可不行。若是这样,我们就只能先走了。” “我留下来陪着陈将军,你们先回去吧。”如陈青将公孙恪视为伯乐一般,萧越也将陈青视作自己的伯乐。自跟随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决定对陈青不离不弃。 “嗯。那你留在此处照顾他,我们明日便启程返回大邑,也好尽快向欧阳掌柜和公孙大人复命。”听萧越这么一说,樊玉松了一口气。他和他的弟兄们不仅要回去复命,还得将携带在身上的宝物尽快拿回家中藏好。 符掌柜已经将陈青的身体擦拭干净,又在伤口处为他敷上一层草药。但他依旧双眼紧闭,右边的脸颊明显的凹陷。萧越望着他那张扭曲的脸庞,不知日后能否还能恢复往日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符掌柜嘱咐道,“不是说明天就准备启程吗?” 樊玉与萧越对视一眼,“那我就去歇息了。” 口口 “符掌柜,你也去歇息吧,我留下来照顾陈将军便是,若是有需要我再前去喊你。”想到自己明日无需随他们一同赶路,萧越还是决定留在陈青的房间守着他。 吹了整整一天的大风已经完全停息下来。客栈外面的灯笼泛着红光,几乎一动不动。 第五十六章 归兮客栈 陈青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在一片黑暗之中无限下沉。 “我死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他看到自己与十一个兄弟正躲在麓石山两侧的山坡上,四周围狂风呼啸,几乎要将山上的树木连根拔起。 十几天前,他们奉命离开大邑,前往丰州境内的麓石山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楚国皇帝赵燊北伐心切,当初他向楼罗的使团暗示两国接下来要“通力合作”,然而乌拉木合却对他的暗示不置可否。赵燊当即做出一个极为冒险的决定——他要在楚国使团北返路过夏国境内之时遭遇不测,以此激怒赤都可汗,为楼罗与夏国开战点上一把火。 只要楼罗能够在北方牵制住夏国,楚国就可以趁机北伐夺取中原。赵燊的密旨通过前去夏国“经商”之人传给吴人坊和金陵馆。陈青记得当初自己听到这个密旨之时有多么惊讶。 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起初他与公孙恪并不赞成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人为的制造事端为皇上创造北伐的契机,然而圣命难违,他们最终不得不屈服。 一切都是为了楚国的北伐大业,陈青和公孙恪这样说服自己。 根据欧阳佩从宗喜那里得到的消息,出使楚国的楼罗使团已经在北返的路上。 因为雁台州发生**的原因,他们计划沿着夏国东部一直向北,通过库拉国辗转返回鹿浑海。丰州将是他们在夏国路过的最后一块区域,而麓石山则是穿越丰州的必经之地。 陈青他们提前在此地设伏,打算在车队进入山谷之时开始行动。 “这种鬼天气,可能还没看到楼罗,我们就都被冻死了。”陈青听到樊玉向他抱怨。 “天气恶劣有时也是件好事,”他这样回答樊玉,“楼罗在如此恶劣的大风天赶路,一定会人困马乏,而且无法如期赶到下一个目的地。山谷恰好是可以避风的地方。搞不好他们还会在此处安营扎寨过上一晚。”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样,楼罗来到山谷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楼罗人卸下辎重,准备在此地歇息。 与楚国“商人”提供的消息一致,这支车队里总共有十个人。骑在白马上身材魁梧,披金黄色锦缎斗篷之人一定就是他们的俟斤乌拉木合。 按照赵燊的旨意,他们今晚必须将乌拉木合杀死。陈青快速扫过每个人的脸,寻找那个叫做莫那提的莫弗。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莫那提。”樊玉用胳膊蹭他一下。 顺着樊玉的眼神,陈青看到了被派去巡视的莫那提。他的头发如羊毛一般卷曲,在火光的照映下,黝黑的皮肤反射着亮光。 没错,此人一定是阿提瓜勒身边的那个昆仑奴。按照楚国“商人”的要求,他们要想办法留下他这个活口,让他返回鹿浑海报信——因为他是阿提瓜勒最为信任的莫弗,他绝对不会中途逃跑,阿提瓜勒也一定会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 “快跑!有埋伏!”就在陈青准备下令放箭之时,他分明听到乌拉木合的叫喊声。 刹那间,嘶吼声、马蹄声、车辙声与耳边的风声全部混杂在一起。乌拉木合挥舞着弯刀向他刺来,陈青的胸口强烈地起伏着。他看到自己举剑迎战,但无论怎样挥砍都伤不到他。 “陈青,你死定了!”乌拉木合面目狰狞,他手中的弯刀就要落下。 他怎会知道我的名字?陈青惊慌失措,发现脸上的面罩已经被对方扯下。计划暴露了,陈青几近抓狂。 “杀了他们,把他们统统杀掉,不准留下活口!”陈青的身体在床上来回扭动。 突然之间,他的耳边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萧越的声音。 乌拉木合的铁拳已经落在他的脸上,陈青痛苦的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陈将军,你总算是醒了!”萧越年轻的脸庞不安地看着陈青,“你是不是做梦了,方才你在喊‘杀了他们’。” “先不说这个,来,快把这碗乳浆喝下去,你太虚弱了。”符玲动作麻利地把准备好的乳浆端了过来。 陈青感觉脖颈僵硬,稍稍扭动一下脑袋,看到归兮客栈的符掌柜捧着一个大碗坐在胡床上。 乳浆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陈青这才感到自己的腹部空空如也。他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萧越扶住他的后背,帮他坐立起来。 陈青颤抖着双手接过乳浆一饮而尽,干裂的嘴唇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看来真是饿了,”符掌柜接过碗来,“我再去给他盛一碗肉羹。” “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了。”萧越趴在床边看着陈青那张怪异的脸。他的整张脸上有几处淤青,右边的颧骨肿的老高,脸颊处似又被打的凹陷下去。 “七天?”陈青声音嘶哑。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失忆之前发生的事,除了麓石山的那场打斗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遭了!”陈青突然掀开被子,想要下床,随即感到一阵眩晕,肋骨之处隐隐作痛,又不得不坐回到床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你还不能起身,”萧越赶忙扶住他的胳膊,“七天你都没怎么进食,只喝了一些乳浆,怎么下得了床?” “我们的人呢?”陈青拉住萧越的衣袖,“为何你还留在此处?” “将军放心吧,樊玉他们七日之前就返回大邑复命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了。” “回去了就好,回去了就好。”陈青重复着,想到公孙恪很快就能知道行动成功的消息,他长舒一口气。 再过几日,陛下也会收到行动成功的消息。过段时间,他们放回去的那两个人应该也能顺利回到鹿浑海。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想到这些,陈青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我们总算是不辱使命。”陈青浑身酸软地靠在身后的羊皮垫子上。 “岂止是不辱使命!”萧越得意地说,“我们是将使命完成的极好!不仅杀死了乌拉木合,还按照事先的计划放了那个昆仑奴回去报信。我看过不了多久,夏国北方就要乱起来了!” 符掌柜将热好的肉羹端了过来,羊肉的香味令陈青垂涎欲滴。 “趁热吃吧,你太虚弱了,这两天要多补一补身子才能回去。” “符掌柜,”陈青接过碗来,神色凝重,“我想与萧越单独说几句话。”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m “好,你们聊。刚好外面又来了几个客人,我得出去看看。”符掌柜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顺便为他们把门带上。 “陈将军,你看上去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萧越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心事重重还是面部的伤导致他无法正常做出表情,“如果我是你的话,此刻一定很开心。将来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定会褒奖于你。” “没什么值得开心的。”陈青吃一口肉羹,惆怅地望着窗外,“萧越,你知道吗,这种在背后陷害他人之事向来为我所不耻,而如今……如今我却是做出这种事的罪魁祸首。” 陈青的话令萧越吃了一惊,不过他瞬间又理解了他的想法。事实上,他与陈青一样,向来最为痛恨背地里害人之人。 “可是这次不一样,”萧越的声音弱了许多,“我们是奉陛下之命,为了楚国才这么做的。” 陈青默默地大口吃着肉羹,一大碗的羹汤很快见了底。他感觉自己的肚子逐渐鼓了起来,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没错,我们的确是奉命行事。可是楼罗的使节是抱着想要与我们友好互市的态度不远万里来到我们的国家,我们表面上款待了他们,背地里却向他们伸出屠刀……” 我在说些什么,向他们伸出屠刀的明明就是我自己,如今我却要在这里假惺惺的忏悔。难道是身上的伤痛让我变得神志不清了?他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 萧越接过他的碗来,沉默不语。 “我只是随便说说。”陈青咳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确是为了楚国,没有别的选择。”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其实……我与陈将军的看法一致。”萧越垂着脑袋,“我的爹娘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我也深受他们的影响,深信佛祖的存在,所以从来不敢做害人的勾当。当我将长矛刺入那个无辜的楼罗使节的胸膛之时,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事已至此,只希望陛下能够利用好这个机会,收复中原。” 萧越微微点头。 “我的右脸怎会如此酸痛?”陈青拿手触碰脸颊,感到颧骨之处肿胀的厉害。 “乌拉木合对着你的脸猛打了几拳。”萧越帮助他回忆,“不过比起七日之前,已经恢复了许多。再过上一段时间定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陈青有些不信他的话,很想要一面镜子亲眼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怕无法面对自己丑陋的面孔。 “还是要尽快返回大邑才行。”就算变得面目全非我也要回到金陵馆,向公孙公子复命。 “你才刚醒,怎么都得过上两天再说。”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或许是离开大邑太久的原因,我对公孙公子有些担心。”事实上,大邑也不是我的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快完成使命同公子一起返回楚国。 可若是当真要北伐的话,我一定要披甲上阵,做一名真正驰骋沙场的将军,而不是背地里捅别人刀子的阴险之徒。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公孙公子在金陵馆中很安全,你不必为他担心。那你这两日好好歇息,等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回大邑去。”萧越也不希望整日待在此处。符掌柜从不让他随意出入,虽然在丰州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认得他。 在煎熬中度过最后两天的时光之后,陈青决定上路。符掌柜为他们准备好足够的食物,在夜深人静之时送他们离开归兮客栈。 不知公孙恪他们还认不认得我,陈青摸着自己肿胀的颧骨。洗脸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这张脸,曾经的英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丑陋狰狞的模样。 这样也好,陈青自我安慰着,身为一名武将,若是能用这张脸震慑住敌人,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陈将军,”萧越打断了陈青的思绪,“以我们目前的速度,应该十天左右能够回到大邑。” “十天太久了。”不知为何,自从杀了乌拉木合之后,陈青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重。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陈青用力踢一下马肚,向南奔去,身后的白色披风在夜色中随风招展。 第五十七章 秘密行动(一) 郦姝慵懒的躺在铺着白鼬皮毛的卧榻上伸出纤纤玉手让丹玲为她修剪指甲。 “皇上又搞些什么名堂,一大早的就不让各宫随意出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犯了什么事情被禁足了呢。”郦姝阴阳怪气地抱怨。 她今日穿一件对襟罗衣,四周用白色的绢镶边,上面绣着圆点和金钟纹样,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娘娘说笑呢,皇上哪里能禁您的足呢。”宗喜站在一旁嘻嘻笑道,“咱家去打听过了,后宫每个娘娘都一样不准出入,说是宫里遭了窃贼,丢了贵重的东西。这会儿外面乱着呢,朝恩将军一大早就被皇上叫去了九华殿问话。” “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本宫才不管呢。”郦姝坐起身来,丹玲为她披上一件淡紫色流苏披帛,“为本宫梳头吧。估计今日嘉宁殿也无人到访了,待会儿你们两个陪本宫去园子里走走,带上我的弓箭。” “是,娘娘。”丹玲与宗喜齐声应答。 那日拓跋启和段林在九华殿长时间逗留这件事,巧如当日就偷偷地告诉了丹玲。丹玲不敢懈怠,立即照实说给郦姝听。但郦姝对此不以为意。 这么多年以来,她对巧如从九华殿传递的不少消息已经渐渐麻木了起来。除非是有关“生育”这个敏感的话题的事情,其他有关大臣到访的消息她一概置之不理。 在她看来,父亲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把控前朝之事,用不着她这个深居后宫的皇后操太多心。 在园中骑射了不到一刻钟之后,郦姝不悦地将她的朱弓丢到地上。 “娘娘,您玩腻了吗?要不咱家陪你去四时之房看看花?”宗喜捡起她丢在地上的弓,脸上挤出笑容。 “一点新意都没有。”郦姝嘟着嘴巴,“后宫总共也就这么大,根本活动不开筋骨。明日本宫要向皇上请旨,去上林苑住上几日,尽情的涉猎上几天。” “好啊好啊,娘娘要是去了上林苑,咱家也能跟着享福了。”宗喜笑逐颜开,弓着身子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去,“要不要叫上公孙大人一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正是郦姝想要听到的建议。 “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叫上他一起吧!”想到将要与自己心爱之人游山玩水,郦姝的脸上顿时洋溢出幸福的笑。 “是,娘娘。”宗喜快步跟了上来。 “宗喜,”郦姝眉头微皱,“本宫总觉得这宫里的气氛怪怪的。平日里你最机灵,本宫命你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潜出嘉宁殿,去各处打探打探,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这……万一咱家要是被那帮侍卫给抓了……”宗喜的绿豆小眼睛不停地打转。 “你是本宫的人,谁能将你怎样?”郦姝打断他的话。 “娘娘要你去你就去,有什么好担心的?”丹玲催促道。 “是,咱家这就按照娘娘的吩咐办。”宗喜挺了挺身子,立即比丹玲高出一个头来。 宫城之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每个宫殿的入口处都有直阁将军奚宁的部下把守,气氛的确非比寻常。 宗喜熟练地在各宫之间穿梭,脚上的云锦鞋子不发出一点声音,动作轻盈有如在宫中潜藏了几十年的野猫。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今日并非上朝之日,大臣们上午不用来文华宫处理政务。奇怪的是,平日里宫门大开的文华宫,今日一早却大门紧闭。门外有数不清的带刀侍卫四处巡逻。 莫非有人被关在了文化宫里?宗喜躲在一棵古柏后面琢磨着,可他却猜不到关在里面的人是谁。 管他是谁,只要不是丞相就行。宗喜正了正身子,看上去又高了不少。他用手摸一下下巴上粘着的胡须,确保它安然无恙,然后背着手堂而皇之地向文华宫走去。 “你是哪位,今日文化宫不对外开放办公!”不出所料,门口的侍卫将他拦住。m “我是户部的人,前来找丞相处理政务。”作为一名在宫中混了十多年的太监,宗喜的神色颇为淡定。 “丞相?”一名年轻的侍卫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很快他就不是丞相了!” “不要乱说话!”一旁年纪稍长的侍卫将他喝止,随即转向宗喜,“丞相正在里面处理紧急事务,你速速离开,否则以抗旨论处!” “抗旨?”宗喜大惊失色,难道皇上下了圣旨要罢免丞相? “还不快走?”侍卫神色严肃地驱赶宗喜。 够了,你们已经告诉了我足够多的信息。宗喜镇定地转身离开。毫无疑问,被关在文华宫里的一定有丞相。只是皇上为何要控制丞相?不管怎么说,他若是出了事,皇后必定受到牵连。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幸好我溜了出来打探到这些事情,宗喜心跳加速变得紧张起来。嘉宁殿是不能去了,如果说偌大的宫城里还有谁有可能救的了皇后一家子,那就只有太后了。对,我得赶快去太后那儿。宗喜加快脚步,往清辉宫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八章 秘密行动(二) 时值六月,大邑城里已经有了夏日的气息,这一点从大街上女子的穿着中就能看得出来。她们肩上各式各样的轻纱披帛给京城增添不少色彩。 城里各大集市生意异常火爆。尤其是到了晚上,售卖肉菜、布匹的铺子还有茶社、饭馆、歌舞乐坊全都张灯结彩。 虽然夏国与楼罗的关系剑拔弩张,但售卖熊皮、狼皮、鼬子皮和貂皮的货商依然给自己的货物标上“楼罗上品”的醒目标签竞相吆喝着,想要将前一年积压下来的货品在夏季贱卖出去,好尽快返回漠北避暑。 吴人坊的欧阳掌柜也从楚国进了一大批新货,都是产自南国的上好锦缎还有珠钗。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emailprotected]读。& 虽然他店铺里的商品价格昂贵,但大邑城内的贵妇和官家夫人们都争抢着购买,她们将穿戴南国高档的衣裳和饰品视作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因此不论欧阳佩标价多高,吴人坊内的货物总会很快销售一空。m “钱夫人您慢走!”此时欧阳佩正站在店铺门口送走一位浑身珠光宝气的京城贵妇人。店里的伙计莫吉正在店里整里忙着新到的货物。 “欧阳掌柜,生意还真是火爆啊!”樊玉穿一身黑色锦袍,手下的伙计挑着两筐货物跟在他的身后,“把东西搬进去之后你们就都回去吧!我与欧阳掌柜聊上几句!”他吩咐手下道。 “都是街坊们照顾我的生意。”欧阳佩与樊玉对视一眼,“樊掌柜快进来坐吧,喝口茶休息休息。” 欧阳佩带着樊玉穿过黑漆漆的仓库,来到那间宽敞的茶室。 “事情怎么样了?”还没等樊玉坐下,欧阳佩就着急地问。 樊玉他们今日凌晨抵达大邑,回到住处稍事休息便赶到了吴人坊向欧阳佩复命。 “还算顺利,损失了四个弟兄。”樊玉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咕咚咕咚地灌进肚里,用袖子擦擦嘴巴,“乌拉木合已经死了,那个昆仑奴也被放回了漠北。 陈青被乌拉木合打了个半死,肋骨断了几根,我们把他留在迎兮客栈养伤,有萧越陪着他一起,我带着其他弟兄赶忙回来向你复命。”樊玉又将整个行动的前前后后向欧阳佩讲述了一遍。 欧阳佩舒一口气,似乎完全没听到樊玉所说的死了四个弟兄和陈青身受重伤这件事。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欧阳佩从货架上找出两盒茶叶。 “既然陈青没能按时回来,我们两个就一起跑一趟金陵馆,把这件事情告诉公孙公子。” “我也一起去?”樊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一起去吧,你直接跟他说会比较清楚。这么久以来,你也没去过金陵馆,就去这么一回不会有问题的。” “那行吧,一起去。”樊玉又倒上一杯茶水着急忙慌地灌进肚里,随后站起身来跟着欧阳佩出门。 “莫吉,我与樊掌柜去一趟金陵馆,给公孙大人送茶叶,你留下来打理好店铺。”欧阳佩嘱咐一声,与樊玉一道走了出去。 坊间不少人都认得欧阳佩,一路上不停的有一些吴人坊的老顾客与他打招呼。 “看来你的人缘真是不错。”樊玉说,“坊间里那么多人都认得你。” “这是自然的。作为一个商人,跟街坊邻居们处好关系是第一要务,否则谁会光顾我的生意?”欧阳佩道。 由于平日里为人宽厚、处事灵活老道的原因,欧阳佩的名声一直极佳。在别人眼中,他绝对算得上一位儒商。再加上他的货物都是南国精品,赢得了不少有钱人家的青睐。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欧阳佩也极为擅长处理各种关系,通过生意上的来往与京城高官拓跋雍和卢焕等人处的极好,就连宫城中不少后妃娘娘们也时常派人前来光顾他的生意,皇后郦姝就是其中一个。 通过与他们的交往,欧阳佩将这些人的性格特征掌握的一清二楚,然而他们却谁也摸不透欧阳佩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从吴人坊出来左拐,便来到了宝莲路上,沿着宝莲路一直往前走,就是金陵馆。 “不知公孙大人得知陈青受伤的消息会不会心疼。”樊玉打趣道。 “身为一名武将,受一点伤也算不上什么。更何况他不是经常将‘成就大业’挂在嘴边吗?大业可不是那么好成就的。只要陛下能够顺利北伐,他就是牺牲了又算得上什么?”欧阳佩义正言辞地说。 “那是那是。”樊玉随声附和,“一切都应该以陛下的北伐大业为重。再说了,陈青也在归兮客栈休养了有段时日了,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让开,前面的行人通通让开!”一个浑厚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欧阳佩和樊玉闻声向路边靠拢,与街上其余的百姓一样诧异地看着一支百余人的骑兵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他们身后疾驰而来。 为首一人身穿银色铠甲,头盔上赤色的羽毛高高耸立。随着距离靠近,欧阳佩认出了带头的将领。 “段林?”欧阳佩惊讶道。 讨论群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段林是何人?”樊玉鄙夷道,“夏国还真是有意思,捉贼还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段林乃是夏国的卫尉卿,堂堂的三品大员!”欧阳佩白他一眼,“你觉得若是捉贼的话还需要他亲自出马吗?” “卫尉卿亲自上阵?”樊玉咂咂舌头,“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骑兵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埃。 “呸!”由于方才半张着嘴巴,樊玉吃进去一些尘土,向地上吐一口唾沫。 “不对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欧阳佩将茶叶一把塞到樊玉怀中,“快随我去金陵馆看看!” 第五十九章 金陵馆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诶……欧阳掌柜!”樊玉抱住茶叶紧紧地跟在欧阳佩身后,“为何突然如此慌张?” 欧阳佩顾不上樊玉,只管向前奔跑。紧赶慢赶了一段路程之后,金陵馆宝蓝色的琉璃瓦映入眼帘。 欧阳佩停下脚步,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拖着略显肥胖的身体飞奔几乎要了他的半条命。 “欧阳掌柜,你没事吧?”对樊玉来说这段路程算不上什么,只是炎热的天气让他出了一身的汗,胸前的一片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 与四海之内的百姓一样,大邑城的百姓也热爱看热闹。只要是刚好行走在街上的,或是住在道路两旁的全都拖家带口地向着金陵馆的方向走去,只为看上一眼究竟发生了何事。qqxsnew 看着往金陵馆聚集的人流,欧阳佩心跳加速。 “快,快去看看段林带领的那些人马去了何处?”欧阳佩咽一口唾沫吩咐樊玉。 “是。”樊玉拿一只胳膊搀着欧阳佩,随着人群继续向前走。 等他们到达之时,金陵馆的四周已经被方才那群骑兵围的水泄不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又将外围围成一个圈。 樊玉身强力壮,提着茶叶左冲右撞,为欧阳佩挤出一条路来,总算站在了人墙的最前面。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金陵馆出事了。”欧阳佩喃喃自语。 “那公孙公子他?”樊玉看一眼欧阳佩,瞬间变得心虚起来,“莫非他们知道了麓石山之事?” “你慌些什么?”欧阳佩狠狠地瞪他一眼,“若是这件事情被夏国的朝廷知道了,第一个出事的应该是我们!” “那倒也是。”樊玉挠了挠耳朵,“如果不是麓石山的事,他们还能抓住金陵馆的什么把柄?对了,那个叫宗喜的小太监为何没有提前向你通风报信?” “若是我知道这些就不会心急火燎的赶来这里了!”欧阳佩没耐烦地回答他。 见欧阳佩不再搭理自己,樊玉知趣地闭上嘴巴目视前方。 不一会儿的功夫,段林出现在了金陵馆门口,身后十几个披甲的士兵推搡着公孙恪和馆内所有的人走了出来,总共有十余人左右。 公孙恪被抓了,欧阳佩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难道麓石山发生的事情当真被夏国人给识破了?究竟是哪里出现了披露?若是他被抓了,吴人坊会不会有危险? 不对,他们不可能识破麓石山发生的事,樊玉他们已经是第一时间赶回了大邑,不可能有人比我更早知道这个消息。 “欧阳掌柜,”樊玉小心翼翼地用手臂蹭一下欧阳佩,“公孙公子被他们抓了,我们该怎么办?”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速速离开此地,返回吴人坊。”欧阳佩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矮小敦实的身躯挤出人群。 方才樊玉那个问题问的好,朝廷有这么大的动作,宗喜为何没有向我通风报信?欧阳佩低头前行,避免与路上的行人有眼神接触。若是他提前知道金陵馆会出事,一定会前来报信。然而事实却是他没来。 只有三种可能,欧阳佩一边快步返回吴人坊一边思索。第一种可能是,此次行动宗喜并不清楚;第二种可能就是他清楚这件事但是来不及前来通风报信;再有就是……他所在的嘉宁殿也受到了控制。 宗喜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若是朝廷有这么大的动静他都不清楚,只能说明拓跋明他们是在故意向郦氏隐瞒。 难道他们发现了公孙恪与郦姝之间的隐情?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那吴人坊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欧阳佩鼻孔微张,舒一口气。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返回吴人坊确认那里安然无恙。 樊玉看得出欧阳佩心事重重,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拐过最后一个路口之后,吴人坊终于到了。 欧阳佩谨慎地停下脚步站在路边一个安全的距离默默地观察一番,见莫吉正在店里迎来送往,忙的不亦乐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看样子吴人坊安然无恙。”樊玉观察着四周,得出同样的结论。 “暂时安然无恙。”欧阳佩纠正他,“要知道金陵馆的人可是全被带走了。就算公孙恪什么都不会说,你能保证其他人也能守口如瓶?”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其他人又不清楚麓石山之事。”樊玉顶撞了欧阳佩一句。 “事情就怕百密一疏。”欧阳佩面色阴沉,“况且,他们跟着公孙恪这么长的时间,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其他的秘密。单是公孙恪和郦姝之间的那些事就足以牵连到我们。” “那个宗喜……” “宗喜到现在都没来送信,搞不好他也已经出事了。” “啊?”欧阳佩的话出乎樊玉所料,在他看来,太监的嘴巴向来都是不严实的,“若是那个太监出了事,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危险了?” “等一下我们回到店里,必须马上关门准备撤离。”欧阳佩收起了平日里待人接客时的谦逊儒雅,换上一副威厉阴森的表情。 “那……那个陈青还有萧越……”樊玉忽然想起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人。 “这两个人最麻烦!他们现在有没有启程回来,究竟身在何方我们都不知道。”欧阳佩喷一口鼻息,感觉这两个人给自己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要不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愚蠢!”欧阳佩没了耐心,“若是他们落到了夏国人手里,连麓石山发生的事都会泄露出去。这件事情若是功亏一篑,陛下定会将我们碎尸万段!”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樊玉呆呆地眨一下眼睛,至今也没想明白公孙恪是因为犯了何事被带走的。 “我们杵在这里半天了,吴人坊应该没有危险。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撤离之事。你速去通知其他弟兄,要他们这段时日不可轻举妄动,最好深居简出,万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好,我这就去。”樊玉走出去两步之后又折返回来,犹犹豫豫地将手上的茶叶递给欧阳佩。 “你还回来做什么?”欧阳佩接过茶叶没好气地说,“记住,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都不要再出现在吴人坊附近。如果有事,我会让店里的人随时与你们保持联系。知道吗?” “是,属下清楚。”樊玉匆匆离开。 欧阳佩整理一下衣衫,大步走向店面。 “欧阳掌柜,您回来了?”莫吉刚刚送走一位贵客,正站在门口向外张望。 “莫吉,今天我们有些家事要处理,你去把门关上,我们打烊了。”欧阳佩面色平静地吩咐道。 “哦。”莫吉知道欧阳佩不喜欢别人多嘴,虽然心中感到诧异,还是按照他的指令将门关起来,挂上打烊的牌子。 “你去收拾一下重要的东西,准备撤离此处,我们前往城西的别院躲避风头。”欧阳佩的这道指令让莫吉摸不着头脑。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金陵馆出事了。”欧阳佩一边走向茶室一边解释,“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亲眼见到公孙恪还有馆内的十多个人都被官兵带走了。” 他从书柜中取出笔墨纸砚,“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将此地发生之事告诉陛下。稍后你将此信交给我们的人,让他务必立即返回楚国,将信交到皇上手中。” “好,那我现在立即收拾东西。”虽然对欧阳佩所说之事倍感疑惑,但莫吉听得出事态有多么严重,一刻不敢耽搁地忙了起来。 “还有,”欧阳佩停下手中的笔,“等搬离此处之后,我要去一趟松原。” “松原?”莫吉停下手中的活,终于忍不住询问,“您为何要去那里?” “等那两个人回来。” 莫吉瞬间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陈青和萧越二人。松原在大邑城以北六十余里的地方,需要跨过赤古河。任何人想要从北面回到大邑都要经过此地。 “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莫吉问。 “你去为我备好马匹,衣裳和食物。”欧阳略作思考,“还要准备两套僧人的服饰和一些乔装打扮的工具。” “小的这就去办。”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莫吉离开茶室之后,欧阳佩感慨万千。 他已经在夏国经营了五年之久,他一直隐蔽的很好,从未出现过披露。没想到危机竟在今日来临,连苦心经营的吴人坊都面临着关门的命运。想到这些,向来稳重的欧阳佩心乱如麻。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被动过。都怪公孙恪,欧阳佩气愤地搁下笔,将书信折好。都是因为他的不小心才让我的事业功亏一篑!幸好陈青还算有点本事,把楼罗使节的事情给料理了,否则陛下定会火冒三丈。 “莫吉!”欧阳佩已经将信函封好,盖上红色的印信,表示十万火急,“把此信交给我们的人,让他立即返回楚国,不得有误!” “是,大人。”莫吉不敢怠慢,将信塞入怀中,速速离开吴人坊。 我得尽快搞清楚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欧阳佩绞尽脑汁地思索,若是宗喜出了事,我还能与谁取得联系? 大邑城内骄阳似火,道路两旁的树木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然而路上的行人却显得精神抖擞,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揣测着金陵馆的变故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章 外生枝 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关于夏国要与楚国开战的小道消息就传遍了大邑城南的大街小巷。 金陵馆的行动结束之后,段林率先派了手下前往宫中向皇上报信。禁军统领朝恩已经在九华殿内跪了一个多时辰,膝盖酸软无力支撑,身体忍不住左右摇摆。 “朝大人。”不知是不是跪了太久的原因,向来机敏的朝恩竟未意识到蒋芮何时出现在殿内,直到听见他的叫声才勉强抬起头来。 “皇上的九龙金樽找到了。”蒋芮将双手交叠放于身前,“您可以回去了。” “谢陛下。”朝恩不敢多言,用手掌撑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不过呢,”蒋芮上前两步靠近他,“你身为禁卫军统领,犯有失职之过,皇上已经宣布将你撤职,回家待命。” 朝恩将低垂的脑袋抬起,嘴唇泛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蒋芮。 “什么?”他半天挤出两个字来,“皇上要将我撤职?” “不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您没听错。”蒋芮轻蔑地将圣旨塞到他怀里。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不可能!”我是丞相的人,朝恩很想大声告诉这个阉人,“皇上不可能撤我的职,我是禁军统领,若是没有我……” “皇宫就不会丢东西了。”蒋芮接道。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身后有郦商支持,皇上不能将你怎样吧?蒋芮一眼将他识破。可惜郦商救不了你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蒋芮什么都没告诉他,只是露出讥讽地一笑。 只要我踏出这道门,就立即前往郦大人那里告状,到时候要你们好看!朝恩紧紧抿着嘴巴,决定不再与蒋芮争辩。但随即又意识到哪里不对。 皇上怎么可能不清楚我是郦商的人,可这个阉人的表情明明就在在告诉我,他们根本就没把丞相当回事。带着强烈的疑惑,朝恩步履蹒跚地走出殿外。 午后的阳光洒满宫城,但朝恩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皇宫里太安静了,静的令人害怕。他所熟悉的禁卫军都不知去了何处,身穿两当铠,手握环首刀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 九华殿的东侧,有人风风火火地往南风堂的方向行走。朝恩停下脚步,拓跋雍臃肿的身体清晰可辨。他的身后,吏部侍郎高思危、吏部尚书卢焕、礼部尚书崔察排成一字前行,就像一群匆忙赶路的鸭子。 皇上为何召见他们?朝恩很想亲自前往南风堂看看,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禁卫军统领。我得赶紧找到丞相问个清楚,朝恩加快脚步朝宫外走去。 南风堂内,大臣们齐聚一堂。对拓跋明来说,今天是极为重要的日子,他与太尉和顾屿三人从辰时起就在南风堂等候各路人马的消息。 自从得知郦氏的恶行之后,拓跋明一直都在忍耐中度日。为了更好的商议对策,他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了自己最为信任的金紫光禄大夫顾屿。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参与密谋的几人最终在昨日定下行动计划——直阁将军奚宁负责一大早将郦商骗至文华宫软禁,然后封锁各宫;段林率军控制金陵馆抓捕公孙恪;皇帝则亲自对付禁军统领朝恩。 由于事先的精细筹谋,所有的步骤都按计划完成。段林到达南风堂之后,拓跋明派人将拓跋雍还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悉数都叫了过来,正式将郦氏的罪行公之于众。 “诸位爱卿,”见众人到齐之后,拓跋明朗声说道,“今日之事,想必诸位也都略有耳闻了吧?” 拓跋雍与几个尚书左顾右看不明所以。 “皇上,臣在进宫的路上只听说文化宫给封锁了起来,还听说后宫也都派了亲兵把守,但并不清楚原因为何。”崔察率先陈述出自己的疑惑。 “皇叔,你来代朕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何事。”拓跋明的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意气风发。 “是,陛下。”拓跋启清清嗓子,“丞相郦商与皇后郦姝勾结外邦,陷害雁台州刺史梁昌以及其女梁氏,证据确凿。经过圣上悉心谋划,今日将此二人以及外族帮凶一并抓获。” “敢问陛下所指的外邦是?”向来对政务不甚关心的拓跋雍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后几乎将眼珠子瞪了出来。若是郦商出了事,丞相之位可就空了出来,他在心里默默地盘算。 “楚国使节公孙恪。”段林宣布,“我已奉圣上之命将此人以及金陵馆内的所有相关人等逮捕关押至太极殿东堂。” “属下还想知道,方才太尉大人所说的证据确凿,具体是指什么证据?”因为事后要向芙蓉谷汇报如此重大的变故,高思危不得不挺身出来问个清楚。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我奉命前往梁刺史出事的地方,发现了其两名属下的尸体。二人皆是中箭身亡,根本不是此前他们所描述的畏罪潜逃。陛下圣明,以此为线索挖出了幕后主使之人郦商还有皇后郦姝。 皇后假借梁妃娘娘患病为由,将梁昌召回皇宫,美其名曰让他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实则一石二鸟,借此机会铲除后宫隐患的同时又为其父郦商除掉一名政敌。” 段林的一番言语令卢焕冷汗直流。昔日梁昌向朝廷告发仆峰释放死囚之事就是被他提前得知之后告诉郦商的。他怕郦商一旦出事会把自己这档子事给牵扯出来。 “没想到丞相竟是这种阴险狡诈之徒。”卢焕混浊的双目似乎很是受伤。 因为样貌老迈,为人谦卑的缘故,卢焕虽然在为官期间没有什么政绩,却带给皇上无辜又正值的印象。身边的同僚则将其视为一个本性善良但糊里糊涂的墙头草。即便是偶尔做错了事,皇上和不少大臣也认为并非出自他的本意。 “这些会不会都是皇后一人所为,与丞相并无关联?”因为平日里受到郦商不少照顾,崔察不愿相信他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qqxsnew 崔察问到了关键之处。他们的确没有抓住郦商直接参与此事的把柄。可他是郦姝的父亲,就凭这一点,拓跋明也没有理由放过他。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皇上受够了郦氏一族的控制,这次是下定决心将其连根拔起。 “崔尚书,此事牵扯到的细节过多,不便在此细说。”见皇上有些手足无措,拓跋启接过话来,“接下来皇上会安排三司会审的。” “皇上,”蒋芮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打断众人的谈话,“太后娘娘来了。” “母后为何突然来朕的南风堂?”拓跋明方才的自信被彻底击垮,用求助的眼神地看着拓跋启。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皇上,是否需要我们回避?”崔察问。 “诸位可以先回去了,明日若是有需要,皇上会再次召见各位的。”拓跋启代替皇上发号施令。 大臣们前脚刚离开,叱罗氏便走了进来。 “母后,您怎么来了?”拓跋明不安地在御座上挪动一下身躯。 “我来看看皇上,有何不妥吗?”叱罗氏的话语火气十足。 “见过太后娘娘。”拓跋启恭敬地行礼。 “秦王也在这里。”叱罗氏找一个朝南的位置落座,看都不看拓跋启一眼,“我想与皇上聊点家务事,不知秦王能否暂且回避?”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臣就先告退了。”虽然心中极为不安,但拓跋启不得不从命。临走之前,他看了皇上一眼,可皇上却胆怯地不敢抬头看他。 “母后……” “皇后和丞相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对待他们?”叱罗氏咄咄逼人地问,“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能让我好好的清修几天?!”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见叱罗氏这副架势,站在拓跋明身后的蒋芮为他捏一把汗。 “母后有所不知,皇后她恃宠而骄,纵私欲,弄权后宫,罪无可恕!”朕才是皇上,不应该惧怕任何人。拓跋明鼓起勇气大声数落出郦姝的罪状。 蒋芮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这次竟然没被太后的气势吓住,把话说得那么流利。 “你说什么?郦姝纵私欲,弄权后宫?”叱罗氏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你倒是说说,她都做了些什么,竟被皇上安上如此严重的罪名?” “她因膝下无子,心生怨念,妒火中烧,毒杀了朕的梁妃还有她腹中的胎儿!不仅如此,她还与那个楚国使节私通,陷害夏国重臣,也就是梁妃的父亲梁昌。这些朕都已经派人查明了!” 毒杀皇妃、与楚国使节私通、陷害朝臣,这些罪名远远超出叱罗氏的想象。若是皇上所言属实,每一个罪名都足以要了郦姝的命。叱罗氏没想到自己没有参与朝政的这段时日以来,竟然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 “皇上,这些罪名可不能乱说。”看来皇儿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叱罗氏缓了缓神,决定换成平和的语气与他交流。 “朕没有乱说,所有的一切均有铁证!”拓跋明将千林冈的证据以及蒋芮在“四时之房”内亲眼所见的一幕悉数告诉自己的母亲。 “若是果真如此,郦氏的确不可饶恕。”想到自己即将出世的皇孙胎死腹中,叱罗氏也感到怒火中烧,“当时我就怀疑此事极为可疑,看来我的直觉果然没错。” “母亲,皇后失德如斯,忤逆如斯,将何以母仪万邦?朕已经决定收其皇后册宝,将她关押在铜壁城等候三司会审!”拓跋明愤怒的声音在南风堂内回荡。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皇上,”短暂的沉默过后,叱罗氏渐渐沉静下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都是秦王跟你说的吧?” “的确是皇叔率先发现的端倪,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证据确凿,皇叔并没有冤枉他们!” “皇上不应该只听某个人的一面之词。”虽然叱罗氏相信梁妃之死与郦姝脱不了干系,也知道千林冈发现的两具尸体足以证明梁昌是被郦氏害死的,可她却不能让郦氏一族覆灭。因为郦氏象征着外戚的势力,若是他们倒了,拓跋启就能一手遮天。 “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拓跋明不解地歪着脑袋,“难道这些铁证还能有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叱罗氏说,“我只是建议皇上在处置皇后之前能够亲自到嘉宁殿中见上她一面,听听她的说辞。就算是个死囚,也应该有说话的机会吧?” “朕不想见她。”想到皇后背叛自己,与楚国使臣做出那种事,拓跋明就难以忍受。他也不愿听到皇后的辩解、不想面对她死去活来的样子。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若是连自己的皇后都不愿面对,还如何面对天下之人?”叱罗氏将干瘪的手搭在儿子的肩上。 “好吧,朕听母后的话。”过了许久之后,拓跋明不悦地答应她。 “那就走吧,母后陪你一起过去。”叱罗氏趁热打铁道。 “现在就去嘉宁殿?”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有我陪皇上一起,皇上有什么好担心的?”叱罗氏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却容不得他提出异议。 虽然极不情愿,但拓跋明还是服从地与叱罗氏一起坐上步辇离开了南风堂。 第六十一章 郦姝 “放本宫出去,本宫要见皇上!”步辇还没到嘉宁殿,郦姝抓狂的声音就传到墙外。 “母后,朕不想见她,还是由母后代朕去问话吧。”拓跋明最不能忍受女人的哭喊。倒不是因为他对女人怀有同情之心,而是她们的哭闹常常令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尤其眼下这个哭喊的女子还是平日里让他忌惮三分的郦姝。 叱罗氏以沉默应对皇帝的提议,拓跋明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的身后。 “太后,皇上!臣妾犯了何罪?为何禁臣妾的足?”正与门前的侍卫争吵不休的郦姝一眼看到太后和皇上的车辇,立即奔跑过去跪倒在车前。她的头发散乱,高贵的面容望向拓跋明时眼中充满怨怒。 “皇后,你是一国之母,如此这般像什么样子?”叱罗氏呵斥道,“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 丹玲搀扶着郦姝起身。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叱罗氏的话让她渐渐恢复理智。没错,连发生了何事都不清楚,我为何要问自己犯了何罪?郦姝为自己方才的愚蠢后悔不已。 “皇后。”叱罗氏端坐在殿堂之上问话,“有人指控你毒杀皇妃梁氏以及她腹中的胎儿,还怂恿皇上征召梁氏的父亲回京,借机将其一并铲除。可有此事?” “太后,”这些话大大出乎郦姝所料,她曾设想过无数种被禁足的可能,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抓住了自己如此致命的把柄。 郦姝苍白的嘴唇结结巴巴地支吾着,“不……不不,臣妾未曾做过这些事……臣妾真的担不起如此之大的罪名啊!” “太后、皇上!娘娘已经是后宫之主,身份如此尊贵,何故要害一个妃嫔?此事定是有人污蔑娘娘,还望太后和皇上明察!”丹玲双膝跪地为郦姝求情,她的脸色看上去比郦姝沉静老练的多。 “因为皇后自己不能生育,所以妒火中烧,想要害死梁妃腹中的龙胎!”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朕就索性跟你挑明!拓跋明声音尖锐地指责她。 “皇上可以怪罪臣妾无能,生不出皇子,却不可以将杀人的罪名扣到臣妾的头上啊!”郦姝面前一阵眩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玛瑙一般的双眸噙满泪水。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拓跋明本不打算与她撕破脸,但见她那副嘴硬的模样,不得不当众扯下她伪善的面具,详细地说出千林冈一事质问于她。 “梁刺史的两名侍卫被箭射死,没有逃走?”该死的何秀枝,你是怎么为本宫办事的?郦姝虽然哭成泪人,可头脑依然清晰。既然你办事不力,那就休怪本宫把罪名都推到你的头上! “怎会这样?”郦姝一脸无辜地看着皇上和太后,“何护卫回来之后明明告诉臣妾那两名侍卫都畏罪潜逃了。臣妾没有在现场,对此一无所知!不如将何护卫请来当面对质?” 首发:塔-~读小说。 “朕才不会与一名低贱的护卫对质!”拓跋明像个孩子一般叫道。 “皇上不与其对质,怎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叱罗氏神态从容,“他人在何处?” “就在嘉宁殿,臣妾让丹玲去喊他过来!”郦姝泪眼朦胧地看一眼丹玲。 片刻过后,何秀枝走了进来,面目阴森。 你若是敢乱说话,本宫就拔了你的舌头,再活剥了你的皮!郦姝通过眼睛的余光瞄他一眼以示威胁。随即意识到他在世上无亲无故,任何威胁对他来说都起不到作用。 郦姝开始后悔将他叫过来对质。万一他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我就会被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可是事已至此,我只能赌一把了,赌注就是他对我的忠心。郦姝咬紧下唇,静静地等待何秀枝答话。 “你就是前往雁台州宣旨的何护卫?”即便是像叱罗氏这种阅历丰富之人在与何秀枝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对视时也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是。”何秀枝的声音也极为古怪阴森。王侯将相、富商贵胄、布衣平民都会死在我的手上……我将成为我的主子最为得心应手的鹰犬……只要始终忠于我的主子,我将永远获得宽恕……算命法师的话语萦绕在何秀枝耳边。 “有人指控梁刺史是被你杀死的,他的两名贴身侍卫也是中箭而亡,并非畏罪潜逃。”叱罗氏直言道。 “梁刺史是自杀身亡,其余二人乃是畏罪而逃。”何秀枝如木头一般呆板地纠正她。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胡说!”唾沫从拓跋明的口中喷溅出来,“都已经有人在千林冈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尸体,你还敢狡辩!朕非要将你五马分尸不可!” “尸体在何处?”何秀枝的内心毫无波澜,眼睛转向拓跋明。 “自然是在千林冈。”拓跋明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陛下亲眼见过?” “没有……” “他们将尸体带来给陛下看了?” “也没有……” “那陛下为何对此深信不疑?”何秀枝的每一句问话听上去都没有任何温度,就像高高在上的判官审判他罪犯。 “你……”拓跋明感觉自己被严重地冒犯到了,气急败坏地捶打一下案几,“是朕审问你还是你来审问朕?” “皇上,”叱罗氏按住儿子的手背,“虽然这个何护卫颇为无礼,但他说的却有几分道理。”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这些都是皇叔的手下查证过的,朕的皇叔不会骗朕!”拓跋明倔强地叫嚷。 “原来是太尉大人。”郦姝声音哽咽,抓住机会反驳,“皇上难道不清楚他与臣妾的父亲向来不合吗?” “皇上,如今看来,皇后弑杀后妃和大臣的罪名难以成立。”叱罗氏道。 “这件事情在会审之时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朕现在不想与你争辩。”拓跋明挪了挪身子,决定质问她另外一件事,“那你与公孙恪私通又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背着我查了多少事?郦姝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总觉得皇上迟钝因此极少防范他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臣妾……臣妾怎会与楚人私通?臣妾究竟是得罪了谁?为何一下子被扣上如此多的罪名?”比起方才的矢口否认,郦姝这次明显心虚了许多。 与公孙恪之间的感情是她的软肋,她生怕自己对公孙恪这份邪恶又纯洁的爱情被曝光于众人之下。不过此刻她更加担心的是公孙恪。既然他们已经抓住了把柄,就一定会同时对他下手。 “哼!有人亲眼看到你们二人在宫中行不轨之事!你若再不承认,朕就把那个楚国人给砍了!” 郦姝红肿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蒋芮,在与这个太监的目光相遇之时,她确定自己已经无法辩驳。 “皇后,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叱罗氏严厉的声音攻破了郦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母后问你话呢,还不快说!”因为方才被驳了颜面,拓跋明抓住机会反击。 看来我今日难逃一劫,我被蒋芮抓到了把柄,若是再不承认,恐怕他们会认定我上一件事情也是在狡辩。比起治我一个杀人之罪,这个罪名算是轻的,只要我说的足够谨慎。 “臣妾知罪。”郦姝流下懊恼的泪水,“臣妾自知迟迟无法生育,在宫中渐渐不受皇上喜爱,度日如年,所以爱上了摆弄楚国的器具。 楚国使节公孙恪恰好能够可以为臣妾带来许多楚国的新鲜事物——茶叶、衣裳、饰品,所以闲来无事的时候,臣妾就让下人们请他来嘉宁殿饮茶、下棋、作诗打发时间。” “只是打发时间这么简单?你当朕是这么好糊弄的吗?”拓跋明恼羞成怒地打断她的话。 “臣妾……臣妾的确对他抱有一些好感。”郦姝羞愧地泣不成声,“但从未有过逾越……” “都有人亲眼看到了你还嘴硬!”拓跋明不想再听她继续狡辩下去。 “皇上!”叱罗氏制止住儿子,“郦姝现在还是夏国的皇后,不得损伤她的尊严。” “那朕的尊严又该怎么办?”拓跋明瘦削的脸颊涨的通红,坚持不肯让步。 “皇上想要怎样?”叱罗氏舒一口气问他。 首发:塔.读~小<说 “朕在九华殿的时候就说过了,要将她关押到铜壁城去,让三司会审!” “难道皇上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叱罗氏知道一味的劝说儿子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决定换一种方式说服他。 “郦氏千错万错,都是错在嫉妒二字上。方才她也承认了,是皇上怠慢了她,才导致她在宫中度日如年。 如今郦商已经被你控制了起来,估计丞相之位是保不住了。郦姝也当众受辱,公孙恪也被关押了起来,这难道还不足以让皇上解气吗? 皇上不要忘了,当初是谁助你登基称帝的,你总不至于对他们父女二人赶尽杀绝吧?” 见拓跋明不再顶撞,叱罗氏继续道,“记得皇上不久前对我说过,如今夏国周边的局势并不安定,若是我们朝廷内部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恐怕对国家不利。 北方的楼罗定会将此事当做笑话,南方的楚国则会因为皇上逮捕了他们丞相的儿子对夏国心生怨恨。我劝皇上还是好好想想,权衡利弊之后再做决定。” “难道朕就这么放了皇后?那朕以后在朝臣面前颜面何存?”拓跋明的内心无比执拗。 “我并没有让皇上对此事置若罔闻,而是让皇上谨慎行事,为彼此留有余地。”叱罗氏烦躁地转动一下佛珠,她意识到眼下必须解决皇上的颜面问题,“依我看,不如就将郦氏关进华安寺,让她反省一段时日,小惩大诫。 这算是家丑,千万别搞什么三司会审,到时候丢的是我们皇家的脸面。至于郦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位高权重得罪了朝臣,哪怕皇上罢免他的丞相之职,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首发:塔-~读小说。 还有那个公孙恪,我看就尽快把他打发回楚国去了事,免得生出闲言碎语。” 没有了拓跋启和顾屿在身边,拓跋明就像是失去了大脑,不知该不该服从叱罗氏的指令。不过她方才说的有关家丑不可外扬的话切切实实地打动了他,让他不敢轻易把事情闹大。 “对郦氏的处置,朕就依着母后的意思来办。”拓跋明眉头紧皱,“但是公孙恪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给放了!” “我只是给皇上提个建议。”只要能保住郦氏一族,叱罗氏的目的就达到了,她才不关心公孙恪的事,“我身为一个太后,只希望你们拓跋氏的江山永固。 如今看到皇帝想通了,我也就放心了。皇上忙碌了一天,还是快回去歇息吧。”叱罗氏生怕儿子反悔,立即站起身来将此事敲定,“郦姝,即日起你便搬到华安寺去好好反省,知道吗?” “是,太后,臣妾一定深刻反省悔过自新。”郦姝明白这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赶忙叩首答应。 “还有何秀枝,不管怎么说,他都对梁昌之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如何处置,就交给皇上裁决。” “朕早就想好了,要将此人重打一百大板,然后关进驼牛署做苦工!”既然处置不了郦氏,朕就拿她宫中的人解气。 “好了,我累了,要回清辉宫静养了。皇上就陪我一起回去吧。”叱罗氏吩咐道。 “是,母后。”拓跋明一边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一边顺从地搀起她的胳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对了,”叱罗氏转过身来看着郦姝,“你的那个小太监还在我那里,稍后我就打发他回来。不过嘉宁殿他是待不下去了,就将他也发配到驼牛署干活吧,也算是对他不守规矩的一种惩罚!” 宗喜,郦姝抬起头来,嘴唇止不住地打颤,我就知道是他救了本宫。 “皇后娘娘,”他们离开之后,丹玲上前搀扶郦姝起身。 我还算是什么皇后?郦姝失魂落魄地坐在软榻上。 短短一天的时间,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父亲不再是丞相,公孙恪也被他们抓了起来。想到公孙恪,郦姝拿手捂住胸口,他们究竟把他关到了何处? “娘娘,您喝一口茶水吧。”丹玲看到郦姝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知如何劝她。 “去收拾东西吧,本宫要去华安寺闭门思过了。”郦姝擦干泪水,缓缓地说。 嘉宁殿外,一轮弯弯的新月优雅的挂在院落中一棵松柏的枝头,几片乌云在夜晚的晴空中飘来荡去,遮住了月亮的光辉。 第六十二章 太尉前来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浩浩荡荡的车队行驶在夏国北部。 太尉拓跋启的亲兵侍卫首领敖卫骑一匹高大的黄毛黑鬃马,手持白虎幡,走在队伍前列。他的身后是拓跋启乘坐的朱漆卧车,车身外罩一层金色的轻纱,用以阻挡马蹄扬起的尘土。 卧车两侧开有大扇的窗户,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系起珠帘,欣赏窗外的风景,呼吸新鲜空气。 时值夏日,车内铺着淡青色的凉席,内侧摆放一张可以坐卧的软榻,上面铺一层白鼬皮软垫。一张精致的雕花案几摆放在卧车正中间,纸墨笔砚整齐地陈列于案几上。 太尉平日里喜爱的乳浆、红枣羹、人参汤还有葡萄美酒一应俱全。卧车里的空间足够大,能够同时容纳五六个人一起坐进来交谈。不过此刻他正背靠软垫闭目养神。 宫中之事尘埃落定之后,皇上立即派遣拓跋启北上巡视,安抚雁台、云野二州的百姓。如今车驾离开京城已经半个月有余,今日就能到达此行第一个目的地云野州。 拓跋启之所以安排车驾先去云野州,是因为云野州刺史慕容圭与他素来交情匪浅。他打算先通过慕容圭粗略了解北方各地的情况,在云野州短暂停留之后再向东前往雁台州。 雁台州是他此行目的地的重中之重。他计划在那里待满一个月的时间,深入了解该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新任刺史高晃的执政情况。 “太尉大人,云野州到了。”敖卫隔着窗帘告诉拓跋启。 “叫他们停车。”拓跋启拉开帘幕,云野州高大的城门映入眼帘。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停车!”敖卫骑马来回传达太尉的指令。 慕容圭和黎拔早已身着庄重的朝服在城门外等候。黎岳、黎烁、麦图三人身穿赤色两当铠并排站立在他们二人身后,白色的锦缎披风迎风招展,彰显着武人的气势。 见太尉大人的车驾缓缓停下,慕容圭与黎拔二人赶忙迎上前去。 拓跋启在敖卫的搀扶下走出卧车。虽然卧车的空间足够宽敞,可以坐卧,但十多天下来,拓跋启依然感到浑身酸痛。 “太尉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慕容圭恭敬地上前行礼。 “有劳你们出城远迎。”拓跋启微微伸展一下腰身,“年纪大了,身子骨还真是不如当年了!在这车上不论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舒服!” “哪里哪里,大人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威武雄壮!”慕容圭咯咯笑道,“属下至今都记得大人当年亲临沙场,在马背上挽弓射箭的英姿!” “好汉不提当年勇!”拓跋启笑声爽朗,“我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这些新面孔都是?” “这位是雁台州太守黎拔,”慕容圭介绍道,“这两位是黎太守的爱子也是属下的爱将黎岳和黎烁,这位是属下的亲兵侍卫麦图将军。” “见过太尉大人。”众人齐声说道。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好啊!看到云野州有如此优秀的将领,老夫真是欣慰!”拓跋启笑容和蔼的看着前来迎接他的这些人。 “这位是大人您的亲兵侍卫统领敖将军吧?”对于拓跋启的这位亲兵侍卫,慕容圭早就有所耳闻,今日得见,才切实感受到有关他的传闻所言非虚。 “没错,此人正是敖卫。人称大夏国的‘一刀流’。”拓跋启捋一把胡须,毫不吝惜对他的夸赞。 听拓跋启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敖卫和他腰间那把精致又巨大的环首刀上。 “大人过誉了。”敖卫有些羞涩地回应。 “那我们可要大开眼界了,到时候非得让敖将军给我们好好展示展示刀法!”慕容圭的目光几乎离不开敖卫高大有力的身躯。 此人真是威武雄壮,不知他的刀法与斛律邪的箭法哪个更技高一筹。黎烁与黎岳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不知兄长是否猜到自己内心所想。 “大人,从此处到刺史府还有段距离,您想要坐车还是骑马?”进入城门以后,黎拔恭敬地问。 “在天高地阔的北国自然是要骑马!”拓跋启豪迈地说。 “烁儿,快将那匹银鬃马牵来!”黎拔吩咐道。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太尉大人,”黎烁把缰绳交给拓跋启,“此马性情温顺,步伐稳健,请大人上马。” “好!”拓跋启踩住马蹬,在敖卫的帮助下略显笨拙的跨上马背。拿起马鞭的那一刻,当年金戈铁马的场景似乎再次重现,拓跋启顿时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只是身体远不及当年灵活了。 前方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映入眼帘。比起拥挤的京城,草原的开阔令人心旷神怡。前来北方之前,拓跋启还因为放不下朝政心事重重,如今身在这片土地上,他竟生出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北国的风光给人一种磅礴大气之美,”拓跋启赞道,“看着眼前的美景,老夫的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朝廷里的那些烦恼之事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所以人还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的太久,得多出来走走才是。”向来热爱走南闯北的黎拔对拓跋启的话深有同感。 “太尉大人,听说朝廷里有大事发生……” “诶,这些事情到府里再说,”慕容圭话还没说完就被拓跋启打断,“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好好享受这番美景。” “好,好,不谈公务!”慕容圭哈哈大笑,“大人尽情享受!” “这是刚刚修筑的外墙吧?”拓跋启举鞭指了指云野州外层崭新的城墙问道。 “没错,此乃新修筑的外墙,比里面那道内墙高了二十几尺,墙体也厚实了许多。”慕容圭指着城墙拐角处的四角塔楼介绍。 身份证- 顺着慕容圭的目光看过去,是两道城墙之间的护城河。被一对粗重的铁链拴着的吊桥早已放下。桥下清澈的河水反射出湛蓝天空上的朵朵白云。城垛上的士兵在拓跋启的车队进入城门之时纷纷挺直腰身、精神抖擞地注视着车驾入城。 “大人,这条街就是云野州南北方向的主路林海大道,刺史府就在这条街上。”黎拔介绍道。 拓跋启的目光环顾着四周。与城外大片的原野不同,进了城之后的云野州与大邑的差别似乎不大。青石板路两侧,商铺、饭馆、旅社鳞次栉比,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太尉大人,刺史府衙到了。”行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慕容圭在一座高大的府衙门前收住马的脚步。 众人在门前下马,府内的侍卫赶忙将马匹牵到院落中的马厩拴好。 拓跋启抬头看一眼刺史府朴实无华的铜门,跨步进去。没想到走进去之后竟别有洞天。 刺史府院落右侧建有一个仓库,一看便知道是用来储存粮食的,左侧则是大片的菜地和果园。 “想不到你还在府衙里种菜种树,颇有雅兴嘛!”拓跋启饶有兴致地说。 “偏远地区就是地多,闲着也是浪费,我就让府里的手下空闲时自己耕种、自给自足。今日的午膳,我便命人为诸位准备一道院里的菜尝尝。若是大人多待上一些时日,还能吃上院里的石榴!”说起刺史府的园子,慕容圭颇为得意。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不想走了!”拓跋启打趣道。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穿过院落之后,一栋两层高的门楼映入眼帘。悬山式的屋顶上面覆盖着青色的陶瓦。镶有铜头乳钉的两扇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楼两边的墙壁上涂抹着厚厚的白色涂料,显得高雅洁净。 “大人,您里面请。”慕容圭将众人领进接待贵客的中堂。 中堂内的装饰也极为简单,只摆放了会客用的小床、案几、屏风。侧面一排沉香木做成的书柜为房间增添不少书香气息。 拓跋启掀起宽大的衣衫落座,府内的仆人早已将酒温好端了上来。除此之外,还在每个人面前案几的托盘中摆放好枣子和肉干。 紧接着,仆人们又开始将准备好的饭食陆续端上来——有豆叶蒸土鸡、凉拌芹菜、蒜泥蕨菜、烧鹅、蒸羊头,最后一道是火炙羊肉。仆人们用竹片刀把肉切好,逐一分到客人的食器中。 “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了,诸位远道而来一定饿了吧?所以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谈。”慕容圭举起酒樽,“我敬太尉大人一杯,望大人此行一切顺利!” “好酒!”拓跋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还真是饿了,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大人请。”慕容圭道。 “草原的羊肉味道就是鲜美。”拓跋启举箸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满足地点头赞赏。 敖卫坐在邻近的位置大快朵颐,两边的脸颊上沾满油脂。 首发:塔-~读小说。 “方才我从城门经过之时,观察了一下云野州守城将士的情况,”吃的半饱之后,拓跋启将筷子放在一边,“为何他们的服饰如此参差不齐?有人穿两裆衫,有些穿皮甲,有的又只穿一件粗布麻衣呢? 不仅如此,有些士兵头发花白看上去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如此老迈之人如何守城?还有一些身形瘦弱,似乎连刀枪都拿不稳,若是真的遇到战争,他们如何保卫城池?”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慕容圭本打算明日带他巡视城墙之时再向太尉提此事,没想到他今日刚一到就主动问了起来。 “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您今日所见就是北方二州的真实情状况。”慕容圭的眼袋垂落下来,面色也变得凝重。“虽说云野州和东面的雁台州都号称拥兵十万之众,可兵员的状况以及装备都远远达不到应有的标准。 夏国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二十多年前,北方各州的年轻人都把当兵入伍视为骄傲,因为当兵可以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还能获得晋升的机会。 可是现在呢?边境的太平令国家不再重视武人,将士们不仅丝毫没有晋升的途径,连粮饷都难以为继,谁还愿意继续留在军中呢?因此那些年轻人全都走了,军队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之躯。 身为一州刺史,我也想过各种法子招募新兵,然而正常人家谁会让自家的孩子入伍呢?最终我们能招到的只有那些穷困潦倒之徒、要么就是些犯了事儿的混混。 如今当兵入伍反而会遭到家人和邻里的鄙视,所以守城之人是那个样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说的这些老夫都有所耳闻。原先的雁台州刺史梁昌曾一针见血地将北方的情况上奏朝廷,可是满朝文武无一人重视,因此北方的状况一直得不到改善。”拓跋启道,“只是直到亲眼所见才相信状况竟是如此严峻。” “不瞒大人说,前几年我也向朝廷写过不少奏章,希望朝廷解决北方各州武人的晋升问题。可是朝廷要么不给予答复,要么就是把我训诫一顿。久而久之,我也只能听之任之了!”慕容圭灌一口酒下肚,将心中的烦闷一吐为快。 讨论群 “这些问题,待老夫回京之后,会一一向陛下请奏的。”拓跋启夹一口青菜咀嚼,接着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来。“楼罗在博凌滩闹过一次事之后,似乎消停了有一阵子了?” “依属下所见,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慕容圭满腹惆怅地摇了摇头。 “太尉大人有所不知,去年秋季的时候,楼罗也在云野州的边境进行了一番试探,劫掠了几个村庄的牲口和劳力,只是没有大肆屠杀罢了。”黎拔说。 “多亏了刺史大人反应迅速,及时派出骑兵救援,这才震慑住了楼罗,直到现在楼罗也没再出现。”黎烁忍不住插言,“不过正如刺史大人所言,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非暴风雨的终结。晚辈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暗地里积攒力量,准备与夏国较量一番。” “你倒是说说,这是如何判断出来的?”