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如我》 第一章 突如其来的邮件 newfell,美国总部。 一缕明媚的阳光破窗而入,投射在newfell明亮阔敞的办公室里,投射到干净锃亮的黑色大理石办公台上。此时,西装革履的华昊天端坐在办公台前,凝神专注,正在审视面前厚厚一叠的文件。 在他的面前,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蹬着“恨天高”高跟鞋的美女助理,此刻正在以一种狂热迷恋的眼神盯着他看。 这个东方男子怎么可以这般好看?!似乎经顶级雕刻师的手笔才能雕刻出的精致轮廓,浓密的眉毛,深遂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还有,那薄薄的润泽的双唇…… 美女助理暗自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 她是土生土生的美国人,有着本土的开放性格,她自初中开始交男朋友,如今算起来已有一个加强排,但是,直到在三年前见到这位华总经理的时候,她才有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震惊狂喜,但是三年过去了,这种感觉变得缠绵而酸涩。 因为,这位华总经理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关注过她,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她的存在,不过是工作的需要而已。 就如一盘棋局,她如一颗小小的棋子般的存在着。她的意义,只不过是她适合这般棋局,适合在他身边工作罢了。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沮丧。 难道是她魅力不够?不可能啊,在外头追她的,在路上偶遇搭讪的,都快排满一条街了。 有笔锋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片刻之后,文件签名栏处署上了他的英文名字,刚毅冷峻,一如他本人。 “可以了,没什么问题,交给托尼,让他尽快实施,我要在这周之内看到效果。”华昊天语气简洁快速,标准的美式英语,话音一落,已合上了文件夹。 美女助理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取走文件夹,似乎想多停留一下,目光有些游离,待看到后者的无动于衷,终于下定决心般转身朝门口处走去,途中,咽下自己心头的那一声轻轻的叹息。 华昊天作风凌厉,不一会的功夫,就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处理完毕。眼前有光影在跳动,他这才发现,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他不由自主的拉开椅子,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顺着阳光落下的轨迹,仰望过去。 湛蓝的天空,有悠悠云朵,像一群绵羊,一只追着一只跑。 “小胖子,快看天上,有好多好多的羊!” 耳边,又响起那久违的稚嫩童音,清脆娇媚,明朗轻快。他紧绷的神情就那么一瞬间松垮下来,唇角轻扬,溢出一丝笑容。 总部的所有人都知道,华总经理从来就不会笑,如果被他们看到此时此刻的华昊天,一半会被吓死,另一半会被吓傻。 华昊天心情大好,十指弯曲,竟顽皮地在眼睛前做了一个“望远镜”的样子。 这个动作,他好多年没做了,如今更觉得一阵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叮咚”……是他私人e-ill发出的声音。 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办公邮箱与私人邮箱一向分得很清楚,分别设置了不同的来件声音。 短短几秒,他深遂的眼眸里,波浪翻涌,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冲到了办公台上的电脑前。 这是他几天几夜没能好好成眠,心心念念期待的邮件。 来信的人显然是个极其罗嗦的人,他的目光跳过冗长的客套,还有不知所谓的问东问西之后,这才看到他想要得到的讯息:“……你走后两年,班长她家的服装厂就破产了,她的父亲不堪压力,跳楼自杀,母亲重病卧床不起,房产被查封了,一家子的人迁走了,班长也转学走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他的心蓦地一紧,浓眉紧紧纠结起来。 持续五年的通信无缘无故突然之间就中断了,他猜想过无数的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竟是这样一个令人不能直视的结果。 接下来的语句又让他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希望。 “……我把以前班里的同学问了个遍,大家都不知道班长的消息,后来有个同学想起,说是在朋友圈里曾经看到过,以前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发过消息,说现在她们两个人住在一起。地址我给你找来了,香山路梧桐巷16号。怎么样,我这个老同学够意思……” 接下来,又是一段的废话,那个唠叨的来信者不断地打趣他: “我说老同学,你是不是早就对班长有意思了?自打小学二年级下半学期你转学过来之后,整整五年,你们两个就一天到晚粘在一起,跟一个人似的,当时年纪小啊,大家都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么早熟,那个时候就对人家有意思了,真是居心叵测啊……” 他快速地拿起钢笔,在记事本上记下了“香山路梧桐巷16号”这个地址,然后,“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丝毫没有发现,在他的邮箱里,还有一封跳动着的邮件。 带着几分雀跃的心情,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阿康,我找到她了。” “这么快啊,那恭喜你了。”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还伴有几声鸟叫声,显然对方正在喂鸟,“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会尽快结束这里的一切,下个星期飞往c城。” 电话那头突然沉寂,几秒种之后,才缓缓传过来那个慵懒的声音:“昊天,一个女人,值得你这么做吗?我看你多半是疯了!” 华昊天的声音清晰可辨,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阿康,我没有疯,她是我寻找了十五年的人,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见到她!” “十五个年头了,时间不算短了。”电话那头阿康的声音传了过来,“昊天,你能够确定,事隔这么多年,你就一定能够把她认出来么?” “当然可以。”华昊天无比自豪道,“阿康,这方面我有自信,我一定可以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了十五年的人啊,而且,他手头上有她小时候的照片,通过现代高科技的模拟,他已经大约知道十五年后的她长什么样子了。 那绝对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子。 一个星期后,一架美国航班自纽约机场准点起飞,在轰隆的声响中,飞往目的地,c城。 c城,机场大厅。 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的华昊天拖着行李箱步出大厅,虽然一脸疲惫,却难掩眼中一抹激动的神色。 很快有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他上了车,也不多话,只把手中写着一个地址的纸条递过去:“师傅,麻烦到这个地方。” 开出租的是位四十多岁的老司机,一看字条脸上便现出一副明了的神色:“外地来的?” “嗯,纽约。” “寻亲?”老司机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道。 华昊天的脸上现出难掩的笑意,点了一下头:“对,寻亲。” 她于他而言,是特殊的,是亲人,更甚亲人。 “这地址我熟,放心,天黑之前一定能赶到,还能吃上晚饭呢。”老司机呵呵笑着说道。看来是把他当成远道而来的的海归派了。 在夜幕快要把街道完全宠罩的时候,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幢三层别墅面前。 “到了,就是这里。”老司机转过头来招呼他。 华昊天迟疑片刻,这才付钱下车。拖着行李箱站在别墅面前,他有一瞬间的迷茫,脑海中现出一个星期前获取的信息:“……你走后两年,班长她家的服装厂破产了,她的父亲不堪压力,跳楼自杀,母亲重病卧床不起,房产被查封了……” 眼前的这副景象,让他的判断失了准头。 这是一片别墅区,华灯初上,四周光陆流离,别有一番气派。前面不远处那一排别墅区,一前一后停着两辆豪华房车,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奥迪的标志。 能买下这里的,自然是身家不菲的人。 他有片刻的不确定,拿出纸片,核对了一下门牌。不错,这里就是“香山路梧桐巷16号”。 这时,有一辆豪华房车远远驰来,在离这幢别墅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放缓了速度,看起来似乎要停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向左边移开,身形隐没在树荫的暗影里。 车子果然在别墅前停下,然后,车子传出有节奏的两声喇叭声。 很快,别墅的门一下子打开了,一个俏丽的身影自里面闪出,快速地朝着房车奔了过来。站在树荫暗影里的华昊天,只看到灯光下鲜艳的红唇一闪而过。 “徐络琴,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做为你的男朋友的我,真的是太有面子了。”房车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油头粉面的脸,肆意的玩笑,语气轻浮。 “许洛晴?”华昊天只觉心头一震,快速冲出暗影。却见那抹艳丽的身姿已登上房车,绝尘而去。 那张脸,与他多年来臆想的一模一样,是她长大后的样子。 “男朋友?”他有些失神,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心底,失落感一点一点的凝聚。 他专程为她而来,方才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也曾幻想过两人重逢时持手泪眼相望的场景,而现实却犹如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所有的热情。 她过得很好,而且,还有了男朋友。 他自嘲了一下,看起来,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五星级宾馆“哗哗”的热水洗去他一身的疲惫,他打开手提电脑,想给她发一封邮件。既然回来了,无论如何是要见上一面的,顺带,送上他的祝福。 他从来就不是气量狭小的人,既然做不成恋人,就做普通朋友。 眼前,闪过那张油头粉面的脸,肆意放纵的语气勾起他心中隐隐的一丝担忧。 此时,手机响起。 他接起,那头又传来慵懒的声音:“怎么样,我的山伯兄,找到你的英台妹妹了吗?” 他“嗯”了一声。 “有surprise吗?” “没有。” “不会?”那头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讶,“你跋山涉水为她而去,她丝毫不感动?这……未免太铁石心肠了?” “确切的说,我见到了她,她并没有见到我。” “啊?”电话那头明确表示听不懂,“你能看到她,她却不能看到你,你变成蝴蝶了么?” “不要乱开玩笑。”他有些无奈于对方这样的玩笑语气,“我远远看了她一眼,她过得很好,还有了男朋友。” “男朋友?!”电话那头的声音刺耳,终于不再慵懒,令得他不得不把电话放得离耳朵远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就是我来晚一步而已。”他自嘲道。 他与她,只怕只能是擦肩而过的缘份。 沉默片刻,那边小心冀冀地问道:“你还好?” “我没事。” “那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没有打算。” 电话那头又大惊小怪起来:“我说昊天,你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已不属于你,你赖着不走,该不会是想着要挖人家的墙角?” 他一脸无奈:“阿康,别乱讲,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只是…… 他又想起那张油头粉面的脸,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该确认她真的过得很幸福才走? 电话那头又传来慵懒的声音:“昊天,其实……我方才的话也说得不太对,那个女人毕竟还未结婚对不对?这个时候对于任何人来说机会都是平等的,所以……” 语气一转,竟是满满的豪情壮志:“昊天,如果你想夺回自己的女人,兄弟我帮你,要不要干一架?” 华昊天哭笑不得:“谁说要打架了?” “谁说不打架了?”电话那头传来反驳的声音,“丛林法则,森林里的公狮子为争夺母狮子都干架呢。打一架,胜负立分,我帮你。” “不用你帮,我自己能行。” …… 挂断电话,他躺倒在床上,这才发觉,自己此行真的太鲁莽了。一个星期前的那封邮件告诉他,她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但是,他却忘了一件事情,没结婚并不等于没有男朋友。 转念一想,阿康的话也并非说得没有道理,他未娶,她未嫁,他怎么就没有机会呢?再说,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能给她什么幸福?他坚信,这个世上,能给他心中女神般的许洛晴幸福的,只有他华昊天一个人。 她幸福,他远离;她不幸福,他无可厚非要保护她一辈子。 第二章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c城,newfell分部。 一大早的,摄影、美工、剪辑、专访各个部门的人都在翘首以待,等着新人物的出现。 上个星期周末的时候,他们原来的总经理麦总突然接到美国总部电话,要他即刻启程回总部述职。其原因大家都知道,在全球四十多个国家设立了分部的newfell,收视率一直都在本地稳居榜首,而在c城,近半年来突然大滑坡,被新晋新秀newdirection(新方向)超越,令到美国总部大为恼火,虽然让麦总回去述职,但大家心知肚明,麦总此行一定凶多吉少,指不定下场相当凄惨。 所以周末的欢送会,气氛压抑,一向千杯不醉的麦总,居然在那天醉了,泪涕横流,喃喃地说着醉话,大有引绺辞职的意思。 麦总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头了,一辈子为newfell付出,不想却落得这样的结局,连晚年生活都无法保障,令到在场的一干人等唏嘘不已。 没办法,残酷的市场竞争,不进则退,就会被淘汰。 职场,从来都是有能力的人说话的地方。 所以,这个星期一,大家都端肃神情,屏息静气等待这位总部直接派遣下来的新总经理,这位c城newfell的新舵主,新掌舵人,不知道他要带着众人驶向何方。 当然,如果能够像麦总那样好说话就再好不过了。 十点整,麦总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两天不见,麦总苍老了许多,一向注重仪表的他,竟会蓬头垢脸出现在大家面前,就连西装的最后一粒扣子也没有扣上,一直挺得直直的腰板也垮了下去,露出老态龙钟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让人不忍直视。 他迟缓地挥了挥手,算是与大家打过招呼,然后,有气无力地介绍他身后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这位就是总部派下来的华总经理,大家见一下。”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麦总身边那个挺拔的身形上,在场一半的女生的表情是震惊的,另一半女生的内心是窃喜的。 她们没有想到,这总部来的华总竟然长得如此好看。 正所谓秀色可餐,与如此好看的华总共事,日子一定不会无聊。 在场的女生一半恨不得马上把镜子拿出来,再把自己的妆容妆点一下,另一半的女生则怨恨自己早上把妆化得太淡了,显不出明艳动人的丰姿。 华昊天丝毫不为胡乱飘落到自己身上的桃花眼所动,清清嗓音道:“大家好,我是华昊天,美国总部过来的,从今往后,我们大家就一起长相守了。” 清朗的男中音,宛如天籁。 清俊的容颜,笑靥如花。 而话语最后的那三个字“长相守”更让人怦然心动。 已有女生心如撞鹿,更有个别女生只觉呼吸短促,几欲晕倒。 美工部的小郁双手一直撕扯着缠绕在脖子上的色彩斑斓丝的丝巾,直把自己勒得脸红脖子粗,待得那如花美男子转身出去之后,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道:“原来竟然是他!” 方才在楼梯转角处惊讶的一幕,如今瞬间转成满心的甜蜜。 今天上班,她差点就要迟到,电梯搭不上了,她索性跑着上楼,没想到鞋带跑松了,差点把自己绊倒。就在楼梯转角处,有个美男子叫住她,亲自弯下腰替她系好鞋带,她当时还以为哪个示爱者呢。没有想到的……竟然是这位华总经理! 她双手捂脸,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 她没有想到这位长得异常帅气的华总经理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而且,在芸芸众生中,第一个关注到她,那是不是证明她与他之间,冥冥之间就有缘份呢? 她心里头沉寂多年钓金龟婿的那个念头又在蠢蠢欲动起来。 何洛晴匆匆而入,只看到空荡荡的会议室,只有后勤部的小封在整理。 “小封,人呢,都散了?”她看看四周,用低哑的声音问道。 小封头也不抬道:“洛晴姐,你来得太迟了。” 许洛晴懊恼道:“没人通知我……” 小封笑嘻嘻道:“洛晴姐,其实你不必来的。你们‘旅程驿站’,总部本来就没有这个栏目,是麦总一时心血来潮设立的。如今麦总走了,换了华总过来,今天会议的第一个内容,就是整肃栏目,第一个要整顿的就是你们的‘旅程驿站’!” “为什么?”何洛晴震惊地睁大眼睛。 小封说得没错,“旅程驿站”本来并不是newfell的固定隶属。“旅程驿站”的前身是一个网络电台,何洛晴大学毕业后,联合几个音乐发烧友设立的,五年来成绩不错,还一度打败了“午夜倾情”,麦总这才决定收编,于是何洛晴便带着她的“旅程驿站”进驻了newfell。 现在想来,“旅程驿站”入驻newfell也不过半年光景。 “不行,绝不能让‘旅程驿站’就这样毁了!”许洛晴迅速奔向门口处,“我这就去找华总!” “洛晴姐,洛晴姐!”小封着急地喊道。 可惜许洛晴的身影已快速消失在门口处。 “华总不在办公室!”小封喃喃道,搔搔脑袋,“洛睛姐一向不是急性子,今天这个事怎么这般着急呢?再说了,‘旅程驿站’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栏目罢了,删掉就删掉,总好过把其他栏目删掉?其他栏目可比那个什么驿站有价值多了。” 小封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对于这位洛晴姐的能力,他一向是佩服的,毕竟人家的成绩摆在那里,曾凭一己之力打败newfell的强劲对手newdirection,独树一帜。虽说入驻才半年,但人家做得还是很有起色的,亲民的路线,亲切贴心的风格……只是,newfell主打的并不是这些,newfell主打的是名流以及服饰,所以,由于定位的原因,“旅程驿站”就有一种被边缘化的感觉…… 但是,小封承认,他自己还是顶喜欢这个栏目的,让人很舒服,让人很放松……有家的感觉。 嗯,对,就是这种感觉。至少,较之其他高大尚的栏目,这一档节目更有人情味一些罢。 第三章 你来我往唇舌相斗 “醒醒!” 华昊天拧着眉头看着抱着腿坐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处睡着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从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对方是谁,只看到一个后脑勺。扎了马尾,头发黑油油的,极富光泽,瀑布般洒在后肩。碎点衬衣,牛仔裤,一副大学生模样的打扮,若不是看到她脖子处挂着的员工证的绳带,他还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newfell的员工。 何洛晴终于醒了过来,她好梦正酣,突然被推醒,难免有些不高兴,瞪着华昊天:“你是谁?” 她的声音低哑,他不由多看她一眼。 不过二十七八的女孩子罢了,怎么声音听起来那般苍桑? 华昊天越过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把公文包扔到桌面上,一边松了松领带,坐到了办公桌前:“你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到睡着,难道不是来找我的么?” 何洛晴愣了片刻,灵魂归位,这才想起自己等了整整一下午究竟是为何而来。 跨进总经理办公室,脚下柔软到极致的地毯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待看到他办公台上放置的,用黑色大理石制成的标明职位的牌号时,这种不真实感简直升到了顶点。 “你也叫华昊天?!”她冲口而出。 华昊天的目光自面前摊开的文件上抬起来,瞟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漫不经心道:“难道你还认识另一个华昊天?” “噢……没有没有。”何洛晴马上摆手否认,“我只是在想,华总这么一表人才,肯定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果然如此,哈哈哈!” 何洛晴嘿嘿地干笑着,华昊天又抬起头来,瞟了她一眼,令到她再也笑不下去了。 华昊天的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看起来现在“套近乎”的风格变了,改成“你是我同名同姓的朋友”之类的了。 他继续低头看文件,视她若无物,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何洛晴决定打破沉默,她清清嗓子:“华总,我此次来……” “旅程驿站。”华昊天替她说了。 “呃?”她惊讶,“你,你怎么知道我……” 他好笑地看着她:“何洛晴,如果我对自己手下的员工究竟为了何事来找我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岂不是枉为这里的总经理了?”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语气,似乎狂妄了些 “那好。”何洛晴点点头,咬咬嘴唇,“那我就把我此次来的理由跟您……” “我的决定不容更改,你出去。”他径直下了逐客令。 “啊?!”何洛晴怔住。她满肚子的理由都还没说出来呢,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我的话你听不懂么?”华昊天的语气冷酷异常。 “华总,你,你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么?”何洛晴皱眉,喃喃道。他说话的语气,令人听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我的作派一向如此,你可以向纽约总部打听。”华昊天头也不抬道,“我不会在无用的事情上多浪费一秒钟。” “无用的事情?!” 这样的语句激怒了何洛晴,她猛然朝前迈出一大步,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按在他面前正准备签字的文件上。 他愕然抬头,震惊地望着她。 “华昊天总经理!”她连名带姓的叫,“难道在您老人家的眼里,‘旅程驿站’是无用的事情么?你知不知道,‘旅程驿站’自创办以来,我们这组人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韩大哥的母亲有老寒腿,他却一天都回不了一次去照看老人家;静贞姐的儿子发高烧,一天几天烧到四十度,快要烧到昏迷的时候她才抱着儿子冲医院;还有,小清和小娟忙得连男朋友也顾不上找。至于我,‘旅程驿站’对于我更有不同凡响的意义,你根本就没有看过‘旅程驿站’这档节目,怎么就能如此轻轻易易地否定它的存在……” “然后呢?”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华昊天合上签署好的文件,语气淡漠:“然后,newfell就应该像疗养院,福利院,婚介所那般,你才满意么?” “你说什么?”何洛晴蹙紧眉头,他轻蔑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正一点一点引燃她心中的怒火。 华昊天的眼神甚是冷漠:“我的要求,一个合格的员工,至少要把自己的公事私事分清楚,处理妥善。如果以此为借口,证明他们不胜任那个职位!” “你……”尖酸刻薄的语气令得何洛晴难以置信,她震惊地看着他。如此光鲜靓丽的外表,怎么就没有“人性”呢? 她终于被气笑:“华总,你果然与传闻中一样,冷血无情。” 看着他,摇摇头,继续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也叫着跟你同一样的名字,他没有你这么光鲜靓丽的外表,没有你这么逼人的帅气,但是,他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像你。所以,华昊天这个名字,你不配!” “正直善良”这四个字深深刺痛了他,他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她。 何洛晴抬起下巴,以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转身出去,狠狠带上门。 管他的华总,管他的newfell,谁也不能动她心爱的“旅程驿站”,大不了回去重做电台。 况且,温暖人心的“旅程驿站”,怎么可以被他的冷血无情玷污?! 华昊天甩下手上的文件,“豁”的站起来,失态地踢开椅子,走到落地窗前,扶着窗框,大口大口地喘气。 说实在的,自小到大,没人能够这样气到他。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因为她的那句“正直善良”吗? 他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 何洛晴饥肠漉漉,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电梯,步出newfell。 方才与那位与她的朋友同名同姓的华总唇舌相斗,耗尽她所有的气力,现在,她举步维艰,再难迈出一步。 她背靠着门口处的柱子歇息。 陆续有人步出newfell大门,看起来大家都在加班。 走在最后的是美工部的小郁与剪辑部的凌宽,两人皆是一脸倦容。小郁动动僵硬的脖子,叹口气道:“好累,苦日子开始了。” 凌宽哀叹一声:“没办法,今天看麦总那副样子,真的好心酸。如果我们再不努力的话,很快就轮到我们了。” 小郁也在叹气:“是啊,收视率都滑到第三了。” 顿了下,她忽地来了精神:“我们也不要太悲观了,听说此次从总部调过来的华总,是个非凡人物呢。总部的竞争比我们这里残酷,此人从基层做起,经过多轮搏杀,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听说他去过好多地方,都是救火去的,人称消防员。这一次来我们这里,指不定也是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凌宽的声音渐渐高兴起来,“那就太好了,我那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我的这份收入呢。” 两人愈行愈远,声音渐小,最后听不到了。 何洛晴怔怔地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理智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她只看到自己的组员,并没有看到,整个newfell,像她的组员的家境状况的,大有人在。 牺牲掉她的“旅程驿站”,保住newfell大多数人的饭碗,如果她现在坐在那个华总的位置,权衡利弊,一定也会这么做。 现在想来,那位华总的确看得比她远。 想通了,心却痛了。 毕竟,“旅程驿站”是她多年来的坚守,里面有她念念不忘的初衷。 小胖子,对不起了。 她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抬头望天,不让泪水流下来。 半空中,一弯弦月升起,旁边星光点点。 远方的你,还好么? 第四章 别人的温柔乡 走了一半的路,何洛晴忽地看到路边停了一辆小车,车门半开,韩屿正扶着一位老太太上车。 “韩大哥!”何洛晴叫了一声,忙过去帮忙,小心冀冀地扶着老太太的手臂,再把她那麻木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双腿挪上去,“伯母的腿又疼了吗?”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唉,老毛病又犯了。” 转头去看正帮她去拿拐杖的儿子,“真是难为屿儿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还得照顾我。” “那您老多注意点,多用暖水袋敷敷”何洛晴叮嘱道。 此时,韩屿已把拐杖取过来,放置在车子的后备箱,转身上了车,向何洛晴道别后,车子急速朝着医院方向驶去。 她咬了一下嘴唇。她决定了,明天就去向那位华总道歉,同意删掉“旅程驿站”这个栏目。至于人员分流问题,韩大哥、静贞姐,还有小清小娟他们都是业务能力很强的人,希望他们能分到好的岗位中去。 平复了心绪,华昊天草草处理完手头的文件,走出办公室,在地下室把自己的奔驰倒出来,顺便拨通手中的电话。 待对方传来“喂”的一声后,他叹了口气,以手抚额:“阿康,我今天被骂惨了。” 那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声音:“你在纽约总部的时候不是天天都被人骂么?你手下的那些组员们不是每天都在你背后诅咒你,还叫你什么华阎王来着,你不是早就习以为常,已经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了么,今个儿这是咋的了,破功了?” 他眸色黯了一下:“人家可是当着我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的。” “真的么?”电话那头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哈哈哈,我说昊天,你也有这么一天。” 他微眯了眼,语气带了威胁:“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敛了笑声,打着哈哈道:“我开心一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我们的华大总经理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什么方寸大乱?”他不悦。 那头道:“不是方寸大乱?那是什么,是心慌意乱,还是意乱情迷……” 他没好气道:“你书读得不好,不要滥用成语。” 那头依旧窃笑不已:“我说老兄,你说的那个人是个女的?” 他冷哼一声:“男的女的不重要,主要是她说的话刺激到我了。” “她说什么了?”电话那头很是好奇。 他迟疑片刻:“也没说什么,反正是气话,因为我要解散她的那个组。” “活该!”电话那头毫不客气道。 他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当时她的那个反应,当时她教训我的语气,真的很像我认识多年的那个朋友。” “谁?”电话那头马上来了精神,“你说的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 “嗯。”他点点头。 对方有些不确定:“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小时候曾经狠狠的教训过你?” 他自嘲地笑笑,当然被训过,在他做错事情的时候…… “小胖子,你给我站住!”稚嫩清脆的童音响起。 童年的他转过身来,迎面是一张满是怒容的漂亮的脸。她紧绷着脸,因为生气,脸憋得通红。 “有,有什么事吗?”他不自觉的心虚,下意识地攥紧身上背着的书包。 “把试卷拿出来!”她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找老师去!” “不,不。”他惊慌失措,把头摇得如拨浪鼓。 “拿过来!”她怒意冲冲。 他哀求地看着她,但她的话他却不敢不听,双手颤抖着取出语文、数学的期中考试试卷。 两张试卷上,双百的成绩醒目刺眼。 她拿过试卷,望着他:“你看着我。” 他不敢看她,眼睛里蕴满悔恨的泪水。他是如此的害怕,这个世上,他只有她一个朋友,如果失去,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是那么的优秀,成绩那么的好,他一直都想并肩与她站在一起。这一次他没有复习好,于是,鬼使神差般,他想到了另一条捷径。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麦克阿瑟将军给儿子亚瑟的那段祈祷词吗?” 他重重点头,泪水滑落下来:“主啊,教导我儿子在软弱时能够坚强不屈,在恐惧时能够勇敢自持,在诚实的失败中毫不气馁,在光明的胜利中仍能保持谦逊温和……” 她笑了,走近前来,替他拭去泪水,拉起他的手:“有同学说,你考试作弊,我还不信呢。记住,我们要做正直善良的人,宁愿要诚实的失败,也不要虚假的成功……走,我们去找老师说清楚。” 他的嘴角不由绽出笑容,小时候的糗事,现在想起来竟也如此温馨甜蜜。 直到手机里传来重复的“喂喂”声,才把他从回忆里惊醒过来。 “又堕入往昔的温柔乡里了?”对方又在打趣他。 “没有。”他打算收线,“我现在回家,有空再跟你……” 眼前,几日前见到的红唇一闪而过,俏丽的身姿上了一台豪华房车,他口中那个“聊”字再没能说出口。 他心爱的女人,此时此刻,正在别人的温柔乡里。 华昊天心绪低落,发动车子,缓缓驶在路上。一路霓虹,映落在车窗上,并没有给他灰败的心情添上一笔色彩。 随手开了收音频道,里面传来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大家好,欢迎收听‘旅程驿站’……” 他忽地想到那尾长长的马尾辫,还有她冷冽的话:“难道在您的眼里,‘旅程驿站’是无用的事情么?你知不知道,‘旅程驿站’自创办以来,我们这组人为了它付出了多少心血?韩大哥的母亲有老寒腿,他却一天都回不了一次去照看老人家;静贞姐的儿子发高烧,一天几天烧到四十度,快要烧到昏迷的时候她才抱着儿子冲医院;还有,小清和小娟忙得连男朋友也顾不上找。至于我,‘旅程驿站’对于我更有不同凡响的意义,你根本就没有看过‘旅程驿站’这档节目,怎么就能如此轻轻易易地否定它的存在……” 他看着窗外,表情冰冷。 “夜静更深对朗月,每夜每朝抱愁眠。故地故苑最难忘,深秋满地最断肠。人去天涯萍踪飘,独流浪那堪飘泊嗟风霜。哪日哪朝鸟倦还巢,春柳岸,笑对朗月,我在这边等着你……”收音里,主持人念出一段长长的开场白,然后,清脆银铃般的声音继续说道:“大家好,这里是‘旅程驿站’……” 是newfell的“旅程驿站”。 …… 第五章 平生第一次改变决定的华总 一整夜,华昊天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反反复复有个娇媚清丽的童音在重复着同一段话:“夜静更深对朗月,每夜每朝抱愁眠。故地故苑最难忘,深秋满地最断肠。人去天涯萍踪飘,独流浪那堪飘泊嗟风霜。哪日哪朝鸟倦还巢,春柳岸,笑对朗月,我在这边等着你……” 当然,最后,还有几个字,那就是:“小胖子,祝你一路顺风!” 那是儿时离别之际,做为学校广播电台主持人的她给他的最后送别的话。 “叮叮叮……”华昊天被一串急促激烈的闹铃惊醒,抬眼望去,已是八点正。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般迟过。 他无奈地坐了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该死的“旅程驿站”,扰他清梦啊。 匆匆起身洗漱,牛奶已经热好,烤面包机也跳出了两块烤好的面包。快速地吃完早餐,在衣帽间取过一套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宝蓝色西装,蓝得深遂的颜色,袖子处袖扣萤光流转。 顺道,取过橱窗里的古龙水。 淡淡的檀木香古龙水,很清心寡欲的味道。 阿康曾取笑过他,别老用这种香水,再用下去,都可以出家当和尚了。 他笑了笑,一成不变的照用不误。心里边只要住了她,其他的女人都成了摆设。 九点正,华昊天准时出现在newfell。 昨天出现过的身影在他的办公室门前徘徊。 低垂的脑袋,漆黑的头发依然扎成马尾辫的样子,顺着低垂的动作瀑布般洒在前肩。仍然是衫衣牛仔裤,不过今天换了件仿牛仔衬衫。这样的装束,在衣袂飘香的newfell里,显得过于朴素了,甚至,还透出那么一点寒碜的味道。 他的办公室门口不过七八尺的距离,她从这头踱到那头,很专注地在数着自己的步子。步子间距均匀有节律,显然是个做事认真负责的人。 华昊天脸上的冷峻神色缓和了一丝,他喜欢与认真负责的人共事。 “进来,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他快速说道,推开办公室的门,顺便提早结束她毫无目的转圈似的踱步。她不停的这样走来走去,他看得头晕。 何洛晴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只看到他挺拔俊朗的背影进了办公室。她忙收住步子,也跟了进去。 黑漆闪亮的办公台上,端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肯定是哪位爱慕他的小助理的殷勤之作。 何洛晴在他面前的办公台前站定,定定神,深呼吸,正要把酝酿了一个晚上的说词和盘托出。 “那个旅程驿站,暂时先留着。”华昊天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黑色夹克,暗咖啡色领带隐没在简约的夹克之后,他依旧帅气得逼人。 “啊?”何洛晴惊讶地瞪着他。 华昊天转过身来,眉头紧锁,微侧了头看着她。他的话有那么晦涩难懂吗,她怎么总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从来,他做出的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先例,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不知道是对自己首次破例的不满,还是对面前这个人害得他朝令夕改的人的不满,他冷了脸色,强硬道:“你只有一次机会,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的那档‘旅程驿站’不能超越newdirection,你将不会在newfell看到‘旅程驿站’,而且你的组员也将面临着被解聘的风险,明白吗?” 沉寂,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华昊天皱眉:“怎么,不敢接受挑战?” 他没有再看她,走到办公台前,心中有一丝懊恼。若知道她连接受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他真不该给她这个机会。 何洛晴醒悟过来,绽开笑脸,紧跟过来,目光热切地望着他,里面是满满的欣喜:“华总,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个月,真的能再给‘旅程驿站’一个月的时间吗?” 华昊天最讨厌别人怀疑他的话,他拧着眉头加重语气:“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言下之意是,如果一个月之后,不能达到要求,别怪他翻脸无情。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何洛晴忘情地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就差兴奋得要跳起来了。 一个月,“旅程驿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对于newdirectio同档期的“深夜倾情”太熟悉了,正所谓知此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自进驻enwfell那日起,她率领她那个小组的人就一直在研究“深夜倾情”的制作套路,一点一点地拉近着彼此的差距。她相信,超越不是问题,时间是关键。 现在,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她会让他看到“旅程驿站”的潜力的。 华昊天皱眉。 手被她紧紧握着,她的力度倒是大,她的手心温暖炙热,向他传递着她的体温,甚至,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粗砺。 这不太像她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一双手。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落到她身上穿着的廉价的衬衫牛仔裤上,便释然。想必是生活拮据家庭的女儿,不像那些宽裕的家庭出来的,懂得保养。 何洛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握住一名陌生男子,哦不对,是半陌生男子的手,她被自己这种越界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松手,忙不迭地后退,嘴里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副惊慌的神情,退得十分急促,身子大力撞到办公台上,直接把桌上摆放着的那杯咖啡撞倒。陶瓷咖啡杯本来就放在边上,这下索性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高空抛物般直直地朝着地面坠去。 只听得“呯”的一声响,瓷杯碎裂,褐色的咖啡汁四下飞溅。 而她的身体根本收不住朝后倒的冲力,眼看就要跌倒在瓷杯碎片上。 “小心!”华昊天眼疾手快,忙伸手去拉她。强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腰,稳稳地把她捞住,拉了过来。 松开她,他居高临下,苦恼地看着她。为什么每一次她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都把他弄得一团糟? 许洛晴惊魂未定,她看着地毯上一片狼藉,有些不知所措:“这……我帮你把这里弄干净?” 第六章 一个月的期限 “不用。”华昊天很快地拒绝,“待会让保洁阿姨上来弄就行了。” 他伸手拿开没被咖啡泼湿的文件,然后,他盯着自己的衬衫袖口,皱起眉头。 何洛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天啊!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暗纹的白衬衫,或许是方才拉她的时候蹭到了桌面,在袖口处蹭到了一块咖啡汁的污迹,在白色布料的映衬下,特别的显眼。 “你那件……”何洛晴指指他的白衬衫,“你脱下来,我帮你送到干洗店去。” 她自小就在父亲的服装厂里玩耍,对各种布料相当熟悉,这样的料子,她一眼就看出价格不菲。 “不用。”华昊天走向办公室里间。那里有一个衣柜,放着几套备用的衣服,“你回去,记住,一个月的期限。” 何洛晴退出办公室,大口地呼气,心生歉疚。 她一向不是鲁莽的人,今天怎么了,连连出错? 她按住胸口,一颗心仍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显然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忽地,她听到身边的办公室传来脚步声,显然他又要出去。她吓了一跳,忙快速逃开。 难得他大发慈悲给了一个月的宽限期,她不想因为被他看到她在偷懒而中途变卦。 回去与韩大哥、静贞姐他们研究了一整天,主要是如何变换栏目的风格,既符合newfell“时尚、休闲、潮流”的主旨,又能迎合观众的口味,吸引观众,提升收视率。一整天下来,她觉得头昏脑胀,决定出来透透气。 “洛晴姐,你有空没?”迎面见到的是“名人访谈”栏目的助理何姿,一看到何洛晴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提着一个袋子直直朝她奔了过来。 还没等何洛晴反应过来,她已将手中的袋子一把塞了过来:“洛晴姐,你帮帮我,你最会烫衣服了,这是华总的衬衫,他让人拿去干洗的。我方才看了一下,好像有些皱了。你帮我烫烫好不好?明天就要开例会了,我手头有一大堆的事情没有搞定,这下死定了。不过,洛晴姐,你的手艺可是我们公司闻名的好,你就帮帮我,好吗?谢谢啦。” “衬衫?”何洛晴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何姿见手中烫手的芋头转让出去了,马上脚底抹油开溜,一边跑一边不忘回头喊道:“洛晴姐,谢谢你了。” 人家都把“谢”字说出口了,东西又在自己的手上,自己还能怎么推脱?何洛晴摇摇头,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东西,那似曾相识的白色,令到她眼前一亮:“这不是华总今天上午那件被咖啡汁弄脏的白衬衫么?” 衬衫最是讲究,用挂烫机并不能恢复衣领的笔挺,她取来电烫斗,铺开衬衫,专心致意地烫平开去。 往昔的手艺果然没有荒废,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崭新平整的衬衫又重新回来了。 “bgo!”何洛晴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为自己的手艺洋洋自得。 “阿晴!”外头有人叫她的名字,然后,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走了进来。 “华总?”她惊讶。 面前的华总,神情似乎有些奇怪。他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朝她走了过来,眼底似有波涛翻滚。 何洛晴不自觉后退一步,心下暗自嘀咕:“不会这么倒霉,给老板烫个衣服也会被抓?” 转瞬间,她已抬起头来,信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她笑着打哈哈:“哦,是华总啊,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然后,话锋一转,手指快速朝案板上的衣服一指,“华总今天上午送过去干洗的衬衫,已经洗好了,不过何姿看到这衬衣好像有些地方皱了,所以拜托我烫一下……” 华昊天盯着她的脸,不说话。 她的心有些忐忑,手指仍指着那件衬衫:“我……我烫得不好吗?” 可他根本就没看啊! 华昊天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脸上,并不移开,眼睛里却仿佛起了一丝迷茫:“你会烫衣服,你还会打响指?” 何洛晴莫名其妙:“你方才不是看到了吗?”想想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我爸爸以前是开……啊不是,是因为我爸爸是做裁缝的,会烫衣服,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一些。至于这打响指……这不是读小学的时候人人都会的吗,我也没有要刻意去学,反正,反正就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华昊天点点头,脸上掠过一丝释然。 只不过一般人都会的小动作,看来自己应该是反应过度了。 想想也是,当年的小学里,有几个学生不会打响指呢,小孩子聪明,学东西学得快,只要班上一个人会,基本上整个班,不分男女,全都会了。 伸手取过衬衫,审视片刻,他露出平常难得的满意神色:“烫得不错。” “谢谢华总。”何洛晴小心冀冀地观察着他,看起来这位华总,好像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般难相处啊。 华昊天转头看看外头,外头华灯初上,一派光陆流离。 “下班了,我送你回家。”他说道。 西方严谨的教养在他身上体现得很好,送她回家,既是对她的劳动付出的一种感谢,也是对他属下员工的爱护,并无不妥。 何洛晴忙道:“不用,我家就在附近,坐公交车两个站就到了。”抬头起来,她很有礼貌地告别,“华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等不及他反应,何洛晴已快速走了出去。她这个人,最怕客套,何况他的衬衫是因她而弄脏的,她帮他烫衣服,这份人情算还了。如果她再蹭他的车子回家,这又算什么事呢? 而且,现在全newfell都怕这个华总,自己却无拉拉的跟他走那么近,还要蹭人家的车,这个影响是不是不太好啊? 在走廊里,她拍拍心口,大大的吁出一口气来。 就在方才,她差点说漏了,说自己的父亲以前是开服装厂的。并不是不能说,只是她害怕重提旧事,又揭开往昔的隐痛。毕竟父亲的自杀,于她而言,于她全家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华昊天并没有走,而是一直凝视她的背影出神。 方才他那么冲动的进来,只是依稀好像看到往日那个人的影子,待听了她的解释之后,他只能自嘲了。 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明明就在“香山路梧桐巷16号”,难道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刻意去寻找另一个相似的影子么? 一向骄傲的华昊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怜可笑了? 第七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二天的例会,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温度降到冰点。 整个会议室四处洋溢着华昊天冷漠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这是什么,能看么?” 随着他轻飘飘落下的带着轻蔑的字句,一本本厚薄不均的企划案被他像雪片般甩在正中央的地板上,接连不断的“啪啪”声响彻在在座的每个人的心里,震得心头发颤。每甩下一本,就有一个人忍不住要从椅子上惊跳起来。 华昊天脸色黑得如地狱的阎王,对着面前堆成小山一般的企划案,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快速地翻动着手里拿着的一份企划案,看了不过三页,他的手顿住了。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紧张地盯着面前的“华阎王”。 “华阎王”盯着面前的企划案,神情专注,那一页,他竟看了超过一分钟。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注在那份企划案上。一份企划案能引得“华阎王”超过一份钟的关注度,这在今天来说已经是破纪录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着这是谁的企划,能引得“华阎王”如此重视。 同时,大家都轻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份企划能入得了“华阎王”的眼,那就证明在场的人在这场与“华阎王”的斗争中,并没有惨败,总算是挽回了一点面子。 虽然有些嫉妒,但对于那份企划案的主人,大家现在都是心存感激的。 “这份企划案是谁的……名人访谈组的?”“华阎王”的声音又轻飘飘地扬起,喜怒莫测。 “名人访谈”专栏组的负责人沈婉如心惊胆颤地抬起手来,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很好啊。”“华阎王”道。 众人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算是“华阎王”对newfell分部的肯定。大家纷纷看向沈婉如,笑着向她示意,表示感谢。 但下一秒,“华阎王”的话把众人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来说说,这到底是什么?!”“华阎王”推开椅子豁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而他的声音冷酷得犹如西伯利亚的风雪:“名人访谈,什么叫做名人访谈?这也算名人么?看看近期这三档节目,一个吸毒被抓,一个酒驾入狱,还有一个地下情……” 他把手中的企划案朝地上一摔:“你们整天都在干什么,能不能找个正面形象一点的?!” 他目光咄咄地逼视着沈婉如,逼视得她抬不起头来。 坐在沈婉如旁边的美工部的小郁,吓得脸色惨白,几乎坐不住椅子。那位“华阎王”虽说没有站在她面前,但她仍有一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 沈婉如几乎被他抛过来的一连串的炮弹砸晕,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道:“档期是预先定下来的,而且,邀人做访谈都是提前邀约的,我们邀请他们过来做专访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以后会……” “风险测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风险测算?”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沈婉如,盯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也是newfell的老员工了,这点,需要我教你吗?” 似有一股刺骨冰冷的风霜吹过,在座的人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仿佛感到自己独立冰天雪地的颤抖。 为newfell贡献了十多年的沈婉如,脸都青了,在c城newfell分部,她的资格算是最老的了,何曾受过这样的苛责?就连以前的麦总也不曾以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重做!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要在企划案上看到各位认真工作的态度,还有富有建设性的建议!”华昊天重重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何洛晴急匆匆地朝着会议室跑去,在会议室门口处差点与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抬头看清来人,她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后退,一边躬身弯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旅程驿站’的?”华昊天盯着她,“现在几点了,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何洛晴慌忙解释:“对不起华总,我不知道今天要开会,没人通知我……” 往昔的enwfell里,“旅程驿站”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栏目,所以,以前每次的例会,都不需要她参加。 “开会这种事情,需要别人通知吗?”华昊天十分火大,火大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冷冷地看着她的两手空空,“昨天还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会把‘旅程驿站’做好,而今天呢,工作散漫,开会迟到,你是来newfell玩的吗?你信不信,我立马将‘旅程驿站’取缔!” 他大步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她愣愣地杵在原地。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的感觉似春风拂面,说着谦谦有礼的话,赞扬她把衬衫烫得好,还说要送她回家。现在呢,怎么就成了一只翻脸不认人的恶魔呢? 这人的变化,也太快了? 会议室的人陆续走了出来,方才“华阎王”在门外对她的咆哮,所有人都听到了。经过的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她这是撞到“华阎王”的枪口上了。 剪辑部的凌宽走近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别放在心上,传闻说得没错,这华总就是个阎王,方才大家在里头都挨批了,婉如姐被骂得最惨,一点面子都不给。” 何洛晴朝会议室里头瞅了一眼,凌宽口中所说的沈婉如还未出来,正在里头整理手头的文件。她脸色青白,没有一丝笑容。 “现在我总算是见识到传言中华阎王的真面目了,以后大家做事小心一点,你也别迟到了。”凌宽认真地叮嘱她。 何洛晴点点头。 华昊天回到办公室,坐定,无心浏览台上的文件,以手抚额,叹了口气。 他究竟是怎么了? 就在刚才,一看到迟到的她,他心头的火“嗖”的一下就窜了上来,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批了她一通。他承认他处事严苛,但那是对工作,不对人,但是今天连他自己都能明显感到理智的失衡。 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上曾经出现过他在意的那个人的幻影,所以他才怒其不争?还是他这一次的觅友之路受挫,他把这种挫败感全发泄到毫不相干的她的身上? 这太不像他自己了。 “何洛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吟。 名字里倒是有“洛晴”这两个字,可是却姓“何”,还有她的那把嗓音,真的与他心目中的洛晴丝毫对不上号啊。他的洛晴,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播音员,不仅学校的大大小小的文艺汇演,演讲比赛歌唱比赛什么的主持人统统由她包揽,而且还经常代表学校到外地演出……她那把宛如天籁般的好声音,与生俱来的表演天赋,令得一向严苛的校长赞不绝口,当成重点对象来培养,说她以后一定是个十分出色的女主播,前程无量…… 而公司的这个何洛晴,声音低哑,根本就不是做女主播的料啊,根本就是连先天条件都没有啊。 他摇摇头,这与他心中的那个人,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今后,他要楚河汉界的分清楚才行,不能再搞混了。 香山路梧桐巷16号里的那个他心爱的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 夜幕降临,华昊天又把车子开到香山路梧桐巷的街口,看着那张明艳动人的容颜,与他无数次幻想过的她长大成人之后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又一次当着他的面,登上一辆豪华房车,绝尘而去。 而他,下意识地跟在后面。此时此刻,他的角色,只能做一个守候者而已。 第八章 作为男人必须出手 凌晨一点,盛泰大酒店的ktv包厢,依然热闹非凡,一群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呈群魔乱舞状,硕大的霓虹灯走马灯似的旋个不停,射出的光影投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派光怪陆离。高脚杯的碰撞,顷洒出鲜红的葡萄酒汁液,溅到彼此的身上,引发声声怪叫。 什么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大抵如此。 徐络琴独坐一隅,偏僻的角落里,暗影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在这群狂欢的人群里,她无疑是最寂寞的。 五颜六色乱蓬蓬的头发,超短皮裙掩饰不住玲珑身躯,她仰头,霓虹灯的七彩光影在她面前转动着,不停地转动着。穿过彩光,她看到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苍白黯淡的人生,透着空洞的孤寂。 拿起面前的酒杯,灌下一整杯的红色液体,喝得太急,她被呛住,连连咳了好几下,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不知谁把谁的酒杯撞落在地上,发出“呯”的一声巨响,她终于忍无可忍,吼道:“滚,都给我滚!” 喧哗的人群马上停寂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听见吗?都给我滚!”她歇欺底里地喊着,推搡着众人,“快走,都给我走!” 众人不明所以,显然不敢得罪她,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不多时,ktv包厢里的人走个精光,只剩她形单影只一个人。 她仍能感到那种孤寂,二十多年来如影随形的孤寂,逃也般的跑出ktv,在走廊边上,她点燃一只烟,只吸一口,就不再吸,而是看着手中的香烟在燃烧,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明灭灭。 灯光尽头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西装革履,一表人才,女子精致的妆容,与她颇有几分相似的面相,只是年龄看上去比她稍长一些。二人在她面前五步开外站定,男的很快发现了走廊边上靠着的人,似有要上前问候的冲动,却被身边的女子紧紧拉住。 “又被哪家的公子哥给甩了?”女子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语气倨傲,盛气凌人,看她的目光就像看身下俯贴的猎物。 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女子不依不饶,“徐络琴,我以姐姐的身份在跟你说话!” “姐姐?”她冷咄,“我没有姐姐!”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女子的目光带着鄙夷,“不是你没有我这个姐姐,而是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说到这,女子顿了一下,松开男的臂膀,上前两步,上上下下审视了她一番:“我拜托你,有些廉耻心好不好?在爸开的酒店里做公关经理就应该有公关经理的样子,别总是纠集那些不入流的人在酒店里胡闹,别忘了,你也姓徐!” “素心,别这么说。”男子有些听不下去,上前去拉女子的手。 女子甩开男子的手,追责起那个男子来:“怎么了,我有说错吗?你心疼了,她为了你割过脉,你心疼了是不是?可是,你知道你心疼的这个女人,她是个什么人吗?”女子问到男子的脸上去,“你不是也被她骗过吗?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那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的这个妹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太妹,十五岁与人同,居,十六岁堕,胎,孩子的父亲连她都不知道是谁……” “这,这……”男子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女子,脸上是无奈尴尬的神色,“素心,你怎么又提这事了?” “我说得有错吗?”女子斜看了她一眼,提高了声响。 她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男子不敢多做停留,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拖着女子的手慌慌张张的走了。 她狠狠地把烟头掐灭,烟头的余热在她的指尖烫出一个白色的泡,疼痛便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华昊天进入盛泰大酒店的地下酒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前的徐络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烈度威士忌,大醉,神志已不清。 一个男子在她的身边留连不去,目光猥琐,双手有意无意地朝她伸过去。 忍无可忍,华昊天终于出手。做为一个男人,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个男人么! 重拳出击,夹杂着他的雷霆之怒,那个男人被他打得脸青鼻肿,落荒而逃。 “洛晴,我们回家。”他一只手去扶她,另一只手去夺她手中的酒杯。 醉眼朦胧的许络琴哪里识得他是谁?双手乱舞要抢回杯子,长长的指甲伸到他面前,刮过他的脸颊,在他的左脸颊上划出三道浅色血痕。 “够了!”他修养再好,终究未能捺住怒意,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拖了出去。 在他的强压钳制之下,徐络琴反倒安静了,笑嘻嘻地望着他:“小帅哥,你是来找姐姐玩的么?” 华昊天紧皱着眉头看她,但觉心痛。 多年未见,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心冀冀把她扶上自己的车,她在车里吐得一塌糊涂。取过毛巾帮她擦拭干净,脱下自己的西服覆在她的超短皮裙上。满车酒气,醺得他都快醉了,他却不敢打开车窗,怕她受凉。就这样忍着车里难闻的酒气一直开了回去。 敲开香山路梧桐巷16号的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约莫十八九的少年,大学生模样。看着华昊天的目光带着戒备,但看到从车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的她时,少年马上冲过去扶她:“络琴姐,你怎么又喝成这个样子?” “又喝成这样?”他微微皱眉,心下想,看来这样的大醉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喝醉酒的人不大好侍候,何况像她这般不听话的,看着她双手死死攀着门框不肯进去,他只好过来帮忙。 “你这人怎么回事呀,怎么把络晴姐灌成这样?”少年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这话她倒是听到了,笑嘻嘻地打了少年一下:“洛军,你别乱冤枉人,这位帅哥,姐姐我不认识他。” “你就是洛军?”华昊天惊喜地看着少年。当年他离开的时候,对方还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蹒跚学步,没想到这些年未见,已长这么高了。 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当年两三岁的娃娃当然不可能有关于他的记忆,华昊天正要解释,旁边的徐络琴却在唱起歌来。一阵冷风吹过,她缩瑟了一下,推开扶她的少年。 “还是我来。”华昊天拿来西装,盖着她露出皮裙外光滑细腻的双肩,然后,径自把她横抱起来,进了屋子。 “她的房间在哪里?”他问道。 “转左第一……”少年用手指指了指方向。 “间”字未出口,少年就惊奇地看着他抱着络琴姐,直奔左边第二间卧房而去。 少年的手指便在半空中顿住,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络琴姐抱进他阿姐的房间了? 第十一章 我就不准你的假 飞快溜了那边的华阎王一眼,她压低声音,小声道:“韩大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静贞姐。这个拍摄她跟了近半个月了,如果不找到她的话,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韩屿点点头。 何洛晴说得没错,这个拍摄张静贞最熟,要如何才能拍出“旅程驿站”需要的效果,也只有她最清楚。而且,看到华昊天也来了,他也意识到,这个失踪事件的严重性。 二人正打算分头去找,就听得“咚咚咚”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在他们二人讶异的目光中,张静贞旁若无人般奔了进来。 何洛晴的心头“格登”一下,她已经看到华阎王的目光如电般朝这般扫了过来。 “静贞姐,静贞姐!”她压低声音,着急地叫道,示意张静贞过她这边来。 但是张静贞似乎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她目光有些呆滞,脸上的神情却是慌乱的,带着这么一种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竟直直朝着华阎王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何洛晴与张韩屿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的华阎王,正处于暴怒之中。看他那紧绷着的脸,明摆着就是狂风骤雨要来临的前奏嘛。静贞姐这时候过去,不等于去送死么? 何洛晴喃喃道:“韩大哥,我看到静贞姐此时此刻正朝着华阎王走过去,我是不是看错了?” 韩屿仍旧是一副瞪口结舌的表情,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你并没有看错。” 此时,张静贞已经走到了华昊天的面前,也不知道她跟他说了什么,二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何洛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韩大哥,你在这里看着,我出去一下。” 摄影棚旁边,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何洛晴走到门口处,听到虚掩的房门里有隐约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华昊天的近于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行!我不批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请什么假!” 张静贞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很是激动:“华总,我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的。” “你都知道现在是节骨眼上了,还请什么假!难道你是第一天来上班吗!要不要我教你敬业这两个字究竟怎么写!” 华昊天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依旧以他一惯的咄咄逼人语气,责难别人。 何洛晴有些听不下去了。 如果指责张静贞其他什么缺点,她都可以接受,唯有“不敬业”这顶罪名她觉得不能让张静贞这么冤枉地,不明不白地背了。如果说张静贞不敬业的话,那么在c城的newfell分部,还能有谁更敬业呢? “华总,您能不能不要不明真相就乱加指责?”何洛晴忍不住插话进来,“您可以到外面问问分部的所有员工,静贞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待工作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了解之后才有发言权,到时候您再说这样的话,好吗?” 华昊天转过头来,怒视着何洛晴。显然,对于后者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打断他的话,指责他说话语气的行为,非常不高兴。 张静贞知道许洛晴是好心帮她,她怕面前的华阎王真的会把火撒到后者身上,忙上前一步,伸手把何洛晴拉开,诚恳地说道:“华总,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今天我请假,真的与敬不敬业无关,我儿子的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我儿子病了,烧得很厉害,现在他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我要回家去看看……”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华昊天打断。 华昊天铁青着脸,冷冰冰道:“回家看看?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摄影棚里一团糟,你作为现场的主要负责人,你脱得了干系吗?再说了,谁家里没有事情呢?就拿我们今天邀请过来的何丽池作者来说,人家也是身子不舒服,预约好要去看医生的,人家有说过请假吗,有把一屋子的人撂下跑掉吗?” 这话听得张静贞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何洛晴这才想起,方才她与童话作家何丽池说话的时候,后者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疲惫,原来是这个原因。 但是,就在她还想再替张静贞再说几句好话的时候,华昊天已经冷冷地发话了:“行了,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两个,如果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旅程驿站’被取缔,你们全组人重新找工作的话,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到摄影棚去,做好这次拍摄!” 说完,华阎王根本不理她们的反应,径自大步而去。 何洛晴朝他的背影挥了一下拳头,低头诅咒一句:“真是名符其实的华阎王,冷血动物!” 张静贞呆了好一会,这才自我安慰道:“洛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其实,小辉都那么大个人人了,也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何洛晴有些说不出话来。虽说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迫于生活的压力,会早点成熟,但是也不能要求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六七岁的孩子自立自强? “没事的,洛晴。”张静贞继续说道,“就在刚才,我已经给小辉的外婆打过电话了,她现在应该赶过去了。再说了,方才华总不是说了吗,何丽池老师是我们的特邀嘉宾,人家身体不适都坚持拍摄,我们做为主人,因些私事擅离职守那就真的太掉链子了。” “可是老人家住得也不近……”何洛晴沉吟,“从城南赶到城北,需要一些时间呢。” 她想了想,拿定主意,转头对张静贞道:“静贞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摄影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我呢,现在就去你家看看,以前小辉就挺喜欢我的,我陪陪他,你把你家的钥匙给我。” 张静贞的脸上露出欣喜,很快就拿出自家钥匙,但是她还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 何洛晴拿过钥匙,不由分说就把她往摄影棚里推:“静贞姐,我替你照顾小辉,可不是无偿的,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把这次的主题拍好,我们组的生死可全掌握在你的手里面了。” 何洛晴这话说得郑重,张静贞瞬时感到肩上责任的重大,她是分部的老人了,有着很强的责任心,当即道:“放心,我一定会把今天的工作做好的。再说了,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第十二章 同名同姓的人都得同一种病 何洛晴揣着张静贞家里的钥匙,乘电校对从23楼下到1档,刚出newfell的大门,就看到值守大楼的老保安像看到猎物般追着她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何小姐,看到华总了吗?” 何洛晴翻翻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总有人在她面前提那个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人呢? “我不认识那个人!”何洛晴没好气道,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她迅速上了车,绝尘而去。 留下老保安杵在原地,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会不认识呢?那么一个高富帅的大帅哥,任谁只看一眼那也是印象深刻的啊。”老保安摇摇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 方才华总走得太急了,以至于把这么重要的文件落在他的值班室里。不过,说实在的,他见到的华总都是一副稳妥,处世不惊的模样,很少见他这样面带焦虑的。 何洛晴下了出租车,上了滨江花园小区b幢。那是旧城的居民楼,没有电梯,她爬了三个楼层,来到门牌号为“303”前,却见大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她敲了几声,喊着小辉的名字,但是很奇怪,里面还是一点回应都没有。何洛晴的心里升腾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迅速用手上的钥匙打开了铁门,一看大厅没有,就直奔卧房。但是很奇怪,一间主卧次卧和客房都找遍了,并没有看到小辉的踪迹。最后,在厨房门口处的一小滩血迹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好,出事了。 可是,小辉呢? 何洛晴火急火燎奔出去,敲开隔壁住户的门,对其中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道:“大叔,你看到住在你隔壁的那户人家的小孩子去了哪里了吗?” 老者显然与静贞一家很熟悉,听得她这样一问,马上说开了:“姑娘,你是静贞的同事?我就住在她家隔壁,与她很熟,她工作忙,也常托我老伴帮忙照看孩子。就在方才,孩子的外婆过来,也不知是咋回事,孩子晕倒了,额头磕在桌子边缘,流了好多血,孩子的外婆都吓坏了。就在这个时候呀,孩子他爸来了,一把抱起孩子就朝楼下冲,开着车子就朝医院送。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医院了?” 何洛晴听得莫名其妙:“孩子他爸?”她并没有听张静贞说起,通知了那个负心汉呀。 老者肯定地点点头:“是啊,是孩子他爸,挺帅气的一个大小伙,看到孩子一头一脸的血,急得要命,抱起孩子就朝楼下冲,看起来是个心疼孩子的。” 何洛晴也顾不得追究那么多了,如果真的是孩子的爸爸来了,那证明那个负心汉还有一点的良知。 “老伯,那太感谢你了。”她匆匆向老者道谢,匆匆下楼,赶往市中心儿童医院。 市中心儿童医院里,人流如织。何洛晴冲进外科诊室大楼,就看到外科手术室的大门上,“手术中”的电子屏红通通地亮着,而在大门外,一个老妇人正在外面焦急地来回徘徊着。 何洛晴一眼就认出这位老妇人正是小辉的外婆。 她记得小辉的外婆姓黎,忙奔上前,唤了声:“黎阿姨。”再看了一眼紧紧闭合着的外科手术大门,低声问道“小辉在手术室里吗?” 黎阿姨显然还未从惊慌中回魂过来,一看到是何洛晴,便紧紧抓住她的手,声音还在颤抖着:“是阿晴呀,你可算是来了。方才小辉摔在地上,把头磕破了,流了一地的血,可吓坏我了。” 何洛晴也紧紧抓住她的手,给她力量,使她安静下来,一边说道:“黎阿姨,没事的。这里的大夫都很厉害的,小辉只要做了手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她低哑的声线总有一种莫名的穿透力,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内心一般,黎阿姨看着她,慢慢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大门开了,几名大夫走了出来,其中走在前头的,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大夫,灰白的头发,眼珠居然是碧蓝的。何洛晴吓了一跳,她认得这名老大夫。 这名老大夫名唤斯雷诺,虽是法国人,但却是个中国通,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在半年前,她带着旅程驿站进驻newfell的时候,在当时的那一期节目里,她就看到过这位国际知名的老大夫坐在newfell的摄影棚里,而且还现场秀他的中文,赢得阵阵掌声。她心中暗自嘀咕,静贞姐那个负心汉丈夫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将这位世界着名儿科大夫都得动来为自己的儿子做手术? 黎老太太哪里管什么知名不知名的老大夫,能够救她的外孙就行。所以当她看到斯雷诺出来了,马上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道:“大夫你快说说,我的外孙怎么样了,有事没有?” 斯雷诺似乎不太适应这种中国式的问话方式,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一个大夫赶忙上前,拉开黎老太,笑着安慰她道:“老人家,别着急,有斯雷诺大夫主刀,你的外孙啊,一点事情都没有,过四五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黎老太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一个劲地朝着大夫们致谢。 这个时候,头上缠着白色纱布的小辉被推了出来。麻醉药的作用还未过去,他紧闭着双眼,仍在昏睡着。黎老太赶忙奔上前去,帮着推车,一边心疼地看着外孙,紧跟着护士到特护病房去了。 何洛晴正要跟着一起过去,就听到背后传来斯雷诺的声音,他似乎在寻人:“咦,华先生呢?”她就要移开的脚步就此停了下来。 何洛晴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自己究意是怎么了?怎么一听到姓华的,就把人往那个讨厌鬼身上套呢?她一定是受他的摧残太多了,所以一听到姓华的,自然而然的精神紧张。 她自嘲地笑笑,正打算离开。斯雷诺又说了:“怎么回事,方才那个抱孩子过来的华先生呢?你们谁看到他了?我现在才想起,他可是有晕血症的,那个孩子一头一脸的血,他怎么受得了……他不会开车回去了,这可是会出大事的。你们,你们谁看见他了?都没看见吗?快去找找。” 一干人立马散了,分头找人去了。 晕血症?难不成叫“华昊天”这个名字的人都有晕血症?这是属于“名字遗传”吗? 老天爷,你对我还真的是太好了,在我有限的生命里,居然能一连碰到两个叫做“华昊天”的人,而且,还得了一模一样的病! 许洛晴抬头望天,正想来一场顿挫激扬的感慨,却只看到头顶上明晃晃的日光灯。 算了,还是找人。 第十三章 如此报复上司 何洛晴看着一群护工自己身边“哗啦啦”冲过去了,以百米田径赛的速度冲向大门口,她在惊讶之余,不由摇摇头。 凭她以往与小胖子相处的经验,晕血的人看到血后,会头晕,会恶心,会全身无力,当然不可能像常人那样正常走路,多半会扶着墙走。而且,晕血的人不愿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总以为自己挺挺就过去,多半会去一些人少的地方,毕竟,让满大街的人看到自己晕倒也太丢脸了? 何洛晴想了想,看看后面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后门,直通住院部,看起来挺隐秘的。于是,她转身朝那个后门走去。 穿过后门,是一个很大的花坛。果然,在花坛旁边,何洛晴看到了她今天最不想看到的人,华昊天。 此时的华昊天,如一尊佛像般坐在花坛的边上,微微缩着肩膀,垂着头,使得何洛晴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何洛晴觉得,以往的华阎王都是以高大冷酷的冰山形象示人的,令得还未走近他的人,无时无刻感受着西伯利亚的严寒。而今天,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头缩着肩膀,一下子就牵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她伟大的母性光辉就这样一下子迸发出来,全然忘却了平日里这个华阎王是如何的刁难加责难,加倍的折腾她的,也全然忘却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那就是“不管华阎王被车撞、被酒瓶砸,掉水里,掉沟里等等,看都不看一眼,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掉”诸如此类的誓言。 她看着他,不知怎的,忽然就有了一丝同情心:多么可怜的孩子啊。 此时,华阎王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就那样直直地朝着何洛晴射过来。然后,他突然笑了笑,笑得极其诡异。他还伸出食指,朝她的方向勾了勾,示意她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何洛晴只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瘩疙起了一层一层。为探明真相,她还是强迫自己走了过去。 他似乎想站起来,但努力了几下,没有成功,何洛晴只得伸手扶住他。 “你怎么出现在医院里,要不要我记你旷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追究她的擅离职守,她头顶上的母性光环消失,本性回归,咬咬牙,就要撒手,任他摔在花丛中。 他却死死抓住她不放,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她,目光深情得像韩剧里的男主角。看了许久不说,他还得寸进尺地抬起手来,似乎要去抚摸她的脸,想要占她的便宜。 何洛晴惊得魂都差点没了。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平日里这个华阎王严厉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个人工作作风。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也是道貌然的伪君子,居然连她这种没有姿色的女子也要指染,真是当初看走眼了。 何洛晴气极,她可不是吃素的,打小练鈶拳道练就一副好身板,帮人搬煤气瓶从一楼爬到九楼,都不带气喘的,还奈何不了这姓华的登徒子了? 但是,她却忘了,那个姓华的登徒子此时正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她用力地想甩开他走人,却忘了对方根本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人,于是,意想不到的场面发生了,被她拖拽出两步之后,对方就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而她呢,哪里承受得起将近一米九身高的人的重量,就这样,在“扑通”声之后,两个人齐齐摔在地上。 要命的是,摔下去的时候,她居然成了他的肉垫;更要命的是,摔倒的他压在她的身上,还不忘在她的耳边带着调情意味的叫了一声:“阿晴。” 何洛晴简直快气炸了,一掌劈在他的肩上,把他推倒在地上,怒跳起来,指着他骂道:“华昊天,你识相点,阿晴这个名字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叫的么?你是newfell的总经理,注意点形象,留点人品行不行……” 她乱骂一通,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有晕血症的,这个时候只怕是人已经晕了。 她俯下身,探了探他的呼吸,又测了一下他的脉搏。呼吸平稳,心跳正常,看来只是浅度的昏迷状态,她才放下心来。 以前小胖子也这样晕倒过,她知道只要是浅度昏迷,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只要把他推到护士那里,注射些葡萄糖,很快就没事了。 她找来一把轮椅,本想再找两个护工把他弄到椅子上去的。