拓跋启打量着开口说话的这位少年,只见他眉宇之间显露着一股无所畏惧的英气,最重要的是,他敢于在这种场合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实属不易。 隐约之间,阅人无数的拓跋启感觉到黎烁并非常人…… 第六十三章 刺史府叙话(一) “太尉大人一定清楚几个月前楼罗派遣了车队千里迢迢穿越夏国境内前往楚国出使之事吧?”黎烁索性放下碗筷,端正坐姿,打算好好地讲述一番,“他们与楚国相隔万里,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想与楚国建立联系? 晚辈绝不相信仅仅是为了互市通商这么简单。若是他们之间相互勾结,达成什么对夏国不利的协议,可就不妙了。” “说的有理。”拓跋启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 “晚辈虽然对楚国不甚了解,但总觉得他们年轻的皇帝赵燊并不简单,像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黎烁续道,“陛下太过仁慈,准许楼罗借道夏国往返,可是对方未必安的是好心。” “烁儿,”黎拔打断儿子,“不可随意评价圣上。” “不妨事,此处不是太极殿,大家尽管畅所欲言。”拓跋启鼓励黎烁,“你还有何见解,不妨继续说来听听。” “晚辈认为,楼罗灭国高渠之后,就必定会觊觎夏国领土,并不会顾及夏国对他们的可汗往日的恩情,此乃戎狄的天性。所以,晚辈据此判断,眼下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夏国与楼罗之间必有一战。” 虽然与拓跋启接触了才一个时辰的时间,黎烁已然断定他是个能听得进去谏言之人,因此没有听从父亲的劝阻。他这种阅人的能力既是出于自信也是出于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嗯。这位是?”拓跋启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黎拔,他只记得这个年轻人是黎太守的儿子,却没记住他的名字。 讨论群 “是属下的犬子黎烁。”黎拔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拓跋启细细地注视黎烁的面目,见他长得方额广颐、剑眉星目,气度很是不凡。 “了不起,我看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拓跋启发自内心地评价道,“说起楼罗出使楚国这件事,也过去了有三个多月了吧?也不知他们返回漠北没有。” “这个……属下还真是不清楚。”慕容圭用目光扫一遍众人,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无人知道这件事情。 “反正这帮戎狄迟早都要回去的,不管他们也罢。”拓跋启将酒樽伸出去,一旁的侍从将酒斟满。 “有关雁台州的情况,你们知道多少?”拓跋启换了一个话题询问。 “自从安北将军高东丽将叛乱平定之后,他们那里的状况似乎改善了不少。”由于不久前黎拔一家子曾去过一趟雁台州,慕容圭看他一眼,示意由他继续说下去。 “属下不久前去了雁台州一趟,”黎拔领悟到慕容圭的意思,接过话来,“那里的治安状况的确好了许多。只是经过楼罗和草鞋军的折腾之后,百姓的内心颇为不安,一有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仟千仦哾 “他们的刺史高晃怎么样?” “属下与高刺史并不相熟。”黎拔如实说道,“不过去府衙拜访他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的确每日忙于政务,只是……”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只是什么?”拓跋启向前探了探身子。 “只是此人脾气暴躁,处理政务的能力不足,虽然有心治理州郡,却难以胜任刺史之职。” “这与老夫的预料完全一致。”拓跋启说,“不要说高晃,就是他们的首领高东丽恐怕也没有当好一州刺史的能力。 说白了,芙蓉谷的这帮人不过是一群贪婪的胡人。把他们派去平定地方的叛乱还算勉强胜任,治理州郡则完全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 只可惜这群胡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就连朝廷里都有不少官员替他们说话,老夫几次劝诫皇上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颗毒瘤越长越大。” “太尉大人言重了吧?”慕容圭浅笑一声,“虽说这群胡人势力强大,可高东丽对朝廷一向颇为恭顺,不至于是颗毒瘤。” “这正是此人的可怕之处。我看他的野心不亚于楼罗人,只是眼下国家安定,没有他造次的机会。”拓跋启啜饮一口酒水,“想必你们都还不清楚此人对陛下提出了些什么要求吧?” 慕容圭与黎拔对视一眼,“属下的确不知。” “此次他协助朝廷平定了雁台州的叛乱,皇上已经慷慨的将雁台州刺史一职赐予他的侄子,没想到此人竟然得寸进尺,试图让皇上将原州刺史一职赏赐给他。” “哦?竟有这等事?”慕容圭颇为惊讶,“若是当真如此,那他的野心还真是可见一斑。” 读者身份证-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高东丽一定是借了丞相之口提出此事的吧?”黎拔问道。 “你猜的没错。正是郦商在朝堂之上大言不惭地为他争取原州刺史之职。不过老夫没想到的是,不等我出马就有人站出来提出了反对意见,因此陛下也就没有再就此事继续议下去。”拓跋启颇为得意地拿起筷子夹几口菜入口。 终于提到了郦商,在场的每个人除了拓跋启和敖卫之外都对接下来的话题感到无比期待。 两日前,慕容圭收到函史从大邑带来的消息——丞相郦商还有皇后纷纷被皇上问罪,更是将郦商贬为庶人。由于函史带来的消息过于粗略笼统,他们对事情的原委一概不知。因此太尉到来之后,他们无一不期待他详细说说京城的情况。 “说起郦商,前两天有京城过来的函史带来消息说,他已经被皇上贬为庶人?”慕容圭抓住机会询问。 “没错。”拓跋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郦商现在已经不再是丞相了,他的女儿郦姝也被关进了华安寺禁足。” 在座之人面面相觑。 “怎会突然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慕容圭诧异道。 “你可知道雁台州刺史梁昌是怎么死的?”拓跋启放下酒杯,换一个舒适的坐姿,将千林冈发现的证据、梁妃之死还有郦姝与楚国使节之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说给他们听。 “这……属下简直无言以对!”慕容圭对拓跋启说的这些事情瞠目结舌。 密码 黎岳和黎烁二人也在底下窃窃私语,不敢相信太尉所言之事。 “梁刺史刚出事的时候属下就有所怀疑。”黎拔惋惜地说,“属下与梁刺史共事多年,对其颇为了解。他是武将出身,性格爽朗。若是说他战死沙场,那肯定无人不信,可要是说他会畏罪自杀……恐怕了解他的人都不会相信。” “大人方才说,皇后害死后宫的妃子,又设计陷害国之重臣,竟只是被禁足华安寺而已?”黎烁惊奇地问。 “是啊,晚辈也有同样的疑问。”黎岳一脸疑惑地看着拓跋启,“她犯的明明是杀无赦的大罪,难不成连皇后之位都没有被废?” “老夫只能说,这是他郦氏命好。”拓跋启轻挑一下眉毛,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事发当日,皇后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偷偷溜去了太后的宫中告密。结果太后突然闯入九华殿先发制人,将老夫打发了出去,致使老夫策划的整个行动陷入被动。 接下来,太后硬是拉着皇上去了一趟嘉宁殿,也不知这两个女人究竟给皇上设了什么圈套,最后竟然大事化小,只治了皇后一个不守妇德之罪,当即宣布让她去华安寺思过了事。” “恕属下直言,若是皇后不倒,郦商只是辞去丞相一职了事,日后他们恐怕还会东山再起。”虽然与郦氏之间没有什么恩怨,但慕容圭清楚自己是太尉这边的人,他可不希望太尉的敌手死灰复燃。 “这些老夫自然清楚。”拓跋启清了清嗓子,面色变得冷酷起来,“本来那天的行动一切顺利,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皇太后,结果搞了这么个结果,雷声大雨点小。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待老夫返回京城之后会慢慢地劝说皇上斩草除根。只要老夫在京师,郦氏就不可能东山再起!” 只求我在北方的这段时间,朝廷不要再出什么岔子,拓跋启在心中默想。 第六十四章 刺史府叙话(二) 黎烁注视着拓跋启,认真揣度和分析着这位位高权重之人。刚刚进入城门的时候,他带给黎烁的第一印象是位性格随和、待人和善的长者,与他现在谈论公事时的冷峻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不过不论从他展示出的哪幅面孔来看,黎烁都确定他“夏国之柱石”的称号名副其实。 “不知郦商下台之后,现在由谁来担任丞相一职?”黎拔问了一个大家都极为关注的问题。 “这正是眼下令老夫烦忧的一件事。”拓跋启丰厚的嘴唇微微开启,叹出一口起来,“郦商辞去丞相之职后,我本打算建议陛下暂时空出这个位置,对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细细考量之后再决定让谁接替他的位置。 不知皇上是听了谁的谏言,竟决定让户部尚书拓跋雍暂时担任丞相一职,总理朝政。你们说荒不荒唐?” 让拓跋雍行使丞相的职责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虽然此人是皇室的远亲,对皇上颇具忠心,可在众人眼里他实在没有总理朝政的能力。 最关键的是,天下人都知道此人爱财如命,就连家中马厩里的饮水槽都是用白银打造而成,府内的珍奇异宝更是不计其数,据说皇宫里没有的宝贝都能在他的府中找到。 “看来皇上还是缺乏对臣下品行的判断啊!”慕容圭不由地感慨,“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他之外,朝中似乎的确没有更好的丞相人选了。既然陛下已经做出决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任命。只是对太尉大人来说,回京之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首发:塔-~读小说。 “虽然拓跋雍是个为人贪婪的庸才,不过为人至少比郦商坦荡。而且他总算是拓跋家族的一员,不至于去害皇上。”拓跋启端起酒杯,“算了算了,不说他也罢。” “晚辈还有一事不明。”黎烁一直等着解开自己心中的这个疑惑,于是不得不再次插言。 黎拔皱着眉头向他投去警示的目光,但黎烁完全没有留意,依然继续道,“方才大人说,皇后与楚国使节有奸情,不知朝廷是否对这位楚国使节有所惩处?”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老夫方才只顾着说郦商他们了,竟忘了这个楚国使节。”拓跋启抿一口酒续道,“行动当日,卫尉卿段林率领京城十二卫的人把金陵馆给封锁了,里面的人也都通通带走,这位楚国使节自然也身在其中。 在老夫离开大邑之前,他一直被关押在铜壁城的积云楼里。这位楚国使节的身份颇为特殊,乃是楚国丞相公孙道的儿子公孙恪。” “哦?这可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啊!”慕容圭看一眼黎拔,见他与自己一样吃惊。 “这可就棘手了。”黎拔吸一口气,“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皇上自然是非常气愤,认为自己颜面尽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好在皇后足够聪明,一口咬定自己与他并没有发生越轨之事。 这样一来,反而好办了许多。老夫建议皇上给楚国皇帝修书一封,将公孙恪的丑行统统告诉他,对他们起到警示作用的同时还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赎金。” “大人英明!”慕容圭赞道,“眼下我们的确不能再去招惹楚国,还是让他们给些赎金了事最好!”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emailprotected]读。& “说起金陵馆这件事情,老夫又想起一个小插曲。” “大人请说,我们洗耳恭听。”慕容圭倾身向前。 “金陵馆中登记在册的使节总共有十二人,但段林只带走了十人,有两个漏网之鱼,其中一只漏网之鱼就是公孙恪的亲兵侍卫首领陈青,据说他还是楚国的云骑将军。 还有一只嘛,老夫记不太清了,反正也是个小侍卫。”拓跋启停顿一下,“你们说,公孙恪的亲兵侍卫为何偏偏在他出事之时不在他的身边?段林可是当天一早就带兵封锁了金陵馆的。” “或许他们就像皇后宫中的太监一样,偷偷溜了出去。”黎拔猜测。 “也有这种可能。”拓跋启摸摸下巴,“若是这两个人溜走了,估计会设法返回楚国,只要别继续留在夏国惹出什么祸端就好。” “应该不至于惹出什么祸端吧?两个落单之人能做些什么?”黎岳不屑道。 “那可不一定,”黎烁反驳兄长,“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落单之人?大邑城内可不是只有金陵馆里才有楚国人。那些商户、学子里的楚人也为数不少!” “嗯,你说的没错,”拓跋启愈发对黎烁刮目相看,“大邑城中那些看似老实本分的异国商人,极有可能是他们的母国派来的奸细。只是他们平日里安分守己,行事格外谨慎,难以被我们发现端倪罢了。” 段林派人监视金陵馆已经有段时日了,然而除了公孙恪与皇后之间的秘密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即便如此,拓跋启依然深信公孙恪绝对不是独立的个体,城里一定有人与他们暗中接头。不过如今金陵馆已经被端了,剩下的那些人应该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首发:塔-~读小说。 “晚辈总觉得楚国不是什么善茬,但愿朝廷能从公孙恪口中套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黎烁若有所思地说。 “我看难。”拓跋启哼了一声,“老夫只希望楚国能尽快提供足够的赎金把这个瘟神给赎回去。这样我们双方好都有个台阶下。” “太尉大人说的是。”慕容圭附和道。 “好了,老夫才刚到就与你们聊了这么许久,还真有点累了。”拓跋启很想打一个哈欠,舒展一下腰身。 “怪我怪我!只顾着与大人说话,竟忘了时辰。”慕容圭连忙起身,“烁儿,你速速带太尉大人去他的房间歇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太尉大人、敖将军,请随我来。”黎烁抬起手臂做出“请”的姿势。 慕容圭几天前就将刺史府最南面的一所别院给腾了出来,留给太尉大人暂住。别院曲径通幽,既有北国的宽阔大气,又兼具南方的柔美多姿。 厅堂和卧房也是宽敞又温馨。前厅、卧室、书房、后院齐备,每间房的装饰和摆设也极为古朴雅致。 沐浴过后,拓跋启穿一件宽松的龟纹锦袍在窗边站定,望向远方。太阳已经躲到大青山身后,天色暗了下来。但刺史府依然灯火通明——火焰在狮首铜盆之中燃烧,院内每隔一段距离就设置有石灯,屋内则点满蜡烛。 虽说时值夏日,北方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气逼人,尤其是起风之时更是如此。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 -^ “大人,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歇息吧。”敖卫为拓跋启披上一件长至脚踝的黑色蜀锦披风。 拓跋启看一眼天边翻滚的云彩,默不作声地走向卧房。 他的卧室与书房连通。虽然空间不大,但布置的极具格调。地面上藏蓝色的毯子上绣满祥云的纹样,硕大的木床上铺着整张银狐的皮毛,给人柔软舒适的感觉。垂地的锦缎帘幕环绕床榻一周,用流苏系带绑住。 “今天是有些累了。”拓跋启脱下靴子,“老夫本想着写几封书信再睡,看来是熬不住了。” “大人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一早还安排了去教武场巡视。”敖卫将系带解开,把帷帐放下来整理好。 “没错,老夫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北方可是个出英雄好汉的地方,明日前去教武场看看能不能找到能与你一较高下之人。”拓跋启对着敖卫说,“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抱怨过找不到对手吗?” “大人怎么还记挂着属下的这句话呢?”敖卫用他的大手挠挠耳朵,“那次是属下喝多了口出狂言。” “在武艺方面你就不必谦虚了,”拓跋启将身体倚靠在柔软的貂皮靠垫上,“你的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看‘一刀流’这个称号绝对是实至名归!” “大人夸奖了。”敖卫的脸又红了。 “好了好了,长这么大块头还总是害羞。你退下吧,老夫乏了,要睡了。” 讨论群 “是,属下这就出去。”敖卫一边说一边躬身退下。 第六十五章 “落雕校尉” 卯时未到,敖卫还没走进卧房叫太尉拓跋启,他自己就已经起身。仆人们赶忙为他准备早膳。简单的吃了一碗汤饼之后,拓跋启差遣敖卫叫上慕容圭一起前往教武场巡视。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由于州府里公务繁忙,慕容圭安排黎拔与黎岳留了下来,让黎烁和他一起陪同太尉前往。 身为一名武人,敖卫对此行颇为期待。他既期待能够遇上一位武人界里棋逢对手的知音,又希望自己与其过招之后依然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一刀流”。 为了锻炼将士们的体格,云野州的教武场设置在山巅之上。体力一般之人单是爬上山去都会累的气喘吁吁。而那些每日前往教武场作训的士兵们爬上山后还要马上进入到兵器的训练中,体格不济之人根本坚持不下来。 为了便于官员巡视,慕容圭专门令人修筑了一道盘山而上的缓坡。幸好有了这道缓坡,拓跋启一行才可以骑马前往山巅。 那匹专门为拓跋启准备的银鬃马迈着稳健的步伐不紧不慢地爬坡。初生的太阳露出通红的脸,将暖光洒满大地。 山林中的气息沁人心脾。山顶上士兵作训时发出的刀枪碰撞之声和欢呼声传入众人的耳中,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太尉大人,今日在山顶练兵的乃是我们云野州最为精锐的将士。”慕容圭坐在马背上介绍道。 “难怪单是听这作训的声音都显得如此铿锵有力。”拓跋启一只手拉着缰绳神态自若的回应。比起前一天来,他的骑术显然进步不少。 弯弯曲曲的山路已经走到尽头,山顶一片开阔的平地映入眼帘。 “不服老不行啊!平日里在京城总是坐车,骑上这一段路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敖卫搀扶着拓跋启下马,他站在原地慢慢地舒展一下腰身。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是属下照顾不周了,该为大人安排一辆车驾的。”慕容圭赶忙走上去前来欠身搀扶他。 拓跋启抬起手来挡开慕容圭的胳膊,“诶,老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骑马的感觉甚好,千万别为我准备什么车驾。在北方巡视的这段时日,老夫只骑马,不坐车!我要好好地寻找寻找当年金戈铁马的感觉!” 一阵清凉的空气钻进众人的鼻孔,拓跋启举头望向苍穹。比起山下原野之上的那片天,此处的天空更加湛蓝,天边的云朵如此之近,似乎触手可及。几只苍鹰从空中飞过,叫声惊空遏云。 “此处风景极佳!”拓跋启调整着气息赞叹。 身穿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兵纷纷转身,让出一条道路迎接太尉的到来。 教武场上,士兵们按照身上铠甲的颜色正分成赤队和白队两组比试武艺。 身穿赤色铠甲的汉子举起环首刀劈向身穿白色两当铠、身材略显瘦削的士兵,结果被对方拿盾架住他的削切。 白队的士兵再灵活后退一步举盾猛砸赤色一方,并用一个扫下盘的动作将对方击倒。赤色一方不肯善罢甘休,倒地之时拽住了白队的腿脚。二人一起摔倒在地,四腿纠缠,双刀相击。 当他们在地面上翻滚之时,两人同时丢了兵器。赤队士兵拿膝盖抵在白队士兵的双腿之间,白队士兵则拿包着盔甲的拳头猛击他的头部,赤队的士兵终于抱着脑袋大声求饶。 四周传来白队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都是一些花拳绣腿、不堪大用。敖卫不屑地扭头看他们一眼,很想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好好地跟他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刀法。 “诸位将士们辛苦了!”待欢呼声平息之后拓跋启朗声道,“看到诸位舞刀弄枪、神采奕奕,老夫颇感欣慰!” “恭迎太尉大人前来巡视!”士兵们发出阵阵欢呼。 “你们继续练吧!”慕容圭命令道,随即转向拓跋启,“大人,我再带您去前面的骑射场转转。” 刀枪碰撞之声再次传来。 骑射场在山顶的另一块空地上,面积更为宽广。今日负责作训之人乃是屯骑校尉斛律邪还有偏将军斛律显。斛律邪骑在马上的健硕身姿和古铜色的面容一下子便将拓跋启的目光吸引过去。 见刺史与一名面容尊贵之人向这边走来,斛律邪与斛律显跳下马背上前迎接。 “太尉大人,此二人是我们云野州的骑射高手。”慕容圭介绍道,“这位是屯骑校尉斛律邪,这位是他的儿子斛律显。” “末将见过太尉大人!”斛律邪与斛律显拱手行礼。他们昨日就听说了太尉一行已经到来,没想到他今日就来到了教武场。斛律苍兰也在骑射的队伍之中,此时她挤到队伍前列,想要一睹当朝太尉的尊容。 “斛律邪、斛律显。”拓跋启饶有兴致地念着他们的名字,“名字听起来像是匈奴人。”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末将的确是匈奴人。”斛律邪答道,声音不卑不亢。 “斛律邪一家本是在博凌滩游猎的匈奴人,不久前楼罗扫荡了整片滩涂还有他家所在的界桥村,他这才携家带口的来到云野州投奔属下。 属下早就听烁儿说过他箭法不凡,因此让其在军中担任屯骑校尉一职。最近边境太平,所以训练骑兵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们父子二人。” “刺史大人说的过于含蓄了。”黎烁微微笑着补充,“斛律将军的箭法出神入化,可以说整个云野州都无人能出其右。在晚辈看来,他是我们夏国当之无愧的神射手。不仅如此,斛律将军还颇具眼光,这块练兵圣地就是他挑选的。” “听你这么一说,斛律将军还真是非同一般!”拓跋启摸一把胡须,“看来你们这里收罗了不少人才啊!” “大人夸奖了。”斛律邪硬朗的脸上泛起一道红晕。 “末将曾经听闻所谓的神射手需具备百步穿杨的本领,不知斛律将军的箭法可有如此精妙的造诣?”黎烁方才的一番话激起了敖卫的兴致。身为夏国公认的“一刀流”,他很想见识见识这名所谓的神射手是否果真名副其实。 “斛律将军,何不趁此机会向诸位大人展示一下你的技艺?”黎烁看出了敖卫的意思。因为对斛律邪和他的箭法颇具信心,所以做出这个提议。 “这……”向来不擅长当众表现的斛律邪顿时有些腼腆,“百步穿杨是何意?” 听斛律邪发出此等疑问,敖卫挖苦地看他一眼,将双手环抱于胸前。 讨论群 “斛律老爹,你不必在意什么‘百步穿杨’,只需按照你的方式展示箭法就足够了。”黎烁宽慰他道。 “斛律老爹可以射雕!”斛律苍兰用手指天高声道,“看那里!”qqxsnew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湛蓝的天空之上,两只雕正在上空盘旋着争抢食物。 “将军若是能两箭连射,将这两只雕射下来,那就算是不辜负‘神射手’的称呼!”拓跋启也突然来了兴致。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站在一旁的敖卫发出咋舌的声音,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看斛律邪献丑。 “父亲……”斛律显担心地走过来,他想要提议与父亲合力将雕射落,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斛律邪抬手制止。 众目睽睽之下,斛律邪将手中两石的巨弓挽起,搭一支褐色的羽箭在弦上,暗红色的嘴唇抿做一条线。 自从拔出妻子喉咙中的箭矢之后,斛律邪就改造了自己的三翼镞,将其换成楼罗人使用的那种杀伤力更为强大的扁平簇。 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羽箭离弦。苍穹之上,两只雕正在激烈争斗,完全没有意识到来自地面的威胁。 斛律苍兰将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父亲的羽箭一定能够射杀其中一只雕,但同时另一只雕也会应声远走高飞,除非父亲的箭比雕的反应速度还要快才能将其击落。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狠狠地咬一口下唇,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冲动之下的提议。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就在苍兰走神的那一刹那,“嗖”的一声,羽箭穿越长空,划出一道犀利的弧线,众人的眼睛随箭而动,但它的速度太快了,没有人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大家反应过来之时,两只雕已经扑腾着翅膀纷纷落到不远处的草地上。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只等前去验证猎物的士兵告知真相。斛律苍兰更是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斛律将军一支箭射死了两只雕!”身穿皮甲的骑兵已经将坠落的雕高举过头,声音高亢地欢呼。 “什么?!”敖卫赶忙将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惊讶地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理会敖卫的言语,众人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跑到前面一探究竟。 “两只雕果真被一支羽箭贯穿!”落在后面的拓跋启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到达现场之后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仔细查看——锋利的箭头穿过一只雕的喉咙直直的插进另一只的腹部,将它们串在一起。 敖卫诧异地蹲下身来,反复拨弄着这支神奇的羽箭,不可思议的直摇头。 “落雕校尉!”一名身穿皮甲面色红润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弓率先高声呼喊。 “落雕校尉!落雕校尉!落雕校尉!”周围之人跟着激动地欢呼。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落雕校尉,”拓跋启赞赏地看着斛律邪,“好名字!实至名归!” “大人过誉了。”斛律邪古铜色的脸上再次泛起一片红晕。 第六十六章 收获颇丰 “这位壮士,敢问斛律老爹的技艺可比得上百步穿杨?”由于方才注意到了敖卫那副不屑一顾的神情,斛律苍兰特意拍一下敖卫的肩膀,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斛律老爹……我是说落雕校尉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胜过百步穿杨,乃是夏国当之无愧的神射手!”敖卫一边说一边尴尬地打量着面前这位身穿两当铠,头戴兜鍪身材壮实士兵,“这位小兄弟也是斛律将军的爱子吗?” 读者身份证- 因为听到苍兰称呼斛律邪为“老爹”的缘故,敖卫猜测苍兰是斛律邪的另一个孩子,又因为方才苍兰的问话过于突然,他没有仔细聆听她说话的声音而只是被她结实的外表给吸引住了。 慕容圭与黎烁对视一下,发出爽朗的笑声。 “二位何故发笑?”敖卫不解地问,脸颊显然因为担心自己说错什么话出丑而泛起一抹红晕。 “看来你这个大兵的眼神不太好,我是斛律将军的爱女,并非爱子!”斛律苍兰用敖卫方才看向斛律老爹的那种挖苦的眼神看他一眼。 “苍兰,不可对大人无理!”斛律邪意识到自己平日里对女儿的纵容早晚要惹出大祸,暗自决定从今天起要对她严加管教。 “不妨事,不妨事。我只是太尉大人身边的亲兵侍卫,不是什么大人。方才是我小瞧了斛律将军,真是失礼了!”敖卫将大手抱拳向斛律邪行一个礼,双颊变得更红了。 斛律苍兰没想到这个方才不可一世的人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随和,方才对他的偏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他是个心胸坦荡之人,苍兰在心中暗想。 “一个‘落雕校尉’,一个是‘一刀流’,”拓跋启赞叹道,“你们二位都是夏国少有的人才啊!敖卫,你此行可算是遇到了对手?” “是对手亦是知音。”敖卫腼腆的看一眼斛律邪,见他似乎也与自己一样略带羞涩,“没想到北国竟也有如此优秀的武人。” “呵呵呵,老夫早就说过北境乃是卧虎藏龙之地了。接下来的时日里,你可以与这位落雕校尉好好切磋切磋!”拓跋启的目光来回看着敖卫和斛律邪,心中生出一个打算。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是,大人。”敖卫连连点头。 一刀流?斛律苍兰被这个称号吸引,她用眼睛搜索一遍敖卫,这才注意到他腰间那把上等皮革包裹的巨型环首刀。 方才让斛律老爹表演了一番箭法,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他的刀术,借此检验一番他这个称号是不是徒有虚名。因为刚刚被老爹呵斥的缘故,苍兰这次没有将心里所想说出口。 “敖将军在云野州的这段时日若是有空闲不如来教武场向将士们传授一些刀法?”慕容圭突发奇想地提议。 “这个……”敖卫用征询意见的眼神看着拓跋启。 “在州府里,每日都有百余名侍卫守护我的安全,无需你时刻跟在左右防卫。不如就答应了慕容刺史,来这里发挥你的作用,也让大家见识见识你的刀法。” “属下遵命!”这正是敖卫所期望之事,他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脸上露出如孩童一般天真的笑。 “云野州能达到这种素质的将士大概有多少人?”拓跋启将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踱了几步。 “太尉大人是指像教武场上这些士兵一样的人吗?”慕容圭问。 “嗯,”拓跋启抬一下眉毛,“怎么,你不会以为我问的是像斛律邪一样的人有多少吧?” 首发:塔-~读小说。 “太尉大人真会说笑,”慕容圭笑出声来,“斛律邪如此出众之人不可多得,此处只此一个。不过像教武场上这些士兵一样的将士还是有的,只是数量并不可观,恐怕只有三千人左右。” “才三千人?”拓跋启诧异地扭过头去。他原以为偌大的云野州里,不说十万八万,至少能凑齐一万个装备精良、武艺高超的将士,没想到竟然只有几千人这么少。 “是,的确只有三千。”慕容圭面容窘迫,不得不以实相告。 “这也太少了些吧!三千兵马如何守卫的了整个云野州?”敖卫也觉得这个数量有些难以相信。 “昨日属下已经将症结如实向大人反应了,眼下北方各州的确是招兵困难啊!为了维持这仅有的三千兵马,州府每日都要付出大量的金钱粮草,长此以往,恐怕三千兵马都难以保全。” “我明白了,今日我就会向朝廷上奏,将此地的情况告知圣上。”拓跋启决定,“虽说夏国的边境已经安定了几十年,可也不能如此懈怠。好了,教武场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们再随我去北边的城墙看看。” “是,大人。”慕容圭吩咐手下将马匹牵过来,准备下山。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拓跋启白天四处巡视、深入民众倾听他们的心声,晚上则回到府中与慕容圭他们商议治国安邦的方略。待众人散去之后,他还要忙着向朝廷上疏。 短短几天的时间,敖卫已经与斛律邪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他的刀法得以在教武场展示,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被这么多人尊重和赞赏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与太尉大人一起永远留在这天高地阔的北境,而不是返回充满尔虞我诈的京城。敖卫暗自这样想。 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再过两日,老夫就要启程前往雁台州了。”在云野州逗留的第十天,拓跋启对慕容圭说。 “雁台州不比这里,大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慕容圭知道这句话是多余的,不过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句。 “你让老夫小心的人是高晃吧?”拓跋启看一眼慕容圭,将手背了起来。 “是,他是高东丽的人,与朝中不少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恐怕大人的所作所为都会从他的口中传入宫城。”这句还是废话,他知道拓跋启比他更加清楚这一点,但他也知道即便是拓跋启什么都清楚,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小心行事。 “老夫一心为公,只做份内之事,难不成还会被他造谣污蔑不成?” “君子最怕的就是‘造谣污蔑’这四个字。对这种人,大人还是小心为妙。”与慕容圭一样,黎拔也尽力劝说着太尉。 “老夫怎么说也在官场度过了几十个春秋,心中自然有数。”拓跋启一脸自信地转过身来,“说起小心二字,老夫倒是有一事相求。” “大人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属下定会尽全力满足大人的要求。”慕容圭道。 “我想借你们的落雕校尉一用,不知二位是否舍得?”这个想法在拓跋启去教武场的那天就萌生了出来。稳妥起见,他又通过自己的亲兵侍卫之口了解了斛律邪十天的时间,最终决定向他们提出这个要求。 “大人是想让斛律邪跟随您一同前往雁台州?”慕容圭与黎拔对视一眼后问道。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没错。”拓跋启踱了两步路,在一颗枣树下面站定,“你们也看到了,我这次出行带来的亲兵不多,武艺高强之人更是仅有敖卫一人。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我想把你们的神射手还有他的儿子一起带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拓跋启说要让斛律邪加入巡视队伍,敖卫激动不已。 “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慕容圭犹豫一下,“只是不知斛律邪那边……” “难不成他还不愿意陪同老夫走这一程?”拓跋启的面色变得威严起来。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他若是知道太尉大人赏识他,定会激动万分的。只是他还有个小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小儿子倒是没什么,就怕他的女儿也要吵着一起去。”慕容圭解释说。 “原来如此!”拓跋启哈哈大笑,“他的女儿就是那天在教武场上让敖卫出丑的那个女子吧?” “正是。”慕容圭瞄一眼敖卫,见他尴尬的撇了撇嘴巴,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女子可不简单,楼罗南下劫掠她的家乡之时,她可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黎拔插言道。 “斛律邪这一家子还真是令老夫刮目相看!那他的小儿子呢?是否也是一位小勇士?” “他的小儿子叫做斛律敦,今年才十二岁。虽然不擅长武艺,但极其热爱读书。我看将来有可能是个军师。”黎拔咯咯笑道。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么说来,若是我把斛律邪和斛律显都带走的话,岂不是无人照料他剩下的两个孩子了?” “这倒不必担心,他住的地方有一位老妪帮着照看斛律敦和苍兰。更何况大人只是暂时将他借去一段时日,就更加没有问题了。”黎拔告诉他。 “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斛律苍兰跟着一起走一趟。”拓跋启决定,“让她跟着长长见识,或许以后能成为夏国的女将军!” “属下这就派人带话给斛律邪他们,相信斛律苍兰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对大人感激不尽!”慕容圭已经可以想象得出苍兰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了。 “好了,这些天来,你们陪我四处巡视都辛苦了,今晚就不必过来陪我了。”拓跋启抬头仰望天空,大片的乌云将夕阳遮住。 明天就是老夫在云野州的最后一日了。还希望不要在这时候变天才是,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今天是年三十,上午提前更新,晚上不更啦!提前祝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兔年大吉(虽然目前我的读者朋友们还不多,哈哈)!!! 第六十七章 帝王的乐趣 大邑城内晨钟早已敲响,然而群臣在太极殿内等候了近一个时辰却依然不见皇帝的踪影。 “我看皇上今天又不会来咯!”拓跋雍打个哈欠,下巴与脖子连成一片,“时间不早了,我看诸位还是都回去吧!” “这怎么行?今日我还有要事禀告皇上。”崔察的语气中流露出不满——不仅是对皇上的不满,更是对丞相拓跋雍感到不满。 事实上,这种不满的情绪早已在百官中间蔓延开来。他们知道郦商当丞相的时候,皇上绝不会不来上朝,而如今他们已经有十多天没见过皇上的影子了。在百官看来,丞相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也有事启奏皇上,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前往九华殿等候陛下?”段林的手上已经积攒了不少太尉的书信,一直没有机会呈递上去。 “我看可以。”顾屿向来纠结在一起的眉毛难得地舒展开来。郦商倒台之后,拓跋明立即将他提拔为工部尚书。今日他头戴漆纱笼冠,神采奕奕,只是皇上没来上朝让他看上去略显失落。 “皇上的宫室岂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说去就去的?”卢焕用他一贯的谦卑语气笑着说,“更何况,咱们如何得知皇上一定就在九华殿?据我所知,皇上几乎每晚都要在不同的娘娘那里就寝,这会儿指不定在哪儿呢!” 虽然卢焕的这番话听上去颇为猥琐,但所言之事的确不假——皇上的确不一定在九华殿。 密码 事实上,自从郦商倒台、拓跋启北上之后,皇上就变得放纵起来,整日沉迷于后宫不理朝政,似乎是要趁机释放压抑了多年的情绪一般。后宫的嫔妃也抓住皇后被禁足的绝佳时机,使出浑身解数博得皇上的恩宠。这已是众人皆知之事。 “不论皇上身在何处,总归会返回自己的宫室吧?”崔察坚持道,“就算皇上在某位娘娘那里耽搁了一些时日,也应当由丞相担当起提醒的重任。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应当时刻劝谏皇上不要耽误了处理政务才是。” “你……”拓跋雍没想到崔察竟然数落到自己身上,肥硕的面颊耷拉下来,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怎么说皇上也已经是成年人了,连太后都管不住他,丞相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呢,你们说是不是。”高思危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身为被高东丽安插在朝廷里的人,身边发生的任何冲突都令他感到不安。 不过这一次他帮着拓跋雍说话时有原因的。郦商倒台之后,高思危按照高东丽的要求想方设法地在朝中寻找一个可以倚靠之人。虽然拓跋雍不及郦商强悍,可他毕竟已经当上了大权在握的丞相,高思危随时都在寻找机会博得他的好感。 “皇上驾到!”就在拓跋雍想好了该如何反唇相讥之时,蒋芮的声音刺穿整个殿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立即站回自己的位置齐声行礼,殿堂内随即恢复安静。 拓跋明穿一件玄黑色滚边龙袍,拖着沉重地脚步走到御座前坐定。他的眼眶下方一片青黑,双手有气无力地搭在两旁的龙首扶手上,看上去萎靡不振。 至于他强撑着前来上朝则是因为昨夜在后宫戏耍到很晚,直到天亮都难以入睡。既然难以入睡,他索性决定直接前往太极殿上早朝——即便如此还是迟了一个时辰。仟仟尛哾 “诸位爱卿,”拓跋明强压住嘴边呼之欲出的哈欠,“方才朕听到你们在热烈的讨论些什么,若是有要紧之事就速速说来。” 扣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启奏陛下,”崔察迫不及待地站出列来,“臣今日收到楚国皇帝的国书一份,是有关金陵馆之事的,请陛下过目。” 蒋芮接过文书摊开摆放在拓跋明面前的御案上。 “赵燊要是再不来国书,朕还以为他把公孙恪这位浪荡公子给忘了呢!”拓跋明心不在焉地瞄一眼纸张上的文字。因为整个人昏昏欲睡,那些文字在他眼睛里有如一团模糊的黑影,他定睛看了半天才总算看得清楚。 “黄金一百斤、南海珍珠一百斛、锦缎一千匹献给大夏国皇帝陛下以表歉意……”拓跋明不屑地念一遍赎金,“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竟如此廉价?” “这点赎金的确是寒碜了些。赵燊这是笃定不管给多少钱咱们都得放人吗?”拓跋雍摆弄着手上硕大的玉石扳指。在他看来,这点钱财还不够装饰他家的马厩。 “不管这位纨绔子弟给他的国家摸了多少黑,丢了多大的人,始终都是他们的丞相公孙道的儿子,楚国人绝不会放任其不管。 至于这个赎金的数目,虽然不够可观,但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皇帝在国书中的言辞颇为卑微,也算是显示了他的一番诚意。”崔察分析的同时也算是表明了自己放人的意愿。 “诸位爱卿怎么看待此事?”拓跋明将身体后仰,靠在硕大的狐皮垫子上,整个人看上去如纸张一样单薄。 “皇上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他放回楚国去?这样既可以拿到一笔赎金,又给了赵燊面子,不至于伤了夏楚两国表面的和气。”与拓跋雍不同,在新上任工部尚书的顾屿看来,单是黄金一百斤就已经是一笔巨大的数目了。 “臣赞成顾大人的看法。”段林附和道,“金陵馆的那帮楚人留在我们这里就是些烫手的山芋,我们根本不能将他们怎样。如今楚国总算提出给钱赎人之事,不如就坡下驴,把他们放了!”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他们被关押多一天,我就要多承担一份风险。尤其是那个楚国贵公子,万一出个什么岔子,我可承担不起,得赶紧说服皇上把这群瘟神送走。段林心想。 拓跋明清楚他们二人的谏言没错,公孙恪迟早是要被放走的。可是一想到此人做过的那些龌龊事,他就耿耿于怀,总觉得如此轻易的放他回去未免太便宜了楚国。 “臣倒是觉得陛下不必如此心急,”就在拓跋明犹豫的瞬间,拓跋雍一眼望出他的心思,“赵燊应该早早的就收到了金陵馆出事的消息,然而过了这么久才来了这么一封国书,给出的赎金也如此敷衍,足以见得他并不着急赎人。 当然了,他不着急赎人并不代表他不重视公孙恪,而是料定了皇上您不能将他的人怎样。赵燊这么做足以表明他对皇上对夏国的示威和挑衅。皇上何不也晾上他一段时日,让他明白夏国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郦商倒台之后,拓跋雍抓住时机积极地想皇帝示好,凭借自己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赢得拓跋明的信任。再加上他是拓跋皇族的远亲,刚刚除掉外戚的拓跋明这才将他担当丞相一职。也正是拥有着善于察言观色的本领,皇上对他格外喜爱。 此刻他说的这些话正中拓跋明的心坎。 “臣赞同丞相的说法。”同样善于见风使舵的卢焕不甘示弱,立即接过话来,“俗话说,事缓则圆,很多时候迟一些做出决定反而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在这件事情上,本就是楚国的使节犯错在先。虽然他们现在提出了拿赎金赎人,可若是我们一口就答应了,反而显得我们夏国很好打发似的。所以臣也建议皇上拖上一段时间,让楚国猜不透我们的想法。 再者说,公孙家族可是楚国出了名的豪门贵族,公孙恪又是公孙道的嫡长子。不论赵燊着不着急赎他,公孙道肯定是救子心切。 我们这一拖,公孙家很有可能会开出更高的价码。到时候皇上的收获不是更多了吗?”若是他们足够懂事,就应该派人来找我卢焕。卢焕用一双慈祥的老眼看着拓跋明,渴望得到皇上的认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自入宫当差以来,卢焕的上级已经更换了两人——御史中丞冯深和丞相郦商。如今他又非常识时务的攀附上了拓跋雍。他对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极为自信。在他看来,不论上面怎么闹腾,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始终都能屹立不倒。 “臣不赞同丞相和卢大人的见解。臣作为礼部尚书,深知各国的常驻使臣多多少少都在为自己的母国做一些不干不净的勾当,充当各自母国的间人,包括我们安插在楚国的那些使节也是如此,这已是个公开的秘密。 若是使节在行不轨之事时被所在之国逮个正着,只要不是什么天大的过错,对方只要交出赎金,也就没有不放人的道理,此乃国与国之间使臣来往的惯例……” “崔大人此言差矣,什么叫做不是天大的过错?公孙恪犯的错还不够大吗?”上朝之前被崔察将了一军的拓跋雍此刻坚决不容许他的这个属下与自己的意见相左,当即打断崔察的话,打算用自己的权威好好教训教训他。 “若不是看在他是楚国使节的份儿上,公孙恪犯的事情完全够得上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乃是以夏国为重、以大局为重才不得不接受楚国的赎金放人,岂能按照以往的惯例行事?” “臣也赞同丞相的看法。”向来谨言慎行的高思危果断站在拓跋雍一边。 “眼下已经入秋,漠北的楼罗恐怕又要不安分了。楚国与他们又刚刚建立起互市通商的关系,若是我们因此得罪了楚国,怕是他们会借机与楼罗联合起来与夏国对抗。”段林的话让本打算做出拖延放人决定的拓跋明再次陷入沉思。 “段大人所言极是。”崔察感激地看一眼段林,“楚国皇帝赵燊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事实上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其伪善的嘴脸从公孙恪一事中可见一斑。 他的那些臣子们也和他一样,都是些表面和气,背后阴险之徒。臣虽然从未见过赵燊,可总能从楚国的那些使节身上嗅到一股不安分的味道。 前不久楼罗使节借道我国领土出使楚国,赵燊不仅热情接待他们,还赠送了数十车的珍奇异宝给楼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赵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博得楼罗可汗的好感,而楼罗是夏国北方最大的隐患,这一点他不可能不清楚!”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崔尚书的意思,难不成楚国还想要北伐不成?”拓跋雍对崔察的顶撞耿耿于怀,下定决心否决他的一切提议,“他们不就接待了几个楼罗使节吗,怎么把你一个礼部尚书吓成这个样子?你自己害怕也就算了,还在朝堂之上危言耸听,有些不妥吧?” “尚书大人不必如此紧张。依我看,就算赵燊想要北伐,他也没那个本事。 楚国的朝堂之上都是些耍嘴皮子的文人,哪有什么武将可用?就算有几个武将,也都是只对水战比较熟悉,到了陆地上就像脱离了水的鱼,只能等死。”卢焕呵呵笑着缓和气氛。 “臣还听说楚人连马都不会骑,他们的大臣都是乘坐牛车上朝的!”高思危用手撵一下自己上翘的胡须打趣道,“连马都不会骑的人如何能在我大夏国的地盘驰骋?” “高侍郎的话真是一针见血!”卢焕竖起大拇指,“臣在想,楚国皇帝是不是在南方待的太久,想来我们夏国的京城大邑住上一段时日,结果竟被误会成想要北伐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拓跋明也被逗的合不拢嘴。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做帝王的乐趣。 第六十八章 渐入佳境的皇上 “卢尚书真会说笑,朕这一生也从没去过南方。若是哪天我们夏国占领了他的金陵,朕还真想去他的江南水乡住一段时日呢!”拓跋明像个孩童一样兴奋地扭动两下身躯,黯淡无神的眼里也罕见地闪烁出一丝光芒。仟千仦哾 “陛下有统一四海的志向,真是我们大夏国的福气啊!”卢焕用一种敬仰的目光看着拓跋明,发自内心的感叹。 首发:塔-~读小说。 “好了,有关楚国使节的事情朕心里已经有了定数。”拓跋明正了正身子,“楚国的那些使臣,朕迟早都会放的,只是不能如此轻易的就给放了。 丞相和卢尚书说的没错,应该好好的借此机会教训教训他们,否则我大夏国的颜面何存?朕的颜面何存?朕决定对他们的国书暂时不予理会,先晾上他一段时日再说!” “陛下英明!”拓跋雍朗声道。 “好了,这件事情算是处理完了。诸位可还有什么事要启奏?” “臣这里有几封太尉大人的信请皇上过目!”段林站出来说。 “是皇叔的信?速速拿给朕看!”仅仅是听到身边的人说出“太尉大人”这四个字,拓跋明就感到一阵精神抖擞,顿时没了困意。 朕为何如此怕他?拓跋明忍不住问自己,皇叔人都不在京师,就算他回来了,也不过是朕的一名臣子。朕的嫔妃们说的对,朕已经扳倒了郦商,是堂堂正正的一国之君,不应该惧怕任何人,尤其是朕的臣子! 想到这些,拓跋明放松坐姿,懒散地靠回到软垫上。 蒋芮接过段林手中的三封书信,每一封都写明了“陛下亲启”四个大字。 虽说方才心中一阵不悦,但拓跋明还是仔细看完了拓跋启的信。每封信都详细的描述了他在夏国北方的所见所闻,并且提出自己的谏言,要求朝廷重视北方的防御。他还在其中一封信中提到了芙蓉谷的高氏,只是拓跋明眼睛一花没有细看。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皇上,太尉大人的信中都说了些什么?”不知为何,只要是拓跋启提出谏言,拓跋雍就有心慌的感觉。 “蒋公公,拿下去让诸位大人们都看看吧。”拓跋明吩咐道。 对于刚刚登上丞相之位的拓跋雍来说,整个朝堂里他最为畏惧的人就是太尉拓跋启,于是他第一个接过信来,快速扫上几眼,发现信里并没有提到自己,瞬间放松了许多,于是将信传给站在他身边的卢焕。 “太尉在信上说,加强云野、雁台二州的军事防御力量迫在眉睫,希望朝廷拓宽边境二州武人的晋升渠道,鼓励当地百姓从军。诸位爱卿怎么看?”拓跋明问道。 “这些话似乎北方二州的刺史曾经都提到过。”段林想起楼罗袭击博凌滩之前,梁昌就曾向朝廷上疏提及这个问题,只是他的话当时被所有的人无视,认为这是他在借机想朝廷索要物资,壮大自己的实力。慕容圭也提出过同样的问题,只是他表达的没有梁昌的奏疏那么直接和强烈。 “是吗?”拓跋明舔一下他单薄的嘴唇,“朕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皇上每天要处理铺天盖地的奏疏,日理万机,偶尔忘记几件小事是再正常不过了。”卢焕体贴地说。 “卢尚书觉得这是件小事吗?”拓跋明脱口而出。 “这个……臣以为……” 卢焕为拓跋明突如其来的疑问搞得不知所措,他细细地观望皇上的神色,然而单看表情实在难以揣测其内心所想。 扣扣伍陆彡74彡陆7伍 “皇上,臣以为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拓跋雍不慌不忙的声音解救了卢焕,“北方各州的武人在二十多年之前的确是军功赫赫,不少人因此被朝廷提拔为将军、太守、刺史。 而到了先皇统治的后期,随着楼罗势力的衰弱,他们自然少了许多用武之地,因此晋升的机会也随之减少。可是这又有什么问题呢?”他摊开手臂,目光扫过众人,“难道一定要边境混乱不堪,与楼罗争来斗去才是对的? 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华,总不能为了边境那些武人的军功再让他们与楼罗打一架吧? 太尉大人在信上提到了上回楼罗劫掠雁台州时,我们有多么被动。没错,那一次在我们毫无准备之下,的确是让楼罗人钻了空子。 可后来他们的可汗阿提瓜勒不是也送来了国书,讲明了他们南下入侵的原因乃是郁辛山的巴尔特大王在夏国境内为人所害。虽然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可至少也证明了他们并非是无缘无故的与我国产生争端,而且他们也为此特意向皇上表达了歉意。 臣以为,我们虽然要防范楼罗,可也不应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未来我们与楼罗之间还是要继续和平相处。在这种形势之下,北方二州的百姓自然是要将主要的精力用在农耕和放牧上才是。” “此前总有人在朕的耳边说你愚钝,如今看来,原来是他们对你不够了解!看来朕今后要好好重用于你才是。”拓跋明没想到原先在朝堂上极少给出谏言的拓跋雍居然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瞬间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臣只是不擅长表现自己罢了。”拓跋雍谦逊地说。 “这是朕的过失。看来今后朕应当好好发掘身边之人才是。”看来没有郦商和皇叔在,一样有能臣为朕打理朝政。他们不仅可以为朕打理朝政,还懂得朕内心之所想,实在是难得。当政五年以来,拓跋明头一回感受到做帝王的快乐。 本想对此发表一通言论的段林与崔察对视一眼,决定保持沉默。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丞相方才所述正是臣心中所想,只是臣嘴拙,没法像丞相那样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整理自己的思绪。”卢焕呵呵笑着恭维拓跋雍。 “卢尚书不必谦虚,朕知道你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为忠诚正义之士。” 忠诚正义居然会被用在他身上?拓跋明的评价令段林瞠目结舌。此人多年之前出卖自己的上级御史中丞,后来投靠郦商,如今又成了拓跋雍的心腹,说他是棵没用的墙头草还差不多。 “启禀陛下,”高思危打断了段林的思绪,此时书信已经传到他的手中。 “臣看到太尉大人的一封信中写到,‘建议朝廷削减芙蓉谷高氏的力量,还说河西郡公高东丽乃是个有野心之徒,私自豢养武装力量,请陛下多加防范’,这……这是为何啊?” “皇叔的信中有提到芙蓉谷之事吗?”高思危的问话让拓跋明尴尬不已。因为方才浏览信件时过于粗略了些,他竟忽略了这条信息。若是早知道信里还提到芙蓉谷之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信拿给大臣们传阅的。 “太尉大人其中一封书信中的确提到了此事。”顾屿肯定地告诉他。从其他朝臣的表情来看,他们之中的多数人都忽略了这条信息。 “皇上,臣知道自己身为高郡公的亲戚,不该为他辩解,可是……可是臣实在不明白郡公他到底何处得罪了太尉大人,让他将矛头指向芙蓉谷?”高思危用他无辜的眼神看着拓跋明,神色极为惶恐。 “高侍郎多心了,我想太尉大人一定不是在针对郡公,而仅仅是提出自己的见解,就事论事罢了。”太尉大人,您若是再不回来,朝廷里的这帮人恐怕就要失控了,单凭属下这一张嘴可是没办法为您辩解的。段林的内心百感交集。 “好像太尉大人与你们高郡公向来都不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年,他就提出过警惕芙蓉谷高氏的说法,我看你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得罪了他的事,最好让高郡公仔细想想。”拓跋雍像旁观者看热闹一般轻描淡写地说。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郡公向来忠于朝廷忠于皇上,每年都向朝廷进贡良马和武器铠甲。属下身为他的亲人最为了解高郡公。 他为人处世向来坦荡豪爽,每每来到京城都对众人以诚相待,就是说话做事直接了些,不会拐弯抹角的。实在不清楚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太尉大人。”高思危委屈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疼。 “高郡公确实是位胸怀坦荡之人。”拓跋明为高思危的一番言语打动,心里萌生出对他皇叔的怨念,认为他身为皇族的一员,对待他人未免过于严苛了。 “其实高尚书也不必过于紧张,”卢焕和蔼地笑了笑,“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要是对皇上足够忠心就足够了。就算无意间得罪了太尉大人,让他说上两句也没什么的。只要皇上的心里清楚我们是怎样的人,就足够了。” “说的好!”拓跋明拍手称赞,“皇叔身在北方,一定是听信了他人的谗言才说出这种话来。高郡公的所作所为朕全部都看在眼里。 且不说芙蓉谷世世代代都向朝廷进贡之事,就说今年,高郡公可是为平定雁台州叛乱立下大功!单凭这一点,朕都是不会忘的。高侍郎,朕又不是昏君,分得清楚是非对错,你就放心吧!” “陛下圣明!”高思危埋首行礼,一言一行极为卑微,但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卢焕。 “说起芙蓉谷的高郡公,臣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卢焕没有错过高思危的暗示,立即接过话来,“臣记得雁台州的那帮草鞋军被高郡公率军剿灭之后,皇上曾许诺要好好嘉奖于他,然而似乎至今也没有兑现这份嘉奖。” “皇上不是将雁台州刺史一职赋予了高郡公的侄子高晃了吗?”顾屿反问。 “高晃与高东丽毕竟还是不同的两个人。”卢焕微笑着回应。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雁台州刺史的位置朕本就是打算给高东丽的,但他说自己并不需要刺史之职,只想回芙蓉谷继承高氏的家业,朕这才将雁台州刺史的位置给了他的侄子。”卢焕的一番话语让拓跋明感到高东丽有些得寸进尺,但说话时依然尽量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模样。 “高郡公应该只是因为安土重迁,热爱自己的家乡才说出这种话来。试问有谁会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功劳被埋没呢?”卢焕对此不依不饶,“臣以为,皇上还是应当对他有所表示才对,不要让有功之人心寒啊!” “那卢爱卿认为朕应当如何褒奖于他?” “臣以为,既然高郡公安土重迁,不如就让他做原州刺史,这样既可以让他留在家乡,又能得到升迁。”卢焕快速看一眼拓跋雍。 “原州刺史也不过是一州之长,不是什么高官要职,陛下不妨将这个位置给他。”拓跋雍淡淡地说,“以高东丽目前的实力,定能为原州带来新气象。” “可是,现在的原州刺史杨波并没有犯什么错,朕又该将他调换去何处当刺史呢?”上回郦商提出让高东丽做原州刺史之时,拓跋明已经感到为难,他没想到卢焕又一次提起这件事,心中的不快跃然于脸上。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指教。”顾屿打破僵局。 “顾卿尽管直说。”拓跋明赶忙准许。 “方才卢尚书说,皇上没有兑现对高郡公的许诺。臣想要知道,陛下有没有向其许诺过待叛乱平定之后会将原州刺史一职给他呢?” “朕只承诺过会让高东丽担任雁台州刺史,并未提及过原州刺史之事。上回郦商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朕也只是答应会考虑考虑。”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既然皇上没有答应过高郡公,那就不存在什么‘未兑现许诺’的说法了。 更何况,正如皇上所言,现在的原州刺史杨波做的好好的,的确没有理由将他换掉。”顾屿向来厌恶曾经阻挡过他仕途的郦商,即便他已经倒台了,也坚决反对他曾经的提议。 “嗯,没错。朕不喜欢无故将地方官员变来变去,这件事情以后再议。”拓跋明决定趁机终结这个议题,“诸位可还有什么事要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退朝吧。 对了,以后若是上朝日到了辰时朕还没有出现,诸位爱卿就可以自行散去了!” 听皇上这么一说,毫无准备的百官面面相觑。 见台下无人应答,拓跋明给蒋芮一个暗示。 “退朝!”蒋芮高声宣布。 群臣一边交头接耳一边从太极殿鱼贯而出。 第六十九章 卢焕的麻烦 读者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金马门外见。”从卢焕身边经过时,高思危压低声音说道。 卢焕像是接到圣旨一般,连忙“嗯嗯”两声应答,随即意识到自己才是高思危的上级,心中顿时颇感不快。 但他清楚自己做了亏心事,因此不得不按加快脚步前往金马门赴约。正当他骂骂咧咧地赶路之时,顾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卢焕感到自己血脉偾张,精神为之一振。他死死地盯着那个令他瞬间火冒三丈的身影。 “顾卿,你为何要干涉高郡公升任刺史之事?这样对你有何好处?”卢焕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拉扯住顾屿的衣角压低声音质问他。 “卢尚书这是哪里话?难道我向皇上提出谏言还要考虑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顾屿平日里与卢焕交集不多,对他突然叫住自己询问这种话题感到十分意外。 顾屿的反问让卢焕措手不及,他的老脸涨的通红,一双老眼变得有如斗鸡一般。 “倒是卢尚书今日的表现似乎有些奇怪,不知你为何对一个胡人的首领如此挂心?难道卢尚书与他私下里有什么交情?”说话向来不考虑对方感受的顾屿不留情面地问道。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卢焕的眼珠几乎要夺眶而出。 “二位在说些什么?”走在队伍后面的拓跋雍见卢焕正在跟顾屿攀谈,猜测他们应该是在谈论高东丽之事,出于好奇地走上前来问了一嘴。 “没说什么。属下还有政务要处理,先行一步。”顾屿微微颔首后之后甩一下衣袖,将他们二人抛在身后。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这个书生竟然对丞相您如此无礼!”卢焕吃惊地举起手臂指着顾屿的背影,皱巴巴的嘴角因为气愤泛起白色的泡沫。 “卢大人,你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拓跋雍将手背在身后,缓步向前走着,“你明明知道他就是个书生,还跟他计较些什么?更何况,正是因为有了他这种人的存在,才能显示出我们的宽容和大度。” “可是他这么一搅和,高东丽的事情不就黄了吗?”卢焕心虚地看一眼四周,“我们毕竟……” “毕竟什么?”拓跋雍轻蔑地白他一眼,不让他说下去,“不要说他孝敬我们的那点东西,就是楚国皇帝提出来交换那些使臣的黄金和珍珠又算的上什么?本王府上连马厩里的饮水槽都是黄金和白银制成的,还差他那点东西吗?” “王爷说的是没错,可是这个金主不是一般人,而是手握军权的高东丽啊!更要命的是,他的堂弟也也朝中为官,每天跟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怎么?难不成他还能让他的堂哥率军打你不成?你可是他高思危的上级,难道收了他家里人的一点钱财就必须得为他办事吗?本官可不是观世音菩萨,随便拜一拜就能显灵!” 拓跋雍稍稍缓一口气,转过身来拿一根手指点了点卢焕的前胸,“你要记住,那些官职和地位不如我们的人永远只能放低姿态来求我们,而不是要求我们为他们办事。 不论我们最终能不能办的成,他们都应当对我们心存感激。哪里有我们亏欠于他们的道理?再说了,我方才不是已经为了他的事情跟皇上据理力争了吗,他高思危又不是没看到!” “丞相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下官跟着您又学到了不少。”金马门已在眼前,卢焕停下脚步,“属下今日约了友人见面,改日再与丞相详谈。” 拓跋雍点一下头,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走上路边一辆华丽的马车,拉下帘幕。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你说的倒是轻巧,一句自己不是菩萨不能显灵就把我打发了,我呸!那是因为你不用处理这些善后的事情,不用亲自跟高思危解释!”卢焕嘟囔着咒骂。 “也罢也罢,谁让我独吞了他高东丽一百斤的黄金还有那些稀有的皮货,只留给拓跋雍一些挑剩下的珠宝和兽皮!活该我要挨上高思危一顿数落。” 卢焕稍稍整理一下衣衫,抬起头来四处张望。高思危的马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距离他的车驾不远。 “你先回府去吧!”卢焕先来到自己的车驾旁吩咐他的马夫一声,见四周无人,快走几步来到高思危的马车旁。 “卢大人,请上车吧,今日我载您回府。”高思危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是。”我是他的上级,不该如此低声下气,卢焕提醒自己,然而见到高思危的那一刻还是觉得低了他一等,“不知贤弟约我在此处见面所为何事?” “起步!”高思危对着马夫吆喝一声,扭过头来看着卢焕,“卢大人明知故问。” “额……这个……”卢焕舌头打结。郦商出事之后,他曾信誓旦旦地向高思危保证过,一定可以帮高东丽将原州刺史一事谈妥,没想到皇上竟如此执拗地拒绝了此事。 “皇上虽然没有对郡公做出承诺,卢尚书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承诺属下会为他争取到原州刺史的位置。”高思危的声音很轻,却让卢焕如坐针毡。 “皇上今日也没有把话说死,还望贤弟再给我一些时间,等到时机合适,我定会再努力为郡公争取的。”卢焕感觉自己才是高思危的属下。仟仟尛哾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卢尚书还是不要再提此事了。”高思危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今日我又不是没在场,皇上压根没有将原州刺史一职给郡公的意思,你又何必再蒙骗我和高郡公?” “贤弟,这可真是误会啊!我哪里敢蒙骗你和高郡公?还希望贤弟跟郡公好好解释,这件事情的确是个意外,让他千万不要为此事生气。以后我定会想办法再为芙蓉谷争取利益的。”卢焕紧张地蠕动着嘴巴。 “卢大人放心,属下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一定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郡公的。”高思危拿两根手指撵一下他的八字胡,“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卢大人。 小弟是您的属下,肯定能够理解您的难处,可高郡公就不一定了。他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而且极其重视自己的颜面,这你我都知道。为了这件事情,他可没少费心。 我不是没提醒过大人,让您慎重,不要轻易向郡公保证些什么,可是你被黄金蒙住了双眼,不听我的劝告。”高思危停顿一下,“郡公平生最厌恶被别人当作摇钱树,更加不是逆来顺受之人。您这样戏耍他,恐怕要自食恶果了!” “你……你在威胁本官?”虽说在这件事上理亏,但身为高思危上级的卢焕终究还是难以忍受自己的属下如此无理。 “属下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善意地提醒一下大人。”高思危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大人,尚书大人的府邸已经到了。”驾车的马夫粗声粗气地告诉他们。 “卢大人,您请慢走,属下就不送了。”高思危面无表情地拱了拱手。这个蠢货害得我没能为郡公办成这件大事,他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接下来我就惨了。 卢焕哼地一声跳下车去,头还尚未抬起来,高思危的车驾就已经起步离开。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 “混账!”卢焕将憋了一路的火气释放出来,“我一个堂堂的吏部尚书岂能被你这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教训?!高思危,老子已经忍到极限了,你以后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有你好看!” “父亲,您回来了。发生了何事?为何您的脸色如此难看?”卢焕刚进家门就被正要出门的卢建撞到。 “哼,他高思危算什么东西?!”卢焕不顾一切地咒骂,“别说他高思危,就算是高东丽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胡人罢了! 我一个堂堂的京城大员,跟他解释这么多是给他个面子,就算老子白讹了他的银子,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父亲消消气,”卢建立即明白了他为何事气急败坏,“您说的是芙蓉谷的高东丽和他的堂弟吧?难道父亲没能为高东丽争取到原州刺史一职?” “皇上不知是转了什么性了,几乎什么事都顺着我和拓跋雍的意思办,唯独这件事情不肯让步。”卢焕解下腰间的革带甩在塌上,“方才高思危送我回来,竟在路上把我数落了一顿!” “他不是父亲的属下吗?居然如此嚣张。”卢建拿一颗杏脯放入口中,“不过想想他们送的那些东西,父亲还是忍一忍吧。 那些野兽的皮毛,孩儿甚是喜欢,尤其是那张豹子皮,花纹实在过于精美,孩儿真是爱不释手!” “没出息的样子。”卢焕瞪他一眼,“收到他们的财物这件事情不许跟任何人说,知不知道?”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情肯定懂。”卢健将果核吐了出来,“对了,父亲不是说要给孩儿重新物色一个妻子吗?孩儿总不能再跟那个没了爹娘,无权无势的女人一起生活一辈子吧?”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放心,为父的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卢焕舒缓一口气道,“只是休妻也得找个充分的理由才行。 那个仆润至今也没犯什么错误,若是平白无故的把她给休了也说不过去。毕竟为父是朝廷要员,皇上一定会过问我的家中之事的。” “若是她一直不犯错,孩儿岂不是永远没办法将她休了?”由于最近看上了京城一名富商的女儿,卢建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仆润。 “按照我大夏国的律法,娶进家门的女人若是五年之内没有生养就可以休掉她。”卢焕眨了眨他的老眼,“你最近离她远点儿,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名正言顺的把她给休了。” “孩儿知道了。那个无趣的女人,孩儿早就不碰她了。” 第七十章 为官不易 第二天不是上朝日,群臣若是没有重要的公务处理,上午可以不用前去文华殿办公。自从郦商在文华殿出事以来,那里似乎成了一个不祥的代名词。 这段时日以来,大臣们行事都颇为谨慎。他们前往宫城之时都是结伴而行,从不让自己落单。有些大臣之间甚至商议好了,若是有一天被皇上给单独召见了去,另外一人要担负起通知对方家人的义务。事实上他们都多虑了——皇上根本没空单独召见他们。 皇上不仅没空单独召见他们,就连上朝也挤不出时间。如果他们遇到紧急公务需要在非上朝日觐见皇上,必须提前进宫找蒋芮或者奚宁约好时间才行,然而单是找这两个皇上身边的红人难度也是极大的。 礼部尚书崔察今日一早便进了宫,在九华殿南风堂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总算等到直阁将军奚宁。 “崔大人,您想要见皇上所为何事?”