但是却连一个护工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她只有自己动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上轮椅,出了一身的汗,这才气喘吁吁地推着朝急诊室方向而去。 他也太重了?何洛晴推着推着就有些生气。再联想到他方才的登徒子模样,还有平日里对自己的千种万种刁难,她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推着轮椅行走的轨迹就开始弯弯曲曲起来。 只听得“当”一声,轮椅撞到了一边的墙角,顿住了,昏迷中的华昊天整个身子随着朝前冲的惯性大力撞到了轮椅的扶手上,不过,此时的他什么反应也给不了。 又听得“当”的一声,轮椅又撞到了另一边的墙上…… 就这样,何洛晴一边窃笑着,一边整蛊着她的顶头上司。幸好她选了一条不太多人的走廊,即便是“当当当”的撞墙声此起彼伏,也没有一个护工或护士或路人甲乙丙丁,多管闲事的走过来看一眼。 终于推到了门诊科那边,何洛晴的好心情也回来了,她扔下他和轮椅,逮住一个小护士就说道:“小姑娘,那人晕血,现在晕过去了,你给看看,要扎什么针尽管扎,反正他有的是钱。” 小护士看着她,像看外星球的怪物:“……要扎针的话,也不能乱扎呀。” 何洛晴无奈地看着小护士,其实她很想对这个善良的小护士说:“没事,你尽管扎,出了事情我兜着。” 第十四章 讹诈 华昊天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感觉情形不对,粉红粉红的病房,桌子上摆着可爱的布绒公仔,还有……床前正叉着腰,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何洛晴。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茫然,下意识地问道,都来不及问自己怎么也在这里。 何洛晴翻翻白眼,她真的想冲过去,揪着面前这位装聋作哑的华总经理的衣领,质问道:“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还想问你呢,好端端的你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不放想干嘛呢?是为了方便演绎接下来的剧情,在我面前装晕么?” 不过这一次,他好像不是装晕,是真晕。 她不说话,华昊天觉得奇怪,紧拧着眉头判研地盯着她看。 何洛晴也盯着他:“方才发生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华昊天茫然地摇摇头。一个晕倒的人,哪里还记得晕倒前一刻发生过什么事情! “这样啊……”何洛晴思索着,要不要把事实的原委托盘和出,让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华总经理无地自容呢? “这里哪里?”华昊天显然还没有真正清醒过来,看着四周刷着粉红漆的墙壁,还有毛茸茸的布绒公仔,眉头越拧越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儿童医院特护病房。”何洛晴没好气说道,“你一个大人好好的哪里不晕,偏要跑到儿童医院来晕,白白占用了人家小朋友一个特护病房。我说你这个人,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要晕也得分个时候,分个地方?” 对于她的挖苦与责难,他无话可说。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他的确是占了人家小朋友一个特护病房。 见到昔日毒舌的华阎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何洛晴觉得特别的开心。她忍不住得意地扬扬眉,却见他瞬然把目光转过来,她忙板起脸。心念意动之下,为了以后少受这位刁钻刻薄的上司的责难,她有了一个好主意。 至少,方才他无意间占了她的便宜,她要讨要回来。 于是乎,她眼珠一转,望着他的目光含羞带怯,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华昊天惊奇极了,她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 “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洛晴忽地跨前一步,双手撑在病床上,吓得华昊天忙不迭地后退,整个人几乎贴到墙壁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心底暗暗好笑,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又厉害又毒舌的华总,原来也怕“女色,狼”啊。 何洛晴慢慢凑近他的脸,使自己的脸在他面前不放断大,增强视觉效果。她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子方才在花坛的时候,竟然敢对姐姐如此无理,一定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深刻领会到,姐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方才,在花坛发生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何洛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怔怔地说着,脑海里想着父亲的死,不一会儿,眼睛里便覆上一层水雾。 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精湛绝伦的演技。 华昊天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兼之看到她泫然若泣的样子,他的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自己……自己方才对她做什么了?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很过份的事情,难道非礼她了? 不可能啊,他这是晕血,又不是醉酒,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他的酒品一向很好。 坚定自己的想法,华昊天的精明睿智马上回来了,他的脸上又流露出平日的冷漠疏离,淡淡道:“方才的事情我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好,你倒说说,我到底做什么了?不过,你说话可得注意点,我方才看过了,这个医院到处都有监控,就连后边也不例外,所以……” 他如此冷静的语气令得何洛晴一下子破功,她心中暗骂:“这个人,明明都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竟还能如此冷静,真的不是人!” 本来她打算把剧情继续演绎下去,最后把他弄成登徒子形象,好好败坏一下他的名声的。但是在他犀利的逼视下,她觉得自己演不下去了,只得草草收场:“算了,你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把我扑倒,吻了我一下而已。” 华昊天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真不记得了?”何洛晴板着脸,“不记得就算了。” 反正又不是真的,她随口说说,恶心一下他而已。 算了?就这么算了?他很是莫名其妙。 何洛晴指指他:“我说华总,你现在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咱们有点公德心好不好?不要老是占着人家的床位,外头还有好多等着救命的小朋友要住进来呢。” 她说得没错,这是全市,乃至全国都十分有名的儿童医院,每天从各地涌到这里来看病的小病人不胜其数,里面的大夫忙得很,床位也十分紧张。 “好了,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出去给你办手续。”何洛晴说完,就出去了。 留下华昊天怔了出神好一会,他仍沉浸在方才她说的话里头,“我扑倒她,然后吻了她?这怎么可能?” 他平生第一次对别人的话半信半疑。他是不是扑倒她,这个儿童医院到处都是摄像头,调出录像来就能真相大白。但问题是,他丧失意识之前,的确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熏衣草的香味,这是他所在意的人打小就喜欢用的。 小时候的她,家道殷实,大大的房子带一个后花园,栽满了熏衣草。她说,她喜欢熏衣草的清香,宁神,助眠。 小时候的他,喜欢帮她采摘熏衣草,晒干,制成香包,悬挂于房间的四角,或是投入熏香炉里,让袅袅燃起的淡淡的香气盈满一室。 分别的时候,她把辛苦劳作一个月,采摘兼至晒干的熏衣草的干花制成一个个小香包,用一个大袋子装着,送给他。此后在美国的岁月里,每当他受到别人的欺负,冷遇,以至歧视的时候,他都会把这些小香包寻出来,放在枕边,在淡淡的香气中酣然入梦。 她的信件,她亲手制作的香包,是他在美国的童年的坚强支柱。 华昊天定定神,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对了,一定是熏香作怪,害他迷失了本性。 这个该死的何洛晴,好端端的熏什么香嘛。 第十五章 让你撞好了 华昊天收拾整齐,走到停车场的时候,一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的车钥匙不见了。而这个时候,他的白色奔驰驶来,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来,里面何洛晴在朝他招手。 他坐进车的后座,坐定之后,第一句话就问:“你是什么时候顺走我的车钥匙的?” 何洛晴面不改色:“方才,在病房里的时候。” 华昊天不悦地看她一眼,冷声道:“业务不太熟悉,旁门左道倒是挺在行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 何洛晴皱眉:“好了,收起你的长篇大论。不就是拿走你的车钥匙吗,至于这样打击我吗?再说了,我也是出于好心,你不是晕血吗?我怕你连红绿灯也晕,为了不给交警叔叔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我只好勉为其难,充当你的司机,送你回家罗。” 华昊天不得不出声反驳:“我不晕红绿灯。” 何洛晴马上道:“我才不管你晕什么呢,现在的问题是,我拿了车钥匙,开着车,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不想坐我开的车,那请你自觉下车,自己打出租车回去好了。” 华昊天看着她,无语。他觉得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一腔的怪论调。要知道这可是他的车,自己有车却不坐,非得去打什么出租车,这像什么话嘛。 说到底,她说话虽然刻薄,但出发点却是好的。若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想必她也不会抢着要开车。自己如果连这一点都体会不到,那就真的太笨了。 于是,他不再责难,让她专心致志开车。 何洛晴自车里的倒后镜看他,见他像个听话的乖宝宝的坐在后座上,窗外流离的灯火打在车窗上,映照在他的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沉浸在光影里,竟然隐隐现出些许柔和来。 这让她很不习惯。 一向毒舌的他突然噤声,只有她与他两个人的小小的车内的空间里似乎流淌着看不见的尴尬,这让她更不习惯。 为了打破沉闷,她无话找话:“你这车挺不错的哈,挺好开的,坐得又舒服,配置很高级嘛。”心里却在暗骂:“这人怎么那么败家,用得着开那么贵的车么,偶尔碰撞一下修理费都几千上万块钱计算的,开得奇瑞qq不就得了,反正都是代步工具,都是四个轮子的,有什么区别么?不就是个c城的总经理么,又不是总部的总裁,开这样的豪车出来纯粹就是炫富,看来这个人以后非得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吃软饭才行,如若不然,以他挥金如土的个性,谁嫁给他还不得饿死?” 最后,她总结一句:良家妇女,绝不能嫁给这样的败家子弟。 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心态是极度的仇富心态,是不正确的,所以她赶忙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按捺住自己想把后座的那个晕血的败家子弟拖下车来打一顿的冲动。 看来,要分散自己心底强烈的劫富济贫的侠女情结,必须找些音乐听听,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才行。 何洛晴一边想着,一边去按放音乐的按扭。谁知放出来的竟是古筝,与她喜欢听的当下喧闹个不停的流行音乐大相径庭,她一边佩服他高雅的欣赏水平,一边快快关掉。夜里开车,人毕竟有些疲乏,再听这些昏昏欲睡的音乐,她保不准会把车开到树上去。 百无聊赖,车里的倒后镜闪出他的人影,她只好被迫“欣赏”镜子里的他。 许洛晴觉得,这人长得还真是不赖。同是爹妈生的,这人与人的长相,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特别是这人也叫“华昊天”这个名字的时候,对她更是一个沉重的刺激。 重名的缘故,令得她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久别经年的那个异国他乡的小胖子,多年未见,应该长成大胖子了。小胖子自小就嘴馋,看到蛋糕店新出炉的蛋糕就移不开脚步,兼之无肉不欢,去了美国,炸鸡薯条甜品牛排,他能保持原来的体重就不错了。所以,在断了联系的岁月里,何洛晴每每给小胖子做西装的时候,总要斟酌再斟酌,修改再修改,生怕万一小胖子回来了,衣服太小穿不下。看到她屋里一整衣柜特特特特特大号的西装时,她的弟弟何洛军差点笑掉大牙,以那小子的原话说:“阿姐,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的认定我那未来的姐夫非得是个大胖子呢?人家美国可是全民健身的,指不定未来姐夫回来的时候是个有着八块腹肌的健美男子呢?” 在这个时候,她就曲起手指,去敲弟弟的头:“你就作梦,以你那未来姐夫的能吃劲,他能不变头猪回来就不错了。” 所以,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当年的小胖子现在怕是胖得与猪有一拼了?但是,即便是变成一头猪,也应该回来看看她啊,反正她又不会嫌弃他。为什么不回来呢?都十五年了,难不成真的变成猪,胖得爬不上飞机,回不来了?猛然间,她想到一个诡异的名词:“托运”。即便是民航上不了,托运总是可以的? 所以,即便是重名,何洛晴还是能够将心中的小胖子与面前这位华总分得很清楚的。面前这位华总,太完美了。完美的外表,完美的业务能力,完美的职业性格,完美的人际关系……简直不是人,如果小胖子能够及得上他一根手指的能耐,她都欢天喜地了。 他似乎坐得有些不安稳,手按在肩胛的位置,剑眉微拧,眼中有些微的疑惑与不解。 何洛晴在心中窃笑,她知道,她方才在走廊里趁着他昏迷时,施予他的“惩戒”起效了。 她在心里面得意地说:“小样,看把你能耐的,以为你这么拽姐姐我就不能治你啊,告诉你,姐姐我可是包治百病的!” 忽然,后座那个人的声音如鬼魅般阴恻恻自他耳边响起:“你有驾照?” 何洛晴一怔,马上觉得受了羞辱般。这个华阎王,就那么看不起她么?在众多学车的人中,她算是非常非常具有刻苦学习精神的人了,起早摸黑的学车,最后以笔试、路试双百的成绩取得驾照。这其中,她可是付出了很大的辛劳的。 她马上回击:“你少小瞧人!我可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以笔试、路试双百的成绩拿到驾照的!倒是你,也不知道有驾照没,以为开着辆豪车交警就不敢拦你呀?” 华昊天表情冷冷的,伸手敲敲她的坐椅:“看前面,红灯了。” 她吓了一大跳,方便只顾跟他逞口舌之快了,居然忘了看前面的指示灯。她心里着急,猛地大力踩刹车,车速虽缓了下来,但终究还是差了一步,车子沿着道路侧旁的隔离带滑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之后,车子这才稳当地停了下来。 何洛晴闭了下眼睛,暗道:“糟了!”听到那阵刺耳的摩擦声,她就知道,把人家的豪车给划坏了。 忐忑不安地下车察看,一如她所料,漆黑锃亮的车身被划了一道“白边”,看上去特别的显眼。 见他也在察看那道划痕,她忙道:“对不起。”想了想,又道,“我会赔的,我等会就把你的车子开到4s店里去,帮你修好它。” “不用。”他冷冷道,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转身就上了车。接着,她听到他发动车子的声音。 “喂喂喂!”她忙跑过去敲下他的车窗,“你就这么走了?” 他探出头来,眼里带了讥刺:“怎么,弄坏我的车,还想坐我的车回去呀。” “不是的。”她的脸皮再厚,也不会厚到这种程度,只是…… 她看看四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我并没有想占你便宜的意思,我,我只是…你知道这个地方偏僻了点,很难打到车的……” 他哼了一声:“至于怎么回去,自个儿想办法去,我没空奉陪。”下一秒,他把降下来的车窗升上去,然后一踩油门,独自开车走了,留下口瞪目呆的何洛晴留在原地。 “什么人嘛,有点修养好不好,怎么可以把一个大美女丢在荒郊野外?”何洛晴气得朝远去的车挥舞着拳头。忽地想到此人好像不是来自本国,不能以本国“礼仪”待之,她想了想,朝着那车的背影再做了一个竖中指的动作。 “华阎王,你居然这么冷血,把我扔在这里,姑奶奶我祝你通畅无阻,刹不住车!” 于是,驶出几公里之外的华昊天突然一踩油门,车子发出刺耳的声响,车身与一旁水泥柱子擦身而过,摩擦的地方,又起了一道“白边”…… 何洛晴愣了一下,连手势都忘了比划了,脸上的表情惊喜莫名:“怎么就这么灵验呢?” 第十六章 女大十八变 儿童医院离她的住处有好长的一段距离,等她脚底发软的走到香山路梧桐巷16号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了。她推开门,进了屋,把手袋一扔,直直的就把自己整个人抛在沙发上了。 听到动静的何洛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到自家姐姐这副“惨样”,不由得愣了一愣:“姐,你这是被谁甩了?” 何洛晴真的是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整整四个小时的路程啊,她走了整整四个小时,高跟鞋是没法穿的,因为根本走不了路,她就是这样一手拿着手袋,一手提着高跟鞋一路走回来的。 “死华昊天!气死我了!”她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沙发上,大叫了一声。 那个没有修养的家伙,居然把她扔在荒郊野外,真是岂有此理!等老娘回去,一定得好好的整治他,像朝他办公台的抽屉里放条蛇,放蜘蛛蜈蚣什么的,好像太小儿科了,这回一定要弄出大声响来,报复回去! 何洛军见她气成那个样子,不由觉得好笑。他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见过自家姐姐能够被人气成这个样子的。 “阿姐,你这到底是什么了,你遇到什么煞星了?”他问道。 她躺在沙发上,喃喃地重复着弟弟的话:“对,煞星,天孤煞星,我何洛晴自小到大,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没有道德没有修养的人,真是开了眼了。” 说到这,她忽地坐了起来,仰头看向二楼栏杆处的弟弟:“阿军,你来说说,一个把像我这样的大美女扔在荒郊野外的人,是不是很没道德很没修养?” “大美女?”何洛军失笑,也不怕打击到人家,“阿姐,这大美女三个字,你以后还是少说,免得别人笑话。说到大美女,你看看人家络琴姐,那才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呢。要是把你跟她一块放到人群里,你一准给淹没了,络琴姐呢,只要朝人群里看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何洛晴微眯了眼睛,威胁道:“何洛军,有这样说你姐的吗?我知道,你络琴漂亮,从小到大,追她的人就能排成一个加强连了,但是,你姐也不赖好不好?” “唉。”何洛军深深的叹了口气,“姐,不是我打击你呀,你是有鼻子有眼睛,五官端正,但是还是跟络琴姐没法比呀,你看人家络琴长得,那鼻子,那眼睛……”说到这,何洛军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不由笑了。 其实,这是他们姐弟俩经常互相打趣的话题,虽然他们的话题里,经常会牵扯到徐络琴,但是对于徐络琴,对于徐家,他们姐弟俩只有感激,没有其他。 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一夜之间,他们姐弟俩就成了孤儿。财产被冻结了,房子被没收了,14岁的她,带着五岁的弟弟,流落街头,举目无亲,幸好当时住在她家隔壁的徐叔叔,也就是徐络琴的爸爸收留了他们姐弟俩,还供他们上学。所以说,没有徐家,就没有今天的他们姐弟俩,这份恩情是永世都不能忘记的。 “行了,你就别再挖苦你姐了。”她打断他的话,“你姐即便是再普通,再不耐看,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姐姐,是不是?” 何洛军这才转过话题来,看看楼下四仰八叉的亲姐姐,道:“姐,其实,我也不是说你长得难看,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小时候的照片上,你长得多好看啊,漂亮得跟个洋娃娃似的,跟络琴姐根本就差不太远嘛。我只是不明白,怎么长大之后,人家是越长越漂亮,你反倒是越长越回去了?” 她无奈地笑笑。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但这话多数形容那些小时是丑小鸭,长大以后成了美女的那些姑娘们。但是,她却是跟她们相反,人家是越长越漂亮,她却是越长越平庸,如果拿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寻人的话,只怕是八百年也寻不着她来。 以前呢,自己长得漂亮,又有一把好的歌喉,那真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呢,到了现在,这一切老天给予的东西,又被老天统统收回去了,包括爸爸妈妈。幸好,她还有个知冷知暖的弟弟,也算是她含辛茹苦把他抚养长大的一丝安慰。 “不过姐……”何洛军又道,“你虽然,长得平庸了些,但是端庄静雅,耐看。络琴姐我总觉得她长得太妖艳了些……” 说到这,他猛然想起什么:“阿姐,你知道吗?上段时间络琴喝醉了酒,被一个男的送了回来。哗,那个男的长得好帅啊,又高又帅,举手投足之间,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家教的,特别是一笑起来的时候啊,如果我是女的,一定被他迷倒了。” 何洛晴愣了一下:“络琴喝醉了酒,还被一个男的送回来?”她马上紧张起来,“哪个男的,不会又是骗子?” 何洛军摇摇头:“我看不像啊。”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分得出好人还是坏人啊。”何洛晴不由得有些急了,“络琴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喝什么酒啊,还喝醉了,以前受过的教训还不够多吗?一看到漂亮的男人就昏头了,真是不长记性!” 何洛军忙道:“阿姐,我看那人不太像是坏人啊,人挺好的,懂礼貌,有修养,而且对络琴姐挺好的……” 她不客气道:“你懂什么呀,你见过哪个坏人的脸上写着:我是坏人这几个字的呀?你络琴姐以前交的那些朋友,哪一个不是玉树临风,翩翩贵公子模样啊?可实际上呢,都是些绣花枕头,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哦不对,有些连绣花枕头都不如,专门的骗钱骗色,不然的话,你络琴姐的命运能这样么?” 何洛军也知道自家阿姐说得在理,他也知道络琴姐手腕上的伤痕的来历,但是他现在想到那天晚上送络琴姐回来的那个男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他也见过不少开车过来接络琴姐出去玩的男人,但是没有一个可以跟那天晚上他见到的那个男人比的。 那个男人,还有那个男人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个严谨且负责任的人。但是,络琴姐那天晚上喝醉了,从她的语气来看,那个男的好像是萍水相逢遇到的,不像是她的那些狐朋狗友。 如果络琴姐能够珍惜那个男人的话,指不定能成就一段美好的姻缘呢。 想到这,他不由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姐夫”,人家络琴姐都有男朋友了,而且一看还是个那么靠谱的男朋友,看到这样的情景,他这个做弟弟的还是有一点私心的,于是问道:“阿姐,你说咱姐夫还回来吗?” 他想的是,如果他未来的姐夫,能够像那天晚上送络琴回来的那个男人一样帅,那般养眼,该多好啊。 可惜,他那未来的姐夫是一头标准的“猪”,一身彪悍的肉,摔在地上能当肉垫子,特别是到了美国,高营养高蛋白的牛排面包还有饭后甜点什么的,只怕那一身的肉是去不掉的了。 “回来,当然回来。谁说不回来的,如果他敢不回来的话,我揍死他!”何洛晴豪气万丈道。 对于当年那个小胖子,她可是一路保镖,一直保护到他安安心心的读完小学,升上初中的。 他对于她,可是言听计从,依赖得紧着呢。 第十七章 不要再等了好不好 何洛军走过来,坐到了阿姐的身边,顺带把她的脚捞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按摩着。 像小时候一样。 他的手法娴熟,力度确到好处,何洛晴闭上眼睛,脸上露出舒服惬意的神情来。 他的阿姐,是这个家里的坚强支持,也是他坚强的后盾。虽说他们姐弟之间打趣取笑的话时常有,但是,在他的心里,是顶顶佩服他阿姐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阿姐,就没有他何洛军。 当年,父母双亡的他们,房子又被查封了,徐叔叔没有收留他们之前,阿姐就带着他,二人流落街头。但是,即便是流浪,阿姐总能在天桥洞下,公园处,觅到一处遮风挡雨之所,将他很好的保护起来。 只有那么一次除外…… 那是一个百年一遇的寒冷冬天,北风像刀子般刮得脸上生疼。他好死不死就在那个时候病了,高烧不退,阿姐把所有的被子都堆到了他的身上,他还是冷得发抖。阿姐没了办法,抱住他,用小小的身体去温暖他,他熬过来了,但是他的阿姐,却过了他的病气,病倒了,烧得整个人都不清醒了。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感到失去阿姐的恐惧,感到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的无助…… 幸好,络琴姐找到了他们,也幸好,徐叔叔及时地伸出了援手…… 往事历历,他的眼角不由有些温润。 其实,阿姐小时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漂亮得就跟个洋娃娃似的,兼之有一副天籁般的嗓音,所有人都很喜欢她,都认定这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长大之后一定前程无量。只可惜,命运多舛,他的阿姐为了生计,不得不初中就辍学…… “阿姐,要不,咱就别等那个胖姐夫了,好不好?”他一边按摩一边说道。 “好啊。”何洛晴闭着眼睛,随口答道。 何洛军暗暗摇头。 每每看到络琴姐天天晚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门口总有年轻风流的公子哥全程接送,他就想到他的阿姐。他是有私心的,在这个世上,他只有一个亲姐姐,他不去关心她谁去关心她呢? 阿姐正值青春年华,他也希望自家阿姐能够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去约会,快快乐乐的找男朋友,快快乐乐的去享受青春,这才是女孩子该过的生活啊。 但阿姐却傻傻的在等着那位十五年前的胖姐夫。要知道,十五年的光阴啊,足以把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熬成老太婆,这个世上谁又能经受得住这十五年的等待? 再说了,时隔十五年,他都不敢想像他阿姐口中的胖姐夫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者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但是阿姐却固执地认为,他一定在的,他在大洋彼岸,因为他答应过自己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她坚守承诺,等他回归。 其实,小孩子之间的约定又怎么做得了数呢?未成年的心态,总是把事情想像得简单而美好,也没有想过,十五年的等待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不乏等待的人,但有些人等不了,有些人等不及,有些人等不到。真正能等到最后,修成正果的又有几人呢? 为着那渺茫的希望而等待,空耗自己的青春年华,他心疼这样傻傻的阿姐。 如今,看到络琴姐的身边又出现了如此成熟稳重,又对她极好的人,何洛军也心动了,他觉得,是时候提醒阿姐了。 可是阿姐却从不放在心上。 像今天这样的问话,他之前已经重复了无数遍,而阿姐总是这样敷衍他,一转头照等无误。按阿姐的话说,这些年都这样等过来了,再等等又有何妨呢?指不定等着等着那人就回来了呢? 阿姐还说,有时候等一个人等成了一种习惯,便不想改了,维持现状。 他可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男人,熬成太婆。 阿姐不操心,就由他来操心。 他如今就读的政法学院,不乏年轻帅气的教授,学识渊博,谈吐优雅,举止斯文,他觉得,寻个时间,介绍一两个给阿姐认识认识。初初的时候,阿姐自然会抗拒的,但是一步一步来,阿姐总能看到别人的好,从而放弃掉那个无谓而虚幻的等待的。 对,就这么办,他先去学院了解一下。等打听清楚了,再偷偷安排阿姐与他们相亲。 “阿姐,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做得开心么?”何洛军问道。 他早就听阿姐说过,最近她们公司换了总经理,走了个麦总,来了个华总。而且,从阿姐的言语里,他也听出来了,那个华总,好像挺不好相与的。 “也就那样。”何洛晴靠着沙发,享受着弟弟的优质服务,想了想,又道,“新官上任,都是那个样子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要烧出点样子来,于是乎把上一任的做法作风统统摈弃掉,换成自己的,从而形成自己的风格与做事方式。谁都一样,沈婉如也算是newfell的老人了,她也如是说。她说,当年麦总过来的时候,也是这里看不顺眼,那里需要整顿,搞得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就怕一个闪失被揪了错处,炒了鱿鱼。不过,等过了这段磨合期,彼此都了解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应该算得上是全公司与那位新来的华总的磨合期。 “阿姐。”何洛军出声道,“如果做得不开心,就不做了,重新回去开自己的电台去。” 他觉得,以前的阿姐是快乐的,整天脸上挂着笑容,不像现在,至于快不快乐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阿姐很累的样子,工作一定很辛苦。 他太了解阿姐了,只要是阿姐喜欢的,不管是电台的工作还是胖姐夫,她都会坚持下去的。 阿姐还经常对他说,她很喜欢这份工作,很喜欢通过这档节目,透过电波或者影像,给在外流浪的心一丝安宁与慰介,给那些无依的灵魂一些安抚与救助。 “我们都要做正直善良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这是阿姐经常说的话,阿姐还说,“我们能够在这个世上继续活下去,那是因为这个世上有很多的好心人,像何奶奶,秦叔叔等人,都是热心助人的人。我们为什么要改姓何?那不是因为何奶奶对于我们莫大的恩情吗?她自己客以一个靠捡废品过日子的人,自己都有上顿没下顿的,居然还匀出一些给我们。所以,我们也必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回报社会。” 正因为受了阿姐的影响,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法官这个职业,去实现阿姐的期盼,承了别人的恩,还以大众。 第十八章 忘了他 何洛军想了一下,如果让阿姐不工作,自己是完全可以养活她的。 现在的何洛军,虽然还是个未毕业的在校生,但是由于频频在国内的政法演讲比赛中获奖,即便国际上的奖项他也拿了好几个,在圈子内也算是名人一个了。虽然他还未毕业,但他也已经开始接触政法方面的事务了,而且,业内好几家知名机构已经向他伸出橄榄枝,应允他,只要他过来,待遇从优。 自打父母先后去了之后,阿姐就辍了学,打工供他这个弟弟上学。后来阿姐为了找工作,阿姐才去上的职校,所以说,他何洛军的一切都是阿姐给的,如果不供他上学的话,一直在学校成绩就名列前茅的阿姐一定会有更好的前程的。所以,他何洛军即便是倾尽一生,也报答不了阿姐对他的恩情。 他觉得阿姐这些年受的苦太多了,也该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过着幸福的生活。现在的阿姐的状态,他是不太满意的,做着受气的工作,等着不知归期的人,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何洛晴抬起头来,见弟弟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让我的帅气弟弟难成这个样子呀?” 何洛军皱眉:“阿姐,你明明做得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呢?我养你不好么?如果你觉得在家无聊的话,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我记得,阿姐你最喜欢的事情可是服装设计,我这些年来都没有买过衣服,都是阿姐替我做的,时尚得很,我的那些同学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呢。阿姐你也是在国内服装大赛中得过奖的人,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做服装设计师啊,这才是你最喜欢的工作” 何洛晴沉默了一会,这才拍拍弟弟的手,轻轻叹口气道:“洛军,你不懂。” 何洛军看着自家阿姐,不由有些气结。 他不懂,他怎么可能不懂阿姐的心思呢? 他的阿姐是个大度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的阿姐放不下的,当然,那个胖姐夫除外。 阿姐曾经无意中提过,她说,她想找一个人,但大洋彼岸,茫茫人海,无从找起,她要借助一些东西才能找得到他。而电台就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她把自己的思念汇成文字,汇成语言,汇成音符。让思念越过大洋,送达彼岸,他一定会听见的。等他听到了,他就会回来找自己了。 何洛军觉得阿姐真是又傻又可笑,但是这可笑之余,又有那么一丝的心酸。 他想,那个大洋彼岸的胖姐夫一定不能辜负了阿姐的深情,如果他胆敢背叛了阿姐,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我没事。”何洛晴轻声道。 “阿姐!”何洛军叫道,他真是拿他固执的阿姐没办法。 何洛晴想了想,道:“这样,那就等过了今年再说好不好?如果过了今年,他还没有消息的话,那就不等了。” “真的?”何洛军的眼睛放出光亮。如果阿姐真的这样决定的话,那他给阿姐规划的相亲大计可要提上日程了。 “不骗你。”何洛晴隐去落寞的神色,点点头。 是啊,都等了十五年了,还要再等下去么?十五年音讯全无,指不定人家早就结婚生子,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得知自己等了他十五年,他又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增加他的苦恼,毕竟这些年的等待,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她不能以小孩子之间的戏言来要求他,强迫他对自己负责。 她看过这样的故事:战争年代,一对情侣分开了,男的参了军,分别的时候双方难舍难分,女的说不管多久,我会一直等下去,等你平安归来,等你来找我。可是,等男的再次回来的时候,女的不在原来居住的地方了。当地的人都说,女的已经死了,于是男的在伤心之后,娶了别的女子。多年之后,男的儿孙满堂,却在八十多岁高龄之际收到一个节目组的邀请,说是接了一个老奶奶的寻人,最后寻到了他。他们最终还是见面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哭成了泪人,老爷爷是儿孙满堂了,老奶奶却是孤身一人。老奶奶哭着抓住老爷爷的手,一遍遍的说:“你说让我等你的呀,你说让我等你的呀,为什么不等我呀?为什么呀?”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她不想让这样悲伤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离开c城,而且,她觉得自己应该比老奶奶幸运,因为她在多年前分别的时候,就跟小胖子约定好了,如果他回来了,就一定要到以前就读的小学去看看。在学校的后面操场边上,有一株参天大榕树,是国家级保护树种,不会被砍伐掉。他们就约定,如果万一失了通讯,她会把这些年的变化,包括自己所在的位置,通讯方式全写在一张纸条里,用玻璃瓶装着,埋在树底下,如果他回来了,去了学校,看了她留下的讯息,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她。 这是年幼的他们唯一能想到的,重新联络的方式。 上段时间她还去了以前的学校,找到了那株大榕树,挖出了那个瓶子。瓶子里有好多纸条,皆原封不动,看起来他这些年都没有回来过。 所以,等过了今年,今年之后,她不再等了。或许她会离开这个城市,去其他地方,像弟弟所说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读一些服装设计的学校,做个服装设计师,过自己要想的生活。 当然,在离开的时候,她一样会留讯息给他的。 何洛军看着她,他觉得自家阿姐的话还是不能相信太多。他太了解阿姐了,阿姐是个认死扣的人,她嘴上说不等了,指不定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换个地方继续等着那个人。所以,他给阿姐安排的相亲大计必须提前进行了。只有看到了别的男子的好,阿姐才会忘了那个人。 第十九章 雷少 “雷少,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一顿好找。” 一名助理模样的人匆匆走了过来,笔挺的西服,油光锃高的皮鞋。哦当然,还有那代表职场人士的领带,手臂上还夹个公文包。 当然,不称雷总而称雷少,想必这位助理也不是普通的助理。 反观之,那位被他叫做“雷少”的人就逊色多了,甚至可以用四个字形容:不修边幅。 那位助理似乎也从未见一向光鲜靓丽的雷少这副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的确,这位雷少的打扮果然“雷”得很。顶着个鸡窝头,胡须密匝,眼睛通红,微眯着,像睁不开的样子,眼角还有眼屎除此之外,雷少的头上居然还戴了一对兔耳朵…… 好,助手在心里面承认,随意评论自己的上司是不对的,但是,这位他的上司雷少,今日这打扮,跟他的姓氏也太贴合了,那就是:太雷人了。 如果雷少仅仅是不修边幅,那他还是有着职场素养的,可以忍住不笑场。但是,现在这局面不可能憋得住笑啊。 雷少整个人趴在床上,在他的面前,摆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仍然开着,想必雷少熬到半夜,熬不住睡着了。 助手看了一眼那台手提电脑,摄像头一闪一闪的,对方却不见了人影,想必闹腾了大半宿的,对方也去睡了。 助理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电脑那一头的人是谁。 雷少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才新婚三个月。他的老婆是位出了名的大美女,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一所名校的校长,所以家教很好,她本人又是学音乐的,气质特别的好。雷少初遇她时,恍如见到了九天仙女,然后展开疯狂的追妻模式,追了整整五年,终于感动了对方,抱得美人归。 这不,新婚三个月,却被迫要分开,让人家这对小夫妻如何受得了?助理听得雷少说,在没有过来c城之前,雷少家里头的那位美女就快要将雷少烦死了,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让他过c城来,再不然就是自己也要跟过来。雷少哪里舍得呢?再说了,雷少自己都觉得,来c城也不过是来玩玩而已,最多三个月。如果她也过来,那就麻烦多了。她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对居住环境,饮食什么的,要求相当高,自己又要花费一番精力去布置,待三个月之后又要全部卖掉,也太烦琐了? 这就是雷少不想少夫人跟着一起过来的原因。 但是雷少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看雷少这么窘迫的样子,头上还带着一只兔耳朵头套就知道了,想必少夫人又想出什么新奇的法子来整蛊雷少了。 助理觉得雷少好可怜。 助理甚至觉得,在c城的这三个月里,雷少一定是哪里也去不了,不仅行踪受限,就连人际交往也受到了种种限制,甚至没机会出入酒夜店 他甚至有点同情雷少了。 雷少醒了,拔掉头上的兔耳朵,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间洗濑,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打个电话到前台,让他们把早餐送到我房间里来。” 雷少是个很讲究的人,依他的风格,但凡外出或出差,入住酒店必定要总统套房,服务要一流,早餐是一定要送到他的房里来的。 还未待他说完,助理就已经拿起电话开始打了。跟了雷少那么久,对于这位老板的脾性,他是相当了解的。 等看到酒店的服务员推了餐车过来,一件件,一盅盅的摆上来,看到那一桌子的海鲜,鲍鱼鱼翅燕窝什么的,助理只觉得反胃,但是人家雷少一点也不客气,吃得欢着呢。 这一点助理就很佩服雷少。养生之道说,早上要吃得跟皇帝一般,雷少对于这一点是执行得一丝不苟的。这样的吃法一般人受不了,但雷少就不同,一则他的家族遗传,怎么吃都不会胖,二则他也是经常进出健身房的人,根本不关心胖不胖的问题。 “说,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雷少边吃边问。 助理马上拣雷少最关心的事情先说:“雷少,你让我打听那个韦老头的亲孙子的事情,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还请了私家侦探,可惜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看来韦老头果然老奸巨滑,把他的孙子藏得够严实的。” 雷少皱眉:“找不到?” 助理摇头:“真的找不到。” 雷少的脸上便带了些灰败的气色,吃东西也不觉得那么香甜了,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蟹腿,恶狠狠道:“被我找出这个人来,我非得狠狠地揍他一顿不可。” 是啊,害他被遣到c城来,害得他与新婚娇滴滴的妻子两地分居的人,他不揍他揍谁啊。 助理也颇为同情他:“雷少说得是。那位韦家小少爷也真是的,不爱江山爱美人,就自个儿爱去呗,干嘛无辜牵连到其他人跟着一块受罪啊。韦老头的脾气也是怪,不找他的孙子算帐也就罢了,拿整个newfell撒什么气呀?还连累到了雷少您” 助理偷偷瞄了雷少一眼,见雷少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于是接着说道:“雷少,你说你爸是怎么想的呀,韦少爷自个儿跑了就跑了呗,韦老头说要关停全球所有的newfell那就让他关呗,这多半是唬人的。你想想啊,这韦氏多大的产业啊,岂是说关停就关停的?不过是吓吓韦家那不经事的少爷罢了,韦氏大多不会有事,怎么雷叔也跟着瞎紧张啊?” 这话正说中雷少的心思。说到底,他这趟来c城,就是给他威严的老爸给逼的。 他老爸军人出身,退役之后就跟着韦老头打天下,这风里来雨里去几十载,挣得韦氏这庞大的家业。虽说韦氏80的股权掌握在韦老头的手里,但是他爸手里的8也不是小数目啊。本来嘛,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可以不理这档子事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老爸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呢,早些年跟着韦老头打天下,跟韦老头拜了把子,做了兄弟,认了韦老头为大哥,这一生就要为大哥付出了。在他父亲的眼中,韦氏企业就相当于自个儿的企业一般,容不得一点闪失的。于是,在无法说服韦老头,让韦老头停止他的疯狂想法的情况下,他老爸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让他这个宝贝儿子到c城去,寻到那个韦家的败家子,把他抓回来。 他老爸可是晚年得子,平日里把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丢了的那种,今天遇到这种事情,居然一反常态,不顾他母亲的极力反对,不管怎样都要他这个宝贝儿子赶去c城,可想而知他老爸对于那韦老头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这忠心耿耿可把他害惨了。 越想越不忿气,雷少狠狠地咬了一下蟹的肚子,把整只蟹都吃了。 助理看得是目瞪口呆。 雷少的牙口还真是好…… 助理忙道:“雷少你不要生气,雷叔叔自有他的想法,毕竟对于很多人来说,韦氏可是全球集团企业,可不能倒的,再说了,这韦氏可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也不想它倒的?你看人家华总不也来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到“华总”,雷少的脸色更难看了,夹起一只十多公分的大龙虾,狠狠一口咬去,把大龙虾的头给咬掉了。 助理吓了一大跳,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好一些,免得自家老板把邪火撒到自己身上。于是他道:“雷少,这海鲜必须配啤酒才够味,我这就去给你叫两瓶啤酒过来。” 说完,开水烫脚般走掉了。 第二十章 撞人了 这个时候,雷少才把大龙虾的头给吐出来,恶狠狠道:“华昊天,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又不姓韦,韦氏的事情你凑什么热闹?你在总部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要到c城去呀,还美其名曰救火。哼,我知道你能耐,但是你是你,我是我啊,凭什么你做什么我也要做什么呀?如果你不去c城,我爸也不会逼着我也去c城啊……哦老子明白了,一定是那韦老头找到了亲孙子,于是你这个名义上的接班人就没多大意义了,你心理不平衡,所以一气之下跑到c城去了……也对,鬼叫你不姓韦啊,活该你被那韦老头耍得团团转……” 雷少把一桌子的多宝鱼啊,龙虾,生蚝什么的,当成是韦老头,华昊天,甚至是他老爸,一顿的胡喝海吃,直至把整桌子的海鲜全扫光,肚子吃得圆滚滚的,他才心满意足地伸伸懒腰,打了个饱嗝。 外面阳光很好,又是晴朗的一天。他到c城三天,关掉手机睡了两天倒时差,昨天又被娇滴滴的小妻子烦到半夜,睡到今天10点多才起床。吃过早饭已经快中午了。当然,了中午那顿饭他不打算吃了,想出去转转,熟悉熟悉这里他将要被困在这里三个月的地方,当然,顺带熟悉一下他的工作环境。 其实,雷少并不是一个热衷于工作的人。在他父亲的荣荫下,他已经吃喝玩乐二十多年了,没有一天正经读过书,没有一天正经工作过,反正家里也不缺钱,他又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日子过得舒服就行。 这是他老爸溺爱的结果。他老爸晚年得子,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管教儿子?让儿子吃好喝好玩好养得白白胖胖就行,至于韦氏集团,那是人家韦家的家业,是他爸口中的大哥的产业,他老爸既不允自己的儿子去争,当然更不希望外人来争。 雷少正巴不得如此呢,做个富贵闲散人,多好啊,不愁吃不愁穿,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干嘛要抢个头破血流的据为己有呢? 正因如此,这二十多年来,父子相处很是融洽。 “阿德,去把我的车开过来,我要出去转一转,熟悉熟悉我要工作的这个城市。”他说道。 被唤作阿德的助理在心里面偷笑。 他的老板雷少,什么时候变成热爱工作的人了?美其名曰熟悉工作环境,其实不过是到外面找些乐子罢了。比如这个城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才是雷少这样的公子哥该干的事情。 阿德想了想,一本正经道:“雷少,您说得很对,您既然要在这里工作三个月,当然头等大事就是熟悉这里的环境。不过,你才喝了酒,亲自开车是不可能的了,这样,我给你叫个代驾。” 助理想得周全,雷少也没有怎么反对,毕竟他喝酒了。再说,这个地方他不熟悉,虽有导航,也有可能迷路的。叫个本地司机做代驾,顺带问问人家这里哪个地方有好吃的,哪个地方有好玩的,人家一定会告诉他的。 助理走出去,不一会的功夫,就带了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面相和善的人过来。 雷少一看这人是个实诚稳重的,也觉得放心,于是他拿出玛沙拉蒂的车钥匙,丢给他:“钥匙给你。” 代驾接过钥题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先生,这,这车我不能开。” 雷少皱眉:“为什么?不都一样四个轮子吗?怎么就不能开了?” 代驾只觉得手心都渗出汗来:“先生,您这车我真的不能开,主要是因为……因为你这车太贵了。” 试想想,开着这么一台豪车出去,万一剐了蹭了,这修理费动则好几千,他这代驾费够赔吗? 助理在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在心里面说道:“雷叔叔让你不要太张扬,弄一辆普通一点的车开开就好,你偏偏不听,非得开这么一台过来,这下好了,让你开豪车,让你开豪车,现在知道开豪车的坏处了?” 雷少拧着眉头,为难了一下,仅仅一下,便对着那个代驾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这段时间你只管做我的代驾,钱我付双倍,我要去哪里,你只管载我去就行了。至于这车刮了蹭了,或是其他什么损失,不用你赔就是了。” 反正他家里豪车多得是,这台在他家里也不过算是中等的。 代驾大喜,有豪车开,有双倍工钱拿,又不用负责任,天底下哪有有这样的好事啊,他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好了,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下来。”雷少说道。 代驾马上道:“好的,老板。”快步转身出去了。 代驾果然十分的尽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c城所有的景点及美食都介绍了个遍。听得雷少眼都直了。他毕竟是中国人,虽然在国外生活了二三十年,但是这骨子里的传统还是变不了的,吃不惯油腻的煎羊排,还是喜欢白米饭,兼之各种煎炒烹饪。 于是,雷少决定,先去吃一笼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小辫饺子。 c城有名的小辫饺子店并不处于闹市,而是在东边的城中村里。那里的路并不是城市主道,稍微狭窄一些,但也是相当于双车道了。对于车流量不大的城中村,绰绰有余了。 但是,即便是在这样较为宽阔的道路上,还是会发生车祸的。就好比此时此刻提着打了包的小辫饺子上了车,然后指挥代驾开车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在他的车前头华丽丽地倒下了。 车前头的人倒下的姿式很是优美,似乎有意要让别人看到他就是这样被车撞倒了一般,有点像电影里的镜头回放,优美而奇怪。 雷少的脸色变了,代驾的脸色也变了。 雷少的感觉是,今天不是晴朗的一天么,心情也应该晴朗才对呀,怎么他就这么倒霉,遇到撞到人的事情呢? 而代驾的脸色也很难看,不是因为撞人,而是他知道,他遇到了比撞人更加麻烦的事情。 看来这辆豪车的份上,没有几千元怕是脱不了身的了。 他知道这些出来混的人,都是有组织的,并不是谁都可以惹得起的,至少他惹不起。幸好他所载的是位金主,几千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所以,他打算好了,等会就告诉他的金主,什么叫做破财消灾。 被“撞”倒的那个人倒在了雷少的车前,呻吟声不绝于耳,很快周边就有一群人围聚上来。 “哎哟哎哟……”坐在车轮边上的那个人抱着脚叫唤个不停,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而且都认定这车祸不算小,都把人的腿给撞伤了,也不知道骨头断了没有。 雷少正要下车,这个时候,手机响了。 第二十一章 几千是几千 一看电话里的来电显示,雷少马上正襟危坐,直起身板,把电话置于耳边,带着无尚恭敬地叫了一声:“爸。” 那头传来很是威严的声音:“怎么回事,都过去三天了,还没到公司报个道吗?我看你是副总的位置不稀罕,想要当普通职员了么?” 他老爸军人出身,什么都要一板一眼,按规矩来,最看不惯的就是他懒懒散散的样子。所以,他一通电话打去c城的分公司,得知自己的儿子三天都没来报个道,当时火气就来了。 雷少忙陪笑道:“爸,您别生气啊,气坏了身子谁来照顾我妈呀?我是到了c城,这不是倒了两天时差吗?到今天才缓过来,我正打算到公司去呢。嗯嗯嗯,您放心,我马上就去,立刻就去!” 挂了电话,雷少这才发觉,自己根本不可能立刻赶到公司去,自己的车撞了人,这事还没了结呢,自己能跑得掉吗?搞不好弄个什么肇事逃逸的罪名,他老爸还不打死他呀。 雷少摸摸身上的钱包,鼓鼓的。幸好昨天就让前台服务小姐帮忙兑换了钱币,这钱包里鼓鼓那么一大叠,没有一万也有好几千,差不多了。 他赶时间,没办法跟这人在这里耗。如果伤得不严重的话,几千块钱应该可以搞得定。如果撞得很严重的话,那就只能让代驾陪伤者上医院了。 他迅速推开车门,下得车来,走到受伤的那个人的面前。 那人瞄了他一眼,眼睛在他的衣着上停留了几秒钟,似乎有些光亮放出来,而叫唤得声更响亮了。 代驾见雷少居然推开车门下了车,还朝着车前那人走去,他正要出声提醒,抬头望去,人群里分明有些高大魁梧的人在蠢蠢欲动,他不敢下车了,只能坐在车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金主自己跳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不管是谁,都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他也不例外。他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心而被打,更不希望自己因此招惹上那些人。 这些人的作案特点之一就是团伙做案,一人打头阵,助阵的有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在人群中故意起哄,逼你就范。自己势单力薄,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以求自保。 “你怎么了?”雷少在那个“受伤”的人面前站定,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是我撞倒了你么?” 他看了看四周,这是条较为宽敞的巷道,车辆不多,毕竟地理位置的限制,不可能像在外头的主道那般开得如此之快。即便如此,还是把人撞了,的确撞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人一听这话,不依了,一边“哎哟哎哟”的继续叫唤着,一边直着脖子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撞了人还怀疑我赖你不成?那好啊,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就让周围的人评评理!” 他的话音一落,人群里马上就有人附和道:“对对对,我方才就在旁边的菜摊旁买菜,我看到了,就是这台车,把这位大哥撞倒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呀,我们这里很少有车进来的,这车一进来就撞了人,真是造孽啊。” 说完之后连连叹气。 因有人起了头,于是这人群里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些人里面,不乏有长舌的家庭主妇,有闲赋在家四处溜达的老男人,还有一些在这条街上无所事事的人。他们最喜欢这种八卦消息,所以一听到有车撞人了,马上兴奋地跑过来看热闹。 果然,有了一个附和的,便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这围观的人都信誓旦旦地说,就是这台玛沙拉蒂的豪车撞到人了。 曹少起初是有些不相信的,但是这么多的人主动出来充当证人,他还能说什么呢?或许真的是自己的车不小心把人给撞了。毕竟任何一台车也有盲区,即便是老司机也不能避免。 他手中的电话又响了,不用看肯定是他那个老爸又来催他去公司了。他看着手机,不敢接,只想着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尽快拖身。 于是他对坐在地上的那人道:“实在对不起,可能是我们一时疏忽了,没有看到你,就……就把你给撞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的,现在我就让我的司机送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有事情要赶着办,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去医院。不过你放心,我把司机给你,还有我的车,也给你用。你的检查费,住院费,医疗费什么的,我全部包了。你若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选择报警。” 曹少认为自己所说的已经够够为对方着想了,私了的话包医药费,住院的话包住院费。如果他想公了的话还可以报警。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中都没有为谁想得这么周全过,当然除了他的新婚妻子。 但是…… 当他的话音刚落,这坐在地上被他撞伤的人却一个劲地摇头,显然是不同意他的提议。 雷少拧紧了眉头。这就奇怪了,难道他的提议不好么?有谁还能提出比这更好的提议来?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对你负责?”手中的电话一直在响,雷少开始不耐烦起来。 马上就有人出来打圆场了:“你们两个,不要这个样子嘛,有话好好说,好好商量啊。这样,这位受伤的大哥,你看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腿断了没?” 雷少特地看了一眼那人一直捂着的腿,也不知道断了没,但是这个人的表情真的很痛苦,咬着牙根强忍着,用手捂住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来。 即便腿没断,想必也伤得不轻。 “我……我不能去医院,不能去。”那人哑着嗓子道。 雷少正要问他为什么,很快就有一个看起来是知情者的站了出来,道:“强仔的家里就一个瘫了的老母亲,他要住院的话,他的老母亲怎么办,谁来照顾他老母亲呀?” 另一个补充道:“这位小哥,你既撞了人,又主动负责任,这很好啊。不过这负责任也要看情况的,并不是什么都要去医院的。人家家庭有困难,去医院不方便,而且,他家有祖传的续骨药酒,不管是手断脚断,还是其他地方断了,他家的药酒绝对的药到病除,所以,你也就不要为难他了。给点医药费,让他自己解决。” 曹少一听,正求之不得呢。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虽然他以前在总部的时候,他的律师就一直一直告诫他,凡事都要走流程,凡事都要照着程序来,所以他方才就是按照他的律师教给他的做的,不过真的好麻烦啊。 这下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正合他意。 曹少把身体朝着车子斜斜一靠:“好,那你说,要我怎么赔偿你?” 坐在地上那人倒是客气,犹豫了一阵道:“要不,赔我个几千?” “行。”雷少非常爽快,他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手上的手机一直在响,他老爸跟个催命鬼一般一直催他,如果他说他现在还在路上耽搁的话,雷老头子一定会骂足他半个钟头的。 雷少应了,回过神来,再问一句“几千是几千?” 第二十二章 报警把人吓走了 坐在地上的受伤男子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先前那个说话的人又很“热心”地替他出头了:“这位小哥,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好心人,这样,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站也站不起来,他的腿即便没有断,这扭伤也相当严重了。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个样子,不要说三个月,一两个月怕是好不完全。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他现在伤成这个样子,需要休息,农活之类怕是做不了了,这生活来源就成问题了,这样,你好心一点,救济他娘俩一下,给个六七千。” 雷少一听,才六七千,不多嘛,他也正是有事的时候,恨不得早点脱身呢。当即就答应下来:“行,六七千是?这样,我看你这人也算是老实人,也挺孝顺父母的,我就给你一万,你回去之后,好好养伤,多照顾照顾你母亲。” 此言一出,坐在地上的那人,还有方才替他出头的那个人,脸上俱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这有钱人都喜欢把钱包塞得鼓鼓的,觉得看着一大叠的现金,心里舒服,雷少也不例外。他马上掏出自己鼓鼓的钱包,拿出厚厚的一叠钱出来,封条还在,这一叠钱就是一万的。他当即就要替给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这叠是一万,你数……” 雷少余下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眼前人影子一闪,似乎有个人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他觉得手上一空。 钱……没了。 雷少愣住了。 坐在地上的人愣住了。 先前出头的那个人愣住了。 围观群众都愣住了。 …… 众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抢钱的居然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姑娘。 这位姑娘衣着简朴,白衬衫加上淡蓝色牛仔裤,看着倒是清清爽爽的大学生模样,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且,有悖常理的是,这位姑娘抢了钱,并没有要跑的意思。 “你要干什么?”雷少看着那姑娘手上拿着的他的钱,再看看那位姑娘,疑惑地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抢钱的居然还是一位姑娘,这世风日下竟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虽然他雷少自打出生开始,就没有为钱的事情操过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钱不敏感,特别是有人当着他的面抢他的钱,这口气他还是咽不下的。 “快把钱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雷少“威胁”道。 其实,雷少还是很有同情心的。看,平日里都是大老爷们才干的事情,如今这么个姑娘家家的,也像大老爷们一般光天化日之下抢钱了,不用说肯定有难言之隐了,对?诸如家庭拮据,家人病重什么的,所以,只要这位姑娘把钱还回来,他也就放过她了。 但是,令雷少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姑娘在他的“威胁”之下,居然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扬了扬手中的那叠厚厚的钱,大大咧咧道:“姑奶奶就抢定你的钱了,谁让你炫富啊,姑奶奶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有本事的话你报警啊。姑奶奶也不走,就在这里等着你报警!”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气焰却十分的嚣张,大有一股“我就要抢,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有些愣了。 惊愕过后,人群便开始愤怒了,主要是这个姑娘的态度太气人了,抢了钱还有理了,这个世道能这样么?再这样下去,不就成了当街抢劫,世风日下了么?大家都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在这片土地上的,岂能允许这社会治安成了这个样子了?于是,人群中便有人起哄了,大声道:“报警,报警,既然这位姑娘不怕,那我们就给她一个教训,太嚣张了。” 这其中也包括方才那个替坐在地上受伤的人出头说话的。 但是,那位姑娘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反而,她看着沸腾的众人,眼中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既然大家都建议报警,雷少当然选择顺从民愤,而且,他也觉得,面前这位姑娘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像他这么一个花花大少,都没有她这般嚣张的,显然家庭教育没做好。 就在雷少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10”的时候,他的手机却被人按住了。 他抬头起来,愕然地看着按住他手机的那个人――那个被他撞倒在地,受伤的人。 那人居然站起来了! 见雷少惊讶地看着他的伤腿,那人马上松开手,歪倒在雷少的车头,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头鼻子皱成一团,有气无力道:“这位小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位姑娘这样做,也一定有她的苦衷的。我看这样,你就放过她,不要报警,咱们教育教育她得了,这钱要回来就可以了。” 雷少拿着手机尚在犹豫,但是人家姑娘可不买账,根本就不把众人,还有那个受伤男子的“好心”放在眼里,她喜滋滋地看着手中的那厚厚的一叠钱,气焰嚣张:“你到底要不要报警,你不报警的话,本姑奶奶可就要走了。钱多就是好啊,姑奶奶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正好去吃个大餐先!” 雷少伸手要去抢,谁知那姑娘看起来竟是个练过的,身子一侧,雷少就抓了个空。那姑娘居然还扬着手中的钱,朝雷少示威。 不仅如此,那姑娘还拼命地火上加油:“怎么,不敢报警啊,我谅你们也不敢报警。这个地方是天眼盲区,这摄像头上个月就坏掉了,没有录像,你们怎么就说我抢钱了呢,我就不可以是捡的么?是我运气好,一来这里就捡到这么多的钱,你们不服气么?” 雷少即便是有再大的耐心,也被这姑娘嚣张的气焰及行为耗尽了,他恨恨地拿了出手机,打算再次拨打“110”。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歪在车头上的受伤男子再度拦住雷少,他无可奈何道:“这位小哥,你就不要报警了。算了,我认倒霉,这钱我也不要了。” 说完,好像怕雷少反悔似的,扶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雷少愕然地看着那人:“钱,钱不要了?” 那可是他自愿赔给别人的医药费啊,那人居然不要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姑娘一见有人走了,更得意了,朝着那人的背影喊道:“喂,别走啊,你回来啊,等警察来了之后你说明情况,这钱还是你的呀。” 那人走得更快了。 围观的人有些蒙,人群里似乎又少了几个人,好像就是先前那几个起哄的。 那几个走了,周边围观的人多半也是凑凑热闹的。见事主雷少饶有兴趣地望着人家姑娘,而那位姑娘的做派,颇让人觉得,她与事主是相识的,指不定还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做给旁人看的呢。于是众人见没什么意思,也相续散了。 第二十三章 碰瓷 这个时候,姑娘才将钱递给雷少:“你这个人呀,太容易上当受骗了。人家是合起伙来骗你的钱,你居然没看出来。” 姑娘态度的转变,倒令得雷少出乎意料之外,他思忖地看着那姑娘:“你不是来抢钱的?” 姑娘白了他一眼:“我说这位小哥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抢钱了?你见过抢钱的人抢了钱,不走反而要你报警来抓她的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叠钱原封不动地塞到雷少手里。 雷少接过钱,知道自己误会人家了,不由歉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太突然了,我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也难怪雷少不明白,站在他的角度来说,撞了人,当然要赔偿人家。人家抢了他的钱,当然要报警。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这被他撞了的人,钱也不要就跑了。而这抢钱的人,反而说是帮了他呢? 人群里果然还是有明白人的,这个时候,在还未离开的人里,有一个老大爷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朝着那位姑娘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对雷少说:“小伙子,你真得好好谢谢这位姑娘。如果没有这位姑娘帮你的话,你今天可就损失一万块钱了。” 雷少还是不太明白。 于是姑娘道:“碰瓷你知不知道?” 雷少摇摇头:“什么是碰瓷?” 姑娘像看外星人似的看了他一会,这才恍然大悟:“你是从国外回来的?” 难怪不了解国情。 雷少点头:“是啊,我前两天才从美国回来的,倒了两天时差,今天才出门,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姑娘笑了:“难怪你这么容易上当受骗,没事,现在好了,你的钱没有被骗走,这就算是万幸了。” 旁边的老大爷也呵呵地笑着。 雷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碰瓷呀?” 那位姑娘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侧着身子朝着车内的代驾喊道:“师傅,你来跟他解释一下什么是碰瓷?我赶时间,要走了。” 代驾朝那位姑娘点点头。 那位姑娘好像真的有事,步履匆匆的就要走。不过,在走之前,她先走到了旁边的垃极箱旁,将上面支着的手机取了下来。 雷少大惑不解:“你这是……” 他现在知道了,这位姑娘是在帮他,但是,为什么要用手机摄像呢? “有备无患啊。”姑娘笑意盈盈道。虽然她的声线不太好,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却有另一番的韵味,很让人心安的感觉。 见雷少仍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于是姑娘解释道:“我录这个视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方才你撞倒的那个人,是个碰瓷团伙,并不是一个人。方才替他出头说话的,也是他的同伙。当然,这人群里,也有不少他的人,所以,他们才会约好了一起起哄,讹你的钱。这一带的摄像头坏了不假,所以那些人才这么器张,我录下视频,也好交给警察作为证据。” 雷少惊讶极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 方才他看那个被他撞倒的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还以为是好人呢,没想到…… “长见识了?”姑娘含笑看着他,“以后凡事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这样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不过呢,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的,我们还是要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雷少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么?” 因为,他方才听这位姑娘说了,这碰瓷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如果万一人家来找这个姑娘的碴…… 姑娘摇了摇头:“放心,我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有好多好多这样的人呢。这个世上,正直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而且,我也不是强出头啊,我们有强大的新闻舆论能力,有强大的法律援助后盾,我们不会让这些坏现象,这些坏人继续作恶下去的,这个社会需要公义,需要很多正直善良的人站出来,跟这些不好的现象作斗争,抵制这些坏风气,我们生活的环境才会好起来。” 雷少听着这话,居然有些感动:“姑娘你一个弱女子,居然这么勇敢地站出来,我真的打心底佩服你。” “没事。”姑娘摇摇头,她好像真的有急事,又看了一下表,“这位哥,我不跟你说了,你也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目送着那位姑娘离去,雷少忽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因了有像那位姑娘的人的存在,他觉得,这个城市开始有些可爱了。 助理惊讶地望地看着雷少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哼着小曲走了进来,手上拿着的杯子差点就掉到地上去了。 怎么去了趟公司,雷少的心情就变好了?助理不大敢相信。 按雷少的逻辑,公司那种上班的地方,无异于囚笼,太束缚人的自由了。他雷少堂堂一少爷,怎么可以被束缚住呢?所以,雷少一般都不去公司,实在被雷老爷逼得没办法了,这才顶着一张苦瓜脸,磨磨蹭蹭的去公司的。 所以今天雷少去了一趟分公司,居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助理还以为认错人了。 助理揉了揉眼睛,确认是自己的老板无疑,这才跟上去,问道:“雷少,怎么去了一趟公公司,回来这么高兴了?” “我有很高兴吗?”雷少面带笑容,摇摇头,“没有啊。” 这不是明摆着口是心非嘛,这脸上笑出来的皱纹都出卖他了。 助理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自家老板的额头:“嗯,还好,没有发烧。” 雷少挥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助理无辜道:“我看到雷少你前天和昨天还是一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去了公司一趟,就开心得跟什么似的,这不太像你呀,你平时去公司都是十二分不情愿的,所以,我以为……以为雷少你中邪了!” “去去去。”雷少没好气道,“大白天的,中什么邪?你咒我啊。” 助理忙摆手道:“雷少,你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雷少想了想,道:“我今天出门,碰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助理看着雷少,没有反应:“哦。” 雷少回头,皱眉:“你这是什么反应?” 助理纳闷道:“什么什么反应?” 雷少瞪着他的助理:“你听到女侠,不应该感到很祟拜,很兴奋的么?” 助理嘀咕道:“那是雷少你自己的想法,你从小就有江湖情结,遇到侠女什么的当然兴奋了。我又没有,兴奋什么呀?” “你在嘀咕什么?”雷少没听清。 助理马上道:“雷少,我兴不兴奋无所谓,我只知道,等会雷少你应该很兴奋才对。” “为什么?”雷少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助理的手机响了。 助理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将手机递给雷少:“雷少,苏管家来电。” “苏蔓?”雷少果然很“兴奋”,像见了鬼般大叫道,“拿开,我不接,她的电话我打死也不接!” 第二十六章 苏蔓其人 “原来我老爸还是挺关心我的嘛。”雷少高兴坏了,“我回头打电话谢谢老头子才行。” 助理又道:“雷叔还说了,苏蔓跟华总的事情,少插手。” 雷少点点头:“我懂。” 雷少也不笨,这个道理他还是晓得的。苏蔓有野心,这在总部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反之,韦老爷子还是挺欣赏她的野心的。 她是韦老爷子钦定的孙媳妇,那是因为当年韦老爷子把华昊天领进韦氏的家门,是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但是现在不同了,就在前不久,居然传出韦老爷子找到了自己的亲孙子,这肯定给苏蔓很大的刺激。更何况那太子爷还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总的来说,苏蔓的韦氏孙媳妇的豪门梦算是碎掉了。 若换成其他人,当不成韦氏的孙媳妇也没什么打紧的,但是苏蔓就不同了。她可是有野心的女人,她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宝座被抢走吗? 雷少即便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地想,这韦老爷子先前没有孙子,到外头领了一个回来充当自己的孙子,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孙媳妇。现在好了,亲孙子找到了,就要抛弃假孙子。那个华昊天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有野心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舍弃总部总经理的位置,到c城来救火。但是苏蔓就不同了,即便是为了她自己,她也是要去放手一搏的。 韦氏的太子爷她是指望不上的了,那样的话,她就要死死攀附上华昊天这棵现在的大树才成。华昊天有的是能力,她有的是手段,他们二人,可谓是强强联合。再说了,韦氏内部,一向看重的是能力,而不是什么世袭,不管亲孙子还是干孙子,只要有能力,在韦氏就能有一席立足之地。她若是再努力一把,指不定这狸猫换太子,韦氏易帜华姓也就成了。 所以,雷少觉得,韦老爷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弄了个假孙子,再弄个假孙媳妇,明摆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韦氏太子爷,又怎么能干得过华昊天与苏蔓的强强联手呢? 雷钦微扬起嘴唇,眼中一派无所谓。反正他是富贵闲散人一个,只等着看韦氏的热闹就好了,至于花落谁家,韦氏会不会易主,并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 他忽然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动员华昊天也去争取一下呢? 说到底,对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韦氏集团的太子爷,也就是韦老爷子的真孙子,他雷少还是不大待见的。 当然,这样的神秘人物,不要说他,就是他老爸,还有董事会的任何一个董事,都没有见过那位太子爷。 这不包括韦老爷子。 韦老爷子要让他刚找到的亲孙子来继承韦氏,这自然是出自血缘关系的考量。但是,从能力上说,那个太子爷只不过命好,成为韦老爷子的亲孙子而已,至于能力如何,没有人知道。加上他为了个女的,抛弃韦氏跑了,这就给他的形象不知道减了多少分了。所以,就算是雷少这么不关心集团事务的人,听说要给这么一号人物来管理韦氏,他也觉得韦氏前程堪忧。 所以,在他看来,韦氏集团交给华昊天这个假孙子来管理,或许会更好一些。 虽然嘴上他不待见华昊天,但是心里面还是佩服的。他也听说了,这个华昊天是个实干的人,从基层做起,在基层就足足干了五年,业务那是相当精湛的了,人际关系网也铺得很是不错,处理危机能力特别强,人称“救火员”。 雷少觉得,他这辈子即便是骑着八匹马,也追不上华昊天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才,就好比华昊天。这种人,智商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就好像有些人,整天不读书在睡觉,但是考试却年年拿第一一样,这样的人别人是嫉妒不来的。 难怪韦老爷子很赏识他。 从集团的利益出发,他还是希望韦老爷子的亲孙子既然不爱江山爱美人,那就继续爱美人。把江山给华昊天这个假孙子来干,至少还能继续让韦氏继续发挥光大下去。 看来他老爸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不然的话,他老爸也不可能下了道这样的命令,不让他去寻那位太子爷,而是让他在这里玩够三个月,然后回去交差就可以了。 他的父亲的想法,可以代表董事局内部很多人的想法。看来除了韦老爷子之外,韦氏集团的高层们打算放弃那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太子爷了。 现在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曹少稍微操一下心的话,那就是这位苏蔓管家了。他是真心不希望苏蔓成为韦氏的孙媳妇,因为在他看来,但凡韦老爷子那个怪老头调教出来的人,都跟个冷冰冰的机器似的,没有感情,有的只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韦老爷子有门远房亲戚,有个远房侄子。这个侄子搞煤炭起家,又得到韦老爷子的资助,很快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煤老板。前几年招了个实习生进公司,当了他的秘书,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传出了绯闻,那个女大学生还怀了他的孩子。那人家名媒正娶的夫人自是不肯的,闹到韦老爷子的面前来。那位侄媳妇又哭又闹,还说要上吊,弄得韦老爷子不甚其烦,便把这个事情丢给苏蔓处理。 听说苏蔓找到她,只跟她谈了一个小时,别的废话也不多说,只告诉她,男方这边会支付给她二十万,多的没有,如果女大学生不同意的话,一定会后悔的。女大学生当然不肯,她觉得男方给的钱太少,拿掉这个孩子可以,但是要加钱。 苏曼没同意。 第二天,没发生什么事情。 第三天,女大学生家里,不管是远亲还是近邻,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上班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做生意的突然发生资金周转困难,上班的突然接到公司辞退通知。在一阵忙乱之后,他们一致认定,这是那名女大学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的后果。 于是,在第五天,女大学生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地上留了一滩血,孩子当场就流掉了。 这一切都应了苏蔓留给那位女大学生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时至今日,那位女大学生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因为意外流产造成了终身不育。 女大学生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得了忧郁症,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从十八楼的楼顶跳下来,当场毙命。 至于事故的原因,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没有定论。总而言之,这样的结局对大家都好,对苏蔓而言,算是很漂亮地完成了韦老爷子交待的任务。对于女大学生的那些远亲近邻来说,日子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大家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曹少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除了对于那位女大学生的不幸表示唏嘘之外,还对苏蔓的凌厉手段多了一分寒意。 这样狠厉的人若是成为他的枕边人的话,只怕他一刻都无法安然入眠。 他觉得,苏蔓是个非常可怕的人,自己还是少惹她为妙,当然,他当然也不希望华昊天,甚至是韦氏跟她沾上一点关系。 第二十七章 拒绝 今天是与newdirection决战的日子,也是决定“旅程驿站”能否继续生存下去的日子。 这段时日的数据对旅程驿站十分有利,虽然双方的数据一直咬得很紧,但从这一段时间的曲线来看,旅程驿站还是占了上风的。如果今天晚上旅程驿站能够平稳渡过的话,超越newdirection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今天晚上的旅程驿程不求出彩,不求标新立异,要的只是平稳。 方案一早就拿给华总审过了,请的是一对普通的夫妻,夫妻双方都是残疾人,但身残志坚,不仅供儿子上了大学,而且,还在全村人的帮助下,把一个面粉加工厂办得红红火火,是个很感人很励志的真实情感故事。 有时候,打亲情牌感情牌更能感动观众。 当然,商业运营既要关注收益,也要提携帮得到对方,这样才能达到双赢。 像那对残疾的夫妇一般,他们上这个节目,让全国的观众都知道他们的故事,从而发动起更多的人来帮助他们这一对身有疾患,却意志坚毅,不向生活屈服的夫妻,使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所以,这才叫双赢。 何络晴喜欢做这样接地气的节目,她和她的组员都觉得,请普通人上节目,说出他们的故事和困难,让更多的人帮助他们,这也是她们做这档节目的初衷。换言之,请的是当前的流量明星的话,只不过是取悦年轻一代的追星梦想而已,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请流量明星这个提议是最近新来的一个曹姓副总提出的。这位曹姓副总听说是董事会其中一位董事家的公子哥,老年得子,宝贝得很,兼之家底殷实,所以这位公子哥自打出生到现在,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也没上过什么正经班。此次来c城,美其名曰是来协助华总的,但是在分公司的人看来,这位公子哥只不过到此一游,很快就会回总部去的。 所以他的提议也没有什么实际含金量,很快就被华总否决了。 这一点,何洛晴很感谢华昊天。 如果真的请了流量明星过来访谈的话,她会觉得违背自己创立旅程驿站的初衷,做起节目来,便有一种违心的感觉,节目也不可能做好。 所以,尽管她对这位新来的华总有些成见,但是她还是很佩服他的眼光的。 