奚宁穿一身崭新的铠甲,匆匆赶来九华殿,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在他崭新的靴子上。 “奚将军,大鸿胪寺那边有一个重大发现,可否让我向皇上当面奏报此事?”虽然奚宁是直阁将军,可崔察仍然不愿意让其代为传话。倒不是因为崔察不信任他,而是怕他这个武人说不清楚。 “崔大人,我又何尝不想直接带您去见皇上。可皇上不准这样。”奚宁面露难色,“实话跟您说吧,皇上这会儿正在绮罗宫为辛嫔娘娘设计暖房呢!” “暖房?什么暖房?”崔察从未听说过这种稀奇玩意儿。 “就是可以让植物在冬天里照常开花的那种房子,类似于嘉宁宫里的‘四时之房’。皇后娘娘特别喜欢这种暖房,在里面种植了许多芍药。”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崔察凑过身来悄悄地向崔察透露,“皇上答应了要为辛嫔娘娘建造一个更大的暖房。他这两天很忙,特意嘱咐了我们好好守着,除非是火烧眉毛的大事,否则谁都不许打扰他。所以我才不得不询问崔大人,究竟是为了何事要面见皇上。” “既然是这样,那就有劳奚将军代为转达。”为后宫的妃嫔设计暖房居然比处理政务更加重要?崔察的怒火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他知道质问奚宁是没用的,更何况他清楚奚将军是个坦荡这人,皇上的这些荒谬行为与他无关。 “大人请讲,我定会一字不落地转告皇上。” “这件事情与楼罗出使楚国的使团有关。昨晚我接到属下来报,称楼罗国出使南楚北返的使团早就入境丰州了。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丰州与库拉国交界处的宁远郡至今都没等到那帮使节出境。你说奇不奇怪?”崔察一五一十地告诉奚宁。 “这个……末将对外国使团的出入不甚了解。”奚宁疑惑不解,“丰州这么大,他们会不会从其他郡县出境了?” “奚将军有所不知,礼部下属的大鸿胪寺专门负责监督所有往来夏国境外使节团队的动向。楼罗的使团在借道夏国之前必须将途径的线路呈递给大鸿胪寺,经过他们盖印确认之后方能通行。 因此这些使团来去的路线是早就定好的,不得随意更改。每经过一个州郡,当地都必须在文牒上盖印确认,并将他们的去留日期如实禀报给大鸿胪寺才行。所以这些楼罗使节若想离开夏国就必须经过宁远郡。” “原来如此。”奚宁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照崔大人这么一说,的确是有些奇怪。” “确实是奇怪啊,所以我才着急忙慌地向陛下禀报此事。楼罗与我们的关系向来敏感,你说说,这算不算火烧眉毛的大事?”崔察焦急地拿手心击打几下手背。 “崔大人,您先冷静冷静。”奚宁道,“您方才说,宁远郡一辆楼罗使节的车驾都没有见到?”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没错,函使是这么来报的,奚将军觉得这有何疑点?” “他们的使节团应该有不少人马吧?总不至于全部消失在夏国境内了吧?会不会是负责登记的官员没有做好交接,导致楼罗的车队已经离开了夏国境内,他们却不清楚? 要知道现如今就连身在京师的官员们都是人浮于事,更何况那些地方官员?崔大人身为礼部尚书,应该知道对那些地方官员来说,做事粗心大意绝对算的上是家常便饭了。”身为经常向皇帝通传全国各地消息的直阁将军,奚宁见识过的荒唐事数不胜数。 “这……”奚宁说的的确是事实,崔察琢磨了一番之后竟无言以对。几个月前,大鸿胪寺在接待外宾方面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岔子,当时硬是被他掩盖过去了。连在他眼皮底下做事的大鸿胪寺官员都能出错,可以想象地方的官吏行事一定更加不谨慎。 “崔大人放心,我看出不了什么大事,这些楼罗要么还在丰州境内晃悠,要么早就进了库拉国。我看您还是先让自己的属下搞清楚情况再向陛下汇报不迟。 要是您尚未搞清楚状况就冒然地向皇上报告此事,皇上今日若是问你楼罗的使节目前正在何处,你又该如何回答?”因为长期在拓跋明身边服侍的原因,奚宁知道皇帝只喜欢听到确切的消息,所以才给出这个中肯的提议。 “奚将军所言极是,我只想着得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了,没深入思考这些问题。” “末将清楚崔大人是位正值耿直之士,一心只为朝廷着想。可为朝廷着想的同时也得护着自己才是。”奚宁凑过身来压低声音,“再提醒崔大人一句,丰州刺史石杰跟朝廷的关系可不一般,这事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搞不好他还以为您在私下里找他的麻烦。万一过不了几天,楼罗的车队又在丰州出现了,那岂不是更加尴尬?” 奚宁的担心没错,丰州刺史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听他这么一说,崔察竟冒出一身虚汗,同时为自己为官多年依然做事不够谨慎感到羞愧。就算那群使节不见了踪影,也得先搞清楚他们去了哪里才好向皇上汇报。 “多谢奚将军提醒。”崔察看向奚宁的双眼里充满感激,“那我就先回去安排属下查找他们的下落,待查明真相后再禀告圣上。此事还望奚将军为我保密。” 扣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崔大人请放心,拿不准的事情,末将向来不会乱说。”崔察承诺。 绮罗宫内,工匠们正叮叮咚咚地按照皇上的要求建造一座暖房。 “皇上,臣妾不想把这个暖房叫做‘四时之房’。”辛嫔搀着拓跋明的胳膊撒娇。比起之前,她身上的衣着和装饰艳丽了许多,恨不得将所有的黄金珠宝都堆积在她不够浓密的头发上。 “当然不能叫‘四时之房’,朕怎么能让你模仿他人取的名字!”拓跋明昂起头来,“朕要为你打造四海之内最大的暖房,以后一年四季里,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那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辛嫔娇滴滴地问。 “暖房,可以种植万物的暖房,”拓跋明嘟起嘴巴,绞尽脑汁地思考一番,“种植万物的暖房……有了,不如就叫它‘万生苑’吧!” “好名字!”蒋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皇上给起的这个名字真是雍容大气,充满皇家气派!” “万生苑,皇上真是太厉害了!臣妾恨不得明日就能在万生苑里播种心爱的花朵!”辛氏咧开薄薄的嘴唇拍手叫好,随即捂住胸口,转过身去干呕起来。 “辛嫔,你怎么了?”女人怎么那么麻烦,总是容易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的,她不会又生了什么病吧?拓跋明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她。m “臣妾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浑身酸软不适。”辛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皇上,还是快传太医过来瞧瞧吧!”蒋芮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何事,用衣袖掩住嘴巴遮挡住自己的笑意。 “好,你快去喊太医过来。”拓跋明有些扫兴地吩咐道,“辛嫔,朕扶你回宫休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医耿怀恩就来到绮罗宫。 “恭喜皇上。”简单地搭脉之后,太医起身贺道,“娘娘并没有患病,而是怀了龙脉,这已经是第二个月了。” “啊?朕有儿子了?”拓跋明一扫方才的不满,脸上立即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 “微臣不能判断是辛嫔娘娘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耿怀恩生怕皇上误解,赶忙谨慎地提醒他。 “是皇子,朕知道一定是皇子!”拓跋明打断了耿怀恩,“好了好了,你先下去领赏吧!” “是,多谢陛下。”耿怀恩恭敬地退了出去。 “皇上,”辛嫔将纱帐拉开,露出虚弱的面孔,“万一臣妾怀的是公主,难道皇上就不开心了吗?” “怎么会?”拓跋明口是心非地说,“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朕都喜欢。你就安心的养胎,朕今日便将这个喜讯告诉太后!”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那若是臣妾生了儿子,皇上打算如何奖励臣妾?”辛氏直直地盯着拓跋明,向一只充满渴望的母狼。 “若是生了龙子,朕就封你为妃!” “皇上此话当真?”辛氏一下子来了精神。 “朕是皇上,说一不二的皇上!”拓跋明拍拍胸脯,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 只要辛嫔能给朕生下儿子,朕就立他为太子,拓跋明暗自决定。郦姝,到那时候,你就永远都别想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莫那提 莫那提和他的同伴图格乐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没日没夜地奔逃,不知过了多久才从库拉国辗转进入楼罗境内。 这一路上,他们不敢走官道,连大路都不敢走。随身携带的肉干和乳酪早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被吃了个精光。往后的日子里,他们都是靠捕杀田鼠和野兔充饥。偶尔某天运气来了兴许能从附近的农田里偷一些瓜果蔬菜。 还有一回,图格乐居然捉到一只从附近的农家跑出来的鸡——这种事情之所以罕见是因为沿途的农家极为稀少。 “滚回漠北去,不要再来侵扰我大夏国的领土!只要你们楼罗人胆敢再次踏上夏国国土,我们见一个就杀一个!”蒙面之徒的话至今仍在耳边萦绕。每当他们想要闭上眼睛歇息,这些话就如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再往西走上几日就是夏国人所说的漠北了。看着彼此这副狼狈的样子,还真像是一路滚回漠北来的。 只要能坚持走到楼罗在郁辛山的乌落部就有救了。莫那提和图格乐每日都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上百遍。 不过偷菜和捉鸡都是发生在夏国境内的事了。从丰州最后一个郡县宁远郡出来进入库拉国境内之后,他们就再也没遇到过一个农家。 虽说库拉国境内的自然环境比夏国差了许多,但他们的处境却安全了许多。他们不用再日夜担心被夏国人追杀,赶路也不必那么匆忙了。 直到进入库拉国的地盘,莫那提才明白为何赤都可汗对他们的领地兴趣索然——不要说与夏国比了,就是与地处漠北的楼罗相比,他们也领地也堪称原始。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若要向西前去郁辛山的乌落部,他们必须穿越一块望不到边的林地。白天里,除了铺天盖地的桦树、白杨、雪松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到了夜晚,野兽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即便是生满火堆也不敢安睡上一晚。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甚至怀疑永远都走不出这片一望无际的树林。好在身为探路斥候的图格乐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穿越森林的本领,才让他们免于受到野兽袭击的同时还能采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充饥。 不知从哪天起,树林渐渐稀疏起来,前方变成了视野开阔的草地。然而他们的境遇却没有因此变好——树林里至少时常可见清洌甘甜的溪水,到了草原之后,水变得匮乏起来,他们每日都要承受缺水的折磨。 漠北的风沙将他们吹的不成人形,干瘪有如僵尸。草原渐渐被戈壁替代,他们的嘴唇有如裂开的大地一般裂开一道道口子,却没有血水流出来。莫那提时常在心中咒骂人类的脆弱,只要一天不喝水就难以支撑。 风沙在周围打转,无孔不入,让人和马都睁不开眼睛。为了减轻马匹的负担,这段路程他们几乎都是牵马步行。 几近绝望之时,莫那提在脚下一块巨石上发现了积水的坑,二人争先恐后地趴在上面吸食坑洞里的浑浊不堪的水。 太阳已经西沉到天边,将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染成一片赤色。 “天一黑我们就找地方过夜。”莫那提声音嘶哑地说。 图格乐以点头应答,表情看上去极为痛苦。 “莫那提,”继续坚持走了几步路之后,图格乐喊住他的同伴,“我这里痛。”他气息微弱地将手搭在腹部,嘴唇没了血色。 密码 “图格乐!”莫那提艰难地倒退回来,“你怎么了?” 图格乐的双腿已经难以支撑他的身躯,不停使唤地瘫软在地上。莫那提踉跄几步走过来扶住他的身体,却发现他壮实的身体有如铅石一般沉重,因此只得任由同伴慢慢躺下。 苍凉的戈壁滩空无一人,图格乐静静地躺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如纸片一般单薄。这是人之将死的征兆,莫那提从小就知道。不单是人类,只要是在这世上存活之物临死之前都显得如此单薄。 “我快不行了。”剧烈的疼痛让图格乐忍不住浑身打颤,“我喝了不干净的水……” “图格乐,”莫那提抹一把眼泪,污浊的泥土在他黝黑的脸上落下几道灰白色的印痕,“你不会死的,我们两个没有死在夏国人的刀下,就代表苍天放过了我们!只要我们再坚持几天,就一定可以回到可汗身边!” “莫那提,我的伙伴,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完剩下的路了……那些肮脏的水已经刺穿了我的脾胃,我就要将自己的身体献给这空无一人的旷野了……” 他艰难地做出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如果你见到可汗,一定要告诉他……告诉他……我图格乐也是从夏国人的屠刀下存活下来的汉子……只可惜没能坚持到最后……” “图格乐,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给可汗,你是他帐下名副其实的勇士!”莫那提将右手紧紧贴在胸前,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哀伤笼罩。 图格乐的痛苦没有持续太久,混浊的水在他的肚子里翻腾打转,最终化作无数令人作呕的泡沫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莫那提深陷的眼眶变得湿润,流下浑身上下仅存的几滴水分。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我要活下去,”哀伤达到某个极限之后,莫那提布满血丝的眼睛如烈焰一般怒视前方,“我一定要活着见到赤都可汗!我一定要为你报仇!”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重获新生,头脑变得清晰起来。 他没有力气埋葬自己的同伴,只牵走了他留下的那匹瘦弱的母马。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莫那提将同伴的母马栓在一颗枯死的树上,取出腰间的匕首刺入它的大腿。qqxsnew 热腾腾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母马没有过多的挣扎,仿佛已经认命。只简单的嘶吼两声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扑倒在地。 莫那提将所有的水囊灌满血水,再生起火来炙烤马肉。这么多天以来,他的肚子第一次感受到“饱”的感觉,然而这种“饱”令他感到恶心。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匆匆赶路。他轻易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因为只要一闭眼,麓石山下残忍的杀戮场景便会在眼前浮现。 可他太困了,困的睁不开眼睛,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他趴在马背上睡着了。那种感觉实在美妙,他尽情的酣睡,居然什么都没有梦到。 不知过了多久,莫那提被四周的“沙沙”声惊醒。他怕这种声音,本能的抓住压在身下的弯刀,惊起一身汗毛。 他猛地从马背上坐起,警惕地抬头张望——四周一片空旷,没有令人恐惧的山峦。跨下的棕马走的很稳,身边一片寂静,没有夏国人,没有山贼或者野兽,甚至连棵活着的树都没有。 方才那阵怪异的响声应该是风,莫那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的同伴们被屠戮的那天,四周也是这种声音。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乌拉木合被人从背后一刀劈死的场景。那道血口子从脖颈处一直延伸至腰间,瞬间将他吞噬。挥刀之人力量极大,几乎将乌拉木合坚实的脊背一刀斩断。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每当回忆起这个场景,莫那提便有一种倒地嚎哭的冲动,但最终都只是紧紧的咬住嘴巴在马背上抽泣。 赤都可汗……赤都可汗,莫那提在心里默念着,似乎他的名字具有拯救自己的魔力。 不知是不是在苦难中熬了太久人就会渐渐习惯的原因,吃了那顿饱饭之后,莫那提感觉已经不似前几日那样疲惫,跨下那匹棕马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一些。 再向前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一毛不拔土地上每隔几步竟显露出几颗低矮的草。这是一个好兆头,水源一定就在不远方。 清晨的太阳从云朵后钻出来,明亮耀眼。莫那提将头上的羊皮风帽向下拉了拉。他举起干裂的手掌挡在眼前遮挡住阳光极目远眺。被绿植覆盖的远山映入眼帘。 郁辛山,郁辛山终于到了!莫那提的心底有一种发狂的感觉,他想起陪了自己大半途的同伴。 图格乐,你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两天?只需要再坚持两天你就能活下去!他听到自己嗓子眼里哽咽的声音,这种哽咽渐渐变成一种极其尖细怪异的哭声。 莫那提翻身滚落下马,双膝跪地对着郁辛山膜拜、嘴唇亲吻着脚下的土地,声音嘶哑的大哭起来。再坚持一天我就能到达乌落部,看到达帛干! 水囊中的血水已经饮尽,但莫那提此刻已经不需要饮马血止渴了,他感觉苍天赋予了他新生的力量。 脚下的土地也渐渐变得湿润起来,身为楼罗人的他很快就根据经验找寻到河水。棕马在河水里尽情的撒欢,莫那提也跳入水中将这么多天以来的污垢一冲而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四周牧民的毡包有如天上的朵朵白云。炊烟从毡房四周升起,这是莫那提熟悉的味道。他只想飞奔到达帛干的大帐倾诉这一路以来的艰辛,曾经让他念念不忘的江南也被抛之脑后。 只要能平安回到漠北,再次见到可汗,我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出使到任何地方,莫那提暗自发誓。 在河水中洗去尘埃之后,莫那提站起身来,轻轻抚摸着陪伴了自己一路的棕马。 他记得这匹马曾经神采奕奕的模样。身为赤都可汗莫弗的坐骑,它棕色的毛一直都被人悉心打理、光彩顺滑,如今却如干草一般肮脏不堪,眼神也颓废了不少。 莫那提用力帮它将身上那些打了结的毛捋顺,再轻轻抚摸几下它的脸颊。棕马在他身上蹭了几下,精神抖擞了不少。 “我们就要到家了。”莫那提对着它说。这匹马似乎有了灵性,前踢在地上踢打两下,仰起头来发出嘶嘶的叫声。 莫那提踩着马蹬爬上马背,双脚一踢,棕马好像认得路一样,向着郁辛山的方向奔去。 正在汗帐中饮酒设宴的达帛干万万没想到赤都可汗身边的莫弗会在这时候突然到访郁辛山,立即亲自出帐迎接。 “达帛干!”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眼前时,莫那提涕泪交流。 “莫那提?”达帛干吃惊地向四周张望一番,“你不是跟随俟斤乌拉木合一道出使楚国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乌拉木合呢?可汗的车队呢?”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我辜负了可汗……”莫那提泣不成声,“车队在丰州遭到夏国人的劫持,俟斤乌拉木合也惨遭杀害……” “什么?你们被夏国人给劫持了?”达帛干脸部肌肉抽搐一下,嘴角的黑痣随之跳动。 “我们被他们给暗算了,这一定是个阴谋!”莫那提将车队遇难的前前后后详细诉说一遍,“达帛干,快快安排几个弟兄随我一起返回鹿浑海,我要亲自向可汗请罪,就算被可汗碎尸万段我也心甘情愿!” 听到他详细的描述后,达帛干更为惊讶。 “若是当真如此,我明日便率领乌落部之众率军南下,好好的教训教训这群不听使唤的羊!” “俟斤不可冲动行事,”达帛干身边的莫弗古拉格提醒道,“可汗前几日才派人前来嘱咐过俟斤,现在雁台州刺史已经换成了那个胡人首领的侄子,我们对其并不了解,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为妙。 最重要的是,夏国的太尉正在北方巡视。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惹怒了他们,可就等于跟夏国彻底撕破脸了。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先让莫那提返回王庭将实情告知可汗,由他统筹定夺才是。” “夏国的太尉正在北方巡视?”莫那提咬牙切齿道,“真是天助大楼罗!他们杀了我们的俟斤,我们就该拿他们的太尉开刀!我要速速返回鹿浑海说服可汗发兵!” 第七十二章 回到鹿浑海 口口伍陆彡74彡陆7伍 由于急着返回鹿浑海面见赤都可汗,莫那提只在郁辛山休息了一晚就启程西行。达帛干为他准备了一支十余人的车队护送他前往鹿浑海复命。 在路上行走了十天之后,莫那提终于看到了镶嵌在茫茫草原上那片湛蓝色的圣湖。 夕阳西下,赤都可汗的大帐里,阿提瓜勒叉起一大块羊肉,送到嘴里咀嚼着,油水顺着嘴角流入他的胡须。白天阳光普照之时,鹿浑海温暖如春,但到了夜晚之后,朔北的风吹得令人瑟瑟发抖。 但是汗账里面永远都像夏日——帐篷四角摆放着的青铜雄鹰口中衔着火盆——时值夏末,阿提瓜勒只让人点燃其中一个火盆,但足以让人帐内之人身穿轻纱走动。 铺在赤都可汗汗座上的垫子换成一张雪白的鼬皮,这是奴隶们用上百只纯白色的鼬子皮缝制而成。鼬皮坐垫上每一根毛都像银针一般闪闪发亮,即便是有水溅到上面,水珠也会顺着皮毛滑落下来。 “可汗不要着急,”贾春穿一件黑色纱衣,面前摆放着满杯的葡萄酒,“从楚国到鹿浑海千里迢迢,路上难免遇到恶劣的天气和难走的路程,晚一些时日回来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他嘴上这样安慰赤都可汗,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按照计划,乌拉木合的车队应该在一个月前就到达王庭的,然而直到现在依然不见踪影。 “这个乌拉木合,自小就崇拜异域文化。不会到了楚国之后,迷恋上南国风情,不愿回来了吧!”库伦说完之后便放声大笑起来。见阿提瓜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收起笑容。 “可汗放心,俟斤绝非乐不思蜀之人。”贾春打一个圆场,“说不定他还会带给可汗带来大大的惊喜。” “国相所说的惊喜是指什么?”阿提瓜勒一只胳膊搭在王座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贾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个臣不好猜测,”贾春微微一笑,“不过以臣对四海之内形势的了解,楚国定会热情地接待咱们的使者。 虽然臣没见过楚国的皇帝,但也能从各路传闻之中判断出他是个聪明人,否则他就不会如此爽快的答应与楼罗互市通商之事了。若是乌拉木合能够博得他的欢心,或许还能够有意外的收获。” “我听说楚国乃是物宝天华之地。那里的丝绸、茶叶、珍珠、美女是四海之内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之比拟的。”库伦的眼睛闪闪发光。对他来说,征服最大的快乐无非就是为了获得当地丰富的物产和女子。 “只可惜我们与楚国之间隔了一个令人恼火的夏国。”阿提瓜勒喷一口鼻息。 自从上回在汗帐中宣布对楼罗的体制进行革新之后,楼罗各个部落的力量都有所增强,单是鹿浑海的精锐骑兵就已经增至二十万人之多。郁辛山的达帛干宣称自己领有乌落部精兵十万,狄拉文统领的伊里坤部有骑兵八万。 眼下秋天就要到了,楼罗各部蠢蠢欲动,南下中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尤其是郁辛山的达帛干,已经几次派人前往王庭表达自己想要南下为巴尔特大王复仇的决心,但阿提瓜勒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楚国皇帝愿意与我们携手的话,将来我们与他们做个近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库伦恨不得亲自率军将整个夏国吞噬。 “你不要小瞧了夏国。”阿提瓜勒喝一大口酒下肚,“光是他们的云野州和雁台州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他们那个太尉拓跋启,听说他已经在这两个州巡视了一个多月了,至今尚未回京?” “拓跋启的确算得上是夏国的柱石,只要他一天不离开北境,我们就难以对夏国北方的这两个州下手。”贾春撕下一块羊肉,“不过他这块柱石太过孤单了,根本经不起那群顽石的推搡。 如今他又远离京城那么久,恐怕夏国的朝堂之上就快没有他的位置了。据臣所知,夏国新上任的丞相拓跋雍就是个废物,有他在朝堂上搅和,迟早会把夏国的运数给搅没的。” 讨论群 “国相对他们的了解还真是透彻。”阿提瓜勒道,“雁台州那个新上任的刺史,不知你又了解多少?” “高晃是芙蓉谷的胡人首领高东丽的侄子。”贾春娓娓道来,“虽说高晃是他的侄子,可高东丽一直都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 所以雁台州那帮草鞋军被剿灭之后,高东丽将雁台州刺史一职让给了他的侄子,自己则率军返回了芙蓉谷。 臣虽然对这个高晃不是很了解,但对高东丽却略有耳闻。别看他这次给夏国立下大功,表面上看是维护夏国统治的忠义之士,但此人与拓跋启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事实上,他不仅不是什么夏国的忠臣良将,而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不过他的实力不容小觑,据说他在芙蓉谷豢养的武装家丁有数十万之多! 若是他本人当上了雁台州刺史,我们还真是不好办。可惜造化弄人,他高东丽为了保住自己的老巢,已经回了芙蓉谷,只留下他侄子一人镇守雁台州。 根据臣多年为人处世的经验判断,一个二十几岁的人,除非他是天才或者他身后有能人扶植,否则凭借一己之力绝不可能治理的好一个诺大的州。” “所以国相认为此人不足为惧?” “不足为惧。仅是达帛干一部的力量便足以与其对抗。”贾春笃定地判断。 汗帐外响起嘈杂的声响,阿提瓜勒警惕地直了直身子。 讨论群伍陆彡74彡陆7伍 “赤都可汗!”巴图尔突然闯了进来,单膝跪地,脸色极为难看。 “什么事?帐外为何如此吵闹?!”阿提瓜勒质问道。 “莫那提回到了鹿浑海。”巴图尔声音低的就像从地底传来一样,“只有他一个人回到了鹿浑海。” “什么叫只有他一人回到了鹿浑海?”阿提瓜勒像是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浑身汗毛耸立,“他人在哪里?” “就在帐外。”巴图尔不敢抬头看他。 “把他带进来!”阿提瓜勒命令道。 话音刚落,莫那提就步履艰难地走进汗帐。见到阿提瓜勒的那一刻,他立即扑倒在细软的羊毛毡毯上。 “赤都可汗,”他的声音哽咽,“莫那提回来了!” 阿提瓜勒站起身来,腰间红蓝宝石相间的腰带在四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他走到莫那提面前,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若不是他那身黝黑的皮肤和卷曲的头发在整个鹿浑海如此独一无二,阿提瓜勒几乎就要认不出眼前这具会说话的枯骨。 口口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莫那提?”阿提瓜勒眉头紧皱,“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乌拉木合呢?其他人呢?我的车队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问话与达帛干如出一辙。 莫那提将头埋在地上,这么多天一来,他总算可以痛哭出声。 “可汗,我看还是让他平复一下情绪,站起来慢慢说。”贾春提议。 “我不能起来。”莫那提的声音嘶哑的像只鸭子,深陷的双眼哭的通红,“我没能保护好俟斤和楼罗的车队,他们在丰州境内全军覆没了!可汗就是将我处死我也心甘情愿!” “全军覆没是什么意思?”阿提瓜勒一把抓住莫那提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是谁袭击了你们?野兽?山贼?还是官兵?” “是夏国人,”莫那提呜咽着说,“他们趁我们在山谷避风之时从两边的山腰冲下来,总共有十几个人那么多。 他们声称自己是雁台州前来复仇的夏国人,说我们杀了他们的家人,毁了他们的村庄,还说要把楼罗人统统赶回漠北去,若是再见到我们出现在夏国,就会见一个杀一个!” 阿提瓜勒将手松开,宽大的鼻翼一张一合,大口喘着粗气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 “十几个夏国人竟能将你们全部斩杀?”库伦几近咆哮着质问莫那提。 “那日狂风大作,我们在大风中行走,已是精疲力尽,到黄昏降临才只走了预期一半的路程。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前去探路的斥候图格乐告诉俟斤前面麓石山的山涧水草丰美,而且可以避风。于是俟斤便要求我们赶往那里过夜。 我们刚将货物卸下,准备安扎帐篷,乱箭就从山上射下来,将我们的人马打散。当我们这几个没中箭之人拿起武器反抗的时候,他们已经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见人就杀。 我们用尽全力与他们拼杀,最终力不能及。俟斤更是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当场倒地身亡。”回忆令莫那提痛苦不堪。 “那他们为何只把你给放回来?”阿提瓜勒一脸狐疑。倒不是他在怀疑莫那提的话——他对自己的这个莫弗深信不疑,而是不明白为何他们为何要放生,而且放回来的人恰好是莫那提。 “他们并不是只放了我一个人,”比起刚才,莫那提的表情似乎变得更加痛苦,“厮杀过后,只有我和图格乐两个人活了下来。 为了回到鹿浑海,我们历尽艰辛,穿过森林和荒漠,可是……可是图格乐没能挺过来。在到达郁辛山之前的两天,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腹痛而死。”他用手掌抹去眼角的泪水,“或许是苍天怜悯我,才让我活着回到可汗身边复命!” 他没有说谎,阿提瓜勒与库伦对视一眼,相互之间微微点头示意。 “莫那提,”阿提瓜勒将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你吃了那么多苦,依然坚持回到鹿浑海,回到你的可汗身边报信,你的忠诚值得所有楼罗的子民学习,仅凭这一点,你就是我大楼罗的勇士。” “来人!”阿提瓜勒招呼道,“为我们楼罗的勇士准备一个干净的帐篷,让他好好休息。” “赤都可汗!”莫那提将右手捂住胸口,他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可汗讲,但是泪水已经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什么都不用说了,”阿提瓜勒拍拍他的肩膀,“你太累了,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是,可汗!”莫那提感激涕零。直到这一刻,他才确信自己这一路上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第七十二章 疑点重重 “赤都可汗,夏国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们大楼罗。这回我们绝对不能再忍!”库伦一拳打在案几上,力量之大几乎要将其捶烂,“管他拓跋启在不在北方巡视,我们非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赤都可汗,您不觉得此事有一些可疑吗?”待库伦的这股邪火发作完毕之后,贾春喃喃地说。 “哪里可疑?”阿提瓜勒回到汗坐上坐好,“难道莫那提会骗我不成?” “是啊国相,莫那提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像是他编造出来的。”库伦向来都不喜欢贾春那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臣并不是说莫那提可疑,而是认为他所陈述之事有可疑之处。”贾春将胳膊交叠于胸前,双手缩进袖口里。 “国相指的是什么不妨直说!”此时阿提瓜勒一心所想的只有复仇。 密码 “莫那提所言一定是真实的。”贾春能感受到赤都可汗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已经怒火中烧,“只是……那些杀手的做法实在可疑。 如果他们是雁台州前来复仇的百姓,为何要留两个活口回来报信呢?而且巧合的是,他们留下的人里面刚好有一位是可汗您最为信任的莫那提。” “我看他们留下活口回来报信是为了向楼罗示威!是对我们大楼罗的挑衅!至于留的活口是莫那提,我看那只是一个偶然!”库伦认为贾春的怀疑毫无道理。 “好,就算这些都说的过去。那么,雁台州的百姓又是如何得知我们楼罗使节的返回路线和返回时间的?”贾春抛出整件事情之中最为可疑的一点。 阿提瓜勒与库伦面面相觑。是啊,身为普通百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楼罗使节从楚国北返的路线。 “像雁台州这种地处偏远、消息闭塞的地方,他们恐怕对楼罗使节出使南楚这件事都一无所知。而这些歹徒不仅知道我们的使节从南楚返回的路线和时间,还能提前选好麓石山这种绝佳的地方打好埋伏,实在是过于可疑了些。” “本汗还想到另外一个可疑之处,”贾春的话让阿提瓜勒顿时冷静下来,“身为夏国的百姓,他们如何敢私自袭击我大楼罗的车队?本汗在夏国待过一年之久,知道他们那里的百姓有如绵羊一般温顺,平日里手无寸铁。仅仅十多个人如何敢对同等数量的楼罗人下手?” “可汗分析的极是!”库伦掌击面前的榆木案几,“就连山贼都不会轻易对与自己人数相当的武装车队下手,更何况是寻常百姓?我看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百姓,而是夏国朝廷派来的人马!” 阿提瓜勒宽大的鼻翼微张,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显然对库伦的一番话语不以为然。 “俟力发,若是夏国朝廷派人来暗杀我们,又何苦自报家门,还放回活口回来报信呢?”贾春淡淡地指出其推断的不合理之处。 密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这……这……”库伦被问的哑口无言,决定不再发言,先吃几口甜瓜解渴。 “如果这件事不是雁台州百姓干的,也不是夏国朝廷主使的,那又会是谁干的?”阿提瓜勒看着贾春,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正确答案。 “这也正是臣觉得此事可疑的原因。”按照莫那提方才给出的线索,贾春判断不出真实的状况,“不如等明日可汗仔细问过莫那提之后我们再做分析。” “嗯,你说的没错。”阿提瓜勒舒展一下身体,将后背靠在豹子皮上,“一切都等明天再说。你们全都退下吧!” “可汗,”库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还有什么事?”阿提瓜勒有些不耐烦起来。 “国相总是能看到我们这些粗人看不到的东西,着实令人佩服。”库伦脸上的伤疤在火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条可以蠕动的蜈蚣,“不过就这件事情来看,似乎究竟谁是屠戮楼罗车队的凶手并不重要。” “此话怎讲?”阿提瓜勒问。 “不论究竟是谁杀了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在夏国的地盘上出事这一点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重要的是,行凶之人也承认了自己是夏国人。”库伦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汗别忘了我们一直以来想要做的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阿提瓜勒站起身来,走到他俩面前,“国相怎么认为?” 密码伍陆彡74彡陆7伍 “俟力发的意思我明白。”贾春方才已经将狐皮斗篷披在身上,“臣与俟力发一样,都希望楼罗可以尽快向夏国用兵。这也恰好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不论这件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夏国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毕竟出事的地方可是在夏国的底盘上。 不过臣以为,对夏国用兵是一回事,探寻真相则是另一回事。不论夏国有没有责任,我们都必须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们的人。” 星星在鹿浑海上方闪烁,贾春与库伦离开汗帐之后,径直走向自己的营帐。整片草原瞬间陷入一片静默。 第七十三章 疑点重重 初升的朝阳很快再次穿过云层,将曙光洒向大地。鹿浑海四周高地起伏的山峦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活像一位身披七彩霞衣的仙女,向世人展现她迷人的身姿。 远处的雪山之巅,蓝天和白雪交相辉映,不时有苍鹰从上空盘旋而过,有如上天的使者。每当夏末之时,居住在鹿浑海的楼罗人都会轮番前往雪山膜拜,感谢天神对他们的恩赐,同时祈祷可汗在秋天所有的劫掠行动一切顺利,以便为过冬做准备。 首发:塔-~读小说。 莫那提在天还未亮之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汗帐外面等候可汗的召唤。因为睡了一个安稳觉的原因,莫那提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用过早膳之后,阿提瓜勒将贾春、库伦和莫那提传入大帐。 “赤都可汗,”莫那提虔诚地跪地行礼。历经九死一生之后,他整个人看上去稳重了许多,对阿提瓜勒也更加敬重起来。 “关于你出使楚国之事,本汗昨日只询问了一半。”阿提瓜勒暂时不打算将贾春提出的疑虑告诉莫那提,“今日你的精神好了许多。可以详细说说在楚国的经历了。” 在楚国的那段日子本是莫那提最为难忘的一段经历。他将楼罗使团在楚国京城建康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赤都可汗,还将乌拉木合对赵燊野心的分析也一并告诉他。因为车队在麓石山发生惨剧的原因,他在陈述这段经历时极为冷静和客观。有关楚国的美好一概未提。 “楚国皇帝赵燊在我们临走之时特意叮嘱乌拉木合俟斤,希望我们与楚国通力合作。”莫那提不敢忘记告诉可汗这句重要的话语,“只是国书在俟斤身上,我没能将其带回来。” “通力合作。”阿提瓜勒细细地揣摩,“楚国的皇帝不止一次提到夏国的禹州甚至京师大邑都曾经是楚国的领土,又提出想要与我们通力合作。看来他可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啊。” “俟斤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说楚国皇帝有率军北伐、占领中原之志。对了,赵燊还令其手下带我们参观了楚国的骑兵队伍。” “哦?你方才不是说,楚国人不会骑马,只会乘坐牛车羊车吗?”阿提瓜勒问道。 “他们的马匹的确不多,但我们到达之时发现楚国皇帝正在鼓励全国的百姓养马,并且已经组建了一支上万人的精锐骑兵。”我本想为您打造一辆最为华丽的鹿车,只可惜现在已经没了这种心思,莫那提歉疚地想。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看来楚人北伐的决心着实不小。”贾春若有所思。 “可汗,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库伦插言,“可汗派遣使者千里迢迢出使南楚,不就是希望他们与咱们通力合作吗! 若是我们从北方进攻夏国的同时,他们可以在南部制造一些麻烦,夏国一定会分身乏术!到时候,我们趁机拿下他们北方二州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也愿意加入南下的队伍,为俟斤和所有死去的楼罗同胞报一箭之仇!”莫那提恨恨地说。 “他们的太尉不是正在雁台州巡视吗?”库伦趁热打铁,“他们劫持了我们的车队,杀了我们的俟斤,我们就屠戮他们的雁台州,杀死他们的太尉!” “说的倒是容易。”贾春满腹思量地说,“夏国人虽然不像楼罗骑兵一样勇猛,可也不是砧板上的猪肉,可以任人宰割。尤其是拓跋启来了北方之后,他们一定士气大增。 不是几天之前还有使者来报,说雁台州和云野州北面的城墙已经连成了一片吗?中原那帮人,虽然打仗不怎么样,筑墙的能力可是一流。 别看那小小的城墙不高,可也足以抵挡我们的千军万马。俟力发总不会是想拿楼罗人的血肉之躯对抗他们的铜墙铁壁吧?” “照国相这么说,我们这个仇就不报了吗?”库伦瞪大眼睛质问贾春。 “不是不报,而是要想好策略再报。”贾春平静地告诉面前这个粗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可是照国相的说法,他们北面的城墙连作一片,我们似乎很难突破。虽然我们与夏国的景州也是国土相连,可又被群山阻挡,也不好下手。”阿提瓜勒想不出什么策略。 “南下之路并不是必须经过夏国的。可汗仔细想想。”贾春抛给阿提瓜勒一个神秘的眼神。仟千仦哾 “库拉国!”阿提瓜勒眼前一亮,“这次出使楚国,我们就是借道他们南下的,我竟把此事给忘了!” “自从我们大楼罗灭了高渠之后,库拉国就唯我们的马首是瞻,让他们借道肯定不成问题!”只要抓住机会,库伦就会提上一嘴灭国高渠之时,好让可汗不要忘了他的丰功伟绩。 “国相的意思可是让我们从库拉国南下攻打丰州?”阿提瓜勒问。 “非也。”贾春从袖口中取出一张鹿皮地图摊开。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一直在思考对夏国作战之事,因此今日是有备而来。 “丰州距离我们的地盘太过遥远,而且有森林和戈壁滩阻隔,不利于骑兵补给。”贾春指点地图之时有如一个谋士,“况且我们对丰州的情况不甚了解,不能轻举妄动。 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沿着库拉国最东边一路南下经过丰州这片荒无人烟之地,然后继续向南,一直到达这里。”他的手指点在雁台州下方的柴门郡上。 “国相的意思是攻下柴门郡,再从柴门郡北上拿下雁台州?”库伦恍然大悟。 “这样一来,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修建的长城就变成了一堆废物。”贾春嘴角微翘。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那柴门郡的防御能力又如何?”阿提瓜勒问道。 “柴门郡的太守汪庆是个无能之辈,”贾春告诉他们,“虽说柴门郡是雁台州的南大门,可从来都没有危险是从南门而入的,所以朝廷从来不重视南面的防守。 相信以达帛干的能力,快速攻下柴门郡易如反掌。柴门郡一旦失守,我们的骑兵就可以一路向北畅通无阻的杀入雁台州了。” “妙,真是太妙了!”阿提瓜勒双手叉腰,“拓跋启是他们夏国唯一的可用之材,若是这次能够将他除掉,夏国以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可汗何不给我三千人马前往郁辛山协助达帛干南下?”库伦激动不已。 “不,”阿提瓜勒一口拒绝他的提议,“你是我大楼罗的俟力发,守住王庭才是你的第一要务。以后有的是机会展示你的能耐!” “是!”库伦极不情愿地应答。 “可汗,就让我去郁辛山向达帛干传达您的圣命吧!”莫那提一心想要复仇。 “嗯,这个我倒是可以答应你。”阿提瓜勒看他一眼,“等国相写好书信之后,你就代本汗跑一趟郁辛山吧!” “是,可汗!”莫那提抿紧嘴唇。 塔。读-a&pp,免<费小说@。网。站* “莫那提,你先退下吧,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与国相和俟力发商议。” 莫那提诧异地看一眼阿提瓜勒,虽然心中颇为疑惑,但依然顺从地退了下去。 “昨晚国相提出的那个问题令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莫那提离开之后,阿提瓜勒吐露心事,“不知今日你们听到莫那提将出使楚国的细节一一道来之后有什么新的看法?” “国相?”见他们二人无一应答,阿提瓜勒点道,“你不是很喜欢探寻真相吗?在你看来,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臣不敢随意揣测。”贾春含糊道。 “本汗让你说。”阿提瓜勒抬高嗓门命令道。 “臣的直觉告诉臣……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库伦?”阿提瓜勒转向库伦。 “既然国相不愿意直说,那就由我来说吧!”库伦直视阿提瓜勒的双眼,“我虽然不及国相聪慧,却也猜的出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楚国人干的! 按照莫那提的说法,赵燊想北伐已经想的发了疯,因此才用如此下贱的手段,杀害楼罗使节,让楼罗与夏国彻底反目!然后他好趁着夏国与我们交战之际,在南方坐收渔翁之利!”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emailprotected]读。& “臣的看法与俟力发一致。”贾春承认,“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这些只能是猜测。保险起见,臣建议可汗选出几名通晓汉语之人潜入夏国丰州境内,找到当时出事的地点查看个清楚。” “本汗正有此意。”在莫那提描述楚国皇室接待他们的细节之时,阿提瓜勒就产生了与他们二人一样的直觉,“国相,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安排,务必找几个机灵的人去麓石山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遵命。”贾春应道。 “如若这件事果然是楚人所为,该当如何?”虽然昨天库伦向可汗谏言,不论是谁做的,都把罪名扣到夏国头上。可当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之时,他又没了昨日的决心。 “我们楼罗做事向来坦荡,最恨这种背后插刀的阴险之徒。”一腔怒火涌上阿提瓜勒的心头,“我们怀着一片赤诚之心不远万里前往楚国出使,他们却对我们表面友好,背后使坏,还栽赃嫁祸他人,简直比蛇还要阴毒。” “可是楚国与我们相隔万里之遥,我们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库伦一筹莫展地把手臂环抱胸前。 “可汗,臣以为我们必须认清自己原本的目标。”贾春提出,“楚国的卑劣行径,我们大楼罗定会铭记于心。对夏国用兵的计划,也不能因为此事而被打乱。” “国相,”片刻的沉默过后,阿提瓜勒猛地扭过头来,“稍后你给达帛干写信之时务必提醒他骑兵攻下雁台州后不得屠城,也不得杀害拓跋启,而是要将他活捉之后带到鹿浑海来。待麓石山之事查明之后,本汗再决定如何进一步处理与夏国的关系。” “是,可汗。”贾春颔首道。 第七十四章 两个“僧人” 湛蓝的苍穹覆盖着无垠的水面,从北方来的商船摇摇晃晃地飘在水上,显得如此渺小。一位身穿暗黄色僧衣,手持禅杖之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眼神里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怅惘。 今天是个完美的日子,万里无云。几只白鹭在河面上空盘旋飞舞,落在河岸的芦苇丛中。夹杂着水气的微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送来丝丝暖意。 读者身份证-伍陆彡74彡陆7伍 僧人走到船头的位置,向南方极目远眺,感受这种温暖湿润的气息。 这是南国的味道,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面部表情异常复杂。 “陈……怀慧法师,”一个穿灰色袍子的年轻僧人向船头方向走去,“我找了你一圈,原来你在这里啊!” “船一共就这么大,而且四周都是水,我能跑去何处?”怀慧法师扭过头来,络腮胡遮挡了大半个脸。 “贫僧知道。”年轻人机灵的双眼四下里打探一圈道,“只是我们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习惯了,就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你一离开船舱,我就醒了。” 这已经是他们离开大邑北面的松原城的第十天了,若不是遇到连续的阴雨天,同时还要躲避官兵追捕,这会儿应该已经快要穿越禹州到达楚国了。 麓石山发生的事似乎就在昨天,可他们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陈青和萧越,而被变成了两个出家的僧人——自从在松原与前来迎接他们的欧阳佩碰面之后,他们就更换了身份。也是从那时起,他们便踏上了逃亡之路。 虽然欧阳佩对他们二人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可这一路上他们还是处处谨慎,生怕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此时他们已经离开大邑,渡过城南的白水,但依然丝毫不敢懈怠。 这是一条中等大小的商船,加上船夫总共有四名船员。年纪最大的一位负责掌舵,此刻他正戴一顶草帽坐在船头晒太阳。剩下三个年轻的船夫单手握一支木桨,靠在船舷上悠然自得地有说有笑。 最后这段路程顺风顺水,帆都已经被收了起来,只需靠一支桨让船保持匀速前行就好。船上坐了不少客人,多数都是云游四海的经商之人。 塔。读-小.说&~ap~>*~p。,完全.开@~源免费>.的网文小说*。网-站 由于今日是难得的晴天,不少客人都来到甲板上晒着太阳攀谈。船家为他们准备了一些茶点,有栗子糕跟核桃酥之类的,但看上去做工都很粗糙——至少在怀慧和他的徒弟看来是这样。 他们是楚国人,而且常年跟在生活奢华的公孙恪身旁,享用的都是四海之内最为精致的点心,一般的食物自然难以入他们的法眼。不过逃亡的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也就不再讲究那么多了,能有一口饭填饱肚皮已是万幸。 “你去问问船家还有多久能靠岸。”怀慧法师陈青拿起一块栗子糕塞入口中吩咐他的徒弟。 “师傅,在里面坐的闷了吧?还是出来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好。你看今天这天多好啊。”见光头僧人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船主热情地招呼着。 “还要多久能靠岸?”萧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顾打听陈青交代的事。 “今天天好,应该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靠岸了。”年轻的船夫抹一把脸上的汗珠摇了两下桨。 “船家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靠岸了。”萧越赶忙回去告诉陈青。 “你发问的声音那么大,我老远就听到了。”陈青无奈地摇一下头,然后找了一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将身体斜靠在栏杆上,惆怅地望向远方。 不远处,一个高鼻深目、头发卷曲的西域商人正与一个头戴玉簪身穿云锦的中原商人交谈着些什么。一阵风吹过,“楼罗使节、麓石山”几个字隐隐约约的飘进陈青的耳朵里。 “他们在聊麓石山的事,”陈青回过神来,对着萧越使一个眼色,“你留在这里不要到处跑,我去打探一番。”他知道萧越过于年轻,行事容易冲动,决定独自行动。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怀慧在甲板上溜达几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向那两名商人靠近一些。谈话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他们的确是在聊楼罗使节在麓石山被杀一事。 “前一阵子我刚好在郁辛山卖货,是俟斤达帛干身边的古拉格莫弗亲口告诉我的。他从我这里买了一张完整的狼皮,给了我一块实实在在的金饼,是我见过最为慷慨的莫弗!”西域商人对着身边的中原商人吹嘘。 “若是果真如此,楼罗岂能放过夏国?”中原商人不安地皱起眉头。他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麓石山一事上,根本没听到他有关狼皮的吹嘘。 “当然不可能放过夏国!”西域商人夸张地摇头,“上次你们的人杀了他们的巴尔特大王,他们不是洗劫了雁台州的五个村子吗?这次你们又劫持了他们的车队、杀了他们的使节,其中还包括他们的俟斤,我看整个夏国北方都要危险了!所以我才赶忙离开北方。” “这件事你不过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夏国的百姓怎么可能袭击楼罗使节的车队?”中原商人摇摇头,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还有你说的夏国人杀死巴尔特的事情,我看也是楼罗对我们的污蔑,至今都没有拿出什么证据!” “我四处云游经商,从来都是如实传播我的所见所闻,除非古拉格莫弗骗我,否则我没有说谎的道理。”西域商人耸耸肩膀。 中原商人眼睛打一个转,发现有位僧人正在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轻咳两声提醒他的同伴不要继续说下去。 “两位施主,方才贫僧听到你们的一番话语,颇感惊奇,所以驻足聆听了一会儿,希望二人不要介意。”怀慧索性直接走了过去,双手合十行了个佛家之礼。 “介不介意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中原商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一个出家人为何对这种世俗之事感兴趣?” “施主有所不知,僧人只是剃度出家,并非如死者一般离开尘世。既然还要在这尘世间生存,自然会关心人世间发生的大事。”陈青机敏地回答道。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说的有理。”西域商人点点头,“世间所有的人都不应该无视这些大事。如此方能提前躲避灾祸。” “施主所言极是。”陈青浅笑道,“方才您说夏国的北方要危险了。难道楼罗人已经有了什么行动?据贫僧所知,乌落部的首领达帛干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有没有行动这个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达帛干在接待了麓石山逃回来的使节之后雷霆震怒。我在那里卖货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集结整个乌落部的骑兵了。到时候只要赤都可汗一声令下,他就能率军杀向南方!” “多谢施主以实相告。”陈青双手合十,“贫僧刚好有几位熟悉之人身在北境,看来得想办法提醒他们才是。不知夏国皇帝对此事是否有所了解?” “夏国皇帝?”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中原商人吃惊地看怀慧一眼,“你……你不是夏国人?” “我是说……贫僧是说当今圣上。”怀慧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方才的镇定荡然无存。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陛下迟早都会知道,就不用你这个僧人操心了!”这个和尚好生古怪,他的脸上似乎受了重伤,胡须也像是假的。 最诡异的是,他居然将当今圣上称作“夏国皇帝”,看来此人绝非我夏国同胞。中原商人用眼睛盯着陈青,生出将其报告官府的想法。 不能再问下去了,知道这些已经足够。陈青已然觉察到了对方目光的异样,向他们行礼之后,匆匆回到船头的位置,示意萧越与他一起返回客舱。 “怎么样,探听到了些什么?”萧越将房门关上之后轻声问道。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莫那提回到郁辛山的时候,那个西域商人应该正在那里云游。”陈青的声音极低,“他说达帛干得知楼罗的车队被夏国人劫杀之后怒不可遏,已经开始集结乌落部的骑兵,随时准备南下。” “那我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萧越看他一眼,“你为何看上去神色慌张?” “方才我与他们攀谈之时犯了一个大错。”陈青不安地摸一把贴在脸上的络腮胡子。 “什么大错?”萧越一下子变得比他还要紧张起来。 “我本想再打听打听夏国朝廷是否知道此事,谁知‘夏国皇帝’四个字脱口而出,让那个夏国商人一下子警觉起来,怀疑我不是夏国人。因为我没有将他们的皇帝称为‘圣上’。”陈青的手不自觉的揉搓着脸颊,满脸的胡子让他面部瘙痒难耐。 “那岂不是糟糕?”萧越的脸上露出年轻人常有的焦虑,“我们一路上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离开了大邑,我可不想在禹州境内遇到什么麻烦。” 是啊,方才他还觉得萧越行事不够谨慎,是个愣头青,没想到自己的失误更加致命。 陈青没耐烦地拉扯一把胡须,试图将其扯掉,但这些假胡须实在粘的太紧,再加上他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这样一扯让他疼出一头冷汗。他闷吼一声,一拳打在船舷上,最后只得放弃。 “我们下船之后马上离开,走小路南行。”不知是不是刚刚那一拳打的太重的原因,此刻陈青感到肋骨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于是不敢再胡乱动弹。萧越扶着他的身体,让他靠在垫子上,再为他倒上一杯清茶。 “将军太累了,还是再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萧越为他盖好被子,“等船靠岸了我喊你。” 首发:塔-~读小说。 将军,陈青闭上双眼,如果不是萧越这样称呼自己,他几乎就要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楚国的云骑将军陈青。他的确是太累了,但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难以入睡。只要闭上眼睛,那些事情就在眼前不断的重复…… 多数时候,他面前浮现的已经不再是麓石山惊心动魄的那一晚。随着身体的恢复,对那一晚的记忆已经不是那么清晰。眼下最让他挂心的是从归兮客栈一路南下,到达松原之后欧阳佩告诉他们的那件事…… 第七十五章 潜逃计划 由于身体尚未完全康复,陈青和萧越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才来到大邑城以北六十余里的松原。欧阳佩派出去的人一眼将他们二人认了出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客官,买一把新鲜的蔬菜吧?今儿个一早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一个在松原城外卖菜的农夫拉住陈青的马望进他的眼睛,压低声音,“您是陈青将军吧?” 陈青本想挣脱他的拉扯,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立即警觉地打量对方。虽然一时想不起此人的名字,但他总算是认出来他是欧阳佩的一名手下,立即翻身下马。 “你是欧阳掌柜的人?”陈青问。 “这菜怎么卖啊?”萧越也跟了过来,用谨慎地目光扫过四周同时大声询问价格。 “这一大把您总共给十个子儿就行!”农夫吆喝着,随即凑过身去快速低语,“没错。欧阳掌柜请你去一趟鹿鸣客栈,他在那里等你,有极为重要之事要说。”他捆好一把青菜递到陈青手中,“一大早才摘的,瞧瞧多水灵!” “鹿鸣客栈在何处?”陈青掏出几文钱递给他,“钱您收好!” “多谢客官!”农夫接过钱的同时塞给他一张团成一团的纸,“这是图纸。他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日了,你们快些前往。” 农夫离开之后,他们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找到了鹿鸣客栈。相比松原城外那些开在显眼之处招揽客人的客栈而言,这家客栈的位置可谓极其偏僻。若不是凭借那张图纸,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它远离官道,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深林之中。 “难怪叫做‘鹿鸣客栈’,”萧越打趣道,“估计四周只有鹿鸣的声音。话说欧阳掌柜为何要约我们在此处会面?直接在大邑等不就得了。” “他是个行事缜密之人,既然亲自从大邑来到松原,还约了如此偏僻之处与我们见面,怕是有重要的事情告知。”直觉告诉陈青,大邑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而且是与楚国有关的不好的事。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萧越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巴,跟在陈青身后。 客栈是砍伐了林子里的原木搭建而成,外面围有一圈篱笆。院子里种了一些爬藤的植物,将里面的景象遮挡的严严实实。 “不知什么样的旅人会选择住进这种客栈。”陈青忍不住感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黑店。” 他们在院子前下马。经过多日的骑行,陈青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上下马轻快了许多。 头戴葛布头巾的店家埋着头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走出来迎接,还没等陈青开口,他便一手牵过他的马。 “莫吉!原来是你啊!”萧越弯下身子注视着来人的面孔,一下子将他认了出来,欣喜地跟他打招呼。 “快进去,欧阳掌柜在等你。”然而莫吉似乎没有任何欣喜之情。 “走吧!”陈青看一眼失落的萧越,“看来我们离开的这段时日,京城的状况不太乐观。” “他们怎么看上去都怪怪的?京城能出什么事儿啊?”萧越一边抱怨一边向前两步跟在陈青身后。 “进去就知道了。”陈青的疑惑越来越深,他知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欧阳佩是不会轻易离开大邑城的。 口口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因为想要快点知道真相,他快走几步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欧阳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陈青推门而入,看到身穿紫色团花锦袍向南而坐的欧阳佩。 “欧阳掌柜。”陈青行礼道。 “坐吧。”向来不会将喜怒哀愁写在脸上的欧阳佩此时看上去面色阴沉,让陈青的心里咯噔一下。 陈青和萧越在他对面落坐。 “欧阳掌柜,你怎么亲自来此处迎接我们?该不会是京城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吧?”陈青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 莫吉已经将马栓好走了进来,反手将门锁上,一起加入他们的谈话。 “你说的没错,京城里出了大事。”欧阳佩为他们倒上茶水,“你们这一路也辛苦了,先喝口茶吧。” “出了什么大事?”陈青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用胳膊擦擦嘴巴。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不会是夏国的皇帝知道了麓石山发生的事吧?”萧越也喝光了茶水,焦急地看着欧阳佩。 陈青微微摇头,虽然他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京城所发生之事与麓石山无关。麓石山所处之地太过偏僻,而且事发之后,他们已经将楚国人的尸体掩埋,不可能这么快被人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也难以判断出是谁所为。 “金陵馆被查封了,公孙恪他们全部都被官兵带走了。”欧阳佩的声音有如一阵闷雷打在陈青头上。 “你说什么?”陈青差点被呛到,使劲咳了几声,震得肋骨发疼,“公孙恪被带走……被谁带走了?为什么要带走他?把他带到去了何处?难道你的吴人坊也……” “吴人坊暂时没有事。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暂时将它给关了。等形势明朗之后再做打算。”面对陈青一连串的问题,欧阳佩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公孙公子被带去了何处?为何要将金陵馆查封?”搞不清楚公孙恪的下落,陈青哪里肯善罢甘休。 “公孙公子被带去了铜壁城的积云楼里。罪名是他与夏国朝中之人交往过密,涉嫌窃取夏国朝廷机密。”欧阳佩的脸绷得很紧,“不过据我分析,这并不是他们抓捕公孙公子最重要的原因。” “那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陈青和萧越异口同声道。 “他与皇后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被发现了。”欧阳佩直言不讳地说,“因为金陵馆出事的同一天,夏国的皇后也被禁足在了华安寺中,皇后的父亲郦商也被削去丞相的官职,贬为庶民。” 又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陈青与萧越吃惊地对视一眼。仟千仦哾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们离开大邑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欧阳佩亲口所述,陈青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皇后身边的小太监不是你们的眼线吗?难道变故来临之前他没有向你透露什么消息?”见欧阳佩不搭话,陈青继续问。 “查封金陵馆和控制郦氏父女二人是在同一时间进行的。”欧阳佩说,“那个太监若是能提早知道,他们的皇后和丞相也就不至于是这种下场了。” “看来这回夏国皇帝是有备而来。”萧越忿然道。 “岂止是有备而来,我看他还定是受到了某位高人的指点。否则以他的能耐,怎会一下子拿住三个人,而且还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陈青的额头暴出几条青筋。此前他听公孙恪说过铜壁城是个什么地方,也听他讲过不少积云楼的故事。那里是关押皇亲贵胄的特制牢狱,最可怕的是,凡被关押于此地之人,几乎都没能活着出来。 “定是那个太尉拓跋启出的主意!”萧越将手攥成拳头,“此人还真是个麻烦!” “他们会把我们的人怎样?”事已至此,陈青现在最为关心的是公孙恪的安危。 “既然他们没有把公孙公子与郦姝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说,给他的罪名也仅仅是涉嫌窃取夏国机密这么一项,我倒是觉得公孙公子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更何况,公孙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们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不能将他怎样,就连严刑拷打都做不到。”欧阳佩看上去很笃定。 塔-读<小说app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听他这么一说,陈青和萧越略微松一口气。他们都知道公孙恪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根本经不起拷打。 “那最终他们会把公子怎样?”陈青执着地想要知道确切的答案,“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关着吧?” “我早已安排了人前往建康送信。按照惯例,陛下会提出用赎金交涉。想必夏国皇帝应该会顾及陛下的面子放人。公孙家族是楚国的世家大族,相信丞相大人付出多少代价都会把他的儿子救出来的。” 听欧阳佩这样说,他们算是放心了。对陈青而言,只要公孙恪没有生命危险,一切都好说。 “倒是你们两个现在才是最为棘手的。”欧阳佩看着他俩,“现在城中到处都张贴了你们的画像,尤其是陈将军,不仅画像贴的到处都是,而且画的还相当逼真。看来云骑将军的名声已经在外了。” “我还听说,他们开出了五百两银子的价码,赏赐捉到将军的人。”莫吉一边说一边为他们斟满茶水。 “我一个无名之辈怎会让夏国如此重视?”陈青不解地饮一口茶水下肚。 “将军有所不知,公孙公子对您的那句称赞之辞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如果不是发生这件事情,连我们都不知道您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莫吉的声音里竟充满了羡慕。 “哪句称赞的话?”萧越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看着陈青。 “就是‘本非将种,又非豪家,觖望风云,以至于此’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莫吉告诉萧越。 本文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欢迎下载app^&免费阅->读。 “原来是这句话!”萧越频频点头,“我认为陈将军获此称赞当之无愧!” “你们就别夸赞我了。”陈青轻轻摸了摸被打肿的脸颊,此刻伤口处有些发烫,“还是快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大邑城里贴了我们二人的画像,看样子我们是没法回去了。” “确切的说,不仅是大邑城中贴了你的画像。前面的松原城里也都是你的画像,据说南方的禹州也有缉拿你的告示。”欧阳佩淡定地举起茶壶将茶水倒满。 “那我们岂不是无路可走了?”欧阳佩的话令陈青哭笑不得。他从未想过公孙恪那句话威力竟如此巨大。 “是只有将军你一个人无路可走而已。”萧越低着头嘟囔一句。 “你们都必须要回楚国。”欧阳佩告诉他们,“今天就动身。” 看来欧阳佩已经为我们想好了退路,陈青暗自庆幸。 “从这里回楚国必须得经过大邑和禹州。”萧越自言自语地说。 “所以你们是绝对不能再以这身装扮继续往前走了。这也是我得知消息后马上来这里等候你们的原因。” 欧阳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陈青一番,“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恐怕被人一眼给认出来也不容易。保险起见,我还是让莫吉为你乔装打扮一番再走。” 扣扣 “好。我们听你的安排。”陈青接受他的意见。 “二位将军请随我来。”莫吉起身引领他们二人进入内室。 直到他拿出剃刀,陈青和萧越才知道欧阳佩所谓的乔装打扮原来是把他们都剃成光头,换上一身僧衣。 