至于那位曹副总,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分公司也为他另辟出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装饰精湛,但是也仅仅是摆设而已,他的办公室一个月开不了几次门,正常情况下都是关着的。至于他的真人,分公司里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这也包括何洛晴在内。因此,在分公司的人眼中,这位曹副总就如空气一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此时,这位被何洛晴惦记着的曹副总,正危襟正坐地坐在华昊天宽敞的办公室里。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华昊天对于曹钦的到来也是很意外。 曹少的夜间节目丰富,按常理来说,他本不应出现在分公司的办公大楼里的。 “咖啡。”曹少很快地做出选择,抬头看了一眼华昊天,“我说昊天,我记得你的咖啡研磨技术一流,在总部的时候,韦老爷子可是最喜欢喝你研磨的咖啡的。怎么,来了c城一个月不到,爱上红茶不爱咖啡了?” 华昊天拿出猫屎咖啡豆,放入仪器里,细致地研磨着,一边道:“红茶养胃。” 曹少大大咧咧道:“那下次你再泡给我喝。” 华昊天回头看他一眼。 这人还真是 曹少与华昊天同年,都曾在耶鲁商学院就读,算是同学兼校友。别看曹少平日里一副花花公子,吊儿朗当的样子,但人也是挺聪明的,也有商业天份,不然的话,根本进不了耶鲁这样世界知名的商学院,他就是太懒了。 在大学的时候,华昊天就被他烦得烦不胜烦,每次他来他宿舍赖着不走的时候,华昊天就有一股冲动,恨不得把他从窗口扔出去。 不过,人家曹少也是很识实务的,嘴特别的甜,还特别的会品美食,阿康就是他介绍给华昊天认识的。阿康厨艺了得,一下子就征服了华昊天的胃,连带他的宿舍一帮的室友,大家便对曹少彻底没了意见。曹少呢,就在华昊天的宿舍长住了下来。 大学五年,华昊天已经被他烦了五年,现在他来了c城,曹少居然也跟了过来,这使得华昊天对他再给不出好脸色。 曹少也是挺会察颜观色的,见华昊天脸色不善,便陪笑道:“我说昊天,你不要这个样子嘛,好友多年不见,你应该表现出很高兴才对。” 华昊天把泡好的咖啡重重地置于他面前的茶几上,没好气道:“我们很久没见了吗?上个月,在阿康的生日宴上,我不是刚见着你么?难不成我见鬼了?” 曹少“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这事我差点忘了,上个月,没错,上个月咱们俩见过面哦对了,我也很久没有见过阿康了,也很久没有尝过他做的菜了。要不,我们明天飞巴黎去见见阿康,顺道尝尝他新学的菜式?” 华昊天不客气道:“曹少你很闲得慌吗?喝完这杯咖啡你就走,你要去找谁不关我的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曹少忙道:“别啊,我知道你华大总经理很忙,日理万机,但是阿康是我们的好朋友,你总得见?还有,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总得出面请?” 华昊天抬头看了曹少一眼。 曹少呷了一口咖啡道:“我说昊天,你别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校友,也是从耶鲁出来的。你很重视今天晚上那档叫做什么旅程驿站的节目,我也做了功课,看了一期,做得很好,感情丰富,很能打动人心。节目做到这个程度,超越newdirection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不过我们要一个时点数值而已。” 华昊天做回办公室,打开前面的液晶墙,调出当前的节目,道:“没想到你还挺懂业务的。” “那是自然,好歹我也是newfell的一份子嘛。”曹少说得如此谦虚,让华昊天觉得很不习惯。 “你这次来,不会真的是来帮我的?”华昊天道,“说,真正目的是什么?” 曹少还待要替自己辨解几句,华昊天马上说了:“是苏蔓让你来看住我的?” 曹少心虚地嘿嘿笑了两声,马上举手做保证:“昊天,虽然苏蔓有托于我,不过呢,我可是你的死党,我绝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华昊天笑了笑:“你转告她,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工作。” 曹少怔了一下:“你这算是拒绝人家吗?” 华昊天头也不抬道:“也可以这么说。” 曹少摇头:“华总你这拒绝方式还真是奇葩。” 第二十八章 你是打了包票的 曹少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说点什么:“昊天,我知道你不喜欢苏蔓,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不过呢,这种事情嘛,旁人是不好转达的,你还是抽个空,当面跟苏蔓讲清楚。” “那行,我抽个时间跟她当面说。”华昊天算是采纳了曹少的建议。就在这时,他抬头看向液晶墙,眉头慢慢聚拢,紧紧拧了起来。 然后,他抬起手腕,看表。 表上的时针指向正七时,这个时候,是旅程驿站播出的时候。 但液晶屏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画面是静止不动的。 连曹少也察觉到了,略带纳闷地看向液晶屏:“是故障了吗” 话音刚落,华昊天按了内线,接通了科技维护部的电话。 面对华总劈头盖脸的责难,科技部的小张举着电话呆了半晌,没有反应,显然是被骂傻了。还是跟他一起上班的一位年纪较大的师傅反应过来,马上检查线路,给回的回复是:线路一点故障都没有。 华昊天停顿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走了出去。 曹少一看,有情况哦。看华昊天黑着个脸,以他多年跟华总相处的经验,他就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跟过去看看热闹,顺便拯救一下那些个撞到华总枪口上的可怜人。 事实上,这种事情他也做过很多,因为他在总部的时候就是负责公关事务的总监。 所以,在总部时,他就比华昊天有人缘多了。 旅程驿站的摄影棚在十二楼,华昊天烦躁地走进电梯,伸手就要按12楼的键,曹少已经抢先一步按了下去,笑道:“下面的人做事难免有错漏,这里是分部不是总部,你待会跟人家好好说,别像在总部那样要求那么严格啊。” 华昊天没有说话。 曹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了等于白说,他太了解华昊天了。在华昊天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通融”啊,“给多一次机会”啊之类的字眼。 他只能说,那个撞抢口的人自求多福。 来到十二楼,华昊天一眼掠过去,整个摄影室人并不少,但却不见预定要请来访谈的那对残疾人夫妇,嘉宾席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墙上液晶屏上已有了画面。 那些画面播出来是什么东西?华昊天不想知道,他很恼火这种临时的更改,却没有报批,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你们播的这是什么,能看么?”他指着液晶屏,大为光火。 的确,这液晶屏播的画面质量很不好,画面很暗,依稀能看到几处明明灭灭的灯火。 从画面上看,好像是天台的位置。远处有灯光,隐约可以辨认出些许轮廓来。 曹少也有些迷茫,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质量如此差的画面。而且,这不符合newfell的原则,newfell可是在行内最注重画面质量的。 连曹少都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差了,播不出来的那种。 他甚至觉得,这个旅程驿站的负责人真是个牛人,难道不知道华总的性子么?难道是个不怕死的? 旁边有一个科技部的在旁边做调试,这个人显然是新进分公司的,不认识华昊天,见华昊天问,便答他:“不要心急,等会,我们的技术人员已经过去了,很快就有清晰的画面传过来了。” 华昊天被这个耿直的小伙子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咬牙道:“你们部门的负责人在哪里?何洛晴在哪里?” 曾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下保证,说一个月之后绝对会打败newdirectio,现在呢,人去哪里了?难道躲起来了? 他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不应该相信她。 “我在这呢。”何洛晴很快就出现在了华昊天的面前,她的脸上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华昊天的兴师问罪而惊慌失措,显然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华昊天会过来一般。 还未等华昊天发话,她自个儿先说了:“华总,我知道你的心里面肯定有很多的疑问,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人命关天,事急从权,所以华总,你先回去,等事情解决了之后,我再当面向你解释清楚。” 何洛晴快速地说完,她的眼睛并没有在看他,脸上也带了几许焦虑,显然她口中所说的事情要比向华昊天解释更为重要。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华昊天的火气很大,很不客气道,“何洛晴,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在做着什么!你现在除了把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局面弄好之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别忘了,你现在站在newfell的地面上!” 何洛晴拧着眉头看他一眼,她真的有顶顶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不打算跟他在这里多费口舌,耗费太多的时间。她耐着性子道:“华总,我现在真的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很快就不站在newfell的地盘上了。所以,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说完,直接越过他,走了出去。 华昊天:“……” 曹少:“……” 曹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人敢顶撞华阎王的,所以,当他亲眼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他认为今生不可能看到的画面,居然在newfell分公司发生了。 他认为这个世上不会出现这么不要命的人,现在他居然亲眼看到了。 而且,他还认出来了,敢于顶撞华阎王的人,就是上段时间古道热肠替他解决碰瓷事件的女侠! 他觉得现在女侠的气场非常强大,强大到都快盖过华阎王了。 为什么他看到华阎王吃憋的样子,感到很好玩,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呢? 曹少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作为公司的一名职员,当然事事要以公司利益为先,要时时刻刻为公司着想。于是,他清清嗓子道:“这位女侠,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你是这个栏目的负责人,对?你怎么可以抛下这一屋子的烂摊子跑掉,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呢?” “你说错了,不是私事。”何洛晴快速地说道,事情很紧急,她也没有时间去认真打量曹少,只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现在的情况很紧急,徐氏集团名下开发了一块房地产,施工过程中出了意外,有名工人从很高的手脚架上摔下来,高位截瘫。他家人向徐氏集团维权,但是徐氏那边置之不理。于是,他在今天晚上要求我们全程直播他携妻子自杀的场面,以示对社会不公的控诉,所以我们应该……”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华昊天打断了:“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救人那是警察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插手。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去救什么人,而是你要集中全副精力把这期的栏目做好,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在我的面前打过包票,一定要打败newdirection的!” 第三十章 顶楼 华昊天还待再砸墙,曹少忙去拦,见后者阴郁地盯着他,他忙道:“昊天,我可不是心疼你啊,我只是觉得,你的火气这么大,手劲这么大,这面墙哪里经得住你这么砸啊,要是你把这三十几层的大楼给砸倒了,那这个责任谁负啊?” 华昊天恨恨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终究把紧攥的拳头收了回来。 他也不明白,他缘何如此冲动。 多年的商场历练,已经成就他喜怒不辨于色的风格,这是外界对他的评价。但是,这个何洛晴,总有办法激怒,令他失控。 是因了她让他改名字的建议么?还是因为她话语里的“正直善良”刺痛了他? 她是他的克星么,怎么一次一次的令到他失态? 华昊天转身就走。 曹少一愣,忙快步跟上去:“昊天,你要去哪里?” 这里乱成一窝粥,还等着人料理呢。他不明白,华昊天这突然拔脚就走,是要去哪里? 他觉得,他的这位好友的心思愈发难以猜测了。 华昊天边走边问:“曹少,方才你听清楚没,是徐氏集团的一个承建商出了问题么?她是不是说那名工人就是徐氏集团招标的工地建筑队的?” 曹少想了一下,方才女侠好像是这样说的。不过,他没有上心,所以隐约听了个大概,好像说的就是徐氏集团。 于是,曹少看到,一向不苟颜色的华总的脸上居然现出些许焦急的神色来。应该是这样的,他就挨着华总的身边一起走的,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华昊天紧张焦虑的事情? 曹少心底的兴趣更浓了。 徐氏集团? 他们韦氏跟徐氏集团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毕竟徐氏是国内的,而韦氏是海外的。如此推断的话,那华昊天跟徐氏就不是工作上的关系了……难道是私人关系? 曹少素来喜欢八卦,特别是对于华昊天这样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情的人的八卦,更是兴趣浓浓。 他这样一思索,脚步便慢了下来,见华昊天已经超越他一段距离,快到电梯口了,他忙喊道:“华总,等等我!” 华昊天到地下负一层的车库取车,直奔那个出事的信号塔。 不愧是c城的标志性建筑物,这座信号塔高耸入云,哦不对,是高耸入高远辽阔的夜空之中,居然看不到顶。 这信号塔也曾是c城的旅游观光景点之一,后来由于年代久了,有些失修,而且很多设备也老旧了,于是于五年前经过一次重新评估之后予以正式关闭。 这座塔本来设有一个值班室,负责看塔及维修事项。后来人撤了,值班室也荒废了。大门的铁锁也锈蚀坏掉了,幸好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上去,所以一直都没有出事。 但不曾想在今天晚上就出事了。 华昊天走进塔里,塔的最底层,也就是第一层,只有一个大门,门锁坏了,门被人推开了,华昊天等人直接入内。 里面只有一部电梯,电梯上的数字还在显示,听说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维修工人上塔维护,所以平日里这电梯是可以正常工作的。 “我们要上去吗?”曹少看着电梯,拧着眉问道。 他有严重的恐高症,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只要超过八层以上的高楼,都不敢住,更别说那些二三十层的高层楼房了。幸好他住的是别墅,别墅不超过三层,他住在二楼,安全得很。 因了他恐高的原因,不管是在总部,还是在c城的分部,他要求他的办公室都不能超过八楼,也算是奇葩人物。 现在的问题是,从地面到塔顶有三十三层,三十三层啊,依他的原则,八层以上他都不敢上,现在要他上三十三层,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你可以不上去。”华昊天淡声道。 他认为曹少就是跟过来看热闹的,后者在或不在对于时局的发展都没有什么影响。 “不行!”曹少抗议。这个时候他从来就没有的“职业操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华总,好歹我也是分公司公关部的,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没有我们公关部的人出马呢?” 华昊天耸耸肩:“公关部的人是?那好,你来处理。” “处理就处理,瞧不起人呢。”曹少嘀咕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华昊天的话给激到了,他鼓足勇气,昂头挺胸走进了电梯。 勇气虽足,胆子还是小了些,电梯一直往上,到了中间的时候,便有些摇晃。曹少一紧张,就把华昊天的手给抓住了。 华昊天嫌恶地想要甩开,转念一想,算了,就让他抓着。他能上这么高的楼层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半途中出了意外,被吓破胆吓傻了亦或是直接吓成了傻子,他也不好向曹叔叔交待。 在电梯的时候曹少的表现还勉强可以,但一上到顶楼就不行了,脚发软,心发慌,一步都迈不了。 他坐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何洛晴。他的心里面是佩服的,心道:“真不愧是女侠啊,果然有女侠的风范,什么都不怕。” 顶楼四处都是玻璃窗,兼之摄影师把沉重的器材全搬到楼顶上来了,搭了一个简易的摄影棚。当然,这也是应当事人的要求做的。 当事人心有不忿,要求全程直播,他要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揭露这个社会的不公,揭露徐氏集团那样的奸商。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newfell的设备质量真的没得说的,不管外部条件如何的差,他们也有本事以最好的画质画面播出来。 这是直播节目,曹少掏出手机,点开,就看到了他面前的清晰画面。 只是气氛很不一般。 这是当然的,试想一个人要当着众人的面跳楼自杀,怀里还抱着他高位截瘫的妻子,任谁的心情都不能不受影响。 曹少本来想好好发挥一下他作为公关人的特长的,但是对方谁也不相信,只相信何洛晴。曹少刚要迈脚走近他,就被他喝止住了。 为了避免刺激到当事人,做出更激烈的事情来,曹少只好又退了回去。 他转头去看与他一块上到顶楼上来的华昊天。 在电梯里的时候,华昊天一直在拨打电话与接听电话。曹少正恐高呢,也没有认真听他在电话里讲什么,好像隐约提到了几个诸如“徐氏集团”“拖欠医药费”之类的字眼。 此时的华昊天并没有听那人的警告,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朝前迈进好几步。 顶楼的设计是全层落地玻璃窗,设有几个出入口,可以到外面的环形阳台上,拍照什么的,更加清楚,当然,也更加危险。 此时,当事人就坐在外面的环形阳台上,双脚伸向外头,在外头晃晃悠悠的,他的怀里还抱着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的头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病痛的折磨使得她比正常人要小一圈,看起来手脚特别的细长。 曹少心想,这名工人看起来为了维权,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要知道这可是三十三层的楼顶,越接近天空,风越大。如果风真的刮起来的话,是有可能把那两个坐在阳台上的人给刮下去的。 这名工人虽然坐在外头的阳台上,但是眼神很好,一眼瞥见华昊天正朝他的方向走过来,马上指住他喊道:“你,站住,不要过来!” 第三十二章 松懈 她真是估计错了,本来她还以为这华阎王转性了,来当好人了。没想到还是冷血本性不改,竟然是来落井下石,给人跳楼作助推的。 如果这人真的跳了,酿成两死的惨状,难道他的心不会痛么?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心? 何洛晴觉得没有把他拦住,让他在这里胡搞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她必须纠正这个错误,不然的话,就来不及了。 她迅速对郑志强道:“这位大哥,你不要听他的,千万不要听他的,他脑子有问题。你可千万别跳,别跳啊。”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扯华昊天,她准备把华昊天扯回来之后,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再乱说,把她也害死。 就在这时,华昊天忽地胸有成竹地一笑,打了一个响指。 何洛晴皱眉。 这人怎么回事啊,都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还有,好端端的打什么响指,得意什么呀? 随着响指音落,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传了进来:“爸爸,你不要死!我要妈妈,我要爸爸!” 小女孩的声音很惶急,还带着哭腔。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包括仍坐在外头栏杆上的郑志强。 小女孩的手被静贞牵着,但目光却惶恐地看向栏杆上坐着的她的爸爸,眼眶里充满泪水。七八岁的女孩了,有些懂事了,隐隐约约也明白死亡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了。 “茵茵,你怎么来了?”郑志强再没了方才那种不管不顾要死要活的样子了,看着他的亲闺女,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他记得自己把闺女托付给他的哥哥嫂嫂的,怎么出现在这里了,还是大晚上的? 何洛晴愣了一下,她所得到的消息里,根本没有这一项啊。华昊天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华昊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 看来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是啊,大人闹自杀,利用小孩子干嘛呢?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何洛晴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时候还去整什么厚道不厚道啊?人命关天,救人要紧。 条条大道通罗马,救人也可以阳谋阴谋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人活下来。 照现在的情势看,也只有那个小女孩才能够救得了她的爸爸了,也只有那个小女孩才能够把她那个丧失理智的爸爸从赴死的路上拉回来了。 “茵茵,你不要哭啊。”父女亲情,郑志强的眼眶也有些红了,“我不是让你跟着大伯大伯母他们的吗,你怎么不听话,自己跑出来了?” 一听到“大伯”跟“大伯母”这两个称呼时,小女孩“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爸爸,你不要我了么?我不要跟着大伯与大伯母一起生活,他们对我好凶,说我没人要,是个吃闲饭的。还有,堂哥也经常欺负我……” 郑志强心都疼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哥大嫂竟然如此不念血缘亲情。 这个时候,华昊天说话了:“郑志强,你听到了吗?你闺女现在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就是你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抛下了她。那可是你的女儿啊,你不去照顾你的女儿,反而交给别人照顾,能照顾得好吗?” 郑志强低垂着头,没了先前的气焰。 华昊天继续说道:“你现在跳啊,不过你在跳之前,可要想清楚了,你死了之后,你的闺女怎么办?所托非人,等你死了之后,你可以想像一下同时失去了父亲跟母亲的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到底有多惨?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闺女吗?” 那边小女孩又哭了,抽噎着说道:“我不要爸爸你死,我也不要妈妈死,我不要一个人啊。” 小女孩哭得很凄惨,让人有一种闻者落泪的感觉。 郑志强受不了了,他喊道:‘茵茵,不要哭啊,爸爸不想离开你的,爸爸也不想的呀,可是……” 华昊天接过话道:“没有什么可是,生死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要活便活,要死便死,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语气强硬,倒是把郑志强给说愣了。 何洛晴忙道:“是啊,郑大哥,你的命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的,你有权利决定要怎么做,我们无权干涉。但是,在你做出决定之前,你不妨想想你的闺女,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你不要忘了,她的命运可是取决于你的决定的。你的决定直接关系到她的将来,她将来所过的生活,还有她这么小的年纪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你可想清楚了。” 小女孩又哭了:“爸爸,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不想成为没爸没妈的孩子,姥姥在的时候不是常说吗,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爸没妈的孩子连根草都不如,我不想这样啊,我不想成为孤儿啊。” 郑志强不说话了,用手背很用力地擦着眼睛。 何洛晴又道:“郑大哥,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既然你信任我们这个节目,那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和你的家人的。我们节目的宗旨就是竭尽全力去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让他们能够享受公平待遇,让他们能够感受到社会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我们在节目里也曾帮过好几个像你这种情况的家庭,我们的背后,有强大的社会法律援助团,律师援助团,还有很多的公益团体,郑大哥你的问题一定可以得到圆满解决的。所以,郑大哥,你先下来,把嫂子也抱下来,你把具体情况跟我们说一说,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不像其他姑娘那般明艳清亮,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一种宛如清泉般汩汩流入心田,宁神安神的作用,郑志强犹豫了。 最后还是小女孩的话起了关键作用,小女孩哭喊着要爸爸妈妈,最终打动了郑志强的铁石心肠,终于答应不再轻生,不再做这样的傻事,理智的面对和解决自己的问题。 看着郑志强将身子转向,移向栏杆面向他们的这一边,并先将自己的妻子送回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华昊天上前两步,接过他的妻子,交给后面的静贞和何洛晴。 就在这时,在顶楼一个角落的暗处,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打人 “郑志强,你可以选择不死,不过,你那巨额高利贷呢,你打算怎么还?你还得起么?” 众人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郑志强却快速地做出一个决定,他在把妻子交与他人之后,忽地扭过身子,毫不犹豫的就跳了下去。 众人一片惊呼。 何洛晴没有想到竟会有这番变故,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惊呼出声。 但是,华昊天的反应更快。 似乎料到郑志强会这样做,就在郑志强转身要跳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飞身上前,多年的健身及台拳道黑段发挥了作用,他扼住郑志强的脖子,拉向自己,两个人均仆倒在顶楼这一侧。 郑志强一百七八十斤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臂撞到了水泥栏杆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口子,顿时鲜血喷涌。 这一瞬间发生得如此突然,电石火闪间便完成了,众人刚还沉浸在痛失一条鲜活生命的悲伤与惊恐之中,下一秒,那个人……竟然活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一时之间,忘了要怎么反应。 何洛晴最先反应过来,忙奔上去,拉开两人,韩屿去扶郑志强,她则去扶华昊天。 郑志强虽然摔在地上,但有个人肉垫子垫着他,倒也什么也没伤着,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喃喃道:“为什么不让我死,人死债殁,就不会连累到其他人了。” 华昊天看起来也不太像有事,他不用何洛晴扶,自己就起来了,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左手手臂上的衣袖湿了一片。 听得郑志强这样说,何洛晴真恨不得给他两嘴巴。然后,她惊讶地看到华昊天越过她,走到郑志强面前,真的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何洛晴呆住了。 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他也跟她一样,看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顺眼,也想着给那个男人一个耳光? 好,打都打了,反正那个男的也该打。 然后,她看到一向文质彬彬的华昊天,一反常态地揪住那个男人的衣袖,说……哦不对,是吼道:“你睁眼看清楚,旁边是你媳妇,面前是你闺女,她们两个现在都很需要你的照顾,而你呢,你在做什么?媳妇你娶她的时候,有没有答应过她要陪她一辈子,生老病死不离不弃,闺女是你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你没有想过要保护她一辈子?现在倒好,你想撒手一走了之,天底下有这么简单轻松容易的事情么?你走可以,至少得把你欠的债还清了再走!” 郑志强被打蒙了,听到华昊天的责骂,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愣,一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华昊天打人的样子,就连曹少也没有见过。二则一个大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像个小孩子一般放声大哭,也让大家有点不知所措。 何洛晴朝韩屿示意,两人一起把郑志强扶起来。 何洛晴道:“好了,一个大男人,总该有点担当才成,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呀?不就是钱的问题呢,放心,我们大家给你凑,争取把高利贷给还了。至于大嫂的医药费之类的,我们会请求法律援助,放心,我们联系全国最大的律师援助团,一定帮你争取到最公平的对待。” 这个时候,郑志强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呢? 看到事情终于解决了,郑志强也不轻生了,众人这才打电话叫救护车,把他的妻子送回医院,分出几个人看着郑志强,给他做心理疏导,给他鼓励与支持。 何洛晴想起什么,这才想起这起突发事件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横空冒出来的声音的话,郑志强也许不会这么偏激。 想必郑志强借高利贷去给他老婆治病,也不是什么秘密,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 一个人被逼到绝境,走非常之路也是有可能的。只是,郑志强或许只是想救他老婆,至于还不还得起,他就没再考虑了。 或许,他当时借高利贷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管怎么样,先把妻子救活再说。到时候高利贷逼债的话,拿命来抵便是了。 唉,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借高利贷这一行为虽不可取,但是可以理解。 何洛晴转头对静贞道:“静贞姐,你看看,帮帮郑志强。” 静贞对于这一块很是拿手,她也组织了多次的募捐,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是为了帮助别人。 听得何洛晴这么一说,她点头道:“放心,既然我们决定帮他了,就一定会帮到底的,帮他解决好所有问题的。他还年轻,还有妻女,对家庭他还有很多责任呢,怎么可以就这样迫于生活而自杀呢?放心,我等会就联系郭律师,对于他的问题制定出一个详细的方案,一步一步的解决掉,给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何洛晴点头。 其实,像郑志强这样遭遇的人,对方又是徐氏这样的大集团公司,人家也是有律师团队的,所以,单靠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的。 何洛晴的这个旅程驿站,虽然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却为很多迷茫无助的人解决了很多难题。这些年下来,也累积了不少经验,跟各大社会法律援助都有联系,所以,像今天晚上郑志强闹的这一出,何洛晴才有把握接下来。 因为她们既然接得下来,就一定能够帮人家解决难题。 这就是何洛晴多年前对小胖子的承诺:长大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疏散现场,人员要分流。还有机器什么的,都要运回去。就连药箱小娟也拿过来了,何洛晴接过,提在手上。她察看了一下前来救援的人,既然连作为这个事件的主角郑志强都没有受什么伤,其他人也自然不会受什么伤,除了跑得太急,静贞姐的脚崴了一下。何洛晴已经帮她擦过活络油了,再贴上701药膏,回去休息一个晚上也差不多了。等搞掂这一切,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何洛晴这才想起华昊天来。 问曹少,曹少说不知道,因为他上得来,下不去了,是被他的司机背下去的。何洛晴问他的时候,他正睡在自己公寓的沙发上晕着呢,糊糊模模地对着电话说道:“昊天啊,我不知道呀,我连自己怎么下来的都不知道,哪里还顾得了别人啊。” 何洛晴皱眉。她已经问了好几个人了,有人说看到,有人说没看到。总之,没有人看到华昊天出了这座信号塔,也就是说,他还在塔里。 这救的人也救了,该走的时候就要走了啊,还留在塔里做什么,难不成要看白娘子啊? 这又不是雷峰塔。 何洛晴决定折回去找他。 第三十四章 找人 何洛晴很快就找到了他。 他在顶楼上,依次把外围栏杆上的铝合合玻璃窗关上。这些玻璃窗外面都没有装有防盗网,也没有设置限制打开幅度的障碍,所以,只要一拉开窗子,整个人都可以跳出去。 “你看这窗子,既没有加固,又没有相关的防范措施,太危险了。”华昊天的目光将四周梭视了一遍,“兼之管理又不严,值班的人又懈怠偷懒,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明天一早,我就跟有关部门沟通一下,把这些漏洞处理好,免得下次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 何洛晴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的确,如果管理好一些,至少值勤的人有责任心一点,不要空岗,在楼下就将郑志强拦住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险情。 “你……”何洛晴转过头,看着他,迟疑道,“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吗?” 顶楼灯火通明,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她分明看到他左臂的衬衫已被鲜血润湿,很大的一片血迹。 “没有。”他很快回答道。显然,他的注意力仍停留在如何阻塞漏洞,规避风险的事情上,对其他的无暇顾及。 何洛晴叹口气,走过去,与他一起,合力将余下的铝合金窗统统关好,然后,走到一旁供人歇息的条椅上,将药箱放置于面前的小圆桌上,对他道:“过来。” 他皱眉:“做什么?” “帮你处理伤口啊。”她没好气道。 “这个啊。”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点小伤,不碍事。”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别磨磨叽叽的。”何洛晴不耐烦道。 她最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了,况且,这血迹都泅透半条胳膊了,能没事么?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仿佛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就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何洛晴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哦,挺乖的嘛。她还以为华总是多固执的人,本以为还要多费一些口舌的。 她将他的手臂抬起来,将衣袖轻轻挽起,察看伤势,这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去医院。”何洛晴道。 的确,伤得有些严重。也不知道他抱着郑志强摔下这一头来的时候,碰到磕到哪里了,居然拉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难怪血流了这么多。 “不去。”他的语气虽轻,却很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难道叫做“华昊天”的人都这么执拗的么?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山上露营的时候,小胖子摔了一跤,脚被尖锐锋利的山石划伤了,也是好长的一道口子,也是流了好多的血。当时学校辅导都慌了,说要连夜下山去找卫生院包扎,但是小胖子就是不肯去。现在看来,这同名同姓的人,这性子好像真的也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何洛晴知道对于执拗的人来说,怎么劝都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替他解决掉他目前的麻烦。 “那我给你处理一下。”何洛晴示意他将受伤的手臂放在小圆桌上,减少受力。一边打开药箱,取出棉签和酒精来。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她看了他一眼,说道。 “没事。”他只回了两个字。 酒精是霸道的,倒入伤口作消毒处理,那种滋味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得到的。华昊天不由得把嘴唇咬了咬,尽量隐忍着不出声。 何洛晴看他一眼:“很疼,是?忍一忍,我很快就弄好的。” 华昊天倒吸着凉气,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来:“那你快点。” 何洛晴果然动作很迅速,用酒精消毒之后,马上涂上药膏,然后覆上纱布,再用医用胶布将纱布固定好。 见他侧过脸来,她不由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按向另一侧:“你不是晕血的么,看什么呀,快别看了。” 这个动作太过于自然,连何洛晴都不自知。 但是,华昊天却被震到了。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由于要处理伤口,两人靠得很近。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华昊天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熏衣草的味道,意识开始朦胧起来。 他看着面前这张脸,渐渐幻化成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小时候的模样,那么靓丽可爱,那么聪颖活泼……他下意识地凑过去,想靠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弄好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然惊醒过来,见她的脸近在咫尺,忙不迭地退后,身子撞在小圆桌上,弄出了一阵声响。 何洛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撞鬼了?” “是,我撞女鬼了,行了?”华昊天没好气道。 他觉得心里憋火,生自己的气。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每遇到这个“假冒”的……好,她不是假冒的,她跟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不过名字有些相似,言行举止有些相似罢了。 都怪她喜欢熏衣草的香味,害得他每次都因为这个失了神。 他告诫自己,决不可以再这样了。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他要找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找到了。 何洛晴虽然觉得他有些反常,但再怎么反常也比不过他突然飞身冲出去救郑志强给她的震憾来得强烈。 她边收拾药箱,边问道:“华总,你怎么想到要救郑志强的呀?” 华昊天转过头来看她:“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冷血无情,见死不救的人么?” 何洛晴在心里面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所以你今天突然反常的救人我才觉得奇怪啊。” 当然,这些话是绝对不能当着他的面说的。于是,她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没有,我哪有这么想!华总在总部的时候就被人誉为:救火员。能得到这个名号的人,一定是心怀慈悲,菩萨心肠的人。不然的话,你今天晚上怎么会有这么下意识的动作,飞身上前,英雄救……呃,救人,救人的举动呢?能有这种下意识动作的人,一定是极富同情心的人……” 华昊天皱眉:这马屁拍得…… 他整理一下自己的衬衫:“你过奖了,我可没这么想。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你们搞不定,出事了,死了两个人,我们newfell可要上头条了,公关部的可能会被你们这个组给害死!” 何洛晴怔了一下。 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何洛晴在心里面嘀咕:“干嘛要说这么丧气的话啊。现在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人也救下来了,还给他们一家想了法子,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这不是就最好的结局了嘛,干嘛还要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呀。” 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存心要跟她作对一般,华昊天继续“不解风情”地问道:“现在你们这个节目搞砸了,这收视率也黄了,想想你之前对我打的包票,你还是花点时间想想如何收场。” 何洛晴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华昊天冷冷地看她一眼,起身离场。 第三十六章 变卦 此时此刻,站在华昊天办公室里的何洛晴也是一脸的错愕。 当然,她错愕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办公室搬到了华总的隔壁,而是因为华昊天态度的转变。 要知道,众所周知,华阎王并不是能够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见她面对自己站着,审视的目光毫无忌惮地审视着自己,华昊天微拧了一下眉头:“有你这么怀疑你的顶头上司的么?” “也不是。”何洛晴自知失礼,忙换上一副笑脸,笑嘻嘻道,“华总可不要这么说,作为你的下属,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上司的决定呢?当然这是绝对不可以的。不过嘛,这朝令夕改的,有点不太像您华总的作风” 华昊天盯了她一眼。 何洛晴忙道:“华总您别误会,我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传闻都说,您在总部的时候,那可是雷厉风行,严格要求下属遵守您的指令,丝毫没有更改的余地。如今你要改变你的决定了,所以我问一下,是真的?不会说你过阵子又变卦了?那样的话,我们搬了新办公室,又要搬回去,挺麻烦的” 华昊天瞪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出内伤。 他的朝令夕改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她吗? 况且,他乃一个偌大的分部,几千号人的掌舵者,答应她的事情就是答应了,怎么可能反悔的呢? 何洛晴也不笨,在华昊天怒火正升的时候,及时拿出一样东西来灭火:“华总,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彼此之间有些成见。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华总您是真心为我们,为整个分公司着想的。所以,你才在视频连线的时候,为了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档目跟董事局的那些董事据理力争” 说到这,何洛晴深深地吸一口气:“总而言之,华总,谢谢你!我们整个栏目的人,都十分的感激您,感激您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华昊天看着放置于桌面的一个看起来挺沉的一个瓶子。包装很好,看起来是经过商标注册了的。 不过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可是本地最有名的一种陈醋,做调料最好不过。但是,话又说回来,今天他可是他们这一栏目的救命恩人,为了保住这个栏目,他可是使出浑身解数跟总部董事局那帮老家伙争了将近两个钟头,这才把那些老古董说服。然后,她代表他们的栏目组来感谢他来了,居然来了一瓶醋过来,这种感谢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奇怪呀? 难不成在他们的眼中,他堂堂华昊天是个喜欢吃醋的人? 何洛晴可不管他现在的表情怎么样,反正全组人的重托,她完成了。 何洛晴快速地说道:“华总,我们打听到您喜欢吃饺子,特别是喜欢吃我们这里地道的东北饺子,羊肉馅的,特别好吃。但是,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吃饺子呢,就一定要沾点醋才吃。所以,华总你下次吃饺子的时候,记得把这瓶醋带上啊,真的,沾了醋更好吃!” 何洛晴说完,一溜烟跑了。毕竟送礼这个事情并不在计划之中的。他们这一组人昨天晚上讨论出来的结果,虽说是要离开了,但是,毕竟昨天华总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没有他的话,这个事情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觉得,虽说这个华阎王冷血得不像个人,但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没有想到危急关头,还是得靠他才行。 所以,他们决定,送华总一件有意义的东西。 但是,像华总这样金贵的人,开着劳斯莱斯的人,有什么没有吃过的呀,又有什么没有的呢? 所以,为表诚意,他们决定送华总一个他没有的东西。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送醋! 你看,送醋多好啊。一则应了礼轻情意重那句话。是的,礼物虽然廉价了些,但是这都是他们作为本地人满满的心意啊。二则嘛,华总喜欢吃饺子,送他醋也算是投其所好了?让他每次吃饺子的时候,就会想到他们这一组的人,那样的话,也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取缔他们这一组的栏目的事情了,毕竟吃人的嘴短,不是吗? 把何洛晴的栏目组安排在与华总办公室同一楼层,这个事情的确在整个newfell分部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当然,内部舆论是向好的。大部份认为,何洛晴的栏目组是为他们挡雷的,如此一来,华阎王的注意力就不会落在他们身上了,这自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而且,众人也发现,华阎王的脾气似乎也变得好了一些,至少不会在大会上,苛刻的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 但是,何洛晴的心情并不太好。 这个事件播出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公众们纷纷要求深挖事实真相,为郑志强一家讨回公道。除此之外,还有一部份观众认为,要把这个事件做为一个典型,让天下农民工都明白,自己有讨伐正当利益的权利,从而让郑志强事件不再重演,也让那些不负责任,视人命如草芥的奸商有一个教训。 民意如此,何洛晴那一组的人近段时间东奔西走,乐此不疲。 何洛晴有自己的想法。 事情的真相,静贞已经通过她的关系网挖出来了。果然如她所料,不是徐叔叔做的,而是徐叔叔的未来大女婿做的。 这个徐叔叔家的未来大女婿,何洛晴也见过,但她并不待见他。 一个富二代罢了,抛弃妹妹爱上姐姐,世上竟有这般的狗血剧情,偏偏徐络琴还对他念念不忘,也不知道那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其实,何洛晴对富二代并不反感,毕竟徐络琴也是富二代。不过,你好好当你的富二代不就成了么,为什么又要跑出来祸害大众呢,那可就不是何洛晴能容忍的了。 静贞姐调查出来的真相,整个郑志强事件,就是那个富二代弄出来的。拖欠工资是他授意的,把人逼上绝路也是他做的。按那富二代的说法,死了更好,公司就不用赔钱了。反正是他自己要跳楼自杀的,与他人无关。 这样的人渣激起了何洛晴所在的组所有人的愤慨,大家一致决定,要给那个富二代,那个未来徐氏集团接班人一个教训,至少让他明白,钱不是万能的,别把人命不当回事。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静贞姐还联系上了社会公共援助律师团,并邀郑志强上节目,要为天底下有与郑志强一般遭遇的人树立一个典范,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辛劳付出是不容否定的,谁否定了,就必定要付出代价。 而且,郑志强也答应了,会来上节目。 但是,就在节目录制的前一天,郑志强变卦了。 第三十七章 破 一通电话打到了节目组,支支吾吾一阵之后,就挂了电话,韩屿韩大哥找到他所在的出租屋,但已经人去屋空,郑志强,他的高位截瘫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节目就这样被迫终止了。 何洛晴很是窝火。 当然,她隐约觉得,郑志强一定是被人胁迫了,即便不是胁迫,那这里面一定也存在着某些利益交换,而郑志强明显是屈从了。 至于这利益交换的另一方,何洛晴即便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是谁。 静贞姐传过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想法,而且静贞姐还带了那个富二代的一句话过来,那就是:“这个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加钱。” 真是嚣张至极。 何洛晴可以理解郑志强的屈从与临阵退缩,但是,她不能容忍这样的风气,这样的人,再这样的嚣张下去。 她坚持要把这个事情追查下去,不单单是为了郑志强一家,也是为了这个世上的正义。 等她推开华昊天办公室的大门,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后,华昊天的反应却并不太热情。 他说:“何洛晴,这个事情到此为止。” 何洛晴愕然:“为什么?” 华昊天避重就轻:“不为什么,我们有权利保护诉求者的隐私。” 何洛晴倒是奇怪了:“在郑志强联系我们,要把他的遭遇公诸于众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隐私了。为什么在公众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却突然要求保护隐私了,这不是令人很费解么?再说了,现在郑志强事件,已经是一个公众事件了,为他讨回公道,惩戒奸商,这也是公众的诉求?” 华昊天似乎有些不耐烦:“好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不行。”何洛晴毫不客气地拒绝,“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我们栏目组承接的,我们栏目组从来就不做半途而废的事情,这不是我们做节目的宗旨。所以这个事情……” 她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华昊天一眼,“不该管的人,是你,华总。” 华昊天抬眸,眸底意寓不明:“你什么意思?” 何洛晴神色冷峻,把手中一叠资料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华昊天的目光落在那叠资料上,眉头微拧。 心头疑惑顿起。 如果说何洛晴主导的这个“旅程驿站”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娱乐节目的话,那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单单看这些资料,就可以知道这个栏目组的人委实不简单。他也隐约明白了,缘何这个不起眼的栏目组会把一个社会事件演绎得如此完美。 一般人可搞不到这些资料。 “你调查我?”华昊天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中隐约有怒意。 何洛晴毫不否认:“是的,因为你值得令人怀疑。” 她一直质疑郑志强态度的转变,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但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这才对这位华总有些改观,在这件事上,他又横插了一脚进来。 何洛晴拿起那叠资料最上面的一个剪切报,读了出来:“近日,红日电器被爆出财务报表作假,听闻审计局不久将介入,红日电器是内蒙古边度集团名下的一个主打品牌,拟于年底上市。如今爆出这么一个丑闻,上市将受挫……” 读到这里,何洛晴停了下来,看向华昊天,扬扬手头的报纸:“华总真是好手段,这则去年的新闻,刚印刷好还没发行,就被压制了,这样的消息你也能找得出来,用以威胁边度集团那个富二代,佩服!” 华昊天即便想再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他又不笨,怎么听不出何洛晴语气里的嘲讽之意? 何洛晴又再拿起一张纸,那是一份通话记录,她征询地看向华昊天:“华总,你的助理最近好像跟边度集团的大公子走得很近啊,这通话记录一天好几个……” 华昊天的脸挂不住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华昊天扭头,看向窗外。 他华昊天何等精明,什么事情都能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在这个事情上,却栽在了她的手里。 他运用自己庞大的关系网,找到这份去年被边度集团压下来的新闻,用此胁迫那位大公子,逼他在赔偿金上让步。 然后,他又让助手联系郑志强,劝他放弃起诉,放过那位大公子…… 当然,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心中的那个女孩,能够过得好一些。 来c城也有段时日了,他一直关注着她,对她的情况也了解不少。 他知道,自打她的父亲自杀后,母亲也随之撒手而去。年幼的姐弟俩,曾流落街头好一段时间。后来是徐家好心,收留了他们姐弟俩,至此,这一对孤儿孤女都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徐家的恩情不能忘。 如果他整垮了边度集团的那个富二代,徐家大小姐必定会怀恨在心,指不定还会迁怒于她…… 他不否认阿康的话说得很对,既然男未娶女未嫁,那他就还有机会。 他总要为以后的见面留几分余地的。 意识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恤,他转过头来,语气也颇为不善:“何洛晴,难道你以为,我这样做是做错了?” 何洛晴微侧了头:“难道华总一直认为,自己这样遮遮掩掩的做法,是对的吗?” 他冷哼一声,伸手夺过她手上的报纸,不屑地扔在桌子上。双手撑了桌面,微微曲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道:“何洛晴,你又不是初出社会,也不是职场的菜鸟,做这个栏目这么久了,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郑志强的诉求是什么吗?” “如果你不明白的话,那我现在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郑志强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农民工,他的诉求与大多数的农民工一样,要解决生计,解决实际困难。就现在来说,郑志强就是缺钱,很缺很缺钱。他身上有疾,妻子又是那个样子,女儿又那么小。如果有钱的话,他自己可以继续治病,妻子也可以住进高级病房,女儿也可以就读一间好的学校……如此种种,这才是他真正的诉求,难道你不明白吗?” 何洛晴抬眸看他:“华总,所以你就找出去年未发行出去的报纸,拿去威胁边度集团的那个大公子,逼他出双倍的钱赔给郑志强,对吗?” “这有什么错呢?”华昊天不否认,但也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是错的,“郑志强缺钱,很缺很缺钱,他先前上我们节目的时候,就曾经说过,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养家糊口,希望我们可以帮他。现在他拿到了三百万的赔偿金,可以很好地解决家里的困难,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他本人也没有什么异议” 言下之意是,既然当事人都没有意见了,你何洛晴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何洛晴气结:“华总,你这是在助纣为虐!边度集团的那个富二代说过,这个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再加钱!如果钱是万能的,那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呢?道德底线在哪里?你现在这种做法,与那个富二代又有何区别呢?” 华昊天怒道:“别拿我跟那个混蛋相提并论!再说了,那个混蛋做下的那些破事,能跟我们做的混为一谈吗?” 何洛晴无奈地看着他:“华总,你现在做的这些破事,跟那个混蛋做的破事,有区别吗?” “何洛晴!”华昊天真怒了,“你知不知道如何尊重你的上司?” “上司?”何洛晴笑了一笑,“华总,你这样的上司我们高攀不起!” 华昊天皱眉:“何洛晴,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洛晴摇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那一组的人不想在你华总的地盘上待下去了。放心,我们会走,交接手续我们会做好的,华总你尽管放心好了。” 华昊天冷了神色:“何洛晴!” 她这算是在威胁上司吗? 何洛晴不为所动,她微侧了头,看着华昊天,道:“信号塔上的义正严辞,而在这个事上的遮遮掩掩,委委缩缩,我看不懂,哪个才是真正的华总你……” “你……”华昊天觉得自己要被气出内伤。 何洛晴的性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当然无所畏惧华昊天的怒意,她冷冷一笑,径直转身走了出去,把门摔了个震天响。 华昊天显然也气得不轻,失态地把文件夹摔在桌子上,咬牙恨声道:“何洛晴,你就是我的克星!” 第三十八章 谈不拢 一个晚上,华昊天调出“旅程驿站”的所有档次的节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可否认,那个不起眼的女孩子把这档节目做得挺不错的,档档都是精华,麦总把它边缘化委实可惜了。 尤其是这一期的全民大救援郑志强的行动…… 从商人的角度而言,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在商言商,讲求的是利益最大化,当然,双赢更重要。如今这个郑志强事件,明摆着就是双赢,他有什么错? 眼前,浮现出她愤慨的神情,她说:“华总,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华昊天闭上眼睛,脸上划过一丝痛苦。 最近,他对这类字眼很是敏感…… 或许,在某些方面,他并不是完全对的。 总而言之,作为newfell分部的掌舵人,他决不能让这样优秀的栏目消失了,至少,不能在他的手上消失了。 他必须找她再谈谈。 下班时分,何洛晴走出newfell分部的大门。她今天有一个邀约,答应要去一个人家里吃饭。 那个人是她那一档节目的客人,按惯例,她不会应下这类的邀请,但是,今天的这个人有些不同。 那个人是郑志强。 自郑志强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之后,他突然给何洛晴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何洛晴的手机的。 在电话里,这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小心冀冀地征询着何洛晴的意见,他说他想请何洛晴吃饭,在家里,以答谢上段时间她的栏目组的帮助。 何洛晴不假思索就应承下来。 她对消失之后的郑志强充满好奇。她并不是去追究他爽约,毁了她节目的责任的。毕竟是自己曾经要全心全意去帮助的人,她只是想看看,拿了三百万之后销声匿迹的曾经的那个农民工,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她到现在心底还是有质疑,质疑自己对郑志强的帮助是否得当。毕竟结果充满疑惑,一个身世遭遇再如何悲惨凄切的人,如果最终拿了巨额赔偿金就跑,的确不符合她们这一档节目的初衷。 她所做的节目,并不是为讨伐权贵,索要巨额赔偿金的手段。 她不想让自己的节目变成敛财的工具,沾染上铜臭,变得那么的俗不可耐。 她去了就近的水果批发市场,买了一篮子水果。想到郑志强家里还有个小女儿,又买了小孩子最喜欢的水果味布丁。 拎着东西出来的时候,一辆奔驰拦在了她的面前,车头上的小金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世上,有些人败家就是败得如此理直气壮。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韦氏集团韦老头的干孙子,这种等级的待遇还是享受得起的。 换句话说,这也是给韦老头涨脸。在c城,他也算是代表着韦老头的脸面。 茶色玻璃的车窗降下,他看定她:“上车。” 何洛晴翻翻白眼,决定无视地越过去。 他迅速下车,抢先一步拦住她,措辞恳切:“我们谈谈。” 何洛晴摇头:“该说的话,在你办公室不都已经说完了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她刚要迈步出去,手臂就被他紧紧拽住。他不由分说把她手上的东西拿下来,放到车里,然后硬是把她塞进车里,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何洛晴气极:“华昊天,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样,我可以告你的。” 华昊天根本不理会的她的气急败坏,命令道:“把安全带系上。” 何洛晴一阵咬牙切齿,以为这样她就会就范么?她伸手就去拉车门,准备下车。 华昊天的动作更快,一下子就把车门锁死了。 何洛晴撼不动车门,气极,瞪着华昊天:“你……” 对她的不听话,华昊天叹了口气,只得侧过身来替她系上安全带。 受制于人,能有什么办法?何洛晴心中再恼火,也只得干坐在副驾上生闷气。 “去哪?我送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 “去吃饭。”何洛晴没好气道,“我有约了,跟小哥哥吃饭,你也要跟去做200瓦的电灯泡吗?识实务点好不好?” 华昊天看她一眼,他才不管做什么电不电灯泡的。他都堵她好几天了,偏偏她跟泥鳅一般,滑溜得很。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就决不能轻易放她走。 至少得把他想跟她谈的,谈妥才成。 他华昊天可不是一个知难而退,轻言放弃的人。 车子平稳地滑了出去,何洛晴看着车头的倒后镜,看一排排的人群纷纷朝后倒去,一句话也不想说。 也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的。 他率先打破沉默:“车上有抹茶饼皮和扁桃仁酱的春草饼,听她们说你爱吃这个,我就顺道买了,你尝尝。” 何洛晴看了看车头,果然,是她熟悉的牛皮纸包装袋。做这个东西的是家百年老字号,限量存货,对于新鲜度很是考究,当天做当天售完。所以,买的人特别多,往往要排好几个钟头才买得到。 投其所好,再虚心地表示是自己亲自去买的,而不假借助理之手,诚意满满,看起来是真心来与她和解的。 既然是好东西,何洛晴也不客气,拿过纸袋,拈出一块来放进嘴里。 他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丝笑意,斟酌了一下字眼,方道:“对不起,那个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我擅作主张,没有顾及到你们节目组所有人的感受,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第一次如此郑重的道歉,他,很不习惯。 何洛晴品着口中的美味,思索着,缓缓点头:“可以。” 她从他吞吞吐吐的语气里听出了尴尬。想想也是,高高在上的华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低声下气了?如果让全公司的人看到,眼珠子只怕都要掉出来。 “我原谅你了。”何洛晴又把一块做工精巧的饼干扔进嘴里,吃完,咂咂嘴,看看四周,“你在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就可以了。” 华昊天再看她一眼:“那你们栏目组……还要走吗?” 何洛晴猛地转过头来,盯着他,她警告他:“华昊天,你不要得寸进尺。原谅你在郑志强事件上的擅作主张是一回事,我们栏目组要不要离开又是另一回事,拜托你不要搞淆了。” 华昊天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是两回事,我求得你的原谅,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的栏目组留下来,这并不矛盾。” 何洛晴把饼干扔回车头,转身解安全带:“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前面停车,我要下车。” 华昊天腾出一只手,按住她解安全带的动作,车子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嗖的一下就穿过了那个路口。 “华昊天,你到底要干什么?”何洛晴快气疯了。 “我们谈谈。”他坚持,反正今天他耗定她了,“谈不妥的话,谁也别想走。” 何洛晴对他视目而视:“华昊天,这就是你处事的风格,以汝意志强加于人?” 华昊天决定厚颜无耻下去:“你可以这么想。” 何洛晴气呼呼地别过头去,以手扇风。摊上这么一个无赖,她都快被气出心脏病了。 第三十九章 蹭饭 两人僵持不下,车内的气氛再度沉默。 何洛晴抬手看腕表,与郑志强约好六点半前到达,被这个华疯子一折腾,时间快来不及了。 她心想,既然现在她下不了车,也不可能打到车去郑志强的家,那就只好把华疯子也一并带去了。 她说道:“城西二十公里,黄果树村,你送我去那里。” 华昊天听得这个地址甚是熟悉,不禁道:“黄果树村?你是要去找郑志强?” 何洛晴略带惊讶地看向他:“原来你知道这是郑志强家的地址呀。” 再想想,便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出面帮郑志强索要巨额赔偿金,私底下知道他家的地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道:“下班的时候,郑志强给电话我,说是他一家子很感激我们栏目组所做的一切努力,为表答谢,他一家子人想请我去他家吃饭……” 说到这,何洛晴顿了一下,看他一眼:“你也要去吗?” 他不假思索道:“当然要去。” 何洛晴别过脸去,翻翻白眼,她就知道他一定这么回答的。不请自来,脸皮还真厚! 二十公量,路途不算遥远,只是那个村子有些偏远,导航引路,七拐八拐的,多耗费了一些时间。 下了车,看到了面前的景象时,还是让何洛晴有一阵的错愕。 名曰黄果树村,但是一眼望过去,看不到一棵果树。这里,破旧的泥砖瓦房居多,多是年久失修,裸露出泥砖本来的面目,有些还在上面长了青苔与杂草。 在村口的那个积满灰尘的小卖部,她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听说这个村子的人大多迁到下寨那里去了,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幼妇嬬,住在祖宗留下来的老祖屋里,所以才会这般破败。 拿了三百万赔偿金的郑志强就住在这里?这倒让何洛晴有些惊讶。 她很快打听到了郑志强的住址。总之这个村子拢总也不过十多二十户,一问就问出来,而且,那个小卖部家的看着他们这两个外头来的人新鲜出奇,还让自家九岁的小儿子前头带路带他们去找人。 村子的尽头处,蓠芭围了一个小院落,从外头就可以直白地看到那两层半的剥落了墙体的泥砖房子,便是郑志强的家了。 屋顶上炊烟袅袅,显然这家人正在做饭。 九岁小童在外头喊:“郑大叔,有人来找你了。” 系了一条破旧围裙的郑志强很快走了出来,看到华昊天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然后便爽朗地笑了起来,口中道:“稀客。”一边把他们迎进屋里来。 较之一个月前何洛晴见他的印象,何洛晴觉得面前这位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最大的变化,就是昔日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开了,笑容也多了一些。 与一个月前信号塔顶楼那个要死觅活的中年男人判若两人。 这是好事。 只有对生活还有期待的人,脸上才会有笑容。 这也是一种乐观的生活态度。 何洛晴觉得,自己做这档节目,就目前而言,还不算太失败。要知道,要激起一个人的生活斗志,那比什么都要难。 因为要招待他们吃饭,郑志强让小女儿出来招呼客人,自己则到后面的厨房去忙乎。 郑志强的这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儿,经历了差点失去双亲的痛苦之后,整个人明显地早熟起来。小小年纪,服侍瘫在床上的母亲,斟茶给客人,事情做得有条不紊。 后面的厨房里传来一阵鸡叫声,想必郑志强正在宰鸡。在方才进来的时候,她留意了一下,见院子左角处用蓠芭圈了一块地,里面有一只黑色的花箩鸡,想必为了招呼他们,郑志强把这个家里唯一一只花箩鸡给宰了。 何洛晴招呼小姑娘坐到自己身边,问她:“为什么还住在这里,怎么不住到城里去?住到城里,你妈妈看病也方便啊?” 小姑娘摇头道:“爸爸说了,他想让妈妈站起来,所以要做很多次的手术,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后续的护理也要很多很多的钱。城里的房租太贵了,住在这里,能省下一笔钱,给母亲存些护理费。” 何洛晴默然。 在别人的眼里,三百万的确不算少。但是,对于这么一个家有高位截瘫病人的家庭来说,这笔钱也不能算多。 腰部的手术,本来难度就高,要让一位高位截瘫的人重新站起来,更是难上加难。看来郑志强还是很爱他的妻子的,哪怕他知道给妻子治病是个无底洞,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把所有的钱都扔进去了。 所以,他心甘情愿带着女儿住在这破旧的老祖屋里。 她想起那个朴实的农民工转身进厨房那蹒跚的步伐。长年重体力劳动,想必郑志强也留下了严重的腰痛,只是,没钱医治,只能熬着。 她忽然有些能理解华昊天的做法了。 换位思考,从这些农民工的角度出发,华昊天这样的处理方式,也不能算错。 但她的坚持也没错。 华昊天这样的做法,就是为虎作伥。 边度集团那个富二代,能从这个事件中吸取教训吗?听外头那些传闻,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太可能。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指不定还有更多的人受害。 这可是原则问题,也是她与静贞姐,韩屿哥做这档节目的宗旨,所以,在这一点上,她没打算原谅华昊天。 她的栏目不能失了原则。 作为社会新闻人,站在舆论的最前言,有些信念是必须坚持的。 郑志强手脚很快,毕竟是照顾惯人了,四菜一汤很快就做了出来。汤是榴梿炖花箩鸡,香气浓郁。其他四个家常小炒,酸笋炒猪肚,清蒸黄花鱼,麻婆豆腐,外加一个时兴小菜,较之于他所在的这个村子的环境来说,已经是相当丰盛的了。 郑志强的妻子,也被他女儿用轮椅推了出来吃饭,那个昔日面现菜色的农村中年妇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养,气色好了很多,脸上略显丰膄,也能开口说话了。 郑志强让女儿给妻子喂饭,然后腼腆地招呼着他们喝汤。 华昊天看着面前满满一碗的榴梿鸡汤有些发愣。 别人都动筷子了,见华昊天还纹丝不动的样子,何洛晴不由暗暗撞了他一下:“愣什么神呀,快吃呀。” 华昊天拿起了筷子,脸上掩饰不住有些犹豫。 郑志强也看出来了,他咧嘴笑笑,不好意思道:“华总别介意,咱这农村嘛,也没有你们城里人说的什么消毒碗柜,不过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所以这些碗啊筷啊什么的,我都用刚烧开的开水烫过,消毒过了,华总你就放心。” 何洛晴忙摆手道:“郑大哥,你太客气了,我们也没有那么讲究的……” 她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低声威胁道:“华昊天,是你非得跟着我来的。那么我拜托你,把你贵公子那一套做派给我收起来,别给我掉链子!再说了,这可是人家家里边唯一一只花箩鸡,宰了给我们吃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扫人家的兴!” 华昊天似乎把她的警告听进去了,很快就动了筷子,把满满一碗鸡汤喝了个精光,喝完还赞不绝口:“郑大哥,你手艺真不错,都快赶上城里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 何洛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第四十章 后果很严重 吃过饭,见郑志强很是忙,他们也不便再过多打扰。何洛晴把一个信封拿出来,里面是档目组所有人的捐款,她把信封递给郑志强,后者自是百般推辞,不敢拿。最后还是何洛晴硬塞给他,他才收下了。 走到车子旁的时候,何洛晴这才发觉华昊天有些异样,她转头看他:“你怎么了,怎么走得这么慢?” 他腿长,平日里她都撵不上他。 他斜靠在车子边上,抿着唇,脸色有些发白,额角隐见略有些汗渍。 何洛晴有些莫名其妙,这天气不热啊,他怎么出汗了? 看他把手按在腹部的位置上,她幡然醒悟:“你身体不舒服?” 华昊天横她一眼,这个女人,怎么反应这般迟钝?他都这般难受了,一般不眼瞎的人都看得到的啊。 “上车,我坐副驾,你来开车。”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在冒虚汗。 这回,何洛晴真的看出来了,他真的不舒服。 “你……你真的不舒服呀?”何洛晴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他要上车,便要伸手过去扶他。 “不用。”他拒绝了,费力地坐到了副驾上,对她道,“你快开车,离开这里。” “好好好,我马上开车离开这里。”何洛晴也明白过来了。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马上离开这里是对的。不然让村子的人看到,传到郑志强的耳朵里,就不太好了。 何洛晴的车技也是很好的,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她还是凭着记忆三两下就把车子从村子里开出来了。 行驶在乡间小道上,看着副驾上的他紧咬着嘴唇,紧闭双眼,脸上的神色甚是痛苦,她担忧地问道:“华昊天,你到底怎么了?难不成吃错东西了?方才的食物不卫生吗?不可能啊,我一点事情都没有啊。” 她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再说了,郑志强不是强调再强调吗,说是碗筷都用烧开的开水烫过了,不可能出问题的。 而且,菜色也没有什么问题呀,都煮得熟透了的。 “停车!”他忽然道。 何洛晴忙不迭地刹车停下,华昊天直直推开车门就冲了下去,冲到路边的草丛,俯下身子,便是一通呕吐。 这一吐竟吐了半个钟。 何洛晴也下得车来,远远地看着他。心中没有担忧是不可能的,见他这么一通吐的,她真担心他再这么吐下去的话,真要把胃给吐出来了。 “你……没事?”她给他递纸巾。 他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猛然转身俯下去又是一通吐。 何洛晴摇头,真是可惜郑志强家里那唯一的一只花箩鸡炖的榴梿鸡汤了,那可是顶顶上等的味道啊,就这么被他吐光了。 她记得,整个晚上,他也就喝了一碗鸡汤而已,再没吃过其他什么东西。 再回到车上时,借着车内的灯光,她见他小脸煞白,整个人一副虚脱的样子,不由担忧道:“你不会是食物中毒了,要不要去医院?” “不是。”他回答得很果决。 何洛晴点点头:“那就好。”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好了。既然那么肯定的说不是食物中毒,那是什么呀?呕吐得这么厉害,不会身体有什么隐疾? 要知道隐疾这东西不好判断,可大可小,小的隐藏得深,大的发作起来可就麻烦了,正因为不知道病因,那才是最最要人命的。 方才他那一通大吐特吐真的是吓到她了。如果真的是身体的隐疾发作的话,想必后果一定相当严重,指不定人就死在她面前了。 她可不想摊上什么人命案子。 她很快做出决定:“看你这样子,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去医院看看。在来的路上我留意了一下,这条路过去,到那里拐个弯,有间卫生院……” 她刚要打方向盘,手便被他按住了。她挣了一下,没挣脱。没想到他整个人一副随时要虚脱的样子,力道还这么大。 “我说了,不用去,没事。”他呼出一口气,“我只是……只是对榴梿过敏而已。” “什么?”何洛晴宛若听了一个天方夜谭,“你说什么?”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出去也太丢脸了。他命令她:“开车,快开车!赶快送我回家!” 何洛晴满心疑惑,不过还是依着他的的意思发动了车子,朝他家的方向开去。 “你真的对榴梿过敏?”她不相信。 她又不瞎,食物过敏的反应症状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就好比,口唇部的红肿痛痒啊,脸上手上会起一些红色的丘疹啊,身上会起突起来硬绷绷的一大片一大片的风团啦,但是他…… 除了呕吐,这些症状他身上一点都不着边。 算了,这个世上奇葩的病症多的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也很多。指不定像华昊天这样奇葩的怪人,生的病也与常人不同。 二十多公里的路途,许洛晴不到半个钟便赶回来了,其中还有两次差点闯了红灯。而在这段时间里,华昊天捧着个袋子,对着袋子已经呕吐了不下二十次了。 快快停好车,何洛晴顶多能做的,就是将他拖下车来,至于扶他上楼,她真的无能为力了。想想啊,他一米八的个儿,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压都要被压死了,更不要说扶人了。 幸好她机灵,把一位强壮的保安叫过来帮忙。 这是高级社区,别墅群。保安认得他,见他捂着胸口不停地在吐,保安也很紧张:“华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何洛晴道:“他没事,就是过敏了,回家休息一会便好。保安大哥,你帮我把人扶上去。” 保安力气果然够大,也很负责尽职,一直把人送到家里面方才离开。 何洛晴转身去着门,才把门关上,一转身,就见华昊天直冲卫生间去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何洛晴仍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在里面痛苦的干呕声。 何洛晴摇头,这都吐了一个多钟头了,还能吐出什么来,只怕再吐就是黄胆汁了。 她抬头,目光落在客厅正中央的古式大钟上,时钟正指向七点三十五分。时间不算晚,现在离开也刚刚好。 看着卫生间方向,听着卫生间里隐约传出的声音,再看看这偌大的别墅连个其他人都没有,她无奈地打消了马上离开的念头。 她离开了,这幢房子一个旁人都没有,万一他出事了,死在里边了,怎么办? 她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好歹人是她送回来的,外头的保安可是看得真真的,这万一出了事情,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呀。 算了,就当自己倒霉,在这里将就一晚。 虽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他都吐成那个样子了,想必也不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应该说还是相当安全的。 第四十二章 爱吃不吃 “怎么了?”见她盯着他看,他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啊,没什么。”何洛晴回过神来,“过来吃早餐。” 她指指桌子上的白粥,道:“你昨天吐了一宿,胃肯定被伤到了,这个时候不宜吃得太油腻,那就吃清淡一点。白粥养胃,还有这个咸菜,送粥正好,我帮你夹一些……” 他直直打断她的话:“我不吃,没有胃口。” “为什么?”她不解,“白粥挺好的,你现在这个情况,就应该多喝些白粥垫垫胃……” 他盯着她,负气道:“是谁把我害得那么惨,害我昨晚吐了一整夜的?” 何洛晴皱眉。 华昊天咬咬嘴唇,心里觉得颇为委屈:“昨天在郑志强家里,你难道没有察觉出我的为难吗?我不吃榴梿,我对榴梿过敏,我吃了会吐。即便你不知道,看到我这么为难,你也应该看得出来。” 何洛晴微眯了眼睛。 这家伙,病好了,倒惦记起兴师问罪来了。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的秘书,我没有练就察颜观色的本事。”何洛晴硬绷绷地拿话甩他。 “你……”华昊天为之气结,“那你在饭桌上的时候,威胁我做什么,说什么这是人家家里唯一一只花箩鸡,还要我收起什么贵公子哥的作派,你这不是在逼我又是什么?看到我被害得这么惨,你开心得不得了了是?” 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何洛晴冷了脸色,把手中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这声巨响直直把华昊天吓了一大跳,他没想到,在自己家里,他的这个下属比他的气场还大。他把身子稍稍靠后,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何洛晴没好气道:“不想做什么。既然你要挑事,那我们姑且把事情说开。你说我害的你,那我请问,是谁没有受到邀请,死皮赖脸非得跟着要去的呀?是我逼你去的么?那一碗鸡汤,你不想喝,你可以不喝啊,说明原因会死啊,你对榴梿过敏,说出来不就好了?难不成我跟郑志强明知道你不能喝,还能摁住你的头,非逼你喝下去不成?” 何洛晴越说越气:“这白粥你爱喝不喝,就当是我好心当驴肝肺了。” 她起身,拿包,准备走人。 “喂,你……”华昊天没有料到她气性这么大,一下子也有些慌。 方才在浴室的时候,还想着千万不要把人给赶跑了,这下倒好,话说得太快,收不回来了。 怎么办,那个事情还没谈妥呢? 他心中着急,身体的反应也配合得及时,只觉得气往上涌,扶着桌角,弯下腰去,又是一阵干呕。 何洛晴不得不顿下脚步,转头看过去,指指他,迟疑道:“你,你还没好啊?” 华昊天当然知道自己全好了,方才只不过情急之余,胃又空的情况下的一个反应罢了。他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留住她的法子。 他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捶了两下心口,又咳了两声,喘了口气,捂着腹部,可怜兮兮道:“胃疼。” “哦。”她面无表情地应道。 怎么可能不胃疼,昨天吃下去都吐光了,如今这胃空空如也,不疼才怪呢。 他看着她,可怜巴巴道:“你能不能帮我盛碗白粥啊?” 看他病得如此虚弱,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方才不是说不想喝的么?” 嘴里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折了回来,放下包包,替他盛了一碗白粥,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我也要。”他指指那碟潮汕咸菜,乖巧无比。 何洛晴看他一眼。如果他以横眉冷对的态度对自己说话,自己百分百的反击回去。但他现在这副样子,反倒让她找不到反击的理由了。 “自己有手不会夹啊?”语气虽带着责备,但她还依言夹了一筷子给他。 “你做了这么多,一起坐下来吃,不要浪费了。”现在的他倒有些人样了,还会招呼她一起吃。 何洛晴看他一眼,坐了下来。这一大瓦罐的白粥可是她很用心熬的,当然不能浪费。 他问她:“你这熬粥的米,还有这潮汕咸菜哪里来的,我记得我家里并没有这些东西的……” 何洛晴“咕噜咕噜”灌下半碗白粥,又夹了一筷子咸菜,方道,“你家里自然没有这些东西……我就不明白了,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平日里吃什么呀,冰箱里也只有一瓶一瓶的矿泉水,你真把自己当条鱼啊,只喝水就行了?”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道:“米和咸菜是问你后幢的那户人家借的,你记得还。” 华昊天一下子被呛住了。 何洛晴无动于衷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你家智能锁密码,自然不能走太远,只能问邻居借了。你后幢的那户人家,有个小姑娘,是个大学生,心肠挺好的,对你印象也不错,听说是开着奔驰,车上有枚长着翅膀的小金人的那位大哥哥向她家借的,二话不说就把米和咸菜拿给我了。这个世上这么热心的人不多了,你可以考虑一下。” 华昊天好不容易把气顺下去,道:“我不知道我家前后住了什么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来往……” 他发觉自己并没有把话说到点子上,于上转了语气道:“我有女朋友了。” “嗯,我知道。” 何洛晴一点都不惊讶,她先前在公司的时候不是拍过他的脸被女孩子抓伤的画面吗?依着她的判断,他不仅有女朋友,而且,还不止一个。 看来有句俗语说得很对,男人嘛,十个有九个是花心大萝卜。 “你知道?”这回轮到华昊天惊讶了。方才那话他是随口胡谄的,是用来堵她给他与后幢那个女大学生作媒的借口的。至于女朋友,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她怎么就知道了? “你方才不是说你有女朋友了吗?”何洛晴道,“我又不聋,听得很清楚。再说了,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又不是你妈,关心这个做什么?” 现在她饿得紧,关怀一下自己的胃才是目前最要紧的。 她瞅见华昊天的碗空了,伸手替他再舀一碗,顺便也给自己盛上一碗。 他清清嗓子,转入正题:“你们栏目组的事情……” 何洛晴慢慢抬起头来,静静地看向他,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慌。 他别过头去,不与她的目光对接。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气我手伸得太长,在郑志强这个事情上草率地擅自决定,没有征询过你们档目组的意见。我承认,在这事情上我有错,我……” 第四十三章 心甘情愿 “你没有错。”何洛晴打断他的话,“在去郑志强家之前,我一直认为,你的做法是错的。但是去了之后,看到郑志强一家人又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自嘲地笑笑:“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事情上,郑志强是被胁迫的,他一定是不喜欢这个结果的。但是今天去了之后,见到他本人,我觉得,怎么说呢,其实就目前而言,郑志强对于自己的诉求能到的结果是满意的,相当的满意。他已经开始筹划着如果让自己的妻子重新站起来了,他已经决定积极面对生活了。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结果更好的呢?” 华昊天看着她,没有说话。 何洛晴深深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们做节目的,会陷入这样一种迷茫。我们想的是如何匡扶世道正义,但有时候这些东西,并不是事主的真正需求。他们所需求的,相对简单得多,能解决他们目前的困境就行了,他们并没有想得太多。” 何洛晴又道:“你说的双赢,其实我都明白,在商言商,这话不假。就郑志强这个事情来说,你处理得很好,相当完美。但是,这个世上,除了双赢,还应该有点别的东西?所以,我不会放弃的。”说到最后,她的目光愈发坚定起来。 华昊天当然明白她最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口中所说的那点“别的东西”,是难能可贵的信念,令他惭愧的执着与坚持,是这个世上最难坚持,也最贵重的正义。 “所以,你的意思”华昊天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但不能肯定,于是他斟酌地问道。 何洛晴深深呼出一口气来:“所以,我决定了,我们栏目组还是留在分公司,至少,以华总的英明领导,一定能保证我们双赢的。” 华昊天惊喜莫名:“真的决定留下了?” 何洛晴肯定地点点头。 “那我们签个合同。”华昊天马上扔下碗,转身上楼。不一会的功夫,他下得楼来,手里面真的多了份合同。 看来,人家一早就把合同拟好了,这准备功夫,做得真足。 “可以签吗?”他问得甚是小心,显然对这个事情相当的重视。 何洛晴笑笑,一向自信满满的华总,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 她接过合同,认真地看了一遍。合同中很多条款他都改过了,等于给她的栏目组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她对此很满意。 拿过笔,她不假思索签下自己的名字。 华昊天显得相当开心,小心冀冀地收好合同,看着她道:“谢谢你。”顿了一下,伸出手来,道:“合作愉快。” 何洛晴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不过区区一档节目,竟能让堂堂华总重视到这般程度。她颇有些意外,也礼貌伸出手去,与他握了一下:“合作愉快。” 拾掇好餐桌,再把碗筷洗好,置于消毒碗柜之中消毒,何洛晴便离开了。 他送她到门口,临出门时,他忽然问道:“你们那个旅程驿站,开头的那段话,是谁写的?” 何洛晴想了想,掩饰道:“记不清了,在一个校园听到的,觉得好,便借用了。” “哦,这样啊。”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何洛晴看他一眼:“华总缘何这样问?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他忙道:“没有不妥,演绎得相当精彩,让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何洛晴微微讶然:“华总在国外也曾听过?” 华昊天摇头道:“没有,只是初次听便觉得很有感触。” 有些人说话喜欢客套,其实就是变相的赞美的意思,何洛晴也不深究,客套地谢过,便离开了。 华昊天关了门,上楼回到卧室,打开电台。主持人甜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夜静更深对朗月,每夜每朝抱愁眠。故地故苑最难忘,深秋满地最断肠。人去天涯萍踪飘,独流浪那堪飘泊嗟风霜。哪日哪朝鸟倦还巢,春柳岸,笑对朗月,我在这边等着你……” 风尘仆仆的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微微地笑了,接道:“小胖子,祝你一路顺风!” 这是多年前,他心中的那个女孩的临别赠言。也是至今他要奋力保住“旅程驿站”的其中一个原因。 他想保住的,不过是对她的最后一丝念想罢了。 他的手机铃声“嘟嘟”地响着,有电话打进来了。 他接起手机:“阿康?” 那边依旧是亘古不变的懒洋洋的声音,还伴着一两声黄鹂的叫声:“我说亲爱的梁山伯先生,我昨天打你电话,打了一晚上,也打不通,难不成你跟祝英台小姐共度春宵去了?” 华昊天怔了一下,他这才记起,自己似乎有些日子没有去找他心中的“女神”了。 “没有。”他摇头,“最近公司出了些事情,走不开。” “也包括昨天晚上么?”阿康摇头,“我说昊天,你能不能改改你的工作方式,不要把私人时间与工作时间混为一谈?人家一天工作八小时,你恨不得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时,这样是不行的。你这样一个工作狂,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去陪你的英台妹妹啊,再说了,如果你的英台妹妹真的被你追到了,看到这你个样子,吓也得给你吓跑……” 华昊天很快回他:“自是不会的。” 如果他真的把心目中的女神追到了,他一定抛下手头工作,一天二十五个小时供她差遣。 工作与爱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当然,这话不能跟阿康说,他怕会吓到他。 阿康思忖道:“你现在忙的,是郑志强那个事情么?”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前几天,你问我要去年关于红日电器上市的那则未发布出去的新闻,我不是找出来,给你了么?以你华总的雷厉风行,这事应该早早就解决掉了才是呀,现在还拖着吗?这可不是你华总的风格哦。” 华昊天摇头:“不是那个事,那个事情已经办妥了。我现在忙的,是另外一桩事。” 阿康马上道:“很重要的事情么,重要到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华昊天叹气:“流年不利,遇到一个克星,我吃了榴梿,引发了过敏,昨天吐了一整晚。” “华昊天,你疯了么?”电话那头,传来阿康高八分贝的叫声,“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吃榴梿的,谁逼你的?” 华昊天苦笑:“我心甘情愿的。” 第四十四章 远离克星 “怎么可能?”阿康不相信,“这可是会要你命的,你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他顿时来了兴趣,“昊天,你老实说,逼你吃榴梿的,是不是个女的?或者说,你惹英台妹妹生气了,所以她逼你的?哗,好狠心啊……” 也难怪阿康如此大的反应,记得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他带了一个榴梿到华昊天的宿舍去,那是华昊天第一次吃这个东西。然后,大吐特吐,怎么也止不住,吐到最后,整个人都昏迷了,紧急的送了医院,把阿康吓得不轻。 至此,华昊天才知道,自己对榴梿过敏。阿康也知道了,榴梿这东西,会要人命的。 华昊天叹气道:“我的英台妹妹怎么可能会逼我吃那个东西,她视我若珍宝好不好?” “那是谁啊?男的还是女的?”阿康更好奇了。 华昊天叹气,再叹气:“是倒是个女的,但不是我的英台妹妹,而是我的克星。” 阿康也不笨,他太了解他的这位好朋友了。他的这位好朋友,就跟那奇葩的浣熊一般,只吃一种叫做桉树的叶子,是一辈子只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那种人,所以,他认为,他的好朋友不可能对第二个女的动心的。 如此说来,被人逼着吃了榴梿,与女人无关,就只能与工作有关了。 这回轮到阿康叹气了:“我说昊天,为了工作,值得把命给搭上去么?再说了,你这么一个大美男,放着美男计不用,用什么苦肉计啊,真是自讨苦吃。” “美男计?”华昊天失笑,“阿康,你太抬举我了,人家对美男无感。” 阿康惊讶了:“不会,放着你这么一个大美男在面前,她都不感冒?到底是不是凡人啊?” 华昊天摇头:“我也觉得,她不是凡人。” 他华昊天是什么人物,能整治他的人,他觉得,决不会是凡人。 听出他话语里轻快的气息,阿康明白了:“事情解决了?” 他的这位工作狂好朋友,只有事情完全解决了,他才会如此高兴雀跃。 大抵所有工作狂都如此。 “嗯,都处理好了。”华昊天果然心情大好,“阿康,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请你喝酒。我家里那瓶58年的拉菲一直没开,就等着你了。” “请我喝酒啊?还是58年的拉菲?”阿康啧啧道,“昊天,你的心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行啊,我抽时间飞过来,一来看看你,二来不要浪费了你珍藏多年的好酒。” 说到这,阿康转了语气,暗带了提醒:“我说昊天,你的那个所谓的克星……你别跟人家走太近,别到时候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华昊天笑:“怎么可能?我避之还来不及呢。” 所谓的克星,当然是不会给他带来好运的人。回想这段时间,自打跟她共事以来,能遇上什么好事情? 他记得相当清楚,她带给他的第一个厄运,就是他晕血晕在了儿童医院的后院。接着就是郑志强跳楼事件,他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半个月才好。再就是现在这个榴梿事件,害得他差点连命都送出去了。 他现在要做的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珍惜生命,远离克星。 关于郑志强事件,虽然没有达到何洛晴预期的目标,虽然那个罪魁祸首她还是拿那个人没办法,但是,何洛晴还是决定给这个事件一个完美的收尾,也算是对关心这个事件的广大民众一个交待。 他们这一组,征得了郑志强的同意,到他的家里,拍了几组画面,反映他们积极治病,积极生活的人生态度。 播出去之后,反响热烈,很多热心市民打听到他家的地址,过去送油送米送慰问品,也有当志愿者的,还有些人,通过自己的关系积极为他们联系腰部手术的权威医生,更坚定了郑志强要把妻子的病治好的决心。 总而言之,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何洛晴所在的这档节目,也因此次事件,名气大噪,一跃而成为newfell的招牌节目。 不仅如此,就连何洛晴,也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与华昊天重新签订的新合同给了“旅程驿站”更广袤的发展空间,不再像麦总时期那般总是受制于人,于是,何洛晴决定把这档节目继续发扬光大,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这天,何洛晴把节目组的人聚到了一块,道:“这两期的节目做得不错,反响很好。”她含笑看向两位新人,“小清与小娟来我们栏目组不过大半年,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很不错的了,再接再励哦,年底有嘉奖,少不了你们的。” 两位新人笑嘻嘻地谢了。 何洛晴继续道:“现在要谈的是这档期的节目,大家都来说说,有什么好的点子或是建议什么的,都提出来,大家一起来分析分析。” 小娟先前受了表扬,很是兴奋,眼珠一转,率先举手发言:“何组长,我有一个想法,能说吗?” 何洛晴点头:“当然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想法是好的,都可以提出来。” 小娟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个想法也不是很成熟,至少现在我还没有一个清晰完整的头绪。就是前两天同学会的时候,我听说了我以前那个班的一个同学,现在成了网络名人了,她是学烹饪的,她自己在乡下开垦了一块地,种了很多蔬菜瓜果什么的,号称不打农药的有机蔬,她把自己烹饪的过程全程直播,同时还将种菜的过程也全程直播,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而且,就在不久前的烹饪大赛上,她还赢得了冠军呢。” 静贞姐道:“女大学生,毕业后自己创业,小有成绩,还是烹饪大赛冠军,独立自强,这是当代社会新生力量群体的典型代表。”说到这,她赞许道,“这个点子不错。” 得到前辈的口头表扬,小娟兴奋得脸都红了。 静贞转头看向韩屿?“你觉得怎么样?” 韩屿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角度作个访谈不错,正能量,能引起社会共鸣。” 见一致通过,何洛晴马上拍板:“这一档期的节目就这么定了,就把小娟口中所说的那个大学同学,烹饪界的新起之秀作为名人访谈对象。” 然后,她转头看向小娟:“小娟,这两天你联系一下你的那位大学同学,看看她的意向如何?早敲定下来我们也好早定方案,早做策划。” 小娟响亮地应了。 第四十七章 出事了 华昊天已经在挽袖子了,解了手表下来“你们几个,是帮他抢人的吗?要开打是,行,老子奉陪!” 他这自小练就的跆拳道黑带九段的水平,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人多怕啥,他照样把他们打趴下! 再说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酒里通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来的女孩子都是单身女子,也就是无主的,要出柜什么的,酒统统不管。但是如果遇到有主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一般来说,来酒的,大多都是来找乐子的,找晦气那就没多大意思了。所以,像抢人家女朋友这类争风吃醋的,酒老板怕影响自己的生意,通常会让保安出手阻拦。 所以,见到人家男朋友找来了,这几名弟兄们便不好出手了。 徐络琴怕事情闹大,也怕华昊天像上次那样吃了亏,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们跑。” 于是,两个人还真的跑了出去。 留在酒里的那几个人呆若木鸡,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跑出去了。直至跑没影了,其中一个兄弟才问道:“还追吗?” 挑事的那个看来是个头头,手一挥,不屑道:“追个屁!钱拿了,事也办了,反正人被吓跑了,回去也好交差了。咱兄弟还费那个劲干吗?走,该吃吃该喝喝去!” 两个人一直跑,一直跑,中途徐络琴嫌高跟鞋跑不快,碍事,还脱了下来,拎在手中,继续跑。 一直跑到游乐场,两人才停了下来。 徐络琴用手拂着被夜风吹散的长发,看着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华昊天看着她,无奈摇头:“你笑什么!” 徐络琴指着他道:“笑你啊,你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干得过他们呀。你方才没看到吗,他们个个膀大腰圆的,一个顶你俩,你就尽吹牛。” 华昊天把手表带上,毫不在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络琴走向他,把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道:“还真别试,上次都差点把我吓死了。” 华昊天怔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徐络琴忙把手收回来,尴尬地移开目光,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站在游乐场门口,于是道:“我们进去玩。” “好。”华昊天没有拒绝。 时间尚早,游乐场里人满为患,处处都挤满了人,大人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徐络琴拉着他,首先挤到旋转木马那里:“我们坐这个,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 华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徐络琴忍不住问道:“你不喜欢这个?” 华昊天摇了摇头:“没有,我挺喜欢的。” “那就一起玩呗。”徐络琴拉起他,就去买票。 四周流光溢彩,他就在她在对面,音乐响起,坐于马背上的她与他,看得到彼此的沉沉浮浮。 徐络琴心想,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沉沉浮浮的过往。而在她自己的过往里,她永远是悲伤的,触碰不到幸福的女主角,不管是生活还是爱情。 为什么还要来坐这旋转木马呢?她是不甘心,就像众多的小女生一般,她还是抱有对浪漫爱情的憧憬的一面。 可是浪漫的爱情,对于她而言,又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啊。 抬头,她忽然看到七彩光晕里,他转过来的灿烂的笑颜。 宛如天际闪过的一道闪电,划破了她浑沌的思绪。 她猛然记起一本书上曾这样写道:“如果在你和他都经历了所谓的浮世沧桑之后,还愿意陪你等一次音乐响起后世界的旋转,愿意放下他高深的理性,在流光溢彩的小小空间里,守护你孩子般透明的快乐,他一定也会温暖你的余生……” 徐络琴瞬间觉得眼眶湿润了,她以手掩口,极力抑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 华昊天,如果命运之神让你我在此相遇,相知,相惜,那么,余生,请多多指教。 从游乐场出来,华昊天去开车过来,送她回家。 似乎玩得嗨过头了,她看起来有些累,闭目养神。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华昊天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旋转木马,你很喜欢坐?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不过以前你老是说” 徐络晴睁开眼睛微微有些疑惑:“我以前不喜欢坐旋转木马吗?” 华昊天摇了摇头:“哦,那也不是。你以前非常喜欢玩这个”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 其实,在他一直的记忆里,他是以为她是不喜欢玩旋转木马的。因为小时候每一次去游乐场玩,她总会说,不要玩这个,阿军还太小,不能玩这个。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喜欢玩这个,只不过为了弟弟,强忍着不去玩而已。 “那对于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能记得多少?”他再问。 没有了以前两个共处的那些美好回忆,他总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些什么。 徐络琴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发过一次高烧,直接烧成脑膜炎,晕迷了整整七天,醒过来的时候,小学的记忆基本没有了,中学的倒是记得一些,不过都是初二初三的事情了……” “这样啊。” 意料上的失落袭,华昊天觉得一阵无力感。 人便是如此,初初的时候没什么要求,找得到人就成。待把人找到之后,就想要得到更多。 就好比他。 决定要飞回来的时候,他的想法是,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找得到人就好。如今人是找到了,童年的记忆却没有了,他又感到不满足。 说实在的,记忆这个东西,真的不能丢,丢了之后,就什么都没了。 就好比两个深爱的恋人,一旦一方失了忆,再深厚的爱情也被埋进了土里。那个他或她,已不再是原来的他或她了。即便是如何的再深爱,最终也只能是两个陌路的人。 他跟她最深刻的情感,都在初二初三之前,而她,却全忘光了。 他能记得,而她却不记得。对她而言,自己或许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记忆丢了便丢了,他会倾尽所能,帮她找回来的。 可是他也知道,这样的自我安慰多么的苍白无力。 第四十九章 打电话的人 等阿康把行李从别墅区拿回来的时候,华昊天已经洗漱好了,换上阿康带过来的西装,也算不失体面。 只是,早餐赶不上吃了。 华昊天拨了何洛晴的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便传来一声炸响:“华昊天,你到底去哪里了?现在几点了?” 华昊天别过头去,把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远一些,免得再受荼毒。 一旁的阿康轻笑:“昊天,你确定对方是你的克星,而不是炸药桶?” 华昊天不理会阿康的取笑,问道:“你现在在哪?” 何洛晴只给了他八个字:“公司门口,爱来不来。” 华昊天无奈地看向阿康。 阿康耸耸肩:“我都听到了,送你去公司门口嘛。不过昊天,你自己得小心,别被炸死了,祝你好运。” 到了分公司门口,华昊天看到了自己的车。车窗降下,映出何洛晴面无表情的脸。 华昊天拖着行李箱,陪着笑,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行李放到车尾箱,打开车门坐上副驾的位置,安全带还未系好,车便开了出去。 两车交汇,文仲康降下车窗,向何洛晴挥手打招呼:“嗨,克星小美女。” 何洛晴懒得理,径直把车从他面前“嗖”的一下开过去了。 文仲康的手便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自嘲道:“脾气还挺大。” 华昊天端端正正坐在副驶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就怕触了何洛晴的霉头。他觉得,自己活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何洛晴专注开车,也懒得理他。 车里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 华昊天决定打破沉默,因自己的原因,让别人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不管怎么样,首先得道个歉才成。 “对不起。” 何洛晴看他一眼:“不用道歉,华总架子大,这点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 “不是这样的……”华昊天只好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把酒言欢,便误了时辰。好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对不起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暗暗叹气,他堂堂华总,几时这样低声下气过?何况面对的还是他的下属…… “行了。”何洛晴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华昊天怔了一下,这是要把话聊死的节奏么? 要知道他华昊天在总公司里,可是号称“毒舌”的,往往只有他拿话去堵人家,而没有人家拿话堵自己的时候,现在倒好,自己被人堵了,竟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好,谁让她是他的克星呢,他只好认栽。 他安安份份坐回副驾去,只不过一会的功夫,他便坐不住了。 昨天晚上喝了一宿的酒,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早上又起得匆忙,赶不及吃早餐,如今是饥肠漉漉,饿得难受。 他本来打算等车开出去之后,再寻个地方吃早餐的。可是他现在已出了市区,行驶在郊外,公路两旁皆是丛生的杂草,远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田原,根本看不到村落,更别说找吃早餐的地方了。 想到还要两三个钟头才到服务区,他不由有些泄气。 顶着被骂的风险,他小心冀冀地问道:“你这车上,有吃的吗?” 何洛晴看他一眼:“没有。” 华昊天不大相信:“不可能啊,你们女孩子,平时不都喜欢在车里放吃的么?” 何洛晴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大哥,你忘了,这可是你的车。你自己车里放没放吃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华昊天顿时语塞。 他这才想起,这的确是自己的车,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开自己的车去的。 这下惨了。 正如阿康说的,他这个没有女朋友的人,车子就跟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连个吃的都找不到,除了矿泉水,还是矿泉水。 他现在也只能喝水了。 他微微叹口气,把身子朝后靠了靠,将手压在胃部,好抵住那一波又一波袭来的饥饿感。 何洛晴察觉出他的异样:“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就是……”说到这,他心中一动。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素来吃软不吃硬,自己就索性把事情说严重一点。 他拧了眉,咬着嘴唇道:“……就是胃疼。自打上次吐了一宿之后,这胃就落下毛病,经不起饿,一饿就疼……” 何洛晴挑眉看他,终究还是心软,腾出一只手来,拉开随身行李袋,取出一包小熊饼干,抛给他:“我们现在走的是老路,这一带都是荒废的田地,没有村落,要过了收费站,才有饭店。你将就一下,先吃这个。” 华昊天毫不客气地接过,不忘说声:“谢谢。” 小熊饼干的确挺好吃的,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弧度完好的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谁说要用美男计啊,还是苦肉计好,屡试不爽。 又过了三个小时,终于抵达服务区,华昊天这才吃了顿饱的。 吃过饭,继续驱车赶路。跟着导航,终于在下午五点之前到达了目的地:杏花村。 站在村口,还未进村,何洛晴便感到这个地方有些不同。总之一句话,这村子干净,特别干净。 就一般的村落而言,树叶掉满地,垃圾四处扔,也算是平常现象。但这里,树叶都被清扫走了,拢总成一小堆一小堆。垃圾桶摆放得也很规整,四处也没有乱扔垃圾的现象。 村口有人在打牌,何洛晴忍不住过去问了一下。其中一位银发老太太道:“这些树叶垃圾什么的,都是老蒋弄的。一天到晚在我们耳朵边碎碎念,都念了十几年了,大家也自觉了,也习惯了。” 华昊天道:“没想到蒋老的公益意识这么强。” 何洛晴向大家说明来意,说是来找蒋老的。那一堆打牌九的人群里,马上就有两三个人反对道:“小姑娘啊,老蒋可是个怪人,我们本乡人他都不待见,你们还是别去招惹他了。” 何洛晴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蒋老热心于公益事业,也算是造福乡村,在村子里应该是颇有些威信才是,没想到,即便是本乡本土的人,对他的印象也不太好。 方才说话的银发老太太道:“这蒋老头,七十多岁的人了,脾气怪得很,不要说不待见我们这些邻居,就是他儿子来了,他也一样往外赶。真难为他的儿子,还那么有孝心,一有时间就赶回来看他,经常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他也不在意,风雨无阻的来。” 何洛晴与华昊天对望一眼。左邻右舍倒也罢了,毕竟不是亲人。可是他的儿子,作为他的至亲骨肉,这也赶,也太不近人情了? 挨着银发老太太坐的另一位看起来约有六十多岁的老伯道:“冤孽啊,都是冤孽!阿琼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自打阿琼走了之后,这个老蒋啊,就把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了。真是造孽啊。” “阿琼?”何洛晴听得莫名其妙,“阿琼是谁?” 第五十章 踹门 银发老太太答道:“阿琼啊,就是老蒋的妻子,走了有二十多年了。那可是个贤妻良母,能干,性子又温柔,别看老蒋现在这性子,以前可是都听阿琼的,阿琼说东他是决不往西的。” 至此,何洛晴大约听出了个大概。也就是妻子在的时候,蒋老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应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蒋老改变这么大,对邻居不待见,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待见。 还有,他们说的冤孽指的又是什么? 何洛晴还待要问,就看到一部车缓缓驶入了村口。打牌九的人群里马上就有人叫道:“看,蒋老的儿子又回来看他了。” 她定睛看去,见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窗贴了防光照的黑膜,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华昊天拉起她:“走,看看去。” 村里的路不甚宽敞,奥迪车行驶的较为缓慢,何洛晴他们紧赶慢赶,还算撵得上。 待他们跟到一个偌大的院落面前的时候,奥迪车已经停在了路边。有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戴着眼睛的年轻人正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礼品盒,朝着面前的院落走过去。 他们也赶忙跟过去。 年轻人进了院子,并没有带上门。何洛晴走到院落门口处,清清楚楚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况。 这是个很大的院子,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种上了郁金香,想必这个院子的主人对郁金香情有独钟。 院子的左侧,摆了一把藤椅,面前还有精致的茶台,想必是院子的主人闲暇时光品茶用的。 何洛晴还发现,这个院落最为奇特的地方,并不是它有着两层的楼阁,而是在水泥筑成的楼阁旁边,还搭了一座精致的竹屋,让人有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此时此刻,提着礼品盒的年轻人,正站在紧闭的竹屋门口,一下一下地轻叩着竹门。 “爸,你在吗?我回来了,你开开门。” 听这称谓,想必这年轻人就是蒋老的儿子了。 竹屋沉寂,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在。 年轻人又道:“爸,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回来了,你开开门。” 敲过三巡,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怒吼:“敲什么敲,你滚,别扰了老子的清静!” 外头的华昊天听到,忍不住一阵失笑:“哗,这屋里的人,中气挺足的嘛,颇有我家老爷子的风范。” 何洛晴回头瞪他一眼。 华昊天笑笑,收起方才的幸灾乐祸,指指里面:“看热闹,看热闹。” 年轻人果然如村里人说的那样,挺有孝心的,即便屋里的人这样对他了,他还在执着地坚持着。 不过,敲到最后,年轻人的脸上也现出了沮丧的神色。 他失落地提着礼物,一回头,就看到何洛晴还有华昊天大大咧咧地站在了门口处,不由愣了一下:“你们是?” 华昊天脸上一副讨人厌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揶揄道:“没事,我们只是路过瞧热闹的,你不用管我们,你继续敲你的。” 何洛晴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撞得他捂着肋骨疼得弯下腰去。 何洛晴忙对面前的年轻人道:“你不要介意,小孩子不懂事,口无遮拦的” 站在后面的华昊天抗议:“什么小孩子,说谁呢?” 何洛晴懒得跟他这个公子哥计较,沉下声音威胁他:“少说两句。” 转头对年轻人陪笑道:“其实,我们是newfell旅程驿站栏目组的,过来找蒋老有点事情”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年轻人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竟放下礼物大步朝他们走来。 华昊天警觉道:“你,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走到何洛晴跟前,兴奋道:“你们就是旅程驿站的人?你就是电话里的那位何组长?” 也不待何洛晴反应,他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惊喜莫名,不住地说道:“幸会,幸会!” 这回不仅何洛晴愣了,就连一向精明的华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不大待见那个年轻人一直抓住何洛晴的手不放,伸出手去,将何洛晴的手拉了回来。 年轻人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自我介绍道:“我叫蒋渊,想必村里人都告诉你们了,我是蒋教授的儿子。还有,我也是打电话给你们节目组的那个人。” “童小敏的男朋友吗?”何洛晴这才想起来。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蒋老的儿子,竟然是童小敏的男朋友。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这个小乡村里能遇到童小敏的男朋友。 看起来这蒋渊也是为了童小敏的事情来的。 蒋渊终于意识到这样站着说话,的确不太礼貌,于是忙打开旁边二层楼阁的门,将何洛晴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看来除了那个竹屋,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对这个蒋老的儿子设防的。 看出何洛晴的疑惑,蒋渊有些尴尬道:“那个竹屋,是我母亲以前最爱去的地方,我母亲怕热,基本上整个夏天都住在那里。所以我爸从不准我进去。” “为什么?”何洛晴不懂。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亲,竟然不准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吊唁自己的母亲,说得过去么? 蒋渊垂下头,脸上出现一丝懊悔:“是我害死了我母亲。” 何洛晴不由瞪大眼睛,华昊天也是一脸的诧异。 何洛晴极力宽慰他:“听村子里的人,你母亲走了也有十多年了,那个时候,你不过才七八岁?这小孩子懂什么呀,不能怪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蒋渊神色黯然:“我明白。” 何洛晴瞧着他虽是这样说,但神色不佳,想到这世上最难办的事情竟然给他摊上了,也是唏嘘。 看着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于是她说道:“蒋先生,这天都黑了,能让我们在你家里吃一顿饭吗?再说蒋老那么大年纪了,也不能让他饿着。我来做饭,就是不知道菜市场在哪里?” 蒋渊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理工男,编程很精通,但待人接物似乎总是慢半拍。他忙道:“你们坐,我去买菜。还有,叫我蒋渊就行,别老蒋先生蒋先生的,太客气了。” “那行。”何洛晴爽快道,“那就请阿渊带我去菜市场。” 华昊天忙道:“不行。” 何洛晴皱眉:“为什么?” 第五十一章 劝吃 华昊天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一起去买菜,村子里的人看了会说的。还有啊,人家阿渊可是有女朋友的,要注意避嫌,知道不知道?这样,你在家里做饭,我这个做老板的,就勉为其难替你跑一趟腿了。” 何洛晴不置可否:“这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懂得还真多。” 华昊天怔了一下,强硬道:“那是,我跟阿渊都是有女朋友的人,当然跟你不一样。” 说到这,他很亲热地揽住蒋渊的肩膀,扯着他出去了。一边走一边道:“阿渊,你爸那个臭脾气,跟我家老爷子可有得一拼。你哥哥我跟我家老爷子斗志斗勇十几年了,经验丰富得很,我传授你两招,包管用……” 何洛晴摇头:这是她认识的华昊天吗? 在公司里的华昊天,跟供着香火的一尊神像没什么区别,不苟言笑,架子端得老高,又毒舌,颐指气使,气焰嚣张得很。 而在这里呢,怎么性子变得这么跳脱了?活脱脱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孩子一般…… 何洛晴摇头,不懂,她真的看不懂。 待何洛晴做好饭,华昊天与蒋渊也买菜回来了。她接过篮子,见里面鸡鸭鱼肉全都有,还挺丰盛的。 怎么还有一盘现在的熟菜----毛血旺? 这可是道重口味的菜…… 蒋渊忙道:“这道菜我爸最喜欢吃了,都吃了几十年了,百吃不厌,指定一定要城北那家老字号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何洛晴记得自己曾经看过蒋老的简介,说他是四川人,最喜欢的就是这重口味的川菜了。 别看蒋渊是个编程的,掌勺功夫还挺不错的,这三两下的功夫,一桌子香喷喷的菜便被他弄上桌了。 “哗,好厉害,跟谁学的?”何洛晴很是好奇。 蒋老那么不待见这个儿子,自然不可能教他。 蒋渊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打小就跟着姥爷一起生活,姥爷烧得一手好菜,我在一旁打下手,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不用他说得太多,何洛晴也明白,以他家这样的情况,天天被老爸赶出家门,幸得姥爷收养了他,他才得以长大。 难得的是,像他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孩子,竟然对自己狠心的父亲没有一丝怨恨。就好比现在,饭菜做好了,他首先做的,就是把饭菜盛到食盒里,给竹屋那头的父亲送过去。 何洛晴起身:“我来。” 很快,何洛晴便吃了闭门羹回来了。 等他们吃过饭,再把饭菜热一遍,再送过去,蒋老头依旧拧着性子,窝在竹屋里不开门,任谁敲都不开。 等热到第三遍的时候,华昊天气了,不顾何洛晴的阻拦,直直冲到竹屋那头,把竹门敲得震天响:“蒋老头,快开门!你这死老头!老顽固!以为自己饿死在里面,事情就一了百了了吗?你恨你儿子,你想以死相逼来报复你的儿子,让他成为不忠不孝之人吗?这个世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爸爸的!你还配做这个爸爸吗?你不吃是不是?我就非得让你吃,你不吃我就给你灌下去,总之不管怎么着,就是不能让你去害人!” 他越说越气,一抬脚,就把竹门生生给踹开了。 整扇竹门轰然倒在地上,把何洛晴吓了一大跳。 坐在屋里的蒋老显然也被吓到了,没什么反应,气呼呼地对着华昊天吹胡子瞪眼睛。 何洛晴真怕华昊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作派,把这蒋老头给气出个好歹来。她忙推搡他出去:“快走,快走,别再说了,把人给气出病来我们可承担不起!” 话虽这样说,心里边却憋笑得不行。 这下好了,门没有了,四方皆通透,蒋老头想把自己藏起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这亲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阻隔?要说有,那也是自己作的。现在好了,阻隔没了,大家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在这一点上,何洛晴还是挺欣赏华昊天的。 何洛晴小心冀冀地越过倒在地上的竹门,观察着蒋老的神色,小心冀冀地问道:“蒋老,你没事?” 蒋老显然被气得不轻,胸脯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道:“那小子叫什么来着,让他给我修门,门不修好不许走。” “行行行,您老别气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保证让那小子把你的门修好!”何洛晴忙不迭地应和着。 何洛晴打开食盒,端出热气腾腾的饭菜:“蒋老,都八点多了,您可不能这样饿着,还是吃点。” “拿走,拿走,我不吃!”蒋老生起气来就像个孩子,执拗得可以。 何洛晴也不勉强他,依样把饭菜摆好,反正他饿了自然会去吃的。最重要的,就是那道毛血旺一定要摆在正中间。她就不相信这固执的老头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既然进得来了,何洛晴便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在别人看来的蒋老的“禁区”、 这间竹屋虽说摆设简单,但四处纤尘不染,想必蒋老天天在这追悼亡妻,必定天天擦拭。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偌大的黑白炭画人像,画像的中年妇人面目详和,很善解人意的那种,想必生前是个柔韧的女子,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让蒋老那么刚强的性子化成缠指柔。 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摆的花并不是黄白菊花,而是郁金香,各种颜色的郁金香,红的,白的,黄的,蓝的,色彩绚烂,生机无限,让人觉得在这样的氛围烘托下,画像的人并未曾走远。 何洛晴明白,这郁金香一下是蒋老亡妻的钟爱之物,所以,才会在屋里摆上这么多。 毛血旺有多重口味,小小的竹屋里四处飘着它独特的味道,即便是郁金香的香气也盖不住。 蒋老头吸吸鼻子,心里嘀咕道,这地道的味道,一准是城北那家的。没想到他有一段时日没去买了,这做的手法倒是愈发精进了 这样一想,便觉得饥肠漉漉。 但是 方才谁在粗声大气说不吃,不吃,要让人拿走的呀? 算了,还是面子重要。 蒋老头就是这么个执拗的性子,说不吃还真不吃。 何洛晴知道这老头爱面子,也不去劝他,只看着面前的画像跟他东拉西扯。 第五十五章 羡慕你 进了正屋,还未坐定,蒋渊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何组长,多年前,我爸突然辞去营养协会主席的职务,是不是与我有关?” 何洛晴举目看向他,见后者的脸上写满愧疚:“一定是我的错,如果当年不是我的话,我妈就不会死,我爸也不会颓废至今,再也做不出一道新的菜式,以致于迫不得已才辞职” 说到这,蒋渊哽咽了,他没有料到,当年的一个无心之失,害死了母亲,还把父亲害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他的父亲可是工作狂啊,对研究菜式执着得很,可就是因了他的缘故,他的父亲放弃了他一生所钟爱的事业。 华昊天有些于心不忍:“阿渊,不是你的错。” 何洛晴拉他坐下来,劝道:“阿渊,你也不要想太多,这真的不是你的错。天灾人祸,谁想得到呢?最重要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要如何调节好自己的心态,要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接受这样的事实。蒋老一生执着于你的母亲,执着于他钟爱的事业。他唯独没有想明白的是,哪怕是一道普普通通的菜,要做得好吃,就得赋予它生命力,只有用心去做,才是有灵魂的菜。如果心中无爱,即便你懂得再多的烹饪方法与技巧,做出来的菜连自己都不想吃,那别人又怎会吃得开心呢?所以,这个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你的父亲。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都是局外人,也帮不了你父亲。” 蒋渊的心情有所好转,但他还是很担心地问道:“你们都帮不了我父亲的话,那我父亲又该怎么办?” 何洛晴实话实说:“这得看蒋老自己了。不过我相信你父亲,你父亲一直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他会走出来的。” 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显然已经触动了蒋老坚硬的心。她相信,他们不会等很久。 何洛晴看着蒋渊,真心实意道:“这些年,真的委屈你了。” 蒋渊的眼角有些湿润,说不委屈那是假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隐忍而已。 何洛晴拍拍他的后背,给他以安慰,道:“其实啊,我还挺羡慕你的。” 蒋渊微微有些讶然,转过头去看她。他都这样了,她还……羡慕他? 何洛晴看着前方不知名处,目光有些悠远:“其实,我小时候也跟你一样,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了。你或许不明白,一夜之间,亲人尽失的感觉是怎样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遗弃在孤岛上的感觉一样,天似乎都要塌了,无助,孤独,却又求援远无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哪怕上天留给我一个亲人也好啊,哪怕我的父亲,或是母亲就那样躺在那里,不理我,或是打我骂我,我也觉得还是有亲人在的,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共同撑起这个家。随着时光的推移,病可以治,误会可以消除,至少我们之间还有机会,还可以成为一家人。而不是就这样天人永隔,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蒋渊震惊地看着何洛晴,他没有料到,她竟然是孤儿,而一旁的华昊天,目光除了震惊,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何洛晴眨眨眼睛,眨掉眼眶中快要溢出的泪水,笑笑道:“不要同情我哦,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我可没有你们想像中那般脆弱。我说这番话,其实是想告诉你,至少你目前还有爸爸,较之我而言,你是比较幸运的。原谅你爸爸,原谅他这些年的轻慢与漠视,他只是画地为牢,一时之间走不出来罢了。但是我相信,他迟早会想明白,会重新找回自己的。这个世上,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亲情了,你要好好珍惜,给他机会,这样将来才不会后悔。” 蒋渊点头道:“父子天性,血脉相连,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他。” 一旁的华昊天似乎有所触动,脸微微垂下,低视着地面,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过了半晌,他走了出去。在院子外头,他看着手上的电话,似乎下定决心般,拨通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有了回应,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自彼岸那头传了过来。 “找谁呀?” “简叔,是我,爷爷在家吗?”他压低声音问道。 那头传来简叔惊喜的声音:“小少爷,你终于肯打电话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简叔都高兴坏了。这段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老爷都气病了。” “我知道。”华昊天的语气里有愧疚,“我听母亲说了。爷爷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听得小少爷如此关心老爷,简叔开心得不得了:“小少爷,你放心,老爷现在已经出院了,在家静养着。医生说了,只要不动气,好好养着,就没什么事。” 华昊天还待还说,就听得电话的那头传入一声洪亮的咆哮声:“老简,谁打过来的电话?是那个臭小子吗?你告诉他,别想着回来,回来了我非打死他不可!” 简叔唯唯喏喏地应着,掩了话筒压低声音对华昊天道:“小少爷,你别往心里去,老爷这是气话。其实自你离开后的这段日子里,老爷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嘴上虽然说着狠话,但心里的惦念是藏不住的,前两天还让我翻出你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 华昊天只觉得喉头有些哽,他清清嗓音道:“简叔,你照顾好爷爷,你跟爷爷说,让他千万别动气,养好身子,我办完事情就回来,回来之后任他打任他骂。” “好好好。”简叔应下了,不忘叮嘱,“小少爷,你在那边也要保重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劳累了。” “好的简叔,我都多大的人了,别操心了,我大学的时候,不就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吗?行了,我挂了,爷爷我就拜托你了,看顾好爷爷的身体啊……” 挂掉电话,华昊天仰头,努力地眨眨眼睛,让眼中的雾气散去。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平时的自己可不这样,当初离家的时候也不见这样,怎么这个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雨停了,村民们忙完田里的农活,都纷纷上山去帮忙。 第五十七章 解决 在这几天里,这位金贵的主,不仅要去喧沸的菜市场买菜做饭,还要跟着村民们一起上山伺弄郁金香,还要把他一脚踢坏的竹门给修好 本来,带他一起来,她心中是有顾虑的。她担心这位尊贵的公子哥,受不了这落后乡村的破败与肮脏,口不择言,惹恼这里的村民;担心他吃不了这乡下粗茶淡饭的苦,吵着闹着要回去;担心他独断专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不过,这几日下来,她发现,他还适应得挺好的。 至少,他会做饭,会择菜,会自己动手洗衣服,这就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 这茶,虽说是好的,但毕竟没用现代的方法炮制过,这涩味仍在,算不是顶好的。但他却丝毫不介意,喝得有滋有味的她就放心了。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华昊天毫不在意:“你说这乡村生活呀,挺好的。”他呷了一口茶,转动着茶杯,看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主要是我觉得,跟你做这样的事情,挺有意思的。” 何洛晴怔了一下。 他这话,什么意思? 何洛晴判研地看着她的这位顶头上司,后者却转了话题:“今天晚上算是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了,等出去之后,以蒋老的学识,一定会还童小敏一个公道的,这个你不用太担心。” 何洛晴笑笑,她明白了。 方才的话,只怕是这位华总无意之间说的?总之,自打来了这个小乡村之后,华总的强硬派作风没了发挥的地方,返归本性,倒是做出了不少让她为之迷惑的行为。 算了,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喝完这杯茶,咱俩各自回屋,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早点歇息,明天一大早出发。”她说道。 他笑笑:“我也没带多少东西,就几件衣服而已,十分钟就收拾好了。”他的目光流转,自面前的茶杯转到她的脸上,“你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比较隐秘的问题?” 他问得如此小心谨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寻思道:“比较隐秘的问题?我哪有什么隐秘的问题,随便问。” 他斟酌了一下字眼:“你真的是孤儿吗?” 何洛晴很坦诚地点头:“是。方才蒋渊在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她的坦荡倒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何洛晴笑道:“我都不介意,你这个问的人倒介意了。其实有什么呢,天灾人祸,天意弄人,总有些不太幸运的人。我的运气不太好,就成了其中的一员了。但命运如此,我除了承认这个事实,还能与天争不成?” 他看她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不知怎的,他忽地想起另一个人,他心中的那个人。那个命运多歼,柔弱得让人心疼的女孩。他是想过要保护她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更欣赏面前这位自立自强,不屈从于命运的人。 他面前的这位女孩,虽说普通,但她的身上,总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流转出来,宛如这浩瀚星海里的星星,煜煜生辉,闪闪发亮。 第二天一大早,何洛晴,华昊天,蒋渊,还有蒋老,四人开了两辆车,出了村子,直奔c城。 傍晚时分,到了c城,再修整一天,便出发到童小敏所在酒店的那个事发地点。 蒋老正式出山,排场自是不能小的。这一次外出鉴定,他就把过半的营养学会的专家们都带出去了,这样更显公平公正。 鉴定的结果合情合理,酱料无毒。最后,面对查案的高压,酒店里的一个员工终于绷不住了,交待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不过是那名员工的一念之差,为还上赌债,不惜挺而走险,接了人家的委托,将巴豆粉掺入水缸的水里,这才引发了这场事故。 至于是什么人让他这样做的,他就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由于巴豆粉并不是什么致人伤残的毒药之类的东西,顶多也归于恶作剧罢了。于是这个事情的处理结果就是这个人被拘几天,再罚点钱就算揭过了。 事情虽说闹得有点大,但是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太坏。曹少的危机公关处理得相当好,不仅挽回了童小敏的酒店的形象,也丝毫无损童小敏的形象。而且,有蒋老这位营养界大咖给她撑腰,童小敏的前程可谓繁花似锦,不可限量。 而童小敏也如期上了何洛晴的节目。女大学生创业,这个题材本来就很切合当前,又是励志主题,自然吸引了一大票粉丝,一时之间,童小敏名气大振。 再就是蒋老了。说也奇怪,自打与儿子解开心结之后,蒋老才思如若涌泉,又找回了当年的热情,一连创作了好几个菜式,一时之间,前来学习观摩的人络绎不绝。 似乎所有的事情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回了c城,华昊天恢复了以前精明的状态,对于童小敏事件,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心上不可能没有疑惑。不过,既然这个事件已经结案,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他去找了曹少。 别看曹少这个人平日里吊儿郎当,丝毫不着调的样子,但是职业敏感度绝不比华昊天差。而且,在总部的那几年里,曹少也处理过几桩危机公关,而且,还处理得相当漂亮。甚至于事件起因的源头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出来。不过,后来总部也没大事件发生,他的才能便被埋没了。 一听到终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曹少兴奋极了,拍着胸膛道:“既然华兄看得起兄弟,兄弟一定给你认认真真的查,哪怕把天翻过来,也给你一个水落石出的真相。” 好歹newfell也是他曹少的半个家不是?newfell的运营成果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不是?竟然有人敢动newfell,无异于在他这个太岁头上动土,他定让幕后那人好看! 连做了两个精彩的档期,在newfell分部,何洛晴的旅程驿站一时之间名声雀起。不仅在分部坐稳了位置,而且,她这个组的每个成员的口袋也有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于是,在手下成员的不断暗示下,在周五快下班的时候,何洛晴决定,请大家吃饭,犒赏这段时间大家的辛劳付出。 此言一出,全办公室顿时沸腾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去哪里吃大餐比较好。最后,还是采纳了何洛晴的建议,选了香山路最近新开的一家火锅烤肉店,既有火锅吃,又有烤肉吃,实惠得很。 第五十九章 受了什么刺激 说又说不过,何洛晴憋了一肚子火。见他伟岸的身姿隐没在转角处,她攥紧拳头,恨声道:“想来凑热闹是,想吃火锅是,等会专点特辣的那种,我就不信,辣不死你!” 楼下,保安队长值守大厦,见华昊天过来,忙不迭地打招呼:“华总!” 见华昊天招手,他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八楼第二个办公室,有一扇窗坏了,关不上,你让人过来修一下。”华昊天道。 保安队长立马下保证:“华总放心,待会我就叫人过来修,保证完好无损。” 华昊天点了一下头,抬脚要走。 保安队长忙叫住他:“华总,您天天晚上加班,真是太辛苦了。上次您吩咐的,说走廊的灯不要关,方便去茶水间,我都记下了,天天晚上都给您留灯……” 华昊天颌首:“你辛苦了。” 受了夸赞的保安队长笑容可掬:“应该的,应该的。” 一旁的何洛晴听得一头雾水。 他天天加班? 这可能吗? 方才在她的办公室,他不是还说,自己也不是天天加班,只是偶尔加一下的么? 还有,这幢大厦的布局是,办公室在这一头,茶水间在另一头,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如果路灯关掉的话,去茶水间就只能摸着去了。 难怪她这几天天天加班,去茶水间泡咖啡都那么方便,原来是傍了领导的福气了呀。 不过,她与他的办公室,是紧挨着的,她怎么就没发现他也加班呢? 她想像着:在同一层,在紧挨着的两间办公室里,她在加班,他也在加班,那到底是她陪他加班,还是他陪她加班呢? 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很肯定,像她这么忠心耿耿的员工,一定是她陪老总加班,绝对没有老总陪她加班的道理。 她要赶快抛掉后半段的想法。这种荒谬的想法,于情,不符;于理,不合,绝对绝对不能要。 这个世上,有一种药膏,叫做狗皮膏药。 从前无感,现在极度厌恶。 现在,何洛晴看华昊天,也是这种感觉。 偏偏还怎么甩也甩不掉。 幸好上次去郑志强家吃饭那次,给了她强大的心理建设。让她知道,平素看起来甚是高冷的华总,也有死缠烂打,脸皮堪比长城城墙那般厚度的一面。 这一次,她只发泄了三秒钟的愤慨,便认命了。 等她认命的把那耍赖的主儿带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套间里所有人的下巴都几乎掉到了地上。 华昊天直接无视众人讶异的神情,大咧咧地坐到了何洛晴身边,神清气闲的叫来服务员添碗加筷。 坐于何洛晴另一侧的张静贞,一把拉过她,附在她的耳朵边上问:“你怎么把华阎王也带过来了?” 何洛晴无奈地耸耸肩:“我加班,他也加班,在门口碰到了。我说去吃火锅,他说他也要吃,就一起过来了。” 直接忽略掉在办公室他接住她的那一段,免得他们有想法。 “就这样?”张静贞不相信。在她的印象里,华阎王可是高冷得很,不太屑于跟他们一起吃饭。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何洛晴反问。 张静贞看了另一侧那个处之若泰的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他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 何洛晴附和地点点头:“极有可能。”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华总放下身段,放弃品味高雅的西餐厅,跟她来这种开于市井坊间,闹哄哄,乱糟糟的极接地气的饭馆来吃饭。 “那接下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张静贞快速地进行风险测算,“他酒量如何,酒品如何?喝醉了会怎么样?不会想用酒瓶子砸人?” “不知道。”何洛晴摇头,“不过,很久之前,我好像听得总部的人说过,这个华昊天酒量极好,酒品极佳,不但不会用酒瓶砸人,更不会酒后乱性,安全得很。”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事实证明,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可放心的。 端坐于他们当中的华总,宛若山顶上高雅的兰花,细嚼慢咽,生生把他们这一群人狼吞虎咽的速度给逼慢下来。 众人齐刷刷地拿眼睛看着何洛晴。 听说是华总买单,出于报复心理,他们不约而同的点了好几桌子的菜。就凭现在这吃饭速度,几时才能把这几桌子的菜全部干掉?打算要吃到明年么? 再说,他们皆是性情中人,人生得意需尽欢,这吃饭也一样。讲究的是饥不择食,大快朵颐,这样才能吃得有滋有味。可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们如何尽欢? 何洛晴抱歉地望着众人,给了大家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意思是说,大家不要急,这个事情,她来解决。 “华总。”她叫道。 “唤我昊天即可。”他把食匙放回汤碗,这才说话。 果然是家教严谨的家庭出来的人,“食不语”这一条执行得相当好。 何洛晴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姓氏冠了上去:“华昊天,你今天是开车来的噢?” 华昊天点头。 明摆着就是明知故问,方才谁还坐他的车来着? 何洛晴的眼睛顿时晶亮:“所以啊,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等会我们要玩掷骰子,你就不要参与了,免得酒驾被抓哦。”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这样好了,你就帮我们弄菜。你看哪,我们点了这一堆的生菜,需要有个人帮我们弄熟,不然的话这些生菜又不能打包走的,太浪费了。我们上次去找蒋老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手艺挺不错的,做的菜又好吃,你来帮我们弄好了。” 华昊天非但没有推辞,反而很干脆地应了下来:“行。” 何洛晴补充道:“你先弄着,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有人要吃辣的,有人不吃辣的。吃辣也分好几种,有人喜欢微辣,有人喜欢中辣,有人喜欢重辣,待会我们要的时候再告诉你。” 说完,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何洛晴直直把他推到旁边的生菜区,然后唤服务员进来,在桌子上拾掇出一个地方来,又让服务员拿来骰子,一群人“哗啦”全围了上来。 既是掷骰子,自然少不了酒。不用他们出声,服务员已经很“自觉”地搬了一箱酒进来,摆放在角落里。 顿时,安安静静的饭局瞬间变成喧闹沸天的“菜市场”。骰子撞击桌面的声音,周遭的起劲声,加油声,起哄声,响声震天,似乎要把薄薄的楼板给震破了去。 有了先前何洛晴“今天大家尽兴,随意使唤华总”的暗示,大家对于这位分公司的总掌舵人丝毫不再客气。 第六十三章 你心情不好,多吃点 他的这个死党,虽说性子闲淡散慢了一些,但做起事情来绝不含糊,也帮了他不少的忙。一旦他开始专注于某项事情,一定会全付身心投入进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他认识文仲康的时候,就知道后者对于厨艺天赋异禀,出去吃饭被他发现了一道新鲜菜式,他必定会窜到后厨去讨教,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硬是将人家的秘方要了过来。然后回家细心揣摸,说也奇怪,即便如此,他也能将那道菜做出来,而且还做得有模有样,味道也与师傅做的相差无几。 至于厨师证,那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所以,华昊天相信,虽说今天是来试菜的,但是文公子一定会让他乘兴而来,满意而归的。 “你看看这个。”华昊天将铺开的菜单递到徐络琴面前,指着上面道,“治愈系,我点的就是这个。” 徐络琴也觉得甚是好笑:“又不是什么情感受了创伤,怎么这菜名起得如此奇怪?难道是非得失恋失意了的人才可以吃的么?” 华昊天也笑:“现时的人,打广告总喜欢弄一些噱头,文总或许也是想跟一把风。” 徐络琴微笑着看下去,渐渐的,笑容凝结起来。 这个,能吃么? 老实说,这个套餐有点像情侣过来吃的那种情侣套餐,份量不大,但保证包够。除了那两个主菜蜜制鸡扒外,其他搭配的菜色也相当丰富,从汤到甜点,一应俱全。问题是,主菜可是蜜制鸡扒,含有一定糖份不说,这鸡扒本来就是丰富蛋白质。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罗宋汤也是甜的,饭后甜点自然也是甜的,更要命的是,还有一盆朱古力鱼子酱! 这又是什么黑暗料理? 光朱古力那本身含有的卡路里,就足够让她望而却步了。 徐络琴越看越心惊,她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新近接到一个广告,给当地一家知名雪糕作宣传广告,时间定在下个月。对方没有其他什么要求,只要她在这段时间里保持这样的体型,至少不能再增加了,能够再减减更好。要知道,镜头拉近的效果与真人效果有差异,会略微显胖一些。再加上他们卖的可是雪糕,最能使人发胖的东西。如果替他们做宣传的是一个胖妞,那些消费者还不得全吓跑啊。 现在离下个月拍摄日也没剩多少时间,这段时间里她一直都在十分小心的控制着体重,天天与电子秤过不去,就怕多了几两肉,影响拍摄效果,对方不买账。 现在倒好,她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华昊天自然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仍自顾自说道:“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我问了阿康,阿康便向我推荐了这个套餐。不是有一些研究表明吗,甜食可以刺激大脑释放脑内啡肽,而脑内啡肽可以调节情绪,使人兴奋起来,如此一来,烦恼就没有了。所以,待会你多吃点。” 徐络琴的脸色微微又变了一变,心中却在哀鸣:大哥,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心情不好了?我心情好得很啊,我都接到一家有名企业的广告了,我可以上电视了,我开心得不得了,为什么你要把我的努力全毁掉啊。 他回头,见她脸色不太好,不由凑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知道他关心她,但是,这个原因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啊。最主要的,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约会啊,她要是拒绝的话,会不会很扫他的兴啊。 就在她犹豫着说不说的时候,华昊天忽道:“看你这样子,状态不太好啊,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徐络琴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用不用真不用,我其实也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犯困。没事,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她快速地将话题转移到菜色上:“这个套餐挺有趣的,就是糖份太高了,我担心会发胖” 他瞟了她一眼,有些不可思议:“你都瘦成这样了,还要减肥啊,还是不要了,不然的话,瘦成骨,感美女,就剩一把骨头,抱也不好抱啊。” 最后一句是他无意之间冲口而出的,说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徐络琴心中对他有想法,听此一说,当即脸便红透了。华昊天也颇觉尴尬,一向口才极好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端起水杯喝水作掩饰。 过了好一会,还是徐络琴打破沉默,他指着上面的主菜道:“这个,可以换成其他的吗?我不大喜欢吃这个鸡扒,不如换成黑椒牛扒。” 说完,她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的华昊天正以一种非常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 徐络琴有些招架不住华昊天如此炙热的目光,可是,那目光里,分明只是疑惑,并没有想像中情侣之间的热切与期盼。 她回想了方才说的话,并没有说错什么呀,只不过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要求,要把主菜换成她喜欢的口味罢了。 这也惹恼他了么? 他这么大反应是为什么? 华昊天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走神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给她续上咖啡。 徐络琴看着他,就在刚才,他在说话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的眼中飞速地划过一丝落寞。 或许,这真的与她无关,他不过想到了其他的事情罢了。 他果然很照顾她,听她说不喜欢吃蜜,汁鸡扒,他还亲自去了一趟后厨,让他们把这道主菜换成黑椒牛扒。 总之,这顿饭,徐络琴吃得很是开心。正所谓,吃饭看心情。有这么一个帅气兼体贴的男朋友,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哪怕接下来的几天里,她要到健身房拼命挥汗如雨,以减走今天所吃下的这些高热量的东西转化成的脂肪,她也觉得值了。 高,富,帅,这些就不用说了,最主要是,他本身就是一座金矿。海外赫赫有名的韦氏企业里,最有前途的人士之一,那个有名的怪老头韦老头收养的干孙子。听说是当成集团继承人来培养的,单单这身家背景就足以震慑很多人了。 当然,这也包括她的父亲。 如果不是她父亲来找她,指点她,她还不知道,那天送醉酒的她回家的那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子,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家庭背景。 更不知道,他居然会倾心于这么卑微末小的她。 为了他,凤鸣集团总裁徐克强,那个在她的世界里仅仅剩得一个父亲名号的徐克强,居然会低声下气来找她,令得她一下子觉得面子满满,这十几二十年来所受的委屈似乎都得到了圆满的补偿。 徐克强请求她,说是能不能看在多年父女的情份上,关照关照凤鸣集团。他说,她什么都不用做,尽管享受爱情,做他乖巧的女朋友,尽一个女朋友的本份就可以了。他会给她病重的奶奶最好的照顾,他答应她,会将奶奶挪到市里最好的疗养院,给奶奶上最好的治疗,用最好的药。而且,她有什么需要的话,他还会无条件地支持她。 凤鸣集团老总徐克强,狡诈如狐,这是商业界对于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评价。她不相信,这个人,突然良心发现,要好好对待她这个一直不肯相认的女儿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看到了商机,这才打出一张亲情牌,冠冕堂皇地以“父亲关怀女儿”这一籍口来拉拢她。如果不是因为华昊天的话,只怕在徐克强眼里,她什么都不是。 不过,看到徐克强涎着张老脸,在她面前殷勤,她倒是觉得挺舒心的。 多年的恶气终于可以好好的出一下了。 虽说傍上韦氏集团韦老头的干孙子,这话说出去不是那么好听,但是这其间的利益她却是得了个盆满钵满,不仅自己身价水涨船高,倍有面儿,最主要的是,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疼了她一世的奶奶,终于有了很好的照顾了。 说到底,华昊天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自己却是赚了。 虽然,她不太想听到“赚”这个字。 华昊天的确是她一见钟情的人啊,他人又好,性格又好,脾气又好,又很照顾她,特别是,他视她若珍宝。这让她很感动,想用这一辈子,好好的爱这个男人。 她才不管他们二人在一起,会衍生出如何如何多的商业利益,她只要他能与她在一起,能与她携手走完这一生,能真心待她,她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吃过饭,又喝了一会茶,华昊天便送徐络琴回去休息。 在停车场,坐在车上,徐络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下个月18号,你有空吗?” 华昊天想了想,现在距下个月初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他也不太清楚公司里有什么行程安排。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她:“怎么了?” 徐络琴笑笑,带了些许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不久前,有家广告公司找上我,说是要拍一则广告,让我下个月1号去试镜。我从来没有拍过什么广告,也不知道要怎么做,要注意些什么,所以”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所以在18号那天,你能不能过来教教我啊?” “拍广告?”华昊天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 恰好旁边有台车要倒出来,加油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声响,她一时没听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华昊天突然想起洛军叮嘱过他的话,说他姐姐脑部受过重创,患上了失忆,让他不要再拿以前的事情去刺激她,免得她伤心。 于是,他收住话题,含笑柔和地看着她,伸出手去,摸,摸她的头:“一则广告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不就一则广告吗,有什么好,紧张的?” 然后,他问那个广告公司的名字,她说了,他听了之后说了声:“可惜。” 徐络琴忍着笑问他:“可惜什么?” 华昊天道::“自然是可惜没在newfell拍了。我可告诉你,我那里可是有着全c城最好的摄影棚,最好的音质效果,最好的创意设计,如果你在我那里拍的话,绝对是不一样的体验。” 徐络琴看着他笑:“是是是,我的华大总裁,我自然知道你们newfell什么都好,但问题是,不是我出资拍的广告啊,我又不是拍广告的那一方。他们要我去哪里拍,我也只能按合约的要求,乖乖听话去哪里拍喽。” 华昊天看着她,不管怎么样,他就是不想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那家广告公司我听说过,是间不入流的广告公司,创意肯定不行。要不,你拒了?如果你想往这方面发展的话,我那里倒是有几支待定的广告,你可以去试试” 他说话的语气虽平淡,但是她却感动得想哭。 “不用了,我看这家广告公司就挺好的。”她婉拒,“我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去你那里,不合适。再说了,你们那里接的都是大公司的广告创意,请的都是资深模特,像我这种菜鸟,只怕连门槛也进不去。” 华昊天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不再勉强,道:“这样也好,你姑且到那些小广告公司适应适应,尝试一下找找感觉,我回公司拿些这方面的教材给你摩磨。你以后若是真的想往这边发展的话,我会给你制定一个详细的规划,咱们也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来。” 徐络琴用力点点头。 送了徐络琴回家,将车倒出来,在经过那个广场的时候,华昊天停了下来,将车熄了火,降下了车窗。 今天阴天,没有太阳。中午时分的广场没有什么人,寂廖得很。音乐喷泉是要到晚上才开放,如今那个地方宛如一潭死水。 他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晚上,满天黑幕里只剩那个女孩孤寂的背影,那声声断尽肝肠的嘶吼,还有那一句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我要忘了你,我要忘了你” 他能够理解这种深切的无奈,就好比现在的他,也是被人遗忘了。 有电话打进来,手机发出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他接起:“喂?” 第六十四章 那时那地那女孩 那头传来阿康带着怒意的声音:“昊天,为什么擅自更换我的套餐?” 看来更换套餐是对厨子最致命的打击啊,华昊天无奈摇头:“阿康,你先别生气,我并没有藐视你厨艺的意思。主要是你给的蜜制鸡扒太甜了,我的同伴吃不惯,所以就更换了。” “哦。”文仲康也没有料到居然是他带过来的美女要求换的,一下子也无话可说。 “阿康,我真的抱歉,其实你的厨艺,那是没得说的,只是”华昊天抱歉得很。 电话那头不生气了,反而在贼笑:“昊天,你老实说,你今天想带过来的,怕不是什么许小姐,而是那位克星小,美女?” “何以见得?”华昊天问得不动声色。 阿康在那头掩藏不住笑意:“周六的时候,还跟我说有个朋友心情不好,想带她出来吃点好吃的,让她开心一些。今天你就点了我私房菜馆里治愈系的那个套餐,还说不是为了她?” 华昊天否认:“自然不是。” 阿康道:“你就死鸭子嘴硬,反正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华昊天的脸有些沉。 那头阿康拖长声音,故意气他:“就不告诉你。” 挂了电话,华昊天深深叹口气,降下车窗,开车离去。 阿康的意思是,他把性格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搞混了? 带过来的是一个人,点的却是适合另一个人胃口的菜,他华昊天一向自认头脑清楚,几乎办过这么糊涂的事情? 他觉得头开始痛了。 是不是认定了一个人,就什么都不要想,盲目的去爱就可以了? 因为他觉得,了解得越深,这分歧就好像变得越大了。而这分歧是最要不得的,它犹如一道深渊般,架空于他与她之间,到了最后,成了无法跨越的天壑。会不会到了最后,他才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呢? 这样的想法惊出他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是他想多了。 都是阿康的错,在他的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害得他想岔了。 回想自己飞来c城的初心,不就是寻人,圆了自己十五年的遗憾吗?如今人找到了,依旧是那个漂亮可爱的她,那他还在强求什么呢? 至于说改变,正所谓女大十八变,说的不包括样貌,也包含性格。一个人成年了,进入了社会,在社会的磨练下,阅历多了,性格爱好上有所改变也属正常。 他觉得自己苛刻了。 小时候的她,长得聪慧漂亮,小小年纪都可以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有几次星探都跑到她家里来要人。她的父母还未说什么,小小的她却提出了反对。 小时候的她,人小主意大,说不想当什么模特。她长大以后是要当服装设计师的,设计出这个世上最好看的衣服,然后聘请好多好多的模特给她试衣服。后来,她还把这个梦想写进了二年级下半学期的作文里,还被老师点名夸奖了一番。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理想是什么。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理想,也就是自己长大以后要干什么。 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小小的世界里全都是她。他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像电视里面演的,长大以后娶她做媳妇。但是母亲笑着对他说,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写进作文里的。 后来他便写:长大以后要开公司。 为什么要开公司呢?妈妈如是问他。 他答,因为她要当服装设计师啊,要设计好多好多的衣服。设计出来的衣服需要本钱,还有,需要商城来卖衣服,所以,他长大以后要开一间很大很大的公司,那样的话,他们二人就像村口那对裁缝夫妇一样,男的开店进布料,兼职卖衣服;女的负责给村子里的人丈量尺寸做衣服,这样的话,他们两个就永远都不分开了。 现在,他倒是实现了儿时的承诺,开了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而她呢,却忘了小时候的梦想,改成拍广告当模特了。 其实,当模特也没有什么不好。她身形高挑,面容俏,丽,妥妥的大美女一枚,不要说当模特,拍戏也是一样的颜值担当啊。 她想做什么都行,只要她开心。反正有他呢,他一定会一条一条的帮她实现的。 这第一条,自然就是拍广告,当广告模特。 他记得,他的办公室里还放着几本这样的书籍,是上一任麦总留下来的。他闲来无事也会翻翻,主要是为那些拍广告怯场的明星留的。 有些明星,拍电视拍电影拍得那是相当好,但是拍广告呢,就不太行,出不了效果。于是,制作组就会拿这些书籍给他们看,算是作一下指导,让他们揣摩揣摩,尽快找到感觉,不要影响了拍摄进度。 这种启蒙的书,最是适合像她这种初次拍广告的人了。于是,华昊天调转车头,专程去了一趟分部,拿了几本出来,放在车上,想着找个时间拿给她。 同样是周日,何洛晴没闲着。 宿醉的人乏得很,于是她又用了周六整整一天的时间,好好的补足觉。 等她于周日清晨醒来,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梳洗完毕,再把家里拾掇干净,准备就这样容光焕发地出发去菜市场买菜,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饭好菜犒劳自己的时候,推门而入的弟弟何洛军,给她带来一个足以把她炸晕的重磅消息。 “阿姐,你要去哪里?”在门口处,何洛军一把抓,住姐姐何洛晴的菜篮子。 “放手,别挡道。”何洛晴毫不客气地命令弟弟放手。 “你这是要去买菜吗?”何洛军再问。 “是啊,不然我提个菜篮子干嘛,逛超市吗?”何洛晴颇觉好笑,弟弟明摆着就是明知故问嘛。 她看着面前比她还高出一个头来的弟弟,说实在的,觉得挺自豪的。 昔日那个瘦弱得跟豆苗似的,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不是瞎转悠,就是打也打不走的粘人精,如今越发出落成帅小伙了。 她的弟弟比她聪明,基因遗传方面都是拣好的遗传,就好比母亲的容貌,还有父亲的智慧,全都不落地传承了八,九不离十。 她伸出手来,捏捏弟弟的俊脸:“哟,半个月不见,怎么都瘦了?是不是你们那个政法学院换了厨师了?还是你系里的那些迷妹们不给你打宵夜了?” 何洛军脸都红了:“阿姐,这是谁跟你说的” 何洛晴捉狭道:“这还用得着别人跟我说吗?年头的时候,你络琴姐心血来,潮,要给你在家里办一场生日会。看那一屋子清一色的女生,我就知道了。这还不算,外头还有十几个没被邀请到的在外头傻乎乎的站岗呢。” 何洛军的脸更红了:“阿姐,那可不关我的事,是络琴姐搞怪,说什么只准请女生,不准请男生,所以,我也没办法” 何洛晴快憋不住笑了。 别看平日里这个准法官模样的弟弟,嘴里说词一套一套的,真的遇到了自己的事情,就不好意思了,口才什么的,都不知飞到哪去了,就只会说五个字:“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好了,我不逗你了,我要出门买菜了。你看家啊,等回头阿姐给你烧一桌好吃的。”何洛晴兴冲冲的就要换鞋出门。 先前徐络琴已经打过电话回来,说她这段时间比较忙,酒店请了专人给她们做集训,大约是有关公关方面的事情。军事化训练方式,晚上还不能回家,所以,这大半个月,她是不能回来吃饭了。 “哎,阿姐,等一会,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这个时候,何洛军终于想起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来。 “民以食为天,什么事情也抵不过让自己饿肚子重要!”何洛晴道,“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这事十万火急。”何洛军加重语气,“事关两个人,两个家庭,甚至是两个家族的未来走向。” 何洛晴听得一愣一愣的:“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吗?”她还指了一下自己,“跟我有关?” 何洛军道:“当然跟你有关,如果没有你的话,一个巴掌怎么拍得响?” 何洛晴还没整明白,就被弟弟推推搡搡的推回到客厅坐下,手上的菜篮子也被夺走,放回了原处。然后,何洛军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何洛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道:“我说何大,法官,你要审判一个人,也需得要有个由头,说,罪名是什么?” “阿姐,我哪敢啊。”何洛军笑着说道。 见阿姐气色不错,心情不错,他便小心冀冀地开口了:“阿姐,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何洛晴见他神情严肃,颇觉好笑,于是也一本正经的答他。 “那好,我问了啊。”何洛军斟酌着字眼,即便是他已经是超强的辩论能手,口才一流,也觉得此时此刻极难说出口,“阿姐你真的决定了,要将胖姐夫忘了吗?” 