因为陈青面部的浮肿和淤青还没有完全消除,莫吉又为他贴上了一层络腮胡遮盖,最后戴上僧帽。 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副怪异的模样,不要说陌生人,就连他自己都差点认不出这是谁来。 “扮作僧人是最安全的,如今夏国全境的人都信仰佛教,僧人不管到哪里都受到尊重,被人怀疑的可能性最小。”欧阳佩向他们解释,“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叫做怀慧。你们二人都不懂得讲经,所以路上尽量不要说话,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待你们离开之后,我会立即派人南下报信。回去之后你要火速赶往宫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圣上。希望到时候,公孙公子也已经平安获救。” …… 第七十六章 前途未卜 商船在水面上慢慢摇晃令陈青昏昏欲睡,在他的记忆中,这应该是欧阳佩交代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与萧越二人基本都是在赶路。虽然离开京辅之地后危险小了许多,但他们还是不敢懈怠,除了必要的吃饭投宿之外,极少与人交流。 只有离开夏国境内,才算真正的安全。他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就要到达禹州了,这是夏国最南面的一个州。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三四天的时间他们就能坐上轮渡横跨金龙江,抵达楚地。 然而越是快要接近目的地,陈青的内心就越是忐忑不安。不仅是因为方才与那两个商人交谈时说漏了嘴感到不安,更是为了公孙恪。一想到他,陈青的内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无比惆怅。 两年前他跟随公孙恪一同来到大邑这个陌生的地方。身为武人,做一名出使异国的使臣原本并不是他所热爱的差事。 他厌恶那些虚伪的外交辞令,更加不喜欢参与达官显贵之间没完没了的应酬,因此他认定大邑没有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可无奈他是公孙恪的手下,必须服从他的安排。 在大邑的两年时间里,他的想法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虽然作为一名使臣,舞刀弄枪的机会的确不多,可他却渐渐领悟到了自己所做之事意义有多么重大,甚至大过战场上的厮杀。 这两年的历练让他明白楚国的北伐大业并不是个简单的事,也不是单靠战场厮杀就能成功的,而是需要各方面的经营和铺设,使节的作用尤为重要。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最为感激的人就是公孙恪。与其他那些在下人面前耀武扬威刚愎自用的贵公子不同,公孙恪不仅尊重他,还格外倚重他,几乎每一个计划都会让他参与其中。 不仅如此,公孙恪还耐心地聆听他的建议,无条件的信任他,将最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执行。 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好公子的安全。想到这些陈青就懊恼不已。如果不是自己身在异乡势单力孤,他真的愿意冲进铜壁城去解救公孙恪,哪怕是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首发&:塔>-读小说 更加令他难以面对的是丞相公孙道。欧阳佩要他到达建康后直接前往宫城面见皇上和百官。他一路都在思考应当如何向皇上还有丞相解释只有自己平安返回这件事情。 唯一欣慰的就是自己总算是不辱使命,杀死了那帮楼罗使节,也完成了公孙恪和欧阳佩交代的最后一项任务——虽然这件不光彩的事情也让他的内心备受折磨。只是这件事情究竟能对夏国和楼罗的关系产生多大的震荡,还尚未可知。 “将军,船就要靠岸了。”萧越轻轻摇晃陈青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睁开疲惫的双眼,坐起身来,感觉歇息这半个时辰之后反而比睁着眼睛的时候更累。 “从现在起记得叫我‘师傅’。”陈青整理一下衣衫,戴上僧帽,“拿上行礼,随我出去看看。” “是,师傅。”萧越提起舱内的一个布袋,跟着陈青走到甲板上。 水流明显的变缓,船已经快要靠到岸边。坚如磐石的禹州城渐渐映入眼帘,城内红砖砌成的入汉楼笔直的冲上云霄,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敦实厚重。 据说城中最为精良的兵器都存放此楼,楼顶的神兽麒麟面向北方,昂首挺胸,口张舌吐,两侧刻有双翼,四足前后交错,似纵步若飞,俨然一副威镇百兽之神态。 入汉楼的左右两旁是贮存粮草和兵器的仓库,只是比起入汉楼,它们相对矮小。与入汉楼呈对角方向的是宝林寺,庙宇的刹尖高耸,塔身挺拔纤秀,宝塔顶部展翅的凤凰稍稍中和了入汉楼的威严和冷峻,让整个城池看上去多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船舶此刻已经停靠在岸边,船家招呼客人们下船。 禹州城的北城墙沿着河岸延伸。河面上到处都是船只,有打捞水产的渔船,也有不少商船,还有一些沿河游览的客船,热闹非凡。 首发&:塔>-读小说 一根顶端飘扬着三角形红色旗帜的石柱标志着靠岸之处。两名船夫把桨收起,年轻的一人纵身一跃,跨到岸边的石阶上,用绳子将船拴在缆桩上。 萧越抛给老船夫两枚银币,率先大跨一步迈到岸上,陈青紧随其后。 “二位施主慢走。”收到银币的船夫喊声嘹亮。 陈青转头之时用眼睛的余光瞄到那两名与他攀谈的商人也纷纷下船。不巧的是,在他回头观望的一瞬间,中原的商人的目光刚好与其相对。 “走,快些离开此处。”陈青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 岸边成排的柳树像是注视着他们匆匆前行的哨兵。现在已经是初秋,柳叶有些泛黄,但依然不影响夹岸的枝条随风飘扬。 石板路上铺满落叶,道路两旁每隔几步路就有一家客栈,每家客栈都有自己的独特的招牌还有装饰特色,想方设法的吸引南来北往的客人。 因为陈青和萧越都扮作僧人的模样,所以前来招揽他们入住的店家并不多。禹州城道路狭窄,陈青与萧越在市井之间左弯右拐,前进的速度几乎与爬行无异。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气息。虽然是夏国的地盘,但路上的行人不少穿着南国典型的宽袖长衫,悠然自得。 穿过北面乱糟糟的一片市场之后,道路总算宽敞了许多。再走上一段路之后,就来到了禹州城的北门。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跟在我后面进城。”陈青用手摸了摸胸口中的一封印信。那是临行前欧阳佩交给他的重要之物,上面写着“大夏国高僧怀慧”几个大字,可以助他通关。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城门口的人群熙熙攘攘。虽说夏国崇尚佛教,可对城中的百姓来说,看到像陈青这种满脸胡渣的出家人还是觉得颇为惊奇。 他尽量避开周围的百姓投向自己的好奇目光,径直向城门的方向走去。不出所料,门前的守卫将他们二人拦住。陈青从怀中掏出他那份最为重要的印信递过去。 “高僧怀慧?”一脸慵懒的侍卫上下打量着这位黄袍僧人还有他身旁的小僧。旁边一个满脸疑惑的侍卫也慢吞吞地凑了过来,查验着他的文书。 陈青眼睛的余光猛然看到城墙上贴着自己的画像,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 “你要进城给方老爷家讲经?”侍卫将文书递回给他,嘴巴几乎斜到耳朵边。 “是。”陈青感到自己的额头上渗出汗水,不敢多说一个字。 “方老爷怎么会请你这个模样的人讲经?”侍卫的这句话不像是疑问而更像是嘲笑。 “可以放贫僧进去了吗?”陈青对他的疑问或者嘲笑置之不理。 “进去吧。”侍卫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让开一步放他们入城。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陈青和萧越用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直到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巷子才停下脚步。 “欧阳掌柜所言非虚,连禹州都贴了你的画像。”萧越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陈青感到自己的前胸已经贴在后背上。 “就在这里吃怎样?”萧越走到一口义井旁边坐下打开包袱,拿出几张胡饼,“扮什么不好,偏偏让咱们扮僧人。”他抱怨道,“这一路上连口肉都没得吃!” “再坚持几天。”陈青用力咬一口又冷又硬的饼子咀嚼着望向四周。 “你别说,这禹州还真是不错。我在大邑的时候就曾听公子说过,禹州虽然地域狭小,可这两年在临川王拓跋乐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公子还说,禹州就像是我们楚国建康城的缩影。当时我还不信,直到亲眼见到才知道公子此言非虚。” “可不是吗,方才下船的时候,我还以为已经到了建康呢!”萧越包了一嘴的面,含糊不清地附和着。 “把地图拿出来看看,吃完之后得尽快赶路。”陈青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我总觉得船上那个夏国商人对我们不怀好意。早点离开夏国我们也好早点安心。” “他能对我们做些什么?商人怎么都要秉承‘以和为贵’的原则才是。”萧越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纸。 “你可别小瞧了商人,别忘了欧阳掌柜也是商人。”陈青摊开地图放在腿上,“我们得绕道最东面,最好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到这家客栈留宿。”他指了指图上标注着“沉香客栈”的地方说。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你们两个!”由于专注于研究图纸,陈青和萧越二人竟没注意到自己的面前站了五个彪形大汉。 “施主是在喊我们吗?”陈青把地图拿给萧越,貌似镇定地起身。 萧越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 “没错。”为首一名武士穿赤色两当铠,头戴平巾帻,手持一柄雕刻精美的长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杀气,“临川王请你们二人过府一趟!”m “临川王?”陈青意识到大事不妙,“不知王爷为何要见贫僧?” “王爷要见你就快去,哪有那么多废话!”为首的武士面目冷峻。 “可是我们要赶着去城南的方老爷家诵经!”萧越双手叉腰大声辩解。 “方老爷重要还是王爷重要?”武士把手按在刀柄上用威胁的语气说道。 陈青与萧越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得知在劫难逃,只得跟随他们前往临川王府走一遭。 他们一定识破了我们的身份,陈青一路上不安地看着四周。五个手持兵器的武士围绕在他们的前后左右。 塔读@ 我们根本无路可逃,陈青悲哀地想。若是落到临川王手上,就唯有死路一条了。我倒是可以坚守住麓石山的秘密,萧越可就不一定了。 陈青偷偷看一眼同伴,只见他沮丧着耷拉着脑袋,麻木地前行。欧阳佩为何不给我们准备上几滴毒药,陈青懊恼不已,这样我就可以在必要之时自我了断,而不至于落到敌人手中…… 第七十七章 反转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知不觉之间,临川王府已经出现在面前。 与想象中王府奢华的外表不同,从外面望去,临川王府可谓朴素。一排郁郁葱葱的翠竹环绕着王府灰色的外墙,给人一种清雅高洁之感。朱红色的府门并不宽大,颇具江南小家碧玉的风情。府门上方挂着“临川王府”的牌匾,四个黑字用魏书写成,看上去苍劲有力。 为首的武士走上前去叩几下门,府内的家丁将大门打开。 “费将军。”家丁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王爷正在紫竹殿等您。” 费将军?陈青的大脑快速思索着,回忆起公孙恪曾向他提起过临川王府上的几名重要人物。看来这个费将军便是临川王的亲兵侍卫头领费古,陈青断定。可惜他只知道此人的名字却不了解他的性格。 穿过几道回廊之后,他们来到一个翠竹掩映的阁楼下面。 想必这就是紫竹殿了,陈青观察四周,感慨临川王府虽然不够富丽堂皇却颇具江南园林的玲珑俊秀,阁楼和屋舍都与花草树木相映成趣,假山姿态盎然,山上流水潺潺,有如神仙居所。在陈青看来,这里大邑的皇宫住的还要舒适自在。 “王爷,”费古在门外轻声呼喊,“人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陈青与萧越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屋内的香露飘着青烟,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尚未适应这股味道的陈青忍不住咳了几声。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寺院里的僧人居然适应不了熏香的气味?”正前方的小榻上,一名头戴玉冠,身穿绯红色蜀锦之人朗声说道。 “见了临川王,还不行礼?”费古生硬地命令他们,似乎随时准备拿环首刀敲打他们的小腿。 “贫僧见过临川王。”陈青双手合十行礼,他决定稳住阵脚,不卑不亢,“不知王爷召唤贫僧前来所为何事?” “陈将军,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吧?”临川王拓跋乐漫不经心地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陈青和萧越震惊地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临川王的真面目。身为夏国皇帝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与拓跋明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看上去比拓跋明老成持重了不少。或许是性情较为急躁的原因,临川王鼻翼两侧的两颊上冒了不少红色的痘。 他的右侧坐着一位老者,看上去应该年过七旬了,不过眼睛里依然放着光,精神饱满地扫过四周,看起来精神矍铄,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此人一定是他府上的长史,也是他的谋士麻灿。陈青暗自琢磨着。 “贫僧并不是什么陈将军,王爷认错人了。”冷静,我要先听听他接下来想说些什么,陈青听到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若是一旦形势对我们不利,我就冲上前去扼住拓跋乐的脖子。不过到时候费古一定会抢在前面拿剑割断我的喉咙,陈青沮丧地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取胜的办法。 “将军若是坚持这样的话可就没法聊了。”拓跋乐优雅地弹一下宽松的袖口,“本王知道你们二人一定会路过我的地盘,特意在各大城门安排了得力的守卫,日夜等候二位的到来。从你们进城的那一刻起,本王的人就已经将你识破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承认了身份,这样咱们才好继续谈下去。” 是守卫将我们给认出来的?竟不是那个商人告发的我?陈青有些诧异。他方才说想要继续跟我们谈下去,他想跟我些谈什么?他很想跟萧越私下里沟通一番再决定如何应答,然而眼下这种想法就是白日做梦。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陈将军,王爷若是想伤害你们,早就叫亲兵拔掉你的胡须,然后严刑拷打了。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你们二人请入府中叙话,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老者抚摸着他白花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 “麻长史说的极是。”拓跋乐道,“若是你们再这样僵持下去,我就不得不让人扯掉你的胡须,脱去你的僧袍了。到时候,可别怪本王不给你颜面。” “王爷想与我们谈些什么?”他果然就是麻灿。陈青看着麻灿明亮的眼睛,意识到继续否认的身份已经毫无意义。 “谈谈禹州与楚国之间的事。”拓跋乐将手肘靠在凭几上,悠然自得地吐出着句话来。 “禹州与楚国的事?”陈青木讷地重复着。 “没错。”拓跋乐嘴角微翘,“你可知道本王与当今圣上之间是什么关系?” “王爷乃是夏国皇帝的兄长。”问我这些做甚?陈青越来越迷惑。 “看来陈将军对我们夏国之事颇为了解。”拓跋乐说,“那你可知道当今圣上即位之前对他的叔叔和兄弟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如果欧阳掌柜在这里就好了,我最厌恶跟这种说话阴阳怪气之人交谈。还不如干脆一些,让我跟那个姓费的拔刀相向,一分胜负! “此乃夏国皇帝的家事,我一个楚人并不了解。”陈青撒谎道,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有关夏国皇帝拓跋明登基前的事,公孙恪早就跟他说过。据说为了争夺皇位,拓跋明杀了自己的亲叔叔拓跋林,还有他的三个儿子。 临川王是先皇与胡妃所生的儿子,比拓跋明要大上两岁,本来是具有皇位继承权的,可他的母亲胡氏对郦氏极为惧怕,主动提出放弃争夺皇位的权力,并请求随同儿子一同前往封地禹州,永世不返回大邑,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不过受到皇位争夺的腥风血雨之后,胡氏到达禹州不久之后便一病不起,最终离世。这对拓跋乐的打击极大,他将母亲的死亡算在当今的圣上还有郦氏一族的头上。这些年来,他屈居夏国南部,忍辱负重,百般讨好拓跋明,只是为了等待一个复仇的机会。 “看来陈将军还是不够坦诚。”年近七十的长史麻灿努了努嘴巴说。 “我只是一介武夫,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陈青直言不讳,就差说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种话来了。 “那可真是你们的损失。”拓跋乐又拿起一颗葡萄投入口中。 “此话怎讲?”陈青受不了这种猜谜一样的谈话方式,感到备受折磨。 “你既然知道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就应该明白究竟谁才应该是夏国的真命天子。”拓跋乐总算是说了一句令陈青能听明白的话。 “按照楚国的规矩,自然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才拥有继承皇位的权利。”陈青总算是从他们的这番“废话”里悟出了些什么。该死,要是欧阳佩在这里该多好,陈青用力抓了一边瘙痒的脸庞。 “临川王虽然不是皇后所生,但其生母胡妃的身份比当今皇上的生母叱罗氏要高贵的多。只是因为王爷的娘家人势力不够强大,王爷才惨遭他人排挤,屈居禹州做一名王爷。”麻长史解释道。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原来如此。”陈青虽然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却终于意识到他们对自己没有威胁,“可是你们夏国的皇帝已经在皇位上稳坐了五年之久,恐怕王爷今后没什么机会了。” “皇上膝下无子,这是他最大的软肋。”麻长史犀利地指出。 “可他还很年轻。”陈青脱口而出。我应该顺着他的话说才是,干嘛要反驳他?他痛恨自己的直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你说的没错。”拓跋乐直了直身子,“所以本王不想等。想必你们这一路上也看到了,禹州在本王的治理之下有多么繁荣昌盛。以本王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好一国之君。 而他拓跋明呢?短短几年的时间,他就把夏国的老底挥霍一空。这两年来更是如此——秦州蝗灾、雁台州被楼罗洗劫、草鞋军叛乱,整个国家被他搞得一团糟!每次都只能靠皇叔拓跋启为他善后,他这个皇帝还有何用?” 陈青万万没想到临川王会当着他这个异国人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更加可笑的是,他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让你们楚国的公子白白地占了皇后的便宜。 事后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敢拿楚国的使节出气,由此又得罪了你们楚国。”拓跋乐鄙夷地笑了两声,“像他如此无能的帝王占着那个位置有什么意思?” “王爷为何要跟我说这些?”他们想要跟我合作?若是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救出公子?这回陈青总算是猜到了他们的用意,但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听说你是公孙恪的心腹?”拓跋乐问。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公子只是错爱了我。”陈青厌恶这帮人谈论他心目中的公子,不过想到他们或许能帮助公子逃离夏国,他决定尽力配合他们。 “我知道你对他无比忠诚,对楚国也无比忠诚。”拓跋乐说,“你想借道本王的禹州返回楚国,本王不会阻拦你。只不过,你要答应本王一件事情。” “王爷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你放我回楚国,我会尽力答应你的要求。陈青迫不及待地问,眼睛里流露出急切的光芒。 “本王想托你带一封密信给你们的皇帝。”拓跋乐倾身向前,“他不是一直都认为禹州是楚国的地盘吗?本王愿意与他合作。只要他肯出兵助我北上夺取夏国皇帝之位,我愿意将禹州拱手相让!” 第七十八章 希望 华安寺僻静的一隅有一座茅草搭建的凉亭,凉亭前面种植着几株桂树和松柏。顺着凉亭下去,有一条羊肠小径,小径两旁是成片的竹林,每隔几步就摆放着石灯。沿着小径一直向前,可以看到一堵朱红色的墙壁,右侧开一道小门。跨入小门之后,是一处幽静的禅房。皇后郦姝就被禁足于此。 禅房四周被松树包围。傍晚时分来到此地只能听到松林里的风声。一角红漆的矮窗在松林较稀疏之处显露,窄窗中透出昏黄摇曳的烛光,在黯淡的暮色中若隐若现。木鱼的声音从房内散溢,在清幽的空气中飘荡。 禅房外面,两名身穿赤色两裆衫的侍卫手持环首刀肃穆地站立,像是两尊门神,令房内之人插翅难飞。 “娘娘,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丹玲将一碗麦饭端到郦姝面前,静静地等着她发话。 郦姝无动于衷地跪在佛像前的金丝软垫上,虔诚的敲着木鱼,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她乌黑的头发沉甸甸的垂落腰间,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日的变故来的太快,令她措手不及。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平日里柔弱无能、对自己和父亲恭敬顺从的皇帝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头恶狼,反过来咬到了他们父女的脖子。 是我疏忽大意了。这些天来,郦姝无数次的责怪自己。都是我太过自信,没有重视巧如带来的消息才酿成今日的苦果。我不仅害了自己和父亲,还害了公孙恪。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想到公孙恪,郦姝的心里一阵酸楚。他被关在了铜壁城的积云楼,谁都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 从铜壁城落成到现在一百余年的时间里,积云楼中总共关押过两位皇帝、三位皇后和四个太子。其他被关押于此的朝廷钦犯更是无可计数。 不过那里的犯人通常都不会关押太久——要么很快被释放,要么很快死亡,没有第三种可能。不幸的是,被释放的只占极少的部分。 “娘娘。”丹玲再次轻声喊她。 “我不饿。”郦姝冷冷地回答,“你自己吃吧。” 比起刚被禁足的那几天,郦姝的心情已经算是平复了许多,但依然抗拒饮食。她每天只吃下极少的食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醒来便虔诚的诵经礼佛。曾经饱满的脸庞很快瘦削下来,面部的棱角变得更加明显。 “你还记得本宫在华安寺的佛堂里摇的那根签子吗?”她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丹玲,黑色的眸子虽然陷入眼眶但依然闪耀着玛瑙般的亮光。 “奴婢当然记得。”丹玲紧咬嘴唇,“奴婢也深信神明的指引不会错。” “不会错?”郦姝苦笑一声,“‘红轮西坠兔东升。阴长阳消百事亨。是若女人宜望用。增添财禄福其心。’本宫永远都记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疯了,神明从来都不管疯子,不是吗?他现在最宠爱的人竟是那个丑陋的辛氏。我的福禄究竟在何处?”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娘娘可听说过‘否极泰来’?不管怎么说,您还是我们夏国的皇后。只要太后还在,您就有机会翻身。”丹玲咬了咬嘴唇。 “否极泰来?翻身?虽说他没有废了本宫的皇后之位,可是一个被禁足在寺庙里的皇后还怎么母仪天下?恐怕全天下都把我当成了笑话。” “天下人又算的了什么?”丹玲冷酷的脸看上去比郦姝坚定,“奴婢记得郦大人曾经说过,所谓的百姓不过是一群没用的草芥,草芥的想法向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他们只会随风摇摆。 当你失势之时,他们会笑话你、唾骂你、落井下石,若是哪一天你得势了,他们又会像群苍蝇一样围过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只要皇后娘娘不灰心,就能等到再次获取权力的那天。到时候天下之人谁敢不顺从?” “没想到你竟有此般见识?”郦姝轻挑一边的眉毛,“本宫倒是显得目光短浅了。” “娘娘这话说的真是让奴婢无地自容。”丹玲将双手放于膝上,微微垂下头去,“奴婢哪里是有见识,不过是没有处在娘娘的位置上,所以心境自然与娘娘不同。” “把斋饭拿来给我吧。”郦姝平缓地呼一口气,接过丹玲手中的托盘。这个丫头说的没错,只要我还是皇后,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一旦我郦氏能东山再起,就是他拓跋氏的末日! 烛光燃到了尽头,夜色已深,四周只剩九级浮屠上铜铃叮咚作响的声音…… 饱餐一顿之后,郦姝沉沉地睡去。而同样遭到囚禁的公孙恪却在积云楼的底层彻夜难眠。 事实上,他白天已经昏睡了许久。因为被单独关押在不见天日的房间的缘故,他很难从头顶箭孔一般大小的窗户中透出的光线判断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塔读@-读小说 他们一定已经收到了夏国的国书,公孙恪无数次地安慰自己,陛下一定正在为他的事情与父亲大人一起出谋划策。 他又想到了欧阳佩,他知道这个隐藏在大邑五年之久的人非同一般。就算他没法把我从积云楼救出来,也能将陈青他们安全的送出大邑。 想到陈青,公孙恪不安的感觉变得强烈起来。他被派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还有郦姝,在他被逮捕的那二天,他就得知郦姝被禁足在了华安寺的禅房里,她的父亲也被削去官职禁足在自家府邸。 夏国给他一个与宫中之人交往频繁、趁机窃取夏国朝廷机密的罪名,由此可见拓跋明虽然知道他与郦姝之间的事情,却不希望将皇室的家丑外扬。 对于郦姝,公孙恪的感情颇为复杂。起初他的确是为了从她身上获取重要的信息而刻意的靠近她、讨好她。可是渐渐的,他越来越分不清楚自己如此频繁的前往嘉宁殿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他才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有了感情。他时常会缩在那张草席上默默地想她的模样,还有曾经与她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他知道回忆这些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可又无比享受这种备受折磨的感觉。 今日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公孙恪拖着绵软的身躯走到案几前。饭菜没有任何新意,依然是麦饭、青菜和几片猪肉。他强迫自己扒了两口饭,肥猪肉的味道令他一阵作呕。两滴晶莹的泪水不听使唤地滴落到盘中…… “谁?”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公孙恪将泪水抹干,放下碗筷,大步走到门口。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今日当值的看守准备进来给他更换便桶了。可他就是不死心,万一是有人来宣布放他出去呢? 他的希望再一次落空。身穿青衣的看守低着头径直向他的便桶走去。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拓跋明安排了五组不同的侍卫轮流看守他,并且严禁看守与他说话。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起初看守们都严格遵照皇上的旨意行事,但是这段时间他们渐渐松懈下来。有时公孙恪询问他们外面的天气如何,今日是否能做鱼羹这类问题的时候,他们都会给他答案。 有那么一两个心善的看守甚至会偷偷给他笔墨,让他通过写字打发时间。至于他提出的请求他们送信的要求,则无一人敢于应答。 公孙恪仔细观察着这位看守,在他偶然抬头的一瞬间,他看到此人是一个身材如麻杆一样的瘦子,公孙恪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他。 按照规矩,每次进来给他送饭或者倒便桶的都必须是两个人才行。不过这些天来,几乎没有人遵照这个规矩行事——看守们都与自己的搭档商量好了,每次只进来一个人干活就好,这样大家可以交替着休息。 “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人为他打扫房间的时候,公孙恪抓住机会问话,“怎么?你们的皇帝又换了一波人侍候本公子吗?又不让你们与我说话?难道本公子是瘟疫吗?” 见那人不搭理他,公孙恪继续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不必大费周章。本公子很快就能出去了。” “公子不要乱说话。”瘦麻杆突然开口说话,把公孙恪吓了一跳。 “好,我不乱说话。你来告诉我,外面都有些什么消息?”从那人的言语之中,公孙恪立即敏锐地判断出他有来头,立即凑过身去低声询问。 “小的叫曹金,”麻杆谨慎地靠过来说,“是欧阳掌柜派来的。” 第七十九章 生悲 公孙恪发现这个叫做曹金的看守跟他说话之时眼神四处游走,难以聚集在特定的地方,让人搞不清楚他究竟看向何处。但这并不重要,单是他说的这句“是欧阳掌柜派来的”就足以令人心潮澎湃。 “太好了。”公孙恪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现在外面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他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但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堵在了一起,只能先捡这个最为迫切的问题询问。 “陛下已经向夏国递了国书,提出愿意支付大笔赎金将公子赎出去,但他们至今还没有回应。”曹金挣脱他的双手,低头打扫案几。 没有回应?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公孙恪气急败坏,差点提出让曹金先将自己放出去的无理要求。 “他们究竟想要多少银两?”公孙恪压制住满腔怒火,急切地看着曹金。 “这个小的不清楚。”曹金抬起头来正对着公孙恪,但眼睛却看着草席。 首发&:塔>-读小说 “那陈青他们呢?”公孙恪问。 “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去南方了。”曹金收起碗筷还有便桶,再为他放上一桶干净的水,准备结束这场不够谨慎的谈话,却被公孙恪一把拉住。 “南方是何处?大邑?楚国?” “楚国。”曹金再次挣脱他,“小的该退下了。”他在临走之时转过头来,“公子的情绪过于激动了,还望公子务必要保持冷静,不要让其他人看出端倪。小的五天之后再来。” 沉重的铁门被无情地关上,随着那声清脆的落锁声,公孙恪再次瘫软下来,但是心脏却依然跳的极快。 这算是什么消息?他无力地躺在草席上。圣上已经回复了国书,并且提出支付大笔赎金,但他们居然没有回应? 大笔赎金究竟是多少钱?公孙恪后悔自己没问清楚。他们究竟想要多少钱,想要多少就直说,我公孙氏多少都付得起! 唯一令他感到欣慰的就是有关陈青的消息。我果然没看错他,他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还能平安回到楚国,我真是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楚国,建康城,乌衣巷……想到这些,两行热泪从公孙恪的美目中流淌出来,不能断绝。 或许父亲是对的,公孙恪拿衣袖拭去泪水,我不该一心想着什么北伐大业,我应该乖乖地待在纸醉金迷的建康城,做一名世家贵公子。若是有一天能够回到那里,我此生都不会再离开……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多谢皇上圣恩!”巧如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激动地流出眼泪。 “你先在朕的九华殿里待着,等朕处理完了外面的杂事再过来找你。”系好革带之后,拓跋明大步走了出去。 在辛嫔怀孕之前,拓跋明几乎从未正视过在他身边服侍多年叫做黄巧如的女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整个宫城千千万万个地位低下的奴婢之一,有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直到有一日,拓跋明从绮罗宫返回时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是不是每个怀了孕的女人脾气都是这般大?” 巧如回答他说:“奴婢认为只要对皇上是真爱,就绝不忍心对您发脾气,与怀不怀孕又有何关系呢?女子对男子应当百般顺从才是,更何况这位男子还是皇上呢。” 听到她的一番话语,拓跋明这才认认真真地将她打量一番。与面相单薄的辛嫔不同,巧如长着一张苹果一般圆润的脸蛋,红红的小嘴就像初夏的樱桃一样令人垂涎,真是越看越讨喜——不过这仅仅是拓跋明一人的看法。 在多数人眼中,皇上的贴身侍女黄巧如与“美”这个字是完全不搭边的。当初为了在他身边安插这个眼线,郦姝可是经过了一番千挑万选的,最终才选出了这位脸颊布满褐色斑点、样貌平庸、脑袋还算好使的女子。 谁都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拓跋明竟对她生出一份好感。最重要的是,她说的那句“女子对男子应当百般顺从才是”正中拓跋明的心坎。 朕的身边总是有太多自以为是的人,朕最需要的就是“百般顺从”。想到巧如,拓跋明挺直了身子步入南风堂,整个人看上去自信了许多。 “母后,”简单地行礼之后,拓跋明坐了下来。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皇上已经有多少次没上朝了?”此刻叱罗氏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朕……” “你不说我也知道。”叱罗氏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此前因为我要静修的缘故,对皇上的种种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皇上也不容易,偶尔休息休息、喘口气也不是不行。 可是今日我却听说皇上已经连续三次没上早朝了。还听说,皇上不仅不上早朝,还沉迷于女色。”她白一眼儿子,“我倒是以为皇上又看上了哪位后宫的女子呢,没想到皇上竟与自己宫中的贱婢厮混!” “她不是贱婢,而是美人,朕已经封她为美人了。”拓跋明的声音细小的有如夏日的蚊子。 叱罗氏长叹一口气,“既然皇上喜欢她,封她做个美人倒也无妨。只是她的身份过于卑微了些,皇上今后还是多去宠幸那些嫔妃为佳。” “朕会努力的。”拓跋明口是心非地说。比起后宫那些规规矩矩的嫔妃,朕更喜欢巧如这种身份卑微的宫女,因为她什么都顺着朕,就像一只听话的羔羊。 “其实今天这件事情,不是辛嫔告的状,是老身自己要去太极殿的。”叱罗氏长叹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辛嫔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虽然后宫不像以前那么危险,可皇上也应当时常关注她才是。” “是,朕稍后就去绮罗宫看望她。”一定是她去清辉宫告发的朕,朕若是去了定会问个明白! “晚点再去吧。”叱罗氏干脆地说,“皇上这会儿得去一趟太极殿。”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大臣们还在等朕?”这帮臣子怎么如此迂腐,朕上回不是说了吗,若是到了辰时朕还未到就可以退下了,拓跋明一脸的不悦。 “如果不是方才我过去了一趟,他们都已经嚷着要来九华殿等皇上了。”叱罗氏从位置上起身,“皇上还是赶紧过去一趟吧,看看他们有何要事启奏。待皇上下朝之后再到清辉宫里来一趟,我有话要跟皇上说。” “朕这就过去。”想到要面对那帮大臣,拓跋明心情无比低落,下朝之后又要去清辉宫则令他倍感沮丧。 步辇早已准备就绪,蒋芮搀扶着皇帝登上辇车,身后几名太监高举华盖一路向太极殿走去。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上朝的原因,拓跋明在登上正殿阶梯之时看到中庭左右两侧的鎏金龙凤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此前似乎从未仔细看过门外的这两只硕大的神兽。 巨龙的绿宝石双眼似乎注视着正在攀爬阶梯的皇帝,有那么一瞬间,拓跋明竟被它吓了一跳。 “皇上驾到!”蒋芮的声音在殿内盘旋。 “吾皇万岁!”已经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文武百官强打起精神喊道。 “上回朕不是说了吗?若是等到辰时朕还没来上朝就表示朕有急事来不了了,你们都可以暂且回去,为何今日诸位还如此执着的在此等朕?”拓跋明将心里的不爽全都发泄在这帮顺从的臣子身上。 “臣等实在是万不得已才敢打扰皇上清修。”崔察第一个站了出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朕从不清修。”拓跋明尴尬地咳了两声,“诸位爱卿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是,陛下。那臣就直说了,”崔察愁容满面,“出使楚国的楼罗车队出事了。” 第八十章 诡计 “什么楼罗车队?莫非是出使楚国的楼罗车队?他们能出什么事?” 拓跋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阶下的大臣,见向来傲气的拓跋雍耷拉着脑袋,卢焕更是躲到拓跋雍身后似乎生怕被人看到,段林紧紧地抿着嘴巴看上去心事重重,顾屿的眉头一如既往地拧在一起,只有高思危的神色还算淡然。仟仟尛哾 “皇上,”崔察的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楼罗使节的车队在丰州境内的麓石山出事了。他们遭到劫杀,尸体横陈于山谷之间,十余车的财物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臣派去探查的人在现场发现了八具尸体,均已严重腐烂。若不是铺天盖地的乌鸦引路,属下的人很难找到出事之地。”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除了铺天盖地的乌鸦之外,还有山谷里散发出的恶臭,崔察不想让他们感到恶心,所以没有说出口。 “对了,他们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见皇帝目瞪口呆,崔察从袖口取出一个铜制的令牌,上面刻有象征楼罗王廷的鹰首,背面写着“大楼罗俟斤乌拉木合”几个大字。 蒋芮将令牌放到拓跋明面前的御案上。见拓跋明大张着嘴巴目光呆滞,蒋芮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是说,楼罗的车队在夏国境内被人打了劫?”拓跋明半天挤出一句话来。 “不仅仅是被打了劫,而是把他们的使节也给杀了。”崔察强调,“根据大鸿胪寺的记录,楼罗的车队里总共有十名使节。麓石山仅发现了八具尸体……” “那两个人呢?”拓跋明的脑袋嗡嗡作响,“有没有去附近找找?” “朝廷的人找遍了整个麓石山,也询问了当地的百姓,但无一人知晓他们的下落。所以臣猜测,那两个人极有可能逃走了。” 这是拓跋明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楼罗的车队在夏国境内出事已是天大的麻烦,若是还留下两个逃出生天的活口就是雪上加霜。 “崔大人,敢问你为何会突然派人前往麓石山查看楼罗车队的行踪呢?”置身事外的高思危思路异常清晰。 “因为宁远郡的人一直都没有见到楼罗车队的影子。按照此前约定的行程,他们应该在两个多月之前就从宁远郡离开夏国才是。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臣查看了车队途径的每一个州郡的记录,上面清楚的显示,他们最后一次在夏国境内的登记地是丰州,所以臣据此推断,楼罗的车队没有离开丰州境内,这才派人前往当地查看。” “原来如此。”高思危捻一下胡须,“崔大人方才说,他们的财物也不见了踪影?” “没错。”崔察道,“现场只剩下几个烂掉的车驾还有被打落一地的茶罐和一些没被带走的布帛。” “这么说来这极有可能是附近的山贼所为?”高思危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等朝会一结束,我就要赶紧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郡公才是,他暗自决定。 “这个……臣无法判断。” “麓石山附近极为荒芜,这几年来从未听说过有山贼出没。”卫尉卿段林总算开口,“而且楼罗的人马应该都是佩戴了武器的吧?一般的山贼岂敢轻易对他们下手?” “这有什么不可以?”卢焕也站了出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缓,“他们一定是看到楼罗的车队带了太多的宝物,所以才以身试险。” “不管是不是山贼所为,楼罗的使节死在了我们的地盘上,都是个天大的麻烦。这些个戎狄可都是惹不起的货色。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他们都能生出事来,现在他们的人马在夏国境内遭遇不测,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拓跋雍拿笏板击打一下手掌,说出了拓跋明最为忧虑的一点。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如果有两个人逃出生天,这时候恐怕已经到了鹿浑海。”顾屿的话就像是往拓跋明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太尉大人不是还在雁台州吗?”段林想到这件事情,“不知他是否收到什么消息。”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皇叔就要回京了。”拓跋明眼神木讷无助,“朕好担心北方一旦失去了他这根定海神针又会发生变故。” “臣以为应当立即派遣函使前往北方,把楼罗使节遭遇不测之事告诉太尉大人。毕竟雁台州和云野州都与楼罗搭界,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崔察提议。 “这些可恶的山贼,打劫谁的车队不好,偏偏要劫持楼罗的车队!”卢焕看上去极为忧国忧民。 “卢大人说的是哪里话?”顾屿诧异地看一眼卢焕,“难道楼罗的车队比夏国的车队更加重要不成?”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大人可不要借题发挥!”向来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卢焕没想到顾屿竟这么不给自己的面子,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好了好了,都这时候了你们就别计较这些语言表述上的问题了。”拓跋雍白顾屿一眼,“卢大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表达的不够准确罢了。”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楼罗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我们处理起来很是被动。”段林不安地摸了一下他的大鼻子。 “我看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上回巴尔特死在雁台州,他们都借机兴风作浪的一番,这回证据如此确凿,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崔察说,“不过不管怎样,在楼罗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我们只能静观其变。” “皇上方才提到,太尉大人就要回京了是吗?也好也好,这样一来他就安全了。”拓跋启不在的这段时日,段林总感觉在朝廷里缺少了支柱。 “段大人没听懂皇上的意思吗?”拓跋雍慢悠悠地反问,“皇上说,太尉一旦回来了,北方就少了一个定海神针。眼下北方的形势如此不明朗,怎能少了定海神针?” 首发&:塔>-读小说 “皇上真是英明,臣愚钝,臣也是听丞相这么一说才理解皇上方才所言蕴含的深意。”卢焕立即附和,“此时是万万不可将定海神针给收回来的。” “臣也这么认为。”高思危对拓跋启针对芙蓉谷高氏一事耿耿于怀,恨不得他永远不要返回京师。 “麓石山发生的惨剧迟早会传到阿提瓜勒的耳朵里。到时候不论是两国之间谈判还是征战,都少不了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撑住场面。太尉大人的确不适合此时返回京城。” 阿提瓜勒若是知道他的使节死在了夏国,一定会发兵南下,到时候拓跋启就是首当其冲。至于高晃,恐怕也不是楼罗人的对手,就看他会作何反应了。不管他是脚底抹油跑回芙蓉谷还是不幸战死沙场,对我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北方一旦乱起来,我们芙蓉谷高氏一展身手的时机就又到了。想到这里,高思危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可是北方过于危险了,若是太尉大人有所闪失,那可是我们整个夏国的不幸啊!”段林万万没想到朝廷里的这帮人竟能够因为楼罗车队被劫一事将太尉大人套牢在北方。 “段大人不必过于担忧。”拓跋明假惺惺地说,“朕今日便派函使前往雁台州,将麓石山之事告诉皇叔,让他有所准备。朕相信以皇叔的能力,任何事情都能化险为夷。” 这简直就是让皇叔继续留在北方最好的理由。他留在北方既可以为朕解决楼罗这个巨大的隐患,又能让朕再享受上一阵子,真是两全其美啊! 段林垂下头来不再言语。他为自己感到悲哀,更为拓跋启感到不值…… 第八十一章 都是图财 “皇上,臣想借此机会再谈一谈楚国使节之事。”崔察提出。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此事与楚国使节有何关系?”一想到公孙恪,拓跋明就来气。 “与他们并无关联。臣只是想,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不如……不如找个台阶,把金陵馆的那帮楚人给放了。” “哼!一百斤黄金就想把朕给打发了?朕看他们是在做梦!” “可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皇上何不将自己的想法写在国书上,暗示他们多出一些赎金?不管怎么说,公孙恪都是楚国丞相的儿子,只要我们开口,他们定会多付赎金。总比一直被动等待在要好。” “朕缺他们那点赎金吗?”拓跋明拍打着案几尖声反问,“朕就是想让那个公孙恪多吃一些苦头!” 高思危对拓跋明的幼稚嗤之以鼻,但他决定一言不发。 “想必这位世家公子在积云楼里也吃了不少苦头了,”段林劝解他道,“铜壁城的积云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住的地方。据看守的侍卫说,公孙恪形容枯槁,脸色蜡黄,精神几近崩溃。” “当真如此?”拓跋明喜形于色。想到那个白嫩的富家公子变得丑陋不堪,他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千真万确。”段林答道。 “若是皇上觉得解气了,不如就按崔大人说的办。”拓跋雍顺水推舟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卢焕用混浊的双目迟钝地看了拓跋雍一眼,他本打算阻挠放出楚国使节一事,可事已至此,也只能作罢。 “那朕就问他要个黄金三百斤,珍珠五百斛,锦缎三千匹!”拓跋明宣布。 “好,那臣今日便起草国书给皇上过目!”这件事定下来之后,崔察总算松了一口气。楼罗的使节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希望楚国的使节再生出什么事端。 “朕累了,今日的朝会就到这里吧!”拓跋明没有询问他们是否还有事启奏,匆匆退到屏风后面。 金马门外,一辆饰有暗红色流苏的马车停靠在高大的铜骆驼旁边。见拓跋雍缓缓走来,车内之人拉开珠帘向他招手——是吴人坊的掌柜欧阳佩。他让莫吉跳下车去搀扶着拓跋雍上来。待拓跋雍坐定之后,车驾缓缓起步。 “丞相大人。”欧阳佩恭敬地向拓跋雍行礼,大袖襦微微摆动,看上去极为儒雅。 “欧阳掌柜,你的事情本官已经办妥了。”拓跋雍骄傲地告诉他,“皇上今日就向楚国发出一份新的国书,将赎金抬高到黄金三百斤、珍珠五百斛,锦缎三千匹。只要赎金一到,皇上就会放人。怎么样,对公孙家族来说,这不难拿出手吧?” “不难不难。公孙大人定会全力以赴筹集赎金。”欧阳佩将短粗的双手抬至眉心行礼,“这件事情真是有劳丞相大人了,我欧阳佩对您感激不尽!”他给莫吉使一个眼色,莫吉立刻从座位下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箱。 “这是草民孝敬大人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欧阳佩话音刚落,莫吉就将箱子打开,无数个金饼规规整整地摆放了一满箱,散发着诱人的柔美金光。 “欧阳掌柜太客气了。”拓跋雍的眼睛盯着金饼默数一番,随即将目光移开,“你们这些楚国的商人在夏国经商也不容易。本官上回已经收过你的心意了,这次岂能再收?”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上回那是为了拜托大人将曹金送去积云楼当差一事,这次是为了感谢大人说服皇上放人。还请大人务必赏脸。”欧阳佩的神情无比诚恳。 “好,那我就暂且收下。”拓跋雍摸了摸叠在一起的下巴,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透露道,“既然欧阳掌柜如此坦诚,那本官就再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哦?大人请讲,草民洗耳恭听。” “楼罗的使节在麓石山遭遇不测,死了八个人,财物也被洗劫一空。”拓跋雍压低声音告诉他们。 “怎会发生此等事?那楼罗会不会对大夏国展开抱负?”欧阳佩吃惊不已,忙拿衣袖掩住嘴巴。 “这个嘛,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若是有一天楼罗真的入侵我中原的话,你们这群楚国商人可要担负起夏楚两国友好沟通的重任!” “那是一定的。夏楚两国边界相邻、世代友好,楚国一定会坚定地站在夏国这边支持夏国。”欧阳佩唯唯诺诺地说。 “好了好了,这件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看到他那副胆怯的模样,拓跋雍摇摇脑袋,“我只是想告诉你,皇上今日之所以肯对金陵馆之事松口,也正是因为楼罗使节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官也是借机在旁边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他顺其自然地接过莫吉手上的紫檀木箱,“这件事情目前还是机密,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是,草民绝对会守口如瓶的。”欧阳佩向他保证。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还有你的那个吴人坊,但开无妨。”车驾在丞相府门前停好之后,拓跋雍嘱咐他说,“你只不过是一个在大邑做生意的商人,国家层面上的的事与你无关。 说实话,本官着实为你如此爱国的情操所感动。今后你的吴人坊就由本官罩着,你就放心的营业!不瞒你说,本官家中的那帮小妾全都是你店里的常客!你若是不做了,她们都不知该去何处买那些精美的饰品还有布料!”他将嘴巴凑到欧阳佩耳边低语。 “草民知道了,多谢丞相大人照顾!”欧阳佩再次行礼,“大人请慢走,草民的身份就不方便露面送大人回府了。”仟仟尛哾 莫吉搀着拓跋雍下车。欧阳佩拉开帘幕,目送他肥胖的身影远去,直到他府上的朱漆大门重重地关闭。 黄金三百斤,珍珠五百斛,锦缎三千匹,欧阳佩鄙夷地将帘幕放下,拓跋明的胃口可真是不小,只是他太小看了我们楚国,我们岂会听命于他,逆来顺受? 第八十二章 高真真的“预谋” 达奚河边,纯白色的海东青展翅高飞,在墨蓝色的天幕下像是一个精灵。地面上,人马的嘶吼声和猎狗的叫声震耳欲聋。 高东丽头戴虎纹抹额,挥舞着牛皮鞭子仰天长啸,庆祝又一次射猎归来。高翔和世子高侃紧随其后。因为上次做错了事的缘故,这次打猎高侃格外卖力,在猎狗的帮助下,他捕获了不少猎物。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渐渐退去,高东丽令人吹响号角,召唤他的人马返回坞堡。冯苍和他的几个弟兄走在队伍后面,负责运送今日的战果——三十几只野兔、八只梅花鹿、七头野驴还有两只野猪。 “冯大哥,听说最近一到天黑,坞堡里就有女人的哭声,是不是真的?”翟松驱马向前与冯苍并排前行,叱列奴也好奇地跟了上来。 因为冯苍在高东丽面前举荐的缘故,翟松和叱列奴二人摆脱了马夫和铁匠的身份,成为坞堡中高氏亲兵的一员,不仅可以骑马还有资格陪同郡公一起打猎。王贵和阿九则因为自身样貌的体格的原因,未能入高东丽的法眼,只得继续留在贾大力的手下做工。 虽说他们二人脱离了做苦工的日子,身上的担子却随之增大了不少。 在坞堡里做事,不仅要接受正规的训练,办事还要足够机灵。尤其是打猎的时候,稍有差池,就会遭到高东丽训斥,轻则挨一顿军杖,重则性命不保。好在到目前为止,他们没出过什么岔子。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听谁说的?”冯苍的额头上绑一条银灰色抹额,正中间用蓝色的丝线绣着云纹,看上去神采奕奕。 “听兄弟们说的,”翟松嘿嘿笑道,“整个坞堡都传遍了,大哥还是跟我们讲讲吧!” “我也听说了,说是那个叫阿璇的女人在晚上哭喊。”叱列奴将头发束在脑后,豪放的胡须被风吹的像个鸟窝。 “不过是些传言,听听就好。”冯苍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人怎会哭喊?” “听说她的两个眼珠子被剜了出来,舌头也被拔了。”翟松两条连在一起的眉毛上下跳动。 “这倒是真的。眼睛和嘴巴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好东西,可有时候却也能招致灾祸。她的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嘴巴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你们今后都要引以为戒。” 冯苍目视前方,几天前的情形在眼前浮现…… 那日柳然单独面见了高侃过后,就把调查出的“实情”告诉了高东丽。他知道按照高东丽的个性,阿璇必定难逃一死。可在世子高侃和她之间,柳然只能选择保住高侃。 令柳然没想到的是,阿璇死的竟如此惨烈,而且她的惨死并非是高东丽造成的。 得知事情的真相后,高翔第一个提出要拔掉她的舌头,以此警示坞堡里的人不要胡言乱语。在那个女人瞪大双目垂死挣扎之时,高翔又命人剜去了她的双眼。 首发&:塔>-读小说 因为此事,柳然的心灵受到重创,已经连续三日闭门不出。坞堡里这才有了夜里出现女人哭嚎的传言。 “大哥放心,我们的眼睛特别的好使,但是嘴巴却严实的很!”翟松拍着胸脯嘿嘿笑着表示。 “叱列奴也不会乱说话。”契骨人眨了眨他深邃的褐色眼眸,领悟了冯苍所言的真谛。 了望塔上的家丁远远的就看到了高东丽率领的队伍,挥舞着旗帜指挥守城之人将城门打开。家丁们穿着整齐在城门两侧列队,迎接郡公打猎归来,并接过丰盛的猎物。 波光粼粼的“大海”在晚霞的映射下宛若人间仙境。涉猎的队伍就此分开,高东丽通常会返回他的栖霞楼沐浴更衣,再叫上几名女子与他共度良宵。 虽然郑氏与世子高侃之事已经算是了结了,那个告状的下人也被剜目拔舌之后处死,但高东丽的心里始终有道过不去的坎——不仅是对世子,更是对郑氏。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将郑氏晾在了一边,现在最为宠爱的是几个来自西域的女人。 一个醉生梦死的夜晚过后,高东丽在一群身披轻纱的女人的服侍下起身。 “父亲!”高东丽早膳还没用完,就被高真真的声音打断。她穿一件月白色宝花纹半袖,长长的朱色罗裙轻垂于地,肩上披一件绯红色飞鹤纹披帛,大踏步地走入内室,身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大早的,我早膳还没用完,你怎么就来了?”高东丽推开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袒胸**的妖艳女子。 “父亲,上回你答应过要带孩儿一起行猎的?为何又没叫我?”高真真嘟着嘴巴,一屁股坐在胡床上。 塔读@^> “不行,”高东丽一口拒绝。看到高真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又将语气放缓,“不是为父吝啬,而是那只海东青认主人,它对你并不熟悉,万一要是一不小心伤到了你那可不得了。” “原来父亲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啊,”高真真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那好吧,那我就不借你的海东青了。我听说父亲的那位得力干将冯苍对驯养动物颇为在行,不如把他借给女儿一用,让他陪女儿狩猎,如何?” “这……”因为事先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高东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怎么?父亲都快当上原州刺史了,连借个属下给孩儿都不肯么?”高真真忽闪着那双鹿眼。 “这话可不能到处说,”高东丽变得严肃起来。 自从得知郦商倒台后,高东丽就极少提原州刺史一事。虽然他相信吏部尚书卢焕一样能办成此事,但稳妥起见,他还是打算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大肆宣扬。 “父亲之前不是说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吗?为何现在又不让人家说了?”高真真不解地问。 “朝廷里的形势千变万化,谁知道皇帝最终会做出什么安排。” “父亲率领自家军队为他平定了北方的祸乱,难道连个刺史之职他也吝惜?” “好了好了,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比起方才狩猎的话题,这件事情令高东丽颇为恼火,“方才你说的狩猎之事,我决定了,就让冯苍与你一同前往!此人做事的确稳妥,不过他昨日也刚涉猎回来……”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那就这么定了!”目的达到之后,高真真打断他的话,“他刚涉猎回来一定更加有经验。父亲待会儿记得跟他说一声,再让他叫上几个手下,我们明日就出发。这次议事女儿就不参与了,我得赶紧下去准备东西!”还没等高东丽开口,她便已经站起身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门去。 “巴祥,”待高真真远去之后,高东丽招呼道,“我怎么觉得郡主这次是有备而来?”m “郡公的意思是?”巴祥弯下腰来靠近高东丽。 “我总觉得她从一开始就想让冯苍陪她去打猎。”高东丽眼神犀利地看一眼巴祥,“你明天安排一两个弟兄跟着郡主一起去,看看她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 “是,郡公。”巴祥应道,“今日郡公约了柳公他们到集贤馆议事。” “嗯。柳公好些了吧?”高东丽轻抬一下眼眉。 “好多了,已经可以出门了。” “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若不是受到芙蓉谷的庇护,如今的天下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所?”高东丽停顿一下,看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饭食,“把这些都收了吧,我现在就过去!” “遵命。”巴祥招呼下人们收拾屋子,自己则跟在高东丽身后前往集贤馆。 “眼睛和嘴巴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好东西,可有时候却也能招致灾祸。”——冯苍 第八十三章 失之东隅 集贤馆的厅堂里,高侃、高翔、柳然还有冯苍已经依次坐好。见高东丽到来,四人纷纷起身。自从挨了那顿皮鞭之后,高侃看上去比以往顺从了许多,每一次议事都不敢懈怠。 “都坐下吧。”高东丽像往常那样坐到高高的象牙椅子上,眼光不经意间在冯苍身上停留片刻。冯苍立即扑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眼色,紧张地揣测着对方的心思,但依然不动声色地端坐着。 “昨日,我在达奚河南岸组织了一场狩猎,收获颇丰。”高东丽环顾四周之后把手臂伸了出去,身后的女仆为握在他手中的酒樽里斟满葡萄佳酿。 “都是郡公平日里对属下们调教的好,才能有如此丰厚的战果。”高翔看上去神采奕奕。 高侃狠狠地白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高翔。有关唆使侍女阿璇告状一事,起初高侃还并不能十分确定是高翔所为,直到他急切地拔掉阿璇的舌头,剜了她的眼睛,高侃才笃定幕后的主使就是他。 “狩猎乃是我芙蓉谷的传统。眼下秋季已到,正是大量猎物出没之时,我打算过几日再多组织几次狩猎。你们务必要将每一次狩猎都当成是战场杀敌的机会,好好训练。” “是,郡公。”众人齐声道。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冯苍。”高东丽突然点了他的名字,让冯苍绷紧神经。 “方才郡主来找过我,说是明日她也要组织一场狩猎。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前往,所以决定让你陪她一起去。待议事结束之后,你挑选几个得力的手下,好好准备准备。”高东丽给了冯苍一个神秘的眼神。 “是,属下谨遵郡公指示。”郡主为何突然提出让我陪她一起狩猎?冯苍的大脑仔细思索却找不出答案。不管怎么说,这不算是个坏消息,只是郡公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 “郡主虽然性格豪爽,但毕竟是女子。你可不能按照我们狩猎的标准来要求她,知道吗?”正当冯苍冥思苦想之时,高东丽嘱咐一句。 “属下明白,属下定当以保护郡主的安全为第一要务。”冯苍的语气颇为冷静。 “你知道就好。若是她受了伤,或者回来之后抱怨玩的不够尽兴,我就拿你是问!” “是,属下一定尽力。”冯苍恭敬地颔首。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却又看到坐在对面的柳然给了他使了一个不同寻常的眼色,这让他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郡公,”待狩猎之事安排妥当后,柳然开口道,“昨日收到雁台州高刺史的一封信函。上面提到太尉拓跋启就要启程回京了。” “这个拓跋启,不管他留在雁台州还是回到京城都是个祸害。从我接手芙蓉谷之日起,就知道他处处针对我们高氏,不止一次在皇上面前谏言削弱我们的力量。不论我怎么向他示好,都得不到他的欢心。” 高东丽咬牙切齿的样子活像一只压着怒火的猎豹,“这回他在雁台州待了那么久,不知道回去之后又要在皇上耳边进些什么谗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郡公不必担忧,朝堂之上还有高侍郎呢。”柳然说。 “高思危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谨小慎微疑神疑鬼的。当初让他给郦商送几箱皮草和珠宝他都不敢。 要不是我亲自进京大胆地向郦商示好,跟郦氏建立起紧密的联系,恐怕现在连高氏在芙蓉谷的老巢都要保不住了!现在郦商倒了,他这个吏部侍郎恐怕在朝堂上变得更加‘谨言慎行’了,还能有什么用处?” 高东丽举起象牙酒杯两口就将红酒喝个精光,再把杯子伸出去让仆人倒满。 听到他的一番言语,高思危的父亲高翔尴尬地咳了两声,方才志得意满的神情顿时烟消云散。 “不是说他的上级卢焕也是个伶牙俐齿之人吗?”柳然停顿一下,“或许此人可以帮得上忙?” “你说的没错,幸好高思危在吏部,有卢焕给他撑腰。”高东丽将脚架到腿上。 “不过一说起这件事我就哭笑不得。咱们的高侍郎又犯了几年前一样的毛病,不肯信任卢焕,说他办不成大事。”他鄙夷地喷一口鼻息,“卢焕虽然没有郦商的官职大,可怎么说也是掌管着官员升迁的命脉,怎么就办不成大事了? 而且我早就派人打探过了,这个卢焕也是朝廷里的老臣了,在百官之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上回我给他书信提到原州刺史之事,他对此极有把握。若是他能帮我搞定此事,我高东丽就交他这个朋友!” 你居然相信卢焕?他一定会把你坑的血本无归。冯苍默默地端起酒杯灌一大口酒下肚。虽然对卢焕的人品极为了解,但他却选择缄口不言。若是卢焕跟郡公结下仇怨,以郡公的性格,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郡公,有您的一封信,大邑来的。”高东丽的亲兵侍卫秦山走了进来,奉上一封书信。 “又是高思危的信。”高东丽大手一抬接过信来。 不论有事无事、大事小事,高思危每个月都派人前往芙蓉谷送信。很多时候,信中的内容都是一些无关紧要之事,而且总是写的长篇大论,以至于高东丽对他的消息已经有些厌倦了。 但是此次似乎有所不同,当高东丽将信打开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内容非常简短,只需扫一眼就能看完。只是短暂的一眼,高东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 “郡公,高侍郎在信中说了些什么?”柳然小心翼翼地问。 “卢焕果然是个废物。”高东丽的声音有如埋在地底的岩浆,“他把我高东丽当成什么?我一个堂堂的胡人首领,竟被他当猴耍!这让我在芙蓉谷的颜面何存?!” “难道原州刺史一事他没能给郡公办成?”柳然诧异地问。 高东丽愤怒地将信扔给巴祥,让他传给众人看。 “什么?他居然说皇上拒绝了让父亲任原州刺史的提议!他可是收了父亲一百斤的黄金和芙蓉谷的无数珍宝啊!”高侃一边看信一边激动地叫嚷。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自古以来,拿钱办事都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他拿的还是郡公您的钱财,”冯苍的声音听上去阴森森的,“属下认为……应当让他将所收取的财物悉数吐出来。”卢焕,你竟然惹到了高东丽,真是自寻死路。 “父亲,不如直接写信质问他!”想到自家的东西白白送人,高侃气得咬牙切齿。 “质问谁?!”看到儿子那副鲁莽的样子,高东丽的火气更大了。 “其实郡公不必如此气愤。您率领芙蓉谷的人马平定夏国北方,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却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嘉奖。郡公的丰功伟绩和夏国朝廷的所作所为,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们最终都会夸赞郡公的大度同时贬低朝廷的不公。” 柳然的分析令高东丽稍稍有所释怀,他再让侍女添上一杯酒喝下肚去。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你知不知道整个芙蓉谷有多少兄弟都知道我要去做原州刺史了?现在倒好,让他们看我的笑话!我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首领?”想起今日一早高真真还提到原州刺史一事,高东丽愤怒地将酒杯砸案几上。 “如郡公所说,他们都是芙蓉谷的兄弟,与您乃是同生死共命运的人,怎会笑话您呢?若是他们知道郡公您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定会一心想要为您报仇解恨。”虽然听上去是在劝说高东丽,但冯苍的话无疑是在提醒他勿忘雪耻。 “他卢焕远在京城为官,还是高思危的上级,我如何能够动的了他?” “世事难料。几个月前,谁有能想到权倾朝野的郦商会轰然倒台呢?”冯苍不紧不慢地说。 “这笔账我记下了。”高东丽语气阴森,“若是哪一天被我高东丽逮到机会,一定会让他卢焕身败名裂!”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身败名裂这个惩罚太轻了,仇恨的烈火在冯苍心中翻腾,他害了我一家人,他的儿子抢走了我心爱的女人还侮辱了我,我要让他们两个拿命偿还! “郡公必然能够得偿所愿。”高翔说,“放眼四海,哪里还有人能够与郡公相媲美?您不仅能力非凡,又拥有芙蓉谷这块宝地,别说是区区一个原州刺史,就是封郡公您为辅国大将军也不为过!”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高翔的一番话令高东丽沾沾自喜。他还是抿一口酒平复自己的心情,“如今天下太平,就算我有当大将军的能力,也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郡公应该很快就有大显身手的机会了。”柳然的话引来众人诧异的目光。 “柳公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柳然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高东丽猜测他一定占卜到了什么特别的卦象。 “有一件事情,属下本想过两日再向郡公表明,不过既然今日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属下决定如实相告。” “柳公快说,我愿洗耳恭听。”高东丽把脚放下来,专注地看着柳然。 “不知在座的各位有没有留意到,这些天来,太阳的周边有黄白相见的晕环,黄昏之时又有黑云夹日。入夜之后,又有彗星出现在大角星一旁,停留了数日之久才消失不见。” “这说明了什么?”高东丽向来相信柳然的占卜之术,心跳快了许多。 “黑云夹日说明国家将会动荡不安,彗星现身大角星旁则说明当今皇上的帝位不牢固啊。”柳然低头抿一口酒。 塔读@^> “这个高思危,搞什么名堂?”高东丽看一眼信上的翎羽,不耐烦地将信封撕开。 厅堂里的空气再次凝固,众人屏气凝神注视着高东丽看信的表情。 “你们猜猜高思危说了些什么?”高东丽的表情令人难以揣测。