何洛晴一脸惊愕:“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何洛军脸上的表情比她还惊愕:“阿姐,你真的说过,还是信誓旦旦的说的。你都忘了?” 何洛晴皱眉,极力搜索残存的记忆片断。但是,任凭她想破脑袋,都记不起她究竟是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说过这样的话了。 “何洛军,你不会是讹你阿姐的?”何洛晴疑惑地看着弟弟,说道。 何洛军简直要无语。 可惜的是家里没装摄像头,不然的话,他真的要倒带出来好好让他阿姐看看,那天晚上斩钉截铁说这话的人是谁! 他太了解他阿姐了,别看他阿姐平日里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果断得很,但在胖姐夫这件事情上,那就真的可以说是“此情绵绵无绝期”了。 他也看出来了,阿姐对于胖姐夫还真的没有放下。至于说什么放下了之类的话,顶多仅限于嘴上说说而已。 这个世上,能让他阿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尔反尔的人,除了那个想像中的胖姐夫之外,也没谁了。 他只得耐心地替阿姐找回回忆:“阿姐,前天晚上,你喝醉了,你还记得?” “嗯。”何洛晴点头。 那天晚上,部门内部聚餐。她为了感谢栏目组所有人的支持,打了通关,来者不拒,一杯都没有落下也亏得她酒量好,不然的话,只怕当场就倒了 后来,大家都喝高了,便壮着酒胆,使唤华昊天替他们弄菜。再后来,就是各自回家至于她自己,她还能够记起是华昊天送她回来的,她还打了电话,让弟弟出来接她。再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记不起来了 “阿姐,你那天晚上都喝断片了。”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何洛军还是印象深刻,“那还是我第一次见阿姐喝醉的样子,啊不,应该说根本看不出你是个喝醉了的人,脑子清醒得很,说话也清楚,就是一进了家门就倒下了。” 何洛晴莫名其妙:“我记得,不是有人送我回来的么?” 何洛军不满道:“哪有人送你回来?你们办公室的人也不够意思,吃完饭就自己跑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按现行法律第……” 何洛晴一听,便知道他的执拗劲又犯了,赶忙打断他,道:“他们也喝了不少,能撑到家里就算不错了。你方才不是说,当时我很清醒吗?你可不要小看你阿姐,像你阿姐这样千杯不醉的人,哪里还需要别人送回家呀,自己走回去也就行了。”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行了?”何洛军举手投降,“不过阿姐,你回家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何洛晴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之后应该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了?你阿姐喝醉了之后很乖的,不吵不闹,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酒品非常的好。” 何洛军心道,还酒品好呢。那是谁半夜不睡觉,将衣柜里珍藏了好多年的未来胖姐夫的西装给取出来,装在收纳袋里,要拿出去扔掉的? 幸好那个时候他醒了,见阿姐将屋子来个大开门户,然后吃力的拖出一个大而沉重的收纳袋来,一步一挪的拖出门去。 当时的他惊讶极了,那个场面,像极了非洲逃难的难民,十分的好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联想起自家阿姐的诡异行为,他决定悄悄跟在后面,看个究竟。 第六十六章 出门忘看黄历 何洛晴觉得疑惑:“洛军,你说徐叔叔突然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目的啊?” 做为好姐妹,特别是曾经一起相依为命过的好姐妹,她自然是很关心徐络琴的。特别是她知道,徐克强这个人,做什么事情讲求的都是利益。他这些年来,除了给自己的小女儿一套房子之外,什么都没给过,包括父爱。特别是对徐络琴的外婆,可以说是连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 老人病倒之后,这些年来,他连遣个助理过来看一下都没有,更不要说医药费了,那是一个子儿都没出过。现在却如此的殷勤,又给老人换医院,又给老人换病房,又给老人换特护的,颇有些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 再不就是,这个小女儿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新的商业价值了。 何洛军是学法律的,将来可是要当法官的,他的那种职业敏感性也让他产生了相同的疑惑,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不提出要帮忙,自己也不好插,进去,到时候被徐克强那只老狐狸抓,住什么把柄,比如说他们破坏人家家庭,离间人家父女感情那就不太好了。 “或许不会有什么目的,就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恶人,良心发现了。”何洛军敷衍道。 他不想阿姐理这茬事,徐家内部的家庭关系,实在是太乱了。 “那就好。” 何洛晴也知道弟弟是在敷衍她,不过,照现在情形看,也不错。至少老人家得到优待,晚年生活过得好一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终于,忙乱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何洛晴依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更忙乱的,在后面等着她。 平静的星期一。 和往常无数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星期一一样,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在顶空放出万道光芒。这些光芒投射下来,照在步履匆匆的上班族身上,让每个人身上都带上了柔和的光。 和往常无数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星期一一样,上班族们顶着逢松的乱发,睁着逢松的睡眼,带着起床气,口中咒骂着,手里提着来不及吃的包子点心等,匆忙地朝着高高矗立的由钢筋水泥筑就的城市森森走去。 何洛晴以为,这个星期一会与她的心情一般,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后来她才发现,这都是她的错觉。 这个星期一,这个一个星期开端的第一天,她过得是无比的惊险。 决定蜕变的她,把星期一当成是人生重来的第一天。她不认命,不服输,她要重披战袍,与老天抗争到底。 不是让她不好过吗?她就要过得比谁都好;不是想让她吊死在那株歪脖子树下吗,那她就要让众人看看,即便没了那株歪脖子树,她也一样过得很好! 她决定了:把自己血拼来的一套价格不菲的衣服穿出去;把自己血拼来的一对价格不菲的高跟鞋穿出去;把自己血拼来的一只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包包背出去 等她将这一套“战袍”穿戴整齐,气昂昂,雄纠纠的出发去上班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自己居然会被自己精心挑选的“战袍”给坑了。 到了newfell,她才发现周一挤电梯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其中还包括几十个前来试镜的模特,由各自的经纪人带着,被各自的经纪人护着。她的身形抵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经纪人,居然就这样公然地被人从电梯里华丽丽地挤下来了。这还不算,她的名贵包包夹在密不透风的人群里扯不出来。眼看电梯门要关了,她只好拼命拉,最后以扯断了包包的带子才使得自己全身而退。 真是欲哭无泪。 既然电梯坐不了,那就改走楼梯好了,不曾想在走去楼梯的中途,又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一下,拿来当早餐的整袋牛奶便掉到了地上,还踩上一脚,直接把她的早餐踩没了。她抬头一看,居然是个送外卖的,手里面还拿着好几盒外卖。那个家伙一见惹事了,吓得撒开两腿便跑,冲了出去,也不知道赔她一份早餐。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最最倒霉的是,她改走楼梯,蹬着足足有七八分高的高跟鞋,小心冀冀顺着级阶一阶一阶往上爬的时候,也不知道那个缺德的清洁工居然在楼梯的转角处遗留了一个用来搞卫生的水桶,里面还有半桶水。她一个没注意,踢翻了桶,水流了一地,瓷砖镶就的楼梯便变得湿,滑起来。高跟鞋子尖细的跟尖轻轻滑了一下,支撑不住她的身体的重量,她把控不住身体的平衡,身子一歪,侧身就倒在了楼梯上。 这还不算,本来她还打算手脚并用爬起来的,奈何楼梯是倾斜的,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她稳不住自己的身体,就这样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半层楼梯。 何洛晴整个人都滚蒙了。 简直太丢人了。 幸好这楼梯作为安全通道,平日里也不见有几个人爬。何洛晴暗自庆幸,就在这时,她看到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对漆黑锃亮的皮鞋。 抬头,就看到了一张迷倒newfell里芸芸众生的脸。 何洛晴在心里面哀叹,自己出门一定忘了看黄历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华昊天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拧紧了眉头。 何洛晴的脑子飞速运转,一瞬间想了无数个化解尴尬的方法。既然都摔成这副熊样了,那就将错就错。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心平气和地朝他道:“电梯太多人了,我挤不进去,干脆走楼梯,走累了,想歇会儿。” 华昊天打量着她:“地上不脏么?” 她摇头:“不脏啊,保洁阿姨天天打扫,不脏。” 华昊天再道:“地上不凉么?” 她再摇头:“不凉啊,现在的天气,还可以,不凉的。” “哦。”华昊天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何洛晴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快就走了? 没见她坐在地上么,也不来扶她一下 “喂”她叫道,双手撑地,想把自己弄起来,才这么一动,左脚脚踝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她咬咬牙,见脚上穿着的鞋子于脚跟处断裂开来,断成两截。难怪自己走得好好的会摔倒呢,都是这明码标价几千块钱的鞋子惹的祸! 这鞋子的质量也忒差了,这还没穿上一天呢,鞋跟居然掉了。 她好心疼那几百块钱,打了水漂了。 几千块钱的鞋子她自是买不起的,于是她便采取了等待措施,一直等到鞋子清仓,她便冲过去以两折的实惠价格买下来,不曾想,这鞋子非但没有给她长脸,反而让她丢尽了脸。 看来贵的东西,质量也不是全都是好的。 就在她对着那双鞋子又气又恨的时候,方才那个甩掉她走掉的人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一句话没说,一把捞起她,就来了个公主抱,直接抱住了她。 她:“” 他抱起她,脚步却不停,走到总经理专用电梯前,按了密码,开了锁,然后按了向下键。 她窘迫极了,看看四周,幸好,四周没人。她压低声音道:“华昊天,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华昊天看她一眼,没说话。电梯停了,门打开,他就这样抱着她进了他的专用电梯。 “华昊天,你放我下来,听到没有?”她再次说道。 “放你下来,你能走吗?”华昊天终于开口说话了。 “当然能。”她倔强道,“只不过摔了一跌,崴了一下而已,没多大的事,我能自己走。” 见他仍没有要把她放下来的意思,她又补充道:“真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刚才是有那么一点痛,但现在缓过来了,不痛了。其实就是那么轻轻的崴了一下,没多大的事。你要不信,你放我下来,我跳给你看。” 华昊天看她一眼:“还是小心的好,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认识一个老中医,自己开了个骨科诊所,医术很好,我带你去给他看看。” 何洛晴忙摆手:“不用这么麻烦,真的,我觉得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下来。 他不理她,手臂的力度却加重了一些,见她闹腾得厉害,便来一句警告:“听话!” 她不闹腾了。 他固执地不放她下来,她再闹腾也没用,她又干不过他,所以,她还是很识实务的。就是那句“听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她又不是小学生,听什么话 乘电梯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华昊天把自己的车子倒出来,带她去看脚伤。 诊所的老中医手法娴熟地在她的脚踝处左捏一下,右捏一下,舒眉道:“没事,就是崴了一下,没伤到骨头,我开些药酒给你,这两天不要走大多的路,也不要蹦蹦跳跳,剧烈的运动也不要做,过两天也就好了。” 何洛晴拿眼睛看他:“看,医生都说了,没多大的事,偏偏你还小题大作。” 一旁的老中医笑着点头:“真没什么事,昊天你太紧张了。” 说到这,老中医还看了何洛晴一眼:“姑娘,说实在的,我还真的没见过昊天如此紧张过呢。” 何洛晴侧头看他:“是吗?” 她才不信呢。 华昊天掩饰地咳了一下,对老中医道:“姜伯,没事就好,你开些药酒给我,我跟你过去拿药。” 出来的时候,何洛晴已经站在门口处等着他了。 “能走吗?”华昊天要过去扶她。 何洛晴不让他扶:“老先生不是说了吗,没事,走路可以,跑跑跳跳不行。我正正经经走路不就行了嘛。而且,这脚就方才摔的时候痛了一下,现在也不疼了,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华昊天想了想,还是说了:“你这脚还是不要走太多的路,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开车过来。” 上了车,何洛晴正想说回公司,却见他将车调了个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了。 “你要去哪里?”她以为他开错方向,“公司在那头,应该往那开。” 他看了看她扔在脚下的断了跟的高跟鞋:“你的鞋子,还能穿吗?” 何洛晴拎起那倒霉的鞋子,眼神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唉,真是可惜,这头一天穿,居然如此不争气,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跟都给我掉了。这什么鞋嘛,还卖那么贵,我要跟那家店讨个说法才行。” “我带你买双鞋去,这附近就有一家,质量还可以。”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驶入了商场的停车位。 “不用,真不用。”何洛晴忙道,“我这双鞋子虽然鞋跟掉了,但修补好了依旧可以穿起来的。我就认识一位修鞋的,手艺很好,保准修得跟原装的一样” 他看她一眼:“你修鞋子不需要时间吗?” 她无话可说。 对于时间观念极强的华总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他这样说就是告诉她,他不允许员工浪费一个上午的时候看师傅修鞋。 她只好跟在他后面朝商场专柜走去。 到了专柜,何洛晴也没闲着,她在店里转了转,上下左右四周打量了一番,看看这店里的装潢,看看这门面打出的品牌号,虽然那一长串的英文她不认识。再看看这休闲区里,有供客人饮用的咖啡,有供客人休息的布艺沙发,还有供客人食用的小点心小饼干什么的,她立马警觉起来,再凑过去看看里面商品的价格,她一个转身,拉起华昊天就要走。 “干什么?”华昊天不动。 何洛晴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带我过来的这家店是黑店,连一双鞋都卖那么贵。有必要吗,还不如一百八十的呢,我穿了三年都没穿坏。不行,太贵了,消费不起,我们还是快走。” 见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华昊天不由觉得好笑,拉她进来坐好,摸了一下她的头道:“听话,坐下,待会要试鞋了。” 何洛晴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不是已经说了吗,这家店的鞋太贵了,不能买” “没事,刷我的卡,送你。”他无所谓道,朝旁边一个长得很是乖巧的营销员招手:“替我把之前预订的那双鞋拿过来。” 看起来他是这家店的熟客了,那个售货员一听,便马上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袋子。 她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装很是精致的盒子,打开,取出那双鞋子,看了何洛晴一眼:“华总,是给这位女士穿的吗?” 华昊天点头。 那位乖巧的售货员马上乖巧的将鞋放到何洛晴的脚下,示意她试鞋。 “这”何洛晴犹豫不决。 乖巧的售货员会错意,笑着说道:“这位女士,这鞋可是限量版的,华总特意为你留的呢,你穿上了一定好看。” “限量版的?”何洛晴被吓得不会说话了。 第六十七章 这份倔强的可爱 这家店标出来的价格已经够吓人的了,现在又来个限量版,这是要吓死她的节奏么? 何洛晴摆手道:“我不要什么限量版的,我要能穿上就能走的那种版的就可以了。” 此时乖巧的售货员也不会乖巧了,不知道如何应对,有些无措地看向一旁的华昊天。 华昊天笑了笑,朝售货员道:“还是我来。” 售货员如释重负地退了开去。 华昊天走过来,就这样在她面前蹲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轻,握住她的脚,取过其中一只鞋子,给她穿了上去。 这 何洛晴瞪着眼睛看着他,严重怀疑他是在作秀,以维护他温文尔雅关怀体贴的大众情人形象。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站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售货员,包括那个长得乖巧的,眼睛都看直了。不远处收银台的那一位迷妹呢,显然看不太清楚,身子一个劲的朝他们这边的方向凑,以求能够看得清楚一点。那目光,自打华昊天进来之后,就粘在他身上没离开过。 何洛晴一把夺过鞋子:“行了,我自己来。” 她要尽快结束这场围观,毕竟靶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已经嗅到了这家店里隐约飘浮着的像醋一般的酸味了。 胡乱把鞋子穿上,站起来走了两步,朝他点头:“很好,很合适。” 不等他反应,她又快速转过身来,对身边乖巧的售货员道:“就这双了,我们要了。” 售货员把装鞋的袋子递给她,她一把夺过来,对售货员道:“谢谢啊,不打扰了。” 说完,拉着华昊天就走。 何洛晴拉着他,一直走到车子旁。她松开他,自己拉开车门,坐上去,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发呆。 好几万的鞋啊,等同于她踩着好几万的钞票 光听起来就挺恐怖的。 “怎么了?”他坐回驾驶的位置,好笑地看着她耷,拉成驼鸟状。 “华昊天,你存心的是不是?”她首先发难了。 华昊天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我存什么心了?” 这真是奇了怪了,别人送东西,接受的一方都欢天喜地,感激不尽。他倒好,送了一双鞋子,对方非但不领情,反而怼上他了。 他真是太冤了。 何洛晴怒视着他:“那你带我去那家店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那家店有多贵吗?跟土匪抢劫似的,鞋子全都是好几千的,像我现在穿的,居然好几万。如果我已经穿上了的话,我早退了。” 华昊天道:“我又没说要你退” 何洛晴怒道:“就是因为你不会退的,所以,我也只能买下了。” 华昊天不明白:“明明是我刷的卡” 何洛晴道:“我又没否认是你刷的卡,问题是这鞋子现在是我的,所以我得把钱还你。” 华昊天还待再解释,她已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你不要再说了,让我想想。” 她闭上眼睛,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用力按,压住太阳穴。 才出来这么一小会,好几万就没了,这烧钱的速度,她觉得心都痛了。看来真的不能跟华昊天这种烧钱跟玩似的人在一起,层次不一样啊。 “算了,我慢慢还你。”何洛晴垂头丧气道。 华昊天坚持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送你,不用你还。” 何洛晴摇头,坚持道:“不行,不用你送,我自己买得起。” 华昊天有些无语:“我又没说你买不起,我是说,既然是我带你过去的,那鞋子的钱就理应由我来出。你也不必过意不去,就当我奖励优秀员工的礼物好了。” 何洛晴拒绝得干脆利落:“华总,您太客气了,真不用。如果说奖励的话,半年奖金您不是已经发下来了吗,没有重复奖励的道理。” 华昊天一向自认口才好,但在这个事情上,他觉得自己竟然说不过她。 “真的要还?”见她油盐不进,左推右推的,就是不肯承他的情,华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不由也有些恼了。 “这钱我必须得还你。”何洛晴说得非常肯定,“不还钱,我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华昊天真的不明白:“不过区区几万块钱而已,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何洛晴转过头来,看着他:“你也觉得我很执着是不是?” 华昊天点头。 何洛晴侧头笑了笑:“有人也这么说过。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华昊天皱眉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何洛晴的目光有些悠远,似乎在回忆着往昔的一些事情:“我爸去世的那年,我和我妈算了一下他留下来的烂帐,你猜有多少?500万呢。你可能觉得不多,但是对于当时我们几乎是一贫如洗的那个家来说,那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有人就劝我们,人死债殒,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讲,你要继承的话,那就财产连同债务一同继承。如果你放弃继承,那就连同财产债务一同放弃。现在你爸留下来的只有这500万的债务,没有财产,你可以放弃。但是我妈说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欠了别人的钱,就一定要还给人家,不管借钱的在不在。借钱的人不在了,自有他的家人替他还,不能欠了别人的,别到时候见了人家头都抬不起来。” 华昊天讶然:“所以,你把那500万都还清了?” “当然,一分不差,全还了。”何洛晴自豪道,斜睨了他一眼,“我用了整整五年还清的,怎么样,厉害?” “着实厉害。”华昊天真诚道,打心底的佩服。 他也曾有过苦难的岁月,也更明白500万这个数字,对于一个贫苦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不仅有着如野草般坚忍不拔的内心,还有着不容懈怠与不容侵犯的自尊心。 他这才发现,原来固执的女孩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这样倔强的可爱,他喜欢。 “你在发什么愣啊?还不开车,难不成打算拉着我一起跷班啊?” 何洛晴见他在一个劲的发愣,不得不出声叫醒他,同时将手腕伸到他面前,指着手表道:“大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磨蹭下去,我们都不用去公司,直接下班得了。” “哦。”他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收回目光,发动了车子。 方才在看什么呀,都看走神了…… 到了newfell,华昊天自去停车场停车,何洛晴则提着一瓶药酒,直接由前门而入。 其实华昊天的眼光还是挺不错的,虽说这鞋烧钱了些,但是穿起来真的舒服,而且跟她穿在身上的衣服还挺搭的。她越看越顺眼,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先前由于意外事件带来的晦暗心情也一扫而光。 就在这时,有个人叫住她。 她回过头来,见面前站着一位帅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还戴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 眼镜这东西很奇怪,有些人戴了减分,有些人则不同,戴了犹如锦上添花,他属于后者。 见来人专注地看着她,何洛晴努力笑了笑。她想,这人可能真的认识她,可是她不认识他啊,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居然会落到她的头上,她汗颜得很。 不过,这位帅哥看起来倒是挺眼熟的。 来人并没有生气,看到何洛晴蒙懂的样子,反而笑了:“何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就在昨天,在你家,你忘了么?” 何洛晴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昨天她不是做了一桌子菜,款待了一位被何洛军邀请到家里做客的人吗?瞧自己这记性,真是愈发不好了。 其实,看这位帅哥也挺帅气的呀,怎么就没在自己的记忆里留下一点印象呢?看来是自己对人家太不上心了。 那么大一个大帅哥就在她面前,她还陪了人家一个上午,请人家吃了顿饭,居然才过了一天,就把人家忘到九宵云外去了,何洛晴都搞不懂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什么,居然可以对一位大帅哥视而不见。 “原来是庄教授啊。”何洛晴热情地伸出手去,与他握手,“幸会,幸会。” “名人访谈”栏目的助理何姿奔了过来,看到何洛晴正在跟庄教授握手,掩饰不住讶然的神色:“你们认识呀?” 还未待何洛晴说话,庄教授已经眉开眼笑道:“认识认识,昨天我还在她家里吃过饭呢。” 何姿的眼睛瞬然睁大了。 何洛晴苦笑,所谓学问做得多的人,这说话都挺有艺术的。 庄教授说得没错,他昨天的确是在她家里吃过饭,但事实上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何洛军可能觉得到外面正式相亲会尴尬,所以才邀请庄教授来家里做客,这样显得自然一些。 他们自是明白的,但是外人就不一定明白了。 一般而言,极少有男女方第一次见面,约在女方家里的,除非是双方关系进展到一定程度了,女方已经认定了这个人,才会邀请到家里来。换一个方式说,邀人到家里来,颇有些要见双方家长的意思。 何洛晴心想,她这回真的要被弟弟何洛军害死了。 做学问的大多实心眼,想必庄教授也是如此。再加上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人家这样问,他便照实答了,也没有错。 可这误会就大了。 她都能从何姿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里看出她在想什么了。 何洛晴可不想何姿通过其丰富的想像力,再误会下去。于是问她:“何姿,是你们名人访谈约的庄教授吗?” 庄教授一个做学问的,自然不会无端端的跑到newfell。能过来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被邀请了。 再联想到何姿所在的栏目组是“名人访谈”,何洛晴便大约能够猜到庄教授此行的目的了。 何姿笑着说道:“是啊,我们组最近在做一个校园系列的,想看看校园精英之类的,便有人向我们推荐了庄敏庄教授。” 说到这,何姿还专门看了庄教授一眼,眼睛里都是敬佩:“庄教授很厉害的,在学院里是博士研究生导师,在外头还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人称庄律,给好几个大企业打过官司,对,庄律师?” 后面那句话是对庄教授说的。 被人当面赞美,庄教授颇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哪里,哪里,说笑了。真的,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只不过能者多劳,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就必须让它发扬光大,是不是?” 何姿佩服的不住点头,就差鼓掌了。 何洛晴笑了笑。 庄教授这话说得没毛病,只是她觉得,既然是做学问的,带的又是博士研究生,不应该全心全意的教导自己的徒弟么?这样又带徒弟又出去开律师事务所炒更,会不会分散精力,带不好徒弟啊? 看来这位庄教授是位很识实务的人。 怕耽搁庄教授太多时间,何洛晴遂道:“庄教授,你还有事,你先去忙,我们以后再聊。” 庄教授也道:“好,那我们以后再聊。” 转身,跟在何姿后面,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盒子递给何洛晴:“何小姐,方才我在楼下等着的时候,正好看到你的早餐被人撞得掉在地上。所以,我就跑出去给你买了盒三鲜饺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何洛晴被动地接过来,道了声:“谢谢。” “记得吃啊,这要饿得胃疼,是会影响工作的。”庄教授又来一通叮咛,这才跟着何姿走了。 何洛晴莫名其妙地看着庄教授的背影消失在公用电梯处,再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无端端多出来的一盒饺子。 今天实在是值得铭记的一天,太多莫名其妙了。 背后,冷不丁响起了华昊天的声音:“饺子不错啊。” 何洛晴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见华昊天就站在她身后,脸色有些阴沉。 “干什么站在背后吓人一跳啊?”何洛晴抗议,看看手中的饺子,客套地问道,“你吃过早餐没,要不要来几个?这一大盒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人家送的可是爱心饺子,我哪有那福气消受啊。” 何洛晴听他说得阴阳怪气的,不由看他一眼,没好气道:“真是三岁小孩子。” “谁是三岁小孩?”他不服气,拉她过了走廊,走到里面的另一台电梯前,专用电梯,解锁,将她推进去,再按下8楼键,一气呵成。 第六十八章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喂,你干什么?”对于他的独断专行,何洛晴很是不愤。她明明要坐员工电梯的,为什么把她拉过这边来跟他一起搭乘他的专属电梯啊,被别人看到多不好啊。 “你这么笨,怕你又被人家挤出来,电梯也搭不到。”华昊天毫不客气地说道。 何洛晴看着他,有点无语。 “你跟那位庄教授,到底什么关系啊?”他问道,目光却看向电梯顶上的灯。 “什么什么关系?”何洛晴没好气道,“你偷听啊。” 他不悦道:“什么叫偷听,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听好不好?方才在楼下大厅里,你们两个说得那么大声,想不听见都很难,好?” 何洛晴毫不客气的回击道:“我们说话很大声吗?那你以为楼下大厅很安静吗,那么多人在楼下,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你还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华总,你的耳力真的不同于常人啊。” 华昊天语塞,脸更黑了。 “凭什么别人给你饺子,你马上就收下了,我给你的鞋子,你却推三推四的?”他又想到了一出,又出来发难了。 何洛晴惊呆了:“我说华总,你没学过数学吗?你算一算好不好,一盒饺子值多少钱,顶多十块八块,而你那双鞋子,限量版的,多少钱?是饺子的好几千倍啊,怎么可以放在一起对比?” “那”华昊天词穷。 就在这时,电梯停在了八楼,门打开了。 小清刚好自电梯前经过,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划过一丝疑惑,不过,她又想到了更重要的另外一件事情。 她飞奔过去,倚在电梯门边道:“华总,洛晴姐,原来你们都在啊。洛晴姐,我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下周周六不是我们newfell的团建日吗?现在各个办公室都在准备,我想,我们办公室干脆来个烧烤好不好?现在这时节,烧烤最合适不过了。到时候华总也来哦。” 上次华总参加她们部门聚餐,不仅买了单,还主动替她们加工熟菜,留给她们很好的印象,所以,这一次,小清打算让洛晴把华总也邀请过来,这样会更热闹。 何洛晴与华昊天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去!” 各自朝着各自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小清,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道,是她说错话了么,怎么一连把两个大佬都一并得罪了? 华昊天铁青着脸,一路穿行而过。 外间秘书室的小聪一番察言观色,觉得自己还是躲远点好。今天华总心情不佳,不知道会拿谁撒气,自己还是少惹这尊瘟神的好。 华昊天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把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顺道扯了扯领带,这东西太紧了,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到方才在楼下的时候,她与那位庄教授卿卿我我的,人家给东西给她,她也收下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胸腔内有一股炽火使劲的往上窜。 他给的,她不要;人家给的,却全收了。好气人啊。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小聪赶忙扑过去接起来,他真怕这电话声吵到那尊瘟神了,自己又无端端被批一顿。 前台服务小姐说,方才订的外卖到了,让他下来签收一下。 这可是华总让他订的,虽然他也觉得,订的这个外卖有些奇怪,但是上司吩咐,他照办就好了。 拿到外卖,他看了看包装精致的盒子,很是佩服自家老板的眼光。这家新开张的店,火爆得很,也不知道自家老板是如何知道的。 拿了外卖上来,他小心冀冀地走进去,小心冀冀道:“华总,您订的外卖到了。” 他这么一说,华昊天更来气:“不要了,拿出去扔掉!” 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气他,他还记挂着她没有吃早餐,还专门叮嘱自己的秘书订了一份外卖送过来。早知道这样,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做呢。 小聪看看自家老板,再看看手上提着的美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 “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火气这么大!” 外头,一个声音传了进来,曹少永远是这副派头,人未到声先到。 小聪像见到救星般,两眼放光,看着曹少喊了句:“曹副总。” “怎么了?”一向人精的曹少马上嗅到气氛的不对劲,“你这孩子不听话,又惹你家华总生气了?” “不是。”小聪忙否认,指了指手中精美的盒子,“华总要我把这个扔掉。” 曹少看不懂,也猜不到:“这是什么?” 小聪压低声音道:“华总指明让我叫的外卖,城北那家新开张的红人坊,挺有名的,买那里的东西要排队呢。不过现在,华总说不要了,让我扔掉。” 曹少来c城也有些时日了,哪里的小食好吃,他最清楚了。一听说红人坊,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再听说要扔掉,不由得连叫“可惜”。 “太暴殓天珍了。”曹少现在是标准的吃货,但凡遭踏粮食的,在他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接过来,看了看,问:“是什么好吃的?” 小聪的眼中有羡慕:“章鱼丸子,是红人坊一绝。” “正好是我想吃的。”一听说是这个,曹少的脸上马上露出惊喜的目光来,三下两除二就把包装给拆了。 果然,里面都是金灿灿的章鱼丸子,圆润而饱满,十分诱人。 “真是他点的?”曹少脸上的惊喜变惊讶,指着华昊天,问的却是小聪。 小聪点头:“是华总让我点的。” 曹少的眼睛里闪着不可置信的光,他倚在华昊天偌大的办公桌上,双手托腮,直朝华昊天凑过去:“昊天,这可是小女孩才喜欢吃的东西,你老实交待,要送给谁的?” 华昊天伸出手来,没好气地把他的大脑袋推开:“爱吃不吃!” 曹少不甘心就此放弃:“你信不信,我高价雇个私家侦探来查你?” 华昊天别过头去:“无聊!” 曹少这回看出来了,他转头对小聪道:“你们华总今天果然心情不太好,不过不怕,我有招儿。” 他用竹签扎起章鱼丸子,一口一个地吃着,一边道:“方才阿康给我打电话,说他的私房菜馆新研制出一道新菜,说什么香酥五彩菠萝鸡,名字很好听?他说邀请我俩今晚过去替他试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华昊天不想跟他说话。 吃完章鱼丸子的曹少又凑了过去,用沾满油的手要去揽华昊天的肩膀:“昊天,去,我们三剑客缺了你,哪行啊?不完美了哦。” 华昊天打掉他的手,指着另一张椅子:“坐一边去。” “到底去不去呀?”曹少决定把死缠烂打进行到底。 “到时候再说。”华昊天经不起他的纠缠,勉强算是答应了。 当晚,华昊天大醉。 第一天,他没来上班,请假了,请假的理由:心情不好,喝醉了。 第二天,他没来上班,请假了,请假的理由:心情不好,酒没醒。 第三天,他还是没来上班,请假了,请假的理由:心情不好,不想上班。 …… 当小聪如实一字不漏地转达着华总的请假理由的时候,何洛晴听得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是她认识的华昊天么?这是newfell的华总么? 怎么听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以前的华昊天,严丝合缝,把自己活成一块钢板,严谨得无可挑剔。现在的华昊天,怎么变得如此随意,如此任性了呢? 何洛晴觉得不可思议。 算了,做下属的自然是不能管上司的事情,他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呗,又没规定心情不好的人非得来上班。像他这种严谨得过头的人,脑子里随时绷着一根弦,指不定哪一天这根弦就断了。所以,适时的放松自己,是聪明人的做法。 针对下一档期的节目主题,她所在的组里的人探讨了一个下午,否定了好几个方案,都没有敲定下来。何洛晴觉得有些疲累,便让大家休息,自己出去给他们买下午茶。 下得楼来,门卫值班室当值的是刚从山东休假回来的林老头,见到何洛晴,就问道:“华总在吗?” 何洛晴摇摇头:“不在,他请假了。” 林老头的脸上便现出失落的神色来:“这样啊……” 何洛晴客套地说道:“林伯你找他有事吗?我可以转达。” 林老头想了想,转身进了值班室,不一会的功夫,手上便多了一个文件袋。 他把文件袋递给何洛晴,道:“华总的东西,搁我这好久了。本打算一见到华总就给他的,但这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回了一趟山东,这一来一去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见何洛晴盯着文件袋上的破口,林老头忙道:“何小姐,这可不是我弄的呀,本来好好的,前两天老苏那读小学的孙子过来,小孩子不懂事,拿起就玩,把这文件袋给扯破了。” 老苏是跟林老头搭档,轮班值守的另一个门卫。 既然说清楚了,何洛晴倒也不太介意:“行,你给我,等回头我拿给华总。” 反正两间办公室挨得近,拿过去也就几步路的事情。 何洛晴掂着文件袋,跟随着人,流进了电梯。 newfell有自己聘请的模特,今年刚好是合同到期日,走了一半,需要补充新的血液,所以,这几天搞招聘,面试等等,人力资源部那边忙得很。 挤电梯的人就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人太多,推推搡搡的时候,何洛晴手上的文件袋被挤掉了,还被人不留情面的踩上一脚,留下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大脚印子。 何洛晴忙捡起来,取出纸巾拭掉上面的大脚印子。虽说文件表面的灰尘可以擦掉,但是那个人的脚力也太大了些,居然还把文件袋给弄破损了,里面的一叠照片便“啪”的一声掉了出来。 她愣了一下:“照片?” 么? 她可记不起这位华总有什么绯闻,像他这种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性格,若真的有女朋友的话,newfell真的要地震了。 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何洛晴对他也有了一些了解。试想,一个连如何跟女孩子相处都不太明白的人,哪来的女朋友? 从他给她买鞋这个事情上,他专横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他有女朋友的话,以他这种直男的性子,即便有一打也会给他气走两打的。 忍住心底的好奇,她弯腰要去捡。旁边一个女孩子比她更快,一下子就把照片全捡起来了,递给她。 她心情甚好,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并打量了那个女孩子一眼。 是个极年轻的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看起来像是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脸上略显青涩,但丝毫没有掩盖那股青春迸发的朝气。 停了好几个楼层,这时电梯的人不多,何洛晴于是便问她:“你也是来应聘的?” 看到何洛晴胸前挂着的吊牌,女孩知道她是newfell就职的人,便清清脆脆地答道:“我叫戴美娜,是来应聘法务的。” 何洛晴微愣了一下。 原来是她搞错了,她看这女孩子高挑的身材,又长得漂亮,还以为是来应聘模特的呢,没想到人家是有学问的,是来应聘法务的。 何洛晴见电梯停在了自己办公室的楼层,便向女孩道:“那祝你好运。” 拿着文件袋走出了电梯。 走廊转角处,摆有一茶几,配几张简约风格的藤椅。此刻,何洛晴坐在藤椅上,看着面前茶几上放着的破损的文件袋,好奇心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三下两除二,她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看在他给她买鞋的份上,她就当帮他的忙,如果真的是的话,那早点想好应对的法子也是好的。 她将照片一张一张排在桌子上,每看一张,眼睛便睁大一分,而心脏也快要从胸腔跳出来。 怎么可能? 她摇摇头,她不相信,哦不是,是不敢相信,这也太……太玄乎了! 待她取出最后一张“个人简历”,看着父母一栏里,写着她熟悉的两个名字的时候,那一刻,她觉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他……居然是小胖子!! 怎么可能?! 他的身上,哪里有一点往昔小胖子的影子?除了一模一样的名字…… 第六十九章 请假了 收好照片,她拎着文件袋,失魂东魄走回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木然坐下,发了老半天的呆。 终于,张静贞发觉得了她的不对劲,走过来,问道:“阿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么?” 见她面前放着个破掉的文件袋,似有几张照片掉了出来。张静贞觉得奇怪,伸手要去拿。 何洛晴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将照片收回到文件袋里:“哦,是静贞姐啊,我没事,只是方才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 “真没事?”张静贞不太放心。 她努力朝张静贞笑笑:“真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你去忙你的。” 晚上八点,何洛晴结束手头的工作,伸了一个懒腰,习惯性地拿起杯子,去茶水间盛咖啡。 通向茶水间的走廊灯光如炬,一片通明。何洛晴忽地就想起了那个保安队长的话,心里面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他陪她加班是真的,还有,他还特地嘱咐保安队长给她留灯,是怕她走这条没有灯光的走廊,会不安全? 看不出来,他倒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她停留在他的办公室门前,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 按亮灯,屋里的摆设呈现在她的眼前,她慢慢走了过去。 办公室的左侧,是黑檀木制成的庞大的书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里面全是书。她想到他的双博士学位,想必在美国的时候读书很辛苦? 她打开,取出一本来。翻开处,有细致的注解,看来他还真是个认真的人。 把书放回去,关上柜门。她再走向另一处。 书柜过去,立着一个简易衣帽架,上面挂着他的一套西服。 衣服质地是真的好,意大利手工定制款,袖口的扣子莹光流转。她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那件西服,衣服里充满着他的气息,仿佛他就站在面前一般。 想到她的房间里,曾经有那一柜子加加加加加加大号的西服,她便觉得好笑。是她失策了,怎么就没有想到人家长大后会来个大变身呢。还是洛军说得对,他未来的姐夫真的变成一个健美先生回来了。 再过去便是他的办公台了。 她坐了上去,桌子很大,座椅也很柔软很舒适。可是谁又能想到呢,他的辛劳呢?如果将newfell分部比作一艘船的话,他就是船长,是掌舵人,这条船要驶向何方,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想起他的办公室夜夜灯火通明,想起他夜夜伏案处理文件,面前的咖啡杯是满了又空,空了再满上,她便觉得有一点点的心疼。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便不想他再这么辛苦了,至少有她,可以替他分担一些。 想了半天,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桌子一侧摆放的黑色大理石制成的标明职位的牌号上。看着“总经理”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终于笑了起来。 笑得自豪又颇有些得意。 原来你是这样的小胖啊,长大了,还真是争气,真给我长脸,出息了哦。 终于,newfell的华总来上班了。 前台小姐偷偷瞅了一会,跟所有人汇报:几天不见,虽说华总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总而言之,好像心情好些了。为什么呢,因为就在华总上楼的时候,有个新来的小法务走路走太急,没有看到他,撞在了他身上,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华总非但没有生气,还很有耐心地蹲下来帮忙捡文件。 大家总算放下心来。 这不能从“关心”上理解,而是因为华总生气的时候太可怕了,研发组那边至今还心有余悸,短短不到一天的时候,华阎王就让他们研发七人组就感受到了什么是人生的绝望 所以说,像关心天气一般关心华总每天的心情,是如今研发组的必修课。 求生欲满满的他们,就连前台小姐也被他们收买了。 华昊天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脱下西服,挂好,坐到办公桌前开始处理文件。 不知道哪个勤快的助理又在他的办公台搁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香草味的,很诱人。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喝一口。 “怎么样,咖啡好喝?” 冷不丁一个声音自他身侧响起。 他吓了一大跳,手上的杯子差点没拿稳:“你是人是鬼啊,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何洛晴侧头看他:“华总,我敲过门了,是你太专注了,所以没有听到。” 他语塞。 他放下杯子,看她一眼,语气硬绷绷的:“你来做什么?” 明显还在怄气呢。 何洛晴心道,不就是一双鞋子的事情嘛,小胖长大之后越发小气了哦。行,那鞋子的钱她就不还给他了,给他留点面子。 她看他一眼,道:“我来顶小聪的班。人力资源那边发的邮件说,小聪请假了,问遍所有newfell的秘书,没人有空,所以,我只好江湖救急了。” 其实,偌大的一间公司,怎么可能连找个顶替的秘书都找不到呢?这是借口了,主要是个个都怕被他虐死,还是保命要紧,个个都逃得远远的。 他没出声。 何洛晴看了看他,再看看桌上那杯子,扬了扬眉:“怎么样,我亲自动手泡的咖啡好喝?” 他转过脸去:“我不喜欢香草味的” 何洛晴敲敲桌子,迫使他将目光调回来。他看看几乎空了的咖啡杯,再看看泡咖啡的人一脸的捉狭的坏笑,嗯 真是打脸啊。 怎么就这么轻易栽到她手里去了呢? “也就那样”在她目光的逼视下,他只得实话实说,“嗯,那样也挺好喝的。” 何洛晴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小胖,还是当年的小胖啊,什么东西都喜欢香草味的。 她在心里道:“小样,当姐姐是个啥呀,还治不了你了。” “你真的是来顶小聪的?”华昊天看着她,微拧了眉头,脸上没甚么表情,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啊,我都来了,不就是来顶班的么?”何洛晴觉得他问得莫名其妙。 “哦。”他不再说什么。 何洛晴心道,瞧这忐忑的语气,是她主动来顶班,惊吓到他了? 她有这么可怕吗? 既是来顶班的,那就认认真真做事。所幸的是,何洛晴在以前实习的时候,也曾做过一段时间秘书,现在还没忘记,所以,这个工作对于她来说,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有时候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去,正好撞上他看过来,后者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回目光,让她觉得十分的好笑。 她在心中叹息:小胖,如果你哪天知道了我是谁,会不会激动到哭啊。 她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就告诉小胖,她是谁。但是,每每这个想法涌上来的时候,却被另一个想法打败。 这样说他会信么? 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会什么都不想,直直冲到他面前,对他喊道:“小胖,你还记得胜德小学二(1)班的何洛晴吗?” 但是现在,他的身份已不同。 她没有料到的是,自他去了美国,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韦氏总裁看中,成为韦老头的孙子。虽说不是亲的,但这重身份已今非昔比。 听总部的人说,韦老头非常器重于他,把他当成集团未来接班人来培养。若不是凭空爆出个不知所谓的太子爷来的话,韦老头百年之后,接管韦氏的就是他了。 即便如此,据总部资深人士透露,就算是真的太子爷横空出世,但韦老头也并没有放弃这个他为之得意,倾尽心血栽培的接班人的意思。如果传闻属实的话,他也是庞大的韦氏集团军内定的能够坐上第二把交椅的人。 这些消息,若换成以前的她,定会一笑置之,豪门内部的事情,与她何干呢? 但是,现在如果再说与她无关,就说不过去了。 毕竟,这位华总,是她心心念念了十五年的人。 现在的她,能够接受他是十五年前的小胖,却无法接受他是韦氏第二继承人的事实。 她不喜欢豪门,更不敢高攀,怕摔死。 况且,在那么复杂的豪门世家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变了,还是不是那个初心不改的小胖了。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她,被生活所迫,也会变得越来越现实。而他呢,如果他不改变的话,能在那个大家族里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么? 在她眼中,他是身处富贵漩涡中心的人物,周边权势财富环伺。别人惊惊兢兢,如履薄冰,而他如履平地,游刃有余,只怕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他的杀伐果决,行,事干脆利落,是那个韦老头多年栽培铸就而成。想必韦老头也教过他不要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如果她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冒冒失失冲过去告诉他的话,会不会马上就被他认为是骗子,别有目的呢? 毕竟现在的骗子太高明了,只要把资料背熟,演绎得比本人还真实,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都是她望而却步的原因。 最致命的是,他并不认得她。 一是不知他心意如何,二是不知他变得如何,这让她如何认,又该怎么去认! 看来等到人了,问题依旧没有解决。那些电视上演的男女主角久别重逢抱头相认的场面,彼此的心灵相通程度得有多强大啊。 何洛晴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心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至少,得先唤醒他对往昔的记忆,他才能够想起她这个人来。 抬头看腕表,十二点了,午饭时间到了。 她走过去,敲敲桌子,把伏案奋笔审文件签文件的华昊天敲醒:“饭点到了,干饭去!” “干饭?”他听不懂。 何洛晴笑道:“干饭就是吃饭的意思啦。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说的就是我啦,哈哈哈……人是铁饭是钢,可不能饿着。我今天带你去一间新开的店,挺火的,包间我都订好了,快走了。” 他皱眉:“三文治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以他工作狂的性子,午饭随随便便以一块三文治就能解决,又省时又省力,方便得很。 何洛晴很干脆道:“不行!” 她索性去抢他手中的笔,把文件“啪”的一声合上,顺手把他的手提电脑也关了,然后拉他起身:“快点了,那个地方可难订位了,连去那里买东西也要排队的,我们就不要浪费这难得订到的位子了。” 她那么自然去拉他的手,令得他怔了一下。 他看看自己,苦笑:“你总该让我把西服穿上。” 她马上一个箭步奔到旁边的衣帽架前,伸手就将他的西服取下来,对他道:“过来,我帮你穿上。”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拎着衣服,微微拧眉:“发什么愣啊,过来啊。” 他看看她手中的西服,再看看她,眼中似有光芒闪烁不定。 “哎呀,你快点,磨蹭什么?再拖下去位置可就没了。” 何洛晴不耐烦了,一把拉他过来,命令道: “抬手!” “放下手来!” “转身!” “再转过来!” 最后,她抚顺西服上微小的折痕,让他站好,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他的身材极好,就跟衣架子似的,这件西服又是量身定制,穿在他身上合体熨贴,显得整个人精神焕发,真真好看。 “宾果!”她打了一个响指,“漂亮!” 也不知道是赞她的手艺好,还是赞衣服好。 他却在这一响指中失了神。 很多年前的一个文艺表演会,上台前,也曾有这么一个人替他穿上演出服,抚顺折痕,还很兴奋打着响指跟他说:“漂亮!” …… “快走,再不走就迟到了。”说要去“干饭”的何洛晴可没时间顾及他在想什么,她拉他出来,顺便把办公室的灯关了,锁上门,直奔专用电梯而去。 二人进了电梯,他按了地下停车场的键,她则按了一楼的键。他去取车,她去门口处等他。在经过前台的时候,她特地给前台小姐做了一个“ok”的动作。 前台小姐知道警报解除,会意地点点头。 他们去的是新开张的“红人坊”。 华昊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记得前几天他还让小聪把在这里订的东西扔掉,几天之后自己倒主动送上门了,看这脸打得…… 这里的人多得让人咋舌,外面排着长龙般的队伍,里面厅里人声鼎沸,看来这家店的生意真的火爆得很。 何洛晴直接向服务台出示订单码,很快,就有人带他们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第七十章 找人查 二楼与一楼相比,简直就像两个世界。 这里,安祥静谧,古典音乐如流水般在空中流淌,一路走过去,皆是田园般的装饰,入眼皆是翠绿的草地,里面还会放置一些南瓜辣椒茄子之类色彩鲜艳的蔬菜作点缀,煞是好看。 何洛晴订的包间在最里面,也是这一层里最安静的地方。 主要是考虑到他的感受,怕他不适应在这吵杂的市井坊间的食肆里吃东西,她才特地拼了一个钟头才抢到的。 他似乎也猜到了,看看外面,道:“这里,很难抢得到?” 她笑笑,给他布筷:“没事,抢的是心情。” 如此说来,她今天心情不错喽,他抬头看她,见她笑容可掬,真是好心情。受她感染,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菜式一道一道的上来,华昊天看着,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原来,这家店做的是小吃呀。 他甚至觉得,如果曹少到这里来吃的话,一定比他还要高兴。因为曹少就是这样的人,不爱正餐,就爱这些小吃。 不过,这些小吃看起来也挺精致的,让人很有食欲,感…… “我点了两杯杨枝甘露,让你回味一下。”她笑嘻嘻地将一杯饮品推到他面前,“尝尝看,这是改进的配方,跟以前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然后,自己也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感受那股丝滑与香甜,回味无穷道:“好吃。” 他的汤匙在碗里搅拌着芒果粒,似是无意道:“以前的口味吗?以前的口味是怎样的?” 何洛晴微愣。 这个人,明知故问嘛。不可能啊,但凡吃食,脑子里会有记忆留存,这就是为什么小时候吃过的东西,还能记到现在的原因。这小胖,在跟自己装蒜呢。 她故作吃惊道:“你没吃过啊,那太可惜了。你知道,这杨枝甘露可以说是c城一绝啊,小孩子更喜欢。以前我读小学的时候,就经常跑到城北李子巷口那家百年老字号去买。其实现在新开的这间,就是那间迁过来的。不过,时代进步也应所有进步,所以,添了好多新品种。” “说到城北李子巷”的时候,何洛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的。可惜,后者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不可能啊。”何洛晴暗自嘀咕,“难不成小胖去了国外十几年,忘本了?” 等了一会,他终于有了反应:“听说城北李子巷口附近有一间小学,你以前在那里读过书吗?” 何洛晴一阵欣喜,终于记起来了。她忙接口道:“对呀,就是胜德小学,我就在那里读过。” 他“哦”了一声,又没反应了。 何洛晴不甘心,决心再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关于这个杨露甘露的笑话可多了,我给你说一个呗。说是这胜德小学有个小学生啊,非常的喜欢杨枝甘露,由于经常有人排队,经常买不到。这位贪吃鬼居然跷课去买,还真给他买到了。你猜结果怎么样,被他老妈追了九条街啊,用竹条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笑死了。” 说到这,她哈哈大笑起来。 他只淡淡道:“哦,也有这样的,那挺好笑的。” 何洛晴翻翻白眼。她都说得如此直白,就差直呼其名了,他都能如此稳若泰山般端坐着,就好像听别人的故事一般,那她真的没辙了。 既是对牛弹琴,何洛晴决定不说故事了,专心对付一桌子的美食。 “这个章鱼丸子看起来挺不错的,你也尝尝。” 她给他做示范:“你看先这样,用叉子叉起来,一定要夹上柴鱼片和海苔哦,然后一口焖,记住,要一口焖,这样才是最好吃的。” 何洛晴将整个沾了酱的章鱼丸子塞进嘴里,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不出话来,唯有拼命点头。 “有这么好吃吗?”华昊天失笑道。 “当然好吃,好吃极了,你也尝一个。”她含糊不清的说着,舀了一口杨枝甘露就着章鱼丸子咽下去。 他笑着摇头,抽,出一张纸巾,伸手去擦她嘴角的屑末,柔声道:“看你,吃成什么样子了。” 她愣了一下。 看到她愣了一下,他也跟着愣了一下。 不过,何洛晴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一把夺过纸巾,胡乱在自己嘴边擦拭了两下,道:“好了,没有了。” 然后,埋下头对付面前那碗满满的杨枝甘露。 华昊天讪讪地收回手,百无聊赖地去夹了一块深海鱼皮来吃。 按常理,遇到这种事的女生,理应尴尬。但是何洛晴却不是,她把头垂得低低的,是想掩饰住自己快憋不住的笑意。 明摆着就是儿时的小胖啊。 那个时候的小胖,被她拉着吃遍街边各种摊档。她是个吃东西不讲究的人,常常嘴边沾了豆酱,奶油之类的东西,他往往就会取出一张纸巾来,替自己擦拭。这种事情发生了无数遍,这样的动作他怕早就是熟络得不能再熟络了? 下午回到newfell,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于是,何洛晴便回到隔壁的自己的办公室,安排了一些事情。 看到她出去的背影,华昊天这才松了口气。 他自己都不明白,对他而言,她不就是newfell的一名普通员工吗?自己才是她的上司好不好?可为什么每次自己见到她,总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呢? 中午在吃饭的时候,她说的那个故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为他就是那个故事的男主角,也就是被追了九条街的那个小男孩。不过这个故事当时在那个小学传疯了,她能够知道这个故事,想必也是那个学校的学生。 如此说来,她与他,应该算是校友了。 胜德小学…… 他的目光开始悠远起来,那间乡村小学,盛载了他多少童年的欢乐啊,他又有多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也不知道那间小学还是不是以前的样子,那三层半的教学楼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古老而硕大,当作上下课铃声使用的撞钟不知道还在不在?还有,校园的后边,那株百年古树不知道还在不在? 不过,他都已经找到她了,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主要是…… 他的目光里浮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罢。 回到办公室的何洛晴,却没有心思做事。她缩在旋转椅上,左转一圈,右转一圈。脑子也跟着在转。 出师不利,小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这让她很是沮丧。 难不成小胖真的把她给忘了?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时间能拉开差距。以前,她觉得与小胖之间隔着个太平洋,现在呢,她觉得她与小胖之间,隔了不止一个太平洋。 太打击人了。 她这样的性子,最受不了模棱两可。所以,她要尽快搞清楚,现在的小胖还是不是当年的小胖。如果是的话,那就不枉费她十五年的等待,她甚至可以主动出击。如果不是的话,那她会很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最讨厌拖泥带水了。 不过…… 她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是不是策略错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的情形是,知己而不知彼,毕竟相隔了这么多年,他总会有所改变?就拿杨枝甘露来说,这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长大之后呢,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吃吗?她好像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对于长大之后的他,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 这样不行。 她豁地站了起来,逮住小清就问:“小清,你知道哪里可以雇用私家侦探?” 小清吓一跳:“洛晴姐,你要雇私家侦探做什么?难不成你是想查人家出轨的?” 她的八卦神经顿时被挑了起来:“洛晴姐,快说,是谁?” 何洛晴没好气道:“现代人都忙得很,脚不沾地的为三餐奔波,哪有那么多时间出轨啊?我要调查一个人。” “调查什么?调查谁?”小清依旧兴趣不减。 何洛晴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呀?反正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我只是想了解一个人,一个多年未谋面的熟人。” “找这种人啊?”小清顿时没兴趣,“找这种人做什么?不是说熟人了吗,还需要了解吗?” 何洛晴道:“不一样的,很多年前,他是我们的熟人,我自认为很了解他,但是这些年来,他出国了,最近才回来,赚了一大把钱,说与我合作搞事业,你说我敢相信他么?” 小清想了想,点点头:“也对,还是了解清楚好一些,免得错信了人。” 何洛晴点头附和。 小清又想了想,道:“洛晴姐,如果你想雇人去做调查的话,那不妨去找一下名人访谈栏目的婉如姐,最近她的节目做得挺火的,请的名人都挺厉害的,风险测算也做得很好,华阎王都没话说。我问过她,她说这几档期的节目,在录制之前,她都请狗仔队去调查过的,确认无误才敲定的。那支狗仔队挺厉害的,收费也不算贵,主要是国内国外都有人,只要不出地球,你要什么料都能给你挖出来。” 何洛晴忍不住道:“真这么厉害啊。”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小清道。 于是,何洛晴去找沈婉如要那些人的联络方式。 现在网络真发达,私家侦探都上网做生意了。输入沈婉如给的网址,点开,直接联络他们的头头。人家也挺爽快,说是绝对保密,他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绝对不会向第二个人泄露,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说她想了解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情况,仅仅了解生活习惯,比如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诸如之类就行了。 对方马上就发消息过来:行,国外的,三千起。 何洛晴觉得还好,就是路费有点贵,于是便答应了。 那人再问:“要不要再来点私生活的?” 何洛晴听不明白。 那人解释道:“私生活,就是感情生活,比如与之来往最密切的是谁,结了婚的就查出轨,没结婚的,就查有多少个男女朋友。” 何洛晴想了想,好像她还是挺想知道的 “行,加上,那一共多少钱?” 那人爽快道:“再加三千,那就六千。” 何洛晴觉得,花六千,就能知道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有点对不起小胖。 算了,如果他初心不变,还是以前的小胖的话,那她以后好好补偿他便是了。 夜幕降临,何洛晴坐公交车回家。 她所居住的香山路交通便利,公交车站就在路口,下了车,再走约莫一百米便能到家。 远远的,何洛晴便看到自家门口处站了一个人。 夜色有些暗,看不太清人的模样,从背影上看,这人高大挺拔,有些熟悉。 走近了,看得更清楚一些,何洛晴不由讶然道:“庄教授,怎么是你?” 庄教授笑了笑,颇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你这是……”何洛晴见他西装革履,手里头还拿个公文包,像是外出办事的。但是外出办事怎么办到她家来了? 庄教授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尴尬,他咳了一声道:“何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是去参加一个会议的,回来的时候钱包落在公交车上了,手机又没电了。我想到你住在这附近,所以就想过来……”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或许是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何洛晴心想,这堂堂的政法学院教授,为人师表,居然落到要向别人借钱乘车回家的地步,也太可怜了。 不过人家既然来了,自己没理由就这样借人家两块钱让人家去搭车?再加上天又黑了,学院那边又远,坐公交也起码要一个钟头才能到达。都来到自家门口了,让人家饿着肚子搭车回去,好像不太礼貌?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于是,何洛晴热情道:“庄教授,这样,你看天都黑了,你如果现在搭车回去的话,回到学院也是七八点了?既然你都在我这了,那就顺道在我这里吃个饭?” 庄教授的脸上马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他搓,着手道:“这,这不太好?” 何洛晴道:“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一顿饭嘛。只是我没有什么好菜招呼庄教授,您可不要见怪才好。” 庄教授忙道:“哪里,哪里,我已经很感谢了。” 何洛晴把庄教授请进家里来,泡好茶,让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自己则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毕竟是弟弟的导师,不能太怠慢不是? 第七十二章 滑倒了 他起身要离开,钟芸芸拽住他,压低声音道:“你记住,千万别乱配cp,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我听一位学,姐说过当年韦老头棒打鸳鸯的事,听说当时韦老头是想大公子娶一位名门闺秀的。所以,这有钱人最注重的还是门面,门当户对才谓之登对,至于有没有感情,那是根本不重要的。所以,你有空的时候,提点一下你老板,别瞎想,别害了良家妇女。” 小聪听得一愣一愣的,敢情这个陈芸芸跟那个何组长感情这么好啊,都站出来维护她了,还顺带警告自家老板不要自作多情。 这年头,员工都这么嚣张的么,都威胁起老板来了。 下午,小聪发现,整个上午怏怏的华总,忽然精神起来。 而提心吊胆了整个上午的研发组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回到肚子里了。 后来,他才听说,原来是上午外出采风的何洛晴何组长回来了。 他发现,何组长自电梯出来的时候,好像在他们办公室门口停了一下,然后,他的老板华总,眼神亮了。 不错,今天的何组长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她今天换形象,不再是清汤挂面的长发,烫了个很潮流的发型,还染了栗色,显得整个人跟往昔那个“大学生”模样的她宛若绝然不同的两个人。 不要说华总,就连小聪都多看了两眼。 有些人就是这样,微微一打扮就立马光彩照人。 他没想到何组长其实长得还挺漂亮的。 何络晴步履轻,盈朝着坐议室行去。因为下午三,点有个会,各栏目的负责人都接到通知必须到场,主要是研究一下下个月公司年庆的事情。 三,点整的时候,来开会的人基本都到齐了。华昊天似乎心情很好,难得的面带微笑,一一与众人点头示意,弄得个个莫名其妙,不知所措,各自在心里头咕嘀:华阎王这是怎么了,撞邪了? 就连美工组的一名新员工姜楚楚迟到了半个钟,他也没有一句苛责,只挥挥手,让她坐好,就算是放过她了。 大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唯有跟在华昊天后面的小聪心如明镜,表面上不苟言笑,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说实在的,正常起来的华总也挺可爱的嘛。 各栏目的组长依次发言,最后才轮到何洛晴。何洛晴对于此次的年庆并没有太多的奇特的构思,按照往年的惯例,这是“名人访谈”组组长沈婉如负责的。沈婉如做这个年庆已经做了近十年了,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得很,她方才提出的方案就很好。 既然不是自己主打的项目,何洛晴也就走走流程,提些建议。 她走上前去,将自己制好的幻灯片拿出来,投射,到墙上巨大的投映屏上,然后拿着投射灯,一一演示给在座的各位看。 众人都向投影屏方向微侧了身子,认真地看着,认真的听着。 对于何洛晴的能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是认可的,有才情,人又低调,还懂得退让。就好比今天这个年庆项目研讨会,一直都是沈婉如的强项,年年都是她包揽。何洛晴做的这个方案呢,就很有退让的意思了。有奇想,但范围有局限,总之一句话,还是沈婉如做的方案够大气,够格局,够气派。 华昊天也一直在盯着屏幕看,不过看着看着他就看歪了。 屏幕前的那个人,明明就是他的下属,旅程驿站的负责人啊。哦不对,自从她拉她去吃了一顿饭之后,他也知道了她原来还是他的校友。但即便有了这一重身份,他也不可能把她看成他心目中的那个人啊。 但事实告诉他,他看着看着,真的就把人给看重了。 过去的那个小女孩,年纪虽小,但口齿清晰,逻辑清楚,在七年级的演讲比赛里,她镇定自若,声音婉转如莺啼,硬是把台下那一排的裁判给征服了,从而获得了年级比赛第一名。 现在的这个人,身份虽说是他的校友,但他却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过往那个小女孩的影子。一样的思维清晰敏捷,一样的口齿伶俐明快,一样的镇定自若的表情,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会在她的身上看到小时候的玩伴的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呢? 明明这就是不同的两个人,明明这就是不同姓氏的两个人,明明这就是不同姓氏,不同声线的两个人…… 他想得头痛,还是想不出其中的关联。或者说,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关联。 硬生生的从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他这是中邪了吗? “华总,华总。”助理小聪在叫他。 他回过神来,看看小聪。小聪低声道:“华总,你方才在想什么呢,都想走神了。” 华昊天吃了一惊,他这是走神了?居然在如此重要的会议里走神,这在他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 见众人投来疑惑的眼神,他定定神,清清嗓子道:“何组长的方案不错,今年的年庆就用她的好了。” 何洛晴:“?” 众人:“?” 小聪:“?” 华昊天微拧了眉头:“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小聪在心中哀叹:“我的华总,你这护短也太明显了,你以为你这样说,能够服众么?” 他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华总,往年的这个年庆,都是沈组长那一组负责的,他们做多好多年了,熟门熟路,经验丰富得很。至于何组长的方案,是写得很好,就是小众了些,显得不够大气。您看要不要重新调整一下?” 华昊天“哦”了一声。 他走神了,沈婉如的方案他也没有很认真在听,何洛晴的也是。方才他那样说,也是下意识的想法罢了。 他改口道:“这样,既是沈组长那一组经验丰富,今年的年庆还是交给沈组长那一组的人做,何组长这边配合一下,有什么新颖的想法和点子,也可以加进去,等具体的企划案出来后,你们再拿给我审批。” 说完,他宣布散会,起身走了。 众人也跟在他后面陆续走出会议室。 何洛晴正要离开,沈婉如叫住她:“洛晴,等等。” 她回头:“婉如姐,有什么事情吗?” 沈婉如虽说是newfell的老人了,但在工作这一块素来是严谨慎重又小心,她虚心道:“洛晴,华总方才说了,这个年庆项目由我和你一起主导,你方才在会上提的想法就很不错,我看找个时间,我们再具体商讨一下。” 何洛晴在心中暗骂了句:“死小胖,尽找事。” 抬头看向沈婉如,道:“婉如姐,你可别跟我客气。你知道的,对于年庆我是最不擅长的,在这方面我就是小白,一点经验也没有,给你打下手,你怕都嫌我给你惹麻烦。再说了,你那个组做这个都做了差不多十年了,该怎么布置,该请什么人,你们可以说是顺手拈,两下搞定。哪像我啊,给我三天三夜,想破头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何洛晴说的是实话,沈婉如对于这方面也是很自信的,所以,听了何洛晴的话,沈婉如笑了笑。 正如何洛晴所说,她这一组策划这个年庆都策划了十年了,组里个个都是精英。她敢打包票,除却她的那一组,还真没有其他什么人能把这么庞大的年庆活动给弄得妥妥贴贴的。 见沈婉如心花怒放的样子,何洛晴知道说到人家的心坎上去了。于是,她继续说道:“婉如姐,这个事呢,还是你来主导,我挂个名就好了,那个方案我待会给你,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用问我意见。其次,我最近挺忙的,抽不开身,真的。这几天天气凉了些,何奶奶身体又不好了,我请的那个保姆唤做张姨的,上午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说得带何奶奶去看中医,不能再拖了。所以呢……” 何洛晴望着沈婉如,甜甜地笑道:“这个事情,就拜托你了。” 沈婉如是知道何洛晴家里的情况的,知道她有一个长年患病的奶奶,她的奖金多半都给她,的,奶,奶看病去了。于是便点头道:“那行,这个节目由我们组的人做,你只管去照顾你的奶奶便是。” 何洛晴笑得更甜了:“那就谢谢婉如姐了。” 回来后,何洛晴便去隔壁办公室找华昊天。 小聪正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准备下班。见何洛晴走进来,便道:“洛晴姐,你是来找华总的?华总今天晚上可能要加班,就在方才,他去茶水房那边泡咖啡去了。” “行,那我去茶水房找他。”何洛晴退了出来,转身穿行长长的走廊,朝茶水房方向走去。 “华总,华总。”她叫他。 华昊天在咖啡机前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回过头去继续泡咖啡:“有事吗?” “当然有事。”何洛晴觉得这句话就是明知故问,没事的话她早就下班了,眼巴巴的跑来茶水房找他做甚! “过来。”他泡好两杯咖啡,指了指旁边的茶几,“喝杯咖啡再走。” 何洛晴依言坐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他泡的咖啡的确是好喝,纯手工磨制的。也亏得他才有这份耐心,newfell里的人都是什么简单快捷就按什么来,从来没有这么闲情逸致煞费苦心的去泡一杯咖啡。有这功夫,不知道写了几份企划案了。 “这咖啡泡得不错?”他问道。 她点头:“的确不错,有以前……”说到这,她猛然收住话头。 方才在会上,他都表现得那么护短了,现在这个时候,还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他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奇葩的决定呢。 还是先不要说的好。 她微咳了一下,改口道:“嗯,有以前麦总泡的咖啡的味道。你别看麦总人长得三大五粗的,但泡咖啡可是一绝,耐心得很。我们有幸喝过他亲手泡的咖啡,都赞不绝口……” 她在心里道,天知道麦总泡的咖啡是什么样的,因为公司里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喝过麦总泡过的咖啡。所以,她这样说,也算是死无对证那一类的。 “哦,这样啊。”他淡淡道,“那我得努力再钻研钻研了。” 何洛晴忙道:“你先别忙着研究如何泡咖啡,你先回答我,方才在会上你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知道年庆这个压轴项目一直都是婉如姐那一组负责的吗?这都负责十年了,你一来就突然变了,这不太好?” 言下之意,颇有些埋怨他没有事先做功课,竟在会上说出“让她全权负责年会”的话来。 华昊天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觉得你不行么?但我觉得你行的。” 何洛晴无奈:“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好不好?” 她可不想抢人家饭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的提案比沈婉如的好,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真的要她“旅程驿站”这一组人来负责么? 要知道她这一组人可比不得沈婉如那一组,人家个个经验丰富,自己这一组则是个个菜鸟。人家也许十天半个月便能弄出个规模来,自己这边呢,只怕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没弄出个开头呢。 所以,她认为,华昊天这样说,等于是在给她出难题。 她最近得罪了这个华阎王了么,好像没有。 就在前几天,她还请他吃过饭呢。 俗话不是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么,怎么到她身上就不灵了呢?嘴短的现象她没有机会看到,反而让他整了自己一把。他把人家手里头胜券在握的项目抢过来,扔给她,这不是在刁难她是什么? 她无语。 他看她皱着眉头,不由觉得好笑:“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个年庆活动而已,至于这么为难么?在会上我不是说了么,由你与沈婉如一起负责这个项目,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由她那一组的人负责好了。” 何洛晴倏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啧啧,华阎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觉得很意外。 “咖啡喝完了,事情也解决了,可以让我回办公室去了么?”他好笑地说道。 “哦,那你回。”何洛晴忙道,“这里我来收拾好了。” 她把咖啡杯放到一旁的筐子里,那里,已经放置了十几只咖啡杯。晚上保洁阿姨会地来打扫,她会顺便把这些杯子洗了,然后放到消毒碗柜去消毒。 放好杯子,她转身,跟在华昊天后面朝门口走去。 也不知怎么搞的,地面上居然有一小滩水。大理石地面油光闪亮,一小滩水也不大明显,何洛晴也未曾注意,但是就出事了。 她只觉得脚下一滑,脚上穿着的尖跟的高鞋便歪向了一边,整个人没了承重点,朝前扑去。 第八十二章 只要他开心 陈历看出她的为难与窘迫,于是笑了笑道:“想必徐小姐很喜欢华总?” 他避开华昊天,只问她的感受,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徐络琴巴不得摆脱这种尴尬境地,马上顺势而下:“是的,我很喜欢他,所以,我想尽我的能力帮帮他。” 陈历沉默片刻,道:“好,下个星期六我们cz有个晚宴,华总也是受邀之列。到时候我去找他,我与他好好谈谈,看他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好。” 话一出口,陈历微微一愣,不明白自己缘何又心软了。 终归,他是看不得她伤心的。 徐络琴更甚,他这话一出口,她便愣住了。这一愣就是半分钟,非但一句话没有,是真的傻了。 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竟有这般大的魅力,不过短短几句话,竟让这位cz的ceo改变主意,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倘若不是身份所持,她真的差点就忍不住跳起来。 看她不可置信,却又欣喜若狂的样子,他的心也跟着温暖起来。 不错,这个姑娘并不是她,他很清楚这一点。这个姑娘的性子要比她开朗,要比她明白事理,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个姑娘分得很清楚,也知荣辱懂愧疚,这些都是她没有的…… 按理说,人都不在了,他不应作此比较的。只不过,经过短暂的接触,他明显的感觉到,她们两个真的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他不会认错。 “陈总,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徐络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快要放弃的时候,面前这位传闻中极难沟通的男子居然答应了,而且还答应得如此的爽快。 当然,人家答应的是会与华昊天见上一面,并没有直接说答应会给newfell融资。但她相信,以华昊天的敬业,以及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态度,一定不会辜负她的付出与期待,一定会好好把握这个难得的沟通机会的。 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对? 这头的事情弄妥贴了,那接下来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去cz资本举办的晚宴上等好消息,她要亲眼看到华昊天见证她努力的成果。 她不需要他知道她暗中做的一切,只要他开心,她也就开心。 她并没有太多能帮得到他的地方,但只要能够帮到那么一点点,她也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周一。 这一日,是何洛晴所在的那一组最为忙碌的一天,也是“旅程驿站”录制新节目的时间。 节目是一个月前就敲定下来的,是关于一位老奶奶二十年任劳任怨抚养几十个孤儿长大成,人的故事。 说起这个节目的来源,还真是巧。 话说某一日,韩屿的妈妈因病住院,同病房隔壁床也住了人,是一位年约七旬的老奶奶。 刚开始的时候,韩屿见隔壁床的那位老奶奶总有一两个年轻人陪在她身边,心想可能是她的孙子孙女之类的,也没多大在意。但是后来,他就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 主要是这位老奶奶的“孙子孙女”也太多了,今天来了两个,过了一天之后,又两个不同面孔的年轻人过来探望她。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还不带重复的。当然,那个请来照顾她的护工除外。 看得多了,看得久了,韩屿觉得越来越奇怪,于是,在一个午后,在病房外头,他忍不住问了那位照顾老奶奶的护工。 那位护工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妈,看起来似乎跟老奶奶很熟,感情也很好。她听到韩屿问她,老奶奶家里怎么那么多人来看她,而且还是孙子孙女之辈的,竟有几十个之多,老奶奶是不是有一个很大的家族,可为什么只有孙辈的过来看望她,却不见她的儿子女儿过来看她呢…… 大妈听得韩屿这么一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韩屿被笑得一愣一愣的。 大妈笑够了,方说道:“小伙子,你误会了。其实,李奶奶是个孤寡老人,五保户,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这些来看她的孙辈,都是她捡回来养大。” 韩屿大吃一惊。 他没有料到一个靠救济金的老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竟能一口气捡了几十个孤儿回来,还把他们抚养成,人。这份勇气,的确让人敬佩。 “李奶奶是怎么做到的?”韩屿禁不住再问。 大妈道:“什么怎么做到的,就这样做呗。李奶奶是个心地极其善良的人,她靠拾荒补贴家用,硬是把一个偌大的家给撑了起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说她傻,自己能够养活自己就很不错了,还捡了那么多的小孩回来,真是自找的。但李奶奶说了,她见不得那些孩子被遗弃在外头,挨饿受冻,最后可能就没了。自己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是能够给这些孩子一口饭吃的。只要他们能够长大成,人,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也就不辜负她的一番心血了。” 韩屿咋舌,他真的没有想到即便是一个拾荒为生的人,竟然能够做出这样伟大的事情来。 大妈还告诉他,说李奶奶先前养大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后,都没有忘记李奶奶的恩情,他们有些人远在外地,总会不定期回来看望李奶奶,或是寄钱回来给李奶奶,帮着李奶奶照顾家里的其他孩子们。 也有人想接李奶奶去享清福,但李奶奶拒绝了,说是舍不得孩子们。 韩屿感动地听着,觉得这样的故事如果不发扬出去,让全社会都知道有李奶奶这么无私而又平凡的人,好像有点对不起李奶奶。 于是,他找到几个早年李奶奶养大的,如今已经成家立业的人,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想都没想,当场就答应了。而且他们还说,如果需要的话,他们也可以陪着李奶奶上节目,让所有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李奶奶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他们说到做到,到了上节目这一天,真的呼啦啦的来了好多人。约莫三四十个,把整个演播大厅挤了个水泄不通,让人既觉得温馨又好笑。 这三四十人中,有好几个是带着一家子来的,有大人,有小孩,一时之间,大人在大声说话,小孩子们追逐玩耍,喧声沸天,热闹非凡。 何洛晴等人有些睽口结舌,他们真的还未见过如此热闹如此有人气的场面。 张静贞走过去,跟他们说,不需要这么多人,选几个有代表性的家庭,跟李奶奶一起上节目就可以了。其他的可以坐在台下,当拉拉队。 于是,这档期的节目,热热闹闹的开张,然后又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何洛晴将他们全部送下楼去。 在楼下等车的时候,他们这个大家庭中有一个小姑娘,唤做陆晚秋,说是在读的研究生,将何洛晴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是不是叫做华昊天?” 何洛晴点点头:“是啊。”她看着女大学生笑道,“你打听他干什么,你想认识他啊?” “当然。”女大学生道,“他是商界名人,你都不知道,他在我们商学院里,一直都是很火的,教授在上商业课的时候,举例子的时候,都要提到他。” 何洛晴想了想,也对,听说在总部的时候,华总就出名了。主要是他经手的几个案子,成了行业的典范,被学院的教授当成讲授的例子,也是有可能的。 陆晚秋朝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不过,他最近更火了。” “为什么?”何洛晴不明白,“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你不知道?”陆晚秋有些不太相信。 “我这里消息闭塞。”何洛晴隐约猜到,佯装不知,她想知道在那个幕后黑手的操纵下,外头都把小胖传成什么样了。 陆晚秋加重语气道:“洛晴姐,你跟他在同一幢楼里共事,平日里肯定有交流的地方,你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吗?” 何洛晴摇头:“没有啊,很正常啊。” 陆晚秋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人家生来严肃,不苟言笑是真,不近女色那是他的正人君子作风,怎么就被传成是弯的呢?” 何洛晴:“” 想了想,何洛晴还是决定给这个女大学生一颗定心丸吃,她语重心长道:“小秋,其实外头的传闻不可信。你就说曹副总,别看人家吊儿朗当的,就传人家什么什么的。但是据我们所知,人家可是新婚没多久,对家里的娇妻宠得不得了,夫妻感情非常好,天天晚上都要视频到很晚才睡。至于我们的华总,就更不可能了,工作狂一个,每天晚上都在公司加班,就连酒都没去过。这么一个五好青年,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而且啊” 何洛晴知道像陆晚秋这样的女大学生最八卦了,于是她故意拖长声音道:“据我所知,人家华总已经有女朋友了。只不过像他那种身份的人,不好公开罢了。” 果然,陆晚秋的眼睛瞬时睁大:“这是真的吗?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何洛晴心道:“当然是真的,而且很快就有了。” 见陆晚秋望过来的殷切的目光,何洛晴很肯定的点点头:“真的,不骗你。” “唉。”陆晚秋居然叹气了,“他可是我们学院几乎所有女生的国民老公啊,也是我们的偶像啊,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那我们女同学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何洛晴:“” 敢情小胖有女朋友伤她们女生们的心了,这是什么道理呀? 现在的女大学生也是这样追星的么? 问题小胖不是明星,他只能算是名人?而且他这个“名人”有一半还算是家族传承而来的 韦氏集团的第二继承人,就算他什么作为也没有,也可以说得上是个名人的。 陆晚秋自艾自叹了一会,八卦之心又起了,问道:“洛晴姐,你见过华总的女朋友吗?漂不漂亮?” “哦,这个呀”何洛晴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般,还过得去?” 如果她与小胖子相认之后,有缘一起走下去的话,她这样说也没有什么不对。 陆晚秋真诚道:“如果你再见到那位幸运的姑娘,你一定要跟她说,好好抓紧了,华总可是宝藏男人,这种男人在世上已不多得了,要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哦。” 宝藏男人? 何洛晴想了想,他家里有没有宝藏,她不清楚,但他家里有矿倒是真的。 “嗯,我会转告他的。” 何洛晴觉得,如果华昊天算得得上是一颗“星”的话,那陆晚秋这些个女大学生也可以说是真爱粉了,她们没有去伤害他们心中的明星,而是选择了祝福。 也算是理性追星。 陆晚秋忽地笑着对何洛晴道:“洛晴姐,当初我们并不知道华总有了女朋友,当我们大家在娱乐报刊上看到他的绯闻时,都说不相信,都说要制造各种自己与华总的绯闻,来帮华总破除这个绯闻呢。” 车来了,何洛晴将他们一大群人,包括陆晚秋,一起送上了专车,直到车消失在远方,她才重新回到办公室。 何洛晴坐在办公室里,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工作状态,而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则不入流的绯闻居然能传入c城的各所大学里,证明那个报社印刷量还不少。就是不知道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手头里有多少份这种小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更不知道幕后那个人这样的做法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整跨newfell吗? 好像不太可能。毕竟他们面对的是强大的华昊天,特别是近期,newfell的收视率都很好看,排到了第一,韦老爷子想关掉这个分公司都找不着借口了,何况是他们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人。 只要自己有实力,就不怕别人的挑战。 整华昊天? 好像更不太可能。 华昊天到c城不过半年,结不了几个仇家,况且如果他与别人结怨,做为一起共事的她,不可能不知道。 何洛晴实在想像不出操纵报社幕后的那个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若说newfell目前的困难,倒是有一个。她上段时间听财务那边说,好像融资方面出了些小问题。财务那边也没怎么紧张,想必这个事情华昊天能够搞得掂。 何洛晴想了半天,原因没有想到,倒是想起了方才陆晚秋说过的话。 这个女大学生读的是商学系,祟拜的人是华昊天,是华昊天的死忠粉。所以,在听到关于华昊天的绯闻的时候,才会替他担心。 而且,她还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姑娘,她说,她的同学们都很想帮助华昊天,说是要制造与华总的绯闻,来帮华总度过难关 想到这,何洛晴眼前一亮。 第八十三章 去找他 现在的女大学生表达爱情的方式,都是这么直接的么?都没见过人家呢,居然说要跟人家制造绯闻,像她这样的,都认识人家十几二十年了,是不是更应直接一点呢。 直接无罪。 在何洛晴看来,直接一点的意思就是,无须再顾忌华昊天的想法了,反正他迟早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也迟早会跟自己在一起的。而自己呢。这些年来也一直在等着他,想着他,心意从未改变过。既是如此,既然都把他当成未来的男朋友了,那提前行驶一下女朋友的权利好了。 何洛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么主动,会不会吓到他呀?如果吓坏了,怎么办?只能负责到底喽。 c城,cz资本所在分部。 陈历步行上了三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刚推开门准备进去,忽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 他转身看去。 在长长的走廊里,那人站在铝合金窗的那一侧,巨大的帽沿垂下来,遮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长什么样子。金黄色的阳光从窗子那头斜斜地投射,进来,虽说那人沐浴在阳光之中,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在陈历看来,他看着那人,却能感受到发自心底的一丝寒意。 苏蔓。 “你来做什么?”他生硬地问道。面对这样的女人,他实在是客气不起来。 “不请我到你的办公室去喝杯茶吗?” 苏蔓直直地朝着他的办公室走去,大有“即便你不请我进去,我也要去你的办公室喝茶”的意味。 陈历无奈,只得让她进去。 苏蔓步履轻,盈,像一只展翅的美丽的蝴蝶般飞过他的身边。 “美丽”二字用在她身上丝毫不为过。她的确是个美丽而又精明的女子,容颜出众,精于算计。 传闻中的女子,newfell总部的副总经理,韦家的现任女管家。 如果这些光环还不够的话,那再加上韦氏集团韦老头子亲自培养,并看中的未来孙媳妇呢? 身份地位不俗,够高贵了? 但在陈历看来,高则高矣,贵则一点都看不出来。 正所谓“贵,贵重也。”,指的是品行贵重,如明珠一般闪闪发亮。他眼中的苏蔓,虽说是明珠,却是一枚不会发光发亮的明珠。也对,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还可能是会发光的明珠呢? 苏蔓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径直的走进了办公室,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顺带把大沿帽取了下来,露出她那张美仑美奂的脸来。 陈历恨透了这张脸,就是这张美艳的脸,差点把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亲生哥哥害死。 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是被美色与情爱蒙敝了双眼的英雄。而美人,则是皮相纯洁美好,暗地里却心如蛇蝎的美人。 见陈历带着仇恨死死地盯着她,苏蔓一点都不在意,还以微微一笑:“这么恨我啊?也对,谁让我把你哥送去西伯利亚挖土豆了呢?你若见到他,替我问候一下他,祝他安好。” 陈历攥紧了拳头,脸色铁青。 “想打我是?”苏蔓睨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打我的话,方才在走廊的时候你早就动手了。所以,我赌你不敢。” 陈历盯了她一会,忽地笑了。 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端起助理替他准备好的咖啡,喝了一口,道:“苏蔓,你还跟以前一样,只知道用激将法。你很聪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苏蔓的脸上并没有颓废的神色,就好像方才只不过是跟熟人开了个玩笑一般,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你比你哥哥沉得住气,所以,我也就没有办法送你到西伯利亚挖土豆了,唉,真是可惜啊。” 苏蔓竟然还在叹气。 陈历道:“那我就真的令苏蔓姐失望了,没有助你达成愿想。不过,我哥的那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清楚的。” 当年,若不是在这只狐狸精的诱导下,他的哥哥陈豪不会一错再错,最终错得无可挽回,被盛怒之下的父亲罢免了所有的职务,赶出了陈家。 苏蔓笑了,笑得风情万种:“先别扯你哥的那档子事,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你的胆子可不小,把我家韦老爷子的话当什么了?韦老爷子曾公告业界,他要关停全球所有newfell分公司,也不准任何人,任何集团给他们融资,你倒好,将咱家老爷子的话当耳边风了?你也不想想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送你去西伯利亚挖土豆,算是轻的了。” 陈历心中巨震,脸上神色尚能维持镇定,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不错,他是有意要融资给c城的newfell分部,当然,他也听过韦老爷子给各集团传递出的信息。对于这些,他更震惊于苏蔓的手段,这头他刚有了想法,还没付诸于行动呢,苏曼那头却知道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苏蔓也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抬头看看他:“别这样,一个大帅哥老是皱着眉头,不好看。” 陈历不理会她的调侃,他知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像苏蔓这样心怀野心的大忙人,肯把时间浪费在跟他的唇,舌相斗之中,一定有她的目的。 况且,目前他的处境,的确有些不太好。 答应给newfell融资,那是他对于游泳馆的那位姑娘的心软,说得更贴切一些的话,是对那张似曾相似的脸庞的心软,面对着前尘往事,想着他自己曾经立过的誓,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但倘若这个事情传到了韦老爷子耳边的话,那还真不是什么小事。陈氏已经被苏蔓搅得分崩离析,父亲也被气得当场吐血,现在不过是硬撑着一副病躯处理陈氏集团内部事务而已。他也姓陈,他是陈氏的第二继承人,不管怎么说,都有责任去分担,去改变陈氏目前风雨飘摇的局面。 而不是去添乱。 他更知道韦老爷子的本事。这个业界臭名昭着的怪老头,对付敌人从不手软,惹恼了他,让cz资本不覆存在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说,你来找我,要我做什么?”陈历放下咖啡杯,盯着对面的人道。 苏蔓看着他,露出满意的神色,啧啧道:“如果你哥哥当年有你一半的聪明,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了。” 陈历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快说说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苏蔓轻笑:“如果我说,我要你把你的心上人让出去呢,你肯吗?” 陈历怔住。 他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以苏蔓的人脉与能力,能不知道他过去的事情么? 苏蔓摇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如果你还记不起来的话,那我不妨给你提个醒。那一天,有一个广告在你经常去的那家游泳馆拍摄,你闲着无事,像古代那些古道热肠的大侠们一般,救了一个女孩子……” 说到这,她不说了,刻意停顿下来,看他的反应。 他盯了她一会,忽地也笑了:“苏蔓姐果然是苏蔓姐,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你前世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苏蔓一点也不介意:“我接受你的夸奖,不过,你还给把人给我。” “不行。”陈历回绝得很是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留,“人不能给你,这是我的底线。” 苏蔓又呷了一口咖啡:“怕什么,人借给我,我保证借出去的时候什么样的,还回来的时候也是什么样的,不会伤她一根头发的。” 陈历尖锐道:“我不相信你。” 苏蔓不为所动:“那我就再加一个条件,如果你肯把人让给我,我保证让你哥从西伯利亚回来。” 陈历沉默。 苏蔓看着他,扬了扬眉:“答应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何必把我想得那么坏呢?你想想,那位姑娘知道你喜欢她吗?你有说吗?不过,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因为我打听过了,人家心里可没有你。” 听到这里,陈历反而笑了:“苏蔓姐,你的意思我大约明白了。不过,苏蔓姐,你这执着劲儿可真是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许嘲讽的意味了。 苏蔓无动于衷,反正她追华昊天的事情,业界也不是不知道。不过识趣的都避开了,唯有那个死丫头,不知死活动冲上前来,她不给她一个教训的话,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苏蔓把帽子戴上,准备走人:“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不多留在这里打扰你了。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的疑惑,我只告诉你一句,我借那位姑娘,是想做做善事,成全她,助她达成她的心愿。” 陈历愣了一下:“你有这么好心?” 他当然知道徐络琴心中属意的人是谁,从而也推断得出,苏蔓要借她过去想要干什么。他只是猜不出来,苏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成,人之美,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可不相信长着一颗黑心的苏蔓会做这样的事情。以她那“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歪曲心理,让天下有情人终成怨侣还差不多。 苏蔓点头,一本正经道:“你没听说吗,我最近在做慈善。” 陈历不理会她的胡说八道,只问她:“人你真的能还回来?” 苏蔓点头,很肯定道:“那是当然,我苏蔓从来就不食言。” 到时候,真,相大白,华昊天一定会发现,自己找寻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是个假冒的。试想,他还会要她吗? 翌日,何洛晴一大早就起来了,梳洗打扮,煮早餐,吃早餐,拾掇好自己,再选了一套米白色的套装穿上,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甚是满意,便拎包出门了。 要在往日,她总是上身白衬衣,下,身牛仔裤,没那么讲究,方便做事就行。但是从今以后,不能这样了。因为,她的目标变了,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钓凯子。 钓华昊天这只大凯子。 钓凯子可不是什么贬意词哦,凯即“伟岸”,表示男子的伟岸,比如凯旋门、凯鼓等。至少她觉得,华昊天配得上这个词。 出门东行一百米,坐公交,目的地,某高级社区,别墅群。 在抵达公交站时,她朝旁边的咖啡店走去,顺便带杯咖啡给他。 何洛晴到达那个高级别墅区的时候,时间还很早。那些身穿制服,气质拽拽的保安当然不会让她进去,她无所谓,她只要在门口站着等就好。 她掌握了他一切的生活规律,比如早上五点起床,晨练一个小时,六点钟淋浴梳洗,七点钟吃早餐等等之类的。她的这个小胖很有住家男人的品质,会自己做早餐。当然,做其他的大概不行,因为她去过他家,他家唯一一个冰箱,放的是满满一冰箱的矿泉水。没有一点柴米油盐的生活气息。 不过,在外头他还是挺能干的。就好比她们部门的聚餐的那一次,他也跟了去。作用非常大,那天晚上几乎所有的熟菜都是他弄的,什么样的菜需要多久才能煮熟,不能煮得太老,又不能煮不熟吃不了,反正他就像是精确计算过时间一般,拿捏得刚刚好,令人很是佩服。 所以,以后不管哪个姑娘嫁给他,都会很幸福的。 此外,他还会自己洗衣服,自己晾衣服,偶尔叫一下钟点工阿姨帮他打扫一下卫生。 在她看来,这已经很不错的了。初初的时候,她以为,在那样优渥的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手里提着的咖啡有些沉重,她换了另一只手来提。 准时八点正,他出门了。 一辆黑色奔驰缓缓驶出小区,车头那迎风傲立的展翅小金人在晨光中尤为耀眼。 她朝那台车招手,笑眯眯的。 他也看到她了,停了车,降下车窗,微拧了眉头,疑惑且略带审视地看着她。 疑惑是缘何会在自家小区门口看到她,审视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想要干什么。 何洛晴可没跟他客气,直接拉开车门,径直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华昊天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有让你上车吗?” “没有。”何洛晴回答得很干脆,“但是我有事要对你说啊,不上车怎么说?” 华昊天心想,这倒是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 与她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也逐渐有些了解她的秉性。这个女孩本质不坏,就是有些时候霸道了些,跟她讲道理,她会找出诸多理由搪塞你,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第八十四章 一起买菜 正想着,忽觉得肩头落下了一掌,何洛晴拍了他一下:“发什么愣,还不快开车?后面的人要有意见了。”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后面的车便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 华昊天只得听从她的意见,把车开了出去。 何洛晴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袋子:“昊天,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你喜欢的香草咖啡。” 华昊天头也不回道:“我现在不喜欢喝香草咖啡。” “是吗,你换口味了?”何洛晴眼珠一转,“没关系,我还买了其他的。” 她打开袋子,用手指点着数道:“有拿铁的,有玛奇哈朵的,有卡布奇诺的,有欧蕾的,有……”最后,她总结一句,“放心,总有一款适合你。” 他转过头来,口瞪目呆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她。 这丫头,有备而来啊。 何洛晴在心里面憋着笑:小样,当我不知道么?打小就是这副德性,闹点小脾气的时候,就跟她对着干。不过对于他这种性子,以前她都有一百种方法来对付他,现在就更不在话下了。“ 华昊天想了好久,憋出一句:“我早上不喝咖啡,对胃不好。” “那你可以中午喝啊。”何洛晴马上道,“我放到茶水间里,到时候你热一热就可以喝了。” 华昊天无话可说。 “你怎么会来我家这边?”他问道。 “顺路。”何洛晴面不改色答道。 “怎么就顺路了?”华昊天皱眉,“你家在西我家在东,从西边跑到东边,都快绕地球半个圈了,还顺路!” 何洛晴看着他,笑道:“我到你这里的东门市场买菜啊,听说你们这里东门市场的菜很新鲜,又便宜。怎么,连菜都不让人过来买啊?” 这么牵强的理由…… “那菜呢?”华昊天看了看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不会你的菜会变法术的,都变成了咖啡了?” “当然不是。”何洛晴脸色不变,继续胡扯,“我本来打算过来买菜,不过我来得早了些,那些菜都还没起床呢。现在刚刚好,你等会顺便绕进东门市场去,我买几根葱就回来。” 华昊天无语。 她还真的让他在东门市场停下来,不仅如此,她还顺带拉上他,跟她一块去买菜。 东门菜市场是c城最大的菜市场之一,里面什么菜都有,贵的,便宜的,本土种植的,引进种植的,水养的,土培的……应有尽有。 正是因为这里菜色品种齐全,来这里买菜的,进货的,络绎不绝。卖家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勾织成一张渲杂热闹的网,向整个市场铺洒开去。 华昊天与何洛晴就杂夹在这拥挤的人群中,夹杂在这沸腾的人声当中,艰难地前行着。 一个彪形大汉忽地自后面挤上前来,手中一把用秸杆捆紧的青菜高举过头,一路摇晃着冲上前来。刚摘下来的青菜,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就在这一晃一晃当中,洒了华昊天一身。 华昊天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宝蓝色西服,水珠落在上面,特别的明显。 “没事,没事,不就是洒了一点水珠嘛,我帮你弄干。”何洛晴迅速从挎包里拿出一包手帕纸来,抽,出一张,就给他擦拭起来。 “不用了。”他拒绝,不让她擦,脸却是黑的。 她无奈,只好道:“那你在出口那里等我,我买了葱就回来。” 本来她以为,他嫌弃这里的脏乱嘈杂,她让他在出口那边等,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爽快答应的。谁知他想了想,改变了主意:“没事,不就是几步路的事情吗,我跟你一块去买好了。” 何洛晴愣了一下,道:“除了买葱,我还想买点其他的……” 他居然很好说话:“行,难得过一次来,那就一次性全买了,免得再跑一趟。” “行。”何洛晴高兴起来,“你放心,我很快的,不会妨碍你太多时间的。” 何洛晴果然是个行动派,说不浪费时间就不浪费时间,十几家档口,她一一逛过去,看到什么就买什么,显然心中有数。华昊天一边看着,都快要怀疑她来这个菜市场是预谋好的。 他还真的猜对了,她来这里,还真的是她的计划里的其中一步。 本来,她计划好了,等她把华昊天拉进菜市场的那一刻起,她雇的那位“摄影师”就开始拍照。 毕竟是偷拍,拍的效果如何,就不考究了。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她跟他,在逛菜市场。 试想一下,一男一女手挽着手逛菜市场是什么概念? 这么隐私的事情,当然是情侣之间才会去做的。 于是乎,她的目的便可以达成了。 接下来,她当然会通过各种渠道,把这些照片发出去,最好能上个桃色小报什么的,坐实她与华昊天在谈恋爱的事实。 谁会比她这个正牌女友更有说服力呢? 到时候,那些关于华昊天的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一是她没有料想到,这个东门市场的人太多了,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如此拥挤狭窄的空间,偷拍真是个太高难度的技术活。 二是她发现,摄影师走丢了。在进东门市场的时候,她还发现了他的身影,可是随着她被人群挤来挤去的,就再也看不到那个摄影师的踪影了。 现在的她,倒真的跟华昊天手挽着手去买菜了,但这么个大好机会,居然没人拍。她真恨不得自己有分身术,再分出一个自己来,好好把这个“温馨甜蜜”的场面拍个够! 可惜呀,太可惜了。 何洛晴气死了。她想好了,摄影师如此不专业,待她回去之后,绝不付钱! 华昊天真是太帅了,不要说颜值天花板,简直可以说是帅出天际了。 一米八几的个儿,往那一站,单单这让人瞻望的高度,就把菜档前菜档后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婆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再往身上看,这精瘦的身材,就跟个衣架子似的,什么样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好看。 再往脸上看,不得了了,我的乖乖,怎么一个男的都长得这么好看呢。人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他也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但人家为什么就可以搭配得如此精致,如此好看呢? 当即就有人问了:“姑娘,这是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何洛晴嘿嘿地笑得像只小狐狸:“算是。” 华昊天看她一眼。 算是……是什么意思? 那人再问:“你男朋友又高又帅的,跟电视上的那些差不多,应该是个明星?” 何洛晴继续嘿嘿地笑:“也不是啦,他不是明星,他顶多算个名人。” 名人…… 华昊天又看她一眼。 她对上华昊天的目光,一本正经道:“有名字的人。” 华昊天再度无语。 有一个菜档,卖菜的是个两个小姑娘,一大一小,大的约莫十四五岁,小的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华昊天,大的那位忽地问道:“哥哥,你长得好帅啊,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我们……我们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小姑娘有些害羞,说话的目光有些闪烁,脸也有些微微发红。 何洛晴的眼睛都睁大了,微侧下他,压低声音道:“华昊天,你可以啊,不仅大姑大妈们粉你,就连这祖国的花朵你也一并摧残了。” 华昊天把脸转向别处:“不关我的事。” 是我自己要跑进来的么,还不是你强制拖我进来的? 看着两小姐妹渴望的目光,何洛晴觉得自己拒绝不了:“好好好,就让小哥哥跟你们合照一张,好不好?从今往后要认真努力学习啊。” 说完,推华昊天过去:“快点了,别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华昊天本不想去,无奈何洛晴死命地推他过去,他也只得过去了。 大的那个小女孩取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何洛晴,让她帮忙拍。然后两个女孩分别站到了华昊天的身边,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何洛晴憋着笑拍了好多张,直到两个小女孩满意了,才把手机还人家。 那两个小姑娘自然是不断地说着谢谢,大的那个女孩,还捧出一个南瓜来,要送给何洛晴,当作感谢的礼物。 方才还在憋着笑的何洛晴,这回实在忍不住了。 她推了几次,实在抵不过人家的热情,只好收了。她捧着南瓜,看向华昊天:“华总,我好像听说你的身份,没有几十亿,也有好几百几千万。怎么在这两小姐妹的眼里,你就值一颗南瓜的价钱呢?” 华昊天扭头就走。 “帅哥,别走啊,也跟我们合照一张呗。”其他摊档的菜主们纷纷仿效: “你跟我拍照,我送你两条黄瓜!“ “你和我拍照,我送你三只灯笼辣椒!” “你我一起合照一张,我将这筐无花果送你!” …… 华昊天走得更快了。 何洛晴快笑死了。 “哎,昊天,你别走啊。这些人要送我们黄瓜哦,还有辣椒,无花果……你就跟他们照一张嘛,就一张,好不好?” 紧赶慢赶,终于在快到出口处拉住他:“哎,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不是说让你等等我嘛。” 华昊天看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百亿身份,就值这些南瓜,黄瓜,辣椒,无花果吗? 真是太过份了! “你别生气嘛。”何洛晴拉他的衣袖,“那些人只不过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又不是什么明星,你以为人家这么稀罕跟你拍照啊。” “既然不稀罕跟我拍照,那你还起哄个啥……”华昊天怒视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难不成你真的是为了那些个南瓜黄瓜……” “对呀,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何洛晴很认真地答他,“漂亮脸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实在一点,换些个南瓜啊黄瓜也是好的,至少今天晚上不用发愁没买菜……” 华昊天死死盯着她,想发作又发作不得,甚是苦恼。 他该不该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她,不然的话,如果有下次的话,她指不定还会这样做践他…… 就在这时,那头有个档口传出大喇叭的声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火葱两块一把,快来抢啊。” 何洛晴一把扯住华昊天:“听到没,火葱两块钱,才两块钱,好便宜啊。” “这种便宜的东西有什么好买的,指不定是别人卖剩下不要的”他的话还没说完,抓着他衣袖的人,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不用问,肯定冲那个广播去了。 华昊天只得无奈地摇头。 他只有一个担心,那就是像她这般瘦瘦弱弱的,如何抢得过那些腰圆膀粗的大妈们。 不多时,她双手各抓着一大把青绿的葱,乐呵呵地傻笑着走出来了。 “你看,多新鲜的葱啊。”她得意地朝他晃晃手中的战利品,“瞧这葱头,瞧这葱中,一看就是刚摘的。你是不知道,现在刚出的葱有多贵?五块六块,甚至十块钱都有人卖,做碗面洒些葱花下去都觉得奢侈,现在好了,有这么多葱,可以吃好多天了。” 华昊天看看她手里的葱,嗯,真的如她所说,挺新鲜的。 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头发也挤乱了,发夹也挤歪了,特别上脚上穿着的那对黑色的高跟鞋,油光闪亮的皮面也被人踩了不止一脚,光泽也暗淡了好多。 “为了这几根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不禁摇头。 “你懂什么。”何洛晴反驳他,“像你这种贵公子哥,两手不沾阳春水,吃饭都是叫外卖的,或是去高级西餐厅吃,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一斤葱2元钱,较之外头的就省下3元钱,我买了10斤,你算算我省了多少钱?不是小数目。” 华昊天苦笑,为了省这30元,这丫头也真是够拼的。 他叹气:“你看你,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把头发都弄乱了。”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拂到脑后去,并端正了她头上的发夹。 何洛晴愣了一下。 然后,使她更加发愣的是,华昊天居然在她面前蹲下去了。 “你,你干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他要做什么,何洛晴猜不出,吓得连声音都变了。 他没有理会她,而是从西服口袋里取出一方手帕来,细致地擦拭着她的黑色高跟鞋面,一点一点的,将那些被踩过的痕迹抚去。 何洛晴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做,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八十五章 又摔了 现在的她,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擦鞋”的老板,忽然觉得这样的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完全不符合逻辑啊。至少,他们之间的角色错了,“擦鞋”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 此时的她,如坐针毡,站也不是,蹲也不是,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朝哪里放。转眼忽地瞥见,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的女孩,看到这一幕,其中一个忽地掩嘴笑了,然后侧向另一个女孩子窃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极小,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一个女孩子说:“哗,快看,帅哥在给人擦鞋呢。” 另一个女孩子道:“这个帅哥长得好帅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方才那个女孩子接着道:“你就别想了,你没那福气。不过站在他面前那个姑娘似乎很紧张啊,恐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另一个女孩子抚额道:“是啊,如果换作我,即便遇上一次,我也死而无憾了。” …… 两个女孩子带着满眼的羡慕走了,何洛晴仍是呆呆的没有反应。 她这也算是被人眼红了么? 可是,她并没有让他这么做呀。 说实在的,方才那两个年轻女孩子这样说的时候,虚荣心作祟,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沾沾自喜的。 哎,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好不容易挨到他擦拭好了,站起来的时候,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帕,道:“华总,这个我拿回去帮你洗,等晾干了,再还你。” 他笑了笑,温和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也行。”倒也没有拒绝。 “那我们……” 何洛晴的“快走”这几个字还未出口,她猛然发现四周好像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天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周边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都是些来菜市场买菜的,手中提着篮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与他。 这么说,方才华昊天替她“擦鞋”的场面也被他们看去了? 何洛晴大窘。 “小姑娘,你这小男朋友人挺不错的嘛,还挺贴心的。” “对呀,能够陪你进菜市场的男人不多了,要好好相处哦。” …… 何洛晴尴尬得不行,方才那两个年轻姑娘如是说,她已经觉得很不自然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大帮人…… 华昊天反倒没有一丝的生气,他含笑与众人点头致意,好像还挺享受别人对他的赞美。 何洛晴环视了一圈,见众人个个面带笑容,不用说,他们肯定都误会了,把自己与他误会成一对的了。 她于是伸手去拉他:“还不快走?” 再不走的话,她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没错,她本来打算与他扮情侣的,但是她是有目的的。没想到这一弄,竟然有点假戏真做了。她对于这方面本来很清醒的,现在都有点不清醒了。至于他那一方,她都不敢想了,绝对比她还不清醒。 就他方才那番举动,不令人有所遐想都不成啊。 何洛晴只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脚下踩风火轮,尽快离开这里。 她拉住他的手,脚步不停地快步朝前走去。直到走到他的车旁,她才放开他。 走得太快,她有些呼吸不畅。停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居然出汗了。 自己真的那么紧张么? 而且,就在方才,她拉着他的手奔走的时候,她觉得他的手掌宽阔而温暖,似乎能够包容她的一切。 打开车门,上了车,她马上取出一杯冰冻的拿铁咖啡,直直地灌进去半杯,这才使得内心的躁动平缓了些。 他唇边分明含了笑意,却故意提醒她:“早上喝冰咖啡,对肠胃不好。” “你开你的车,我喝我的咖啡。”她回了一句,把杯中还剩一半的咖啡一古脑全喝下去了。 车子后备箱里,放着她从菜市场里买回来的一大堆的菜,本来她还“坦荡荡”地想着,今天晚上到他家做饭,顺便给那个迷了路的摄影师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在窗子外面偷拍的。但现在,她还真的不敢“坦荡荡”地往这方面想了。 在离公司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何洛晴叫了停车,对华昊天说:“你的车后备箱里,放有好多菜,当我送你了,你今天晚上记得全放到冰箱里去。”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便滚水烫脚般跑远了。 华昊天失笑。 本来这丫头到他住的地方堵他,他就知道她有备而来。可是没想到,随着事态的发展,到最后,她却落荒而逃了。 她自己策划了一出好戏,他已经配合她,演得很好了,可这剧本写得……也实在是太差劲了。 华昊天摇头:这剧本写得让女主角都跑了,可见不是一般的差。 而且,这演员差,这导演似乎更差。 他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掌心尚有她的余温。就在方才,她拉住自己的手时,自己的心的确漏跳了一拍。 只不过,那个家伙好像就真的要带他逃跑似的,就这么一直拉着他,一直朝前疾走,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姑娘,这反应还真的够迟钝的。 华昊天瞥了一眼放在副驾上,她没有来得及取走的那一袋子咖啡。 她说了,这是给他的。看来,陪她忙活了一个早上,总算没有白费,终归还是有点收获的。 收获了一袋子咖啡,也是收获。 他再想了想方才发生的事情,忽然觉得,其实今天的收获还不止这些。 那个姑娘即便是再后知后觉,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总算可以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投入一枚可以泛起涟漪的小石子了。 当然,他自然更希望这涟漪是越多越好的。 坐在自己的办公台前,何洛晴拿笔在一张白纸上毫无目的的画来画去,直把一张白纸画得个百草丛生。 直到有人在她耳边惊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 “我说洛晴姐,你这艺术水平相当的高啊,哪个名牌艺校毕业的呀,看这抽像画,还不是一般人能够欣赏得来的……反正我就看不懂了。” 说话的是韩屿韩大哥,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调侃她的。 何洛晴忙朝自己面前的“杰作”看去。 韩大哥“果然”没有说错,自己虽说有意向要修习抽象画这一块,但是今天这种毫无目的的自由发挥,倒真是有点抽象画的内涵了。 她忙收起自己见不得人的涂鸦,不好意思道:“韩大哥取笑了,我也是随手画的,自己都不知道画了什么,哪里是什么抽象画啊,韩大哥真会说笑。” 韩大哥似笑非笑地看着何洛晴:“是吗?我怎么觉得咱晴姐今天有些心不在蔫,大家说是不是呀?” 韩大哥这么一吆喝,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何洛晴窘迫道:“大家别当真,韩大哥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事情啊,就是最近在想新的档期节目,想得有些入神了。” 除了韩大哥之外,不明就里的人皆道:“洛晴姐,节目的事情,得慢慢来。慢工出细活嘛,如果太着急的话,就变成粗制滥造了,那可要拉低我们节目的评分的。” 何洛晴嘿嘿地笑了笑,招呼众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韩大哥也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玩笑开过了,也回去工作了。 何洛晴轻轻的吁出一口气来。 这种爱情游戏,她还真的玩不起。算了,还是等周末,等周末cz资本的那场晚宴,那种苦情戏,她或许会演得更好一些。 想到这,何洛晴收回思绪,很快把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由于上午耽搁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所以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何洛晴还剩下最后一点的工作没有做完。 她并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于是她决定把手头的工作做完,才回去。 即便是手脚不停,她也一直拖到六点钟,这才终于把手头的工作来个收尾,全部都做完了。 存了档,她关了电脑,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朝四周看了看。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人也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了。 而窗外,暮色充斥着天地间。在淡淡的暮色下,远眺时总觉得外面什么东西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般,有一种特别的朦胧感。 或许,这就是黄昏的美丽。 她起身,决定到茶水间再冲杯咖啡提提神,然后再搭公交车回去。 一天工作下来,她实在累极,需要茶水间那浓郁苦涩的咖啡来补充一下能量。 只是,她没有料到此时的茶水间还会有人在。 她就这样自顾自,旁若无人地走着,低垂着头,眼睛看着地面,任思绪无意识的飘散。在这种极度放松下,她毫无征兆的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何洛晴大吃一惊,抬头,赫然发现,被自己撞了的人,竟然就是华昊天! 连命运都要捉弄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华昊天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她懊恼的情绪毫无遮掩地写在了脸上。他不由觉得好笑,他有这么令人讨厌吗? “这么晚了,还没走啊。”他温和地问道。 “嗯,现在走,现在就走。”她还真走了,咖啡也不想冲了,转身就准备走出去。 但这个时候,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也不知道是谁,又在茶水间的门口处洒了一滩水,她走得急没留神,高跟鞋尖尖的鞋跟湿,了水,滑溜溜的,她的身子稍有倾斜,便马上失重,整个人收都收不住,四仰八叉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何洛晴蒙了。 突发状况根本由不得她反应啊,或者说,她不是超人,实在没有办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自己高跟鞋的失误啊。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高跟鞋惹的祸啊。看来,她今年命里与高跟鞋犯冲,每次都栽在了高跟鞋上。 华昊天就站在她身后,忽地见她朝他直直的摔了过来,惊愕之下,却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揽住她。但她的冲力太过于巨大,他非但没有扶稳她,反倒自己也被拖累,两个人又一起摔倒在地上。 何洛晴是彻底蒙了。 这个茶水间是跟她有仇啊,还是被别人下了诅咒啊,为什么两次摔倒都在同一个地方啊。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吗,在同一个地方,第一次摔倒,那是无知,第二次又摔在那里的话,那就不是无知,而是愚蠢了。 这么说,她这算是……愚蠢吗? 她彻底想不明白了。 这时,有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来:“何组长,我很高兴自己能在每次何组长有危险的时候,都能救何组长于危难之中。不过,现在你好歹也先起来好不好?至于要感谢我的那些话,等你起来之后再想好不好?” 何洛晴愣了一下,认真看去。果然,这一次还和上次摔倒的情形一模一样,她伏在他的身上,双手撑着他结实的胸膛,肌肤相触传递过来的信息依旧是:他的胸肌很发达,想必平日健身没少做,这肌肤很结实,很有弹,性,很有安全感…… 要命的是,这样的舒服感使得她有一种不想离开的想法。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慌乱一片,手脚并用的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因为她觉得,一双手已经不够用了,恨不得像蜈蚣一样,多生出几双手几双脚来,好快一些离开他的身体,哪怕快一秒也行。 华昊天理了理衣服,也起来了。 “华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何洛晴慌忙道歉,由于太慌张了,思绪都打结了,说出来的话语无伦次,吞吞吐吐。 华昊天叹气:“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如果说第一次是无意的,这还说得过去。但是第二次又是这样……” 果然是个记仇的。 何洛晴尴尬之余,总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事情来做,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忘恩负义。 比如,问问他摔伤了没有?如果伤到哪里了,她陪他去医院包扎。 再比如,看看他的衣服脏了没有?如果脏了的话,让他脱下来,她帮他洗。哦不对,他的西服都是意大利定制款,不能手洗,那她就帮他拿去干洗好了,干洗费她来出。 再比如…… 她伸出手,抬了抬华昊天的左手,又抬了抬他的右手,然后又推着他朝前朝后朝左朝右各走了两步。思索了片刻,纳闷道:“没事啊。” 华昊天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你想干什么?” 第八十六章 去酒会 何洛晴不理他,双手又朝他的身上,哦不对,应该是朝着他身上穿着的西服摸去。吓得他忙抓,住她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洛晴无辜道:“看看你有没有摔伤啊。不过,我方才检查了一下,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接着,我又看了看你的西服,西服也没有弄脏。” 华昊天问:“然后呢?” 何洛晴道:“没有然后了。现在你既没摔伤,我就没必要送你去医院,衣服也没弄脏,我也没必要替你拿去干洗,我也只能道歉了。” 华昊天心道:“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要我真的摔伤才算事啊。” 就在这时,小娟从外头走了进来,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原来你们也在呀。”然后,过去冲了杯咖啡,便转身出去了。 何洛晴与华昊天对望了一眼。 何洛晴觉得有些不妥,还是心虚地追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何洛晴发现,全办公室的人除了她与小娟,其他人都走了。 “小娟,你不是已经下班回家了吗?怎么又折回来了?”何洛晴问道。 “我没有走啊。”小娟道,“我方才去请教师父去了,我手头有些工作还未完成,我又不想拖到明天,所以,等我把手头这点工作做完,我就下班。很快的,半个小时就能弄好了。” 何洛明想起方才的事情,想了想,决定还是问问小娟的看法。 “小娟,方才你经过茶水间的时候,看到我跟华总在一起,你就没有别的其他想法吗?” 小娟莫名其妙:“那我应该有什么样的想法?” 何洛晴:“……” 她觉得,小娟之所以听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她提问的方式有问题。于是,她决定说得更明白一些。 她看着小娟,很认真地说道:“小娟,我的意思是说,我与华总两个人单独在茶水间里,这孤男寡女的,你会不会以为,我与华总之间有点什么……嗯,就是平日里你们最八卦的那个什么。” 小娟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即便何洛晴说得再隐晦,人家也还是听出来了,她恍然大悟,兴奋道:“哦,洛晴姐,你说的是你与华总之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嗯,发生点爱情之类的,对?” 何洛晴点点头,满怀期待地等着她说下去。 谁知道,小娟忽然转了脸色,淡然道:“你们两个,不可能。” “啊?” 何洛晴本来以为,小娟会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们两个真的有点那个呀,这太好了,你们两个看起来好登对之类的话。谁知道,接下来小娟却是在跟她泼冷水,不,应该是冰水,让她从头凉到脚。 她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你会认为不可能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 小娟伸出食指,在何洛晴面前晃了晃:“不可能,绝无可能。” “为什么?” 小娟很认真地回答道:“第一,人家华总是什么人,韦氏集团的第二继承人,如果太子爷找不到的话,他有可能顺位成第一继承人。你想想,人家是高门望族,你是寒门小女子,这差得不是几个级别,这可能吗?” 何洛晴怔了一下:“敢情现代社会,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呀?” “那是当然。”小娟肯定道,“就打个比方,大家一起听音乐,人家喜欢的是优雅的高水流水,而我们这些底层草根呢,喜欢的则是流行之类的鼓躁的音乐,这能统一吗?” 何洛晴想了想,觉得小娟说得有道理。她就曾经在他的车里放过那些高雅的古筝曲,说真的,她着实没有听得下去。 “那第二点呢?”何洛晴再问。 小娟想了想,道:“第二点,韦家有严训,兔子不吃窝边草。以前韦家大公子那事,不就是前车之鉴吗?我们这些老百姓,只管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好,何必去淌韦家那趟浑水呢?要知道,豪门梦虽然漂亮,但就像那些吹得又大又漂亮的肥皂泡一样,经不起戳,一戳就破,到时候后悔来不及,倒不如像现在这般,脚踏实地的干活呢。再说了,韦老头的手段想必也听了不少了,韦老头看不上的,基本没什么好下场。我们这些草根层的,就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麻雀也有麻雀的好啊,起码不受约束,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啊。” 小娟收拾东西走了,何洛晴仍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算是“人间清醒”么? 看来,对于华昊天而言,她还是高攀了。 可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这十五年的期盼与等待,并不是说消弥就可以马上消弥的。 那个人,分明就是小胖啊,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分明是过往的记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是过往的习惯。如果说,走过了十五年的岁月,那个人什么都没变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说,经过了这十五年,他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话,这又是何洛明不能接受的。 怎么她觉得,他依旧是曾经的那个小胖呢? 唉,判断人心,好难,真的好难。 就在何洛晴的叹息声里,cz资本的晚宴如期而至了。 较之租借婚纱当天表现出来的“豪情万丈”,今天的何洛晴显得有点失落,就连那丰腴的老板娘也看出来了,问道:“何小姐,怎么了,情绪这般低落,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说到这,她猛然醒悟:“何小姐,你不会是害怕见到你的前男友,所以打退堂鼓了?” 何洛晴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感叹,有一种新郎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我的感慨。” 老板妨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好感慨。要我说啊,这种人就不值得为他自艾自叹。这棵歪脖子树,早该砍掉了。你又何必为了他,放弃掉整片森林呢?砍掉这棵歪脖子树,大把根本苗红的好树名树在等着你呢。” 何洛晴幡然醒悟,顿时豪情又回来了:“老板娘,你说得对,既然天下森林多得是,我也没那么小心眼,只看得到一棵歪脖子树,境界还是太小了。所以,老板娘,你给我化,化得美美的,我要艳惊四座,好看他看看,拿我开涮,他不配。” 老板娘朝她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的,姐们,看好你哦。” 老板娘或许本来就是化妆师出身的,这化妆的技术真的无人能比,一合合粉彩在她的手里,就好像马良的画笔一般,她只是轻轻淡淡的几笔,或是随意的勾勒一下,何洛晴的气质就马上显现出来了。 直至化完妆,何洛晴都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 她看着镜中气质出众的淑女不敢相信:“这是我吗?” 老板娘笑道:“何小姐,你只不过不爱化妆而已。其实你的底子非常好,五官轮廊恰到好处,这在我们这些做化妆的人的眼里,是最喜爱你这款的。都不用怎么修饰,只需把你内在的气质勾勒出来就行了。所以说,何小姐,你长得好,这才省了我许多功夫呢。” 何洛晴道了谢,坐上了老板娘替她租到的一部名车。老板娘追到门口,朝她大声喊道:“姐们,一定要成功啊。” 何洛晴朝她竖起大拇指,表示:绝不负众望! 周六,夜晚,cz资本宴会现场。 金碧辉煌的大厦门口处,张灯结彩,保安林立。前来赴宴的嘉宾们成双成对,同步踏上门口铺设的又长又宽的红地毯,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衣裙飘飞,颇有一种盛世迷离之感。 这时,远远的一辆黑色奥迪急驰而至,在门口处嘎然而止。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双修长的腿,银白色泛着银粉的高跟鞋,在灯光下炫彩夺目。 然后,一个修长优美的身形下了车,一字肩订珠尖腰款式的齐地婚纱,衬托得着装者特别的高挑。裸,露的双肩呈珍珠般的润白丝滑,再往脸上看,粉妆淡雅,恬静怡然,望之竟使人有一种出尘之感。 何洛晴刚要进去,开车的女司机,是老板娘的侄女,忙叫住她,递给她一个宽大的外披,让她披上。 “何姐姐,我姑姑可说了,你可不能这样进去。你这个样子,别说进去了,只怕走到门口处,人家保安就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立马就把你轰出去了。” 何洛晴看看自己这一身的打扮。也对,她此番是去砸场子的,穿着这一身婚纱去,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门都进不了,更别说进去报仇了。 道了谢,何洛晴接过外套,披在身上,将自己整个人裹在黑色的袍子里。 说到这,还真得感谢那位有心的老板娘,不仅人好,心也细。就这黑袍子也选得很是到位。又长又大又宽又黑的袍子罩着自己,外人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是太好了。 别说砸场子了,就是她去杀人放火,别人也看不出来呀。 何洛晴裹紧了身上的黑色袍子,走到那些克于职守的保安面前,将黑色金字的邀请函递给他们看。 那些保安看看邀请函,再看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超凡的气质所震慑到,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放她进去了。 毕竟,这是上层社会的盛宴,那些富家小姐富家太太们穿什么的都有,不穿的也可能会有,所以,作为保卫人员,他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即可,至于人家喜欢穿什么,那是人家的自由,不容干涉。 强行干涉的话,就侵犯别人隐私了。这些贵妇人贵族小姐们,都是国外留过学的,一直一直不停的把人权挂在嘴边当歌唱的。 进到里面,迎面便是一面巨大屏幕的液晶墙,上面是一行醒日的大字:欢迎莅临cz投行联盟酒会,霓彩四射,闪闪发光。旁边还有一支小提琴乐队,正如痴如醉般拉着高水流水般的曲目。 一路行去,见的皆是酒杯交错,香衣飘飞的繁盛景象。有的对酌,有的低语,有的静坐浅酌,更多是的放肆的目光,四处搜索。当然,这其中女的则无一例外是传统的搜寻金龟婿的目光,而那些西装革履,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的,则更多流露出寻找商机的热切目光。 何洛晴寻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 先适应一下环境。毕竟这样高级别的酒会,她还是第一次去。 坐下之后,她朝四周看了看。这个角落 由于不起眼的原因,被人们忽略掉了。所以,在她的周边,并没有太多的人。只在左侧有三个,右侧有一个。 左侧的那三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伙的,其实一个男的还扛着相机。哦不对,应该是记者,来做采访的。 不管是哪方面的记者,这样高级别的酒会,可以见到平日里不能经常见到的人,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逮住一两个名人进行采访,也就能交差了。 所以,这样的酒会,来得最多的,反倒是记者朋友。 何洛晴再看看右边那个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举个酒杯,自斟自酌,看起来还挺享受的。 这种人能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心态才是最好的。 这是她比不了的。 她可没有这从容镇定的心态。反之,她甚至还有一种紧张兴奋的感觉。毕竟,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做坏事”,她还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远远的门口处似乎传来一些骚,动。何洛晴正猜测着哪个大人物过来了,这才引发这么大的震动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她面前左侧的那三个人,当头那个女的猛然一个劲地大叫道:“华总,华总。”就冲过去了,接着,另一个女的冲过去了,扛相机的那个男的也紧跟着冲过去了。 何洛晴看着面前“哗啦”一下子冲过去的三个人,有些蒙,这是怎么了? 抬头看去,却见入口处走进来一个人,燕尾西服,白色衬衣,黑色领结,显得整个人尤为精神。 她的心突地一跳,来人不是华昊天还能有谁? 她不想华昊天看到她,所以,她又朝后面缩了缩,将自己隐藏在面前一大捧摆花之后。 那些记者也真是大胆,竟在人家的晚宴上做采访。有人起了头,马上就有另外两伙人跟风,一时之间,竟有三四只采访的专用麦头递到了华昊天的面前。 第八十七章 华总的女朋友 先前打头的那家媒体抢先问道:“华总,这次你的newfell又打败了newdirectio,请问有什么内幕可以分享吗?” 不远处的何洛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有些愤怒。 这些媒体记者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或是被驴踢了,怎么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来!这打败了自然就是打败了,凭的当然就是实力,这是可以置疑的么?还内幕呢,哪有什么内幕? 只见华昊天整整衣衫,道:“我今天只是来参加酒会,相关消息各位可以关注newdirectio的官方媒体和发布会,谢谢各位。” 语语简短而有力,回绝也算得上干脆,又不扫对手的面子,这样的华昊天,是她没有见过的八面玲珑。 她浅酌了一下手中执着的高脚杯中的葡萄酒,暗忖:自单方面认出他之后,她从未曾想过追究他的过往。如今,穿过十五年悠长的光阴岁月,看到面前不一样的小胖。她自问,这样的小胖,是长大了,还是长歪了? 不管怎么样,在那个群狼环伺的非常环境里,他能自保,能活下去,还能做得如此游刃有余,活得如此风生水起,已是万幸。 她还能苛求什么呢? 只愿他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好。 当然,如果不长歪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家媒体刚提了一个问题,就吃了个闭门羹,似乎有些不甘心,冷不丁地发难:“既然华总不肯回答我的问题,那华总是不是对于前段时间疯传的关于自己跟曹钦的绯闻做出一些必要的解释呢?”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 站在正中央舞台上的男女主持人脸色惨变,特别是那位女主持人,差点没拿稳手中的麦克风。 这家媒体是不是找死啊,居然在上层精英人士云集的公开场合里,问出这种问题来? 要知道这位华总的背后是谁,那可是闻名海外赫赫有名的韦氏集团啊。虽说韦氏的掌舵人是个怪老头,但他也不是惹事的主儿。别人不惹他,他也闲着没事去挤兑你,但是如果你挑事在先,惹恼了他,那可就怪不得他使用非常手段了。谁都知道,韦氏那个怪老头可是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又护短得紧,属于睚眦必报的那种。 正当全场的人为这家就要被毙掉的媒体默哀的时候,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后面竟还有更加不怕死的。 围着华总的其他几家媒体也相继起哄:“华总,你给个解释啊,你跟曹少,也就是曹钦到底是什么关系?” 华昊天紧抿着嘴唇,眼眸中隐有怒意闪现。 何洛晴暗道一声:“不好!” 这是发怒的小胖,发起怒来的小胖是很可怕的。 记得小学时,就有那么一次,一群校外生欺负小胖,她去护。不曾想那些人也是练过的,她一个人寡不敌众,挨了几拳,撞到墙上,额头都磕出了血。那个时候,小胖怒了,抓起墙角下的铁铲,朝那些人一阵猛挥,将那些滋事的人全打进了医院。后来,华妈妈亲自去医院和解,赔了好多钱才算了事。那是华妈妈第一次动手打了小胖,脚脖子以下全被戒尺打出一条一条青紫的棱子,但小胖梗着脖子死撑,就是不认错,气得华妈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洛晴隐在面前的一大簇的摆花之后,迅速将身上的黑袍子脱下,是她表演的时候到了。 本来嘛,她能到这里来,就是奔着一个目的而来的。 那就是帮华昊天洗白来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口香槟自己都还没有尝到呢,更别说摆得四处都有的精美糕点了,那些无良娱记就朝着华昊天发难了。 吃糕点是小,帮助小胖才是大事。如果她不出手相帮的话,以小胖的性子,肯定当场发怒,到时候报道就会说,什么newfell的华总恼羞成怒,坐实与曹少的传闻诸如此类的,简直就是有多黑就写多黑,那就更麻烦了。 她太了解小胖了,小胖是个清高的,不屑解释,反倒中了那些无良娱记的下怀。 她在脑海里飞速地过一下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首先,她要去拿一杯香槟,然后走到华昊天的面前,冷不丁的将整杯酒拨到他的身上。这样一来,全场的焦点就会聚集到她身上,全场的目光都会被她所吸引。毕竟,再怎么样的传闻也比不上真人版来得震憾。到时候,也就没有谁去关注那些有意而为之的记者了。 接下来,她开始控诉,无非说一些“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要始乱终弃”的话,坐实他的罪名。只要他这个罪名坐实了,也就扳正了他的倾向,至于他与曹少的绯闻,就自然而然的烟消云散了。 对,就这么办。 何洛晴心里涌起一股兴奋,她简直要迫不及待地表演了。虽说是假的,但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好玩呢? 是她想看看小胖那种惊愕到失常的神情么? 或许,反正在她的印象里,长大后的小胖宠辱不惊,她都不知道他真正发泄情绪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还未等她出场,却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出场了。 “我是华昊天的女朋友,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问我便是。” 随着一声清丽的女音,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入口处看去。 入口处,漫天夜色为背景,那个一袭洁白晚礼服的女子就这样阔步迈入。高跟鞋头镶嵌的紫水晶闪着幽暗的光,身上金丝银线织就的晚礼服发出莹彩的亮色,齐肩长发垂下,别在头发上的发卡上钻彩璀璨,至于那张脸,却是颠覆众生的美艳无双。 众人全呆了,包括先前那几家向华昊天发难的媒体。 “这是谁啊,好漂亮,像九天仙女般,真是绝了。” “看这来头,看这气派,一定不普通。” “来这里参加宴会的哪个不是有些来头的?气场这么强大,依我看,肯定是哪家的名门淑媛没跑了。” “我看也像,你看看这全场的,虽说穿着光鲜得体,也有不少名门淑媛,但这气质啊,就是差了点……” …… 徐络琴面带微笑,收获着众人羡慕的目光,这些,她早就司空见惯。 她徐徐而行,雍容华贵,所过之处,众人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道来。她就这样直直来到华昊天的面前,自然而然地挽起了他的手,面向大众,眼中波光流转,微微而笑。 一时之间,各媒体手中的摄影机同时起动,闪光灯闪个不停。 一向不近女色的newfell的华总居然有女朋友了! 这不管放在哪家媒体,都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至于他与曹少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没有人会花费时间去追究了。 现在,所有在场的媒体都似被一颗重型炸弹给炸到了。 newfell的华总居然有女朋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半的娱记觉得自己应该辞职了,他们日出而作,日落也不息,就这样昼夜不分的追踪着那些名人的八卦,居然连韦氏的华总这么劲爆的新闻也没有捕捉到。 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华昊天微拧了眉头,看看紧紧挽着自己手臂的美女,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是绝对没有料到徐络琴会来。 其实,这种场面,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应付得来,不用别人帮忙。 就在这之前,阿康也提出要帮忙,他也拒绝了。要知道阿康的本事了得,如果他接受阿康的帮助,绝对可以摆平这个事情的。 只不过,他觉得,不用劳师动众的,自己完全有能力解决掉这个麻烦事。 现在倒好,又有一个热心人不请自来,并且,看这情形,好像自己不接受她的帮助,都不太可能了。 “我来不好么?”她轻笑,“如果我不来的话,谁替你解围啊?” 华昊天停顿了一会,方才缓慢道:“那谢谢你了。” 其实,她根本无须这样做的。 换句话说,她其实犯不着帮这个忙。可是,她却出其不意的,出手帮他了,而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他如果接受她的帮助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复杂了。 当然,对于媒体而言,他的麻烦没有了,事情变得明朗化了。但是对他而言,她的公开现身,她的公开表态,却将他推入另一个漩涡之中。 经过上一次与文仲康的细谈,他本已打算放下心中的心结,听从内心最深处的声音,与她好聚好散,做最好的朋友。不曾想,他还没有找对时机跟她说,她反而先确认了“她是他女朋友”的身份,这让他如何向自己的真心交待,如何向他爱的女孩交待? 他开始觉得头痛了。 问题是,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境地,他可以拒绝吗?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如若当着众人的面拒绝她的帮助,她会怎么想? 人家是好心啊,犯不着好心换无情嘛。 他实在无法做得如此无情。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站在他身边的徐络琴明显地感受到身边男子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他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一下子头忽然痛了起来。”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徐络琴很是紧张。 他再度摆摆手:“不是。可能是这里太闷了。” 徐络琴马上道:“那我扶你到外头阳台透透气。” 不远处坐着的徐克强执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扶着华昊天朝着内阳台的方向走去,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不错,人是他叫过来的。最主要是他的这个小女儿争气啊,一出场就震住全场,又是那般的温柔体贴,这种柔情,钢铁也要化成绕指柔,他华总总要食人间烟火,怎么抵挡得住呢? 他很看好自家小女儿。 他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斟了一杯酒,快步走向前面某一集团的总裁。 这样的场合,这样难得的推广自己的公司,扩大自己影响度的酒会,他才不舍得如此浪费呢。 而在会场的另一侧,何洛晴失魂落魄地看着那一对壁人慢慢的走远,心却在那一刻传来轻微的撕裂声,又像毫无预兆一般被人一下子掏空了,巨大的空虚,巨大的无助感,一下子击倒了她。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有女朋友了! 他的女朋友怎么会是徐络琴,她的闺蜜! 不行,她不相信,她要验证清楚才行。 她双手颤抖,拿出手机,几乎连电话号码都点不准,点了好几次,才点开弟弟何洛军的电话号码。 待那头一接通,她劈头就问:“阿军,你想一下,那一次你不是说过,徐络琴喝醉了酒,有个男的送她回家吗?你还说那个男的长得挺帅的,跟个明星似的。你还记得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吗?” 那头的何洛军一头的雾水,他不明白自家阿姐缘何会突然来个电话,问的竟还是别人男朋友的事情。 他想了想,还是答了:“你说络琴姐的那个男朋友啊,当时我也没问他的名字,我只记得他当时说了一下,好像是姓华,因为这个姓不常见,所以我记住了,至于他姓什么,他有没有说,还是我没记住,这我就不知道了。” 何洛晴一阵沉默。 那头的何洛军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忙追问道:“姐,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是络琴姐出事了,还是她男朋友出事了?” “没事,我在外面,等回去之后再跟你说。”何洛晴胡乱地说道,快速地挂了电话。 这个何洛军,到底是谁的亲弟弟呀。一个劲就知道问是不是络琴姐出事了,是不是络琴姐的男朋友出事了,怎么就不问问是不是她这个亲阿姐出事了呢? 真是白疼他了。 何洛晴扔下手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姓华,人长得帅气。还有就在方才,徐络琴挽起他的手臂,他没有一丝的抗拒和不情愿……这还不够么? 她并不是那么大方的人,看着别人挽着自己心仪的人登堂入室,自己的心还能舒坦,还能笑着献上祝福…… 她做不到,那不是她。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去大吵大闹,最好能及时逃开,远远的逃离这里。 大吵大闹?自己怕没这个资格。 大吵大闹,甚至撕小三,那是女朋友的权利,但是现在的她清楚得很,她还不是他的女朋友。 宴席未散,她自己一个人先偷偷溜了。 第八十八章 买醉 ce资本举办宴会的地点是一家山上的度假山庄,周边也没有什么民宿,只有路灯明明灭灭,依稀照着下山的路。 此时,何洛晴就走在这条昏暗的山路上。 她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提着婚纱的裙摆,踉踉跄跄地走着。她脸色灰败,双目空洞无神,步伐东歪西倒,看起来不像是醉酒的,倒更像是吸毒的。 不过,确切的来讲,此时的她,真的算得上一个醉鬼。这不仅从她身上散发着的浓烈的酒气闻得出来,而且,就在方才那个宴会上,她在角落里,一下子就干掉了整整三大支葡萄酒,外加一瓶威士忌! 在场所有人都对她侧目相看,以为她这么拼,一定是为了出风头捞商机博出位。当时就有好几个风度翩翩的男士要与她举杯同饮,都被她拒绝掉了。 那些被拒绝的小年轻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小情绪,正要发作。后来见她一杯接着一杯,连停顿都没有,这才真正被吓到了。想了想,觉得她惹不起,便一个个离开了。 她就这样一直喝,一直喝,直到自己都觉得自己喝不下了,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场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醉,为什么还这么清醒呢? 夜晚的山风,冰凉冰凉的,吹得她越发的清醒。她记起了所有的,她与他之间的事情。他们小时候的,他们分别之后的,还有就在方才,他们就快要相认的时刻…… 她后悔了,如果当时看到保安大哥递过来的文件袋时,如果她不是那么好奇的话,不拆开多好!那她就不知道他是谁,就会一直这样平静无波的与他相处下去,他是谁的男朋友,他这一生要保护谁,他要跟谁结婚,都与她无关。甚至,还会送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但是现在呢,叫她如何自处,毫无保留的放出去的爱,叫她如何收回来! 这时,有三个小年轻吹着口哨晃过她身边。 本来都走过去了,忽地又折了回来。三个人围着她,为首的一个,穿着条大花裤衩,问她:“美女,就你一个人吗?” 何洛晴睁开眼睛,看了面前三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三个小混混,只吐出一个字:‘滚!“ “哟,这妞挺辣的嘛。”为首的那个挑逗不成,反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甘心了,朝另外两个道,“看,都喝成这样了,还这么拽,要不要哥几个陪你玩玩啊。” 另外两个如鸡捣米般不住点头。 为首的那个小混混伸手去托何洛晴的下巴,被何洛晴打掉。他讪笑着朝另外两个同伙道:“瞧这模样,不错嘛,挺正点的。” 其他两个同伙又是一顿点头,眼神有些迷离起来。 他们三个一起上来拖何洛晴:“小,美人,跟哥走,咱们寻个地方,好好再干,他几瓶!” 何洛晴怒斥:“滚开!” 为首的笑了:“小,美人儿,别这么凶巴巴的嘛,哥几个最会的就是惜香怜玉了,别怕,哥几个会很温柔的,绝对不会伤着你的!”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何洛晴冷声道:“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我说叫你们滚着离开,就不会让你们走着离开!” 三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还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哥哥,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好吓人啊。” 另一个也笑得甚是得意:“是啊,都快吓死我了,把我给吓得,这额头上直冒汗哪。” 笑声未落,何洛晴出手,哦不对,是出脚了。 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什么功夫都不练,单单就选择练了台拳道呢,除了弟弟何洛军喜欢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样的武术靠的还是脚力。 何洛晴的手劲不够,但她的脚上功夫绝对没问题,在练习课上,她一脚飞过去,足足有六七厘米厚的木板应声而断,吓得教练差点没撒手。 现在,这些小混混来挑战她的脚上功夫来了。她也好久没练了,正好拿这些送上门的来练练手,哦不对,是练练脚。 同时,也出出心口的那股闷气。 只见她一脚飞去,正好踢在当前的那个小混混的门面上,那个人连哀嚎都没发出,就飞出一米多远,刚好那里是段下坡路,于是,那个小混混就一骨碌的滚下山坡去了。 另一个马上冲上来,咬牙切齿发着狠说,要给自己的兄弟报仇。他从背后偷袭,却被何洛晴运用防狼技术,微屈了手肘,朝他的肚子狠命一撞,那人痛得大叫一声。叫声未歇,何洛晴又来个过肩摔,将他摔在地上,踢到了一边去。 还有一个,一看情形不对,也顾不得兄弟情了,抱着头,自动自觉的滚下山坡去了。 何洛晴拍拍手,活动了一下筋骨,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再去看方才被她踢到一边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爬起来溜走了。 “一个两个三个,一下子跑得这么干净,前世一定是属老鼠的。”何洛晴颇有些遗憾,“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快出手了,至少还可以逗逗他们,现在倒好,才打了几下,还没打过瘾呢,居然全跑了,没得玩了。” 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在她身边停下来,里面一个四十出头的出租女司机探出头来,朝她竖起大拇指:“姑娘,没想到你竟能打跑那几个混混,真是太厉害了。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很早就看到那几个混混了,但是我见他们人多,不敢过来帮你。没想到你居然还练过,我真是太佩服你了。这样,你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家,就当是表达我的歉疚了。” 何洛晴想了想,再看看自己光着的脚。 如果靠着自己的双脚,要走回家,她不知道会不会走到天亮。 “也行,那就谢谢你了,大姐。”何洛晴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女司机发动了车子:“姑娘,你家在哪里?” 何洛晴想了想,摇头道:“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家,那就去我弟那里。他在城郊的一个镇上实习,是当地的司法所,那就麻烦你送我过去。” “没问题,那个乡镇我熟,我这就载你过去。”女司机爽快地应了,很快发动了车子,朝着何洛晴所说的那个小镇驶去。 当何洛军打开门,看到面前站着的的自家阿姐的时候,当时那副表情,跟看到一个外星人没什么两样。 “姐,你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过来找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他一看到自家阿姐那副神情就觉得不对劲,还喝了酒了。一身的酒气,肯定喝了不少。 直觉告诉他,自家阿姐肯定出事了。因为他的阿姐平日里从不喝酒的,喝酒还喝得这么醉,肯定有过不去的坎,遇到瓶颈了。 可是,他昨天还跟阿姐通过电话,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怎么这才过了一天,就到了要借酒浇愁的地步了。 是工作的问题么? 何洛军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他阿姐一向豁达,绝对不会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的。 难道是感情上的问题? 何洛军顿时来了兴趣。 虽说他阿姐是千年铁树,但是如果机缘际会,铁树也是会开花的。就看对方是谁,能打动阿姐,令得铁树开花了。 何洛军还待要问,却见自家阿姐伸手推开了他,自顾自走了进来,酒意还没有完全散尽,走路还有些不稳。 何洛军看不过眼,只好走过来,将她扶到沙发上躺下,转身去煮了碗酸梅汤替她解酒。 “阿军,你不用管我,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何洛晴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道,“你不要忙了,快去睡。今天晚上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你不用麻烦,我睡沙发就可以了。只睡一个晚上,明天我就回去。” 何洛军端了酸梅汤过来:“姐,你什么都不要说了,先喝了这碗酸梅汤醒醒酒。” 何洛晴混混噩噩地接过碗来,大喝了一口,马上酸得直咂嘴:“何洛军,你到底弄些什么鬼东西给我喝啊,酸死了。” 何洛军哄她:“酸才解酒呢,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还有,你到底是怎么过来我这里的呀?我这里可是离市里有近十公里呢。难不成你是走过来的?你可别吓你弟啊。” 何洛晴看着何洛军,神秘道:“想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何洛军诚实道:“想啊。” 何洛晴笑了笑,忽道:“就不告诉你。” 何洛军顿时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事呀,还不告诉他?没想到阿姐喝醉竟是这个样子,像个小孩子,挺可爱的。 算了,反正她平安到他这里就行了,至于她是怎么过来的,没多大重要。 喝了酸梅汤,何洛晴果然安静了好多。何洛军到房间的衣柜里取张被子给她盖上。出来的时候,见自家阿姐并没有睡觉,而是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膝,眼睛看着不知名的某处,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何洛军吓坏了,忙奔过去,扶住她的身子问道:“阿姐,你可不能吓我,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何洛晴抬起头来,忽地抱住弟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下何洛军更慌了,他心中的阿姐,可是很坚强的,从来都不哭的…… “你姐夫,小胖他……”何洛晴伏在弟弟的肩膀上,哭得个昏天暗地,“小胖他,他死了。” “死了?”何洛军的心里“格登”一下,这算是被他预料到了么? 在以往,他就曾有过这方面的猜想,只是看到自家阿姐一副“不等到人至死不悔”的样子时,他又不敢往这方面想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这样的结局。