见众人面面相觑,他继续道,“他居然告诉我说,楼罗的使节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幸灾乐祸 高东丽的话让他们回想起来几个月前,高思危其中一封来信之中提到过楼罗的使节借道夏国出使南楚一事。当时无人将此事记在心上,只对夏国借道的行为做出了一些评论而已,谁都没有想到竟还有下文。 塔读@-读小说 “皇上和诸位大臣们都提议让太尉留在雁台州,是何用意?”还在细细阅读信件的冯苍对此有所不明。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大有文章。 “自然是为了让太尉稳住北方的局势,若是楼罗入侵,也好组织军队进行抵抗。”高翔不屑一顾地说。 “可属下总觉得朝中的大臣还有皇上似乎都不希望太尉大人回京。”冯苍像是在喃喃自语,“当然了,这只是属下的直觉。” “我看你说的没错。”高东丽将身体靠在虎皮软垫上细细琢磨着,“郦商倒台、拓跋启北上,恐怕这个小皇帝在宫中已经习惯了过这种无人管束,为所欲为的日子。 高思危上次不是在信里说了吗,皇上经常不上早朝,整日流连后宫,对政务颇为懈怠。一个懒惰成性的人,自然不愿意再回到受人管束的生活。所以,虽然他时常将他的皇叔挂在嘴边,却并不愿意他的皇叔回来。” “属下赞同郡公的说法,皇上只希望太尉能够为他扫平障碍,却不希望他在京城碍手碍脚。至于其他那些大臣,则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冯苍很想评论说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但因为高思危也是朝廷大臣中的一员,他只得换个含蓄的说法。仟千仦哾 “目前楼罗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所以这件事情我们依然只能静观其变。”高东丽总结道,“今日的议事暂时就到这里。还请柳公尽快写好信件,派遣最快的马前往雁台州送信。尤其要向高晃强调,不论发生何事,都务必要将保护高氏的实力放在首要位置。” “是,属下这就去办。”柳然站起身来,躬身退下。 “郡公,眼下形势如此微妙,属下还要陪同郡主去打猎吗?”虽然对郡主有一种仰慕之情,但冯苍着实不愿意与她扯上太多关系。尤其是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高东丽望向自己的那种怪异的眼神,让他更加想要与高真真保持距离。 “狩猎不过只有几天的时间,能有什么影响?”高东丽大手一挥,不让他再说下去,“巴祥,你速去安排术士在蓬莱山搭起云台,准备好太牢,我要去那里祭祀上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话音刚落,高东丽便起身快步离开了集贤馆,当众人抬头之时,只看到他一个矫健的背影。 第八十五章 纠结的冯苍 “陪同郡主涉猎乃是一份美差,贤弟看上去为何不是很乐意?”离开集贤馆之后,柳然询问冯苍。 “她可是芙蓉谷的郡主、郡公的宝贝女儿,”冯苍冷笑一声,“你没听郡公说吗?既要让她玩的尽兴又得确保她的安全,与其说陪同她打猎不如说给她做下人。” “从上回郡主加入我们兄弟之间的聚会开始,大家就都看得出来她是个平易近人的女子。虽然她身份高贵,却丝毫不矫揉造作。贤弟你就放心吧!” “就算她再怎么平易近人,兄弟们也始终觉得她是郡主,还不是事事都让着她,说话也要分外小心。”冯苍在石桥上站定,惆怅地看向桥对岸 “这的确是在所难免的。”柳然也停下脚步,将背靠在凭栏上,“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得了一个跟随芙蓉谷的美人狩猎的机会,这可一点都不亏啊!” “柳兄明明知道我早就心有所属了。”想到仆润,冯苍的内心泛起一阵涟漪,但此时他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究竟在何处。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还是不聊郡主了。对了柳兄,你方才所说的星象究竟是不是真的?” “当然!”柳然扭过头来,“若不是真的,我岂敢在郡公面前大放厥词?” “万一不能应验又当如何?” “天下如此之大,哪一年没有几场变故?”柳然狡诈地一笑,“不过,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占卜乃是对世间万物有所了解之后做出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并非是瞎猜。以夏国目前的形势,不出变故那才叫奇怪呢!再说了,我今天刚说完,不是就已经出事了吗?” “我都有些怕了你了,简直就是一个巫祝!”冯苍咯咯笑着指他,“那你说说,楼罗在夏国境内出了这么大的事,阿提瓜勒会怎么做?” “楼罗在吞并高渠之后本就对中原地区虎视眈眈,现在他们抓住如此大的把柄,一定会以此为由与夏国开战。接下来的日子,北方恐怕无一日安宁啊!” “云野州有慕容圭他们,雁台州有高晃,听说他们还修筑了坚不可摧的城墙,难道还不足以抵挡楼罗入侵?”冯苍并不希望北方陷入战乱,因为他唯一的亲人冯玉娘还在云野州。 “军事方面我就不擅长了。”柳然捋一把胡须,“想必楼罗王廷正在紧锣密鼓的商议出兵的策略。要知道他们的俟力发库伦可是个攻城高手,不容小觑!” “那依柳兄之见,他们若是南下,会去攻击雁台州还是云野州?” “这个……这个也不是我能占卜的到的……”柳然诧异地看他一眼,“你干嘛如此关心这件事?我们远在芙蓉谷,又有郡公强大的兵力庇护,你怕些什么?”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实不相瞒,小弟的妹妹目前身在云野州,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想到很久没见过玉娘,冯苍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哦?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弟妹?看样子她是嫁到了云野州吧?” 冯苍微微点头。 “她的夫家是做什么的?贤弟你在芙蓉谷已经闯出了一片天地,何不劝说他们搬来此地与你团聚?毕竟身为平民百姓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qqxδnew “可惜她的夫家不是一般的百姓。”冯苍浅笑着抬头看他,“她的夫君是云野州太守的儿子,云野州太守又是刺史慕容圭的妹夫。” “你是说……”柳然惊讶地张大嘴巴,“当初黎太守家的二公子娶的那位冯小姐是你的妹妹?” “正是。”冯苍耸一下肩膀,“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你一定会问我,既然我的妹夫家如此有权有势,为何我当初不去投奔他们。” “贤弟莫非与黎太守的二公子之间有什么过节?” “非也。我与他从小就是要好的兄弟。”冯苍不知如何表达他对黎烁那种复杂的情感。 首发&:塔>-读小说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他果然是个要强之人,柳然瞬间明白了冯苍的心思,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看来柳兄懂我。”冯苍抬起眉毛看着柳然,“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依靠自己的妹妹谋生?” “我明白,并且对贤弟你充满敬佩。”柳然将手搭在冯苍肩头,“像贤弟这样胸怀大志之人必定能成大事。” “多谢柳兄的善意。”看着柳然那副认真的模样,冯苍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句话是真的,绝无半点虚假。” 冯苍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柳然立即扭头向后,只见高真真正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们走来,头上的宝石步摇来回摇摆。二人赶忙正了正身子,面向高真真行了个礼。 “见过郡主。”冯苍与柳然同时行礼道。 “柳公,冯参军。”高真真的眼睛大胆地看向冯苍,不知是不是涂了胭脂的原因,今日她的脸蛋格外红润,“议事结束了吗?你们在此处谈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闲谈一些家常。”柳然轻松地说,“对了,听说郡主明日要与冯参军一起前往芙蓉谷北面狩猎,那我不打扰二位商议狩猎事宜,先告退了。” “柳兄……”冯苍还没开口,柳然就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这次狩猎我们要花上五天的时间,冯参军可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是。”高真真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对他发号施令,飞鹤纹的披帛随风飘扬。 “属下没什么好准备的,就带几支弓箭和一匹马足矣。”冯苍的语气不甘示弱。 “山里冷,记得多带几件衣裳。”虽然是句关爱的话,从高真真的口中说出来依然显得无比高傲。 “属下皮糙肉厚的,郡主不用担心。”冯苍的目光与其相对,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 该死,冯苍立即回避她的目光,我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吗,怎么跟她说话如此激动?她是高东丽的女儿,我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参军,至少目前如此,我必须与他的女儿保持距离,我要在芙蓉谷闯出一番天地,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 “那你打算带几个兄弟一起前往?”高真真的语气依然冷漠。 “我会叫上翟松和叱列奴他们。”一阵风吹过,冯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他看着高真真微启的朱唇,有一种亲上去的冲动。该死,该死,该死!冯苍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巴掌,仆润,想想仆润,他提醒自己,然而却没有任何用处。 “属下现在就去找他们。”我要赶快离开这里,冯苍匆忙对她点一下头,准备逃离此处。 “我与你一起去!”高真真似乎是在故意逗弄他,“所有我挑中的人,都要跟我走。” 塔读@ 她究竟要做什么?冯苍猛地转过身来,“芙蓉谷的家丁成千上万,敢问郡主为何偏偏让属下陪同你一起狩猎?” “因为你的模样讨人喜欢。”高真真摆弄着她的纤纤玉指,一双鹿眼挑逗地望进冯苍的双眸。 “郡主何苦要拿属下开涮?”冯苍被高真真的直白吓了一跳。 “本郡主从来不拿他人开涮。”高真真昂了昂脑袋简单地说,“不过今日我来找你并非为了谈论你的样貌。” “郡主是想说狩猎之事吧?”冯苍赶忙借机转移话题。 “非也。”高真真将双手放下,走到凭栏前,“世子的事情你与柳公二人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他被放了出来,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并未得到惩罚。” “郡主所指的罪魁祸首是?”罪魁祸首不就是你的弟弟高侃吗?若不是他犯错在先,哪里还有这么多麻烦。 “你明知故问。”高真真冷眼看着冯苍。 “属下确实不知。” “高翔如此急切的拔掉告密之人的舌头这说明了什么?”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个……” “这足以说明他就是在背后主使其告密的那个人!他想让世子失去继承芙蓉谷的权力,再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儿子获得这个权力!” “这些话郡主应当对郡公诉说。” “我早就跟父亲说过了,可他根本不把此当回事,甚至还说……还说高翔做的好,说就这样放过世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要我以后都不得再提此事。 父亲年富力强,在芙蓉谷经营了多年,手下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致使他过于自信,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把控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触碰他的权威,更别提威胁他的位置了。” “郡公如此自信,必然有他的道理。郡主还是不要过于担心了。世子年纪还轻,再经过几年历练定能成为像郡公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冯苍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和神态显得温柔又深沉。 “也罢也罢,我们还是谈谈狩猎之事吧。”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向我敞开心扉。高真真注视着冯苍清晰力朗的下颌,猜不透他心底究竟隐藏着什么想法。 他越是深沉我就越喜欢他,高真真打定主意,明日我就去柳公那里把他所有的经历打探个一清二楚。 第八十六章 祸端 漆黑的夜晚,一轮极细的弯月低垂天边,有如某位大家闺秀的峨眉。雁台州南面的门户柴门郡城门紧锁,守城的士兵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不少人已经睡着了,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城外不远处的山坡上,达帛干头戴鹰首头盔,身穿鱼鳞铠甲骑在高高的战马上目视前方,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楼罗乌落部轻骑兵,总共有三千人之多。 这些人个个身披铠甲或者兽皮,面目狰狞,箭囊里装满箭矢,手中的弯刀透着寒光。只等首领发出指令,他们便会飞奔向前,将这个雁台州的南大门夷为平地。 达帛干昂起头来,鼻翼处凸起的黑痣在微弱的月光下显现出来…… 这群乌落部的楼罗骑兵在深夜子时抵达此处,在柴门郡以东不到一里远的山坡停止行军。达帛干身边聚集了五十名身穿轻便皮甲的刀斧手,他们每个人都磨刀霍霍,将目光都聚集在头领的身上。 达帛干屏气凝神,将右手缓缓举起,轻轻向前一挥,五十名刀斧手立即翻身下马,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城墙的方向奔去。 他们先是身形矫健地溜过一段土墙,躲过了最高处哨位上一个守军——事实上那名守卫正靠在石柱上打盹,就算这群人从他面前走过也不一定会被发觉。达帛干看着他们从一段城墙的缺口爬进城去,将明晃晃的短刀同时没入几名守卫的喉咙。 旁边的小门已经打开,率先登上城楼之人朝着山坡的方向连续挥舞两次火把,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城门已经打开,楼罗的勇士们,给我冲啊!”达帛干举起明晃晃的弯刀,一马当先向城门奔去,身后的轻骑兵发出野兽一般震耳欲聋的嚎叫声,撕裂了柴门郡的宁静…… 守将王忠从睡梦中惊醒,光着上身本能的抓起床边的长矛,踩上靴子跑出门去。守城的大部分士兵还蒙在鼓里,直到楼罗的嚎叫声近在咫尺才慌乱地爬起来四处寻找武器和战马。 “发生了何事?”王忠抓住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高声询问。 “楼罗人来了!”士兵头发散乱,衣冠不整,慌乱地回答道,“他们已经攻破了南门,向这边杀了过来!” “楼罗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柴门郡?”王忠瞬间慌了神。身为柴门郡的守将,这十多年来他还从未与戎狄短兵相接过。 几十年以前,虽然每次楼罗南下之时柴门郡都会戒严,可他们从未真正的突破过雁台州这道北方的防线直接杀入柴门郡。 “属下不知道,将军还是快逃命吧!”士兵挣脱了王忠,极速向北方奔去,消失在夜色中。 正在王忠犹豫之际,一支利箭擦过他的左臂,牢牢地钉在他身后的木板上,喊杀之声越来越近。 “该死的楼罗!”王忠一边咒骂一边跨上战马,挥舞着刀枪冲杀向前,“柴门郡的守军,不得后退,给我向前冲啊!” 几十年没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肯听从他的指挥,王忠气急败坏地挥刀砍死一名后撤的士兵,但依然无法阻止守军的溃散。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混账!该死!”王忠啐一口唾沫,跨下的马匹也不听使唤的原地打转,“废物!叛徒!全是一群叛徒!” 楼罗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嚎叫着将其包围。王忠大喝一声冲入敌阵,只抵挡了几下,手中的长矛便被楼罗砍成两截。 一个漆黑的身影在他背后出现,有如幽灵一般举起弯刀轻而易举地在他一丝不挂的脊梁上划过一道深深地血口子,力道如此之大几乎将他的脊梁劈成两半。 王忠摔下马来,艰难的向前匍匐,血水瞬间浸湿了地面。楼罗骑马围绕着他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声。 “俟斤,莫那提砍死了柴门郡的守将!”古拉格呼喊着将这个消息告诉达帛干。 楼罗的士兵见达帛干策马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 “乌拉木合就是这样被他们砍死的。”莫那提将刀柄垂落下来,暗红色的血顺着刀刃滴落到地上,声音里充满复仇的快感。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受到麓石山的噩梦困扰,终于可以睡个踏实的觉了。 “我乃柴门郡守将王忠!”王忠口含鲜血仰起头来注视着达帛干头顶的鹰首,“柴门郡之中有守军万万人,就算我倒下了,你们也休想占领此地!” 达帛干轻蔑地看他一眼,举起弯弓,一箭射穿他的喉咙。莫那提上前抓起他的头发,一刀斩断王忠的脖颈,一柱鲜血喷洒到他黝黑的脸上。他用力将头颅抛了出去,古拉格将其插在那根断掉的长矛尖上高举起来,楼罗士兵们肆意的欢呼起来。 “报告俟斤,柴门郡已经被我们拿下!”一个身材粗壮的楼罗士兵将一个身材矮小衣冠不整之人拎了过来,甩在达帛干的马下,“此人声称自己是柴门郡的太守汪庆。” “俟斤大人,我的确是此郡的太守!”汪庆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仰头之时刚好看到王忠的头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身上有太守的印信!”他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一块玉印,举过头顶,“我愿意将此印献给俟斤大人!” 达帛干驱马向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一支细剑伸到汪庆面前,一剑挑起印信上的红色丝带,将它勾到自己面前。由于受惊过度,汪庆的脸上没有了血色,嘴唇一白晕倒在地。四周爆发出一阵嘲弄的笑声。 “把这只蠢猪绑起来,带走!”达帛干命令道。 楼罗的士兵们高举着那根断掉的长矛挑着王忠的头颅一路高呼向前。少数几个仍在拼死抵抗的夏国士兵看到守将已经被楼罗斩首、太守像猪一样被绑在马背上,顿时丧失了战斗的信念,要么放下武器接受被俘虏的命运,要么吓的四处逃窜。 短短一个时辰未到,达帛干已经牢牢的控制了柴门郡。因为事情发生在夜间,城内的百姓多数还被蒙在鼓里,不少人还在睡梦中,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之后,他们将门户紧闭,如绵羊一般畏畏缩缩地躲在家中,只求祸事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诸位楼罗的将士们,我们已经拿下了柴门郡!雁台州的南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达帛干骑马爬上一个土坡,对手下的士兵喊话,“夏国人在雁台州的北面修筑长城,以为靠一堵墙就能阻止我们楼罗南下,岂不知南下之路有千万条!” 楼罗骑兵的欢呼声震动山谷,达帛干举手示意他们安静,“昔日,库伦曾率领十万骑兵灭了高渠国,他手下的将士们也都跟着他一起获得了无上的荣誉。 今天,我要以三千骑兵之力,一鼓作气攻克夏国的雁台州,活捉夏国太尉拓跋启!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荣华富贵只在今日!” “踏平雁台州!活捉拓跋启!踏平雁台州,活捉拓跋启!”数千名楼罗高举弯刀高声相应。 柴门郡的百姓就这样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因为达帛干的目标是雁台州,所以并未在柴门郡屠戮百姓大肆劫掠,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俘虏了少量的青壮年和牛羊就向北方呼啸而去。 从柴门郡到雁台州仅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为了确保骑兵队伍不发出任何声音惊动守军,达帛干下令每一匹马的口中都衔住一根木头。火把也全部被熄灭,所有人都摸黑前行。 楼罗笃信日月象征着天地神明。今晚的弯月四周,红晕如血一般鲜艳,楼罗将其视为上天要他们大开杀戒的昭示。 因为四周过于黑暗的原因,前半段的路程拖延了一些时间,达帛干下令加快行军的步伐,终于在破晓之前抵达雁台州城下。 与布满的重重防御的北城不同,雁台州南面的城门形同虚设。因为州府兵力不足,拓跋启下令高晃将精锐骑兵全都布置在了北方,只安排一些新进招募而来的士兵和年迈的老兵守卫南门。 说是守卫,充其量也只是看门而已。这些人平日里唯一的职责便是负责查验南来北往的行人和货商。楼罗的军团从未有过自南面袭击雁台州的道理,况且雁台州以南有柴门郡把守,没有人想过南面会出什么问题。 卯时未到,月亮已经隐藏在了厚重的云层里,天色变得暗沉起来。整个雁台州都是静悄悄的。 因为即将返回京城的缘故,拓跋启一直忙碌至深夜才睡。自从将斛律邪招揽过来之后,他与敖卫二人就轮流为太尉值守。今夜当值的是亲兵侍卫首领敖卫。 与在云野州时不同,太尉并没有住在高晃为他安排的刺史府中,而是住进了黎拔一家曾经的居住的府邸里。他的两百余名亲兵侍卫则被安排在府邸四周的住所里。 高晃此时还没有入睡,他的房间里依然掌着灯。自从当上刺史以来,他就丝毫不敢懈怠,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并非忙于政务,而是忙着将曾经的雁台州刺史府推倒重建,尤其令人加固了四周的围墙。 与他的叔父一样,高晃也是极为迷信之人。因为刺史府发生了那场惨剧的原因,他总觉得此地不祥,到处都是仆氏一家的冤魂。为此,他还专门请来了巫祝作法三日驱邪。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仍旧不够踏实。 上一任刺史仆峰的惨剧近在眼前。自从高东丽离开之后,高晃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轻易决不出门。好在他的叔父把秦虎留给他,总算有个可以协助自己应对杂事的得力帮手。 太尉驾临雁台州之后,高晃变得更加心力憔悴。因为拓跋启每天不停的巡视各地,似乎对他做的任何事都极为不满。 只有到了晚上,高晃才得空叫上几个兄弟在府内赌博戏耍,一来是为了排解压力,二来则是出于对鬼魂的惧怕——在他看来,只要是处于清醒的状态就是安全的,却没有想到身在北境,危险无处不在…… 第八十七章 保命重要 昨日因为处理公务懈怠的缘故,太尉将高晃训斥了一番。但这番训斥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高晃今日召集了一群弟兄来到刺史府,变本加厉地戏耍,一直到凌晨都未散去。 “大人,”秦虎趁着一局赌博结束后提醒他,“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要不您还是到床上眯一会儿?白天一到,那颗煞星就又要指使您干这干那了。” “别跟我提那颗煞星!”高晃暴躁地拍一下案几,“我正要写信给叔父,让他想办法把我弄回芙蓉谷去!不光是因为那颗煞星给我捣乱,更是因为雁台州这个鬼地方。还没入冬呢,北风就吹个不停,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还有那些草民,每次老子出去巡视,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想将我活剥了似的!这种地方的刺史,谁爱当谁当去!我宁愿回芙蓉谷待着,在叔父身边效力!”最重要的是,我得时时刻刻跟在叔父身边,将来才有继承高氏家业的希望,高晃暗自盘算着。 “如果大人实在受不了,不如让属下想个办法让那颗煞星变成流星……”秦虎面容阴森,但嘴角依然挂着诡异的笑。 “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吧?”高晃烦躁地抬起手来给了秦虎一掌,刚好打在他的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愿意待在此处是单单因为他吗? 再说了,他身边有一个‘一刀流’,还有一个‘落雕校尉’。你想让他变成流星?恐怕你还没靠过去就被他的两个手下剁成了肉酱!” “可他们都是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秦虎用他脏兮兮的指甲剔了剔牙齿,“‘正人君子’向来都是最没用的。这写人看上去刚毅无比,实际上则有如水中芦苇一般脆弱,轻轻一折就断了。”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他将牙垢“呸”地一声吐在地上,“只要大人一句话,我定能想出办法解决他们。解决了这帮人之后,至少您的耳边能清静许多,还能防止他们回去之后说大人您的坏话。”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玩了一夜的高晃将双腿翘起放到榻上半躺着,“虽说我厌恶这颗煞星,可跟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提出的那些问题倒也算是中肯。他在州府的这段时日,城里确实太平了不少。而且那些堆积如山的政务也都是多亏了他帮忙处理。 我高晃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可至少能分得清楚是非对错。这颗煞星虽然讨人嫌,可夏国若是没有了他,恐怕天就要塌了。他这种大人物不是你我二人能得罪的,我们这帮人还是对他敬而远之为妙。” “大人说的也是,”秦虎呵呵笑道,“那大人就暂且再忍耐几日,那个煞星再过几天就回京了。到时候整个雁台州就再也无人敢对大人指手画脚了,您也就成了这里的主宰。” “对我来说,最难忍受的不是太尉这帮人!而是忍不了雁台州这个鬼地方!”高晃直起身子又一巴掌打在秦虎的脑袋上,“去把笔给我拿来,我要写信给郡公,让他想办法把我给换回去!” “大人可要三思啊,大人若是写了这封信,郡公恐怕会火冒三丈。他当初之所以让您留下,正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想要通过您的努力让高氏的势力在北方扎根。”秦虎一边说一边将笔墨摆在高晃面前。 对秦虎来说,虽然雁台州的条件比起芙蓉谷差了许多,但远离高东丽让他感到自由了不少,同时还有机会耀武扬威。在芙蓉谷的时候,他不过是高东丽身边一个唯唯诺诺的侍卫,在此处他却拥有了千载难逢的领兵之权。 “扎根?换做高翔在这里扎根不是更合适吗?”高晃不听他的劝解,一把抓过笔来开始奋笔疾书。 “大人何不待天亮之后再写?这会儿已经是卯时了,若是再不睡,恐怕就没时间歇息了。” “天亮之后我就有空闲了?那颗煞星还不知准备了什么招数对付我!” 塔读@ “是是,那大人您先忙,属下就在旁边侍候。” 刺史府院落里的枣树沙沙作响,发出的声音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听上去颇为诡异。 “你出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高晃竖了竖他的招风耳朵,停下笔来,“我总感觉怪怪的。”面前的蜡烛突然忽闪两下,让他更加疑神疑鬼。 “是那些枣树的声音吧,”秦虎抓一下脑袋,“大人太累了,还是快去歇息吧。” “我让你出去看看!去四周查看清楚了再回来!”高晃又想抬手打他,但被秦虎敏捷地躲开了。 “是,属下这就去。”秦虎捂着脑袋一脸疲倦地走到外面。 院子里,枣树和榆树影影绰绰,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咬的不是他都怕成这样,还当什么刺史?”秦虎一脚踢飞一块绊脚的石子,“围墙都筑的这么高了,难道还有暴徒能飞进来不成?” 他没耐烦地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就在想要回房复命的一瞬间,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秦虎在西面的房檐下站定,仔细聆听。不是风声,不是树叶的沙沙声,也不是动物的鸣叫声,而是……是自地底传来的轻微振动,像是千军万马的脚步声,还有人的气息,虽然他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大人!”驻足聆听了片刻之后,秦虎迈开长腿跑回屋里,脸色明显不对,“外面的确有异响。” “发生了何事?有暴民进来了?”高晃面前的案几上尽是团作一团的废弃纸张。听到秦虎来报,他立即把笔扔在一边,招风耳不自觉地扇动了两下。 “府里倒是没人进来,声音是从墙外传来的,很像是马蹄的声音。” “马蹄的声音?”高晃站起身来,耳朵张的更开了一些,屏气凝神吸收外界的声音,但灌入耳窝的只有风声。 “你立即带上几个得力的兄弟出去看看!”高晃不敢怠慢,“如果遇到不对的情况立即回来汇报,不得擅自与暴民发生冲突!” “是!”秦虎招呼了四五个芙蓉谷的弟兄拿上武器走出府门。高晃命令身边的亲兵侍卫将房门关上,自己则将一把利剑备在身边。 南华大街上,沿街的商铺和住户大门紧闭,偶有几声犬吠。秦虎和身边而几名弟兄站在街道正中央。地面再次轻微震动,接下来,南面的城墙上响起震天的鼓声和绵长的号角声。 “击鼓后吹响号角,”秦虎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楼罗人来了?” “楼罗怎会从南面入侵?”其余的亲兵与他一样惊讶。 喊杀声和金属撞击的声音越来越近。鼓声和号角声再次重复。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没错,是楼罗人来了。快回府,报告刺史大人!”秦虎飞身向前折返回去。 整个刺史府里早已人声鼎沸,大家聚集在院落里惊慌失措。 “楼罗人来了?为何警报会从南面传来?”高晃已经穿上了铠甲,全副武装,只等他的仆人为他将马套好。 “属下也不清楚!”秦虎气喘吁吁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是否要与楼罗拼杀?弟兄们都听你的!” 仆人将马具装好牵了过来,刺史府中的人马越聚越多。全都集中都院子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首领高晃,等待他发号施令。 “跟我出去迎战!”高晃跨上马背,抽出剑来高呼。 号角声连续吹响三声。与前两次相比,这次的声音都极为短促。 “城门失陷了!”秦虎一把拉住高晃的马缰,“大人,我们府里的亲兵只有不到两百人,如今城门已经失陷,我们若是与那群野兽拼杀无异于送死!您与其他那些地方州府的官员不同,您可是芙蓉谷高郡公的人啊!” 他说的没错,高晃心中一惊,就算我做不成雁台州刺史,也能回芙蓉谷,我不仅是芙蓉谷的人更极有可能是芙蓉谷的继承人,高晃心想,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当什么雁台州的狗屁刺史! “可是,我身为一州刺史,岂有不率军抵抗的道理?”高晃一边说一边用眼色暗示对方。秦虎,你最好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大人!”秦虎一下子看出高晃的本意,苦苦哀求道,“这并非是不抵抗,而是保存实力,避其锋芒,来日再战!” 街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天空之中甚至有火星飞过来,几乎要将附近的民房点燃。 “秦将军说的有理!”高晃一脸万不得已的样子,拉紧缰绳,借机宣布道,“诸位芙蓉谷的弟兄们,楼罗已经攻破了南门,抵抗已经来不及了。我身为你们的首领,有责任保护你们的安危!我们立即出府门向西……” “高刺史!”就在高晃准备宣布他的决定之时,全幅武装的斛律显骑马闯入刺史府,打断了他,“太尉大人令您率领府内之人立即赶往南华街集结!” “知道了!”秦虎抢先一步回答他,“刺史大人正在动员我们前去抵抗!你先回去答复大人吧!” “属下这就回去复命!”斛律显没有时间多想,立即调转马头离开刺史府。 “大人,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快走吧!”待斛律显离开后,秦虎催促道。 “大家全都上马,出西门后一路向南前往芙蓉谷!”高晃的声音湮没在一片厮杀声中…… 第八十八章 恶战在即 雁台州的南大门虽然已经失守,但士兵们纷纷抓起武器奋力厮杀着且战且退,表现出极大的英勇。这令楼罗一方的首领达帛干意识到雁台州的状况与柴门郡完全不同,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俟斤,擒贼先擒王,我愿率领五百骑兵作为先锋冲入城内,把拓跋启引诱出战!”莫那提想起国相贾春常在赤都可汗面前说的这句话,主动请缨。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达帛干瞬间斗志昂扬,“目标与你们陷入缠斗后,立即发射火箭为号,我会率领大部骑兵前进一举将他擒获!” “是,俟斤!”莫那提拨转马头,大喝一声,召集身后五百骑兵突出重围杀进城内。 拓跋启早已派出敖卫和斛律邪二人四处集结兵马。楼罗尚未攻破城门之时,熟睡中的斛律邪第一个感觉到地面的异动,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将弓箭、弯刀和匕首装备齐全,趴下身去将耳朵贴近地面聆听。 “父亲,”斛律苍兰被父亲房间的响动惊醒,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见他趴在地上,立即捂住嘴巴保持沉默。 马蹄有力的律动声传入斛律邪灵敏的耳朵。哒哒哒、哒哒哒……是骑兵,他屏住呼吸继续聆听声音传来的方向继而判断着骑兵的数量,然后猛地起身蹬上马靴。 “你快去通知你的哥哥,告诉他有骑兵从南面来袭。让他立即叫醒府内所有的人,让他们穿戴好铠甲,拿起武器,备好战马到院落中来!”第二次,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见这种异响了,不过这回的声响比上回更大。有了博凌滩的那次经历,他的动作比头一回更加迅速。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斛律苍兰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斛律邪已经跑了出去。 拓跋启的房门前,正在外面值守的敖卫将背倚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边的乌云,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快去喊醒太尉大人!”斛律邪风风火火地向敖卫走来,“有骑兵自南方而来,有大约五百人马那么多!” “什么骑兵?”敖卫警觉地将身体直立起来,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斛律邪没时间跟他解释,一把将他推开冲入太尉的房间。 “斛律邪,你要做什么?!”敖卫拔出腰间的环首刀一跃而起,挡在斛律邪面前。 “发生了何事?”拓跋启被他们二人吵醒,疲惫地坐起身来。 “斛律邪他……” “太尉大人,有骑兵从南方向雁台州靠近!”斛律邪不给敖卫说话的机会。 “什么骑兵?”拓跋启穿一件素色单衣走了出来。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属下无法判断是哪里来的骑兵,但是属下听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足足有五百人马之多……” “从南面过来?”拓跋启打断他的话。 “你是不是搞错了,雁台州南面是柴门郡,要有危险也应该是来自北方才是。”敖卫好不容易插上一句嘴。 “属下绝对不会听错!”斛律邪说话的语气极为强势和笃定,钢针一般的胡子几乎竖立起来根根分明,“大人,快快召集人马前去南门查看,否则就来不及了!” 受到斛律显的召唤,太尉的亲兵渐渐集中到院落里,每个人都穿好了铠甲,有的拿着盾牌,有些举着长矛,一脸茫然地注视着彼此。 “斛律老爹,究竟发生了何事……”斛律显话音刚落,鼓声和号角声便从南面传来。 所有人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楼罗……楼罗从南面打过来了?”拓跋启不可思议地抬手指向南方。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从南面攻城?雁台州南面不是还有柴门郡这个屏障吗?”敖卫两眼发直,一阵恐惧向心头袭来。 斛律邪的判断定是出了什么差池,如果楼罗仅有五百人马,怎会攻破柴门郡直入我雁台州?拓跋启于慌乱之中快速地思索着。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管不了这么多了,请太尉大人快快穿上铠甲上马!”斛律邪急得几乎弹跳起来。 鼓声和号角声再次钻入众人的耳朵。 “太尉大人,您的战马。”一名亲兵将拓跋启的坐骑牵来,马的身上也披了鳞片甲,脸上则戴着颈甲和护面。 一阵阴冷的朔风从北面吹来,拓跋启脑袋发懵浑身僵直。是我的错,他责怪自己,我竟没想到楼罗会绕过北面的城墙,从南面袭击雁台州。可他们究竟是如何绕过北方的? 三声急促的号角声令众人惶恐不安。 “大人快快上马吧!”敖卫恨不得将拓跋启抱到马背上,“南门已经被攻破了,我们护着大人逃出雁台州!” “逃?”拓跋启感到自己的血液快要凝固,“我若是逃了,我们的军队就会全面溃散,我们的军队溃散了,雁台州的百姓就全部都得死!” 零星的火光照亮南方的天际线,已经可以听到南面传来的嘶吼声和喊杀声。 “拿我的剑来!”拓跋启渐渐恢复了镇定。 “大人,我们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敖卫近乎哀求地告诉他,只求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你身为我的亲兵侍卫首领竟如此贪生怕死?”拓跋启庄严的脸上显露出少有的愠怒,“速速将我的剑取来,否则将你按军法处置!” 见劝说不成,敖卫只得取来拓跋启那把被蛇皮包裹,镶嵌着黄金和蓝宝石的利剑。 这是二十年前他跟随先帝拓跋荣北伐楼罗之时,先皇赐给他的宝剑,剑身上用古字刻着“如风靡草、威服九区”八个字。他之所以将这把剑带来北境,是想着可以凭借此剑增加自己的威严,却万万没想到会拿它在战场上与楼罗厮杀。 “我们目前可以集结多少兵马?”拓跋启问。 “您的亲兵都已到齐,只有两百人马而已。”斛律显悲哀地说。 “你速去刺史府,让高晃率领他府上的亲兵立即前往南华街集结!”拓跋启命令斛律显。 “赶往兵营恐怕是来不及了,”敖卫的声音里充满绝望,“此处距离最近的兵营也要骑行近半个时辰的路程方能到达,只能寄希望于各军的军主能够尽快组织将士们加入战斗了。” 我的长城,我的北境骑兵,难道都要毁在今日了吗?拓跋启下意识地稳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按照斛律邪的判断,楼罗人只有五百人马,若是我能集结同等数量的人马就有胜算的可能。可是斛律邪的判断极有可能是错的,敌军的数量恐怕没有那么少。而且楼罗是有备而来,他们轻而易举的攻克了柴门郡,此时一定斗志昂扬。 而雁台州呢?我们在睡梦中突然惊醒,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南面的城墙已经倒了,雁台州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任人宰割。身为当朝的太尉,我绝不可能置这个赤身裸体的婴儿于不顾。只希望斛律邪的判断不会差的太远,只要楼罗的人数不超过一千,我就可以与其一决高下! 塔读@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大人多保重!”斛律显的箭囊里塞满褐色的羽箭,斛律苍兰则抄起父亲给她打造的弯刀,二人各自跨上战马。斛律苍兰含着眼泪最后看一眼斛律老爹,跟随在兄长身后策马而去。 你们二人年龄太小,不应当在战场上厮杀,更何况你们的父亲已经被我留下,拓跋启看一眼他们的背影,内心颇感欣慰。 “敖卫,为我披上铠甲!”拓跋启没时间继续想他俩的事。 “是,大人!”敖卫帮着拓跋启穿上沉重的铠甲,斛律邪为他戴上坚固的钢盔。 “所有我拓跋启的亲兵,随我出府门!” 二十多年了,我竟再一次穿上战甲,手握长剑与楼罗作战。拓跋启目视前方的火光,只是不知我还能否挥得动手里的这把剑? 南华大街上,前来集结的雁台州士兵们乱作一团,有人骑马,有人徒步,不知该前往何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与其说是去参加战斗,不如说更像是去赴死。 “高晃呢?”拓跋启向四周张望,一个刺史府的人都没看到。 “大人,高刺史率领他的亲兵逃向了西边!”一位身穿皮甲的士兵一脸愤恨地告诉他。 “刺史都跑了,我们还抵抗些什么!”一个拿长矛的大兵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愤怒地叫嚷道。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火光映照着拓跋启宽阔饱满的额头,他用坚定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士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高晃跑了,那是因为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可以跑到芙蓉谷,在世人的唾骂声中渡过余生!”拓跋启高声道,“可你们不一样,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你们又想逃往何处?” 士兵们不再言语,渐渐向拓跋启的周围靠拢过来。 “楼罗如此狡猾,攻破了南门,整座城池岌岌可危!但若是我们不抵抗,楼罗就要洗劫你们的城,屠杀你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拓跋启拔出利剑,拨转马头,“楼罗向我们进攻,正是因为相信我们无力抵抗。 若是我们坚决反击,就会令他们感到恐惧!奋勇作战才是对来犯者最大的蔑视!大夏国的勇士们,展现你们勇武的时候到了!我们向南进发,对他们迎头痛击!” “向南进发,迎头痛击!向南进发,迎头痛击!向南进发,迎头痛击!”众人被拓跋启充满激情的言语感染,斗志昂扬地呼喊着向城南奔去。 敖卫与斛律邪二人一马当先,率领着整个队伍前行。因为需要保持住战马和将士的体力的缘故,在遇到楼罗之前,他们的行进不算太快。 他们一边走一边向四周张望,想要寻找一块高地发起进攻。然而雁台州地势平坦,除了城墙之外,几乎没有一块居高临下的地方。 不过城里与旷野不同,楼罗的骑兵进来之后很难发挥优势,若是能成功的拖住他们,等来北面的人马也不是没有可能。一场肉搏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城里的百姓惊慌失措,道路两旁木质的房门紧紧的关闭,好像几扇破木头就能够抵挡的住楼罗的铁骑似的。狗吠声、鸡叫声、婴儿的哭喊声混做一团。 塔读@ 若是赢不了这场保卫战,至少要想方设法保住众生不要惨遭屠戮才是。拓跋启在巷道中穿梭,眉头紧皱,可我一个夏国的太尉如何能说服楼罗人不屠城? 刀光剑影已经近在眼前,轰隆隆的马蹄声覆盖了一切。莫那提率领的五百骑兵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夏军面前。 第八十九章 激战 随着楼罗一方的嘶喊声,激战就此开启。双方的队伍刚一相遇便迅速混作一团,相互厮杀,尘土和烟雾在空中弥漫,双方早已没有了什么队列,每个人都各自为战。 拓跋启挥舞着长剑挡住迎面而来的第一刀,刀剑的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之声,让他难以忍受。 距离他上一次驰骋疆场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任何兵器在自己手上都运用的灵活自如,可是如今却大不相同,仅是挡了这一刀,他的胳膊就已经发出剧烈的酸痛。 楼罗似乎看出了他的虚弱,再次挥刀向他砍来,拓跋启再次用剑弹开,但回砍的力量明显弱了许多。楼罗再次撞击,被他第三次弹开,如此反复之后,他的手臂反而灵活了许多。 斛律邪和敖卫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拓跋启身边。在如此近距离的作战中,斛律邪的箭法没有用武之地,他用力挥舞着那把弯刀,左劈右砍,所到之处必有楼罗倒下。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一个身穿皮甲的楼罗躲开了斛律邪的攻击,绕到右侧袭击拓跋启,斛律邪迅速调转马头,一刀横劈过去,自那人的肩膀处劈到肋骨。 拓跋启又不见了踪影,斛律邪仔细分辨之后策马向前,拿刀挥砍每一个经过的楼罗。拓跋启的铠甲若隐若现,敖卫就在他的身边,这让斛律邪微微松一口气。 夏国其他的将士们不顾一切的冲杀。身披半块豹子皮的楼罗照准敖卫的后背一刀砍下,但仅仅在他的铠甲上留下一道深深地划痕。他在原地打了个转,愤怒地大吼着一刀将楼罗骑兵砍下马去。 到处都是马匹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喊杀声,还有受伤之人恐惧的哀嚎。正如拓跋启所料,楼罗的骑兵在城里发挥不出什么优势,夏国的士兵越战越勇,双方陷入了胶着的肉搏战之中。 斛律邪将马骑到地势较高的地方,背靠一面垮塌了一半的土墙,拉起弯弓,同时放三根羽箭在弦上。飞箭临空,三根鹅毛箭分别插进三个环绕在拓跋启身旁的楼罗身上。 斛律邪再次抽出三支箭矢,正准备发射之时,看到一道火光划过天际,落在不远处的茅草屋顶上。火势迅速蔓延,将房屋点燃,如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就着火光,身在高处的斛律邪看到南方涌来一片黑压压的队伍,是楼罗的大股骑兵! “不好!”斛律邪大叫一声,将弓箭收起,拿出两把弯刀左劈右砍冲向拓跋启身边。 “太尉大人!”斛律邪用尽力气一边喊一边拿弯刀猛砍围过来的楼罗,“快快逃离此地!属下判断错了,他们不止有五百兵马,楼罗的大部队骑兵来了!” 没有人听到他说了些什么。斛律邪转身挥刀砍死身后想要偷袭他的楼罗,终于挨近了拓跋启。 “楼罗的大部队骑兵来了,快撤!”斛律邪的双眼似火一般疯狂的燃烧。这次拓跋启与敖卫都听清楚了,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斛律邪。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太晚了,达帛干率领的大股骑兵队伍在距离战斗中心只剩不到一百步的距离停下。天地之间恢复了片刻的宁静,但这种宁静转瞬即逝。仟仟尛哾 “生擒拓跋启!拿下雁台州!”达帛干热情高涨拔剑高呼。 楼罗的骑兵如洪水一般向前涌来,五人一排,没有尽头。 “生擒拓跋启!生擒拓跋启!”楼罗的声音尖锐有如狼嚎。 拓跋启身旁的亲兵一个个倒下,夏军的人数越来越少…… 斛律邪和敖卫艰难的支撑着,想要杀出重围,可是楼罗像蝗虫一般扑面而来,他们手中的刀剑却越来越沉重。 正在左冲右突之时,敖卫的战马被躺歪倒在地的尸体拌了一下,前蹄猛地向前跪下,将敖卫掀翻在地。箭矢如雨点一般射来,马匹中了几箭,躺地上痛苦地嘶嚎。 楼罗的骑兵将敖卫围了起来,敖卫将两把环首刀的刀环相扣,挽出巨大的刀花,将楼罗所有的箭矢阻挡在外。刀锋所向之处,血染长空…… “一刀流……”斛律邪与在场的楼罗士兵一样惊讶。然而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自两支利箭射中他的身躯——一支箭插在肩膀处铠甲的缝隙中,还有一支插在他的大腿上。火辣辣地伤痛刺痛了他的神经,斛律邪怒吼着奋力挥砍。 敖卫早已将双刀分开,两只手各举一把刀肆意地砍向放箭的楼罗。然而终究一勇难敌万刃锋,被蜂拥而来的楼罗掀翻在地。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但他依然半躺在地上单手挥舞环首刀阻挡着他们的进攻。 塔读@-读小说 “太尉大人投降楼罗!”楼罗骑兵按照达帛干的要求一路高声吆喝。 惊魂未定的百姓躲在家中,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胆子大的人爬到土墙上,俯瞰着南华街发生的一切。太尉大人乘坐的朱漆卧车在整条队伍里显得格外醒目。 雁台州军营里的将士们没能及时赶来参加战斗,这令拓跋启异常心寒。北门的守军早已不见了踪影,楼罗的骑兵从鱼贯而出,一路畅行无阻。 走在最后面的骑兵将火把纷纷点燃扔在城墙脚下,枯草迅速燃烧起来,挥舞着魔爪将城墙吞噬。雁台州的百姓历尽千辛万苦修筑的城墙毁于一旦。拓跋启坐在卧车内,眼下满是泪痕。 第九十章 北返 被捆在马背上许久的柴门郡太守汪庆早已醒来。他的头发蓬乱,由于绳子勒的太紧发出痛苦的呻吟。 达帛干将他安排在队伍的最后方,直到雁台州的战斗结束,才策马过来解决他的问题。 “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达帛干命令道。 见到达帛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汪庆像个婴儿一样哼哼唧唧的哭泣起来。 “叫唤些什么?”莫那提厌恶的看他一眼,狠狠地抽他一巴掌。汪庆瞬间闭紧嘴巴,不再发出一句声响。 “汪太守,”达帛干鄙夷地看着他,“柴门郡和雁台州都已经被楼罗给攻下了,因为赤都可汗怜悯众生,专门嘱咐我不准屠城。本来我该杀了你这个地方官祭天的,可我看得出你对大楼罗的敬畏,因此我决定放了你。” “是,是,下官对大楼罗向来充满敬畏之情!”汪庆痛苦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 “不过我放你是有条件的。”达帛干伸出手来,身边的士兵已经将王忠的首级用包袱装好递给他,“接下来的话你可要仔细听清楚了。”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会的会的,我一定记住俟斤大人的每一句话。”汪庆睁大眼睛,如乞丐一般等待着他宽大的施舍。 “很好,”达帛干粗鲁地抬起他的下巴,“我要你立即前往大邑,带上这个。”带血的包袱在他手中晃了两下,“你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的皇帝。 告诉他,大楼罗的骑兵是如何踏平柴门郡的,又是如何杀死你们的守将的。你要让他知道,这就是他下令屠戮我大楼罗使节付出的代价!” “使节?什么使节?俟斤大人可否说的更明白一些?”汪庆一脸迷惑。 “我们楼罗前往楚国的车队在经过麓石山之时被你们残忍的屠戮,你们还杀死了我们的俟斤乌拉木合!我们是血债血还!”莫那提面目狰狞地告诉他。qqxδnew “啊?这个下官真是不知啊,下官一定将这些话如实禀报陛下,让他查个明白!” “还有,告诉你们的皇帝,楼罗的达帛干俟斤不仅洗劫了柴门郡,还扫荡了雁台州,就连你们的太尉也是我们的人了。” “啊?”汪庆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太尉大人也被你们俘虏了?” “你这只蠢驴,我何时说过‘俘虏’了太尉大人?你若是不能如实复述我的话,我现在就让人剪断你的舌头!”达帛干威胁道,古拉格盯着汪庆,手里玩弄着一把匕首。 “下官愚钝,下官记住了,一定会一个字不落的将大人的话转告皇上!”汪庆求饶的样子令达帛干一阵恶心。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达帛干命令前方的骑兵让出一条道路来。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前面那辆卧车里面坐着的就是你们的太尉大人。在我们楼罗,每个人都知道夏国的太尉拓跋启才是最有能力的人,是你们夏国的栋梁之才。在我们看来,他的地位高过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的皇帝! 告诉你们的皇帝,我们已经拿走了他的栋梁,一定不会亏待他的。赤都可汗极为敬重他的叔父,他的叔父是赤都可汗的朋友。” 汪庆睁大眼睛,就着火炬的光亮看到前方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华丽的朱漆卧车,吃惊地张大嘴巴。 “古拉格,带他过去看个清楚!” 古拉格挥一下马鞭,抽打着汪庆跨下的马匹向前。 透过硕大的窗户,汪庆果然清楚的看到太尉拓跋启以及车里豪华的装饰。 “汪大人,还有一封重要的信件需要让你送去大邑,亲手交给夏国皇帝。”达帛干跟了上来,“这是赤都可汗亲手写的书信,关系到夏国将来的命运,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 “下官清楚,下官一定将他交给皇上。”汪庆接过国书,放入怀中。除了答应对方的一切要求之外,他没有任何能做的。 “从这里出发,每个驿站更换快马,不用十天就能到大邑。你是夏国柴门郡的太守,老老实实地回京报信,千万别在路上耍什么花样,不然的话,不用楼罗出马,你们的皇帝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会的不会的,下官不敢耍什么花样,一定如实将您的话转告陛下。” “你放心,汪大人。我们楼罗向来都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若是你能把话如实带回去,也算是楼罗的功臣了。 到时候我会将你的英勇事迹告诉赤都可汗,万一哪一天你在夏国待不下去了,可以来郁辛山找我。到时候我达帛干一定将你带到鹿浑海去,请求赤都可汗赏你个官职。赤都可汗向来任人唯贤,要知道,我们大楼罗的国相也是你们夏国人。” “是是……”汪庆唯唯诺诺道。 楼罗士兵已经将装有王忠首级的包袱绑在马鞍上。 “汪大人,这块印信你还是拿着,路上住驿站肯定用得着。”达帛干将玉印丢到他身上,再让人牵来一匹好马,“时候不早了,汪大人还是快走吧,我们就不送了。” 汪庆连连称是,笨拙的爬上马背,向南疾驰而去…… “俟斤为何让这么一个怯懦之人去传话?”莫那提不解地问。 “只有像他这种怯懦的人才会把我们形容的更加勇猛、更加可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还会添油加醋的将罪责归到拓跋启头上。 到时候就算是他们朝廷里有一些通透之人能够识破他的谎言为拓跋启辩护,恐怕那个疑神疑鬼的小皇帝也会对他叔父不再信任。”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俟斤真是高人!”莫那提赞道。 “时候不早了,大军返回郁辛山!”达帛干宣布。 楼罗的三千骑兵,带着劫掠而来的战利品向着郁辛山的方向走去,马蹄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九十一章 平静被打破 “皇上,您摸摸臣妾的肚子。”刚刚获封美人的巧如把拓跋明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娇滴滴地看着他。 “你怀了朕的孩子?”拓跋明欣喜若狂。自从郦姝被禁足以来,后宫里已经有两个女人怀孕了,对皇室来说,这是天大的喜讯。 “臣妾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巧如肉鼓鼓的脸颊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母后原先总是唠叨朕,说若是朕一直没有子嗣,夏国的江山就要后继无人了。现在朕终于可以向世人证明,这不是朕的错!”拓跋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天下人这下也都知道皇上有多威武了,以前那些流言蜚语都会不攻自破!”巧如得意的就差直接说出“此前皇帝没有子嗣是皇后的错”这句话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朕今日就将这个喜讯告诉母后,过几日朕要为你举办一场盛宴,将文武百官和后宫的嫔妃统统请来!” “臣妾多谢陛下的恩典。”皇后娘娘,我有了身孕,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您最好安心的待在华安寺,永远都不要出来。巧如的内心有个声音阴森森地说着。 “皇上,”直阁将军奚宁打断了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拓跋明,“柴门郡太守汪庆在殿外求见!”他的声音急促,神色看上去很是慌乱。 “柴门郡太守?”拓跋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来大邑做什么?朕又没有召见他。” “皇上,您不是说要去向母后报喜吗?”巧如完全不在意奚宁带来的消息,生怕皇上被这些恼人的臣子们给抢夺了去。在她看来,眼下四海之内的事情都没有她和她的肚子重要。 “对,他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就让他先去找丞相说,朕难道还要亲自接见一个太守不成?”巧如教过朕,身为真命天子,朕不能轻易现身,否则就没有威严了,拓跋明忽然想到这一点。 “皇上!”奚宁不仅没有退下,反而向前迈进一步,身上一尘不染的两当铠闪烁着寒光。 “奚将军,你没听到皇上的话吗?”巧如眉毛一横,严厉地指着奚宁发问。因为受到皇上宠爱,她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皇上,汪太守带来一个消息,柴门郡和雁台州遭到楼罗突袭,守军几乎被斩杀殆尽,太尉大人也被楼罗俘虏去了鹿浑海!”奚宁本打算让皇上亲自去问汪庆,不得已之下一口气将重要之事说完。 在一边侍候的蒋芮惊讶地吸一口凉气,用衣袖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已经变成雕塑的拓跋明。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皇上。”巧如依然娇滴滴地拉着他的臂膀撒娇。 “美人,国家有大事发生,咱家劝您还是先退下吧。”蒋芮忍受不了这个迟钝的女人,想要将她打发出去,然而丝毫起不到作用。她依然像块泥巴一样紧紧地糊在拓跋明身上。 “皇上,”见巧如不肯动弹,蒋芮只得轻声提醒拓跋明,“奚将军还等着您下达诏令呢。” “皇叔被楼罗人带走了,”半晌之后,拓跋明总算挤出几个字来。 蒋芮见他嘴唇发白,神情呆滞,赶忙吩咐左右端来一杯乳浆。 “他们怎会攻破柴门郡?”拓跋明推开乳浆,“朕……朕现在该如何是好?” “皇上还是赶紧召集众臣商议对策吧!”奚宁提议。 “朕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拓跋明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皇上,此事无关脸面,而是关乎夏国的生死存亡,还请皇上振作起来!”奚宁无法忍受继续浪费时间。 “咱家还是把太后请过来吧。”蒋芮说罢快步跑了出去。 首发&:塔>-读小说 “皇上,那臣妾先退下了。无论发生何事,您可都要挺住了才是。”巧如意识到发生了大事,看到蒋芮要去请太后过来,总算是主动离开。 虽然叱罗氏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九华殿,但在此等候的拓跋明和奚宁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母后!”叱罗氏刚一进门,拓跋明就一脸委屈地迎了出来。 从太后的脸色来看,蒋芮已经将那个惊天的消息告诉了她。qqxsnew “皇上竟还能安坐于此?”叱罗氏愤怒的样子将拓跋明吓了回去。“你们两个,速速传三品以上的大臣们到南风堂来议事!” “是,太后。”蒋芮才刚歇一口气,就又跟着奚宁一起跑了出去。 正在文华宫处理政务的大臣们接到诏令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都来到了南风堂,只有拓跋雍一人正在自家的府邸接待贵客,奚宁在府门前等候了大半天的时间,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南风堂内,拓跋明像个犯了错的孩童一样弓着背蜷缩在坐席上。太后叱罗氏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因为一路上走的太急的原因,叱罗氏嘴巴四周的粉黛板结成块,此刻她正眉头微皱目视前方。最后一个到达的拓跋雍见此情形快走几步坐到丞相的位置上。 “诸位大人在来的路上想必都听说了发生了何事。”叱罗氏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到拓跋雍身上。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臣听说柴门郡的汪太守正在殿外等候,不知能否将他传进来问话?”拓跋雍喘着粗气提议。 “看来丞相对国家大事还是挂心的。”叱罗氏的口吻里透露出对他的不满,“皇上,那就把汪庆给传上来吧?” “传他进殿!”拓跋明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威严。 话音刚落,汪庆与两名函史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入殿内。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位提一个肮脏包袱、衣衫褴褛的太守,若不是事先通传,谁都不能相信他竟是大夏国的朝廷命官。 “皇上!”汪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包袱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柴门郡失守了,卑职罪该万死!”他抬起头来,用污浊而又涣散的眼神看着同样迷茫和恐惧的皇帝。 “你就是柴门郡的太守?”叱罗氏眯起眼睛仔细看他。 “是,下官正是柴门郡太守汪庆。”汪庆偷偷瞄一眼自己的老相识卢焕,见对方正目不斜视的看向自己的前方,似乎根本不认识跪在地上的这个人。 “下官千里迢迢从雁台州一路赶回来向皇上汇报紧急军情,已经数十天没有歇息了,这才显得如此狼狈。”汪庆声音颤抖。 “这两个函史是怎么回事?”叱罗氏冷冷地问。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卑职是陛下几日前派往雁台州传达敕令的函史。”一个塌鼻子函史答道,“卑职在驿站换马之时遇到了汪太守,在得知柴门郡失守,太尉被楼罗俘虏之后便与他一道返回京城。” “这里没你们两个什么事了,都退下吧!”叱罗氏命令道。 汪庆趁着他们走出去的空隙挪动一下腿脚。由于他平日里都是坐车出行,极少骑马,这次连续骑行十天之后他整个人都要散了架,大腿内侧的皮肤也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皇上有什么话,就尽管问他吧。”叱罗氏决定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儿子处理。 “楼罗怎么会从南面过来?”拓跋明声音微弱,显然还未从巨大的打击之下缓过神来。 自从将郦氏一族被打压之后,他一直深信朝廷内外已经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认为自己治下的国家太平昌盛,四海之内都将他视为圣主,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楼罗借道库拉国南下,绕过了北面的城墙,趁着夜色直取柴门郡。卑职与守将王忠带领着守城的将士们拼死抵抗,可还是没能守住城池。”汪庆说出“拼死抵抗”的时候用哭泣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楼罗一路屠戮向北方席卷而去,他们还让卑职这个带回京城给陛下看。”他颤颤巍巍地将麻布袋子打开。一股恶臭钻入众人的鼻孔,大臣们纷纷起身上前查看。 由于长途跋涉,王忠首级上的头发被揉搓的极为凌乱。由于他临死之时尤为愤慨,过了十天之久,青紫色的面目依然狰狞。 “这是何物?”拓跋明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这是守将王忠的首级。”汪庆啜泣道。 蒋芮拿衣袖掩住鼻子。 “朕不要看!快把它收起来!”拓跋明尖叫道。 “阿弥陀佛。”叱罗氏闭上眼睛转动几下佛珠。 “是,是。”汪庆连忙将包袱系了起来。 “库拉国不是向来与我国交好吗,怎会突然勾搭上了楼罗?”段林纳闷地问。 “这些小国在大国之间的夹缝中生存,本来就是朝三暮四的。他们一定是见楼罗征服了高渠,心生恐惧,所以才不得不服从楼罗的要求。”常年从事礼部尚书一职的崔察对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 “你们说这些有何意义,还是快帮皇上想想该怎么收场吧!”叱罗氏不耐烦地说。 “皇叔和高晃他们不是都在雁台州么?为何他们也敌不过楼罗的骑兵?”拓跋明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楼罗的铁骑无人能敌!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雁台州跟柴门郡一样,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就被他们给攻破了。”汪庆试图通过强调雁台州失守来减轻自己的罪责。 塔读@ “不过皇上请放心,达帛干没有伤害太尉大人。不仅没有伤害他,还为他准备了舒适的卧车,带他回鹿浑海。卑职差点忘了,达帛干还让我带句话给陛下,说太尉大人是夏国的栋梁之才,赤都可汗对他颇为敬重,一定不会亏待他的。”汪庆一点不敢落下达帛干交代的话。 “皇叔他没受委屈就好。”拓跋明尴尬地说。 “看来太尉还真是厉害,竟然连楼罗人都敬重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夏国的皇帝呢!”叱罗氏转动几下佛珠,显然对此很不满意,“看来皇上此前对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皇上,楼罗的俟斤达帛干还让下官交给您一封信,说是赤都可汗亲手写给您的。”他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一封散发着汗臭味的信。 蒋芮拿指尖捏起信件,将其摊开放在御案上。 “蒋公公,你给诸位大臣们都念念吧!”叱罗氏命令道。 第九十二章 摇钱树 “是。”蒋芮拿起国书,清了清嗓子,“从天而生大楼罗天下贤胜漠北天子草原王赤都可汗致书夏国皇帝: 楼罗世代与夏国为邻,赤都可汗自即位以来,不忘感念陛下圣恩,与夏国友好通商、互市,胞弟巴尔特死于夏国境内,可汗亦极为大度不予追究。然陛下却再度背信弃义,公然召令暴徒于丰州境内杀害我大楼罗使臣,劫掠楼罗车队,令我楼罗万民士皆瞋目,发尽上冠!” 大臣们开始议论纷纷,蒋芮稍作停顿,直到大家安静下来才继续道,“吾身为一国之君主,必为一国之民众彰显正义、报仇雪耻!楼罗各部踊跃争先,欲集结大军三十万南下讨伐背信弃义之国度。 然则吾感念陛下昔日旧恩,不忍屠城掠地,与夏国决裂。现下凛冬将至,楼罗民众困乏,特修书于此,望大夏国皇帝于两月之内遗我楼罗好酒万石,谷米万斛,绢帛万匹,以为过冬之用,则边不相盗矣!” 殿堂内传来大臣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这个什么从天而降草原王……不会就是当初跪在太极殿对陛下感恩戴德的那个阿提瓜勒吧?”拓跋雍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丞相明知故问。”叱罗氏白他一眼。 “他竟说是朕下令屠杀的他们的使节!”拓跋明的语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朕何时下达过这种命令,这分明就是在冤枉朕!” “不论是不是皇上下达的命令,楼罗的使节终归是死在了咱们夏国的地盘,这一点无可否认。”崔察指出这一点,“就像……就像当初巴尔特死在我国境内是一个道理,都给了楼罗挑起事端的理由。” “没错,不久前,崔大人不是还专门派人前去麓石山查看了吗?楼罗才不管此事究竟是陛下指使的还是山贼所为,他们只会将罪名扣到夏国头上就对了!”顾屿喷着唾沫义愤填膺地说。 “本宫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而是让你们给皇上出谋划策的!”叱罗氏敲打几下案几。 “太后、皇上,事已至此,臣以为再追究过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是应该细细思考如何答复楼罗的这封国书。”得知太尉被俘虏去了鹿浑海的段林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只希望朝廷能够尽快想出一个法子将太尉赎回来。 “好酒万石,谷米万斛,绢帛万匹,”曾做过户部尚书的拓跋雍重复一遍赤都可汗的要求,咂两下嘴巴,“以目前国库中的积蓄,别说两个月,就是一年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这……这怎么可能?朕的钱财都去哪了?”若不是拓跋雍说出这句话来,拓跋明根本不知道国库竟已空虚到了如此地步,他本以为可以轻易拿出这些财物以保夏国边境安宁。 “皇上,这些年来,国家将大量财物都用在了兴修寺庙和庄园上。各地更是纷纷效仿京城,通过修建佛寺大肆敛财。朝廷各级官员奢靡无度,攀比之风盛行,使得国库亏空成为必然。 臣记得早在先皇时期,御史中丞冯深就指出过朝政的弊端,只是当时无人采纳,先皇还将其全家发配到了雁台州以示惩戒,从那以后,朝中就再也无人……”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住口!”笃信佛教的太后叱罗氏喝止了顾屿,“修建佛寺乃是为了普度众生,你懂些什么?!你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本该想方设法拿出可行之策增加朝廷的收入,却在听到国库短缺之时将罪责归咎于皇上,是何居心?” 拓跋雍与卢焕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当初冯深针砭时弊,弹劾拓跋雍之时,正是卢焕暗中捣鬼出卖了冯深,这才让拓跋雍躲过一劫。 “太后息怒,”拓跋雍摇两下麈尾扇子掩饰自己的心虚,“顾大人没在户部当过差,自然对国家的财政大事毫不知情。” “是啊,太后,顾大人想必是无心的。不如还是将精力集中在如何应对楼罗一事上吧。”卢焕配合着拓跋雍插一句嘴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 “臣突然想到一件事,”段林瞄了一眼坐在末尾的高思危,“汪太守为何没有提到雁台州刺史高晃?楼罗入侵之时,他去了何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汪庆身上,他的双膝已经跪的麻木,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汪太守,”叱罗氏鄙夷地看他一眼,“你还是起来说话吧,再跪下去恐怕你就该倒下了。” “卑职多谢太后恩典!”汪庆双手扶地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双腿不听使唤地剧烈抖动。 “说吧,高刺史去了何处?也被楼罗俘虏了吗?”叱罗氏质问他。 “高刺史他……”汪庆胆怯地看一眼高思危。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你看他做什么!”叱罗氏怒不可遏。 “是,是,卑职在南下之时听说高刺史在楼罗的骑兵到来之际,率领着他手下三百余名亲兵侍卫弃城逃跑了。”汪庆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实情。 “一派胡言!”高思危拍案而起,“太后、皇上,这一定是那些草民的谣传。以臣对高晃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定是奋起抵抗之后不得已才选择了撤退。” 该死的高晃,高思危在心里咒骂,你倒是逃了,却让我在这里为你承受责难。要不是为了我们高氏,我才懒得为你辩解! “高侍郎不必过于激动。”叱罗氏道,“事实究竟如何,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太后英明!”高思危行礼之后再次落坐。 “卢尚书为何今日一言不发?”叱罗氏注意到卢焕今日表现的尤为安静。 “臣也认为当下首要之事便是要想方设法的阻止楼罗继续南下。”卢焕敷衍地说。 “那依你之见,又当用何方法阻止他们南下?”