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何洛晴哭得肝肠寸断,哭得何洛军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了。 “人死不能复生”这样的话安慰别人还可以,绝不能拿来安慰自家阿姐,这样她会更加伤心。毕竟等了整整十五年,说没了就没了,谁受得了啊。 至于消息的来源,他也不敢过问。想必是在国外殒的,毕竟这么多年,都不曾回国,出事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哪年出的事,是很久以前,还是最近? 本来,以何洛军的“怀疑一切”的职业习惯,这样的事情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但是这个事情它不一样,一则发生在国外,比较难查。二则如果去查的话,那就等于给了阿姐希望,要是她坚定的认为这个消息是假的,那就麻烦了。 算了,反正等也等够了,人没了,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早知道一年,自家阿姐就早解脱一年。不必再等下去了,就会重新去生活,去爱别人,也会被别人所爱,人生就会幸福,也会完整。 他不会安慰人,特别像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安慰?不管怎么安慰,事实就是事实,倒不如长痛不如短痛,让阿姐,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彻底把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那样的话,以后就不会再如此伤心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陪在自家阿姐身边,让她哭个痛快,最多他递个纸巾什么的确…… 何洛晴哭累了,也睡过去了。何洛军替她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道:“阿姐,忘了,都忘了。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对你好的人,你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宴席没散,华昊天也自己一个人走了。 甚至连替他解围的徐络琴,他都是让助理小聪去送回家的。而自己,则请了代驾,让人开着他的专属黑色奔驰直冲去了阿康的家里。 阿康被响个不停的门铃声吵醒,浑身冒着火星子去开门,见门口处站着一名醉鬼,便忍住气,说了句:“兄台,你走错门了。” 说完,就要关门。谁知那醉鬼力气大得很,猛地将门推开,然后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唤了一声:“阿康。” 文仲康吓了一大跳,凑上前去仔细辨认。待认出来人,惊得话音都变调了:“昊天,怎么,怎么是你?” 他的这个死党,酒量极好,极少有醉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竟会把自己喝成了一沱烂泥? 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门口处弄到沙发上。不曾想,这个人第二句话竟是问他:“阿康,你家还有酒吗?” 文仲康也气了:“有,我家怎么可能没酒?红的,还是白的,还是料酒?” 第九十四章 来迟 那边有人叫莫晶晶,她应了,匆匆与何洛晴道别,顺手塞给她一张名片:“洛晴,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微信与电话号码同步,你加我一下。还有那个小学同学会,你可一定要去呀。如果他们知道你去了,他们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 说完,匆匆跟着喊她的人走了。 何洛晴把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输进手机,并进行了添加,这才乘电梯回办公室。 小学同学会,她还真的挺期待的,就是不知道,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同学们都变成什么样了,会不会一个都认不出来了呢? 加了莫晶晶的微信之后,何洛晴才发现,这个小学同学的聚会,并不是谁谁谁一时的兴起,而是很久之前就有人提出过。只是当时条件还不成熟,当年一个班里的人,留在原地的不多,打工的外出打工了,做生意的外出做生意去了,而且有很大一部份都是没有联系的,找起人来特别的麻烦。 这还得多亏了老杨,他在电视台做主持人,认识的人多,交际圈子又广,找到一个,再通过这个打听另一个,这样运作了大半年,基本上把当年班里的人都找齐了。当然,这其中除了那些死于非命,还有远嫁国外无法联系的。 找齐了人,将人一个一个拉进群里,接下来便是商讨如何办一席三四十人围坐在一起的大型宴会了。 首先,这个宴会的举办地点就是一个问题。 大家的意思呢,既是多年未谋面,从喜庆的角度考虑,那就是这三四十人,必须得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你想啊,三四十人哦,这个桌子得要有多大,才能满足这个要求啊? 为了这张桌子,临时成立的筹备组跑了整整两天,一家一家酒店去考察,终于在c城一家五星级酒店里找到这样一张桌子。 跟酒店沟通,说明要租这张桌子,又明确定下时间,这找桌子的事情才算圆满完成。 找桌子的事情弄妥当了,接下来便是聚会当天的行程安排。 由于大家都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参加这个聚会的,有两个还是从国外赶回来的。为了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又能保证大家都玩得尽心,就必须要充分利用时间。 由此,筹备组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 九点正,温泉酒店会合,那里有个人工湖,湖边就是天然的烧烤场,可以一边烧烤一边欣赏湖景,甚至还可以看看立于湖心的仙女神像。 午餐,自然就是烧烤了。酒店方还会帮忙煮绿豆海带汤,给大家降降火。 至于食材,当然由自己准备最好不过了,至少能够保证真材实料。 煲汤最好用扇骨,煲出来的汤才甜。海带最好选择那些厚实的,这样营养丰富,口感也更好。 晚上,是重头戏。就是三四十人围坐一桌,开怀畅谈,开怀畅饮,不苟小节,童言无忌。 最后,筹备组给所有群里的男女同学们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男的穿西服,至于女的,当然要穿旗袍了。 当然,有人提出疑惑,要女同学个个穿旗袍会不会太苛刻了些?毕竟并不是个个女同学都是那么苗条…… 这个疑惑筹备组很快就给出了答案,据联络的人说,这一届的女同学都很注意个人形象,个个都是好身材,苗条得很,穿旗袍根本就不是问题。 于是,在大家的期盼中,同学聚会于一个周六的上午,徐徐拉开了帷幕。 平日里在群里聊开了,何洛晴也渐渐找回了当年的记忆,与群里的其他同学也熟络起来。 虽然岁月悠悠,十几年一眨眼便过去了,但大家并没有太的改变,特别是筹备组还十分的有心,把当年大家稚,嫩的照片都发到同学群里去了,大部份都能认得出来。或许,改变的只是年龄和心境。 早餐自行解决。外地来的同学几乎都住在温泉酒店,这家星级酒店提供有自助早餐。而家在本地的同学,则是自己吃了早餐再过来。 作为筹备组成员之一,又是大家眼中的老班长,何洛晴可谓是最忙碌的人。 一大早的,她就抵达了温泉酒店,拿了两个鸡蛋揣在怀里,就去后面的烧烤场检查东西带齐了没有。烧烤叉,柴米油烟酱醋,食材等等,都要亲力亲为,细细检查一番。然后,又跑去跟酒店沟通,把买好的扇骨和海带交与他们,让他们帮忙清洗,以及煲好一大锅的绿豆海带排骨汤作烧烤的降火解暑之用。最后,忙到鸡蛋都凉了,也没顾得上吃一口。 烧烤果然是同学聚会的最佳选择。 本来还有几分不适应和些许尴尬的,拿起烧烤叉,围坐在一起烤鸡腿啊,烤鸡翅啊,烤火腿肠,烤面包啊什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下子全熟络了起来。 这其中,男同学充分展示了绅士风度,比如给女生烤鸡翅,鸡腿,烤香肠,烤面包,还有烤土豆等等,让在场的女同学们充分享受到了被照顾的快乐。 有两个从外地回来的男同学,一直粘着其中两个女同学,莫晶晶看不过眼,说什么也要过去“拆散”他们,何洛晴忙拉住她,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让她别多管闲事。 但莫晶晶偏不,说同学会的宗旨,历来都是“拆散一对算一对”,惹得何洛晴笑得直不起腰来。 当然,这都是玩笑了,人家爱跟谁跟谁,莫晶晶又不是人家的爸妈,她只管她公司的那些美女模特,哪能管过界去呢? 闹归闹,大家还是玩得相当开心。 随着夜幕降临,晚上的重头戏来了。 男同学全部清一色的西装,格外的英姿飒爽。女同学呢,个个身材不错,换上旗袍更是风情万种,一时之间,场上的气氛真有点民国期间旧上海的味道。 何洛晴与莫晶晶挨着坐了,老杨则挨着莫晶晶坐。他说了,他是莫晶晶永远的跟班兼小弟,当然要紧跟着大姐大,就算吃饭也不例外。 大家都当他是玩笑话,也没怎么介意。 面前的高脚杯早就盛好了葡萄酒,就在大家就要举杯同庆的时候,老杨忽地说了一句:“昊天怎么还没来?” 何洛晴怔了一下。 她坐在离老杨最近的地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她都差点忘了,小胖也是她的小学同学中的其中一员。 老杨见没人回答,便向莫晶晶发难:“大姐大,你们筹备组怎么搞的,怎么连昊天都没有通知呢?他人也在c城啊。” 莫晶晶伸手打了一下老杨的头,道:“怎么没通知,我给他发了邮件,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的是今天,今天!我们要办同学会!他架子大,工作繁忙,不来就不来呗,我能有什么办法!” 何洛晴一听,暗自松了口气。他不来最好,来了反倒会尴尬。 老杨今天是少有的不依不饶:“那不行,昊天可是我小学时玩得最好的朋友,不来哪行啊。” 说到这,他居然转过头来,问何洛晴:“老班长,我说得没错?” 何洛晴想了想:“其实能来最好,如果实在是脱不开身的话,不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才巴不得他不来呢。 莫晶晶甩出一句:“爱来不爱。”显然对于华昊天的大牌很有意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男中音:“谁说我不来了?” 话音一落,一身黑色西服,打着啡色领带的华昊天缓缓步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门口处看去,何洛晴则低头去看自己面前高脚杯里盛着的如血般的葡萄酒。 “这是谁呀?”有人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见过呀。”不只一个人如是回答。 “该不会走错场了?”其中有相当一部份人是这样认为的。 “说不定是筹备组安利给我们广大未婚青年的福利呢。”当年全班最会说笑的阿珠,现在也一样的爱开玩笑,“你瞧这人,这身行头,这身装扮,像不像电剧视里演的霸道总裁?” “像像像,简直像极了。”阿珠身边有几位八卦的姐妹异口同声地附和道,“依我看哪,简直就比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还霸道总裁呢。” 她们当中还有个是专门给剧组化妆的美妆师,那姑娘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美男子,啧啧道:“完美的脸型,完美的五官,简直太棒了。无须美颜,无须滤镜,无须打光,这人可是我见过的颜值天花板,能甩那些小鲜肉明星好几十条街呢。” 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个少有的人间清醒,互相问道:“这人是谁啊,我们缺的人是他吗?不可能啊,或许真的走错地方了?” ……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老杨向那人招手,示意他过来,“昊天,你终于来了,过来坐,过来坐。” 一旁的何洛晴迅速地斜睨了自己的左手边及右手边一眼,心道:“这里都坐满了,有他坐的位子吗?” 谁知道老杨还真是绝,自己站了起来,让出自己的位子:“来,昊天,坐这。” 何洛晴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杨。他让位,让华昊天坐到她身边来。如果不是事先预谋好的,她打死都不信。 莫晶晶莫名其妙,指了指对面尚空缺的一两个位子:“那头不是有空位吗?干嘛非得坐到我们这边来?” 老杨无语地看着莫晶晶。 瞧这没眼力见的,都做到了模特公司的老总了,居然连察颜观色都不会! 他不管不顾,一把拖起莫晶晶:“大姐大,这里就让给昊天了。那边宽敞,也正好有两个空位,咱们正好坐到那边去。” 不由分说的,一把就拉起了莫晶晶。 莫晶晶当然不依了,她好不容易才和何洛晴见上面,两个昔日好友正打算利用这个难得的同学聚会好好的聚一聚,叙叙旧呢。 “走了,快点啊。”老杨催促道,丝毫会莫晶晶的强烈抗议,强烈地把莫晶晶拉到对面坐下。 莫晶晶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虽然他是她曾经的小弟,但好歹还是个健壮魁梧的男人,莫晶晶那点力气哪里是人家的对手,一下子就被拽过去了。 何洛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现在的她能做什么?除了装糊涂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华昊天倒没什么,既然这里有空位,而且还是他的死党“好心”让出来的,他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于是他挺大方的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一落座,马上就有人问了:“昊天,你就是华昊天?不可能?” 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甚至,为了看清楚一点,那个男同学还站了起来,朝前微微探了探身子,目光定定的落在华昊天的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了个遍。 最后,他的脸上依然还是不相信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呢?这分明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啊。”最后,这个男同学总结道。 在场的人,脸上的神色都是震惊的,当然,何洛晴与老杨除外。 老杨哈哈一笑:“诸位不必如此惊讶,我敢以全副身家担保,他就是华昊天。当时我与他联系的时候,看到视频对面的他,我也如各位一般,震惊了好久,以为认错人了呢。放心,我核对过他的身份证了,就是本尊,错不了。” 然后,他转头对华昊天道:“我说得没错,变身侠。” 后者笑了笑。 桌子对面坐着两个戴眼镜的男同学,是他们班上学历最高的,一位出自北大,一位出自清华,现都已出了国,服务于外资企业。他们的神情,比在场的其他人都显得更震惊。 这位“华昊天”,他们在国外业务交流的时候见过,那可是一个风云人物,轻易都见不到他一面。不曾想,这么一个人物,居然是他们的小学同学! 他们两人嘀咕了一阵,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二人端着酒杯就站起来了,大有走去向华昊天敬酒的意思。 对于身处商场的他们而言,华昊天绝对是一个得罪不起,甚至可以仰仗的人。 能够结识华昊天,哪怕混个脸熟,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前途无量的一件好事。 华昊天似乎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用眼神制止了他们,然后,端起酒杯道:“各位老同学,多年未见,我又姗姗来迟,实在对不起各位。这样好不好,我自罚三杯,让大家高兴高兴。” 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九十六章 危机 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这场车祸直接导致这位女星破相了,额头前,眉毛上一点的位置,被撞碎的车前窗的玻璃碎片划了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缝了十多针,即便用的是美容线,但也保不住伤好之后会不会留疤。 万一留下疤痕,这刘海再长也遮不住了,只能去做整容。这一来二去,耽误时间不说,反正这个新戏郭子卿只怕是拍不了了。 时间就是金钱,粉丝愿意等,但片方不可能等啊。于是,便有传闻渐起,说《青歌行》这部片子要换女主角了。传闻描绘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更换的新女主角也是一名后起之秀,网红出身,也是一个小,美人儿,唤作钟灵敏,也有好几万众的粉丝。 传闻未经证实,钟灵敏也未承认,但是那些“卿流”们坐不住了,与钟灵敏的粉丝开始互撕,一时之间,网上更热闹了。 不过,从今天郭子卿跳楼的举动来看,也算是从侧面坐实了《青歌行》换角的事实。 韩屿有些不愤地摇头:“这个投资方,也太不厚道了,人家有利用价值,就用人家。如今人家出事了,就想甩掉人家,真是太过份了。” 办公室过半的人都点头,同意韩大哥的看法。想必广大民众也是站在弱者这一方的,不然的话,这个事情也不会闹得这么大。 一旁的张静贞凉凉地开口道:“韩大哥,话可不要说得太早。你知道投资方是谁吗?是newfell,咱公司是投资方!”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张静贞点开手机,指着上面一则消息给众人看,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何洛晴也觉得很是愕然,这个事情,她怎么没听说过?不过看这篇报道,讲的是两年前这个投资就敲定了,想必是未离任时麦总的手笔,从敲定到投资的确定,需要总部那边审批通过才行。所以,这个事情应该是麦总先走审批,等审批好了,总部把审批结果发过来的时候,麦总已经离职了,所以,这个事情就落到了华昊天的身上。 在这个事情上,华昊天只不过是承接了麦总未完成的工作而已,在这个事情上,他没有发表过一条自己的看法,总的来说,还是总部的意思。 至于换角,想必也是总部那边施压的结果。 既然涉及到newfell,何洛晴有些坐不住了。既然沈婉如都能查得到投资方是谁,无所不能的网友又怎么可能查不到呢? 这便要用到危机公关了。 对于危机公关而言,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时间也是机会。机会是稍纵即逝的。如果不趁事态尚未发酵的时候解决掉,等全世界都关注时,那个时候什么法子都不奏效了。 何洛晴问道:“华总出差了,要下午才能回来。那曹副总呢,去哪了?” 这么大的事情,需得机构负责人出来解释,才能平息事态,其他任何人都不够格。 小娟摇摇头,道:“曹副总也不在啊,小聪说他跟华总一块出差去了。” newfell两个主事的人都不在,这个事情又关乎newfell的声誉,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 跳楼事件仍在发酵,郭子卿仍在顶楼栏杆外围站着。这都过去两个钟头了,消防车早已经来了,救生的充气垫也充得鼓鼓的,在对应下来的楼下铺着。事情的发展还未达到预期,郭子卿想必还舍不得高楼上这纵身一跃。 何洛晴心道:“以弱势群体的身份,倒戈逼,迫制片方,哦不对,是投资方,这招狠,别看这郭子卿文文弱弱的美人一个,还真是个狠人。” 现在网上骂声一片,因了那篇报道,newfell立马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茅头都指向newfell。这是newfell所遭遇的最大的公关危机,可惜的是,处理危机的人,现在出差了。 何洛晴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虽说这是总部的意思,但是newfell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名誉侵害。当然,因人家受伤就解聘人家,正所谓“趁人病,搂人命”,在这个事情上,newfell也做得不厚道。 网络世界,弱势群体更能收获同情分。 现在全网舆情汹涌,纷纷要求newfell出来给个说法。支持郭子卿的那些粉丝们更是在现场拉起横幅,要求还自家爱豆一个公道。 何洛晴觉得,现在newfell没有主事的人,但是做为newfell的一员,至少得为阻止这个事情向更严重的地步发展出点力。比如,如果有可能的话,劝回郭子卿。换角的事情不是还没尘埃落定吗?凡事都有反转的可能。 她这一建议一提出,马上得到全组人的一致通过。不管怎么说,终归是一条人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就这样消失了,他们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于是全组人开始行动,拿上摄影机,开了车直冲现场而去。 市中心医院科技楼的顶楼上,郭子卿孤独地站在外围边上,身上穿着医院特有的紧竖条病号服,只披了一件纯白色的薄毛衣外套,头上还裹着纱布,纱布隐约还透着些许血迹。她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孤寂而无助。 这幢科技楼共有八层,楼下已经被封锁,他们靠近不了。幸好有个小护士告诉他们一个通往这个顶楼的捷径,那就是从另一幢大楼的顶楼横穿过去,因为这幢大楼的顶楼都是连着的,可以互通。 为了避免目标太大,惊扰了郭子卿,何洛晴决定,由自己与静贞姐一起过去。毕竟对于要跳楼的人来说,女人的威胁要比男人小很多,也好讲话很多。 就在何洛晴与张静贞偷偷摸,摸的从另一幢大楼横穿过去的时候,在机场路上,载着华昊天与曹少的车子正急驶而来。 “事情怎么样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华昊天双手按,压着太阳穴,转头问坐在后座上,正端着平板电脑不间断地刷新闻的曹少。 “哦,还没跳呢。”曹少只应了这一句。 正在专注开车的曹少的助理阿德,突然想笑,又拼命忍住。的确,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他这样笑的话的确不合时宜,但是为什么他却偏偏忍不住想笑呢。 都是这两个老总给害的,按正常人的逻辑思维,他们此刻应该紧张地讨论如何救人,平息事态才对。但结果呢,两个在意的却是人家跳不跳。 他在心里说:“两位老兄,这可是跳楼啊,又不是跳水,两位认真点好不好?” “谅她也不敢。”华昊天冷哼一声,目光阴郁森冷,带着一股凌厉之气。 “不敢吗?”曹少讶然,“万一真跳了呢?” “真跳了,我华字倒过来写。”华昊天冷声道,“还有,我会说服董事局跟她续约,无论多久都等她回来拍片子!” 曹少探了探头,脸上有幸灾乐祸之意,不过,他还是从华昊天的语气里听出一丝火气。好,气头上的华阎王可不是他惹得起的,他又乖乖的把头缩了回去。 华昊天真的是心情不好。 里约国际商讨会议一开就是一个星期,开得他郁闷到了极点,而何洛晴愣是一个电话都没给他。看来她不仅是不想认他,还打算把他给忘了。偏偏这个时候,郭子卿又来这一出,他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撒呢。 他可不介意拿郭子卿开刀。 现在的那些明星,都是给粉丝,还有那些捧星节目给惯的,才出道几年,还没拎清自个儿几斤几两呢,就跟制片方投资方对着干了。 制片方与投资方自有自己的考量,不用你,又不是他们的过错,而是郭子卿自己的问题。 如果郭子卿自己不出事,哪来的解约一事?当然,话又说回来,即便这不是郭子卿想自己伤害自己,自毁前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短期内这部片子又没办法开拍,筹措的资金又不能空耗者,所以双方各退一步的话,还是得换女主角。 何况,就这个事情,就这好几亿的投资,总部那边,董事局的几个老古董闹得是不可开交。华昊天也曾为郭子卿力争过,毕竟他也觉得对于一位刚出道的新星来说,有些不公平。直到其中一个老古董拿出一叠的证据,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现在,证据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发不发取决于事态的发展,还有他的态度。 曹少刷了半天,刷累了,这才收起平板,揉揉眼睛,对华昊天道:“现在的情形跟你预料的一样,舆论一边倒,全是对我们newfell不利的。还有几家名气不大的品牌方,搞不清楚自己站哪头,居然冒出来也跟着一起叫嚣,亏得我们newfell还照顾了他们这么多年,看来是养了几头白眼狼了。等这件事情平息之后,那几个品牌方就留给你一一清除干净了。哦对了,现在你真的打算作壁上观,看newfell被吊打?” 华昊天白了他一眼:“你是公关部的,还是我是公关部的?危机公关你不是最拿手的吗?方才是谁对我说来着,说什么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的?” 曹少嘿嘿一笑:“那自然是本少爷说的。不过,这事闹得太大了,本少爷怕hold不住啊。” “没事,天塌下来由我来顶着。”华昊天道。 他的气场果然很强大。 这回,曹少放心了。 曹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就再等等看?” 华昊天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曹少忽地想起什么,眉头微皱:“昊天,我怎么发觉你好像……”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字眼,要怎么表达才好。 “怎么?”华昊天头也不回,问道。 曹少想到了:“昊天,我觉得你好像变了,怎么说呢?对于这种事情,若换成以前的你,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就处理掉了。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干脆利落。如果用两个字的话,那就是狠决。哪像今天的你这般犹犹豫豫的,心肠变,软了?” 华昊天没有说话。 曹少无所谓他回不回答,继续道:“如今网上乱成一片,你还能如此坚持不发一字一句为自己澄清,是想给那个郭子卿一个机会?你想她回头是岸?可是看她现在这副嚣张的样子,真的会领悟到你的苦心吗?” 华昊天冷声道:“我有这么好心么?” 曹少反问他:“你说呢?” 华昊天又不说话了。 曹少盯着车内倒后镜里的华昊天看,冷不丁蹦出一句:“昊天,你有软肋了哦。” 他摇头:“说,究竟是哪个美女,引你动了凡心了?” 一旁开车的阿德一听,耳朵马上竖了起来。 “少胡说八道。”华昊天顶了回去,“好好做你的事情,快看看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曹少不动,甚至懒得瞅平板一眼:“放心,这一时半会的,出不了什么事情。人家等着把我们逼出来,讨价还价呢,你以为跳个楼这么好玩啊,万一跳岔了,跳到充气垫外头去了,那可不仅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华昊天转头问阿德:“还有多久能到中心医院?” 事态发展成这样,他这个newfell的总负责人总是要出面的。 阿德看了一下导航,道:“大概还需半个小时。” 曹少伸了个懒腰,插话进来:“半个钟足够审你了,说,到何是何方神圣,让你心软了?” 华昊天仍在嘴硬:“我哪有什么心软,你想多了。” 曹少才不信呢:“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你以为能骗得了我吗?”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久,仿佛在追忆一些美好的过往:“昊天,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在韦老头那里见到你的时候,你多大?你那个时候十三四岁,天真可爱,心地善良,我跟你抢玩具,你统统都让我。就是读书这方面让我生气啊,明明我书读得好,可偏偏怎么都考不过你。每每看到放榜时,我的名字总排在你后面,我都没有心思读书了。” 华昊天冷哼一声:“强词夺理!你怎么不说,是你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读书学习上?” “是是是。”被华昊天一语戳穿,曹少只得承认,“那个时候我们玩得挺开心的,我是真的喜欢跟你在一起玩。不过后来慢慢的你就变了。” 华昊天不想理他。 尽胡说八道!他怎么变了?他再怎么变,也是华昊天,newfell的华昊天! 他甚至觉得曹少今天的话特别多。 第九十七章 情况有变 “不会看脸色”的曹少继续唠叨:“昊天,自打大学毕业之后,你回到newfell总部,在韦老头手下做事,从底层做到顶层。从那时起,你就变了。说实在的,当初我是有点怕你的,因为看到你,我就好像看到韦老头,杀伐果决,冷血无情,我真的担心你会变成另外一个韦老头。不过现在我放心了,你不会的,因为你有软肋了,你更像个人,而不是一台听话的赚钱机器。” 听到最后,阿德心里突的一下。他恨不得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听到。他在心里哀叹,曹副总,你可真是个狠人哪,什么话都敢说,你自己不要命,也请不要殃及池鱼好不好?他这条小鱼可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啊。 阿德以为,曹副总说了这么难听的话,两人之间势必会爆发一场大争吵,他也随时做好了停车的准备。 可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旁边的华总说了一句不确定的话:“是吗?” 听不出是喜是怒。 曹少笑了起来,伸手揽住华昊天的肩膀:“好了,昊天,我说笑的。其实你人不错,挺好的。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鲜活,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像个普通人,真的。” 顿了顿,又道:“做为你的兄弟,其实我更感谢你身后那个让你改变的人,不管怎么样,替我向她说声谢谢,真心的。” 华昊天笑了笑,拍拍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放心,她值得你这样的夸赞。” 这话听得曹少一愣。 以他对华昊天的了解,他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去肯定一个人。而且,听他说到这个人的语气,曹少可以肯定,他所夸赞的那个人,一定是个女人。 看来他的兄弟这回真的有软肋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降得住桀骜不逊的华昊天。 他真的有点好奇了。 他决定挑衅一下华昊天,看能不能套出他心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昊天,听你的语气,你倒是挺欣赏那个人的。怎么样,什么时候介绍我也认识认识啊。我这个人嘛,工作虽没有上进心,但是结交朋友这个事情上,绝对讲义气,为朋友两胁插刀,绝不哼一声……” 华昊天蔫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看看他心中的那个她罢了。 他不想理曹少,于是拿起手机翻看近况。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则报道,仅仅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迅速转过头来,语气急促对阿德命令道:“快,去医院,加大油门,开快点。” 曹少愣了一下,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什么事了,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华昊天把平板扔给他:“自己看。” 曹少疑惑地把平板接住,点开,才看了个开头,吃惊得声音都变了:“这,这不是我心中的那位女侠吗?她怎么跑到顶楼上去了?” “不知道。”华昊天一边催促阿德加速,一边道,“她没有任何公关处理经验,我怕她会出事。” 曹少也紧张起来:“不会真的要出事?” 华昊天看他一眼:“你说呢?” 曹少喃喃道:“我当然是不希望她出事的。” 华昊天不再理他,转头对曹少道:“快,给我接郭子卿的经纪人赵金铭,你告诉他,让他到顶楼去,不管他用什么法子,用拽的用骗的用拉的,还是用上吊的用哭丧着脸的,把人给我弄回来。如果他做不到的话,那他就别想在c城混了。” 曹少赶忙翻看电话找赵金铭的联系方式。 华昊天又补充道:“把那组照片一并发给他,由他决定,限时五分钟,过期不候。。” 医院,顶楼。 警察派出的谈判专家立于离郭子卿约十米的地方,不住地劝着。但郭子卿什么也不听,一直站在栏杆的外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久劝没有结果,谈判专家不由有些烦躁。 恰巧这个时候,何洛晴与张静贞过来了,她们把胸牌拿给警察看,说自己是newfell派出来的,代表分公司来跟郭子卿谈合约的事情的。警察也一直苦恼newfell没有人出面,见有人来了,便放她们过去。 何洛晴走在前面,她一边靠近一边道:“郭子卿,你冷静一点,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坏,真的,相信我。” 郭子卿回过头来,她认得何洛晴,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你不要过来,你也不要骗我了。我现在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现在毁容了,你们newfell便要抛弃我了。想我苦熬这些年,吃尽了所有的苦,跑龙套都跑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靠着自己的能力争取到一个女主角的位置,你们凭什么呀,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否决掉我啊?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说是我的错,要毁掉我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自半空传播开来。兼之杂夹着悲苦无助与无奈,顿时,楼下一片哗然,同情心泛滥,纷纷声援她。 尤其是那些“卿流”们,听得自家爱豆如此嘶心裂肺地控诉着,纷纷流下悲伤的泪水,就差没打出讨,伐无良资本家的标语了。 楼下唯有一人,与众人激奋的表情不一致。 此时,面如土色的赵金铭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粉丝在干什么,他唯有一个念头,他只有五分钟,不管怎么样,五分钟之内,他必须从楼下爬上八楼,并要把郭子卿给劝下来! 对于郭子卿这种自作主张,无异于自杀性的行,事方式,他简直是无语。 好端端的,怎么就跟newfell杠上了呢,难道不知道newfell是不好惹的么? 如果自己一方是清清白白,正正当当的,那还两说,指不定还有跟newfell拼一拼的资格,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啊,这女主角的取得并不光彩,惹恼了newfell,把这个事情来个大爆光,公诸于众,后果不堪设想啊。 以往他觉得姓郭这丫头还挺聪明的,现在是越看越生气,以前有多聪明,现在就有多愚蠢。 简直蠢到家了。 现在他唯有一个念头,就是趁郭子卿把自己作死之前,把她给救下来。 围观的群众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最里面还有警察,等他急得如跳梁小丑,挤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楼下守着的警察不让进,他好说歹说,不断地表明身份,警察才同意他进去。 这又过去了一分钟。 等他乘坐电梯,看着电梯上行,到了六楼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传入一组信息。他巍巍颤颤地看完,手一抖,脚也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传闻中的华昊天,行,事永远这般凌厉,说好五分钟就是五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肯施舍给他。 顶楼不用上了,那个人也不用他劝了。他很快就失业了,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找到另一份工作,不然的话,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风了。 此时,站在栏杆外围的郭子卿,也发现了有一点点的不对劲。 原本人声鼎沸声援她的人群,忽地偃旗息鼓了,大家纷纷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她发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仰着头,看了上来,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了。 可惜她一个要跳楼的人,没有带手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何洛晴悄悄翻过栏杆,并向张静贞示意,等她把郭子卿拉回来,把她推过栏杆这边的时候,张静贞马上把人拉回栏杆那头去。 就在何洛晴快要抓,住郭子卿的时候,郭子卿回过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身边的何洛晴。 郭子卿是个反应极快的人,马上想起自己到顶楼来,翻到栏杆外面去的目的,她可不想在目的未达成之前,就这样被人抓回去,功亏一匮,还被人当成了笑话。 她马上尖叫:“你别过来,听到没有,你再过来的话,我现在就跳下去!” 何洛晴不敢动了,不停地劝道:“好好好,我不动,我不过去,你冷静,千万要冷静。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相信我,真的。” 她见郭子卿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于是继续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你的情况我们大家都基本了解了,你不要怕,现在大家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大家都会帮你的,也会帮你争取到属于你的公平待遇的。” “你知道我是newfell的电工,但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旅程驿站栏目组的组长何洛晴,旅程驿站你应该听说过,就是专门帮人伸冤的,你尽可以把你的委屈,还有你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好吗?” 郭子卿听得很专注,就在何洛晴以为她相信了的时候,她突灰冒出一句:“你是newfell的主要负责人吗?” 何洛晴愣了一下,摇摇头。 看来她说服不了郭子卿,后者铁了心要找newfell的麻烦了。 “你不是主要负责人,那你找我谈什么,你做得了主吗?”郭子卿的态度依旧很强硬。 “郭子卿,你听我说。”何洛晴仍在苦口婆心地劝她,“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帮你的。你先过来,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以现在“旅程驿站”的影响力,虽说不能直接应允郭子卿的条件,但至少,让广大民众知道这个事情,知道她郭子卿的遭遇,也能让投资方重新做出选择啊。何必选择这么一条要弄得两败俱伤的路呢。 何洛晴真的不明白郭子卿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行,我不跟你谈,要谈的话我要华昊天谈!”郭子卿颇有一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执着,“我只跟他谈,因为他才是负责人,其他人,免谈!” 何洛晴叹气。 她无奈地看着郭子卿。 小朋友啊,你还是太年轻了。我们的华总啊,他从不跟任何人谈,他只会给你答案。不过,等你知道答案的时候,只怕事情就再无转宥的余地了。 “你是要跟我谈吗?”骞地,顶楼上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清越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清晰地抵达至每个人的耳朵里。 何洛晴的眉头拧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速度真是快。 “我是华昊天,是newfell的总负责人。” 华昊天缓步踱来,一步一步,步伐沉稳,却又像鼓点般,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他的气场如此强大,竟让郭子卿一下子失了声,忘记了阻止他靠近。 他就这样径直走到了栏杆边,与郭子卿面对面站着。他们中间,只隔了一道栏杆而已。 他扶着栏杆,伸出半个身子,看看下面,点了点头:“这个高度,还可以。” 郭子卿惊惧地看着他。她似乎有些明白方才何洛晴说的话了。面前这个人,气场如此震慑,并不是她能够威胁的。 华昊天看她一眼:“听说你想跟我谈,是吗?”他的手指轻叩着栏杆,指节白晰修长,“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与别人谈,我一般只给答案。” “你什么意思?”郭子卿不懂。 “听不明白?”华昊天轻轻摇头,将手机举到她面前,“那我给你看一些实质性的。” 手机就举在郭子卿面前,迫使她不得不去看。屏幕里的画面在手机上一一展现,她只看一眼,整个人都战栗起来,指着华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手机上是一组很真实的画面,真实得仿佛昨天才经历过一般。 她不会忘记,她是如何通过别人要到《青歌行》制片人之一万华的联系方式的,更不会在他们愉快的共度一个周末之后,万华爽快地把《青歌行》女主角的位置给了她…… 她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曾想,居然这么快就曝光了。 忽然间,她的脑袋“嗡”了一下。 难道说,方才下面的人群在翻看手机,就是在看她与万华的亲热照吗? 华昊天看着她,点点头,意思是说:你猜对了。 “你居然把照片发到网上,你是想让我死吗?”郭子卿疯了。 她不管不顾地去拉扯华昊天,而华昊天也趁此机会,一把抓,住她,把她整个人从栏杆那头拽了过来,扔给曹少:“看好她。” 自己则过去拉何洛晴。 第九十八章 留观 郭子卿见大势已去,自己身败名裂,只怕再无翻身机会了。一时之间,发起狠来,猛地挣脱曹少的钳制,扑上前去,大力将华昊天推了出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华昊天直直地从顶楼坠了下去。 何洛晴惊得魂都没了,她大叫道:“小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底下的群众又发出一阵的惊呼声。 幸好先前郭子卿为了自己的跳楼,拖了太长的时间,给消防人员充足的时间铺设充气垫。也亏得这充气垫铺得够宽够大,还有这气也充得足,总而言之,如众人所料那般,华昊天与何洛晴一先一后自顶楼坠落,都落到了充气垫上。 只不过,华昊天坠落得太急,与充气垫撞击的强度大了些,以致于晕了过去。何洛晴就比较幸运了,她恰好跌落在华昊天身上,毫发无伤。 何洛晴有一瞬间的晕眩,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看到华昊天闭着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了,拼命摇晃着他,不断地叫道:“小胖,你醒醒,你快醒过来。小胖,你可不要吓我啊!” 医护人员很快上前来检查,他们拍拍何洛晴,安慰道:“姑娘,不用太紧张,你的朋友暂时没事,不过还是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你不要再摇他了,指不定你不摇他的话,没什么事,你一摇他就真的有事了。” “哦。”何洛晴马上收手,不敢再摇他了。 又过来几个医护人员,还抬了副担架过来,他们很快将华昊天弄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而何洛晴,在她们的搀扶下,也上了救护车,一起朝医院奔驰而去。 在医院里,何洛晴做了全身检查,确定一点事情都没有。为了安全起见,医生还是建议她留院观察一晚,免得发生意外。 至于华昊天,人虽然晕迷,但也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跟何洛晴一样,什么事都没有。至于为什么他至今未醒,医生给出的解释是:他刚从国外飞回来,时差还未倒过来,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的他,与其说他晕迷,倒不如说他睡着了,在倒时差。 这个解释何洛晴听得啼笑皆非,真是如此么? 由于是留观,他们被安排在留观室,两张病床相邻,中间只隔一道幕帘。 这是何洛晴要求的,她对医护人员说,这是她男朋友,她不想他出事,她想尽一个女朋友的责任,照顾他。 医护人员同意了。 后半夜,留观室很静,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何洛晴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掀了幕帘,到那一头去看他。 小胖真的是睡着了,呼吸均匀,心跳平稳,或许,他是太累了。 也难怪,他搭乘飞机紧赶慢赶的从国外赶回来,连公司都来不及回,就调转车头直奔出事地点来了,又被人从高楼上推下来……唉,他也真是命苦。 她觉得心疼了。 伸出手去,抚摸,他消瘦的脸庞。 国外的伙食不好么,怎么清减成这样了? 有曹少那么懂生活的人陪着去,不可能弄成这个样子啊。回头她得问问曹少,怎么让他照顾,却把人照顾成这个样子了? 又或许,还在跟她怄气。 她微微叹气,不是她不想认他,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怪不得别人,还是得怪小胖。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能把人给认错了呢?而且被认错的这个人,还是她的闺密呢。 有这层关系已经够麻烦的了,偏偏徐克强还是于她有恩的人。一个于她有恩的人,她偏偏还去抢他女儿的男朋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这让她怎么做? 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胖回来了,却没有记起当年她与他在分别时的约定呢?那么重要的约定,总不可能忘记? 胜德小学后校园区,那一片林子中间,有一株百年古树,树下被泥土掩埋的地方,有一个洞,里面藏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盛放着这十几年来她对他的思念,还有她的秘密,这其中包括她改姓氏的原由,还有她的联系方式与地址。只要他遵守约定,去了胜德小学,找到那株古树,挖开树洞,根本不愁找不到她这个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那么做呢?以至于弄出这么多的麻烦来,想收场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唉,他是不是傻呀? 何洛晴摇头,她能做什么呢,只有无奈摇头。 他自己弄出来的这一堆破事,只有让他自己去收拾,她不好插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总而言之,在他没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之前,他们还是不相认的好,更不要说别的。 华昊天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蹙,不知道在纠结什么。突然间,他猛地坐起来,喊道:“阿晴,你不要跳,你千万不要跳啊。” 何洛晴吓了一大跳。 叫她不要跳,跳什么? 待她伸手要去扶他,他却“咚”的一声倒到床,上去了,继续睡。 何洛晴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弄得有点啼笑皆非。 原来是做梦啊,这梦做得……委实有些骇人。 不过,她还是挺感动。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胖想必还在纠结下午顶楼上发生的事情了,在梦中仍大嚷大叫的叫她不要从楼上跳下来,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会不感动呢。 她替他拉上被子,掖好被角,再用毛巾擦去他额角的汗珠。人依旧心依旧,她自唇边逸出一声叹息:小胖,我能拿你怎么办啊。 第二天,华昊天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 护士笑着看着他,语气柔和道:“你醒了,放心,你真是幸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已经给你做过全身检查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等你醒来就可以出院了。” 这位帅哥长得真是帅啊,护士不由又多瞅了两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我一个人吗?”他指了指自己。 在昨天残留的记忆里,他清晰的记得,自己被那个郭子卿一推,首先从楼顶坠了下来,跟着何洛晴也随即跳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她这是情急之下想要救他,不过,这个方法是不是太笨了点? 跟着他一起跳下来就能够救得了他吗? 怎么可能?! 换个角度想,难道她是要跟自己殉情吗? 想到这,他顿时心花怒放。原来,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你说的是跟一块儿送过来的那个姑娘吗?”护士想了想,看看四周,“方才还在这呢,现在兴许给你打早餐去了?” 见他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护士又笑着说道:“那姑娘是你女朋友,看来她挺紧张你的。你睡着的时候,都是她在旁边照看你,都陪了你一整晚了。” 华昊天的脸色先是惊,后是喜,最后变成懊恼。 这个何洛晴,一定又是趁机逃掉了。 真是可恶。 他想起来了,在他坠楼的那一刻,他听到了久违的一个称谓“小胖”。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秘密,在这个世上,只有她才会这样叫他。 还死不承认呢,这下被他抓到实证了。 她也够鬼精的,入职书上父母一栏为空,只填了何奶奶的名字,害得他一度以为又认错了人。 上次的同学会,小学的同学与她常有联系,都肯定了她的身份,她偏偏说时间太久远了,十多年前的事情,她忘了,令得他一点辙都没有。 现在她终于亲口说出来了,相当于亲口承认她不仅认识他,她还记得过去的点点滴滴。 等回公司上班,他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她,问她不肯说认识他的原因。 他摇头,心道:“女孩子都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么?”虽然这样想,却是满心欢喜,他觉得,这些天来,天天失眠,现在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他心情甚好,嘴角自然地扬起,溢出一丝笑容来。 他本来极为英俊,如今这笑意盈盈的样子,更是迷人,旁边收拾的小护士都几乎看傻了。 出了院,华昊天跟公司告了假,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上公司,他便去了隔壁何洛晴所在的办公室,问里面的人:“你们何组长呢?” 他来得太早,正在打扫卫生的小清愣了一下,抬头看看他,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忙道:“华总,不好意思,洛晴姐请假了,请了三天假,说家里有事。您若有什么急事的话,可能打电话跟她说。” 又请假? 华昊天很是懊恼。 但公司又没有规定员工不可以请假,他作为老板,也是无可奈何。 再说,请假这个事向人力资源部那边报备极可,无需经过他的审批,所以,他不知道她请假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那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华昊天心中有疑惑,想的却是:这个何洛晴,该不会又是为了避开他而寻的由头? 小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在方才,洛晴姐来了一趟办公室,交待了一些事情就走了。她走得挺急的,说是家里亲人病了。” 家里的亲人? 他想起她经常提及的何奶奶,想必这生病的人是何奶奶无疑了。老人家岁数大了,经常有个头痛脚痛的,也属正常,只是辛苦她了,跑来跑去的要去照顾老人。 知道了她请假的原委,特别是弄清楚她不是因为又要避开他而特意请的假,他的心情莫名的好,哼着歌儿走开了。 留下小清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心道:“这个华阎王,什么时候心情变得这么好了?还会哼小曲呢……” 素来不苟言笑的华总居然会哼小曲?小清觉得这条消息实在太劲曝了,出乎八卦心理,她决定让这条消息传遍整个分部大楼。 何洛晴请假自是有由头的。 像她这样的工作狂,自然不舍得浪费请假的时间。但是,现在却是个例外,因为,何奶奶病了。 何奶奶可是这个世上于她有大恩的人。 当年,他们姐弟俩被人追债,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没有一个亲戚肯收留他们,有的亲戚将他们姐弟俩往外赶,恨不得跟他们断绝关系。是何奶奶看到蹲在外头,快要冻僵的他们姐弟俩,好心的让他们住下来。 何奶奶寡居,长年一个人住,靠拾荒为生,早年死了丈夫的她,心地极为善良。她收留他们姐弟二人,拾掇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她自己吃着黑乎乎的玉米馍馍,却给他们姐弟俩买来外头包子部的白乎乎的包子馒头。她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却带他们姐弟俩到外头的裁缝部做了两件新衣裳。她自己用的毛巾黑得看不到一丁点的白,却给他们姐弟俩买了超市洁丽雅的纯棉毛巾 在何奶奶那里,她跟弟弟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那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也就是那个时候,为了报答何奶奶的恩情,她把自己和弟弟的姓氏改了,随了何奶奶的姓,也姓何。 当然,这个事情,她也写成了纸条,放到了胜德小学后校园区那株古树下的玻璃瓶里,好让小胖万一回来了,能够根据自己留下的信息快速地找到自己。 她本来以为,跟着何奶奶,她也打点零散工,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很幸福,就这样陪着何奶奶,孝顺何奶奶,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但是,事与愿违,她是个小孩子,出去打工也是个童工,很多地方不敢收。没有了其他的生活来源,只靠何奶奶捡塑料瓶去卖,根本养不活三个人。 为了不拖累何奶奶,在一年之后,她带着弟弟离开了,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 现在,她的生活好转了,她也没有忘记何奶奶。何奶奶不肯离开她长年居住的村子,她便给何奶奶盖了新房子;考虑到何奶奶年事已高,眼睛昏花,手脚不便,她还请了保姆过来,二十四小时照顾她。每年的节假日,她都会抽时间回去看她,如果何奶奶出了什么事情,她必定随叫随到,一刻也没有拖延耽误。 就像今天,一接到保姆张姨的电话,说何奶奶不舒服,她便匆匆忙忙请了假,马上搭车回去看何奶奶。 第九十九章 木匣 进了屋,张姨便说开了:“昨天上午还好好的,我用手机刷视频,刷到些新闻,有时候也会讲给何奶奶听,她也爱听。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把一个新闻头条给何奶奶看,她看了之后,老半天不说话,午饭吃得很少,说自己没胃口,晚饭干脆不吃了,把我急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昨天后半夜,我还听到奶奶在哭” 张姨是个很好的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为人和善,脾气又好,与何奶奶很是投缘,何奶奶也很喜欢她。算起来,张姨照顾何奶奶也有五六年了,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听得张姨这么说,何洛晴也有些吃惊:“半夜还哭了,为什么呀?” 她可从来没见过何奶奶这个样子。 何奶奶是位坚强的人,即便是生活再贫穷,她也没有向生活低头。即便她的丈夫早早离开了她,她也没有怨天由人。她总是说,生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如她所料,生活果然好起来了。老奶奶有了低保金,何洛晴也给她买了社保,她的晚年生活有了保障,整个人也开心起来,逢人就说,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生活在这个时代,又有这么好的孙女。 所以,何洛晴很是意外,何奶奶居然会哭,为什么呀? 何洛晴想了想,问道:“张姨,你昨天刷到了什么新闻,能跟我说说吗?” 或许是那些新闻勾起了何奶奶的回忆,所以她才会睹物思人,如此伤心。 张姨很是紧张,她拿出手机,翻出昨天的新闻给何洛晴看,一边说道:“何小姐,我真的没做什么,我给奶奶看的,就是这几条新闻,也没什么?平日里奶奶爱看新闻时事,我也是这样点开拿给她看的。我不明白,今个儿奶奶怎么就” 何洛晴认真看了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前天闹得最轰动的“郭子卿跳楼事件”。 张姨给何奶奶看的视频里,没有她坠楼的影像,想必何奶奶不是因为她坠楼着急上火而病倒的,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郭子卿吗? 她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过于荒谬。 人家是新加坡当地一大富豪家的千金大小姐,觉得生活太过无趣才跑来c城发展,做个明星玩玩。而何奶奶呢,她只是社会最底层的拾荒者,靠捡塑料瓶勉强度日,当然,现在老了,不捡了。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关系? 昨天她回到家,打开手机,铺天盖地都是郭子卿的新闻。 她与《青歌行》制片人之一的万华的亲密照曝光,引得网络一片哗然。之后,指责她通过不正当手段谋取女主角一职的评论如浪潮般汹涌而来,人设崩塌,祟拜她的那些“卿流”们刚开始的时候,还顽强抵抗,后来,经不住铁一般的证据,纷纷痛哭脱粉,也就是说,当代新星郭子卿,已经是彻底凉凉了。 这还不算完,现在这个时代可是个网络世界,那些网民们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在顶楼上她突然冲过去,伸出手推华昊天下楼的照片,被不断的转载。一时之间,博主们,网络大咖,当红主播,就连律师界人士也来凑热闹,大家热情高涨地探讨着,像郭子卿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得是蓄意杀人,要被判几年 何洛晴可没有闲功夫去管郭子卿的事情,她的过错自有法律公正的审判,自己不是内行人,安安心心等消息便是了。 她不明白,何奶奶这一下子就病倒了,为的是哪般? 不明原因,这才是让她最头痛的。 她进了房间,见朝南的床,上,何奶奶背朝外侧身和衣躺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洛晴轻手轻脚走过去,怕吓着何奶奶,她轻轻唤了一声:“奶奶,你睡了吗?” 何奶奶并没有睡着,听到有人唤她,便翻了个身,要坐起来。 何洛晴赶忙上前扶她。 何奶奶坐定之后,见到是何洛晴,不由努力笑笑:“是阿晴啊,你工作这么忙,怎么有空过来了?别听张姨的,她就是瞎紧张。奶奶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人老了,胃口差了些,过几天就好了。” “奶奶。”何洛晴挨着何奶奶坐下,抚摸着她干瘦的手,“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别怕,现在不是以前了,我可以解决的,解决不了的话,我可以找朋友啊。我做的那个节目,认识好多各行各业的人呢,有事去求一下人家,人家也是可以帮忙的。你说出来,我来想办法,好不好?” 何奶奶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何奶奶?”她再叫。 何奶奶混浊的眼睛里,忽地涌,出了泪水。 “这”何洛晴吓了一跳,怎么又哭了? 她手忙脚乱去取纸盒,抽,出纸巾递给何奶奶:“奶奶,你别哭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们顶着吗?” 何况天还塌不了呢。 何奶奶默默流了一会泪,这才抬起头来,看定何洛晴,问道:“阿晴啊,你认识一个叫做华昊天的人吗?” 华昊天?小胖? 何奶奶的行为真是让她越来越迷惑了,先是无端端的哭,现在又问起华昊天,何奶奶到底怎么了? 为了安抚何奶奶的心,她照实说了:“奶奶,你说的华昊天,我认识,而且还很熟。他是我们newfell的总经理,华总经理,中国区总负责人。” 何奶奶混浊的眼睛里突地发出光亮来,她一把抓,住何洛晴,急促道:“那,那真是太好了。阿晴,奶奶求你个事,你替奶奶求求那位华总经理,求他,求他” 她说得太急太快,一口气没喘上来,拼命地咳了起来。何洛晴急忙帮她捶背顺气:“奶奶,你别急啊,你慢慢说。” 她一边替何奶奶顺气,眼里透着疑惑。何奶奶问起华昊天,又突然说要去求他。这是私人恩怨,还是公事? 何奶奶跟郭子卿没有关系,跟华昊天就更没有关系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何奶奶何以会突然提到华昊天,听这语气,好像她的伤心与华昊天有关…… 何奶奶咳了好一会,终于气顺了。想起方才未说完的话,又急忙握紧何洛晴的手:“阿晴,奶奶这一生即便是如何的苦,如何的累,都从来没有求过人。你是知道的,奶奶从不求人。但这次不一样,奶奶求求你了,你替奶奶跟那位华总经理说,求他大人有大量,放过美美好不好?他要什么赔偿,奶奶我都给他,他要什么我都给……” “美美?”何洛晴听不明白,“何奶奶,美美是谁?” “美美,美美就是”何奶奶有些难以启齿,“美美就是昨天新闻上闹着要跳楼的那个。” 何洛晴觉得,此时的她,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在耳朵炸响,炸得她晕头转向,耳朵一直嗡嗡地响。 她认为的,这个世上两个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居然认识? 不仅认识,看情形似乎何奶奶与那个女明星还有很深的渊源。 看着何奶奶,何洛晴茫然问道:“奶奶,你说的美美,就是郭子卿吗?她为什么叫美美,你又为什么会认识她?” 何奶奶弯下腰来,用手指巍颤颤地指了指床下。 何洛晴疑惑地看看何奶奶,再看看床底下,还是依言俯下,身去,在床底下摸索一阵,拖出一个木匣子来。 这木匣子看起来尘旧得很,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了,放在现在来说,可以称得上董了。但是木匣子上面却一点灰尘都没有,想必它的主人甚是爱惜它,经常擦拭。 在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何奶奶有这么一个木匣子。 何洛晴将木匣子递到何奶奶手上,何奶奶打开,取出里面放着的一本相册,示意她打开。 何洛晴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接过相册,打了开来,一页页翻过去。都是些老旧的黑白照片,有何奶奶年轻时与丈夫的合影,还有另外一对年轻夫妇的,甚至,还有一个小孩子的照片。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张全家福上,那是一家五口,照片上的人个个笑得都很开心。 “这是……”何洛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何奶奶,这对夫妇,是你的儿子跟媳妇吗?那这个小孩子,就是你的孙女了?” 一家子的全家福,自然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见他们笑得如此开心幸福,兼之那对夫妇之中的那个男的,又长得跟何奶奶有几分相似,所以,何洛晴便做了这样的推断。 何奶奶点头道:“是的,你说得对,他们是我的儿子儿媳,还有,这个小孩子是我的孙女。” 何洛晴虽然猜出了这一家子的关系,但并不代表她能马上接受这个事情。 她一直以为,何奶奶自丈夫死后,就成了孤寡老人,无儿无女,是标准的五保户。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有个儿子,有儿媳,甚至还有个孙女。 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更不明白的是,有儿子有儿媳有孙女,这不是挺好的吗?缘何何奶奶从不肯提起呢?而且,这些年来,她一直陪在何奶奶身边,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口中的儿子儿媳,还有孙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即便是儿媳妇再不待见何奶奶,但是何奶奶的儿子,总不可能这些年来,一次都没有过来探望过母亲? 天底下哪有这么冷血的人啊? 何奶奶怔怔地看着照片,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陷入了对亲人的追思之中:“我不是本地人,我家本不在这。那一年,我的家乡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大暴雨。暴雨冲垮了堤岸,淹了村镇。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水库暴涨,当地政府本来打算炸水库救急的,但是来不及了,就在炸水库的前一天晚上,水库崩塌了,洪水冲下县城,将整座县城都淹了。我的丈夫,儿子和儿媳妇就死在了那场洪水里。幸好有个好心人,将我祖孙俩从洪流里捞起来,救了我们二人的命。” 何洛晴听得心惊肉跳的。 天灾人祸,不可预料,即便不是亲自经历,但听何奶奶的描叙,也能想像得到当时的何奶奶是多么的绝望。或许,眼泪就在那时就哭干了? “命运如此,我老太婆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何奶奶道,“房子冲塌了,田也被淹了,没了办法,我带着孙女就来到了这里。我没什么文化,找不到什么工作,只能靠捡些塑料瓶纸皮什么的过日子。当时就想,这个世上我只有孙女一个亲人了,我老太婆哪怕不吃不喝,也要把这个孙女拉扯大。等她长大了,也算对得起我那在天上的儿子和儿媳妇了。” 听到这,何洛晴算是暂时能够接受郭子卿就是美美,就是何奶奶的亲孙女的事实了。 不过 她疑惑地问道:“何奶奶,既然美美就是郭子卿,那为什么唯独她去了新加坡,而且这么多年了,她也没有联系过你呢?” 何奶奶的脸上露出懊悔的神色,重重地叹了口气:“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害了美美啊。” 何洛晴又听不明白了。 “奶奶,你怎么就害了美美了呢?你那么爱你的孙女,肯定是有你吃的,自然就不会把你孙女给饿着的,对。”何洛晴宽慰她。 连她与弟弟这样的孤儿,老奶奶都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姐弟这么的好,更不用说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了。那只怕是宁可自己饿着,也要让自家孙女吃饱的…… 何奶奶摇头,用手帕擦了擦眼睛:“阿晴,你不懂的。” 何洛晴愕然,她又不懂了? 过了好一会,何奶奶平复了情绪,方道:“阿晴,你没见过美美,人如其名,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心性也高。我这个捡破烂的老太婆,满足不了她呀。她不想待在穷乡村里,她要过城市孩子的生活,有拿得出手的家世,有光彩的父母,不愁吃不愁穿,不为三餐窘迫,不为身上没有一件新衣裳而羞耻,在人前可以响亮地介绍自己是谁谁谁的女儿,是谁谁谁的孙女,而不是人家说,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奶奶还是个捡破烂的” 何洛晴听呆了。 第一百章 征询 原来是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对自己的家人如此高要求的人啊。 何奶奶抹抹眼睛,继续说道:“美美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曾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她不仅要有让人羡慕的家世,还要有让人羡慕的男朋友,总而言之,就是不能让人看不起。而我这个没用的老太婆,却一点也帮不了她。不仅帮不了她,甚至因了我这样的奶奶,让她被同学嘲笑,被男同学嘲讽,受尽了欺负。是我没用了,是我对不起美美……” 说到这,何奶奶已经老泪纵横了。 何洛晴越听越震惊,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嫌弃自己出身的。 见何奶奶如此自责,何洛晴忙伸手过去,轻轻抱住她,安慰道:“何奶奶,您千万不要这样想。在那样的年代,在那样的条件下,你能够把一个小孩子拉扯大,已经相当不容易了,美美应该感谢您才是,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责于您。” 何奶奶抬起泪眼,感激地看着何洛晴,又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何奶奶平复了情绪,何洛晴再问道:“何奶奶,那美美又是如何到了新加坡的呢?” 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住在乡下,飞机这种东西,只怕只是在电视上见过,那她又是如何乘飞机去了新加坡的? 何奶奶抹抹眼泪,收起相册,道:“说起来是美美运气好。那一年,有对新加坡来的夫妇,到我们这个穷乡村自驾游。那天也奇怪,本来是个大晴天,却偏偏下起暴雨来。那对夫妇更奇怪,在这样的天气下,居然提出要到山里头的一个山洞去游玩。村民们劝他们夫妇别去,他们反倒说这雨天的景致更加漂亮,更有观赏性。但这大雨下起来,没完没了的,这对夫妇于是被困在了山洞里,整整一天一夜,又冷又饿。男的还好,女的体质弱了些,受了寒,发高烧,好像快不行了。后来,美美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是她带着派出所的人一路寻过去,找到这对夫妇,将他们救了出来。” 听到这,何洛晴心想,这郭子卿小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善良的嘛。长大之后,怎么就越长越歪了呢? “获救的这对夫妇很是感激美美,特别是那个女的。他们夫妻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但是那个女的又特别喜欢孩子。所以,她看到了救他们的美美,就觉得特别投缘,特别的喜欢美美,就问美美,愿不愿意跟他们去新加坡?他们会供她读书。” 何洛晴端水给何奶奶喝,问道:“美美答应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多余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嘛,如果美美不答应的话,她又何来的新加坡身份?再者,这么小的小孩子就能识实务为俊杰了,真令人刮目相看。 何奶奶点头道:“这么好的事情,美美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我当时也想,美美还有大好前程,我不能害了美美啊,如果她不肯去,我一定好说歹说,也要劝她去的。” “何奶奶。”何洛晴在心头叹息,老奶奶的心哪,全然就没有想到自己,一副心思全在美美身上了。 老奶奶从来就没有考虑,如果美美跟着那对夫妇走了,自己的身边就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人了。况且,那还是自己的亲孙女了,就这么给人家了,也真是舍得。 “后来,美美就跟着那对新加坡夫妇坐飞机走了,我也从此没了她的音讯。国内国外写信也不方便,而且她这算是被人家领养了,我再去打扰她,时间久了,人家也会有意见的。” 何洛晴觉得,这个世上再难找像何奶奶这样的好祖母了,为了成全自己亲孙女的梦想,把人送出去不说,还得为她考虑,不去联系她,宁可自己一生孤独,简直到了为了自家孙女的前程,牺牲亲情的地步,真是太伟大了。 再想到这十几年来,何奶奶孤身一人,窝在小乡村里苦熬日子,而她的亲孙女呢,却在国外吃香的喝辣的,过着富贵人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足生活,她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种人,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偏偏是这种没有良心,理应遭到全社会唾弃的人,何奶奶居然为她求情…… “奶奶……”她看着何奶奶,有些犹豫,“这种人,她对你这么不好,你还想着要帮她吗?” 何奶奶摇头:“不是的,阿晴,她可是我的亲孙女,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有我这个老不中用的奶奶,是我对不起她,我给不起她要的生活,供不起她上名牌大学,给不了她好的出身与家世……我什么都帮不了她。现在她有难了,需要我帮她了。如果我不帮她的话,这个世上还有谁帮她呀?” “奶奶!”何洛晴叫道,“不是你对不起她,应该是她对不起你才是。凭什么她富贵的时候,一点都不记得你,现在她落魄了,被人追讨了,反而要你来帮她呀?这种人,就应该让她接受法律的惩罚,长点记性!” 在何洛晴看来,像郭子卿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如何的严加封杀都不为过。像何奶奶这样的孤寡老人,拉扯一个孩子长大是多么的容易。她觉得,何奶奶应该是养了头白眼狼了。 何奶奶又垂落下泪来,她颤抖着嘴唇,拉着何洛晴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美美做错了很多事情。昨天晚上,她打电话给我,哭着求我要帮她,说我如果不帮她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跟你说,美美从来都是不哭的,她哭了,证明她的确是遇到难事了。她说她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她说只要我求你,你就一定会答应的。阿晴,你就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上,帮帮她,好不好?” 何洛晴简直无语。 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打亲情牌为自己开脱,这种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阿晴,奶奶知道你为难,也知道美美错得太离谱了,她不但不承认自己做错了,还想要掩盖罪行,把人推下楼去。我知道,她的错没有办法原谅。那这样好不好,她的错我来承担,我来替她去坐牢,我来替她去死,好不好?”何奶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没给她跪下了,“我就这么一个亲孙女,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以后下了地里见到她父母,怎么交待呀。阿晴,就当奶奶求你了,帮帮美美,好不好?我不求她怎么样,只要能保住她的命,她会重新做人的,真的,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也算吸取了教训了,从今往后,她一定会好好做人,再不干这些糊涂事了。” 何洛晴晕了。 “奶奶,你别这样。”被何奶奶哭得心软的何洛晴没了办法,只好道,“我答应你,我去试试。不过,华总那边我自会去说,但是他答不答应,我可不能保证。” 何洛晴肯答应去求情,何奶奶已经很高兴了,她擦着眼泪道:“阿晴,奶奶的好阿晴,奶奶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你肯这样帮美美,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何洛晴忙道:“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老人家就安安心心的过好你的晚年,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儿孙自有儿孙福不是?你的美美吃了教训,她以后知道了做人的道理,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何奶奶不住的点头,喃喃道:“阿晴,你放心,经历了这次事件,美美她一定会重新做人的,一定会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何洛晴的应允,何奶奶觉得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整个人也仿佛活过来一般,精神也好了不少。 何洛晴让张姨熬些小米粥给何奶奶喝。一连两餐没怎么吃东西,这胃可受不了。先吃些软食,然后再吃饭。 见何奶奶精神头又回来了,张姨打心底高兴,马上转身到厨房忙活起来。 何洛晴看着何奶奶喝下一大碗小米粥,这才放心下来,叮嘱张姨好好看着老人家,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她,这才转身出去。 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看着手里攥着的郭子卿的联系方式与地址,她苦笑。 她又摊上一桩事了,这一次,在于要不要给人家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胖那边,怕是不会这么好说话? 对于当事人而言,郭子卿可是要谋害自己性命的杀人凶手啊。 换成自己,面对推自己下楼,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却要从大度出发,原谅这个杀人凶手。换作是她,她也做不到。 幸好小胖没事。如果小胖真出事的话,哪怕是何奶奶求她三天三夜,她也不可能答应放过郭子卿。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得上小胖更重要。 唉,何奶奶真的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啊。 她想过这个事情的后果。如果郭子卿真的被指控杀人,由于她是下意识的行为,或许法庭可以轻判。 何洛晴觉得,像郭子卿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甚至包括亲情。这样的人,谁也教不了她,只有让她吃几年牢饭,在里面好好改造,这样才有可能让她重拾亲情,重新重视起身边的亲人来。 这样,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只是,何奶奶舍不得呀,老人家的想法总是善良的。 她又拗不过老人家的意思。 何洛晴回来的时候,已临近中午。她也懒得回家,索性在外头吃了,再回公司做手头的工作。 办公室空无一人,何洛晴很快就手头的工作处理完毕,开始认真思索起如何帮郭子卿说情这个异常重要,异常棘手的事情来。 这个事情如果处理不好,伤了何奶奶的心不说,只怕小胖也要怨恨自己。 在小胖的心里,一定想着自己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如今自己反倒替他的仇人说起情来了,这让他怎么想? 其实她真的很在乎他的,很在乎很在乎的那种。她帮郭子卿,也是出于对何奶奶对她的照顾之情的回报。但是小胖能想得到吗? 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她从这头踱到那头,再从那头踱到这头来,心情愈发的烦躁,还是没能想出一个比较像样一点的说辞。 的确,明明是郭子卿想要害死华昊天,她要做的事情,却是向受害者求情,为杀人凶手开脱,从道理从情理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极其荒谬的? 但是,现在的她却要做这件令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得无法接受的事情! 要怎么办才好呢? 何洛晴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一个办法。算了,破坛子破摔,何洛晴也不找什么理由了,直接拿起手机给华昊天发了一条信息:“你可以给一个杀人犯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吗?” 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她把取决权交到小胖的手里,他同意的话,大约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那她会感激他;他不同意的话,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她也不会埋怨他。不管结果好坏,她会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何奶奶,毕竟,自己尽力了。想必,何奶奶那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手指一点,信息便发出去了。她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她不知道小胖会如何回复她,不敢想,也想像不出。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很快,手机上指示灯闪烁,应该是他复了信息过来。 何洛晴的心“格登”一下,忽然有一种恐慌的感觉。 她怕完成不了何奶奶指给她的任务,她更怕小胖有别的想法。 忍了好久,她才忐忑不安地点开手机看对方的回复。 “你想给吗?”他的回答简洁有力。 何洛晴快速输入三个字:“我想给,因为她是何奶奶的亲孙女。” 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复:“那好,我给。” 看着屏幕上的字,何洛晴有一瞬间的愣神,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这是华昊天吗? “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她问。 他答:“不用了,我信你。” 何洛晴再次愣住。 这么严肃认真的时刻,何洛晴却起了捉狭的心思,打字过去:“这么信任我啊,倘若我把你卖了呢?” 他道:“没事,把我卖了,我帮你数钱。” 何洛晴:“……” 什么人啊。 开她玩笑么? 不过她却从这玩笑中听出了一丝宠溺。 好像是这个意思。 看来小胖连宠人的方式都与众不同,把自己卖了都要宠你。 何洛晴想笑,却发现眼睛湿,润了。 第一百零一章 送她回家 下午上班,何洛晴不住地看表,一直竖起耳朵听隔壁办公室,时不时还朝门口处瞟了几眼。 可惜的是,隔壁办公一直都很安静,无 论她如何竖起耳朵听,都没有听到关于他的声音。而往日总是能看见他的身影的门口处,也见不到他的背影。 奇怪,今天怎么看不到小胖的?难不成他知道自己要找他,故意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了? 何洛晴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终于挨到下班,何洛晴在办公室磨蹭了许久,等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走了,再朝门口处瞅去,见他的助理小聪也由她的办公室的门口处经过,走掉了。于是,她马上站起来,走向隔壁办公室。 走进他的办公室,果然,他仍在奋笔疾书。在他面前的案桌上,放着厚厚一叠的企划案。 看来这个分部掌舵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忙到现在还不能下班。 “还不走啊?” 她立于他的办公桌前,看他正全神贯注地审视着面前的方案,审核完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取过另一本继续审核。 “怎么,这么晚都不下班,是想请我吃饭啊?”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好啊好啊。”既然他主动提出,何洛晴可不笨,马上顺势而下,“我请你,说话算数。你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去吃,都随你。” 想他被韦家养出来那么刁钻的口味,一般的饭馆大排档肯定满足不了他的要求。所以,她决定了,鉴于他如此“忍辱负重”,帮助她完成了何奶奶的重托,她决定,大出,血一次,他想去哪家法国餐厅吃,她都奉陪,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大不了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再还回去呗。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笑:“这么想请我吃饭啊?” 何洛晴马上道:“想啊。” 当然想,恨不得请个十餐八餐的。 即便请他吃再多餐,何洛晴也觉得弥补不了自己心中的愧疚。 这件事上,的确是自己过份了。 理智上她觉得,必须给郭子卿一个惩罚,让她吃个教训。但情感上,终究是拗不过何奶奶对自己的恩情,而自己,也不想在那孤苦一生的老人心里再撒一把盐。 “好,那我们吃饭去。”华昊天爽快道,合上文件夹,转身去取西服。 何洛晴比他更快,早一步自一旁的衣帽架上取来西服,给他披上。 他忍着笑,心里面却是乐开了花。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小媳妇,真好。 他开车出来,她上了车,开了一会,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道:“送你回家呀。” 何洛晴皱眉:“不是说好我请你吃饭的吗?”她抗议,“我是诚心诚意的,可不是来蹭车要你送我回家的。” “你看你,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他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头,熟练而自然,像对待自己一直宠着的妹妹,“行了,下次,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你再请我吃饭也不迟。” “哦。”何洛晴略感失望。 不过,他伸出手来,抚她的头的动作似乎挺自然的,也让她觉得挺温暖的。 这个时候,她忽地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个那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时候,何洛晴才发现,自己说的请吃饭的确是为时过早了。她发信息给他求放过,他也回复了,但是具体如何做,他并没有跟自己说。 “你明天约郭子卿到公司来,让她把所有的解约文件都签了,这样一来,我们公司与她就没有半点瓜葛了。”华昊天说得直接了当,“关于解约的损失与赔偿,我们就不跟她计较了,也不用她付什么违约金赔偿金之类的。” 何洛晴震惊地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她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大度。 