叱罗氏看出了卢焕表现的极为不自然,故意抓住他不放。 “这个……臣以为……以为能用钱财解决的事还是尽量用钱财解决。”卢焕一心想着自己曾收受过汪庆不少银两,如今他狼狈逃回京城,不知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卢大人怕是没听清楚丞相方才所说的话吧?”高思危借机嘲讽道,“国库里的银两根本满足不了楼罗的胃口,就算花去一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攒够那么多钱。莫非……” 他略做停顿后续道,“莫非大人家财万贯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芙蓉谷的黄金可不是让你白拿的,高思危暗自哼了一声。 “高侍郎说笑了,本官两袖清风,就是把本官的家产都卖了也不够给楼罗人塞牙缝的。”对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的卢焕来说,高思危的言语有如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不能带给他一丝一毫的震慑。 “你们两个够了!”叱罗氏狠狠地瞪他们两眼,“难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在皇上面前斗嘴的吗?” “太后,高侍郎是微臣的下属,臣怎会与他计较。臣是在全身心投入的为皇上出谋划策,并没有开一句玩笑。”卢焕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宽厚诚恳,倒是显得高思危无理了。 “皇上、太后,臣在想,国库里虽然没有那么多财物,但是咱们夏国不是还有一棵摇钱树呢吗?”卢焕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个人。 “摇钱树?”大臣们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臣知道卢尚书的意思了!”拓跋雍拍一下手掌,“你说的那棵摇钱树可是关在积云楼的那棵?” “没错,臣所指的正是楚国丞相的儿子公孙恪。”卢焕得意地昂起下巴,结果却撞上汪庆向他投来的求助目光。该死,他在暗示我帮他说话,卢焕的兴致瞬间烟消云散。 南风堂里,众人的讨论仍在继续,太后与皇上还有蒋芮三人也凑在一起低语一番。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安静!安静!”在叱罗氏的示意下,蒋芮朗声道。 “卢尚书的提议的确可以考虑。”佛珠在叱罗氏手中转动几下,“你们都是怎么看的,尽可以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不久前,皇上已经向楚国皇帝带去了国书,提出一笔可观的赎金。若是赵燊肯答应下来的话,倒是的确可以先拿他的财物填饱楼罗的肚皮。”顾屿仔细思索一番后说出自己的见解。 “可是楚国的表现似乎很是反常,他们好像并不太在意这位贵公子的死活,从他们的上一封国书中就能看出某些端倪。”段林道。 “那是他们在试探我们。”卢焕对段林和蔼地笑笑,“谁会一开始就开出高价呢?万一能捡个便宜岂不是更好?” 段林摸了摸他的鼻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脑袋。 “从时间上来看,赵燊一定已经收到了陛下的国书。我们不妨再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考虑。”崔察建议。 “若是他赵燊拖延时间不做回复,或者再跟皇上讨价还价又当如何?”高思危反问。 “那是后话。”叱罗氏决定采纳卢焕的提议,“就先给楚国半个月的时间思考,不论怎样,他们总会有所回应。到时候我们再考虑应对之策。这十五天我们也不能空等,你们还是要想想办法向楚国旁敲侧击一番。” “是,臣会让鸿胪寺的人与他们周旋。”身为礼部尚书,崔察认为自己责无旁贷。 塔读^小说[emailprotected]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拓跋雍慢悠悠地摇两下扇子,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 “皇叔被他们带去了鹿浑海,不知朕若是答应了楼罗的要求,他们会不会放他回来?”想起自己曾经不愿让自己的皇叔回京,拓跋明心生愧疚。 “他身为太尉却没能守住雁台州,本就是最大的失职,就算回京也要接受惩处。”想到拓跋启背着自己搞垮郦氏,叱罗氏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同样身为外戚的她绝对不愿意让拓跋启重新回京。 “楼罗是从背后偷袭……” “这正是他考虑不周导致的!”叱罗氏强势地打断儿子的话,“皇上就是太容易心软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那总不能一直让皇叔留在漠北吧?” “皇上没听汪庆说吗?阿提瓜勒将其视为朋友。哼!一个堂堂的夏国太尉,皇室后裔,居然能成为楼罗人的朋友,皇上还有什么好为他操心的?” 拓跋明被驳斥的无言以对,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今天的议事就先到这里。”叱罗氏宣布,“这几天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若是有什么良策,要随时献给皇上。” “遵命!”众臣齐声道。 首发&:塔>-读小说 “太后、皇上!”卢焕赶在离开之前轻呼一声,“柴门郡的汪太守还站在这里……”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叱罗氏转过身来看着汪庆那副倒霉模样,“他没能守住柴门郡,也是个罪臣。” “不如将他交给大理寺审查。”段林提议。 “不可!”卢焕立即反对,他知道以汪庆的性格,一旦被送去大理寺那种地方,一定把肚子里所有事情悉数吐露出来。 “臣的意思是,汪太守虽然有罪,可他依然是忠于皇室忠于夏国的,否则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地跑回来见皇上了。若是这样都要交给大理寺审理,恐怕日后会给其他地方官员造成不好的影响。” “卢尚书说的颇有道理。所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就连太尉大人这种经历过沙场之人都没有料到楼罗从南面突袭,更何况一个太守乎?”拓跋雍意识到卢焕与汪庆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决定帮他一把。 “嗯,不把他交给大理寺也罢。把他官降一级,打发回柴门郡去。”叱罗氏鄙夷地看一眼汪庆,在她看来,一个郡县的太守过于微不足道,根本不值得她费脑筋考虑如何处置。 “太后英明!”卢焕赶忙结果话来,“柴门郡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兴,让汪庆回到当地处理战后事宜,将功赎罪是再好不过的。”让他赶紧滚回北方就是再好不过的,卢焕在心中默想。qqxsnew “那就这么定了。”叱罗氏伸一个懒腰,“你们都退下吧!” 第九十三章 一举两得 蒋芮搀扶着叱罗氏退入内室,拓跋明颓废地垂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皇上都已经成年了还是让我这么操心。”叱罗氏刚一坐下便抱怨道,“皇上要记住,不论发生什么大事,就算是天塌下来,你也是皇上,必须得坚强才是。” “母后,”拓跋明委屈地看着她的脸,“等这件事情过去了,皇儿一定发奋图强,做个像父皇一样有为的帝王。” “现在就只盼着那个楚国皇帝能开窍。”叱罗氏招了招手,贴身侍女玉翠忙为她满上一碗参汤端过去。 “母后,”拓跋明向她身边靠拢一些,“其实今日皇儿本想去清辉宫找您的。”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皇儿找我想说些什么?”叱罗氏饮一口汤,将鲜红的唇脂染在白玉碗口上。 “巧如……朕是说黄美人她怀孕了。” “哦?这可是皇家的大喜事。”叱罗氏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即再次变回严肃的表情,“不过我不得不提醒皇上。你的那个黄美人在后宫之中的口碑可并不好。众人都说她天天缠着皇上,害的你没法处理政事,以后皇上还是要多加克制才是。” “是,都是皇儿不好,下次皇儿会多加注意。”又是哪些人在背后嚼朕的舌根?拓跋明暗自对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之人怀恨在心。 “她现在成了美人,又怀了身孕,皇上应该尽快赐给她一个单独的宫殿才是。” “是,朕已经决定将惠兰宫赏赐与她了,正在让下人们收拾。” “那就好。”叱罗氏站起身来,“今日我本来是要去华安寺礼佛的,顺便看看郦姝,结果全被这些破事给打乱了。接下来这几天除非有重大的消息,皇上最好不要打扰我清修。” “母后要去看她?”拓跋明一脸的不快。 “她可是我的外甥女,作为她的姨母,难道我不能去看她吗?”叱罗氏甩一下衣袖,“既然说到了郦姝,我就不得不提醒皇上,她虽然被禁了足,可依然还是大夏国的皇后,皇上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可是她生不了龙子,如果还让她待在皇后的位置上,如何能够做到母仪天下?”在黄美人的挑唆下,拓跋明已经起了废后之心,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向太后提起。既然这次她主动提到了,他索性借机向她挑明这一点试探对方的意思。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皇上所说的我都清楚。”叱罗氏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长叹一口气,“可她是我的外甥女。你的姨母离世前曾对我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好她这个女儿,我怎么能够辜负了她?” “母后别伤心了。”拓跋明看到她的眼眶开始变得红润立即心软下来,决定今日暂且不谈论此事,“郦姝之事,朕定会听从母后的意见,绝对不会擅自废后。眼下国家外患深重,还是等这段日子过去之后再详谈吧。”qqxδnew “皇上,”叱罗氏拉起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为娘不得不再嘱咐你几句,郦商和郦姝他们就算是有万般的错,那也是皇上的家人。他们跟其他那些大臣们不一样,那些人服从皇上是为了博取皇上的恩典,郦商虽然时常顶撞皇上,却是真心的为了皇家好。 更何况,郦商本身并没有犯什么错,是因为受到了郦姝的牵连才丢了丞相一职。方才我好好见识了一番朝廷里这帮大臣的能耐。毫不夸张的说,与郦商比起来,如今皇上身边的这群人净是些懦弱之辈,根本难以谋大事。 若是皇上的气消了,我可以代皇上去会会郦商,一来能够打探打探他在做些什么,二来也是与他保持联系,万一哪天皇上需要他了,还能把他叫来为朝廷出谋划策。” “可是皇叔临行前曾一再嘱托朕,让朕决不能对郦氏心慈手软,否则定会被毒蛇所害。”拓跋明怯生生地说。 站在一旁的蒋芮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易地出卖了太尉大人,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巴,等着叱罗氏怒发冲冠。 “什么?”叱罗氏果然愤怒地拍打一下身旁的凭几,“拓跋启居然在背后如此教唆皇上?” 拓跋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羞愧的无地自容。 “皇上向来最恨被人控制,竟心甘情愿地被他控制?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叱罗氏一边说一边用力转动佛珠缓解自己愤怒的心情。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朕知道错了。”拓跋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后若是想去探望郦商就尽管去吧,朕不阻拦您便是。” “我要去华安寺静修了,”叱罗氏闭一下眼睛,睁开之后心情平复了不少,“皇上这段时间也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思考我说的这些事情。” “朕记住了,母后放心的去静修吧,不到万不得已皇儿绝对不打扰。”拓跋明站起身来送她出门。 傍晚已经悄然降临。这是个阴沉的夜晚,无星无月,暮色深重,寒冷的风从北方吹来,厚重的云团在天空聚集,目之所及,尽是黑暗。 宫城西面的永宁坊里,拓跋雍的府邸灯火通明,里面充斥着丝竹之声和女人的嬉笑声。不过他的庄园极大,不论里面发出什么动静都传不到大门之外。 拓跋雍正在府上宴请一位重要的宾客——吴人坊的掌柜欧阳佩。白天朝会的时候,皇上虽然将与楚国沟通的任务交给了礼部,但拓跋雍认为自己身为百官之首,有权力干预任何事。于是他下定决心私下里宴请欧阳佩。 身穿轻纱的舞女在拓跋雍和欧阳佩面前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她们身上的香气随着衣裙的摆动飘满整个房间。打扮成西域女子模样的婢女端着瓜果美酒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 “欧阳掌柜,我敬你一杯!”拓跋雍脸颊红润举起酒杯,“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 “草民敬大人。”欧阳佩以衣袖遮住嘴巴将酒一饮而尽,“今日有幸来大人府中赴宴,草民荣幸之至!” “欧阳掌柜不必客气,我们都这么熟了,以后常来便是。”拓跋雍招呼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过来为他揉肩。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大人如此款待草民,草民无以为报。不知大人可有什么事需要草民效劳?”欧阳佩谦卑地问道。 “不瞒你说,今日皇上召集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去他的南风堂议事。”拓跋雍半眯着眼睛缓缓地说。 “哦?那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之事吧?”欧阳佩正一下自己本就已经很端正的身体,“西域”女子为他把酒满上。 “确实是出了大事。”拓跋雍打一个响嗝,将朝中之事悉数吐露出来。 “楼罗怎会做出此等事来?”欧阳佩故作震惊地张大嘴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去楚国的使节怎会死在夏国境内?莫非真的是皇上暗中指使?”我们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欧阳佩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回去之后我要立即派人返回建康城送信。 “不不不,此事绝非皇上指使的。”拓跋雍倾身向前,“皇上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儿。我看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山贼所为。” “那陛下何不回一封国书向赤都可汗解释此事?”只要他们没怀疑到楚国身上就好,欧阳佩拿起一块甜瓜掩饰自己得意的神情。 “你呀!一看你就是不懂得国家大事。”拓跋雍抬起手来指指点点,手上墨绿色宝石戒指发出幽暗的光,“不论这帮楼罗是不是皇上下令诛杀的,楼罗都会把罪名扣在夏国头上,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原来如此,草民真是见识短浅了,忘记了楼罗乃是靠劫掠为生的戎狄。”欧阳佩将甜瓜放入口中,“他们在信中向贵国索要如此之多的物资,还以大军压境威胁贵国,实在是棘手啊!” “谁说不是呢!”拓跋雍打发为他揉肩的女子下去,“我今日将你叫来正是想要与你商议此事。” 塔读@-读小说 “快传他进来!”拓跋明难掩内心的喜悦,“一定是赵燊回信了!” “陛下!”崔察头戴漆纱笼冠快步走了进来,还没站定就开始说话,“陛下,楚国皇帝来信了!” 蒋芮接过他捧在手上的国书递给拓跋明。 “太好了!”拓跋明打开信快速浏览,继而拍打一下大腿,“他答应了朕的要求,愿意如数奉上朕向其索要的赎金!” “这可真是可喜可贺呀!”蒋芮红润的脸上露出两颗梨窝,“既能解决了公孙恪这块鸡肋,同时又能用这笔赎金堵住阿提瓜勒的嘴巴。妙哉!妙哉!” “看来卢尚书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拓跋明将信折起来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朕要在京师举办四部无遮大会,向天下之人无私施舍,以感念佛祖的恩德!”拓跋明挺直身躯目视前方,一股豪情荡然于胸…… 第九十四章 危机四伏 墨蓝色的夜空下,斛律显与妹妹斛律苍兰的马匹并列前行这已经是他们离开雁台州的第三天了。当初离开之时,楼罗已经攻破城墙蜂拥而入。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先向北骑行了一段距离,才向西奔去,因此直到现在才走完一半的路程。 路过界桥村的时候,他们几乎无法直视村口倒下的那块写有\"界桥\"两个大字的石碑。这是曾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村里的每一条土路、每一处山坡都留有他们数不清的印记。 然而如今这里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处都是空荡荡的,荒草肆意蔓延,只有不到一半的房屋里似乎还有人迹。 斛律苍兰想起了母亲,仿佛她死去的那一日就在昨天。 \"斛律显,“苍兰从不直言自己的恐惧,而是希望通过与兄长谈话忘记那惨痛的一幕,“斛律老爹他们一定胜利了对不对?\"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询问斛律显这个问题,渴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似乎他的话语可以主宰成败一样。 \"老爹武艺高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他可是出了名的'落雕校尉',怎么可能失败?\"斛律显每次都这样笃定地回答她,然而他的内心其实与苍兰一样焦虑,只是身边没有人能给予他安慰。 即便每次都能如愿以偿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苍兰还是忍不住抽一下鼻子,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不能哭,她狠狠地掐一下自己的胳膊,你是一名斥候,是战士,怎么可以轻易落泪?脑海里一个声音严厉地批评她。 可是...可是母亲已经离我而去,若是父亲再遭遇不测,我就会成为孤儿,另一个声音幽怨地说。不可能,斛律苍兰用力咬住下唇,父亲怎么可能遭遇不测,闭上你的乌鸦嘴!第一个声音反驳道。 “我饿了。\"她扭过头来告诉斛律显。 由于当时走的匆忙,他们并没有准备很多食物,只装了一袋肉干、几张胡饼和两桶酸马奶就匆匆上路。此时所有的食物都所剩无几。斛律显打开口袋,发现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块肉干。 “全都给你。“他将口袋毫不吝啬地扔给苍兰。 \"没有吃的了,我们会被饿死的。“苍兰打开布袋望着里面寥寥无几的食物沮丧地说。 \"我们怎么会被饿死?\"斛律显指了指苍兰身后的弓箭,“我们可是带了弓箭出来的。快吃吧,吃光了,我们就去打猎!” 可是苍兰没有心情打猎,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云野州,将三天前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黎烁他们,哪怕不吃不喝不睡。可是她的肚皮不争气地发出阵阵\"咕噜\"声,苍兰看一眼布袋里的肉干,三两口就将其吃的一干二净。 “被我全吃光了,“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巴,有些歉意地看着斛律显。 “我这里还有两块胡饼。\"斛律显忍住饥饿吞咽着口水。若不是天已经黑了下去,他真想到林子里打几只野兔回来。 “还是留着明天吃吧。“斛律苍兰可怜巴巴地看了斛律显一眼。 \"再坚持两天就能到云野州的地界了。到了云野州,我们定会饱餐一顿。\"斛律显对着她淡淡地微笑,想要通过这种微笑鼓励她前行。 “天快黑了,我们得赶快找地方休息。“苍兰看一眼无边无际的苍穹。秋日的原野美的有些不真实,只是她没什么心思欣赏这美景。 “过了前面的那片山林我们就歇息。\"斛律显指了指近在眼前的一座小山。与其说它是座山,倒不如说它就是个大土坡。 这是往返于雁台州和云野州之间最近的一条路,如果不走这里就要向南绕一大段距离。斛律显双脚踢一下马腹,灰马迈着轻松的步子进入山林,马蹄踏在布满树叶和松针的泥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苍兰警惕地驱马向前跟上他的步伐。 虽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但进入密林之后就变成了一片漆黑。四周出奇的宁静,只能听到虫鸣鸟叫还有一些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虽然曾经跟随父亲走过这条路,但斛律显依然心里没底,他没想到林子里居然这么黑。多年前自己与黎烁和冯苍他们捕杀黑熊的场景不断地在眼前浮现。他怕四周会突然冒出来一只熊,或者是狼群。 我已经十五岁了,斛律显对自己说,必须要勇敢起来。若是当真遇到了猛兽,我有足够的能力双箭齐发将其射杀,绝不会再像几年前那般因为胆怯射偏了一箭,害得冯苍没能得到那张熊皮,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斛律显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 山里忽然传来一阵狼嚎,斛律苍兰的身体一定是紧张的抽动了一下,引得她跨下的栗马突然嘶吼一声,踢打着前蹄向前奔去。 “啊!!!苍兰惊慌失措地尖叫着从斛律显身边呼啸而过。 苍兰身体后仰,尖叫声贯穿了整片林地,差点把斛律显跨下的灰马也给吓到,还好灰马的主人稳稳地握住马缰,一只手镇定而有力的抚摸着它的脊梁,才总算稳住了它。 苍兰的马狂奔了一段路程,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偏离小路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四周被树包围。斛律显驱马随后赶到。 “有狼!\"苍兰声音颤抖,能听的出她在尽力克制自己哭出声的冲动。 \"狼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斛律显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驱使着苍兰的马回到主路。 \"山林里总会有野兽出没。不过我们走的这条路是行人常走之路,野兽一般不会过轻举妄动。这片山林不深,我们走快一些,很快就能出去了。\" 虽然安慰苍兰时颇为镇定,斛律显自己的身体其实也已经变得僵直,“只要在这条被踩出痕迹的路上走,野兽就轻易不会出来。”他最后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斛律苍兰将快要从口中跳出来的心脏咽了回去。向前走了几步路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因为把缰绳抓的太紧已经变得麻木。她赶忙松开缰绳,将手在身子一侧用力甩了几下。一直这么紧张的牵马,她的手心里捏了一把的汗。 与斛律显所说的一样,山林没过多久就到了尽头。不过出来之后,外面的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我们去前面那片开阔的草地上歇息吧!“斛律显手指前方。 斛律苍兰用力点头。在她看来,睡觉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可不睡觉却会要了她的命,尤其是今天饿着肚子行走了那么长的路程之后。 与水草丰茂的博凌滩不同,这片地域与其说是草原不如称其为“荒原。“因为草长得不好,几乎没有牧民在此地放牧。 斛律显找了一块绿草相对集中之地,将马儿喂饱。斛律苍兰帮着他将粗布帐篷搭好,又忙着去四周捡拾一些干草树枝。 \"我值守前半夜,你来值守后半夜。\"斛律显叮嘱苍兰,\"记住值守的时候千万不能闭上眼睛,哪怕一刻也不行。” 斛律显之所以强调这件事,是因为前一天夜里苍兰值守之时困得将眼睛闭了起来。 虽然她本打算只眯一小会儿,最终却一直沉沉地睡到了天亮。 “我们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他提醒她道,“周围的火决不能熄灭。要知道此处是荒原,若是火熄了,会有野兽在我们周围出没。\" “知道了。“苍兰郑重地点头。 “快睡吧。“斛律显跛着脚走出帐外,生起火来,手里握住弯刀坐在一片草地上仰望星空。 他的肚子与这片荒原一样空空如也。他一路上吃的极少,有时坐在马背上饿的发晕,他就掰一块胡饼就着几口酸马奶喝下去。 对于像他这种一顿饭可以吞下整只羊腿的人来说,这点食物连塞牙缝都不够。但是我必须把吃的尽量留给苍兰,斛律显看一眼仅剩的几块胡饼,又掰下来一角塞入口中缓慢地咀嚼。 不知斛律老爹他们怎样了?虽然他总是宽慰苍兰说父亲不会有事,但他的心里的担忧和恐惧绝不比她的少。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幸好斛律老爹收养了我这才算是有家可归,他喝下一口酸马奶,细细地品味着自己人生的苦楚。 新月如钩,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悬挂天幕。星辰环绕着穹宇,斛律显从未发现北方的夜这么美,斛律显盯着它们看,竟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他选择了头顶一颗明亮的星星,将其视为斛律老爹。它是如此闪亮,指引我前行,永远不会磨灭,斛律显望着它,紧紧地抿住嘴巴。就在此时,这颗星对着他忽闪了两下,突然暗淡下去。 第九十五章 残忍与血腥 \"已经到下半夜了吗?\"熟睡中被叫醒的苍兰眉心拧成一个疙瘩。因为睡得香甜,她的脸颊通红,上面的皴有如烤饼上的芝麻一样突兀。 “有人来了,我们要赶紧躲起来。“斛律显喘气的声音暴露出他的恐惧。 “什么人?\"苍兰猛地惊醒,瞬间困意全无。 \"我也不清楚。“斛律显已经把马牵了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找地方躲避! 马蹄的声音已经距离他们很近了。根据声音判断,来的人应该不多,至少没有三天前楼罗铁骑的动静那么大。 \"去山坡后面!\"斛律显把缰绳递给苍兰。因为过于紧张的缘故,他差点被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脚绊倒在地。 他们来不及拆帐篷。二人抓起弓箭一脚蹬上马背不顾一切地向山坡的方向冲去,双双扑倒在土坡后面,紧张地等待着即将发生之事。 嘈杂的声响越来越大,他们谨慎地从土坡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见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从西方而来,足有四五百人之多。但没有人穿兽皮举弯刀,也没有鹰首旗帜。 打头的人高举大夏国黄色旗帜,每个人都穿着整齐的铠甲,前排身穿白色战袍之人腰间系着长剑,策马扬鞭。 \"那个人好像是黎烁!\"星光洒在黎烁端庄硬朗的脸庞上,苍兰一下子就将他认了出来。 \"黎烁哥哥!\"没错,他就是黎烁,斛律苍兰站起身来将双手立在嘴边高呼。 “黎将军!斛律显比苍兰的动作还快,直接跨上战马冲下土坡。 \"好像有人在喊我,“黎烁拉一下缰绳自言自语道。他微微眯起眼睛目视前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那个朝着他飞奔而来的熟悉身影。是斛律显吗?黎烁有些分辨不清。 “黎将军,有危险!“黎烁身后一名小将举起弓箭瞄准斛律显准备发射。 “不要放箭!黎烁及时抬起手臂制止了他。 “黎烁!\"斛律显的嗓子几乎撕破,“我是斛律显!\" “是斛律显!“黎烁最先辨认出来的是他跨下的那匹灰马。 \"驾!他驱使马匹向前,终于与其相遇。 斛律苍兰骑着她的栗色马跟了上来,三人同时跳下马背。 \"黎烁哥哥!我们总算是见到你了!\"斛律苍兰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泪水与脸上的灰尘搅拌在一起。仟千仦哾 \"你们是奉命前往云野州送信的吗?“黎烁温柔地拍打两下她的后背,“雁台州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雁台州出了事?“斛律显说话的气息尚未平复。 “我们看到了北面城墙上传来的烽火,就知道是楼罗人来了。\"黎烁告诉他们,\" 舅父立即让我调集五百骑兵精锐前往雁台州保护太尉大人,支援雁台州。” “我们离开之时楼罗已经攻破了南门。“斛律苍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太尉大人还有斛律老爹他们生死未卜!\" “南门?\"黎烁心中一惊,苍兰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所料,\"戎狄怎会从南门而入? 当初看到烽火之时,慕容圭他们还相当镇定,认为以雁台州目前的防御能力,抵挡一段时日不成问题,因此才只派遣出这五百人马前去支援。 “我们也没有想到他们从南而入,而且是趁着夜色偷袭。雁台州南面的城墙防守极为薄弱,一攻即破。太尉大人的身边仅有两百余名亲兵.”想到斛律老爹,斛律显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刺史高晃在得知楼罗攻破南门之后率领他的亲兵逃跑了!还欺骗我们说一起战斗!真是可恨!\"苍兰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怎会这样?\"黎烁喃喃自语,“楼罗怎会从南面出现?莫非他们一路向东借道库拉国,再从库拉国南下攻下柴门郡?若是他们从南面进入雁台州,则意味着柴门郡也沦陷了!“一定就是这样,只有这条路线行得通! “太尉大人他们也是这样推断的。“斛律显道。 \"我们真是疏忽了!只想着楼罗必然从北面南下,没想到他们竞如此狡猾!看来库拉国也早就与楼罗暗中勾结,只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这个端倪。\"黎烁将双手插在腰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黎烁哥哥,你快点率军去雁台州救他们吧!\"斛律苍兰乞求道,随即又想到距离出事已经过了三日,现在赶到雁台州也是徒劳。 \"若是他们三天前就攻破了南面的城门,骑兵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长驱直入。\"黎烁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而手心还是冒出了冷很,“现在三天过去了,城池恐怕已经”他看一眼斛律兄妹二人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我们不该犯这种错误的,今后我都要牢牢记住这个教育,黎烁感到懊恼又自责。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楼罗入城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屠城。若是楼罗还没离开的话,我们这样冒然前往就是极其危险的。 黎烁庆幸自己在半途遇到斛律兄妹二人,才能提前知道这些重要的消息。然而他发现即便是知道这些也无济于事,他不可能率领部众折返回去,他的使命感不容许他这样做。无论如何,我都要前去雁台州一探究竟,黎烁下定决心继续前行。 “你们两个,“他招呼身后的两名斥候过来吩咐道,“立即返回云野州,将楼罗在三日前攻破雁台州南门的消息报告给刺史和太守大人。” “是,将军。“斥候领命而去。 \"斛律苍兰,你随他们一起回家。“黎烁不想再让一个逃出生天的女子跟着他再次踏入龙潭虎穴,更何况她是斛律邪的女儿,而斛律邪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那你们呢?\"苍兰脸上的泪水已经风干,留下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 \"我会派遣几名斥候前去雁台州打探虚实,剩余之人继续向前行进,直到收到确切的消息再做决定。” “我要随你们一同前往。“苍兰倔强地说。 “你又忘了我是怎么嘱咐你的?“黎烁严肃地看着她。 “服从是一名士兵的天职。她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可是我想见到斛律老爹。\" 这个理由让黎烁难以拒绝。 “要不还是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吧。“斛律显理解苍兰的心情。 \"好吧,“略作停顿之后,黎烁向她妥协,“但是接下来的任何行动,你都必须听从指挥。到了雁台州之后,不论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不得冲动行事! “我会的!“斛律苍兰用力点头。 因为有了安全感的原因,斛律显和斛律苍兰返回的路程比来时心里轻松了许多。队伍行进了不到三天,雁台州就已经近在眼前。 \"报告黎将军!\"被提前派去打探的斥候及时赶了回来,\"楼罗已经撤离雁台州返回了漠北,城内现在一片狼藉。百姓如惊弓之鸟一般闭门不出。” 楼罗已经撤离了?黎烁诧异地与斛律显交换一个眼神。这个消息令他喜忧参半。太尉他们一定是战败了,只是不知道是生是死。好在楼罗没有留下来屠城,这给了他们进城一探究竟的机会。 \"加快行军速度,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的一个时辰进城!\"黎烁果断的下达命令。 这支从云野州前来的小股骑兵从北门而入。城墙依然高高的矗立着,除了入口之处被楼罗推倒烧毁之外,其他地段几乎没有遭到破坏。城楼上挂着的“坚不可摧“四个大字此刻看来无疑是个巨大的讽刺。 城中也出奇的平静——没有滚滚烈火、没有铺天盖地的哀嚎之声。偶有几个百姓在街上游荡,但在看见骑马的军队之后立即像猫一样迅速躲闪。黎烁本想下马找几个当地百姓问问情况,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他。 “看来楼罗并没有大肆劫掠,也没有杀害当地百姓。\"黎烁的眼睛细细地打探着四周整齐的商铺和民房,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他们大费周章地绕道柴门郡袭击雁台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与黎烁不同,斛律显和斛律苍兰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南华大街太尉和父亲的临时住所一探究竞。 越是接近州府的中心地段,周围的气氛就越是诡异。一股难闻的气味裹挟着秋风钻入众人的鼻孔。 是死人的味道,黎烁偷偷看一眼斛律苍兰,刚好对上她略显惊悚的目光。 四周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游荡的野狗跟随他们的坐骑,除此之外还有乌鸦聒噪的声音。它们都是死亡的使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渐渐地,道路两边倒塌和被烧毁的房屋映入眼帘,街道的景象越来越像是死气沉沉的废墟。 第九十六章 “一旦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 一群乌鸦在上空盘旋,\"呱呱呱\"的叫个不停,偶尔有也有秃鹰飞过,只要找到机会便飞下来叼走某个令其垂涎三尺的尸体上的一块肉,完全无视四周这群不该出现的人类。 休整片刻之后,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啼哭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斛律显第一个寻着声音走了过去,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羊皮袄子的人坐在地上,上身靠在车轮上。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蹲在他面前一口一口的喂他喝下乳浆。 那人的大腿上插着一支白色羽毛箭,最糟糕的是,一根断裂的木头从他肩膀后面穿过,在脖颈前面露出锋利狰狞的尖端。鲜血一滴一滴的流出来,将他的粗布衣服染成血红。 \"这位大婶,\"黎烁蹲下身来轻声地跟妇人打招呼,眼前的场景令他不忍直视。妇人迟钝地抬一下沉重的眼皮看一眼黎烁,继续拿木勺舀起乳浆送入伤者口中。 \"请问他是您的儿子吗?\"从伤者年轻的脸庞判断,他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凑近了看才发现,他的粗布衣裳外面套了一件用纸壳做成的红色\"两当铠”。不论从年龄还是从装备来看,他都绝对不是州府的正规士兵,而是镇上百姓家的孩子,怀着一腔热血自发地抗击楼罗。 “把木头拔出来,“少年气息微弱的动了动嘴唇,两行泪顺着他布满灰尘的脸颊流下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伤的太重了,不论取不取出木头,他都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母亲也一定清楚这个事实,虽然她知道她的儿子极其痛苦,却仍然不肯拔出木头让他咽下最后这口气,或许她还对儿子抱有一丝的希望。 “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眼前的场景太过沉重,黎烁不知该说些什么。 “吾儿说了,他不想被一根木头钉在这里。\"妇人嘴唇剧烈地颤抖,终于下定了决心,“可是可是我不敢将它拔出来,那样会很痛。” “杀了我.“少年几乎是用最后的力气乞求他们。 黎烁和斛律显看一眼妇人,见她咬紧下唇将头扭了过去默认他们动手。 斛律显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黎烁对他点了点头。斛律显深深地吸一口气,将利器精准地刺入少年的喉咙。 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任何挣扎,甚至没有多少流血,少年就这样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倒是站在一旁的斛律苍兰开始抽泣起来。 妇人转过身来,红肿的眼睛里几乎流不出一滴眼泪。蓝灰色的天幕下,她的模样看上去格外凄楚。 “你可还有去处?“黎烁关切地问。 \"我的家人都死了,\"妇人一脸茫然地答非所问,“楼罗洗劫了我们的家园,你们这些官兵为何现在才来?\"她质问黎烁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却有千斤之重。 \"大婶,他们是从云野州赶来的官兵,并非雁台州的官兵。\"斛律显的这句解释很无力。他惭愧的垂下脑袋,意识到雁台州遇袭之时,自己的确是身在此地的官兵,而且还是太尉大人的亲兵。 \"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全都是一群临阵脱逃之徒。\"妇人将她的碗筷收进竹筐里,木讷地站起身来。 \"你说的临阵脱逃之人是谁?“黎烁跟着她起身。 “太尉大人和斛律老爹一定不会临阵脱逃!\"斛律苍兰大声道。 \"太尉大人?\"妇人不屑地扭头看她,“他的人全都死了,要么就被俘了。可他依然坐着楼罗人的朱漆卧车悠然自得。\" \"你在说些什么?\"斛律显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叫做他的人都死了? \"你的意思是,太尉大人没有死?他被楼罗人俘虏了?\"黎烁急切地问。 “他坐在朱漆卧车里悠然自得。“妇人拿手抚开额前的乱发,盲目地重复着。 \"那斛律老爹呢?\"苍兰呼吸急促,她不能相信老爹也死了,因为所有的尸体几乎都被翻遍了,并没有他的。 “就是跟在太尉大人身边那个皮肤黝黑,可以同时射出三支箭的勇士。他是太尉大人的亲兵侍卫,被人称作\"落雕校尉\"!\"见她不明所以,苍兰补充道。 “落雕校尉,\"妇人鄙夷地哼一声,“他被楼罗射落下马,与另外一个快死之人绑在一起去了北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斛律邪和敖卫倒下之时,她正躲在家里唯一剩下的一堵墙后面瑟瑟发抖地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直到喊杀声变小才敢走出来惊慌失措地寻找自己的儿子。 \"这不可能!\"苍兰攥紧拳头,“父亲怎会被射落下马?他是大夏国的神射手!\" “敢问你怎会知道这些?“黎烁对妇人的话颇感诧异。 \"他们就躺在那里..我亲眼看到的。妇人的手指向距离儿子的尸体不远的地方,面色阴森地告诉他们。 \"你是说,太尉大人他们在此处与楼罗激战,他的两名亲兵也是在此处被带走的? \"黎烁穷追不舍地问。 “我不认识他的什么亲兵!“妇人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显然失去了耐心。 “那你所说的临阵脱逃之人究竟是谁?\"虽然黎烁已经听苍兰他们断定高晃没有前来救援,反而率领部众逃之夭天,可他还是想要听到亲眼目睹这场灾难的百姓给一个确切的回答。 \"楼罗的铁蹄践踏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我们的刺史大人去了何处?\"妇人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的府上明明拥有最好的兵器铠甲,有最好的马,却带着他的那些手下夹着尾巴逃跑了! 我的儿子,他才刚满十四岁,却穿上平日里嬉闹的衣裳,拿一把刀就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他甚至都不是你们朝廷里的官兵啊!\"妇人凄厉的声音穿破苍穹,让周围的人感到一阵胆寒。 \"大婶,\"过了许久,黎烁才敢再次看她,“你已经无处可去了,不如就随我们一起去云野州谋生吧?” “我宁愿饿死在家里都不会跟你们走!\"妇人绝望地仰一下头,“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可以放我走了吗?\"她没有等待黎烁的回答就转身离去,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清理战场的士兵已经陆陆续续的将尸体收集到一起,堆放到木板车上,准备拉去郊外掩埋。 前来报告的斥候向黎烁表明已经探查清楚,斛律邪和敖卫的确与太尉大人一起都被俘虏至了北方。 夜幕降临,寒气如匕首一般刺入骨髓。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这里已经没法住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城镇前往郊外安营扎寨吧。明天就准备返回云野州复命。\"黎烁看一眼四周,神情既沮丧又愤怒。 他痛恨高氏弃城逃跑,痛恨朝廷软弱无能,让百姓遭受如此大的劫难。他在心中暗自发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面对强敌,必会血战到底绝不退缩。 “返回云野州?\"苍兰激动地叫嚷道,“那斛律老爹他们怎么办?\"一想到父亲身上中箭摔落下马,苍兰就感到一阵揪心。“楼罗会把老爹带去何处?会不会杀了他?”qqxδnew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母亲惨死在楼罗箭下的场景,如果父亲也被楼罗杀害,那自己就成了孤儿。 \"他们既然把太尉大人、你父亲还有敖卫一起当作俘虏带走,就不会轻易将他们杀害。朔风掀起黎烁的战袍,他的心情异常烦乱,但依然耐心地劝说苍兰,“眼下我们必须尽快返回云野州,将这里发生之事向刺史大人汇报。” 苍兰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你们全都不管我爹的死活,只想离开这里。我要去郁辛山,亲手杀了那个达帛干!” \"你想怎么救他?跑到郁辛山去,跟楼罗说你是斛律邪的女儿让他们放了他?你还想杀达帛干,恐怕你连达帛干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他的手下一刀砍死! 一刀砍死算好的了,像你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恐怕还要受到他们侮辱。“黎烁终于忍受不了苍兰的无理取闹,开始用严厉的口吻呵斥她。 “那我该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苍兰用力抓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蹲下身去,\" 都怪我,怪我当时没有在半路把那个混蛋给杀了!” \"你和斛律敦还有我呢。“斛律显跟着苍兰一起蹲下去,紧紧的依偎在她身旁。 \"苍兰,\"黎烁深深地吐一口气,\"楼罗并没有屠城,只是虏走了太尉大人和他身边的几个亲兵。而方才那位斥候也已经证实了,斛律邪正在被俘的亲兵之中,所以他并没有生命危险。\" 第九十七章 公子之死 铁门的链条发出难听的尖叫声,曹金将沉重的门打开,推着一辆小木车进来,上面放着食盒、一桶干净的水还有一支新蜡烛,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透过头顶窄窗中若隐若现的光亮,公孙恪已经算到了今日应该是曹金轮值——准确的计数日子是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练就出的一番本领。 曹金带给他莫大的希望,然而得到希望之后的每一天他都更加煎熬。虽然距离上次碰头只过了短短的五天,他却感觉像是熬完了五年。 “外面有什么消息?赎金到了没有?“公孙恪急切地凑过去询问。 他的声音嘶哑,再也没有了昔日谦谦君子一般的风采,身上散发着一股臭气,头发如枯草一般散落下来,突出的眼球渴望地看着曹金,仿佛他就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楼罗向夏国发兵了,还俘虏了他们的太尉。拓跋明不敢再招惹楚国,明日公子就能从此地出去。\"曹金细微的声音有如一道阳光撕开黑暗无边的天际线。 \"我终于能出去了,“短短的几句话已经足够,公孙恪喜极而泣,\"我终于能回家了!\" “公子快将饭食吃了。“曹金面无表情地将饭食放到草席前的案几上。 他真的饿极了。不是曹金当值的日子里,他寝室难安,一天只能吃的下几粒麦饭和一小碗乳浆。若是再得不到解救,他恐怕会将自己活活饿死。 公孙恪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发现里面除了猪肉和青菜之外还加了一根油光水滑的鸡腿和一杯鲜甜的梨汁。他先喝上两口梨汁,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干涸的土地受到上天雨露的恩泽。 他不顾一切地用脏兮兮的手抓起鸡腿,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最后将杯子里剩下的梨汁大口地灌进肚里。 这是他平生享用过最美味的一餐饭食,胜过一切玉盘珍馐。他意犹未尽地舔了两口指尖的油星,这是他这种世家公子从未做过的事,可现在谁还会在意形象这种没用的东西? 公孙恪满足的舒缓一口气,当抬起头的一刹那,他却愣住了——曹金竞还没有离开,他一直站在那里,有如一个鬼影。虽然他的双眼游离,但公孙恪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每天都盼着他出现的公孙恪此时却惊出一身冷汗。他为什么要看着我进食?这不合理,他从来都是将食盒放下就离开的,可是这次他却盯着我吃下去。因为自小在官宦世家长大,他对这种细节特别敏感。 还没等他细想这个问题,曹金便已经将食盒收进了木质推车里。 \"时间不早了,公子早点歇息吧。“曹金扔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铁门再次重重地关上,万物恢复死寂。公孙恪方才的兴奋瞬间被一股莫名的恐惧取代。 我在怕些什么?他反复问自己。曹金不是清楚的告诉我明日就能出去了吗?公孙恪抬头看一眼窄窗,外面的光亮极其微弱,就快要消失。 现在应该是酉时,他盘算着。再熬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公孙恪为自己倒上一杯清水喝了下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曹金分明说了,明天自己就能从此处出去,明天,只需耐心的等待一晚就够了,只需一晚。 明天我就可以从此地出去,他细细琢磨着、品读着,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 他说拓跋明不敢得罪楚国,下一句为何说的不是明日夏国皇帝就会把我给放了? 他后悔当时只顾着吃了,没有多问曹金几个问题。不过“夏国皇帝放人\"和“明天就能从此地出去这两句话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分别。公孙恪微微皱了皱眉,透过头顶的那扇窄窗,他看到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明天,公孙恪躺在草席上睁着眼睛,他的身体有些疲惫。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永远都等不到明天积云楼外,一名身穿黑衣戴黑色纱帽之人站在曹金面前。 “他都吃下去了,梨汁也喝的一干二净。“曹金游离的眼神看上去令人十分恼火。 “知道了。\"黑衣人将头上的纱帽下拉遮住脸庞,快速转身离开。 吴人坊的内室中,欧阳佩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身旁炉子里的炭火已经快要熄灭,放在上面的茶水早已烧开。 \"掌柜的。\"黑衣人在莫吉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将头上的纱帽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粗犷的脸庞——是樊玉。 \"事情办的怎样?\"欧阳佩微微抬一下下巴示意他坐在对面,然后用短粗的手指拿起一个茶杯放在他面前。 莫吉将煮好的茶水倒入他们二人的紫砂杯中,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炭,火焰瞬间旺盛起来。 “一切顺利。\"樊玉端起杯子吹几口气道,“曹金亲眼看着他把所有的食物吃到肚子里,还一口气喝完那杯梨水。\" \"嗯。\"欧阳佩慢慢地转两下紫砂茶杯,“明天一收到消息我就立即派人前往建康。到时候朝中阻挠陛下北伐的那个最大障碍定会磕着头乞求北伐。 “没错,公孙道可是一直把他这个儿子视为命根子,命根子一断,估计他的半条命都要没了。\"樊玉用力吸一口茶汤。 “这件事情,整个夏国只有我们这三个人还有那个曹金清楚,你们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掌柜的放心,我会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樊玉拍着胸脯保证。 “我也是。“莫吉郑重地说。 “那曹金\"樊玉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欧阳佩,等待他下达指示。 \"他是不会乱说话的,\"欧阳佩啜一口茶水,“他的一家老小都在楚国。” “那就好。\"樊玉道。 欧阳佩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将其丢入即将熄灭的炉火之中。那日从拓跋雍的府邸返回之后发生的事情随着火焰之光在欧阳佩的面前跳跃那日他从拓跋雍的府邸返回后,立即派人连夜赶往建康,将楼罗已经入侵夏国之事向朝廷汇报。 仅仅十天的时间,他就收到了来自建康的这封绝密信件,上面清楚的写着“牺牲公子\"四个字,并且盖有皇帝的金印。 昨日傍晚,欧阳佩将莫吉和樊玉二人召集到吴人坊的暗室,用那把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抽屉的暗格,取出一个大拇指一般大小的墨蓝色宝瓶。 “夜之魅。\"莫吉和樊玉同时说道。 \"还剩下最后四颗。\"欧阳佩的脸色在烛光的照射下显得格**沉。他从瓶子中倒出三颗药丸,淡黄色的液体在羊肠做成的外衣下散发出琥珀的光泽。 “我不要让他发疯,我要他立刻就能死。\"欧阳佩将它们交到樊玉手上,“记住,三颗都要一滴不落的挤进他的食物中,只有这样他才会在短时间里迅速产生幻觉。 \"是,大人。\"樊玉答道,“明天傍晚轮到曹金值守,是不是明天就动手?\" 欧阳佩嗯了一声:“越快越好,时间是无比宝贵的东西。眼下楼罗已经先发制人入侵了雁台州,拓跋明现在一心想要将公孙恪给放回楚国。虽然我们的赎金还没到,不过事情总是难免有变。所以,事不宜迟,让他明晚就动手。” \"属下现在就去交待他。”樊玉将“夜之魅装入一个精致的丝绸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放在紧贴胸口的地方匆匆赶往铜壁城。 因为清楚公孙恪每日都会剩下不少猪肉和青菜。为了确保他吃的下去,樊玉特意为他准备了一根美味的鸡腿,还有那杯掺杂了夜之魅的鲜甜梨汁。 曹金没有让欧阳佩失望,干净利落地办完了此事,并且亲眼目睹公孙恪喝光梨汁。仟仟尛哾 午夜时分,关押公孙恪的房间里发出一声沉闷地响声,门外值守的两名侍卫立即冲进房内。在火把的照射下,他们看到公孙恪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头部泊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脸庞和衣衫。 他双目圆睁,空洞的注视着屋顶的那扇窄窗,似乎整个身体已经透过窗户飘了出去,回到了建康城中的乌衣巷“不好了,楚国使节自杀了!“侍卫们的叫喊声响彻整个积云楼公孙恪死亡的消息连夜传到了崔察的府上。崔察不敢怠慢,连夜赶往宫中叩阁。蒋芮清楚此事的严重程度,不得不将正在惠兰宫中酣睡的皇上叫醒。 \"你说什么?\"崔察的消息过于震惊,让拓跋明感到五雷轰顶,几乎昏厥过去,\" 公孙恪死了?” \"是,皇上。\"虽然天气凉爽,崔察的额头依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臣连夜过去积云楼查看过了,公孙恪以头撞击铁门,当场流血身亡。臣已经安排了仵作前去查看他的尸体,等天一亮应该就会有结果。” 第九十八章 卢焕的“妙计” 卯时刚到,除段林之外的朝中大员还有太后都已经齐刷刷地来到南风堂内。 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早晨。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他们都听说了积云楼发生的事,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异常凝重。没有人开口说话,更加没有人敢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在等待崔察的重要消息。 \"皇上,\"崔察大步跑进殿堂,额头上渗出汗珠气息尚未喘匀的他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仵作已经核验过公孙恪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确是自杀身亡。” 坐在龙榻上的拓跋明面如土色。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公孙恪的死亡比楼罗入侵还要麻烦,因为他的死意味着阿提瓜勒索要的物资顿时没了着落,同时还莫名其妙的招惹了楚国。 就在几天前,拓跋明还为收到赵燊的国书大喜过望,甚至已经暗中令人准备在京城操办四部无遮大会的事宜,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反转。 当皇帝这么多年以来,拓跋明第一次感受到头上那顶通天冠如此沉重,沉重到要将他的脖颈压断。 \"他为何要自杀?楚国已经答应付给朕赎金,朕都已经决定将他放出去了,他究竞为何还要自杀?!没错,朕曾无数次的诅咒公孙格暴毙身亡,可朕的意思是让他回到楚国后再死,不是让他死在夏国境内!” 拓跋明近乎绝望地尖叫,然后无力地瘫软在龙榻上瑟瑟发抖,耳朵嗡嗡作响,再也无法冷静思考下去。 “皇上说的没错,他已经被关押了这么久,为何偏偏在快要重见天日之时去死?” 幸好郦妹和郦商的状况尚且良好,叱罗氏转动两下佛珠,我得尽快劝说皇儿将他们二人给放了,可别再闹出什么人命来。 \"这个..臣不知。臣询问了负责看管公孙恪的一干人等,他们都说在他出事之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看上去精神颓废,整个人也瘦了几圈。\"崔察抬手拂去额头上的汗珠。 \"把这些人全都送去大理寺问个清楚!\"见皇上对崔察的回答无动于衷,叱罗氏代替他下令。 \"臣在想,陛下虽然已经收到了赵燊的国书准备放人,但公孙恪本人却不知道。或许他这种自杀的想法已经酝酿了许久,昨日恰好是到了他忍耐的极限罢了。\"顾屿将眉毛拧在一起说道。 \"有道理,有道理。“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如坐针毡的大臣们对他的分析极为赞同,只有拓跋雍不停地喝水,表现不同寻常。 “丞相,“叱罗氏一眼看出拓跋雍的异样,“你对此有何看法?\" “臣臣赞同顾尚书的看法,赞同。拓跋雍敷衍地说。 公孙恪怎会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放出去的事?拓跋雍心事重重,我不是早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欧阳佩吗?难道他没告诉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积云楼的那个姓曹的看守就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把如此重要的消息第一时间通过他告诉公孙恪? 拓跋雍越想越觉得蹊跷,却不能把自己知道的这些事吐露出来。朝会结束后我定将欧阳佩叫来问个明白,他又不自觉地喝了两口水暗自决定。 “丞相今日看上去似乎有些反常。“叱罗氏抓住他不放。 \"臣昨夜着凉腹泻,因此精神欠佳。“拓跋雍随口扯了一句谎想要继续敷衍过去。 \"原来如此。\"这一招果然奏效,叱罗氏没多想些什么,将目光移开,不再关注他\"光是一个楼罗都够叫朕头疼了,如今楚国使节又出了事,而这个使节偏偏又是楚国丞相之子,赵燊一定借机将罪名扣到朕的头上,向朕索要赔偿,这可该如何是好?”qqxsnew 沉默良久之后,拓跋明总算挤出一句话来。 “这就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叱罗氏叹一口气,“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给楚国一个交代。好在这个公孙恪是自杀,跟皇上没有太大的关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叱罗氏的心里也是没底的。她知道就算是让仵作将检验的结果如实写下来带给赵燊,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定会像楼罗一样借机赖上夏国。 “接下来要将他的尸体运送回楚国,越快越好。这件事就交给崔尚书去办,礼仪一定要周到。另外当日逮捕的金陵馆其他人员一并放回楚国,不得有误。\"叱罗氏吩咐道“是,此事紧急,那臣就先暂且告退。“崔察躬身行礼后赶忙退了出去。 \"皇上、太后,臣知道此时提这件事情有些不合时宜,可事关重大臣不得不提醒您啊!\"卢焕看起来比皇上还要忧虑。 \"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叱罗氏不耐烦地挪了挪身子。 “臣是想说楼罗一事。如果臣没记错的话,阿提瓜勒只给了我们两个月的时间筹集物资。如今公孙恪这棵摇钱树倒了,我们得赶紧想法子应付那帮戎狄才是。” \"这正是皇上把你们这帮人召集过来的原因,皇上要是心里有主意还要你们做什么?\"如果郦商在这里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如今这帮人都是些只拿俸禄不做事的蛀虫,叱罗氏狠狠地白他一眼。 \"太后说的是。”卢焕一点也不介意太后的奚落,反而露出谄媚的笑容,“臣倒是有一个提议,不知…” “说!\"叱罗氏不想听一句多余之词。 \"是是。\"卢焕抬头望着叱罗氏,用力眨了眨老迈的双眼,“臣在想,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一切都应当将维护国家安定放于首要位置,尤其是北方,再也经不起楼罗折腾了。所以,咱们必须先把楼罗摁住,不能让其再生事端。” “这个谁都知道,关键是怎么蒋他们摁住?\"叱罗氏问。 \"其实这帮戎狄闹来闹去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二字。他们栖息在漠北苦寒之地。那种地方除了一片荒草之外一毛不拔,这才惦记中原的富饶。 臣以为只要是钱财能够解决之事都不是什么难事。在这种时候,我们夏国上下应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而不应当只将这件事情压在皇上和朝廷身上。” “你饶了这么大的弯子什么都没说明白。“叱罗氏没耐烦地拿手指敲打两下案几,\"你倒是说说全国上下该怎么个齐心协力法才能共渡难关?” \"臣以为可以预征全国百姓三年的赋税。“卢焕不再继续兜圈子,而是端正了坐姿,义正言辞地提出自己的对策,“除此之外,每人每入一次城门都要缴纳一文钱,商人没成交一笔买卖都要按照比例交税,在旅馆住宿一晚也要交税。 这样下来,应该不用半年的时间就能凑够楼罗要求的数目了。至于阿提瓜勒那边,皇上可以与其协商,每个月支付一笔赔偿,总共分六次支付完毕,想必他不会拒绝。” “臣不同意卢尚书的建议。“卢焕话音未落,顾屿立即站出来反对,“与民休息、劝课农桑、整顿吏治、明确赏罚,这些向来都是我们夏国安定和强盛的根本。 楼罗的入侵已经让百姓困苦不已,国家应当做的是保护他们、安抚他们,怎能还在此时增加他们的赋税呢! 若是由此引发民愤,造成的后果或许比外患还要严重。草鞋军的叛乱近在眼前,还望太后和皇上务必三思!\" \"呵呵,顾大人说的这些大道理谁不知道?然而这些华丽的言辞就好比战场上的纸上谈兵,毫无实际意义,更加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一听到敛财之道,拓跋雍从欧阳佩的问题上缓过神来。 “与民休息、整顿吏治这些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吗?皇上难道就不想与民休息吗?然而现在是楼罗人不让我们休息。 我们目前讨论的是如何解决楼罗大军压境这个燃眉之急的事,而不是探讨这些空洞的理论。\"拓跋雍拿扇子敲打着案几,\"方才你说到草鞋军之事,我看草鞋军的叛乱恰好可以说明,内部的反叛之徒很好解决。 高郡公不是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叛乱给平定了吗?这些手无寸铁之辈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要把楼罗一事给了结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丞相的话让朕想起了高郡公。“拓跋明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一眼高思危,“不知高侍郎可否修书一封给郡公,将朝廷的燃眉之急告诉他。朕平日里待他不薄,不知他能否为朝廷出上一份力?\" \"臣愿意为陛下效劳,今日便派人前往芙蓉谷将陛下的意思转述给郡公。\"出一份力?哼,无非就是想趁机向我们高氏索要钱财罢了,高思危鄙夷地想。 第九十九章 “只想好好睡一觉” 负责处理公孙恪善后事宜的段林匆匆忙忙地走进殿内,冷风将他的嘴唇吹得有些发紫,硕大的鼻子红彤彤的,有如捏在脸上的一座小山。段林的到来让众人暂时放下楼罗的话题,将注意力再次转移到楚国上来。 “段大人,公孙恪一事可有什么新的进展?\"叱罗氏问。 “太后、陛下,吴人坊的欧阳掌柜主动提出要为公孙格收敛尸体。他说愿意负责处理尸体的善后,并将其安全运送回建康城。不知太后与皇上意下如何?\" 段林的话令拓跋雍不寒而栗,他又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欧阳佩真的太可怕了,竞还主动要求运送公孙恪的尸体!看来他根本就不怕我去质问他。 “这个商人还挺会做事的,知道主动为朝廷分忧。那就交给他处理吧,他与楚国的达官显贵估计也有不少联系,到时候最好能让他暗中打探一下楚国朝廷里的风声,帮着我们说说话。“叱罗氏就像甩掉了一个恼人的包袱似的如释重负。 \"臣稍后就派人通知他。那楼罗那边?\"段林看一眼在座的人,感觉整个殿堂的氛围都颇为奇怪,尤其是顾屿的那张本就常年挂着忧愁的脸看上去面如死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陛下方才已经决定采纳卢尚书和丞相的建议,在全国范围内增加赋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给楼罗抓到制造事端的理由。\"叱罗氏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仿佛这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 “增加赋税?\"段林诧异地看一眼顾屿,意识到他已是对此束手无策。 \"是的。\"叱罗氏强调,“这两年以来,国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是有目共睹的。楼罗如豺狼一般对我中原之地虎视眈眈,国库又极度空虚,除了增加赋税,还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呢? 方才我也说了,这只是短期的应对之策,待时局好转之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恢复正常?段林在心里苦笑,如此下去时局怎会好转? \"是啊段大人,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的办法。\"见段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卢焕向他解释,“非常时期必当使用非常之策,眼下这形势必须要倾全国之力共渡难关。 皇上和太后已经决定传令全国各州县,预征百姓三年的赋税;每人每天出入各州州府城门之时缴纳一文钱的过路费;在各地首府住宿和经商都要缴纳税费。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尽快满足楼罗的要求,剩余的财物还可以用来充实国库。若是哪个地方突然出现灾祸,也可以由朝廷统一救济调配。 \"预征三年的赋税?过路要交税,经商要交税,连住宿都要交税?\"段林没想到他们的决定竞如此荒唐。他看着卢焕和拓跋雍的脸,想象着这两个人变成两只硕鼠,大肆啃噬着百姓的骨肉太尉大人,您当初为何要北上?您这一走,好端端的国家都被这帮庸才搞得乌烟瘴气,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离亡国不远了啊!段林在心中悲凉的呐喊。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已经定下来了,不要再讨论下去了!\"叱罗氏厌恶地看段林一眼,显然对他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不满。 “朕今日便命人起草诏书,尽快发往各地执行。只是…..只是这段时间要苦了百姓。\"拓跋明悲天悯人地说。 \"总算解决了楼罗的事。\"卢焕有如为国家立有大功一般将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不知几日后楚国得知公孙恪自杀身亡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 “公孙恪是自杀,只要我们接下来做的足够体面,赵燊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再说了,这件事情上,是他们楚国有错在先,我们不必怕他。\"叱罗氏强势的宣布,仿佛楚国会被她震慑住一般。 “太后英明!“卢焕高声附和。 “好了,今日的议事就到此为止,一下子处理了这么多的事,老身的头都开始痛了。\"叱罗氏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臣等告退。“大臣们早就受够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巴不得立即退下。 \"多亏了母后帮着朕一起料理政务。“天还没亮就被叫醒的拓跋明此时困顿不已,\"既然母后累了,就快些回宫歇息吧。” “皇上这么着急让我回去,怕是自己困了吧?\"叱罗氏望着儿子青黑色的眼眶,\" 那个巧如不是已经怀孕了吗,怎么精力还如此旺盛?” “母后,还是不要说她了吧。“拓跋明像大姑娘一样羞涩地搓了搓手指。 “虽然皇上着急回去歇着,我也要把该说的话说完。\"见拓跋明语塞,叱罗氏继续道,“其实上回我也跟皇儿提过了。有关郦氏父女二人,皇上究竟是如何打算的?郦已经被禁足了数月之久,皇上难道想把她关到天荒地老不成?” “朕..朕也想放皇后出来,可是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要一想到她与公孙恪之间的事,朕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拓跋明低声咕哝着。 其实他不愿郦姝回来,一方面是出于这个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巧如。 自从怀孕以来,巧如就时常在拓跋明耳边吹风,说郦姝的行为有多么卑劣、绝对不可以将她放出来、最好是废了皇后这种话,似乎完全忘记了她自己曾是郦妹布置下的眼线一事。若是将郦姝放出来,拓跋明难以想象巧如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公孙恪已经死了。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叱罗氏舒一口气,“我劝皇上还是大度一些,从此以后忘了这件事情。 这几天我在华安寺礼佛的时候见了她几面。不瞒你说,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她的棱角被磨平了许多,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皇后了。不仅如此,她还虔诚地向我表达了对皇上的歉意,渴望得到你的谅解。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皇上何不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母后都这样说了,皇儿难道还能不答应么?\"拓跋明嘟了嘟嘴巴,显然对这种不合理的安排毫无招架之力。他知道得罪了巧如事小,得罪母后是万万行不通的。 \"还有郦商,皇上也要尽快找个理由将他重新启用。\"叱罗氏趁热打铁,“你看看现在朝堂之上都是些什么人,没几个顶用的。皇上必须得有一个顶梁柱才行,不然总是让我这个妇人代你搭理政务成何体统?” \"母后说的是。朕会找个时机将他召唤回来的。只是现在丞相一职由拓跋雍担任,若是郦商回来了,该让他担任何职才好?”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叱罗氏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不过我都为皇上想好了“母后有何打算?” \"就让他接替拓跋启,做当朝太尉吧。“叱罗氏的语气不容置疑。 \"让他做太尉?\"这个安排令拓跋明始料未及,“那皇叔又该怎么办?” \"你的皇叔身在何处?\"叱罗氏哼地一声将佛珠甩在案几上,\"他正在鹿浑海当楼罗的座上宾呢!\" \"可他是被楼罗人俘虏过去的,朕迟早都会与阿提瓜勒谈判,让他把朕的皇叔给放回来的!\" \"放回来他也不能继续杵在太尉的位置上了。\"叱罗氏语气坚定,“皇上当初让他北上是为了让他协助当地刺史治理北方的,结果呢? 他不仅没能完成任务,还害得柴门郡和雁台州遭到楼罗蹂躏。皇上不治他的罪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怎能还让他继续做太尉?” “可是.可是朕...\" \"皇上不要再犹豫了,\"叱罗氏按住儿子的膝盖,“你身为君王,若是不能赏罚分明,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我知道皇儿心软,不忍心这样对待他,将来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可皇上要知道,不论他与你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论他跟你有多亲,首先他都是皇上的臣子,既然是臣子,就要听从皇上的安排。” 她将搭在拓跋明膝盖上的手收回来,准备下达最后的指令,“皇上应该拿出当初对待郦氏的威严来,公正地处理此事。” \"皇儿听母后的安排。“朕该如何面对皇叔?朕宁愿他迟一些返回京城,拓跋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悲哀和可耻。 \"这就对了。\"叱罗氏舒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去郦商府上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一声,让他做好回朝的准备。他也是个执拗的家伙,我得跟他好好谈谈。 “那就拜托母后了。“拓跋明违心地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母亲。 \"都快到晌午了,皇上快去吃一些东西填饱肚子,再好好地睡上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应付这些没完没了的政务。\"叱罗氏将手臂伸出去,玉翠立即上前一步搀着她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章 死寂 因为大风天的原因,大邑城的街道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平日里门庭若市的吴人坊今日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公孙恪的尸体已经被装进了棺材,交给欧阳佩。按照计划,他明日一早便会将其运出城去,然后一路向南送回建康。qqxδnew 厅堂之中,公孙恪一丝不挂地平躺在棺木里。烛光忽明忽暗照在尸体的脸上。莫吉已经将他头部的血渍清洗干净,还为他剃了胡须。或许是他死的过于凄惨冤屈的原因,四周竟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做完欧阳佩交代的事情之后,莫吉迅速逃离此地。 \"香料已经涂抹好了。\"莫吉走入内室,脚上木屐的声音哒哒作响。 \"可以了,这样应该能够确保尸体十日之内不会腐烂。\"欧阳佩走了出来,拿一只白色丝帕掩住口鼻,\"给他穿好衣服吧。\" 莫吉和樊玉手忙脚乱地为死去之人换上他生前最爱穿的白色仙鹤锦袍,还在他的胸前放置了一块无暇的玉璧。 欧阳佩最后看一眼躺在里面的人——他的面容平静祥和,一如他生前一般俊美,只是整个身子看上去瘦小了许多。若不是躺在棺木中,恐怕还会被人误以为他正在小憩,随时都会睁开那双美目。 \"把棺材板盖起来吧,明天一早就送出城去。\"欧阳佩不愿再看下去,转身走回内室,从书架上取出一壶鹤觞打开,企图用美酒的醇香遮掩尸体奇怪的气味。 樊玉和莫吉忙完之后也走了进来,围坐在欧阳佩身边,等着他发话。 \"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欧阳佩将酒水倒入每个人的杯中,“所有的路我们都铺设好了,只等陛下发兵北伐。 莫吉低头不语。一直以来,他都极为支持楚国的北伐大业,可是公孙恪惨死之后,他渐渐感到迷惑。没错,为了北伐做出牺牲是必要的,可他曾经以为的牺牲是明明白白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自己的同胞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暗杀。 \"为了楚国。\"欧阳佩举杯看向他们二人。 \"为了楚国!\"樊玉和莫吉齐声附和,随即将鹤觞灌了下去\"听说陈青已经回到了建康城?”一杯酒下肚之后,樊玉的口中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从他那副得意的神情来看,公孙恪的死并没有引起他的一丝内疚。 “没错,“欧阳佩难掩心中的喜悦,“他不仅回到了建康,还带去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哦?什么喜讯?\"樊玉再为他们三人满上一杯酒。 \"其实,这件事我瞒你们很久了。“欧阳佩谨慎地看一眼四周,随即意识到除非公孙恪死而复生,否则这里不会再有第四双耳朵。“陈青和萧越二人在行至禹州的时候被临川王给认了出来,抓了个现行。” \"啊?这哪里是什么喜讯?\"因为口中正咬着一块肉干,樊玉说话时肉渣都飞溅了出来。 “不对啊,若是临川王捉住了他们,他们如何能够平安回到建康?\"虽然年纪尚轻莫吉却比樊玉更加善于发现问题。 “问的很好,\"欧阳佩又饮下一杯酒,咂了咂嘴巴,\"若是拓跋明足够得人心,夏国上下拧成一股绳,我们的人的确插翅难飞。 可惜的是,拓跋明这个皇帝当的实在太窝囊,就连同胞兄弟都对他恨之入骨。这个临川王,不仅没有为难陈青他们,反而让他们给陛下带去了一封绝密的书信。 \"什么书信?\"樊玉和莫吉齐声问。 \"一封弃暗投明的书信。“欧阳佩缓缓地自己的酒樽倒满。 \"难道临川王要投靠我们大楚?\"莫吉抓一下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欧阳佩。 欧阳佩点头默认,“是不是出人意料?\"第三杯酒下肚之后,他的面色已经开始泛红。 \"其实说他投靠大楚并不准确。他是想要借助大楚的力量把拓跋明赶下台去,自己做皇帝,代价就是把他的禹州献给楚国。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天助我大楚!\"樊玉夸张地露出两排黄牙,仅剩的一根眉毛上下蠕动两下,“那陛下作何打算?\" \"等。\"欧阳佩举起他短粗的指头放在面前,“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楚威武!\"樊玉举杯,“预祝陛下一鼓作气拿下中原!\" “一鼓作气拿下中原!\"欧阳佩与莫吉喝光杯中之酒。 欧阳佩渐渐不胜酒力,倒了下去。樊玉将他扶到床榻上,自己则与莫吉一起睡倒在摆放着棺木的厅堂里。 风从北方狂野地吹来,昏暗的房间里烛光已经燃尽,只剩炭炉中的火焰依然迸发出血色的红光.华安寺里,郦妹将敲了一天的木鱼放在身旁,走到卧榻边上坐了下来。比起刚进来的那段时日,佛寺对她的约束少了许多。 门外的侍卫也不再时刻紧盯着她不放,外面的人甚至可以进来看望她,与她促膝长谈。 今日一早,寺院里的住持就将公孙恪已死的消息告诉了她。有那么一瞬间,郦妹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可她却没有落泪,一滴都没有。住持说他是自杀身亡,可如此荒谬的说法怎会令她信服。 \"丹玲,“郦姝背对着丹玲,头发如瀑布一般垂落腰间,“给我一把剪刀。\" '娘娘,您您要剪刀做什么?\"丹玲小心翼翼地问。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郦妹扭过头去,黑色的眼眸中反射出炉火的光辉,\"你以为我会为了他殉情?\"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丹玲不再多问,将剪刀默默地放到她手上。 郦妹拿起剪刀,将一缕长发拿在手上。她看着面前的铜镜,将这缕乌黑的头发沿耳边剪断。我会报仇的,郦姝对着镜子起誓,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皇后娘娘。\"住持的声音打断了郦妹的思绪,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前来厢房看望郦姝了。与上回一样,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喊完人之后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什么坏消息就说吧,还有什么是本宫不能承受的?\"郦没有抬眼看他就能知道他窘迫的神情。 \"老衲从皇宫里前来礼佛的娘娘口中得知.\"他稍作停顿后续道,\"得知皇上现在最为宠爱之人换成了黄美人。” \"黄美人?哪个黄美人?\"郦姝依然不看他,声音极为低沉。 \"就是皇上身边那个贴身侍女巧如。“住持垂下头去,“听说她还怀了身孕。 厢房里一片死寂。 \"本宫知道了。”半晌之后,郦姝淡淡地说,双手几乎将那缕头发捏成粉末.. 第一百零一章 漠北的新生活 在雁台州的时候,拓跋启已经难以忍受北方进入秋季之后的那种干冷,没想到鹿浑海比雁台州冷的更加彻骨。 若是放在二十多年之前,他完全不会畏惧严寒,甚至能够在风雪之中行军作战。可现在他老了,京城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尊贵的身子骨难以适应其他任何地方的环境——往北不行,太冷;往南也不行,太过湿热这两年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就算在大邑过冬都要住进有隔墙的暖房里才行。现如今他却被楼罗俘虏到了漠北的极寒之地,单是这里气候都快要了他的半条命。 好在赤都可汗待他不薄,虽然他给不了拓跋启带有隔墙的宫室,却能给他上好的羊皮毡房、各种舒适的皮毛和足够的炭火。 从外面看上去,拓跋启所住的毡房与国相的等级无异,不仅占地面积够大,里面的装饰也算得上阔绰。 毡房的墙面四周挂满各种羊毛毯子,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其中摆放床榻的那面墙上挂的毯子最为特别--与其他那些毯子上多彩的花纹不同,这张毯子上用黑白色的毛线织着两只硕大的眼睛,只要人一躺下,这双眼睛仿佛就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刚到的那几天夜里,拓跋启被这双怪异的“眼睛“害的几乎每晚都睡不踏实。他总感觉自己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难以逃出这个牢笼。 这正是阿提瓜勒的目的所在,他想借此时刻提醒拓跋启,身在楼罗王庭,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除非获得可汗的准许,谁都休想从此处逃跑。 事实上,拓跋启从未想过逃跑,就连走出毡房都不情愿,因为外面的冷风令他畏惧想到漠北如此恶劣的环境,他甚至有些开始同情起这群给夏国带来无尽麻烦的野蛮人了。 如今他已经在此处住了一段时日,总算是适应了那双盯着他看的眼睛,甚至每晚都要看上它们几眼它才能安睡。暖炉里的炭火昼夜不息的燃烧,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拓跋启全天都会待在帐篷里不出去。 阿提瓜勒还为他提供了两个贴身服侍的奴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名叫喀可什则奥的奴隶年仅十三岁,浑身上下长满肌肉,说话带有明显的西域口音,是高车被占领之被库伦从王廷带回来的奴隶。 虽然他身体健壮,喜欢舞刀弄枪,但他的武艺却并不高强,说话声音也是又细又小自从来到拓跋启身边之后,他就对中原文化充满兴趣,总是不停地询问拓跋启各种问题。 另外一个叫做努卡比亚的奴隶比喀可什则奥年长三岁,身形瘦小,脸庞也是又窄又长,上面配一个细长的鼻子,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受到惊吓的感觉。 努卡比亚也是楼罗占领高车时被俘获到鹿浑海的,据说他曾经还是高车国某位皇室成员的仆从,但他自己从不提及那些往事。 他的话不多,据他自己所说,他的智慧都藏在了脑袋里。他总是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随时投入战斗对拓跋启来说,这两个仆从的名字都太过复杂,与他们相处了几日也总是记不住,于是他索性把二人的名字做了一番缩减-—喀可什则奥被称为喀可什,努卡比亚就称做努卡。二人对自己的新名字格外满意,似乎被赋予了新生。 相比之下,斛律邪和敖卫所处的境遇则糟糕了许多。他们被关押的地方距离拓跋启很远。还是多亏了喀可什四处打听,才知道他们帐篷的位置。 他俩的帐篷相距不远,但里面的陈设却相当简陋。身为游牧民族,斛律邪倒是可以适应这种艰苦的环境,可对敖卫来说,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异常煎熬。 好在拓跋启要求阿提瓜勒务必要派人照顾好他的亲兵,这才有草原上的巫师为他们人清洗伤口,总算是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现在斛律邪的箭伤已经基本上痊愈了,昨天他还在帐篷附近骑了马。但是敖卫伤的太重,刚来的那几天几乎每天都只能躺着,偶尔能够扶着一根木棍下地走走。 这两天他的伤也已经渐渐恢复了,只要天气足够好,他就会跟着斛律邪一起出来晒太阳。但他从不深入当地的牧民之中,永远摆一张厌世和鄙夷的臭脸怒视着周围的一切已经快到午时,阳光普照在整片鹿浑海,雪山之巅反射出万道金光,似是一块圣洁之地。天空像寒冰一样清澈通透,塞北的风也不似夜晚时那么凛冽,不过还是能听到冷风围着毡房打转发出的呼呼声。 透过毡房的天窗,拓跋启被湛蓝的天空吸引,他破天荒的披上一件厚实的裘皮披风走了出来。门外两个手持弯刀的楼罗侍卫见他出来,只是象征性的看他一眼,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而不像最初的那几天一样谨慎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天气不错,我出来走走。拓跋启自然地扭过头去向他们打招呼。 二人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腼腆地对着他颔首。 阳光甚好,当地的孩童和羊群也都随意的乱逛,马匹在树丛间悠闲的溜达。不少人家都将兽皮和毡毯拿出来晾晒。 按照赤都可汗的规定,拓跋启只能在距离他的毡房方圆不超过一里远的地方活动,而且不论他走到哪里,带刀侍卫都会跟着他在对待罪犯或者战俘方面,游牧民族与中原地区有很大区别。若是在夏国,俘虏或是罪犯是绝对无法享受出门溜达的待遇的,他们要么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狱、要么被发配充军,总之就是毫无自由可言。 而漠北没有固定的监狱,除非囚徒犯的是死刑,可以直接被砍头了事,否则都是就地关押几天就放人对待战俘也是如此。也就是拓跋启的身份重要的原因,阿提瓜勒才派人专门看着他否则的话早就像其他战俘一样融入当地游牧民的生活了。 对楼罗来说,南下劫掠回来的人全是珍贵的劳动力,绝不可以整天关着浪费他的粮食。 自从被俘虏到鹿浑海,拓跋启就时常被召去赤都可汗的大帐。起初阿提瓜勒召见他的目的多是向其耀武扬威,后来阿提瓜勒渐渐为拓跋启尊贵的仪态和得体的言行所折对他也变得尊敬起来。王室举行宴会有时也会叫他一同参加在毡房外面随意的溜达了一圈之后,拓跋启看到摇摇晃晃地着向这边走来的喀可什和努卡——喀可什挑着两桶水,努卡则背着一捆几乎与他等高的木柴。 见到拓跋启之后,努卡用他一贯警惕的眼神四处打量一番,然后皱紧眉头对拓跋启使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返回毡房。向来开朗的喀可什也神秘兮兮的转动一下眼珠,示意他回去\"你俩怎么如此之慢,快进去为我生火,煮一壶马奶酒,外面太冷了。\"拓跋启装作严肃地吩咐他们。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只有在外面,拓跋启才会将他们当作下人一样指使,回到房之后,拓跋启则把他俩当作伙伴\"是,大人。\"喀可什和努卡同时应答,快步走回帐篷。 第一百零二章 漠北有人才 拓跋启悠然自得地跟在喀可什和努卡身后,在帐篷外面搓了搓手,慢吞吞地掀开厚重的帘幕走进屋里。两名带刀侍卫在毡房门外站定,继续守门。 “大人先坐下,我们这就为您生火。“喀可什大声说。 拓跋启盘腿坐在一张羊皮垫子上。努卡将新砍来的柴火放进铁皮炉子里,又将马奶倒入陶制的壶中,放在炉子上烧。 拓跋启示意他们围坐在自己身边一—按照规矩,奴仆是不能与主子同坐的。但这里不是大邑,他也不再是什么夏国的太尉,所以拓跋启便不再讲究这些。更何况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每日能陪着他说说话的只有这两个人,拓跋启几乎将他们视为心腹。 喀可什与努卡对拓跋启也极为敬重,虽然身在楼罗,但他们早已死心塌地地跟着拓跋启做事,成了他的人。 “发生了何事?“拓跋启将双手放在暖炉上轻声询问。 \"赤都可汗召集了国相、俟力发、达帛干还有其他数十名楼罗王庭最为重要的大臣去了他的大帐。\"喀可什将脑袋凑到拓跋启的耳边细声细气地说。 \"还有他的胞弟狄拉文也去了。“努卡补充一句,随即拿勺子舀一碗热马奶放在拓跋启面前的木墩上。 \"哦?看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拓跋启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碗,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我们打听到了,可汗今日一早收到了夏国皇帝的一封国书。\"喀可什将声音压的极低。 \"原来如此。\"这个消息没有掀起拓跋启心中的一丝波澜,他默默地喝几口热奶,只说出这四个字来。仟千仦哾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的拓跋启不仅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感到莫名的忧伤。在他刚到鹿浑海的那天,阿提瓜勒就把他叫去汗帐,趾高气昂地告诉他,已经向夏国送去国书,要求对方向楼罗赔偿一笔巨款,否则就大举发兵南下,踏平中原。 虽然他不知道皇上回复他们的国书中究竟写了什么,但一想到朝廷里那群为皇上“出谋划策\"的人,他就感到一阵心惊。 被达帛干俘虏的第一天,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次楼罗南下入侵柴门郡和雁台州的原因。起初他不肯相信达帛干所说的楼罗使节在夏国的境内被劫杀之事,直至他在汗帐里听到莫那提绘声绘色地讲述麓石山的那场打斗,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皇上下达的诏令,而且隐约之间,他总觉得此事有大有蹊跷。不论此事真相究竟如何,麓石山这件事都无疑为楼罗侵略夏国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至于他们向夏国索要财物,则更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勒索。但夏国的朝臣们是怎么看待此事的,他就难以预测了。段林算是一个清醒的人,顾屿虽然迂腐但也不至于向楼罗低头。至于拓跋雍、卢焕还有高思危这些人可就说不准了。 在他看来,拓跋雍就是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铜臭味的庸才,只要不伤了他的财路,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卢焕则是一根墙头草,风往哪儿吹他就往哪儿倒;高思危则心怀鬼胎,一心只会为芙蓉谷高氏谋利。 拓跋启又想到郦商,虽然此人已经没了官职,可他依然将其视为巨大的祸患。在来北方之前没有将郦氏斩草除根是拓跋启最大的遗憾。 “大人,你们的皇帝一定是向可汗提出条件把大人给救回去。\"见拓跋启若有所思,喀可什天真地说。努卡则默不作声地再为拓跋启添上一杯热马奶。 \"努卡,你也是这么觉得吗?\"拓跋启知道这个奴仆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我不敢说。“努卡眼神躲闪,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大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这是规矩。“喀可什用他粗壮的手臂蹭一下努卡,几乎把瘦弱的同伴蹭倒在地。 “说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拓跋启对着努卡和蔼地笑笑。 “小的只是认为,凡事都不应该太乐观。大人虽说是夏国皇帝的叔叔,可也是他的臣子。身为一名臣子,对朝廷的贡献越大,就越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哪怕是他的国君,也并不一定会珍惜他。\" 拓跋启认真地望着努卡的眼睛,那是一双流露着哀怨的眼睛。拓跋启不明白他年纪轻轻的为何会时常流露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在来到此地之前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努卡,你在说些什么?\"喀可什的眼睛瞪的如牛眼一般大,\"夏国的皇帝一定会救大人的!\" “他说的很有道理。拓跋启淡淡地说,我们中原人有句古话说'狡兔死走狗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看来努卡曾经必定历过不少事情。\" \"小人本是月弓城城主的谋士。“短暂的沉默过后,努卡开了口。虽然他的声音颇为平静,却让另外两个人大吃一惊。 \"你竟是城主的谋士?!\"喀可什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目前与自己身份同样地位的奴仆,很难想象他曾经竟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拓跋启问。 \"城破的时候,小人被俘虏到了这里。我本以为城主会想尽办法将我赎出来,然而他只费尽心机的赎出了一个陪他玩乐的戏子,却把我永远留在了楼罗的王庭。努卡忧伤地往铁皮炉子里添了一些炭。 \"太尉大人跟你可不一样,他不光是夏国的重臣,还是皇帝的叔父呢!“喀可什反驳道。 \"我也希望大人被救回去,只是只是我不想让大人失望。是小的话多了,小的不该让大人担心。”努卡决定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你们不必为此争吵。陛下的国书中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想很快就会有人告诉我的。今日能够听到努卡吐露自己的心声,我倍感欣慰。\" 拓跋启早就猜到这位瘦小的奴仆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曾经是月弓城的谋士,如果哪天我真的可以离开此处,我打算将你们二人一同带回夏国,你们愿意吗?” “愿意!“喀可什激动地放下手里的活计脱口而出。 \"小人一直仰慕中原的文化,若是能够跟随太尉大人返回故国,小人真是倍感荣幸!\"努卡的回答如往常一样沉稳。 \"好,那就这么定了!“拓跋启抓起二人的手,“若是我拓跋启可以返回中原,就让你们二人在我府中做事,从此不再做任何人的奴隶。“但是眼下我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皇上的国书都写了些什么,拓跋启暗自思索着。 鹿浑海南面,楼罗汗国几乎所有的位高权重之人此刻都聚集在可汗的大帐里。贾春已经把夏国的国书大声朗读了一遍。现在它正摊放在阿提瓜勒面前铺着豹子皮的玉石台面上。 \"至从天而生大楼罗天下贤胜漠北天子草原王赤都可汗书,\"阿提瓜勒扁平的鼻子上挤出几缕细纹,细细地品读着国书开头的这句话,“这个小皇帝,还是挺识相的嘛! 不仅慷慨地答应了本汗索要的价码,就连称呼都学的这么快!” “看来他是被我们大楼罗可汗的雄风吓破了胆!\"达帛干双手叉腰,神色傲慢。他已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楼罗的吐豆发,地位仅次于库伦。 \"可汗的国书一下子就试探出了夏国的家底,“贾春邪魅地笑了笑,“从他们的回信可以看出,整个夏国朝廷都惧怕我们,最重要的是,国库已经被他们国家的那群蛀虫给败光了,竟然要分几次才能将我们索要的那些东西给够。\" “赤都可汗!“莫那提因为作战英勇已经被提拔为俟斤,此时他身穿赤色的狐皮上衣,腰间系一根皮带,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只是面部表情显得异常愤怒,刚喊了一句可汗就欲言又止。 \"莫那提,“阿提瓜勒最了解这位跟随了自己多年的昆仑奴,\"你是不是又要说夏国太尉和他那两个亲兵的事?” “是,可汗!\"莫那提义愤填膺道,“夏国人劫持了我们的车队,杀了我们的俟斤乌拉木合,我们应当让他们血债血还,杀死他们的太尉还有他的那两个亲兵!” 自从达帛干将拓跋启他们送到鹿浑海之后,莫那提就几次三番请求赤都可汗把这些夏国的俘虏带到神山脚下全部处死,以报麓石山之仇。 可阿提瓜勒一直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这令莫那提极为不解,于是想要借助这次难得的汗帐大会再次提出自己的请求。 “是啊,莫那提说的对!可汗为何要善待这些俘虏?应该砍掉他们的脑袋祭祀我们大楼罗的天神!\"俟斤巴图尔站起身来粗鲁地说。 第一百零三章 揭露真相 \"是楚国人干的?这.….这怎么可能?\"莫那提的双眼几乎夺眶而出,如果此话不是从贾春口中说出,他一定以为对方是在捉弄他。 在楚国京城建康那三个月的美好时光快速浮现在莫那提面前——建康城中华丽的牛羊鹿车、美丽的江南女子、宫廷之中数不清的宴会、皇帝赵燊热情的接待还有他千叮万嘱的那句“楚国要与楼罗通力合作” \"国相一定是搞错了,“莫那提用力摇了摇脑袋,“此事绝不可能是楚国人所为! \"我们本来也是难以相信这个推断,所以在你前往郁辛山之后,可汗专门令我派出帐下通晓汉语的莫弗德鲁伊扮作中原人的模样去了一趟麓石山。\"贾春娓娓道来。 “车队被劫持的地方除了我们的人那些腐烂掉的尸体之外已经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值钱的东西早已被当地百姓抢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几节破烂的车厢和一些碎裂的瓷器。 德鲁伊在麓石山的山涧勘察了十日之久,终于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个鼓起来的土包。经过挖掘,他竞找到了四具尸体。他们全都穿着黑衣。根据你亲口所述,劫掠者正是全部身着黑衣、用黑布蒙面。因此,他们定是杀人凶手无疑。” \"行凶之人居然没有将同伴的尸体焚烧销毁证据?\"达帛干捻了捻黑痣上的毛发提出质疑。 “这就叫做百密一疏。“库伦评论道,“他们太过自信了,以为绝对不会有人专门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调查实情!”仟千仦哾 “嗯,要么就是他们太过自信,要么就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总之若不是他们留下这四具尸体,真相或许永远不会浮出水面。“贾春续道。 “可我们又如何知道这些是楚国人的尸体?“莫那提依然想不明白。 “德鲁伊在这四具尸体上发现了极其可疑的地方——他们脚上穿的都是麻线编织的方头履。\"贾春不紧不慢地抛出关键的部分。 “要知道,夏国人尤其是夏国北方的人平日里只穿靴子或者皮革履、甚至是草鞋,但绝不会穿这种麻线编织的方头履。俟斤刚从楚国出使归来,一定知道这种方头履是楚国人爱穿的鞋子。” \"国相说的没错。\"莫那提细细回想着这个细节,微微点头。此时此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 \"除了那些可疑的鞋子之外,德鲁伊又从一个行凶者的身上找到这把匕首,“贾春从衣袖里将凶器掏出来,向众人展示。 \"大家可以看一看,这匕首的刀柄上清楚的刻着'大楚国建康城轩辕商行'几个大字。以上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劫杀我大楼罗的凶手乃是楚国人!” 议论之声在大帐内此起彼伏。莫那提第一个将证据抢夺过来,细细审视着那行陌生的汉字。 “可是楚国皇帝对我们以礼相待,临走之时,甚至亲自送我们出建康宫城。“虽然已经被眼前的事实所说服,但莫那提依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阿提瓜勒将手中的钢叉用力插在一块鹿肉上,看向莫那提,“想想楚国皇帝跟你们说的那些话,这个人想北伐已经想的着了魔,为了挑起我们与夏国的矛盾无所不用其极,恨不得借我们楼罗之手将夏国打成残废,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赵燊!我要杀了他!”一股怒火从莫那提的胸中升腾而起,这么长时间以来,楚国在他心里一直是美好的存在。 他跟随达帛干南下,一路上见到夏国人就砍,现在可汗居然对他说,他的仇人是楚国人,不是夏国人!赵燊友善的脸庞瞬间变成一只吐着信子的蛇。 乌拉木合、图格乐还有车队里其他兄弟们惨死的样子全部在他面前涌现,莫那提双手撑住面前的木墩,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若是不舒服,可以先回自己的大帐歇息。“阿提瓜勒清楚真相对莫那提的打击之大,不想再让他受到太多刺激。 \"我不走,我要继续听下去!“莫那提抬起头时,眼中布满血丝,双手已经冰凉。 \"若真是这样,楚国皇帝也太阴险了!照此说来,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夏国?\"巴图尔对莫那提的反应感同身受,“那可汗为何还要让吐豆发率军入侵夏国的领土?” \"向南部扩张本就是灭国高渠国之后可汗下一步的计划,“库伦告诉巴图尔,“而且可汗在对夏国采取行动的时候,事情的真相并没有完全的查清楚,德鲁伊是昨日才回到鹿浑海的。” “而且可汗不是已经专门嘱咐了吐豆发,让他不要杀害夏国的太尉、不准屠城了吗?\"贾春为阿提瓜勒开脱道,“再说了,我们的使节毕竟是在夏国的地盘出的事。作为过路之国,夏国理应对这件事情负一定的责任。” “可汗真是高明!既以此事为由教训了夏国,把那个小皇帝吓得心惊胆战,同时又给对方留下一丝谈判的余地,让他如数奉上我们需要的东西。\"达帛干对此毫无内疚之情。 “只是便宜了楚国这条毒蛇!“莫那提愤怒的喷着鼻息。 “楚国人杀害我们的使臣、劫掠我们的财物,还将此事嫁祸于他人,行径极其卑劣!本汗平生最恨这种行事阴险狡诈之徒,若不是他们与我们相距遥远,我定会亲率楼罗大军踏平他的建康城!” 阿提瓜勒站起身来,宝冠上的鹰眼闪耀着蓝色的寒光,“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忍辱负重,铭记这种仇恨,等时机到来之时才狠狠地还击!\" 他走到汗帐中央,目光扫过众人,“眼下冬天就快要到了,我们楼罗虽然力量强大,但占据的土地多为漠北苦寒之地,我作为你们的可汗,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保护大楼罗的子民安全渡过寒冬。 与我们毗邻的夏国才是真正能够为我们提供过冬物资的地方。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被我们的突袭吓怕了,我相信那个小皇帝过不了多久就会将国书中承诺的第一批物资如数奉上。我们只有熬过这个冬天,才能为新的一年做出打算。\" \"这次楼罗的铁骑已经毫无阻碍的冲破了夏国的柴门郡,我看来年咱们都能拿下他们的大邑了!”库伦脸上的蜈蚣伤疤剧烈的跳动。 “俟力发还是太乐观了一些,“贾春悠悠地说,“虽说夏国人柔弱有如绵羊,可也是一群数量庞大的绵羊,把他们全部驯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再加上这些羊群之中总有一些不那么听话的、懂得反抗的,那就更难对付了。这次吐豆发之所以能够冲破他们的柴门郡和雁台州,主要是绕过了他们北部的防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个策略仅能使用一次,下一回若是再想直接绕道后方袭击,恐怕就难了。 \"本汗的看法与国相一致。\"阿提瓜勒背着手走回到汗位上,\"踏平大邑是不现实的。对大楼罗的勇士来说,天高地阔的草原才是我们的归宿。 他们中原人住的那些方方正正的房子,就像牢狱一样令人室息。我们之所以南下劫掠,是为了要他们的青壮年、要他们的粮食和布帛,而不是为了去他们那里住! 我们只需要牢牢地控制住夏国的皇帝,让他每年老老实实地向我们进贡就够了。” 他摇了摇手中的琉璃杯子,灌下一口马奶酒,“至于他那些难以管教的子民和他那些无法放牧的土地,还是留给他自己慢慢享用吧!” “那可汗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的太尉?“莫那提是个性格爽直之人。得知真相以后,他认为夏国的太尉和那两个亲兵实在是无辜。想到自己曾经差点杀了他们,他心生内疚,如今只希望尽快把他们放回去。 \"怎么处置?他们的皇帝似乎对自己的皇叔不是很感兴趣,只说让本汗善待于他,只字未提让我放人之事。阿提瓜勒完全没有莫那提的那种正义感,他漫不经心地将那封国书再次打开,咂咂舌头。他是楼罗的可汗,就必要要考虑更加实际的东西。 “夏国有这种皇帝,可真是我们楼罗的大幸啊!“库伦咧开嘴巴哈哈大笑。 “不过本汗就不会那么小气。他越是不想让他的皇叔回去,本汗就偏要卖他个人情,将太尉大人给放了。\"阿提瓜勒露出狡黠的笑。 \"拓跋启可是夏国的顶梁柱,可汗要是放了他,无异于放虎归山啊!\"贾春不明白他的用意。 “国相错了。那个小皇帝之所以不愿意拓跋启回去,一定是受到了他身边那帮朝臣的撺掇。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算放了拓跋启,他也必然得不到朝廷的重用。 第一百零四章 虎口脱险 关押斛律邪和敖卫的地方距离可汗的大帐较远。巴图尔需要骑马方能快速抵达。 晌午已过,楼罗的百姓早已用过午膳,男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赌博,女人们则一边干着琐碎的家务一边聊着家常,身穿羊皮袄子的孩童则在草地上撒欢打闹。 斛律邪和敖卫刚刚吃完乳酪和牛肉,正百无聊赖的站在帐篷外面晒太阳。与拓跋启的情况类似,侍卫对他们的看管已经放松了许多。他们没有马,其中一个伤势严重。在楼罗人看来,他们若是逃跑则是自寻死路。 再说了,就算他们跑的出这片营地,也跑不出整个鹿浑海。更何况拓跋启还被押在此处。像他们这种忠义之士是绝对做不出抛弃太尉的事来的。 住在他们帐篷四周的楼罗牧民基本上都跟他俩混熟了。特别是斛律邪,总能带给周围的百姓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他帮助周边的牧民制作弓箭,还用羊腿骨做成回旋镖送人。楼罗的孩童尤其喜欢他,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斛律老爹”。 起初敖卫对这帮楼罗充满敌意,拒绝与他们交谈,甚至对跟他们打成一片的斛律邪非常不满。但牧民似乎完全看不出他的抵触,不仅为他提供治疗伤口的草药,还把新鲜的乳酪和羔羊肉送给他们吃。 如今敖卫总算渐渐地融入进来。今日天气大好,他扔掉了手中的拐杖,尝试着拿起木棍教周围的孩童舞刀弄枪。 \"你不是夏国的'一刀流'吗?\"一个叫做达拉的六岁小童大声问他,“为什么只能耍根木棍?\"跟斛律苍兰一样,他的圆滚滚的两个脸蛋通红,说话时鼻涕一抽一抽的“你们这里有环首刀吗?\"敖卫傲气地叉起腰来。在达拉面前,他活似一个巨人。 \"我们有各种各样的弯刀!\"达拉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双手叉在腰间,扬起下巴回答他。 “弯刀算什么,环首刀才是以一当十的好刀!\"敖卫声音洪亮寸步不让。 \"你跟一个小孩子吵些什么?\"正在一旁打磨回旋镖的斛律邪白敖卫一眼。 \"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我劝你啊,长大了以后多出去走走,别老在鹿浑海待着,没见识。敖卫一瘸一拐地走到斛律邪身边坐下。 \"斛律老爹,快过来!\"达拉的哥哥加特尔拉起斛律邪的手,把他拽到旁边的一片丛林里。达拉对着敖卫哼\"了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 “喂!你们!\"见他们都走了,敖卫只得费力地起身,拄着拐杖跟在后面。 \"我刚才看到一只这么大的野兔,跑到树林里去了。\"加特尔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我派了昆在树林里盯着呢。\" “是吗?估计斛律老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野兔。\"敖卫像他那样比划着,故意夸张地强调\"这么大\"三个字。 “嘘不要吵。“达拉将手指放在嘴边看着敖卫。 \"把弓箭拿给我。\"斛律邪摊开他的大手,加特尔将自己的弓箭递给他。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斛律邪仔细的在丛林中探查,然而一只兔子都没发现。 “我明明看到它跑进来了。“加特尔抓着脑袋解释。 “是啊,我也一直盯着它。它的速度太快了,我就盯到这里就看不到它了。“叫做昆的孩童抓抓耳朵,豆大的眼睛一眨一眨。 \"凡事不要着急。\"斛律邪观察着四周,然后走近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这次用不上弓箭了,得用火熏。” “是兔子洞!“达拉嚷嚷着。 加特尔从系在腰间的布袋中取出打火石教给斛律邪。斛律邪点燃了烟火对准洞口去熏。 敖卫不屑地站在一旁,“我敢打赌里面没有兔子,什么都没有。\"话音刚落,一只硕大的灰兔便从洞口冲了出来,直直的撞进斛律邪的怀中。 斛律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耳朵,“果然是只又大又肥的兔子!\" “守株待兔?\"敖卫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这还真是个神奇的鬼地方。\"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加特尔对敖卫做个鬼脸。 \"斛律邪、敖卫,\"负责看管他们的侍卫突然出现在身后,\"传莫弗巴图尔的话,要你们立即前往汗账,赤都可汗要见你们。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那太尉大人呢?也一起去吗?“敖卫总是第一时间想到他的主人。 “这个我不知道,不要问那么多,赶紧动身吧!“侍卫催促他们。 \"拿着。\"斛律邪将兔子塞给加特尔,与敖卫一起离开营地,留下三个孩童面面相觑。 由于事先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斛律邪和敖卫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只是偶尔用眼神交流。但二人彼此之间都没有什么默契,完全看不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唯一让敖卫兴奋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能够上马,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竟萌生出骑马逃跑的想法。 与遍布在鹿浑海的羊毛或者帆布营帐不同,赤都可汗的帐篷十分醒目,有周围帐篷的两倍那么大。熊皮制成大帐外面又包裹着一层闪耀的金色丝绸,帐篷的顶端立着一只黄金制成的硕大的雄鹰雕像。 大帐的两侧分别是两个羊皮制成的小帐篷,里面住着贴身守护可汗的莫弗勇士。见巴图尔他们到来,大帐前的侍卫将镶满珠宝的门帘掀开,一股热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帐篷被包裹的如此严实,外面的光线都照不进来。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只有四角烧着炭火的篮子中放射出暗红色的光。斛律邪和敖卫花了好一阵子,双眼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你们两个就是夏国太尉的亲兵?“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斛律邪和敖卫同时抬头仰望。一个头上扎满发辫,身披华丽锦缎,脚踏虎皮靴之人渐渐变得清晰。他头上的那顶鹰头王冠足以证明他就是楼罗的赤都可汗阿提瓜勒。 “正是。“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我应该上前一步直接勒断他的脖子,这样我就为夏国铲除了最大的隐患,敖卫死死地盯着阿提瓜勒,想象着自己无比英勇的举动。 \"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也能做夏国太尉的亲兵吗?\"阿提瓜勒尖刻又轻蔑的话语打破了敖卫的幻想。 \"可汗真是说笑了!\"敖卫激动的高声反驳,“你们楼罗人深更半夜里偷袭我大夏国雁台州府,胜之不武,怎么还有脸指责起我们来了?” \"大胆!一个战俘竞敢对可汗如此无理!\"库伦大声呵斥,他是帐内唯一一个与敖卫的身高不相上下之人,嗓门也格外高亢,“是你们夏国背信弃义在先,我们楼罗只是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长长记性!” \"可汗叫我们来,是为了羞辱我们的吗?\"斛律邪抢在敖卫开口之前说话。他深知自己身处楼罗境内,凡事都应该以智取胜,尽量避免口舌之争。 \"你就是那个'落雕校尉'斛律邪吧?这个蠢货就是夏国的'一刀流'?\"阿提瓜勒眯起眼睛抬起手来分别指向他们二人。 听到别人说自己是个蠢货,敖卫深受打击,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方才像公鸡一样昂起的脑袋也不为人察觉地微微向下耷拉了一下。 “不敢当,这是夏国的将士们对我的谬赞。“斛律邪反而像个知识渊博的中原人一般应答自如。 落雕校尉似乎的确是个能人,若是能将他收入自己的帐下就好了。阿提瓜勒审视着斛律邪这张皮肤粗糙、棱角分明的脸暗自琢磨着。 “不知二位勇士在鹿浑海生活的是否习惯?\"因为欣赏斛律邪的原因,阿提瓜勒将声音放的和缓了一些。 “吾乃土生土长的夏国人,身体里都是夏国人的血肉,难以适应漠北野蛮人的生活!\"敖卫冲口而出。在他看来,阿提瓜勒不论说什么都是不怀好意。 “再敢如此蛮横,就把你的手给剁了,让你这个一刀流变成不入流!\"库伦恶狠狠地拔出腰间的弯刀。 汗帐内爆发出阵阵肆意的嘲笑声。 \"可汗是游牧民,我斛律邪也是游牧民,相信在天高地阔的地方生长的人心胸都不会狭隘。敖将军性格耿直,相信可汗能够以宽阔的胸怀待他。\"斛律邪简直不知该如何挽救自己身边这位惹是生非的盟友。 他清楚戎狄的心胸不仅不宽广,而且做事冲动粗暴,生怕对方真的大手一挥令人将敖卫的手臂砍下来,所以赶忙说这些好听的话安抚他们。 第一百零五章 身在“局”中 \"这已经是本月民众第三次因为增收赋税之事与官兵之间发生冲突了!这回是一群西域的胡人因为入城收取过路费的事情跟守将争执了一番,为首之人还跟官兵动起了手黎拔刚处理完一起因为缴纳过路费引发的纠纷,一脸不悦地回到刺史府中坐到胡床上为自己斟了一杯水喝下去。 “若不是那份文书上盖了陛下的金印,孩儿真是不敢相信这是朝廷正式下达的敕令。\"黎烁跟在他的身后抱怨。 “舅父不是收到敕令的当天就上疏朝廷指出这项举措的危害性,向皇上提出谏言了吗?为何至今都没有回应?”黎岳也认为再这样下去朝廷岌岌可危,急切地想要知道朝廷接下来的动向。 \"回应?\"正在书写的慕容圭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他们,露出轻蔑的一笑,“我甚至怀疑那份奏疏根本到不了陛下手上,更别提回应了。\" \"好端端的国家,怎会变成这个样子?\"黎拔将牛角杯“咣当\"一声放在案几上,算是发泄了自己的愤怒。 \"好在楼罗已经滚回了漠北,不然的话,这个元夕节恐怕都没法过。\"黎烁抓起桌上的牛角杯转向麦图,“麦将军,给我来一杯酒。\" “好嘞!“麦图爽快地说着为他倒满酒,同时也为自己斟上一杯。 \"是啊,眼下是寒冬季节,估计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那帮戎狄都不会再对北方用兵了。而且皇上已经答应了他们的勒索,应该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和平。“黎岳道。 \"一段时间的和平。黎拔对此嗤之以鼻,“那可是用百姓的血和泪换来的,而且鬼才知道这段和平能维持多久。几个月?一年?戎狄一旦看出我们的软弱,只会得寸进尺!” “最可恨的是许多受到煽动的百姓竟并不痛恨颁布这项诏令之人,而是痛恨与此毫无关系的太尉大人!\"黎烁难以抑制心中的愤怒,也学着父亲方才的样子,“啪\"地一声将牛角杯用力放在案几上。 “是啊,明明是朝廷那帮人出的馊主意,却要打着赎回太尉大人的旗号,将百姓怨恨的情绪转嫁到无辜的太尉大人身上,实在是太狠毒了!\"向来具有正义感的黎岳对此愤愤不平。 \"还不知从百姓身上剥削而来的这笔巨款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中上。\"黎烁越想越气愤。如若不是看在自己一家都是吃皇粮之人的份上,他都恨不得要揭竿而起了。 \"打着营救太尉的旗号预征赋税,的确过于阴险了。\"慕容圭十指交叉顶着下巴,一脸无奈地注视着他们。比起那些冲动的年轻人,他对此显然是见怪不怪了。 “舅父,这样下去会很危险。如今时局已经非常不稳定,百姓不仅要忍受楼罗的劫掠,还要忍受朝廷的苛捐杂税,已经快到了的极限。朝廷不派人来救助他们也就罢了,居然还要预征三年的赋税满足楼罗的胃口。难道他们忘了不久前雁台州还发生了**吗\"他们的确是忘了,因为那次**很快就被平息了,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百姓的**不足为惧,只有楼罗才是他们的心头大患。\"慕容圭一边平静地回答黎烁一边拿起毛笔继续书写。 \"楼罗就像是喂不熟的狗,不论给他们多少东西,都是没有用的。朝廷的那帮官员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黎岳摇了摇头。 “或许这只是我们的想法,朝廷里的那帮人并不这么觉得。他们认为只要能够平息边患,就算把百姓压榨致死也是值得的。\"慕容圭早已看淡了一切,\"作为地方的父母官,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 “不,您不能接受。“黎烁反对道,“舅父可是云野州的刺史!” \"刺史又能怎样?刺史也不过是个朝廷命官,该上疏的我已经上疏了,难道还要让我举兵造反不成?\"慕容圭的眼袋上下跳动着,显然对晚辈的这番略带责问的话感到不满。 \"如果是这种昏庸的朝廷,反了也罢。这样我们也不用去面对百姓那种痛恨的目光了。\"黎烁轻声嘟囔了两句,随后端起酒杯啜饮一口酒。 \"不要乱讲话!\"慕容圭停下手中的笔,瞪了黎烁一眼,“注意你的身份,别忘了你也是个吃皇粮的人!\" \"烁儿,抱怨归抱怨,可不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黎拔慈祥的看着两个儿子,你们二人都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等你们在官场待的时间久了,就会明白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微薄弱小,根本无法与时局对抗,我们能做的只有适应罢了。” “孩儿知道错了。\"黎烁赌气地说。适应又不等于逆来顺受,若是每个人都像舅父和父亲这样,国家岂不是没救了?他虽然嘴上认了错,心里却并不服气。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与你们的父亲谈论。“慕容圭摆摆手打发他们出去。仟仟尛哾 “外甥告退。“黎岳和黎烁二人起身行礼退出厅堂。 \"岳兄,你说夏国是不是已经不安全了?\"见四下里空无一人,黎烁恢复了放肆的口吻,\"我总觉得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情就要发生了。总之,就是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方才父亲的那句'只能适应'我也不敢苟同。” \"嗯,我也这么觉得。这项荒唐的举措才实施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已经这样了,再继续下去,我看百姓迟早会揭竿而起。” 黎岳虽然行事稳重,但在这件事的看法上与弟弟相当一致,“不过父亲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我们身为朝廷官吏的一员,能做的也只有提出谏言而已,力量实在是有限。 “你说父亲和舅父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时局有多危险?\" \"他们肯定知道。不过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是朝廷命官,必须执行皇帝的命令,否则的话,就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黎岳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哥,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还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为别人打抱不平。那时候我们还在雁台州,冯伯伯一家刚搬来的时候,冯苍和玉娘总是被城里的那帮混混欺负,骂他们是罪臣家的孩子。只有我们两个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 黎烁将手臂搭在兄长的肩上,回忆起往事来。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把欺负他们的那几个小子狠狠地揍了一顿,直到他们跪在地上求饶。\"黎岳呵呵地笑着,“过了许久我才想清楚,你小子是因为喜欢玉娘才这么做的吧?” “兄长可别乱说,就算没有玉娘,我也会拔刀相助的。只不过因为有玉娘在,我下手更重了一些罢了!\" 黎烁忍不住哈哈大笑,但随即又变得严肃起来,\"为何我们现在面对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却不敢出手了呢?” \"这不一样。小时候我们面对的只是几个坏孩子,如今我们面对的是整个时局。我们身在这个局中,就只能随波逐流。” 黎岳搂住弟弟的肩膀,\"对了,还是说回冯苍吧。我们是有多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是啊,玉娘已经不止一次问我关于她兄长的事,可惜至今我也没能打探到他的下落。自从梁刺史出事之后,就再也没了他的踪影。\" “他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 \"不至于。我了解苍儿,他为人处世极为精明,轻易不会出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去了京城送信,得知梁刺史出事的消息之后就留在了那里。” 黎烁笃定地推断着,\"梁刺史死后,仆峰坐上了刺史的位置,苍儿一定是不愿意在此人手下做事才没回来。事实证明,他没回来反而是对的。前一阵子雁台州出了多少事啊!\" “说的也是。可不论他身在何处,总该给家里来个信才好,玉娘可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还有,若是他不愿意在仆峰手下做事,何不前来云野州投靠我们?\"黎岳一脸不解。他始终想不明白冯苍为何不肯前来云野州。 \"兄长这就不懂了,我们的这个朋友性格要强的很,单是'投靠'两个字他就难以承受了,所以他轻易不会来云野州。我看他一定是想在京城混出一番事业再给家里写信。\"黎烁拍拍兄长的后背,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分析的没错,苍儿的确是个要强之人,不然的话,他父亲离世之后就会直接前来云野州了。\"黎岳碎碎念了一句。 兄弟二人正准备返回家中,就看到了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走来的斛律苍兰,还有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的斛律显。 第一百零六章 元夕节 元夕这一天,各家各户几乎都是听到鸡鸣之声便起身。穿梭在大街小巷的人们无论长幼全都穿着崭新的衣裳。孩童们尤其开心,这一天,家中的长辈们都不像往常那样管束他们,任由他们在大街上玩耍。 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挂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城里的高门大户通常会在元夕这一日从歌舞坊请来歌者舞女或者让家中蒙养的乐工、歌妓通宵达旦的表演歌舞。 太阳刚一落山,各家各户的庭院里便已燃起熊熊的燎火。大门上挂的灯笼也都亮了起来,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灿若火树的华灯。 每家乐坊的大门都敞开着,透过暖帘可以隐约看到身材曼妙的女子拨弄琴弦的身姿,丝竹和鼓乐之声缓缓流淌出来,引得路上的行人为之驻足。 作为整条街上最大、最气派的宅子,刺史府自然更加张灯结彩。虽然慕容圭与白夫人没有子嗣,但是这一年的佳节却过的格外热闹,因为陪伴他们共度佳节除了黎拔一家子之外,还多了斛律家的三个孩子。 吴妈也应邀前来,此刻正在厨房与几个厨娘一起忙上忙下的为众人准备大餐。 向来喜欢孩子、爱热闹的白夫人见到这么多人齐聚一堂格外开心,早早的就吩咐了仆人杀猪宰羊,准备了整整十八样饭菜。酒也是准备了几个坛子,让这些男女老少喝个够。 像往常一样,慕容圭与夫人白氏面向东面就坐,黎拔和慕容茵向南而坐,剩下的那些晚辈们则依次坐在各自的席位上。 慕容圭没有从外面请舞女来府上助兴,因为他向来都认为自家乐工的技艺才是最好的。筵席开始之前,悠扬的古筝之声就已经在厅堂里回荡。 斛律家的三个孩子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盛大的筵席,表现的有些拘谨。好在每当与白夫人眼神相对时,她总是对他们露出和蔼的笑,让他们放松不少。 \"今日是元夕佳节,\"按照规矩,在开餐前,都要由地位最高的慕容圭说上几句贺词,“过去的这一年,我们北方二州都经历了不少坎坷,诸位也都为国家北部边疆的安稳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从今天开始,新的一年已经到来。我作为云野州的刺史、也作为你们的长辈,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也希望我们大夏国和平昌盛!\"说罢之后,慕容圭与白夫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祝愿大夏国和平昌盛!“众人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附和。 \"煮羊腿!\"腰间系着红色粗布围裙的仆人声音洪亮的报上第一道菜名,另外两个仆人则负责用刀将羊腿上的肉割下来分放到每一位客人面前的食盘中。 \"今日我吩咐厨房准备了十八道菜肴,你们可要慢慢享用哦。\"看着斛律显狼吞虎咽的样子,白夫人笑着提醒他。 斛律显抬起头来,与白夫人温柔的眼神相对,赶忙拿袖子擦擦嘴巴。坐在他对面斯斯文文的斛律敦给他做了一个鬼脸。 “十八道菜肴!\"斛律苍兰蹭了蹭斛律敦的胳膊,“那得吃到什么时候!\"仟千仦哾 \"以往的元夕节,舅母都只准备十二道菜肴,今年特意加了六道,可见有多么欢迎你们。\"冯玉娘今日穿一件绣着连枝花的藕粉色锦袍,将头发高高盘起,额间贴着梅花,看上去格外高贵典雅。 \"是啊,舅母可真是偏心啊。我倒要看看今年都多了哪些新鲜的菜式。\"黎烁咂咂舌头评论道。 \"以后过节的时候都将他们叫来,我保准每回都准备这么多好吃的。\"白夫人眼神热烈地看着这群年轻的孩子们,忍不住拿衣袖掩着嘴巴笑起来。 \"别只顾着说话了。来,大家都放开了吃!\"慕容圭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口中,“今晚不仅有好菜,还有好酒。” 他拿起案几上一个碧玉酒壶,“喏,这可是西域的美酒'颜如玉'。还有这个,“慕容圭又拿起一个银制的酒壶,“这个就更不得了了,是咱们京城的极品佳酿鹤觞,我可是存了两年之久。来来来,全部都要满上!” 仆人们端着酒壶为众人一一满酒。 斛律苍兰和斛律敦各自要了一杯颜如玉,看着红色的液体从玉壶中流入杯中,苍兰忍不住偷偷抿了一口,一股葡萄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唇齿之间。单是琢磨着“颜如玉\"三个字,她就觉得沉醉不已。 “软牛肠、奶汁炖鸡!\"仆人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见有新的菜品上来,苍兰赶忙放下酒杯,夹一块鸡肉放入口中。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这种做法的鸡肉,满足的舔着嘴巴,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仆人手上端着的那道软牛肠。于是她又赶忙咽下肌肉,拿筷子夹牛肠。 “苍兰,听说你的武艺长进不少,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给我们展示展示?\" 忙着品尝美食的苍兰没想到黎烁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包着满满食物的嘴巴立即停止了咀嚼,鼓胀的脸蛋像个包子。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姐姐练的都是花拳绣腿。“斛律敦咯咯发笑。 花拳绣腿?苍兰用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斛律敦。我可是杀过人的,而且杀死的还是楼罗的雉伦王!苍兰很想大声喊出自己的心声,可惜那满嘴的食物堵住了她的嘴巴。 \"苍兰正在吃东西呢,你想看她展示武功也得等人家吃完了再说吧。\"白夫人柔声怪罪黎烁。 “我可以表演。”弟弟的话激发了她的斗志,苍兰忙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生怕这个机会转瞬即逝,“不过要有一个人跟我一起才行。” \"哦?好啊!在座的哪位勇士愿意与我们的女将军比试比试?\"正在吃酒的慕容圭也来了兴致。 实际上,在座的人之中,适合与苍兰过招的也就只有斛律显一人。黎岳和黎烁比她大了好几岁,跟她比试只会显得以大欺小。斛律敦又太小,而且他从来不习武,即便他长大了,估计也不是苍兰的对手。 \"我来吧。“观察了一圈之后,斛律显意识到只有自己能与妹妹比试。 “乐工,来点起劲的音乐助兴!“慕容圭乐呵呵笑着命令。 柔和的琴声瞬间被有节奏感的鼓点取代。斛律苍兰和斛律显站在厅堂中央,同时撸起袖子。他们没有选择任何兵器,而是打算向大家表演一段摔跤。 斛律显虽然是男子,但由于跛脚的原因,不一定比得上苍兰灵活。而苍兰虽然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女孩子,却继承了父亲斛律邪健硕的身形。她在斛律显面前来回晃动的样子,丝毫不比男子逊色。 众人停下筷子,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他们的展示。 斛律显找准一个空挡,先发制人向苍兰扑过去。苍兰灵活地跳开,随即像斛律敦试探性的进攻,也被他躲闪了过去。二人又你来我往的试探两次之后,斛律显终于抓住苍兰的肩膀想要将她掀翻在地。 苍兰牢牢地扯住他的胳膊,站稳脚跟。她知道斛律显的弱点,于是找准机会猛勾他的右脚脚踝。斛律显早有防备,对着苍兰的腿用力一扫,差点把她摔倒。 场上的鼓点打的越来越密,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苍兰向后退了两步,努力稳住重心,她知道靠蛮力很难打败斛律显,于是准备换一个策略。 接下来的时间里,苍兰一直避免与斛律显扭打在一起,而是像猴子一样围绕着他弹跳,分散他的注意力。 “姐姐加油!\"斛律敦突然大喝一声,让神经高度紧张的斛律显刹那间分了神。 苍兰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迅速的俯背、缩颈,用尽全力向斛律显的胸脯顶过去,同时再勾他的右脚。斛律显失去了重心,大步向后倒退,几乎就要倒了下去。 欢呼和尖叫的声音压过了鼓点之声,就在众人以为苍兰要赢的时候,斛律显竞双手抓住苍兰腰间的革带将她直接提起来“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哎哟!\"随着苍兰一声惨叫,鼓点声也戛然而止。 \"精彩,精彩!\"慕容圭第一个开怀大笑着鼓掌。其余之人也都纷纷拍手叫好。 斛律显伸手将苍兰拉了起来,却被她用力甩开,一脸不悦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苍兰表现的很棒,要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是没几个能够与斛律显过招的。你不仅能够赤手空拳的跟他搏斗,还与他的功力不相上下,以后成为大夏国的女将军真是指日可待!\"黎拔鼓励她道。 \"可是我都输了。“苍兰耷拉着脑袋说。 第一百零七章 不安 在场的人之中除了斛律家的三个孩子以外,其余的人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惊。 “死了?\"黎拔的眉毛皱成一个\"八\"字,“怎么死的?难不成是皇上” \"说是一头撞在牢门上自杀身亡的。“慕容圭手掌按压在桌面上告诉他们。 “自杀?他被关押了那么久为何突然自杀?\"黎烁不解地问。 \"朝廷里怎么说这件事?楚国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还没等慕容圭回答,黎岳接着问。 \"信中都没有提。只说一位楚国的商人为他收敛了尸体,运送回楚国。估计这会儿早已到了建康城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久前楼罗的使节在丰州被劫杀,现在楚国的使节又死在京城的积云楼里。\"白夫人为丈夫斟上一杯鹤觞,虽然她是女流之辈,但也听得出公孙恪之死是一件大事。 \"可他不是自杀的吗?而且是他有错在先,怎么都怪罪不到夏国的头上吧?\"玉娘天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公孙恪不是一般的使臣,而是楚国丞相公孙道的嫡长子。不仅如此,公孙世家在楚国也是极具势力的豪门望族,公孙恪虽然是自杀,可毕竟也是死在了夏国的牢狱之中,恐怕陛下一定是百口莫辩。” \"烁儿说的没错。“黎拔没了用膳的心思,将碗筷挪到一边,“别说是楚国,就连我听到这个消息都认为与夏国脱不了干系。就算他真的是自杀,可自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要知道楚国的那些富家子弟都娇贵的很,哪里受得了牢狱之苦。就怕楚国皇帝抓住此事大做文章,诬陷我们虐待他们的人。”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此事非常诡异。\"黎烁道,\"楼罗刚因为死了使臣大闹一场,现在楚国的使臣又死,不是有些过于凑巧了吗?\" \"这应该就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吧!“一直没停筷子的斛律显一边咀嚼着羊肉一边评论,\"我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人都是这样,祸不单行,国家也是一样。” 斛律苍兰\"咳咳\"两声,斛律显抬头看妹妹一眼,不明白她是要自己别再说话还是让他不要继续吃下去,只得放下筷子闭上嘴巴,两者都不做了。 \"其实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楚国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他们的皇帝不是一向都与我们友好相处吗?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使臣跟我们打起来吧?\"玉娘看着黎烁,希望从他嘴里说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最近国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过于蹊跷,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掌控着一切。\"黎烁并没有给玉娘回应,因为他和她一样,都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黎烁哥哥,我听说螳螂交配之后,雌性螳螂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为了保证后代的营养,会将刚好从它背上爬下来的配偶当作食物吃掉。\"斛律敦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黎烁,“比起螳螂,人类之间自相残杀的情况似乎更为多见。\" “自相残杀?你是说公孙恪是被自己人杀死的?\"黎烁先是觉得这个推测过于荒诞不经,但仔细过了一遍脑子之后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启示,双眼也跟着亮了起来。 “不是你说的这些事情过于蹊跷吗?虽然我年纪小,不懂得国家大事,可我也认为楚国的使节断没有在忍受了这么久的痛苦之后突然自杀的道理。\"若是看不到他的脸,没有人能想到这些话是出自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之口。m \"斛律敦,你可真是个小天才。小小年纪竟能冒出这种奇思妙想!\"黎烁越想越觉得斛律敦的推测不无道理。 \"你不会真的把斛律敦随口所说之言当真吧?“慕容圭对此不以为然,“且不说积云楼戒备森严,就凭公孙恪在楚国的身份,又有谁敢杀他?\" 斛律苍兰看着四周的人,又抓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发现自己对整件事情没有任何见解,甚至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搞清楚。好在对面的斛律显也跟她的表情差不多,一看就是跟自己一样,只顾着吃了。 \"驼蹄羹、鹿肉炙、烤羊舌!\"仆人又端上来三个菜肴。很显然,这次的美食上的不是时候,没有多少人还有心思品尝它们。不过苍兰并不是因为思考公孙恪的事情而吃不下的。 看着面前这些佳肴,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她真想用力拍一拍自己这个猪脑袋,从一开始白夫人就说了有十八道菜看,让他们慢慢品尝,怎么吃着吃着就忘了呢? 现在可到好了,已经狼吞虎咽了这么多食物,眼看着这么些个好吃的,她的肚子却已经鼓胀了起来。苍兰决定放慢速度,一边听他们的谈话一边享用美食。 \"我倒是觉得斛律敦说的有些道理。\"黎岳评论道,\"只是我们远在天边,无法去京城探查清楚,也不可能将这种猜测告诉皇上。就不知皇上身边的那些大臣们能不能考虑到这一点了。\" \"我看难。“黎烁摇摇头,象征性地将一块鹿肉放进口中,\"若是太尉大人在的话,一定能找出其中的猫腻。现在朝廷里的那帮人,我看够呛。还指不定给皇上出什么主意呢。\" \"夫君不要过于悲观了。\"玉娘为他斟上一杯酒。 \"你们这些男人,过个元夕节也是不停地叨叨公务,真是扰乱了过节的兴致。\"白夫人不满地说,“我看这天一时半会儿还塌不下来,先把这个年过了再说,行不?\" \"哈哈哈!好,不谈公事,不谈公事了!喝酒,喝酒!\"慕容圭爽朗地笑着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鹤觞一饮而尽。 \"新的一年,我们的岳儿是不是也该找个心仪之人了啊?\"白夫人立即转换了一个话题。 \"嗯,外甥会努力找的。\"黎岳腼腆地说。一提这件事,他就觉得自己的脸皮发烫\"兄长就是太害羞了。今年若是再遇不到好姑娘,我就帮你介绍几个。\"黎烁拍着胸脯保证。 黎岳憨笑着,不知该将手放在何处,索性端起碗来喝一口驼蹄羹。 “好了好了,别拿你哥开涮了。“黎拔笑着指责黎烁。 “没事的,父亲。烁儿是为了我好。” \"听说今年元夕节,和风街上有戏班子搭台表演。有没有人想去看?说是戌时一过就开场。\"见兄长的脸颊涨的通红,黎烁赶忙再换一个话题。 “戌时?\"斛律显赶忙吞下口中的饭菜,“现在是几时了?\" “戌时。“黎烁答道。 \"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斛律显拿袖子擦擦嘴巴,看一眼苍兰他们,“我要去看,你们去不去?” \"要去要去!\"斛律苍兰立即放下筷子响应。她早就吃饱了,不管后面上什么美味珍馐都吃不下了,而且她也不想在这里听长辈们说那些她不感兴趣的话题。 \"我也去。\"对斛律敦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看戏是绝对不能错过的,“黎烁哥哥,你去不去?” \"去啊,当然要去。忙活了一年了,难得放松放松。兄长和玉娘也一起吧!” “去吧,你们都去玩吧。“白夫人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那晚辈们就告辞了。\"行过礼之后,一群年轻人风风火火地走出门去。由于吃的太饱,斛律苍兰几乎就要跟不上大家的步伐。 第一百零八章 “武威天王”归来 表演已经开始了,舞台就搭在和风路最热闹的路段,看戏的人们早已将戏台子围的严严实实的,他们这帮晚到之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听见人群之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狂笑。 “这是演的什么啊?竟如此热闹。“斛律敦踮起脚来问。 \"不管你把脚踮的多高都看不到。\"苍兰低头看一眼弟弟,\"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得清楚!\" “我不会爬树。“斛律敦生怕苍兰拉着他爬树,连忙事先声明。 \"不是让你爬树,快过来。\"斛律苍兰拉起弟弟向对面一个关了门的商铺走去,其余之人好奇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总会爬了吧?\"苍兰指着商铺后院竖着一个梯子骄傲地对众人说。 斛律敦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爬了上去,在屋顶上找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置坐下,其余之人随后也跟了上来。 “我说苍兰,你可真行,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黎烁好奇的问。 \"我可是军中的斥候,你忘了吗?\"苍兰得意地答道,\"斥候当然要将城里所有的大街小巷全都打探的一清二楚,否则如何侦查消息?” \"要是每个斥候都像苍兰这样认真,咱们北方可就安稳咯!\"黎岳呵呵笑着夸赞苍兰。 街心的戏台上,一群身穿兽皮、披头散发的人骑着布偶做成的战马随着鼓乐之声来到舞台中央。 \"是楼罗人!\"斛律敦用手指着舞台喊道。 \"俟斤,咱们的粮食又快吃完了,小的们又要受冻挨饿了!一个身披半块虎皮的楼罗对着脸上长着黑痣的人说。不用说,他扮演的就是楼罗乌落部的首领达帛干。 \"不用担心。越过郁辛山,南面就是我们的粮仓!达帛干\"盛气凌人地扬起马鞭指向南方。 “听说夏国在边境修筑了长城,阻挡了南下的路。\"虎皮小兵一脸窘迫。 \"这有何难?我早已打通了跟库拉国的关系,我们借道他们的国土绕过长城直取他们的柴门郡!达帛干将双手叉于腰间摆出威风的模样。 斛律苍兰气愤的攥紧拳头。如果说我此生还能再杀一个人,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达帛干。只是一箭杀死他都不过瘾,我还要活剥了他,因为他杀了我的母亲,又俘虏了我的父亲!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和喊杀声打乱了苍兰的思绪。楼罗人在达帛干的带领下迅速占领了柴门郡,又杀向雁台州。 “楼罗来了,快些跑啊!“刺史高晃率领着他手下的亲兵抱头鼠窜。 \"太尉大人,我来保护你!“一名手持弯弓,皮肤黝黑的壮士同时射出三支羽箭,箭无虚发。 “是父亲!“斛律敦用力摇晃姐姐的胳膊。 不用他提醒,大家都能看得出这个人饰演的是落雕校尉斛律邪,而紧紧的跟在太尉身边挥舞着环首刀的就是“一刀流\"敖卫。楼罗的骑兵越来越多,最终他们力不能敌被楼罗团团围住。 斛律邪的腿部中箭,“啊\"了一声之后痛苦的倒在地上。 \"斛律老爹!\"斛律敦紧张地抬手捂住脸颊,几乎要哭出声来。 \"斛律老爹果然受了伤!\"玉娘急切地说,“他们演的跟你们那天回来之后说的一模一样!\" 苍兰有一股冲上前去仔细询问戏班的人是不是知道更多细节的冲动。 \"不要杀我!我乃夏国太尉拓跋启,把我带走,保你们能拿到数不尽的粮草和赎金!\"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千钧一发之时,他们看到太尉的扮演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达帛干求饶。 \"太尉大人是我们大楼罗的朋友,只要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达帛干将他搀扶起来,\"我们为大人准备了豪华的朱漆卧车,只要大人肯与楼罗合作,我们就不会亏待你的!\" 戏台上,一辆华丽的卧车被抬了上来,拓跋启如小丑一般躲进车里坐好。他那两个身受重伤的亲兵则被扔到马车上一并带走。 \"荒缪!\"黎烁愤怒地站起身来,“这是哪里来的戏班?竞敢这样侮辱太尉大人! \"太尉大人率领亲兵浴血奋战了接近一个时辰,怎会跪地求饶?!黎岳也愤怒的起身。 “夫君,你看!“玉娘轻轻拉一下黎烁的衣袖。 台上的场景换成了大邑宫城。 \"陛下,雁台州屯驻了数十万官兵,竟无法抵挡楼罗数千名骑兵的突袭,太尉大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一名手持笏板身材臃肿的大臣义正言辞地站了出来。 “这个人是谁?“斛律苍兰好奇地问。 “不认识,应该是个大臣。“斛律显傻傻的摇头。 \"从这身形来看应该是拓跋雍,我听舅父说过他是个胖子。\"黎烁告诉他们。 \"皇叔就算有万般的过错,也是朕的皇叔。“扮演皇帝的人拿手帕擦擦眼泪,似乎陷入两难的境地。 “陛下真是仁德之君。可楼罗向我们索要如此巨额的赎金,我们哪里拿的出来啊! \"拓跋雍哀声叹气。 “皇上,有一封来自太尉大人的信!\"太监模样的人将信递给皇上。 \"啊?\"皇上惊慌失措的叫嚷,“是皇叔写给朕的,他建议朕预征百姓三年赋税,收取来往各州县之人的过路和住宿费,以便尽快将他解救出来,还说若是不能在春天到来之际交够赎金,楼罗就会再次南下,大肆屠戮夏国百姓。这可叫朕如何是好啊!\" “一派胡言!\"黎烁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荒谬,恨不得亲自上台质问他们。 \"缴纳赎金会让百姓受苦,不缴纳赎金百姓就要受难。百姓何其无辜啊!\"皇上痛苦的仰天长啸。 \"实在是太可恶了!\"黎岳也无法继续看下去,“颠倒黑白,扰乱是非!编排这出戏之人实在是阴险。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府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舅父和父亲,让他们派人调查清楚!\" \"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造谣,必定是得到了某位朝廷大员的首肯。\"黎烁低头看着斛律三兄妹,“你们三个,别看了,跟我们一起回家去!” \"黎烁哥哥何必如此气愤,“斛律敦说,“连我这个年纪的小童都看得出这是骗人的把戏。”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懂得思考,尤其是这些平民百姓,他们根本不在乎事实,分不清善恶,总是轻信谎言。造谣之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去支配民众,利用他们反过来伤害正义的一方。“黎烁愤愤地说,“我们要赶快回去,让舅父他们想办法尽快制止他们胡闹。” \"可斛律老爹中箭是真的..\"苍兰还沉浸在父亲受伤被俘的痛苦中。 \"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黎岳回答道,“把一部分事实掺杂在谎言之中,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你们看那是什么?\"就在众人热烈的谈论戏班之时,斛律显突然一脸疑惑的站起身来手指西方。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云野州西面城墙的烽火台上燃起滚滚火焰,鲜红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刺眼。 \"西面出事了!\"黎烁心跳加速,“玉娘,你将斛律苍兰和斛律敦送回家去,其余的人随我一起去刺史府报信!\" “我不要回家,我也要去刺史府,我是斥候!“苍兰抗议道。自从斛律邪出事之后,她就立下誓言,要与黎烁他们共患难。 “要不让她一起去吧。“黎岳知道事情紧急,不想浪费时间争论。 \"那玉娘带着斛律敦回家去。“黎烁一边说快速从屋顶爬下来。和风街上的行人也都看到了西面的烽火,纷纷叫嚷着慌忙的跑回家中躲藏,整条街瞬间乱作一团。戏班的人也赶忙收了道具四散而逃。 \"若是楼罗出现,烽火应当在北方点燃。\"黎岳气喘吁吁地跟在弟弟身旁分析。 \"是的,这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楼罗袭击了景州?\"黎烁一边说一边摇头否定自己的推测,“他们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再次南下侵扰我们。” 刚一踏入府门,他们就已经嗅到了全府上下紧张的气息。 “看来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黎岳说。 府内的仆人正在慌忙地收拾碗筷,乐工也已经离开大堂。白夫人和慕容茵告诉他们刺史和太守都去了书房。于是他们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舅父、父亲,发生了何事?“刚一进门,黎烁就赶紧问。 \"景州境内一个叫做潘六奚的暴徒杀死了他们的刺史于凡,自称武威天王,起兵造反。他们打着反对朝廷预征赋税,解救苍生的旗号,一路向东席卷而来,势不可挡,沿途追随者多达数万之众。云野州告急。\"黎拔告诉他。 第一百零九章 景州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章 高东丽的筹划 第一百一十一章 理智与情感 “来的还挺快,看来没走远。”见冯苍进来,高东丽阴阳怪气地评论道。因为自己的女儿与他关系暧昧的原因,他最近对冯苍的态度变得冷漠了许多。 “是的,主公。”冯苍猜不透高东丽把他喊回来的原因,不安的看一眼巴祥。从对方狡黠的眼神中判断出他事后定会将树林中所见之事告诉高东丽,虽然他与高真真并没有做什么,仅仅是攀谈而已。 “冯参军,关于现在是否要上疏朝廷主动请缨前往景州平定叛乱一事,郡公想听听你的意见。” 原来是为了此事,柳然的话让冯苍立即放松了许多。 “属下认为最好不要这样做。”冯苍定了定神,让自己将精力集中到政务上来。 “目前的形势尚且不明朗。按照秦山的说法,叛军目前席卷了十万余人向东席卷而去,势不可挡。若是果真如此,这两日应该就能收到最新的战报,所以不如等上几天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再者说,上回郡公已经率军平定过一次叛乱,不仅没有得到什么实惠,还差点被朝廷的人给算计了。所以郡公这次出手之前务必要考虑清楚自己想要得到些什么才是。”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你说的正是我心里所想的,”高东丽挑一下眼眉,“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竟有此番见识,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不过就算你再有见识也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家丁,绝不可能娶到我的女儿,他眯起眼睛看着冯苍,但愿你不要太过聪明才好。 “郡公过奖了。”冯苍敏锐地感知到高东丽已经对自己有了负面的看法,而且这种负面的看法定是源于高真真。我该如何向他解释跟郡主的事情,冯苍眉头微皱,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主意。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高东丽转向巴祥,“这两日多派一些斥候出去,把形势打探清楚,随时向我汇报。” “遵命。”巴祥沙哑着声音说。 “你们二位都先回去吧。”高东丽向柳然和冯苍摆了摆手。 “贤弟方才去了何处?为何刚进来的时候神色慌张?”走出集贤馆之后柳然快走几步追上冯苍。 “实不相瞒,我当时正与郡主在前面那片树林里攀谈。” “柳兄不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见柳然那副惊讶的模样,冯苍赶忙解释。 “这段时日以来,郡主对我关怀备至,想必你也注意到了。今天她更是当着郡公的面对我示好,让我相当的不自在。她夸赞我的时候,我看到郡公的脸色都变了,所以我才约她讨论此事,让她今后收敛一些。”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柳然端详着冯苍的脸,“怪就怪你这副皮囊过于英俊了些。”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我现在心里烦躁的很。”冯苍在桥上站定,“你都不知道,方才我严肃的跟她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竟然完全不把这当回事。” “她是郡公的女儿,怎会像你一样谨小慎微?”柳然低下头去,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不过我倒是觉得贤弟也不必过于谨慎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郡公是要把他的女儿嫁给京城的高官显贵的。 今年郡主已经年满十六周岁,我看距离她出嫁也不远了。只要她一离开芙蓉谷,你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除非……除非你也喜欢郡主,那事情就麻烦了。” “我是不可能允许自己有这种非分之想的。”难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柳然的话让冯苍心神不宁,他的眼神躲闪,不知该落到何处。我不能喜欢她。我好不容易才留在了芙蓉谷,怎能因为一个女子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仆润的事已经是个教训了,在我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不配拥有随意爱上一个人的权力。冯苍拼命地提醒自己。 “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最难受到理性控制的。”柳然淡淡地说,“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建议贤弟不要深陷其中。芙蓉谷的美丽女子数不胜数,平日里你可以多出去逛一逛,总能遇到自己喜爱之人。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不难物色到才貌双全的女子。” 石桥的另一端,高真真婀娜的身影若隐若现。 “郡主来了,应该是来找你的,那我就先告辞了。”看到高真真目不转睛的盯着冯苍,柳然想要赶忙溜走,却被冯苍一把捉住袖口。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柳兄不能如此不仗义。”冯苍把声音压在嗓子眼儿里说。 “柳公,冯参军。”高真真热情地打过招呼后自然而然地转向冯苍,“郡公把你叫过去说了些什么?” “说了一些政务上的事。”冯苍刻意与她保持一段距离,毕恭毕敬地回答。 “方才我们两个还没聊完呢,走吧,我带你去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地方说话。”高真真伸手过来拉冯苍的胳膊。 “我们的事就在此处谈吧!”听到她说“找一个绝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单独谈话,冯苍赶忙挣脱了她的拉扯。 高真真灵动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苍,让站在旁边的柳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方才我也跟郡主表明了,希望郡主今后把我当做您的属下对待,千万不要在郡公面前表现出特殊的关照。”冯苍索性当着柳然的面跟她摊牌。 “你跟我去前面详谈!”一抹红晕爬到高真真那张鹅蛋脸上,但这抹红晕绝不仅仅是娇羞,更多的是对冯苍的不满。 “男女授受不亲。”冯苍再次挡开她的手,脸色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郡主,您不妨先听听他要跟您说些什么,或许我可以做一个公正的评判,给二位一些建议。”见高真真脸上有了愠怒之色,柳然赶忙站到他们中间调解。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不过郡主的提议没错,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柳然看一眼对面走过来的家丁,“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详谈吧。” “好!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们跟我来!”高真真一甩衣袖,大步向前走去。 冯苍和柳然跟在她身后,七拐八绕地走到一个偏僻的凉亭里。 “就在这里说吧!”高真真一屁股坐在凉亭的木质长凳上,因为四周没有遮挡的原因,这里的风格外犀利。 柳然将貂皮斗篷紧紧地裹在身上,坐到她的对面,冯苍紧跟着坐在柳然旁边。 “我是老虎吗?为何你总是躲着我?”高真真气鼓鼓地质问冯苍。 “我已经一再向郡主表明了,你把我当做属下,让我陪你打猎、为你做事都没有问题,但是必须要与我保持距离,不能表现的过于亲密。” “为何?这里的每个男子都喜欢我,为何你要躲着我?”因为与冯苍争论的原因,高真真的脸颊变得更红了一些。 “男女授受不亲。”我的天呐,放过我吧,究竟还要让我说的多明确她才能懂?难道非要逼我说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可? 冯苍从未跟她提起过仆润,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太伤人,最重要的是,他不愿意真的失去高真真。他只想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保持与她的联系。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我听明白了,”柳然意识到这样继续争论下去毫无意义,决定将事情挑明,“其实郡主是对冯参军有好感。” “难道不行吗?他未婚我未嫁,而且我是这里的郡主,喜欢他有什么错吗?”高真真当着柳然的面承认,神态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扭捏,“如果他不肯答应,我就去跟爹说,看他还敢不敢这样对我!” “郡主向来聪明伶俐,难道没有看出来郡公并不希望你与冯参军在一起吗?”柳然用力拉住冯苍的衣袖,不给他争论的机会。 “他当然不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柳然的话令高真真瞬间泄了气,“他只想把我嫁给京城的豪门望族,要么就是高官的儿子,最好能嫁给皇上。” 她冷笑一声,继续道:“可那是在我没有遇到心上人的时候,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喜爱之人,定要将实情告诉他才是。他是我的父亲,不论怎样都不会伤害我。” 冯苍意识到高真真对自己的热爱已经不是互相嬉闹那么简单,于是决定平复自己的情绪跟她好好解释。 “你是郡公的女儿,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就算郡公不赞同你的看法,也只会训斥你几句了事。 可是我不一样。我只不过是他的属下,而且还是个身份卑微的参军,若是你冒然地对他提及此事,以郡公的性格,他极有可能会将我驱逐出芙蓉谷。难道这是你希望的结果吗?”冯苍倾身向前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 “不,我不要你离开芙蓉谷!”高真真的双眸透露着深情。 “真真,”冯苍很想拉住她的双手,“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时候我们想得到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就必须要隐藏自己的想法,否则只会加快失去他的速度。”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我不明白。”晶莹的泪光在高真真的眼中晃动,“如果我不跟爹说的话,他就会把我嫁去别处。” 不论你说不说都是一个结局,冯苍叹一口气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凡事都要有谋略,”柳然接过话来,“所谓谋定而后动,如此方能成功。” “柳公有什么主意?”高真真急切地问,“过完元夕我就十六岁了,父亲恐怕很快就要考虑我的亲事了!” “眼下时局混乱,朝廷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波动,我看郡公一时半会儿没有精力考虑郡主的事。 作为旁观者,我不得不提醒郡主,接下来务必要克制自己的感情,在旁人面前要与冯参与保持距离。否则郡主每靠近他一次,就是在提醒郡公思考有关你亲事的问题。” “我知道了。”高真真一脸委屈,“那以后我都不能单独与你说话了么?” “最好不要。”虽然对她充满爱怜,但冯苍依然保持着冷酷的理智,“还有打猎,郡主以后最好也不要叫我陪伴。” “那我怎样才能跟你在一起?”她的声音在冷风中颤抖,显得脆弱无助。 “等到我们足够强大的时候。”冯苍站起身来,直视着她美丽的面容。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郡主,太阳都快落山了,外面越来越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柳然感到身上那件平日里穿上就浑身发热的貂皮斗篷也变得冰冷,只想赶快回到家中坐在炉火旁取暖。 “今天我们所说的话,还望郡主铭记于心。”冯苍站起身来,恭敬地向她行礼,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柳然简单地向高真真颔首,也跟在冯苍身后离开。 我喜欢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冯苍在心中呐喊,可我没有能力娶她。就像当初的我对仆润一样,不论我怎么努力,最终她还是嫁给了吏部尚书的儿子。妹妹婚礼上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我绝对不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更加不会让自己再次受到那种侮辱。冯苍昂首向前,没错,我不该为儿女情长之事烦忧,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荒谬的人选 太阳渐渐落下,翻卷的云彩遮盖了月亮和群星。深沉的黑幕笼罩住整个芙蓉谷。虽然体格健壮,但冯苍身上过于单薄的衣裳不足以抵御寒夜的凄冷。 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家中,口中呵出的热气与冰冷的空气相遇,凝结成白色的水雾。他的手快要冻僵了,进屋之后立即生起炉火。 这个家虽然简陋,却是我的立足之地。他疲倦地坐在一张胡床上,肚子咕咕作响,于是不得不站起身来寻找吃的东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卢焕父子“一展雄风” 镇北将军卢焕身穿明光铠,胸前的板状护甲被打磨的光滑铮亮,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寒光。兽面头盔的顶端插着三根色彩艳丽的雉尾,头盔中间镶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周边围绕头盔一圈镶满了翡翠玉石。 他的儿子、行军参军卢建也穿了一套类似的铠甲,但头盔顶端没有插翎羽,也没有夜明珠,而是用黄金铸成一只昂首向前的孔雀,华丽程度丝毫不比他父亲的装备逊色。 他们父子这身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跃跃欲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了埋伏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卢焕父子睡得格外深沉,二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待卢建醒来之时,已是第二天的辰时。 穿好衣服之后,卢建披一件貂皮斗篷推开木门,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层层苍白的薄雾,营地里成千的营火已经熄灭。没有出太阳,整个天幕都是阴沉沉的,让人感觉更加寒冷。风势强劲,吹起他的斗篷,发出呼呼的声响。 “卢参军,”东方农已经将甲胄穿戴整齐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五百名骑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六章 遇到了狠人 正当卢建打算松一口气时,山谷对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吓得他立即夹紧马肚,紧贴在马背上。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没好气的咒骂着那群该死的叛军和北方该死的天气,继续策马向前。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对面的丘陵。 好在我还勉强记得前往大营的路,就算我不记得,这匹马也记得。卢建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清醒。阴沉的天气让他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辰,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过节,休息一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星现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告奋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冒险 第一百二十章 冒险(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择手段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惊 “末将不需要将军动用五万部众,只需借给末将三千兵马,不出一个月,末将保证能够解除云野州之围!”黎烁对卢焕父子已经厌恶透顶,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他们周旋。 “三千兵马就想解除云野州的包围?”刚刚经历过惨败的卢建鄙夷地反问黎烁,“你也太小看叛军了!” 那是因为我不像你那么白痴!想到这丑陋之人娶了冯苍心爱的女子仆润,黎烁恨不得拿一根绳子将他勒死。 “城内还有几千守军,加上城外的骑兵,内外夹击配合定能破敌。”黎烁的眼睛里反射出火焰,“将军就算不相信末将,总该相信慕容圭和黎拔两位将军吧?” “本帅当然相信慕容刺史和黎太守。”卢焕傲慢地说,“可打仗不是儿戏,不是凭着对一个人的信任就能成事的。” 首发&:塔>-读小说 “若是不救援云野州导致其沦陷,将军当如何向朝廷复命?”不要到援军我决不罢休,黎烁的内心无比坚定。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卢尚书是个什么货色,在来此地之前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与他近距离交谈时,斛律显还是难以压制胸中的怒火。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弓箭,生怕自己的双手不听使唤,瞄准他们二人放箭。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平虏将军是这样与朝廷命官说话的吗?”话刚说出口,卢建的目光就与斛律显相撞。斛律显的眼神让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做纵超的百夫长,心里更是生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发自内心的为将军着想才说出此话。末将的父亲曾对我说过,将军是极其注重荣誉之人,想必将军既然来到此地,就必然不会见死不救。”黎烁本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可见他们如此狗眼看人,不得不提及父亲。 “你的父亲又是何人?”卢焕好奇地问。 “家父正是云野州太守黎拔,慕容刺史乃是末将的舅父。”黎烁索性将自己的身份说的更加清楚明白。 “本将若是不想支援你们,就不会率军来这个鬼地方。”卢焕果然将语气放缓了许多,“只是眼下我们必须要谨慎行事。这样吧,你们暂且回去,我答应你们五天之内必定出兵,怎样?” “五天?”黎烁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所为兵贵神速,将军既然决定了出兵,不如将时间缩短至两日如何?”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卢焕抿一口烈酒,“好吧,那就借给你们三千兵马,两天之后出发。” “慢着!”还没等黎烁他们谢恩,卢建便又站了出来,“父亲,三千兵马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吾儿有何看法?”卢焕用力眨两下几乎要粘在一起的眼皮。 “我们对他们二人并不了解,冒然地借给他们这么多兵马实在是不妥。依我看,不如先借给他们一千兵马如何?” “将军,一千兵马实在是太少了些,难以应付叛军啊!”等这场仗打赢之后,我一定亲手掐死你这个王八蛋!黎烁在心中呐喊。 “今天时间太晚了。”卢焕一时半会儿无法做出决定,“你们暂且在军营中住上一晚,明日本帅再给你答复。” “是。”黎烁给怒火中烧面部通红的斛律显用力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什么都不要说,先随自己一起退下。 事务官将黎烁和气鼓鼓的斛律显二人安排在中军所在的骑兵营中。 长星的尾巴在暗夜中红光熠熠,让人很难不产生什么联想。 对黎烁他们来说,今天实在太过疲倦,将身上的武器装备卸下之后,整个身体都无比酸软。 “真搞不懂朝廷为何会派卢焕这种人来做主帅!”斛律显憋了一肚子气,回到营帐之后立即将靴子狠狠地甩在地上发泄自己的情绪。 “你说他会给咱们三千兵马吗?”黎烁连骂他们的力气都省了。他已经脱了靴子,将斗篷裹在身上侧躺在了木板床上。 首发&:塔>-读小说 “我看难。”斛律显沉重的身躯倒在床上,几乎要将床板压弯,“看看他们那副心胸狭隘的样子!我恨不得一箭射穿他们的喉咙!” “射穿他们的喉咙还不简单?可是接下来呢?我们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叛贼。别忘了刺史大人说过的话,我们怎么说也是吃朝廷俸禄的人!” 黎烁也有少年郎的冲动,却比斛律显多了一份理智,但他说出这些话的语气显然带着一股讥讽的味道。 “你说东方将军……”黎烁本想转过头去跟斛律显谈谈东方农的事情,没想到刚一开口就听到了斛律显的鼾声,于是只得作罢。 “你可真是心大。”看着这个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虎头虎脑的样子,黎烁的眼前浮现出了他们的童年。那时候他还叫做杜显…… 军营中的夜晚十分安静,只要有一点声响都格外明显。 斛律显的鼾声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有如响雷。黎烁一时难以入睡,叛军、云野州、卢焕父子、东方农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越来越清醒。 他烦躁地将斗篷掀起来蒙在头上。 一阵马嘶之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黎烁将斗篷拉下去,警觉的张开双耳仔细聆听。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紧接着,士兵的吼叫声、兵器摩擦碰撞的声音还有马匹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将宁静的夜晚彻底撕裂。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什么声音?!”不用黎烁叫他,斛律显就已经坐起身来,迅速的穿好衣服,拿起武器,那个样子像极了他的父亲斛律邪。 二人并肩跑出帐外。 “叛军来劫营了!”混乱之中,他们辨认出某个士兵惊慌失措的高呼。 大营已经乱做一团,百夫长们已经无法遏制事态的发展,任由混乱蔓延。衣冠不整的士兵疯了一样相互砍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好在他们的马匹还在,黎烁和斛律显快速地把马牵过来。正在二人犹豫之时,一大片赤色的火光向着他们帐篷的方向飞来,将周围的野草迅速点燃。 “快跑!”斛律显用尽全力拉住惊慌失措的战马。二人前脚刚跨上马背,身后的帐篷就被熊熊烈火吞噬。 大营里人数过多,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砍乱撞,每个人都只想找到出口逃离此处。 一个头发着了火的士兵惊悚的挥舞着长矛砍向黎烁跨下的青骢马,被斛律显一箭射中那人的左眼毙命。 黎烁惊魂未定,前方就又出现一群疯狂的士兵想要抢夺他们的马匹。 “跟紧我!”斛律显抽出弯刀,杀出一条血路。黎烁这才拔出佩剑左劈右砍。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四周金铁相交,鸣响连连,如同暴风骤雨。黎烁的脸上沾满血迹,黏糊糊的,分不清楚是谁的血肉。 “了望塔在前面!”斛律显嘶吼道。然而话音刚落下,了望塔就轰然倒下,密集的铁蹄无情的从上面践踏而过。 从风向判断,这里应该是大营的最南端。黎烁紧紧跟在斛律显身后,二人不顾一切地向南狂奔。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嘈杂之声总算变小了。 “黎烁哥哥,你没事吧?”斛律显停下马来,喘着粗气问,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黎烁了。看到他满脸的血渍,斛律显的心中一惊。 “不是我的血。”黎烁大口喘着粗气抹一把脸,擦掉一部分血,“根本没看到什么叛军。” “我也没看到叛军,更像是官兵自相残杀。”斛律显将弯刀放下,尖端的血顺着刀刃向下渗透。 “夜惊。”黎烁愤恨地向北方回首,远方的营寨已经被黑夜吞噬,“有人故意为之。” “何为夜惊?”斛律显不解地问。 “夜惊乃是一个作战部队最为惧怕之事,甚至比战场上的厮杀破坏力更大。有时候夜间突然降临的一场暴风雨、小股人马的哗变或者一些诡异的声音例如马嘶之声都可能引发夜惊。 若是遇到优秀的将领,并且每个营寨的规模不大的话,即使发生了夜惊也是可以迅速将其扑灭的。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可是你看看驻扎在昆岗的这支军队,中军的营寨应该集中了几千人之多,而且还是由卢焕父子这种低劣的将领统领。一旦发生夜惊必然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战士们本来神经就高度紧张,一旦有一处出现慌乱,就会导致互相残杀,就像刚才那样。” 黎烁咽下一口唾沫继续道,“这还不是最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营寨之中的士兵一旦发现中军溃散,主将不知所踪,一定会更加恐慌。” “那该如何是好,朝廷可是派遣了五万精锐部队啊!总不至于全军覆没吧?还有我们那三千兵马,岂不是一个也借不到了?” “昆岗已经没救了,恐怕云野州也要保不住了,这不是我们二人能够左右的。”黎烁嘴唇微颤,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失望剧烈的颤抖着,他还从未体验过如此六神无主的感觉。 “那我们该去哪里?”斛律显看着满目荒凉的郊野,几乎分不清楚方向。 “再往南去就到原州的地界了。”黎烁深深吐出一口气。 此时他想起了跟着冯苍和斛律显猎熊的那个夜晚,那时候也是如此无助。可他比斛律显年长,此刻他不是将军,更像是他的兄长。我必须拿出一个主意,黎烁逼迫自己冷静。 “原州是杨刺史的地界,你是说我们去投奔他?”斛律显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求助比他年长的黎烁。 “不,我们不能去原州。”黎烁举剑指向北方,“我们回家。” 塔读@告^在线免。费阅&读! 正当他要靠过去亲吻她的蜜唇之时,马的另一侧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此人背对着他俩站立,头上戴一个破旧的葛布头巾,上身穿一件羊皮袄子。biqμgètν.net “你要娶她吗?那仆润怎么办?”那人缓缓地转身,把他吓得打了个冷颤,那个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你是谁?”他大声质问。 “我是另一个你。”那人从马的前面绕过来,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难道你忘了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你曾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定要娶仆润为妻?” “你还有另一个女人?”高真真一把将他推开,方才温顺的双眸瞬间变成两个凶巴巴的铜铃。 “我……我没有……”他矢口否认。 “仆润是谁?”高真真拿剪刀抵住他的下颚。 “你忘了仆润,忘了雁台州,忘了我们全家蒙受的委屈和耻辱!都是卢焕害了我们一家,害的我和你母亲含恨而死,这些你都忘了吗?!” 一个老迈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惊慌失措的转身。 “父亲!”因为受惊过度,他一把将高真真推倒在地。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若不是那场变故,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娶我做你的妻子。现在我被迫嫁给了卢建,可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你要快来救我呀!” 仆润不知何时出现,抓住他的胳膊,圆润白皙的脸蛋上挂着泪痕。 “我没忘……”时隔这么多年,仆润那张如银盘一般令人爱怜的面容依然令他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很想走上前去托起她的脸蛋,却被父亲的声音打断。 “卢焕现在是吏部尚书,皇上还派他们父子二人挂帅出征前往北方平定叛乱。若是他们凯旋了,皇上还答应让他做尚书令!”父亲咄咄逼人地走上前来,猛烈地咳嗽。 “难道你以后就甘心做一个马夫吗?一辈子都屈居在高东丽的门下,做这个胡人的女婿?”仆润的眼中噙着泪水,眉毛有如月芽一般柔美多情。 就算我想做他的女婿,高东丽也不会答应我的,他悲哀地想。 “卢焕不可能凯旋,我也不可能做高东丽的女婿。”他告诉他们,“平息叛乱的重任最终会落在高东丽头上,我身为他的行军参军,到时候一定有机会崭露头角!” “哥,那我怎么办?”是冯玉娘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到妹妹正站在他身后,心形的脸蛋上挂着一丝恐惧,“云野州已经被围困了很久很久,城里已是弹尽粮绝了,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 “你不能不管你妹妹,为了将她生下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答应过我,会照顾她一辈子的!”母亲也一脸哀怨的出现在面前。 首发&:塔>-读小说 “母亲!”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母亲,她的样貌显得十分模糊,似有一团迷雾遮挡在面前。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她的脸庞,却永远都够不到。 “你不能继续待在芙蓉谷了!要想办法挽救国家危亡,振兴你的家族,为我报仇!”父亲走的离他更近了一些,犀利的目光有些令人胆寒。 “你不能娶高真真为妻!”仆润抓住他不放。 “哥,你要想办法救我呀!”妹妹也步步紧逼。 每个人都用一种无助又近乎疯狂的眼睛看着他,让他不自觉地向后躲闪。 “冯参军。”朦胧之中,他感到有人轻触他的肩膀。 “不要,不要过来!”他看不清楚最后一个人的模样,但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那人不肯罢休,一边加大力气拍打他的肩膀一边继续大声喊他。 他发出一阵闷吼,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对方那只红通通的鼻子和嘴角的笑容来看,像是高东丽的贴身侍卫秦虎。这张怪异的脸让他不禁连续打了几个冷颤,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了。 “做梦了?出那么多汗。”见冯苍终于睁开眼睛,秦虎的嘴角上翘的更加厉害了。 首发&:塔>-读小说 “郡公找我?”冯苍用力揉两下朦胧的双眼,用胳膊撑起上半身。 昨晚他与叱列奴他们饮酒作乐,很晚才睡下,此刻头还有些沉。铁皮炉子里的炭火尚未熄灭,窗外一片漆黑。 “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是怎么进来的?” “快到卯时了。我见你院落里的门开着,敲门又无人应答,就自己走进来了。”秦虎告诉他,脸上依然挂着笑,“郡公紧急召见冯参军,说是有要事相商,请你现在就去一趟集贤馆。” 听到“紧急召见”四个字,冯苍彻底清醒过来。酒精的劲儿还没过去,冯苍略显迟钝地坐起身来,“发生了何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秦虎说,“具体的事还是得您亲自去了才知道。” “柳公他们过去没有?”因为凌晨过于寒冷,冯苍还抓起一件狐皮斗篷披在身上,跟在秦虎后面迅速出门。 “该去的人都去了,应该就差你了。”秦虎将双手塞进袖口加快脚步前行。 外面夜色深沉,偶尔听到马匹发出“咴咴”的喘息声,冯苍不由地怀疑根本没到卯时。 长星依然吞吐着长舌挂在遥远的东方。它已经出现了十几天之久,柳然说这绝对是个凶兆。其实这次不用他说,所有人都知道长星出现代表着什么。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几天之前,芙蓉谷收到雁台州为叛军占领的消息,不知现在又有什么紧急军情。难道是云野州出事了?冯苍想起方才的那个梦,内心极为忐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议事堂内,高东丽像往常一样坐在他那把特别的高椅上,硕大的松绿色宝石戒指在火光的照射发出黄绿色的光。高翔和柳然都已经到场了,端坐在平日里各自的位置上。 两名身穿两当铠的夏国将士单膝跪地,冯苍将跪地之人细细打量一番,猜不出发生了何事。 他在柳然身旁落座,用眼神问他发生了何事,柳然心领神会地对着他耸耸肩膀,显然对此也一无所知。 高晃最后一个进来,睡眼惺忪,落座之后忍不住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此人乃是驻扎在昆岗的镇北将军营中的一个百夫长,叫做纵超。”见人已经到齐,高东丽指了指那个上身健硕之人开口道,“他旁边那个是乌鲁特,是他的属下,也是我们芙蓉谷的人。” 昆岗军营里来的士兵?每个人都吃惊地交头接耳。 “镇北将军的人为何要跑到咱们芙蓉谷来?”高晃一边揉搓两下自己浑圆的脑袋一边问。 “你们站起来吧!”高东丽命令道,“把你们的经历说给他们听。” “是,大人。”二人同时站起身来。 塔读^小说更多优质免费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冯苍看不到他们的正脸,但从侧面判断,纵超应该是个勇武之士。相比之下,乌鲁特则显得有些瘦小。 “属下一直在东方农将军手下做百夫长。我们刚到昆岗的第二日,镇北将军就令他的儿子卢建与东方将军一道前往太安山巡视。他们总共挑选了五百余名精锐骑兵跟随前往。 这本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巡查任务,照理说不存在太大的危险,况且有经验丰富的东方将军跟随。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支五百余人的骑兵队伍竟然一天之内全军覆没,只剩卢建一人逃了回来。”纵超率先讲述。从他说话的流利程度判断,这些话应该在他心中重复过无数遍。 “难道他们在巡查途中遭遇了叛军大股部队?”冯苍诧异地问。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 纵超微微转头的一霎那,冯苍看清楚了他的正脸。 上肢粗壮、眼距过宽,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冯苍在心里对他大概做出一个判断。 “你接着说!”高东丽招了招手,身后两名侍女分开左右为他按压肩膀。 “当天日落时分,卑职手下的几个弟兄在溪边打水之时刚好看到卢建一人从北方狼狈逃窜回来,东方将军和早上跟着他们执行任务的弟兄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App,&~更多.免费*好书请下载塔~读-小说App。 纵超稍稍停顿一下继续道,“卑职见他一人下马饮水时摔了一跤,赶忙招呼兄弟们将他搀扶起来。就因为多嘴问了一句东方将军还有其他将士们去了何处,他便恼羞成怒,无端对卑职还有弟兄们大加指责。回到军营后,他还将全军覆没的责任统统归咎在东方将军身上!” 因为愤怒的原因,纵超脸上的青筋开始跳动。 “卑职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巡逻,可以卑职对东方将军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没有作战经验的将领!” “所以,你们还没正式跟叛军交手就已经吃了一场败仗?”高晃差点没忍住大笑出声。 “没错。”纵超垂下脑袋咬牙切齿,“我们吃了败仗,但镇北将军一直隐瞒不报。” “这种事情岂能瞒得住?”柳然不禁觉得这种隐瞒军情的做法相当可笑。 “接下来又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来到芙蓉谷?”冯苍的酒劲儿已过,听到卢焕父子初战不利的他此刻兴奋不已。 “是,卑职刚刚说到,将卢建扶起来的时候因为多嘴问了东方将军之事与他产生了言语上的冲突,他因此含恨在心,回到军营后不仅不感念我们的救命之恩,还在他爹面前说弟兄们的坏话! 镇北将军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将卑职还有所有救下他儿子的弟兄们痛打一顿!其中有一个身体羸弱的弟兄挨了八十军杖之后伤口一直无法愈合,几天前竟离开了人世……” 纵超声音哽咽,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他不再继续说下去。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所以你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弟兄们偷偷叛逃到了芙蓉谷?这可是死罪啊,郡公万万不可收留他们!”高翔紧张兮兮地建议。 虽然他平日里没少撺掇高东丽壮大自身的实力,与朝廷分庭抗礼。可一到这种时候,就变得怂了许多。在他看来,一切突发事件都极其危险,必须要谨慎行事才对。 “你等他说完再下结论!”高东丽没耐烦地白一眼高翔。 “卑职并非是偷偷跑出来的,卑职为人坦荡从不做偷偷摸摸之事。”纵超义正言辞地说,“卑职是与弟兄们光明正大的从军营中骑马离开的。 实不相瞒,所有的将士们都对卢氏父子二人极为不满。我们本是受皇上之命前来剿灭叛贼,然而卢氏父子自从那次小小的失败以来,就再也不敢派军主动出击,还明令禁止我们应战,说只要能守住昆岗就不错了。 让我们当缩头乌龟也就罢了,最过分的是,将士们在苦寒的北方挨饿受冻,他们父子二人一日三餐却要享受美味珍馐。为了满足他们的食欲,镇北将军还专门安排了一支二十余人的骑兵小分队每日去荒山野岭为他们猎杀野味。 我们实在受不了卢氏父子的骄纵蛮横,不愿继续留在他的手下等死。卑职在养伤之时思来想去,终于在同伴乌鲁特的劝说下离开昆岗,行走了五日之久才总算投奔到明公这里。” “是的,郡公。”乌鲁特的声音就像是天空的云朵一般轻柔,“我们对卢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卑职在芙蓉谷长大,一直以来都有回归家乡的想法。 得知郡公平定草鞋军叛乱的英勇事迹以来,就更加想要投入您的麾下。所以卑职才在走投无路之时劝说百夫长率领部众前来。还望郡公不弃!” “你们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军营,卢焕他们难道没有什么反应吗?”冯苍意识到他们方才的表述遗漏了最为关键的消息。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纵超明显的心虚,不安地看乌鲁特一眼。 “他们现在自身不保,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我们。”乌鲁特的声音低沉阴森。 “哦?发生了何事?”柳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 第一百二十四章 高东丽 “乌鲁特,你来跟他们讲讲最精彩的部分。”高东丽背靠软垫,蛮横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显然已经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郡公。”乌鲁特清了清嗓子,“我们夜间出营之时,曾大声宣布卢氏父子的无道之举,本想号召弟兄们联合起来抗议卢氏。 然而没想到的是,营中的士兵们听到动静之后,误以为是叛军前来袭营,刹那间乱作一团。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三五成群士兵的从帐篷里冲出来,手持刀刃互相厮杀。 眼看局势失控,我们只得抛弃营地,一路向南狂奔。等我们冲出去之后,才发现身后的营寨已是火光漫天。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以及卢氏父子是死是活,卑职也不清楚了。” “此乃军队中杀伤力极大的夜惊事件。”柳然倒吸一口凉气,“一般在士兵对主帅失去信心之时,或是被战败的阴云笼罩、心里承受到达极致之时就会发生。”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不过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们通常会分营扎寨分散风险,这样以来,即使发生夜惊,也不会波及全军。不知镇北将军的中军大营里安排了多少人马?”冯苍装作淡定地问。 最好全军覆没,他的心中萌生出恶毒的想法。不过卢焕父子最好不要死在乱军之中,否则就太便宜了他们。 “八千余名步骑兵精锐。”纵超告诉他们。 “八千?”众人齐声反问,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你们这一走给镇北将军造成的损失可是极其惨重啊!搞不好五万大军都会接二连三的溃散。”柳然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对这个惊人的消息,他不知是喜是忧。 必然会全军溃散,以卢氏父子的能力必然不能挽回残局。冯苍紧张地将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尽量不显露出自己激动的心情。 难道我的梦境灵验了?秦虎把我叫醒之时,我分明梦到自己对父亲说卢焕必定无法凯旋,没想到他们尚未与叛军交战就已经溃不成军。只是不知这两个人去了何处,我需要知道昆岗更多的消息。 “该说的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高东丽打发身后那两个侍女退下,“说说你们的看法吧!我究竟该不该收留这群人?” “属下以为,这些人不管是出于何种理由前来投奔郡公,他们的行为都是对朝廷的背叛。昆岗的形势尚且不明朗,郡公不可轻易接纳他们。”向来行事谨慎的高翔不能接受这种冒险。 “侄儿不这么看,”高晃认为高翔这番话是在影射他从雁台州逃离一事,立即反驳,“我们芙蓉谷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郡公有海纳百川之心。昆岗的将士们因为卢焕无道,历尽艰辛来到芙蓉谷,若是我们不接纳他们,与卢焕何异?” 塔读小~。>说—*.—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接纳了他们而让郡公陷入与朝廷对抗的境地,又当如何?”高翔不肯让步。 “若是不接纳他们,今后谁还敢来投奔芙蓉谷?”高晃抬高嗓门反问,决定与他对抗到底。 “好了!”高东丽制止了他们二人的争论,“你们二人所说的,我都考虑过了。虽然收留他们有风险,可我身为一方的首领,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郡公英明!”高晃得意地看一眼高翔。 “巴祥,你去为这上百号的壮士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他们在旷野之中行走了那么多天,让他们好好歇息。” 高东丽用一种凶悍的目光看向纵超和乌鲁特,“你们两个要管好自己的人马,不得让他们随意走动,更加不能随意接触外面的人,知道吗?” “多谢郡公,我们定会谨慎行事!”单是高东丽的气势就足以让人畏惧,纵超与乌鲁特赶忙连声承诺。 “两位壮士,跟我来。”巴祥带着他们二人下去。 “郡公不会真的就这样留下这些祸患吧?”待他们远去之后,高翔追问道。 “郡公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柳然看出了高东丽的心思,呵呵笑着举起面前的金樽饮下一口热酒。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还是柳公懂我。我只是先把这群人给安置下来。接下来最关键的是要搞清楚昆岗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卢焕父子去了何处? 昆岗的官军若是没有溃败,我们犯的可就是包庇之罪,罪无可恕。尽管芙蓉谷实力雄厚,目前还远远无法与朝廷抗衡。到时候我们就只能将这些人悉数斩杀。”高东丽挪动一下身躯,面部表情从凶悍变作阴险。 “啊?”高晃吃惊地捂住嘴巴,被高翔白了一眼。 高东丽舒缓一下身子看了看门外,黑暗的天幕已经慢慢褪为浅灰,东方的天际线上已经露出太阳的微光,这是一个令人疲惫的夜晚,。 “叔父操劳了一夜,不如先回房歇息歇息。”高晃小心翼翼地提议。 “嗯。我已经连夜派出斥候前往昆岗的方向打探情况,或许一觉醒来之后就能收到更多的消息。”高东丽伸一下懒腰,“你们全都留在这里,不许离开。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通知我。”说完之后,他便起身走进内室。 “真是又困又饿。”高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了年纪就是不行了!想当初年轻的时候一夜不眠也能抗的过去,现在半夜被叫醒前来议事,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像装了一盆浆糊,就是用木棍搅也搅不动。”柳然将盘着的腿放下来,恨不得立即倒下去睡个回笼觉。 冯苍毫无困意,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昆岗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更加想知道卢焕父子的下落。 在今夜的梦里,他还梦到了仆润,她对他说卢建对她一点也不好,还抓着他的胳膊求救。向我求救的不止仆润一人,还有玉娘。她说雁台州已经被围困了很久很久,就要坚持不住了。 塔读小说,无广>告^在线免。费阅&读! 想到这些,冯苍顿时感到心乱如麻。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 “秦虎!”高晃知道那两个侍卫就站在门外,抬高嗓门呼喊,“给我上一份早膳!来几张胡饼,一壶乳浆,再来上一盘羊肉!” “是,公子。”秦虎果然从门外露出一个脑袋,随即走进来面对众人躬一下身子,“你们三位要不要用膳?” “来一份跟他一样的!”因为惧怕朝廷怪罪下来殃及儿子高思危的原因,高翔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给我来一碗面片就好。”柳然已经昏昏欲睡。 “那我就要碗牢丸吧。”听大家这么一说,冯苍也感到饿了。 他想到了大邑城里那位叫卖牢丸的伙计,还有他自制的肉酱。我听从他的建议来到了这里,可惜依然一事无成。 没过多久,仆人们就将他们要的食物纷纷端了上来。 “叔父不会让我们一天都在此处候着吧?”高晃咬一大口胡饼说。 “看样子等不到消息,我们是走不了咯!”柳然对着面片吹上几口气,再拿汤匙舀起一块飘着青菜的汤放入口中。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biqμgètν.net “斥候夜里就出发了,这一路上怎么都能遇见几个昆岗那边逃出来的人吧?”高翔猜测。 “父亲!”高真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香气。 冯苍立即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今日穿一件樱色窄袖衫,腰间的博带上秀有一圈忍冬纹,头上的金玉步摇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摆动。 “叔父操劳了大半夜,这会儿累了,去卧房歇息去了。”高晃瞥了她一眼之后漫不经心地说。 “听说昆岗那边发生了大事。”高真真的眼睛看向冯苍。 “没错,不过一切尚未确定。所以郡公将我们留下来等待消息。”自从上次对她说过那番话之后,她就再也没主动搭理过冯苍,所以这次当她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立即抓住机会与高真真说话。 “我说堂妹啊,这种事情就不用你们女人操心了。”高晃满嘴的肉渣,说话时喷到面前的案几上。 “我身为芙蓉谷的郡主,有资格过问任何事。”高真真在冯苍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今天本郡主刚好没事,就陪你们一起在这里等消息。” “要是我的堂弟有堂妹你一半能干就好咯,我和叔父也不至于每天这么辛苦!”听高晃的口气,似乎他为整个芙蓉谷操碎了心似的。 “那我们兄妹二人还真是得好好感谢堂兄帮着我们的父亲做那么多事,这么说来,堂兄也算是我们家的功臣了。”高真真为自己倒上一杯乳浆,对着高晃露出轻蔑地一笑。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高晃完全没有想到高真真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如此顶撞自己,在吞咽满口的羊肉之时岔了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水,我要水!”高晃在咳嗽的间隙嘶吼,脸颊涨的通红。 冯苍偷偷看高真真一眼,与她的眼神撞到一起。 秦虎赶忙将一杯水送到高晃面前,拿手轻拍他的后背。 “谁在这里嚷嚷!”高东丽洪钟般的声音震慑住了每一个人。 他如骤风一般从内室走了出来。因为被噪声吵醒,他那张本就令人望而生畏的脸庞看上去如恶狼一般。 高晃拼了命的想要抑制住咳嗽,但最终还是未能憋住,剧烈的“咳咳”声响彻整个大厅,就连坐在他身边的高翔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秦虎赶忙再将水杯举到高晃嘴边,他勉强喝下一口冷水,顺了顺气。 “侄儿呛……呛到了,不是故意……咳咳……不是故意吵醒叔父的!”高晃大口喘息着解释,双颊憋成了紫色。 待他的咳嗽稍稍平静下来之后,秦虎吩咐仆人们将他们的碗筷收走。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大厅之内总算恢复了安静,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候高东丽发话。 “你怎么在这?”高东丽的目光转移到了高真真身上。 “孩儿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了昨夜发生之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特意跑来这里与他们一同等候消息的。”高真真娇滴滴地说。 “你一个女孩子家,何必操心这些恼人的政务?”高东丽的目光之中透露着慈爱。 “父亲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让我参与你们的谈话?难道你们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这个郡主知道?”高真真气鼓鼓地嘟起嘴巴。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是怕这些事情会徒然增加你的烦恼。你是芙蓉谷的郡主,就是应该每天都活的无忧无虑的,这些枯燥又费脑筋的事情就让你堂兄他们处理就好。” “对堂兄来说,这些事情或许枯燥又费脑筋,但是我一点都不这么觉得。若是能够帮助父亲分担烦恼,孩儿将倍感荣幸。”高真真眨了眨她的鹿眼,天真地看着高东丽。 “郡主能够加入我们的行列,属下也觉得倍感荣幸,就连精神都跟着振奋了许多。”柳然笑嘻嘻地欢迎高真真加入。 “是啊郡公,属下也觉得倍感荣幸。以郡主的才华,或许能提出非凡的见解也未可知。”冯苍希望自己可以再次获得高真真的好感,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恶心,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好了好了,这议事堂里本来就有你的位置,你愿意来就来便是了!”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如果她是个男儿就好了。高东丽又想起了世子高侃,自从上回当众训斥了他,他就再也没来过议事堂。世子如此无能,如何能够继承芙蓉谷的家业,想到这些,高东丽感到异常苦恼。不知不觉中,脸上铺满一层阴云。 “报郡公!收到有关昆岗的确切消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壮大实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告密者的下场 “郡公,这位就是卢焕的记事参军刘丛。”斥候介绍完之后弯下身去行一个礼之后退下。 “小人刘丛见过河西郡公大人。”见高东丽带领着一行人等前来见他,刘丛恭敬地双膝跪地。如他此前的主人卢焕一样,他试图通过谦卑换取强着的信任和喜爱。 “你就是卢焕的记事参军?”高东丽打量着面前这个高颧骨、头发稀疏发黄的男子。向来极为看重别人外形的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很显然,刘丛的样貌没能入得了高东丽的法眼。 首发&:塔>-读小说 “回大人的话,小人正是他的记事参军。”刘丛那副过于谦卑的模样增加了高东丽的不适感。 “站起来说话!”高东丽命令道。 巴祥赶忙搬来一张悬凳请高东丽坐下。 “是,是。”刘丛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格外小心。 “我这里需要的是武人,你一个文弱书生,投奔到我这里来能做些什么?”高东丽翘起脚来扬起下巴以一种待有侮辱性的口吻问他。 “小人虽然不会舞刀弄枪,但是小人在行军之时一直跟随在镇北将军身边,知道他的一些秘密。”刘丛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哦?我最爱听别人的秘密,若是你提供的消息有价值,我定会重用你。”我最痛恨出卖自己主子的人,高东丽眯起眼睛来审视着他,心中所想和口中所述的完全相反。 “小人多谢郡公赏识。”刘丛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对方的信任,难掩内心的喜悦,“大人可知道东方农将军的事?” “说来听听。” “在大军到达昆岗的第二日,东方将军提出要率领一支五百余人的骑兵队伍前往太安山视察军情,行军参军卢建怕他抢了头功,执意与东方将军一同前往。 本书~.首发:塔读*小@说-app&——免<费无广告无弹窗,还能*@跟书友们一<起互动^。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与叛军的斥候部队相遇了,结果导致全军覆没,只有卢建一人逃了回来。” 刘丛卖力地讲述,“回来之后他还顺便陷害了一个叫做纵超的百夫长。卢焕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纵超还有他手下几个士兵打了一顿。” 看来纵超没有骗我,高东丽与高晃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一翘。 “说的很好,”高东丽把脚放下,身体微微前倾鼓励他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尤其是大军溃散当天都发生了些什么,都详细地说与我听。” “是,大人。”刘丛备受鼓舞,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军溃散当日,大帐里来了两个从云野州突围出来求救的人。” “什么人?”由于对云野州过于挂心,冯苍抢问了一句话,被高东丽犀利的目光扫了一眼。 “都是云野州军府里的将军,有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自称是太守的儿子,还有一个五大三粗背着两石弓的瘸子。”刘丛如实说道。 是黎烁和斛律显,冯苍心跳加速。 不知为何,此刻听到有关他俩的消息,他的内心似有一股暖流经过,倍感亲切。仟千仦哾 他们一定是去求援的,可他们却恰好在大军溃散的那晚到达军营,怎会这么不巧,冯苍为他们担心不已,心脏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看来云野州快要挺不住了,他们是去请求你们出兵的吧?”高东丽漫不经心地问。 “是,他们请求镇北将军出兵救援,可被拒绝了。”刘丛略作停顿,见高东丽面色严厉,赶忙吞咽一口唾沫继续说下去。 “不过镇北将军最终答应给他们一部分骑兵相助。因为天色太晚了,这件事情没能谈妥,所以镇北将军就让他们暂且住在军中,本想第二日再商议。没想到,当晚就发生了那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两位将军现在是死是活。” 他们不会死的,冯苍了解他的弟兄,至少黎烁不会死,他一定有能力逃出生天。可是他们没搬到救兵,云野州岂不是危险了,玉娘岂不是也危险了? “逃不逃的出去是他们的命数。”高东丽对黎烁和斛律显的死活不感兴趣,“就这些了吗?” “还有一个消息。”刘丛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消息?”高东丽身体前倾望进他的眼睛。 “这件事情极为机密,也极为重要……”刘丛谨慎地看一眼四周。 “你们全都暂且回避,巴祥一人留下。”高东丽明白了刘丛的意思,朝左右之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叔父……他可是个外人……”高晃装作担心高东丽安危的模样,想要留下来一起聆听。 站点:塔^读小说,欢迎下载-^ “怎么?就他这么一个文弱之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我单独问他的话也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还有巴祥!” “是,侄儿想多了。”高晃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跟随众人退出门外。 为何到了关键时刻却要将我等打发出去,冯苍神色焦虑地看一眼刘丛,不得已也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大军溃散之前,镇北将军收到过一封京城的来信。”刘丛压低声音,“是丞相写给他的。” “我的时间很宝贵,你就不要兜圈子了。”高东丽罕见的耐心已经快被消耗殆尽,目光之中露出凶悍。 “是。”刘丛被高东丽的威严所震慑,一点不敢继续卖关子,“信上说,让镇北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剿灭叛贼。”他着重强调了“不惜一切代价”这几个字。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情报?”高东丽摆弄着手上的牛皮鞭子,压制住胸中的怒火。 “是……哦,不不不!”刘丛有些语无伦次,“小人想说的是,卢将军的确想到了一出妙计,那就是写信给楼罗可汗阿提瓜勒,求他出兵剿灭叛贼,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允诺他们在叛军平定之日给楼罗十天的时间任由他们自取北方的财物。” “他当真对楼罗做出这种承诺?”这是个惊天的消息,高东丽立即放下鞭子挺直腰身,“信送出去没有?” “送出去了,就在出事的当晚给送出去的,还派了一支十几人的精锐骑兵队伍护送呢!”刘丛夸张的比划着,“当时小人就站在卢焕身边,连他写信的笔墨都是小人为他准备的。”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卢焕父子竟然做出如此荒谬之事,我身为大夏国的臣民,更是一方郡守,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高东丽愤怒地起身,准备走出门去。 “郡公,”刘丛胆怯地喊道,“那小人是否可以留在芙蓉谷为您效力了?” “你提供的消息很有价值,”片刻的沉默过后,高东丽缓缓地回过头去最后一次打量他,“巴祥,让人给刘参军安排一个住处,以后他就是我芙蓉谷的人了。” “多谢郡公收留!多谢郡公收留!”刘丛以最为卑微的方式给高东丽行礼,当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高东丽早已离开。 “叔父,他都说了些什么?”高晃将耳朵贴在木门上,高东丽开门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上前来询问。 “你的耳朵那么大,难道没听见吗?”高东丽鄙夷地看一眼高晃的招风耳。 “那人的声音太小了,木板又太厚,侄儿什么都没听见。”高晃嘿嘿笑道。 “大军溃散的当日,卢焕派人往漠北送去一封信,请求楼罗发兵南下协助官军剿灭叛贼,事成之后让他们任意在北方劫掠十日。”高东丽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告诉他们。 “这个卢焕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把楼罗给引过来?简直是不择手段!”柳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若是楼罗再插上一杠子,那北方可就乱了套了!我们若是跟那群戎狄遇上可就倒霉了!”提起楼罗,高晃就心有余悸。 本小。说首--发^站>点&~为@:塔读小说app “郡公是否要将此事禀明朝廷?”高翔小心翼翼地问。 “禀明朝廷有个屁用?”高东丽停下脚步,“朝廷连一个潘六奚都搞不定,难不成还有能力对付楼罗?” “郡公说的没错,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朝廷知道。”冯苍建议,“毕竟这只是那个记事参军的一面之词,事实究竟是怎样的,我们无从得知,而且这封信究竟能不能送到阿提瓜勒手上也是未知。 朝廷里的那帮大臣们本就是一群无能之辈,若是这时候再告诉他们一个不确定的消息,恐怕会乱上加乱。”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对其他人提起,知不知道?”高东丽严厉地看着他们。 “是,郡公。”众人齐声承诺。 “我现在就给高思危写信,让他想办法暗示皇上赋予我兵权。这可是壮大我芙蓉谷势力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们得尽快行动才是。”高东丽继续向前赶往集贤馆。 “郡公,有高侍郎的一封信。”秦虎匆匆走来将一封信件递给高东丽。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高东丽迫不及待地将信撕开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郦商就要重返朝堂了……皇上准备赋予他太尉之职。”高东丽简要地宣布。 塔读@ 虽然他说这话时没有笑,但周围的人都看得出他那张严肃的脸皮底下隐藏的喜悦。 “叔父,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高晃激动不已,“郦大人可是咱们的真朋友。叔父再也不用担心朝中无人说话了!” “好戏就好开始了。”高东丽将信合上,大步跨进集贤馆内,“速速为我准备笔墨纸砚!” “郡公,”巴祥已经处理好了高东丽交待的事情,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已经将刘丛安置妥当了。给了他一个单独的住处,门外也安排了家丁把守。” “郡公当真将此人收留了?”柳然了解高东丽的性格,知道他向来最为厌恶卖主求荣之人。虽然他总是鼓励这种人说出心中的秘密,但当那些人把秘密吐干净之后,往往不能活着走出芙蓉谷。 “再留他两日,看看他还能吐出什么消息。如果他把心中的秘密都吐干净了,就赏他几块黄金。”高东丽提起笔来,露出阴冷的神色,“让他亲口吞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岛夷之祸和郦商回归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次起用高东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卢焕的希望 因为没能如愿以偿的离开京城,段林倍感失落,加快脚步向宫外走去。拓跋雍则急促地走向朱明门。 不论皇上和太后想不想见卢焕,身为举荐之人的他都必须要当面问他个清楚。 外面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大邑的宫城在一片阴霾之下显得黑暗死寂。天边黑压压的云层像是给整座城池盖上一层厚重的毯子,似乎快要下雪了。 朱明门高大的阙台下面,卢焕父子渺小的身影有如一粒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章 不要招惹女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郦姝复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