本来他以为,他能够放过郭子卿,不对她提起控诉,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至于违约金赔偿金之类的,郭子卿也打拼了这些年,捞了不少金,应该赔得起的。 谁曾想,他居然什么都不让郭子卿赔。震惊之后,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难道说,不让郭子卿赔钱,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居然能够影响分部华总的决定。 好,她承认,他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华昊天又道:“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要去哪里发展,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何洛晴“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做法。 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她知道自己不能要求太多,不能太贪心了。 这回,她一直让他送到了香山路16号,她的家门口。 既然都知晓了她的身份,那就没有那么多的避忌了。 她的想法是,一切顺其自然。 若是有缘,即便分隔天涯,也会有重逢的时候。如果无缘,哪怕是对面碰上,也有可能终生错过。 既然都等了十五年了,她不介意再等等。 她下车,他也跟着下车。 晚里风大,她在风中站定,朝他道:“开车小心。” 他含笑看着她,点了点头。 忽然,他似想起了什么,朝她走了过来,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抱了一下,这才放开她。 她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出。 他笑着说道:“比起你请我吃饭,这样我觉得更开心。” 他干什么,这算是在调情么? 她的脸蓦地红了。 咬了一下嘴唇,她佯怒道:“没个正经。”嘴角微扬,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小胖,想这样做,只怕是想了好久了? 第二天,自打郭子卿进去之后,整整一个上午,七楼的小会议室都紧闭着门,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里面才传来隐约的哭声,到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就连厚厚的木门都抵挡不住。 一个上午,何洛晴无心做事,站在楼梯的转角处,远远的看着前面的小会议室。 终于,郭子卿出来了,眼睛红肿,妆色零乱,高挽着的头发也披散下来。她眼神空洞,神情木然,宛如行尸走肉般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去。 何洛晴就这样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忽地,她脚下一软,瘫倒在楼梯上,幸好及时抓,住了扶手,她才不致于摔下去,摔个狼狈不堪。 何洛晴很想冲下去扶她,想了想,还是站着没动。 有些事情,别人帮不了,有些路,还得自己走。不管是平坦大道还是泥泞小道,一切都是她该承受的。 她转身上楼,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华昊天做事讲究诛心,一招致命。想必在小会议室里的一通谈话,足以把郭子卿的斗志全部摧毁了? 先摧毁,再重建,这也算是开启另一个全新的人生了? 她希望,她真挚地希望,自己这一次帮助郭子卿是值得的。希望她不要辜负了何奶奶的期盼,不要辜负了华昊天的宽容,重新审视自己不堪的过往,拨乱反正,重新活过。 如果说看到步履蹒跚步下楼梯的郭子卿,何洛晴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同情心的话,那等她回到办公室,看着张静贞搜罗来的关于这个郭子卿的详细的调查报告,那残存的一点点同情心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果然,人的变坏,并非一时起意,而是可以从小时候开始溯源的。 调查报告上说,这个郭子卿,打小就是个会耍心机的人精,那一年,她才八岁,那对新加坡夫妇到她所在的乡村自驾游。为了引起那对夫妇的注意,她故意隐瞒深山暴雨频发的规律,故意在大雨之前向那对夫妇介绍山中奇景,等那对夫妇被困之后,她又充作好人去报警,并带路去营救这对夫妇,从而赢得好感,得到了一个收养的机会,跟这对夫妇共赴新加坡。毫不知情的新加坡夫妇还以为他们的性命是这个小女孩救的,对她疼爱有加。并供她上了大学。 那对夫妇中,其中那个男的认识一位星探,于是郭子卿便利用养父的关系,结识了那位星探,得到了很多机会,并顺利进入了一个培养和包装明星的公司。在那家公司的包装下,郭子卿摇身一变,变成当地土豪的独,生,女儿,家财万贯,回国发展。 虚假的东西始终就是假的,犹如色彩斑谰的肥皂泡,一戳就破。自郭子卿人设崩塌之后,更多的内幕被挖了出来,这其中也包括何洛晴看到的这个当红明星的“身世”。 何洛晴唏嘘不已。 或许,经过此次教训,她能找回最初的自己,好好做人,做回何奶奶的贴心小棉袄。 夜幕降临,华昊天拎了瓶拉菲,去找私房菜馆找阿康。 自打阿康买下了临江的这一大幢楼房之后,便着手进行了改造。他把全部换成了他所喜爱的欧式风格,然后,把楼下做成私房菜馆,而把他的家设在顶层。 顶层是复式结构,最顶部是天台,上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清雅之人爱种兰草,看来,这个阿康也好附风雅的。 华昊天过来的时候,阿康正在给他的这些名贵的兰花宝贝浇水,见华昊天过来了,随便朝旁边的一张长形藤椅一指,示意他坐到那里去,就把他安置在那了。 华昊天也不介意,反正阿康就是这性子,一旦他迷上了什么,什么就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朋友也得靠边站。 就好比现在,那些兰花就是他的宝贝。他现在的眼里,只看得到这些大盆小盆,大株小株的兰草,只有等他伺弄好这些宝贝了,他才会把眼睛移往别处。 而阿康也像对待女朋友般对待这些名贵的兰草,种花松土工具散了一地,他挑了好了好一会,选了件顺手的,细细致致的浇水松土,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拎着拉菲的朋友在等他。 终于,等阿康终于弄好他的那些“妻妻妾妾”,华昊天也快在藤椅上睡着了。 阿康给他一个赞:“今天心情不错哦。” 在他眼中,华昊天并不是个极富耐心的人,若是往日,让华昊天等这么长时间,早就一点面子也不给,摔门走人了。如今呢,一等就是差不多一个钟头,不仅毫无怨言,这嘴边还时有时无挂着笑容。如果不是心情极好的话,那就是撞邪了。 华昊天的愉跃当属前者。 文仲康净了手,领华昊天自天台上下来,来到他的茶室。 说到这个茶室,文仲康自己都觉得汗颜。如此文雅的茶室在华昊天与曹少的双重摧残下,已经面目全非,完完全全变成了名符其实的“酒室”,真真一个”挂羊头卖狗肉”。 华昊天拎着那支58年的拉菲,闲闲散散地踱进茶室,熟练地取来高脚杯,开了葡萄酒,斟了两杯,分别放置于自己与阿康的面前。 两人坐于台上,各执一杯,互敬对方,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酒盏交错,很快又分开,分别送入各自的口中。 “嗯,这酒不错。”文仲康赞道。 他开的是私房菜馆,在地下室弄了个酒窑,里面放了不少好酒。不过,他还是喜欢喝华昊天拎过来的酒。 在他看来,华昊天是个有品味的人,就连酒,也是精挑细选的,跟他人一样,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酒过三巡,文仲康笑着看向华昊天:“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啊?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上次你大醉是为了那个克星小,美女,这一次高兴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她?说,你如此高兴,她认你了么?” 在文仲康看来,这个世上能够左右自己好兄弟喜怒哀乐的人,除了那位克星小,美女,再无他人。 他甚至认为,自家兄弟被那位克星小,美女吃得死死的,只怕今生再难翻身。 华昊天笑着说道:“认了啊,她都唤我小胖了。” “小胖?”文仲康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也对,我听曹少说过,说当年你刚过来的时候,他在韦老头的大房子里第一次看到你,就是一个小胖墩。”他笑了笑,“这个称谓挺适合你的。” 华昊天不否认。 文仲康提醒他:“这回可得搞清楚,别再摆乌龙了。” 摆一次乌龙弄出一笔桃花债来,如果再摆几次,文仲康都不能保证那位克星小,美女还要不要他了。 他这位兄弟专惹桃花债的体质,他还真有点替他担心。 华昊天有些汗颜:“绝对不会了。” 第一百零二章 好巧不巧 文仲康说得没错,他这次来c城寻人,真的是摆了个大大的乌龙。一向精明睿智的他,竟也会弄错人,闹出这么大的一个笑话来,真是此生未有过的事情。 他太心急了,给他传讯息的那个人,一共给他发了两封邮件,他只点开了其中一封,如果他能够把另一封邮件也看完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有句老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了。 文仲康给他倒了一杯葡萄酒,再问他:“那现在你背负的这笔桃花债,你打算怎么解决掉?” 华昊天想了想,道:“放心阿康,徐络琴是个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我跟她说清楚,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文仲康不以为然,给他泼冷水:“万一她理解不了,不放手呢?” 华昊天愣了一下,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不可能?”他摇头,“我跟她相处时间不长,总共也不过见了那么几次面,连一次正式的约会都不曾有过,她怎么会不放手呢?” “再说了,虽然只接触过几次,我觉得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性情温柔脾气好,挺能迁就人的。” 说到这,他想起初次带她到阿康的私房菜馆的那次。她真的很能忍,直到最后忍不了了,才小声的告诉他,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文仲康当然明白,自己的死党缘何会对那个姓徐的姑娘印象如此之好,不就是因为她漂亮且又温柔体贴大方嘛。但是现在的女孩子太会伪装了,表面上看到的可不一定是真的。 出于对好友负责,他还专程去调查过那位姓徐的姑娘,虽说她年轻时做过不少荒唐事,但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姑娘被骗,被坑,最后差点毁了整个人生,经历过这么多的人世苍桑,还能够如一张白纸般温柔可人,毫无怨言,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文仲康觉得这姑娘的遭遇值得同情,但是如果她的全副心思都花在了他的死党身上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心境苍桑的人,不会轻易去爱。但是一旦爱了,必须一发不可收拾,全心全意的付出。等她知道原来是他的死党弄错的时候,能接受得了吗? 这才是阿康最为担心的。 见死党仍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不得不再次提醒他:“昊天,别忘了,你可是给过人家女朋友的名份的。” 华昊天明显地愣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是他选择性遗忘了。 那场cz的酒会,使得他的人生混乱到了极点。 就在那个晚上,他的身份突然有了新的改变,铺天盖地的报道,都把他当成某某某的男朋友…… 华昊天叹了口气:“那是场误会,那天的酒会,我本不打算跟cz资本合作,合同终止也就罢了,我不是说了吗,要启用你们文家资本的么?谁曾想,半路会杀个程咬金出来呀,真是失策。” 时至今日,想起这个事情,华昊天也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文仲康道:“你根本不在乎的东西,人家却拼了命的要帮你抢到,面对一个对你如此付出真心的人,昊天,你真的认为,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的把人家给打发了吗?” 华昊天没有说话。 文仲康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兄弟,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你也像她一般,错付了真心,你又会怎么样呢?所以兄弟,这个事情你得慎重点,想好了,才去跟人家说,人家要什么,你尽量补偿给人家。要知道,那可是克星小,美女的闺密,这种事情换到谁身上,都不是小事情。” 华昊天紧拧眉头,将面前的酒杯斟满,仰头一饮而尽。 他也很苦恼啊。 文仲康望着他,笑道:“这个事情,克星小,美女怕是还不知道,如果被她知道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华昊天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哪敢让她知道呀,瞒都来不及。 如果被她知道了,挨骂肯定是免不了的,他就怕她有其他的想法。 当知道自己弄错人的时候,再见她时,他便有种心虚的感觉。特别是他又再次问了以前小学的同学,得知她们俩居然住在一幢房子里的时候,他差点被吓到。后来他又想到,他曾听徐络琴说过,因工作关系,她一直住在酒店的员工房里。这个时候他才略微放下心来。 文仲康有点见不得他如此沮丧的样子,给他倒了一杯酒,道:“振作点,多大点的事情。错了,改正便是。不过你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啊,那位徐家二小姐对你一片痴情,可能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她老爸你知道是谁吗?商场老狐狸徐克强啊,这个人你可得小心些。” 华昊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徐克强那边他并不担心,徐络琴那边他也不担心,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何洛晴那边。看来,这危机公关自己做了一辈子,如今也要公关到自己头上来了。 文仲康把话题转到正道上来:“昊天,现在既然克星小,美女肯认你了,如此说来,你们好事将近了?” “八字还未有一撇呢,哪有这么快?”华昊天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浮现出来的越来越多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应该感谢郭子卿,如果不是她那一推,他还试不出何洛晴的真心。 就在他以百米速度朝着楼下坠下的时候,他看到何洛晴喊着“小胖”,奋不顾身的也跟着跳了下来。 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动。 文仲康笑他:“我认识的华总可是行动派,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犹犹豫豫了?”他话中有话,“你可要快点行动起来,免得夜长梦多。” “你咒我啊。”华昊天不不依不饶,“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是兄弟的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阿康笑了笑,他这回可不是要泼好兄弟的冷水,他这是真诚的善意的提醒。 可惜,华昊天正沉浸在那天的惊天一跳中,并没有听出文仲康话里的意思。 一大早的,何洛晴吃过早饭,便赶往不远处路口的公交站。 这个公交站点几乎都是附近居住的居民们乘坐,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能够见着面,久而久之,彼此都很熟了。 何洛晴见公交车还未到,便跟也在站牌下等车的几个熟面孔聊了几句。 公交车天天都很准点,几乎没怎么耽搁。就在何洛晴正要随着众人一起上公交车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个声音在叫她:“阿晴。” 她怔了一下。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 她转身,果然,她看到了庄教授那张如招财猫般笑容可掬的脸。 何洛晴微拧了一下眉头。 什么时候,她允许他这般亲热地叫她了? 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他爱这么叫,自己也没办法,最多下次让他注意点,毕竟自己跟他不太熟。 她努力让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朝前方约莫十米处停着的一辆白色小车走过去。 车窗降了一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庄教授整张温文尔雅的脸,他正对着她招手。 她在他的车子面前停下,微微躬下,身子,跟他打招呼:“庄教授,这么早啊?” 庄教授含,着笑,热切地看着她:“我刚好路过这里,这么巧的就看到你了。上车,我载你去公司。” 巧? 何洛晴不是方向白,痴,c城的地图她可是牢记于心,导航都比不上她的记忆好。这庄教授所在的政法学院与她的居所,不仅不算近,可谓是天各一方,一点都不顺路。这南辕北辙的,也叫“巧”吗? 好,她承认,做学问的人脑瓜子就是与常人不一样。 既然对方如此热情,正所谓盛情难却,况且他还是弟弟何洛军的导师呢。即便是看在弟弟的毕业论文的份上,她也不好轻易得罪这个主儿啊。 “好,既然顺路,那就麻烦庄教授了。”何洛晴客气一番,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市内沥青路上。 车内,庄教授问道:“阿晴,你吃过早餐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个好推介。我朋友昨天对我说,这里过去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港式茶餐厅,里面的茶餐厅很有老港特色,挺地道的。” 何洛晴抚了一下手臂上窜起的鸡皮瘩疙,“阿晴”这两个字叫得她她真的跟他有这么熟络吗? 她想纠正他,再想想,又觉得,或许人家想跟自己拉近距离,随口叫的。如果自己如此严肃郑重的纠正他的话,会不会太不给对方面子了?但凡学者教授级别的人,都十分的好面子。 “哦,不用了,我刚吃过,自己动手下了碗面。”何洛晴婉拒道,“我这个人对早餐不讲究的,也不挑,什么都行,真的。” 庄教授回头看她一眼:“那样敷衍可不行的,现在不都在讲健身与养生吗?这养生也很重要的,特别是早餐,一定要含有丰富营养才行。不是有句话说,早上要吃得跟皇帝一样吗?一天之计在于早上,这早上吃好了,精力才充沛,才能应对一天紧张的工作。” 可能是这车内空间有点小,空气不大流通,何洛晴觉得有些气闷,她心道,还是小胖的车好,空间大,挺舒服的。 至少,坐小胖的车自己是放松的,不像现在,身旁坐了个“唐僧”,喋喋不休,挺烦人的。 “嗯,嗯,嗯。”何洛晴看着窗外缓缓退后的人群,树木,微笑着,敷衍地应着。 “阿晴,你中午有空吗?”庄教授问道。 何洛晴不用想也能猜到他想干嘛,她微微摇头:“中午我要赶回去看何奶奶呢。” 郭子卿的跳楼事件闹得太大了,全网疯传,她的身世被完全曝了出来,就连何奶奶也受到了牵连。 何洛晴早早打了电话给保姆张姨,让她关门闭户,不要出去走动。她看到从那里传过来的视频,四五名警察守着,那些娱记都疯了,堵在外头,都想从何奶奶的口中套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料”。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庄教授不假思索,冲口而出。 何洛晴奇怪地看他一眼。 庄教授自知失言,尴尬地笑笑道:“也是,这时候去不太合适,那你给何奶奶传个话,让她不要理会外头那些记者,多大的事情啊,这娱乐圈再大的风,刮一阵就没了。等过段时间热度降下来了,就没事了。” 何洛晴笑笑,说了声谢谢。 看来庄教授韧性很足啊,被拒绝了有些不甘心,又问道:“阿晴,那你晚上有空吗?” 何洛晴觉得头痛。 庄教授以为她不好意思,解释道:“晚上我约了几个朋友看画展,是油画界的名流,认识了好多年了,都是很熟的老朋友,你也一起来。看完画展,就到楼上的私房菜馆吃饭,也是新近开张的,挺火的,去的都是些上层社会的名流,在那里,你可以结识更多的人,对你的工作也是大有裨益的。” 何洛晴有些想发火。 他还是不了解她。 她这个人,吃饭归吃饭,工作归工作,如果把工作与吃饭混为一谈,也就是占用她私人吃饭时间谈工作的话,她会消化不良的。 当然,她生气的不是这个,因为她知道,他这样说,至少出发点是好的。 她生气的是,他在这些事情上的态度。 请她吃饭,他有问过她的意见吗?没有,定好时间,定好餐厅,直接通知她过来,是这样的? 把她推到他的朋友们的面前,问过她的意见吗?没有。只是告诉她,晚上约了名流界的朋友看画展,让她跟着作陪,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作陪,跟他的朋友相处,会不会不舒服,会不会尴尬,是这样的? 他凭什么替自己决定,他跟自己很熟吗? 他就这样步步为营,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关系一步步的推进,一步一步的向他预定的目标行进。 他很聪明,也很狡猾,在众人面前扮演着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男朋友形象,让众人皆以为,有这么一个关心她体贴她的男朋友,她是多么的幸福。 但是,他却忽略了,不管他做再多的事情,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先得认可他,他才可以行使男朋友的权利,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现在,何洛晴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他越界了。 面前这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学会如何尊重别人。 第一百零三章 小姑娘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奇怪。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不管他如何的管你,都不会觉得烦。不是男朋友呢,哪怕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很讨厌,非常非常讨厌。 此时,何洛晴就是这样的心态。 一路上,在她印象中老实腼腆的庄教授,居然一下子变得十分健谈起来。从东扯到西,从国内讲到国外,令得何洛晴不得不打心里佩服,原来在讲台上讲话讲得久了,对于锻炼口才是十分有用的。 好不容易挨到公司门口,等到车子一停下来,她扔下一句话:“到时候再说。”便匆忙打开车门下车去了。 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在他的车子里,和待在他的身边。 何洛晴朝着分部大厦快步疾走,最后,进入大厦那几步,她几乎是冲进去的。 庄教授降下车窗,自车窗看过去,见何洛晴的背影急匆匆地奔入newfell内,他的眼睛微眯了起来。 她这是不太愿意么? 快到手的猎物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跑掉? 他都做了这么多工作了,极富耐心的等到了今天,可不能轻易就放弃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话筒那头传递过来的是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请问,你是庄教授吗?” 他点了点头:“我是。” “哦,是这样的,我是newfell名人访谈栏目组的,庄教授的大名我们都有听过,而且对于庄教授的社会贡献我们也是很欣赏的。所以,我们节目组打算邀请庄教授录一期名人访谈,以期让更多的观众认识您。不知道庄教授可否抽得出时间呢?” 庄教授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看着面前高高矗立的newfell播音大厦,不确定地问:“你们是newfell的?” 对方甜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是的,我们是newfell的名人访谈栏目组的,有意邀您录制一期名人访谈,如您有意,那就麻烦您到我们公司一趟,具体事宜我们面谈。” 庄教授这才醒悟过来,忙点头答应:“好的,受你们的邀请,不甚感邀,我一定会到。” 最后,甜美声音跟他说了声:“再会。” 挂了电话,庄教授以手抚额,一扫方才灰黑沉重的神色,忽地得意地笑了起来。 到newfell录节目,真是太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准时过去的。”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愈发的意气风发,筹躇满志。 没办法,谁叫他的运气就是这么好呢,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明天,明天他一定会让他们的关系更上一层楼的。 他微眯了眼睛,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何洛晴,你迟早是我的! 何洛晴匆匆跑入newfell,直穿旋转门而过,至了大厅时,才喘出一口气来。 方才在奔过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背后有道目光,一直在追着她,令得她如芒在背,十分的不自在。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何以会对庄教授如此的不耐烦。 有人叫住她。 “洛晴姐。” 一个很年轻的声音,一如当年刚走出校园,进入社会的她,很纯净的声音,天籁一般。 何洛晴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眉角还带着些许的青涩。她觉得眼熟,一时之间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 出乎礼貌,她含笑看向那姑娘:“你是……” 小姑娘对着她甜甜一笑,清清脆脆道:“洛晴姐,我是戴美娜啊,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啦。我记得你是旅程驿站的组长,你的节目很火很好看,我很喜欢,期期我都追着看呢。” 这脆生生的声音…… 何洛晴想起来了:“你不是上段时间过来面试的那个小姑娘吗?应聘法务,对?” “洛晴姐的记性真好。”戴美娜笑着说道,“就是我,当时我还帮你在走廊里捡起过一叠照片。” 何洛晴笑了起来,这些事情她都记得,原来是这位好心的姑娘。 而且,她还听说,这位姑娘是所有面试的人里,学历最高,成绩最好的。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只想到一句话,那就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怎么样,入职了,做得还习惯?”作为公司的“老人“,何洛晴为了表示对新同志的关怀,问了一句。 看到她的胸卡,何洛晴便知道她被录取了。也是,这么一个漂亮又水灵的姑娘,人又聪明,考进来不是什么难事。 戴美娜笑盈盈道:“还行,正在实习期,应付得来。” 何洛晴便笑了。 这几年newfell入职门槛很高,招的都是高材生,研究生之类的。这个姑娘学历相当的高,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这个小姑娘应付不来。 况且,这小姑娘这一脸的机灵样,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她的? 对于职场新手,她这个老手说的已经说了,要叮咛的已经叮咛了,正打算走的时候,戴美娜叫住她:“洛晴姐,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何洛晴回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她们不熟,算上今天,也不过一共见了两次面而已。不算是陌生人,也算不上熟人,这小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的? 戴美娜走上前两步,挨着她,低声道:“洛晴姐,其实我是何洛军的同班同学,我以前去过你家给何洛军过生日。” 何洛晴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也亲切了许多:“原来你是阿军的同班同学啊,那个生日宴” 想到徐络琴给弟弟办的那个生日宴,何洛晴就觉得好搞笑。这个徐络琴,连她弟弟都要整蛊,非得提个条件,只请女同学不请男同学,她弟弟也老实,乖乖照办,真的把全班女生都请过来,而男同学则一个都没请 这在当时何洛军所在的学校,可谓是轰动一时的校园大新闻。 毕竟何洛军在他的那个学校里,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而接下来,何洛军便受到了全班男同学的排挤。也幸得他醒目,请全班男同学到外面撮了一顿好的,然后洗头洗脚一条龙服务到位,全班男同学这才放过了他。 总而言之,这个事情的确是在当时闹得挺大的。 “阿军太胡闹了,你别介意。”何洛晴道。 “洛晴姐,我的家也在香山路,我就住在你旁边那一幢。”戴美娜又道。 “哦。”何洛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戴美娜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香山路一带都是别墅区,住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的人不喜欢狭窄的商品房,如果家里条件允许的话,买一幢别墅住住也是可以的。 当然,除她之外,她算是借住的。 戴美娜知道何洛晴误会了,她忙道:“洛晴姐,我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庄教授到你家吃饭,我看到了。” 何洛晴更不明白了。 那天晚上,是弟弟何洛军请庄教授过来吃的饭,又不是她单独请的,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有点相亲的意思,但主要还是答谢庄教授对自己弟弟的照顾。 如果不是看在亲弟弟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主动,这么热情。 相亲时,女孩子不应该是被邀请的角色吗?自然是被宠着的,而自己那天,好像做了一天的厨娘,兼之做了一天的苦力,除了烧菜做饭,兼之洗碗洗碟,把活全包了。 总而言之,这在她看来,不算是正式的相亲,也不过是双方见见面而已。 戴美娜看何洛晴的神色,知道自己是越解释越错了,索性道:“洛晴姐,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庄教授这个人,你不要太相信他。” 何洛晴更不明白了:“你既然跟阿军是同班同学,那他的导师自然也是你的导师,为什么你这么说呢?” “导师,什么导师?”这回轮到戴美娜不明白了。 何洛晴奇道:“毕业论文的导师啊。”她心道,这孩子,跟她装糊涂呢,怎么反问起她来了? 戴美娜迷茫地摇头:“不是啊,我们的毕业论文早在上个学期就通过了,这个学期不再搞什么毕业论文,主要是到外面实习。” 何洛晴想了想,便明白了。 想必是弟弟想介绍庄教授给自己认识,又觉得唐突,所以故意说庄教授是自己毕业论文的导师,借此拉近一点关系。 何洛晴想到她方才对自己的提醒,似乎话中有话,她看看四周,觉得大门口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小姑娘的手:“这大门口的,说话不方便,那边有个茶水间,我们到那里说会话。” 一边说着,一边把小姑娘拉到一楼电梯口附近的茶水间。 她给小姑娘端来一杯咖啡:“说,你方才为什么说,让我不要太相信庄教授?” 她觉得庄教授做事的方式,虽然有些令人接受不了,但还不至于到怀疑他人品的地步。 为人师表,这人品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戴美娜喝了一口咖啡,道:“我对庄教授也不太了解,在学院里,他没有主教我们班的课。只是,我们在大三的时候,选修了一个学期他的课,所以,与他认识。但是,庄教授到你家吃饭的那天晚上,我刚好出来倒垃,偶然间看到有人在偷拍你们。” “偷拍?”何洛晴莫名其妙,她又不是什么名人,偷拍什么呀。 那个偷拍者的脑袋进水了? 拍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多浪费相机啊。 戴美娜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那天晚上我刚好到外面倒垃圾,经过你的屋,无意中往你们这边瞅了一下,就看到有个人隐在树荫下偷拍,当时你与苏教授就站在门口那株榕树下说话。” 何洛晴还是想不明白,她不是名人,庄教授更不是,他还没上名人访谈呢。她知道庄教授明天才去录制棚录制节目,还有后期剪辑等一大堆工作,等弄好播出,只怕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两人都不是名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那位可爱的偷拍者在想什么呢?何洛晴想不通。 可能是这小姑娘看错了?毕竟那天晚上有点夜黑风高总之当时的环境条件不太好,拍下来了也不一定看得清楚。 指不定人家就是拍风景的,她家附近晚上风景好,人家为了取景,不惜牺牲晚上休息时候过来拍。大家都在那个地方,所以让人误会了。 见她如此好心的提醒自己,何洛晴心里面是感激的,也不好打击人家小姑娘的好心肠,于是说道:“你叫戴美娜是,我记住你了,谢谢你啊。” 想了想,又道:“你是何洛军的同班同学,是?下次有空,让何洛军请你到家里来吃饭哦。上次我弟的生日宴我刚好有事出差了,不在家。不然的话,一定露一手让你们瞧瞧,姐姐我的厨艺还是可以的。” 做为姐姐,她当然替弟弟说些客套话。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替她捡过照片了,算是半个熟人了。又住在附近,以后见面的机会多,指不定还能成为朋友呢。 这邻里嘛,自然要好好相处,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后有很多事情,都要互相帮忙,相亲相爱才好。 很快,她惊奇地发现,面前这位小姑娘居然脸--红--了。 newfell十三楼,录影棚。 下午三,点,西装革履的庄教授步入录影棚,沈婉如的关于名校名教授的“名人专访”正式录制。 灯光在调光师灵巧双手的操控下,准确无误地打到舞台上,打到了庄教授的身上。 今年的庄教授特别的与众不同,身上自上而下是米白色西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不可方物。 台下的观众里,已经有人发出惊叹声。 他们都是newfell的常客,经常被请来观看节目,在制作节目过程中提出一些建议或意见,从而将节目加以改进,做到尽善尽良,尽量迎合群众的需求。 由于她们经常来,所以也认得华昊天。当时她们认为,华昊天这已经是颜值天花板了,在看到这位庄教授之后,她们这才发现,原来美也可以有另一种表现方式 庄教授的俊美,有一种从容不迫,缓步而行的韵味在内。不像华昊天,其本人气势强大,从而其俊美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 庄教授的俊美,能够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细水长流的感觉。这样使人觉得更亲切,更亲民,也更赢得观众的心。 台上的人恍然未觉,台下的人已经分成两派,各自维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争得个不亦乐乎。 第一百零四章 照片风,波 在商谈节目的时候,沈婉如也跟庄教授接触过几次,觉得此人温柔尔雅,谈吐不俗,对他也甚是有好感。今日一见,他经过精心打扮之后,竟如翩翩君子般亮眼,不要说台下那些芳心荡漾的少女们了,就连她这个阅遍无数名人明星的人,也觉得有一丝的心动。 爱美人之天性,沈婉如觉得,上天对庄教授特别的偏爱,不仅给了好容貌,而且还给了学富五车,这样的人,又怎么不时刻散发着让人着迷的魅力呢? 当然,她是这档节目的主要负责人,换句话说,她可是来工作的,而不是像台下那些疯狂的追星少女们,是来追星的。 所以,欣赏归欣赏,工作还是要做的。 她拿起对讲机,将各部门的工作又重新交待了一遍,特别是要注意的细节,更是不放过。确认好后,她还问了台词的事。 台词都是事先对好的,只要背下来,顺着主持人的提问,一一作答便可。当然,在这作答过程中,当事人要留出一些时间来思考,这样才会显得更逼真。 主持人都是人精,在这一行跌摸滚爬这么些年,练就金刚不坏之身,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更勿论这些邀请过来的嘉宾了。哪怕这些没一丁点经验的嘉宾们把话题扯得离题十万八千里,这些主持人也依然能够给你拉回来。 于是,在精明的男女主持人的运畴维幄之一,场上的气氛热烈而不张扬,轻快而不失庄重,庄教授以他360度无死角的俊颜,还有敏捷快速的反应,以及儒雅的谈吐,赢得了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 不用想都可以猜到,此档节目一播出,庄教授必将名声大振天下知。 而在现场,那些追星的少女们都沸腾了,庄教授每一次讲话,都有无数热切地目光注视着他。他讲完了,便有热烈的掌声送给他。 就连沈婉如都不得不承认,这期的节目,是她做节目以来,看到的观众最热情,迷妹最疯狂,而主角最帅的一期节目。 这个庄教授,不过是一包名校的名教授而已,居然比娱乐圈的明星们还要出风头。 沈婉如摇摇头,莫非如今追星的方向便了,温文尔雅的学干学者也成追捧对象了? 节目录制得非常成功,最后几分钟,就等着主持人来个总结,并打出自己节目的口号,从而结束这次的访谈。就在这时,女主持人示意庄教授到舞台的正中心来。 庄教授含笑依言起身,还未迈开脚步,一个纯黑色牛皮钱包却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脚边,里面一张照片也蹦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而恰恰在这个时候,灯光打到了地上,把这一切照得亮堂堂的,暴露无遗。 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灯光师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束亮如白昼的灯束仍在庄教授站着的地面上纹丝不动。 还是沈婉如反应得快,马上拿起手上的对讲机,快速地说道:“小伟,快,把灯光挪走。”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庄教授的隐私,与节目无关。沈婉如不想因采访对象的一些私事,影响了整个节目。 这方面,他们很有经验。 以往请明星的时候,闲暇时候,明星总爱拿出自己的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有时候灯光打到,又恰巧录了进去,那这个时候,那些明星的经纪人,就会来找节目组交涉。 “唉,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刚才我发现,你们的摄影机把我家哥哥看手机的画面录进去了,指不定看的什么,你们也都录了。这样,你们去审核一下,那些东西要尽快删掉哦,不然会影响到我家哥哥的。” 节目组的人都十分明白,很自动自觉便把录进去的那些画面全删掉了。 因为,有些东西是录不得的。 就好比今天,庄教授掉了一个钱包,这没有什么大问题。最主要的是照片,肯定是他个人的隐私了,所以,出于对采访对象的尊重,还有对节目的负责,沈婉如马上让灯光师把灯光移往别处,同时,她也通过对讲机,让男女主持人救场。 男女主持人很快就走到庄教授的身边,用身子挡住了他。 而庄教授,看起来有些惊慌,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在主持人的轻声提醒下,他赶忙弯下腰去拾钱包,还有照片。 台下最前一排的观众眼尖,马上就有人喊道:“看,是照片,肯定是庄教授的女朋友的照片!” 把一个人的照片随身携带,还放在贴身钱包里,不用说,这人对庄教授而言,肯定非常重要,多半人已经猜测到是女朋友的照片了。 台上的男女主持人还未有反应,庄教授已经蒙了,他拼命摆着手道:“不是,不是的……” 男女主持人面面相觑。 他们主持过无数档的节目,遇到的突发状况千千万,多数嘉宾会在第一时间向主持人求救,毕竟主持人经验丰富,对付这种情况也十分拿手。 而像庄教授这样完全无视主持人,自作主张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或许是,学者都爱面子的,情急之下便想着自己去解释。 可是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最要不得的,就是解释。 男女主持人正想着如何引导庄教授的时候,台下起哄更厉害了,声浪一重盖过一重:“快公开,快公开!” 台下的男观众之所以叫嚣得如此厉害,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庄教授伤害到他们了。他们的女朋友,自打看到庄教授第一眼开始,这眼珠子就粘在庄教授身上没有离开过,这让他们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终于听说庄教授有女朋友了,他们恨不得马上公开,好证明他们的这位情敌是名草有主的,至于自家的女朋友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台下的女观众之所以叫器得如此而已厉害呢,则是因为酸葡萄心理。那么完美的人,居然有女朋友了,她们不甘心啊,幻想泡泡破灭了,她们更想看看这个女的,究竟是比她们漂亮还是怎地,怎么就把她们心目中的大众情人勾走了呢? 作为主持人,对于观众们的迫切要求,一般来说,当然会尽量满足的。有时候,还会跟着观众一块起哄,挖名人们的隐私。不过,那是要看对象去的。 如果专访对象是个放得开的人,就像现在的公众人物,比如明星们,在大众面前自然是没有隐么的,这样比较好开玩笑,他们大多也不会介意。 但是,今天的采访对象不同,是知名学者。作学问的人,都好面子,比不得那些娱乐圈里的明星们,雅俗共赏,谁认真谁就输了。如果学者们较起真来,那可是轴得很,就算口才极好,反应灵活的主持人也不一定是对手。 所以,现在台上的两名主持人,看着底下的观众情绪沸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沈婉如通过对讲机跟两名主持人传达节目组的意思,既然观众的情绪压不下去,那就见机行,事,看看庄教授的意思。如果庄教授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的话,公开一下也是可以的。 反正先把节目进行下去,至于要不要播出,就看后期剪辑了。有些节目,拍了三四个钟头,到播出的时候,不过一个钟头的事情,那是因为后期制作的时候,出于种种考虑,其中也包括当事人的要求,给剪掉了。 接到指示的女主持人走向庄教授,灯光打在后者的身上。庄教授笑得无比尴尬。但仅仅是笑得尴尬了些,却并没有其他的举动,甚至手里拿着的照片都未曾藏进皮夹里。 女主持人略微感到有些惊讶,眼睛流露出些许不可置信。 如果说,嘉宾很抗拒的话,他们大多会把不想展示于人的东西,也就是自己觉得隐私的东西,迅速藏起来。这样也给主持人一个提示,这个时候主持人就会佯装一下,其实不会真的强迫嘉宾真的要把自己的隐私公布于众。 但是现在这位嘉宾庄教授,令女主持人觉得,他是不是太紧张了,紧张得忘了如何应对,以致于一直把照片抓在手里,让观众抓了个正着。 说实话,女主持人都替他着急。 如果你实在不想拿出来给大家看的话,好歹你快点收好啊。这在台上这么长时间,观众也都起哄那么久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什么意思啊,你这让主持人怎么做啊? 女主持人一边腹诽着,一边想着对策。这个时候,耳塞里传来沈婉如的声音:“看样子,嘉宾并不是很抗拒,这样,那你试去拿一下,看嘉宾能不能给,先平息群众的情绪再说。” 女主持人伸手过来,庄教授也没有怎么拒绝,就把照片给女主持人了。 “快让我们瞧瞧,庄大教授心目中的白月光是什么样子的?”这下,台下的观众又沸腾了。 女主持人笑容可掬地看向庄教授,后者搓了搓手,一脸的腼腆,但是却说道:“那就让观众看一下好了,长得不是那么漂亮,让各位见笑了。” 此言一出,底下的观众更是起哄的更激烈了。 而女主持人,在微微愣神之后,这才想到自己做为主持人的工作,于是将照片交给后台,不一会的功夫,照片便被放大了无数倍,落到巨大的投映幕上。 待看清楚照片的那一刻,男女主持人马上就后悔了。 不仅主持人后悔了,就连关注着全场动向的沈婉如也后悔了。 “这不是那旅程驿站的……” 男女主持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整蛊了别人一蜚子,最后居然整蛊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这个人他们可得罪不起,她做的那档节目可是newfell的王牌节目,华总看重得很,得罪了她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再说了,同在一个单位,像他们消息这么灵通的人,都没有捕捉她拍拖的事情,想必人家低调,暂时还不想把这个事情公开。 而现在呢,他们居然把人家的隐私给公开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两主持人对望了一眼,极力搜索着救场的法子。 此时,在后台的沈婉如看着大屏幕,心情也异常的复杂。 这不能算是她的失误,更不能算是主持人的失误。其实这样的突发事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比这更尴尬的都有。但都在她强有力的引导下,化险为夷,平安无事了。 但今天不同、 说得详细一点,就是今天嘉宾嘉宾的反应的确是跟往届的不同。 人家是巴不得把隐私藏好,而现在这位嘉宾呢,明面上看是拒绝,其实呢,好像恨不得主动将照片送上来。 他是不是跟何洛晴有仇啊。 不然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是他觉得这样做很有面子? 他这样做,有问过照片里的主人的意见吗? 毕竟照片这东西,也属于隐私范围。 沈婉如觉得头大。 但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如果解决不了的话,至少得让这个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样也算是渡过危机。 她想了想,联线女主持人:“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尽快将照片撤下来,挂得久了,影响会越来越不好。” 女主持人应了,朝男主持人使了个眼色,再看看投映里的照片,微微摇了摇头。 男主持人顿时明白了。 照片必须马上撤下来,应该自照片挂上去之后,观众席里又是一片沸腾,一人一张嘴,吵吵嚷嚷,搞得整个演播大厅跟菜市场似的。 大家讨论的,无非就是这照片上的女主人的长相。 反对的人说,这女的长得不咋地,很普通嘛,如何配得上我们玉树临风的庄教授? 支持的人说,这女的长得挺耐看的呀,越看越好看。这种人才是居家的贤妻良母型,谁娶了谁有福气。 于是,这反对的一方与支持的一方,又在演播大厅里吵了起来。 两方吵得厉害,而作为整件事情的肇事者,则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茫然地看着大家。 沈婉如觉得,事态不能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了,她通过对讲机命令两位主持人快点采取应对措施。 男主持人朝女主持人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我现在就去后台处理这个突发状况,前台就交给你了。 待看到女主持人向他打了个“ok”的手势之后,男主持人迅速转到后台,找到负责剪辑的同事,细说了一阵,那位同事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动手就将照片给撤了下来。 第一百零五章 分享经验 等男主持人回到前台,照片已经被女主持人撤下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后台的沈婉如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样的突发状况,最好不要传到华阎王的耳朵里,不然的话,自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华阎王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对于工作的事情更是挑剔得紧,她已领教过他的厉害。 灯光师依指示把灯光打到了别处,趁这个机会,男主持人迅速把照片还给庄教授,抱歉道:“真是对不起,我们应该征得你的同意,才能把照片放出去的。不过你放心,这段我们不播,这样就不会给你的女朋友造成困扰了。” 庄教授果然是老实人,一顿的摆手,道:“这应该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这一站起来,钱包居然会掉。如果我的钱包不掉,如果我不把照片放在钱包里的话,就是会出这样的事情了,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 男女主持人都笑了,这个人,还真是逗,明明是他们不对在先,他还一个劲的给他们道歉。 瞧他惶恐不安的样子,还真是无心的。 收了照片,现场慢慢恢复了安静,庄教授与主持人们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女主持人开始问下一个既定的问题:“请问庄教授你最近有在做什么研究……” 就在这时,西北角忽地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照片干嘛撤了?我们不爱听庄教授做学问的事情,这搞研究的,哪个不做学问的?我们老百姓就爱听些没有听过的,你们两个别给我们整些没用的,就让庄教授说说他是如何追女朋友的,我们大家伙都爱听。” 被打断的女主持人脸都黑了。 这不明摆着找事吗? 她看了看四周的保安,本来就叫保安把这个乱说话的大块头给轰出去的。但还未等到她出声,大块头身边又站起十几个人,跟着一块起哄。再后来,这全场本来心态就有些失衡的男女观众们也开始起哄了。 这场面她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持人,还是头一回遇到。 女主持人愣在当场,不知道做什么好。 沈婉如的话很快透过她佩戴的耳机传了过来:“别慌,稳住现场,与庄教授做好沟通,就跟庄教授说,让他放松点,自然些,反正我们节目会做后期处理,这一段不一定会播。主要是先稳住观众。” 这样的话,男主持人也收到了,他坐到了庄教授身边,低语一阵,庄教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于是,那个“幸运”女孩的照片再次被挂了上去。 女主持人努力维持着笑容,道:“既然观众如此好奇,那我们就满足一下观众的好奇心。庄教授,你也就不要让我们难做了。你说随便说说,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庄教授搓了搓手,显得有些难为情,毕竟这么隐私的东西,要曝光给众人看,他显然有些无措。 “这个,这个嘛……”他是实诚的人,也编不出什么华丽的理由,只得照实说了,“其实我跟她的相识,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浪漫,就是经人介绍,经人介绍的。” 女主持人一听,便笑了起来:“原来我们如此帅气的庄教授也是如此保守的人啊要,还用着相亲这么老土的方法啊。” 庄教授取出手帕抹汗,尴尬道:“是的,我很土的,真的。” 男主持人马上替嘉宾维护:“谁说相亲老土了,现在电视里的相亲节目可火了,那可是全国人民都看得到的,等于向全国人民做出了保证,骗子到了这里也无所遁形。所以依我看,这相亲就是好,有全国人民当目击证人,靠谱。” 女主持人也觉得自己方才玩笑开大了些,像庄教授这样做学问的,肯定接受不了,所以她也忙改口道:“是的,相亲就很好,双方把自己的条件摆在那里,又有双方介绍人担保,可靠得很,成功率也很高。成功之后,步入婚姻殿堂的也有很多对,而且,听说过得十分幸福。” 庄教授嘿嘿地笑着,又抹了一头汗:“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女主持人又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那庄教授就跟我们说说呗,说说你是如何追到这位美女的?” 毕竟庄教授的女朋友是自己公司的人,女主持人说话也很是客气。 一听对方说起自己的女朋友,庄教授脸上便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不是你们想像的那般浪漫,我这个人比较木讷,口才不好,也不太会说话,又不会送女孩子礼物,讨不了女孩子的欢心。但阿晴就她就喜欢我这样实实在在的,她说她看重的不是钱,而是我这个人的人品,说跟我一起过日子很踏实。” 女主持人笑了:“如此说来,是你女朋友先喜欢上你的喽?” 庄教授脸红了,嘿嘿笑道:“也不是,是是一起喜欢的。” 男主持人看到庄教授窘迫极了,怕玩笑开大了,于是道:“好了,问题问完了,在坐的各位都满意了。庄教授都害羞了,咱们就放过他好不好?有什么问题留待下次庄教授再来上我们的节目的时候,再一起问好不好?” 既然主持人都出来打圆场了,底下的观众也得到了他们想问的问题的答案,于是,便不再纠结于庄教授女朋友的事情,极会把控场面气氛的主持人也适时地把话题引了开去。 方才起哄的那几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女主持人一边控制着全场的气氛,一边搜寻着方才那几个人。毕竟事情是他们几个闹出来的,为了避免他们再闹,她要跟他们的确一番才行。 奇怪的是,那些人居然不见了。她的目光落到他们方才坐着的位置,现在已经更换了新的面孔,根本就不是方才那伙人了。 就好像方才的起哄作妖根本就没发生过一般。 女主持人有些蒙,这些年来她做节目,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过,那伙人走了,女主持人也暗暗舒了口气,心里面祈导他们不要再来了。 录完节目,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节目组的人自然要请庄教授吃饭。等吃过饭,又差不多九点了。庄教授没有喝酒,与节目组的人致谢后,自己驾车回学院。 开车行驶在通往学院的路上,路上几乎一个行人也没有,唯有一排排的路灯朝车后倒去。 庄教授降下车窗,让凉风吹进来,他的心情仍是兴奋不已,需要冷风来平复一下。 想到方才自己的那一番表现,他的唇边又露出那种惯有的笑容来,有些自信,有些自大,甚至还有少许的得意。 他应该得意的。 一出戏,悄无声息地在录制大厅上演。主持人,观众,还有后台的那些灯光师摄影师什么的,都成了他掌握事态的棋子。 他还发现,今天晚上的棋子相当的好用。 所以,他取得了非常满意的效果。 这下,她该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他接起,话筒里传来对方粗旷的声音:“你要的东西,发给你了。” 庄教授面无表情道:“好,钱我待会转给你。” “行,那就祝你成功。”对方很快挂断了电话。 庄教授将车子靠边停下,翻看手机的信息。很快的,他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满意地笑了笑,点开手机银行,输入一个账号,再把钱划了过去,然后点确认,便关了手机。 他将身子朝后倾斜,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一缕笑意浮现于他的唇边,他看着倒后镜的自己,得意地笑了。 一切尽在掌握,不是吗?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婉如径直过来找何洛晴。 沈婉如也不进去,只在门口站着,敲了敲门,对里面的人说道:“洛晴,你跟我来一下。” 何洛晴见她神情严肃,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跟着她出去了。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空无一人的茶水间,沈婉如这才停下脚步。 她劈头就问:“洛晴,听说你谈恋爱了?” “啊?”何洛晴一愣,她没有料到沈婉如会问如此隐私的问题。至少她认为,不管沈婉如的出发点是什么,是想替她牵线还是其他什么,在公司里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好。 “你真的和庄教授谈朋友了?”沈婉如的第二句话来得更加直接。 庄教授? 何洛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谈朋友跟庄教授又有什么关系? 她忙道:“婉如姐,你等一下,你叫我出来,就是想问我有没有与庄教授谈朋友吗?” 沈婉如看她一眼:“不然呢,难道我会问你有没有跟他拜把子么?” 何洛晴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想你问我,也想听句实话的。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我跟庄教授才不过见了几次面,人都还未了解清楚,还没到谈朋友的地步。” “你还不了解他?”沈婉如疑惑道,“那他为什么在节目里那样说?” 何洛晴听不明白:“他在节目里乱说什么了?” 沈婉如脸上的神情明显的不相信:“你没看他的节目?” 何洛晴更蒙了:“他上你的节目了?我不知道呀,这几天我都跑外勤,组里也一大堆事情要做,还没来得及关注呢。” 沈婉如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就算了,你还是不要关注的好。” 这回轮到何洛晴莫名其妙了:“婉如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想到沈婉如方才说的话,何洛晴再问道:“是不是庄教授上了你的节目,在节目里,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沈婉如想了一下:“也没说什么难听的,就是说你们相亲认识的,又说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何洛晴笑了:“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我拒绝他的事?” “啊?”沈婉如愣了,“你拒绝他了?” 何洛晴点头道:“是啊,就在昨天早上,在我们公司门口。” 沈婉如在心中哀叹。看来她的“名人谈访”真的太难做了。即便做好了所有的风险虎,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 何洛晴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婉如姐,既然你们节目都录制好了,大家也都辛苦了那么久,不播的话就太浪费大家的心血了。这样,其他部分你们正常播出,至于他个人感情问题的部份,还是算了,毕竟名不符实。他这样说,可能出于面子上的考虑。毕竟,是我拒绝他在先,让他在节目中找回点面子,也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沈婉如看着她,道:“有时候,做人不可以这么仁慈的。” 何洛晴笑道:“没事啊,人家大学教授嘛,总是要面子的。咱们就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不追究了。” 沈婉如叹口气,道:“我今天过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说我的看法的,没想到全被你说完了。” 说到这,她笑了起来。 “洛晴,其实庄教授这个人挺不错的,形象好,文质彬彬,待人也非常有礼貌,性子上也很沉稳,温柔体贴,就是这小心思有点多。”她叹了口气,“不过,你都说了,你拒绝了他。做为过来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说怎么怎么好都作不得数,要自己觉得合适,才是真的好。” 何洛晴也笑道:“婉如姐,你的意思我明白。通俗一点来说,多大的脚穿多大的码,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婉如姐,谢谢你的关心。” 沈婉如不再说什么,拍拍她,便回去工作了。 何洛晴倚在栏杆上,一时半会还不想回办公室。 看来,那个小法务戴美娜说得没错,她说庄教授不是什么好人,让自己提防着点。看来,还是人品的问题。 何洛晴觉得,庄教授行,事似乎愈发大胆了 就像今天,他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歪曲事实地胡说,自己跟他是相互喜欢的。那等到明天,他会不会跟全世界公布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呢? 她甚至觉得,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逼着自己就范。 这算不算是一种手段呢? 要知道,男女之间,想要建立恋爱关系,基础的前提是坦诚,也就是相互以诚相待。像庄教授这样的,利用手段坑蒙拐骗,只会让她更加讨厌他。 不行,自己得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不然的话,这个事情任由他胡闹下去,指不定就变成真的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不可忍 何洛晴找出庄教授留下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过去,却打不通。再打给弟弟何洛军,回复道,他听同学说,庄教授出国开会去了,要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 怎么这么巧? 何洛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平日里从不会主动去找庄教授,终于要找他了,他却跟她玩起了失踪。她都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的。 人找不到,没办法,这个事情便搁浅了下来。 再后来,何洛晴忙着跟进新节目,又跟着摄影组到乡下采风,也就把这个事给忘到了脑后。 文氏私房菜馆。 这一次,华昊天来得早,下了班直接过去的。因为阿康打电话给他,说是又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式,让他拉上曹少过来。他通知了曹少,可是曹少临时有急事,不能来,所以他就一个人过来了。 他到的时候,正值晚饭高峰期,一层楼里所有的房间都订满了,服务员像勤劳的小蜜蜂般进进出出,忙碌得很。 其实,文仲康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他不缺钱,才不会把自己累得像牛马一样,所以,整一层楼里,也就不过几个房间而已。订满就没了,也不另行开房加位。 他这里的生意非常火爆,所以要想吃他的私房菜,必须得提前预约才行。如果预约不到,那就只能再等一天了。 先到先得,这是文仲康的规矩。他说,不管是谁,到了他这里,就得守他的规矩。不然的话,他可是要翻脸的。 华昊天看过去,见偶尔有一两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接电话,打照面的时候,双方都会寒暄几句。华昊天掂量了一下,都是些上层社会的名流,其中大多数都是画界的名流,也包括一部份前来看画展的画迷。 看来,阿康这个私房菜馆不仅生意相当好,这食客的素质也是非常高的。 他没有看到阿康,听前台的服务员说,老板在厨房作指导。他看着厨房方向的墙上印着的“厨房重地,闲人免入”八个大字,决定还是到下面的画廊看看画展,等阿康忙完了,他才上去。 下面的画廊安静幽秘,人不少,但一点喧哗吵杂的声音都没有。来者都是些上层社会的名流,很有礼貌也很有涵养。 华昊天对画具有一定的赏鉴能力,他一路看过去,见今天画廊展出的全都是抽象画,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那种“很费脑子”的画。 看了一会,他不由在心里表扬了阿康一番,的确很有眼光,虽说是新起之秀,但能从这些画中看出其日后必定是前程无量。 约莫观赏了一个钟头,华昊天也有些累了,便到后面的休息区去喝杯咖啡。 休息区里坐着两个年轻人,一男孩一女孩,也在喝咖啡。他们原本在安安静静地喝着咖啡,偶尔交谈了一会。待从他们的手机里传出讯息的声音,他们点开看了之后,画风便完全变了。 “天啊,这是什么?”女孩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盯着手机屏幕的眼睛瞪得老大。 “啧啧啧。”男孩更甚,发出的不是语句,而是感叹的声调。 “快看这一张,快看这一张!”女孩似乎嫌男的反应不够强烈,一把拉过那男孩,非得逼他跟自己一块看,“看看这个,这个,都抱在一起了耶!” “啧啧啧,厉害!”男孩终于说得出话来了。 女孩摇头叹息:“可惜这姑娘了,那姓庄的有什么好的?花孔雀一个,就爱在我们画画群里显摆,还弄出几张自绘画发到群里,说什么经过名家指点。见大家不搭理他,现在又在显摆他的情史了。” 男孩想必也是那女孩口中所说的“画画群”里的,点头附和道:“就是,这做学问的,就该正正经经的做他的学问去,打进我们画画界干什么!一没画技二没天赋,就知道瞎显摆,还有那么一小群人跟风,我也真是服了。” 说到这,男孩直摇头。 女孩似乎气不过:“祸害咱们画画界也就罢了,现在还祸害起人家姑娘来了。你说,这姓庄的缺德不缺德?” 男孩点点头,同意女孩的看法。不过既然女孩提到“人家姑娘”,他也就朝手机里的照片多看了几眼。 “这姑娘长得还可以,挺单纯的,不过,也挺面生的,好像从未见过……”男孩想了一会,转头问女孩,“这跟姓庄的抱在一起的姑娘是谁啊,看着一点印象都没有,应该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 女孩道:“当然不是。不过她做的那个节目挺火的,她也因此有点名气,挺正直的一个姑娘。上段时间姓庄的说要去上节目,做访谈。想必就是在那个时候两人认识的。姓庄的口才那么好,她一个小姑娘的,还不被骗得团团转。唉,可惜了,又一个上当的。” 男孩想起来了:“那姑娘做的那档节目,是不是叫做旅程驿站的?开场白很好,我有印象,挺好看的,也挺感人,挺有内涵的。对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叫何洛晴。”女孩道,“长得不算十分漂亮,但耐看,这个角度虽说拍得不太真,但百分之八十是她没跑的了。” 华昊天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 郭子卿的访谈黄了,为了补档,“名人访谈”又做了一份企划案上来,他的记忆力不错,他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补档的是位政法学院的名教授,姓庄。 不会说的就是这个人? 他实在没有办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过去,问那两位小年轻:“你们方才说的是旅程驿站的何洛晴吗?我是newfell的总负责人,我叫华昊天,也是何洛晴的上司。” 两个小年轻齐齐转头,疑惑地盯着他看。还是其中的女孩反应快,迅速在手机上查了一会,再将网上的照片跟面前这个陌生人比对了一下,这才朝旁边的男孩肯定地点点头。 男孩顿时激动起来。 他使劲地在衣角处搓了搓手,这才伸出手去,要跟华昊天握手:“原来您就是newfell的华总啊,幸会幸会!上次cea酒会,当时我也在场,只是华总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跟您喝一杯。” 华昊天是上流社会的传奇人物,兼之有韦氏集团如此大的背景,华昊天可能不认识他,但他不允许自己不认识华昊天。 华昊天笑了笑,这些套近乎的话他听多了。既然对方如此客气,他也将就一下,道:“那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好好喝一杯。” 男孩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他听很多人说过,说newfell的华总,为人不苟言笑,冷酷无情,为人独来独往,独断专行。即便在一些大型酒会上,也不见他有多给人面子,如今却如此轻易的应下了自己的要求,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见他呆愣住,华昊天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男孩马上反应过来,高兴得一迭声道:“好好好。” “那关于我的下属的那些照片”华昊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你能把那些照片让我看一下吗?”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如果华总想为自己的下属出头的话,我马上把这些照片发给你。” 华昊天恨不得他马上把照片发过来,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住焦躁,尽量把声音放平缓,道:“我加你微信,你把照片全部发过来。” 男孩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够加到华总的微信,激动得手都抖了,一个劲道:“好好好,我加你,我加你。”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点自己的手机微信,激动得手都在微微发抖。 女孩则是一脸羡慕地盯着华昊天看。做他的女朋友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做他的下属也很幸福啊。没想到拥有如此身份的他,竟也如此的维护下属。这护短的性子,她喜欢! 收到照片,华昊天匆匆道了谢,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便走了开去,走到一边看手机去了。 他点开男孩子发过来的文件包,点开,一张接着一张的翻着那些高清的照片,越看眼睛越眯得厉害,越看火气越大,看到最后,他真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这些照片里,有两人夜幕下并肩立于树下的照片,也有两人一起吃饭,她帮他夹菜的照片。还有更过份的,两人倒在地上,居然还抱在一起 此时的华昊天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怒意冲冲的上楼找文仲康。来到厨房重地,一脚踢开门,叫文仲康出来。 文仲康不明白这位华总缘何跟吃了炸药似的,赶忙从厨房重地走出来。见他满腔怒火,眼睛都似乎被怒火给烧红了,不由讶然道:“昊天,你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怎么了?”华昊天怒道,“阿康,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难怪那天你还提醒我,说什么夜长梦多之类的话,我现在才知道,你说的是这个事。” 他将手机里的照片递到文仲康的面前,让他看个清楚。 文仲康也不否认:“这事我是早就知道了,起初的时候,那姓庄的并没有这么大胆,他只是在我们画画界的群里那么一说,我们大家伙的都没有在意。后来,他就不定时发一些照片,说什么他们二人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之类的话,我看不过去,就给你一些提醒。再后来,也就是上个星期,他受邀参加了你们的那档名人访谈,中途听说出了点小意外,他把他女朋友的照片给晒了出来。想必你们做节目的人把这段给剪掉了,所以你没有看到。” “也不知怎的,有人在现场录了这段视频,并把它发了出来,等同于坐实了他与他女朋友相亲相爱的事实。听说,他还在节目里亲口承认,他女朋友很爱他呢。” “无耻之徒!”华昊天大怒,真恨不得掐死那个人。 文仲康又道:“我还收到一个消息,说那姓庄的到国外开学术研讨会,今天返程,晚上能回到c城。他方才还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信息,说今天晚上八点现场求婚,让大家去捧场。” 华昊天肺都快要气炸了,求婚,横刀夺爱么,有问过他的意见没有?! 华昊天扔下阿康,转身就走。 阿康莫名其妙,在后面喊道:“昊天,菜做好了,落英缤纷秋刀鱼哦,你吃饱了再去。” 外头传来华昊天的声音:“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阿康又喊:“你去哪?” “去捉,奸。” 华昊天气呼呼地来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摔上,坐上去,发动车子。 阿康追到门口处,只看到那辆黑色的奔驰绝尘而去。 阿康愣了一下,继而便笑了。 早该如此了。 他觉得,这才像他所认识的华昊天,一个有脾气的华昊天。 吃过晚饭,何洛晴翻看了一下手机,拨通了庄教授的电话。 依旧是关机。 何洛晴有些烦躁,灌下一大杯凉水。 她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说是庄教授今天会从国外飞回来,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告诉她的小娟信誓旦旦的说,最迟不超过今天晚上八点,因为八点正的时候他要搞事情。 “搞什么事情?”她问。 小娟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挺神秘的。 何洛晴才不管他要搞什么事情呢,他要上天她也不想管。对于她来说,能第一时间逮到庄教授才是她的首要任务。 那些话已经在她的心里憋了一个星期了,不吐不快,但是也得见到他本人才能吐呀。 何洛晴叹气,居然连说分手都找不出时间的人,可见庄教授有多忙。 七点半,她再次去拨庄教授的手机号码,这一次,居然接通了。 对方说:“是阿晴吗,我正想找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何洛晴打断:“我也想找你,你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你。” 那头在轻笑:“这么着急想见到我啊?” 何洛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当然想马上见到他啊,想跟他说分手的话她都憋了一个星期了,再憋下去的话可就要憋坏了。 “当然,我恨不得马上见到你。”何洛晴咬牙切齿道。 “越秀桥,你到那里等我。”那头的庄教授如是说。 “行,我在那里等你,不见不散。”何洛晴迅速挂断电话。 第一百零七章 兴师问罪 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三十五分,越秀桥离她家不近,抄近路去的话十五分钟应该够了。她要赶在八点之前赶到指定地点,跟他把话说清楚,然后快速离开,不耽误他搞事情。 这种说分手的事情,也无需太多时间,十分钟绰绰有余了。 给太长时间,人家还以为自己留了余地,回心转意了。 回心转意,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何洛晴拿梳子在自己头上扒拉了几下,算是梳过头了,随手抓起一个包包,就跑下楼去。在楼下玄关处,她踢掉脚上穿着的拖鞋,正打算换鞋出门。 就在这时,一阵“叮铃”声传入,有人在按门铃,有访客来了。 “这什么人啊,有点眼力见没有?难道不知道老娘现在要出门吗?” 何洛晴腹诽着,不情愿的将门打开一道缝,见外头站着的人是华昊天,不由有些惊讶:“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让我进去。”他神色不郁,脸黑得跟外面的夜空有得一比。 “不行,我还要出去呢。”何洛晴直接拒绝,“你也别进来了,等我一下,我先换鞋,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谈。” “快点,让我进去,我有事要问你。”他的声音不同往日,听起来隐约有一丝的怒意。 此时的何洛晴哪里还顾得上他的什么情绪啊,她着急要出门呢。去晚的话,庄教授开溜了,分手就谈不成了。 “我说了,让我进去。”他真的生气了。 何洛晴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放他进来。不然的话,他一直在门口堵着她的话,她什么事也做不了。 再说,看他这怒意冲冲的样子,如果想像得再严重一点的话,指不定他怒意正盛,把她家的门给拆了也说不定。 为了避免这莫名而来的钱财损失,毕竟他如果真的把她家的门给拆了的话,这修门以及换门的钱还得自己出不是?出于对自己钱包的考量,她还是决定退让一步,把他请了进来。 她打开门,放他进来:“你先进来坐一会,顺便替我看房子。我有事先出去一人,很快就回来,耽误不了多久的,顶多十分钟。” 何洛晴一边换鞋一边指着客厅,道:“你先坐一会啊,要喝茶自己倒。要泡茶也行,茶叶在酒柜里放着,自己拿。水已经烧开了,在灶上搁着。” 华昊天皱眉。 他可是亲自上门来,找她要个说法的。她倒好,把自己扔在这幢大房子里,自己却开溜了,那自己到底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呀。 他冷不丁的伸出手来,用力去拉她,她脚下踉跄,整个人收不住势,差点就扑进他的怀里。 “华昊天!”何洛晴堪堪站稳,也气了,使命挣扎他的压制,“你到底想干什么!” 从他在外头站着起,他就有点不对劲了,让他进来之后更甚,她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你哪儿都不准去。”他火气很大,加大了力度的双手,像铁钳一般,将她拖进客厅,惯在沙发上。 何洛晴甩开他的手,顺道还踢他两脚,怒道:“华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这可是我家,我让你进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再这样,我可要真生气了。” 华昊天气呼呼道:“我才是真的要生气呢。” 何洛晴愣了一下,也不气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 难怪她觉得他今天不对劲呢,瞧他这脸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这是吃了炸药了么?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但她实在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真生气了?看,青筋都暴出来了,到底谁惹你了?” 他挥开她的手,盯着她:“你不知道?” 何洛晴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呀。” 她知道什么?他又没说…… 华昊天打掉她的手,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气呼呼道:“自己看。” 何洛晴莫名其妙,索性也坐了下来,拿起茶几上他的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她扑倒在庄教授身上的照片…… “这……”何洛晴瞪大眼睛,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急忙抓稳手机,一张一张翻过去。 都是她跟庄教授的照片,每一张的角度都不同,人物主角没有变,就是地点变化了。有在厨房拍的,有在客厅后拍的,有在阳台上拍的……更有甚者,居然连她在外头的公交站“偶遇”他,也都拍到了。 这个时候,她想起前不久那个小法务戴美娜跟她说过的话。难怪那小姑娘跟她说,看到有人偷拍,她还不信呢,还替那个偷拍者开脱,说他们二人干什么,又没有什么商业利用价值,看来价值全在这里了。 这样的手笔,用脚趾头她都能猜到是谁干的。 看来,为了逼她就范,为了她能够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女朋友,那个人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何洛晴看完,忽地想冷笑。 如果这样就能吓住她的话,那个人真的是太不了解她了。 她这个人什么本事没有,就是有野草般的韧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越挫越勇。 何洛晴把照片倒过来,又从头看了一遍,评论道:“嗯,这张不错,角度选得好,充分禅释了这两个人貌似神合的意境。还有这张,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隔得这么远,是要告诉我们,什么是咫尺天涯么?” 华昊天道:“你……” 他还以为她是在气他,再听下去他不由得啼笑皆非。 她把手机扔还给他:“行了,别气了,多大点事啊,人家来这么一出,你就气昏头了?还说什么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呢,看来都是骗人的。” “我……”华昊天被她数落得无话可说。 华洛晴起身,拎包穿鞋,回头看他,见他仍坐在沙发上,眉一皱:“还不走?” 华昊天木然道:“去哪?” 何洛晴侧头看他:“你过来,不就是想要个答案吗?跟着我,我给你答案!” 华昊天似乎有些明白了,也不生气了,站起身来赶忙跟上。 两人驱车赶到越秀桥的时候,离八点整还差一点点。 这个越秀桥,是c城网红打卡点之一,平日里人就多,今天晚上更是人头簇动,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里之所以这么热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被人布置成了一个求婚现场。 越秀桥是座人行桥,不通车,横跨两岸,江水悠悠,渔火点点,兼之岸边火树银花,煞是漂亮。站在桥上,宽敞的江面,瑰丽的江景,一览无遗。 现在,这座被装饰过的桥,宛如新娘子一般,更是美丽动人。桥梁上皆是五彩的气球,两侧各升起一只巨大的心形氢气球,左边写着:“我爱你”,右边则是“嫁给我”。 女孩子这一生中,最想听到的只怕就是这六个字了,于是,当这两只巨型气球冉冉升起的时候,现场围观的女孩子们再也忍不住尖叫起来。 华昊天与何洛晴被人群阻隔在桥的最边上。华昊天看了一眼那两只巨大的气球,斜睨了她一眼:“你叫我来,就是给我看这个的?” 何洛晴也有些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走到别人精心布置的求婚现场去了? 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可是非常有诚意的来跟庄教授谈分手的事情的。哦不对,他们都还未开始恋爱呢,何来的分手一说? 她想起小娟跟她提及的,庄教授要在这里搞事情,难道这“搞事情”指的就是求婚么? 看来终于有个接盘手来接她的盘,替她接管庄教授,她以后不用再深受其害了。何洛晴高兴得很,如果有可能的话,她还想向那位好心的姑娘说声谢谢。 不对,小胖生什么气啊,难不成,人家庄教授是要跟自己求婚不成,那显然就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可能的话,方才在她与庄教授通电话的时候,他就会说的。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也害怕自己放他鸽子的。 她东张西望了一会,没有见到男主角---庄教授。想到这既然是求婚现场,想必他一定在这桥中央。于是,何洛晴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等她挤到桥中央时,才发现,这里更是夸张。整个桥的中心地带,被深红色丝绸玫瑰点缀成一个巨大的心型。那是实实在在的一颗红彤彤的“心”啊,里里外外填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何洛晴没有数,心想,这么大而实在的心,至少得9999朵玫瑰花。 真是太浪漫,哦不对,是太浪费了。 也不知道是谁,触动了机会,就在这时,那颗巨大的心形四周五彩焰火直冲而起,绚丽夺目,引得周边人群阵阵惊呼。 何洛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她在电视上看到的剧情,这样的场面,应该是女主角入场才会启动的模式,怎么这女主角还不见踪影,求婚模式就启动了? 哪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搞破坏啊?家长可得管好自家的小孩子,破坏人家的好事,人家可是要记恨一辈子的。 这时,在把周边映照得亮如白昼的火光中,她看到了站在对面不远处的庄教授。 今天的庄教授穿得异常隆重,亮绒黑色西服,佩上暗红色领带,显得神采奕奕。他就这样望过来,目不斜视,深情而专一。 周边围观的人群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都把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何洛晴身上。 这个时候,即便何洛晴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过来了。 她盯着面前的庄教授,惊愕之后只感到愤怒。 营造了这么轰动的场面做什么,想逼婚么? 想必这也是他惯用的手段之一。 其实,何洛晴觉得庄教授这个人,真的阴险得没有底线,而且自己还什么都不做,专拿舆论造势。 她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了。 人群已经开始骚,动了。不知道谁助功地喊了一句:“快求婚,快求婚!”马上,看热闹的人一起起哄起来。 果然看热闹的,不怕没热闹看,就怕不够热闹。 何洛晴不动声色看着对面的人,心想,趁着这逐渐高涨的热烈氛围,庄教授应该会有所行动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庄教授果然是个聪明人,看周边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他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人气也达到了最高值了,正所谓人气越高,就越不容易失败。所以,他对自己自信得很。 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名校的名教授,经常出国参加研讨会,这知名度不用说也是杠杠的,何况自己还是做学问的人。而对方呢,不过一小姑娘,学历没自己好,文化没自己高,这知名度了,就不用说了,一个小节目的编导能有什么知名度?自己能看得上她,她也该知足了。何况自己还做了那么多的功夫,一步一步去感化她,她早就应该感激涕零,知恩图报才对! 现在有些女孩子,虽然口头上说什么不爱名不爱利的,但是做一位名教授夫人不好么?最起码在以后的同学会中面上有光啊。 抛开自己的名望和身份地位不说,庄教授对于自己的长相也是相当自信的。他一直被人誉为象牙塔里的美男子,从小到大他也一直以自己英俊的外表为傲。 现在的女孩子嘛,多数是相貌协会的。其余剩下的一小部份呢,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遇不上,没办法,所以只能将就了。 不然现在怎么会流行这样一句话,只要反派长得好,三官跟着五官跑呢? 至于上段时间,她流露出来的不情愿的情绪,他就当她心情不好。他找人打听过,听说她好像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感情不一般。不过后来那个玩伴出国了,他们之间便没有再联系。后来,她长大之后,也一直没有谈过男朋友,就跟一张白纸一般的纯净。 他觉得,这样单纯的女孩子最好对付了。 小时候的事情,大家都不懂事,那自然是作不得数的。再说了,他一个成年人,总不会去计较她小时候跟谁走得近?他只需把握好现在的她就好。 上段时间她表现出来的不太开心的样子,或许是害怕与惊慌,毕竟在一众的女孩子当中她也算不上是非常漂亮的。在他这么一个大帅哥的穷追猛打的情况下,多少会有点自卑,会有点不自信。 没事,他已经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考虑。 第一百一十章 吃面 在那最后的五分钟里,两人围坐在滋滋冒着热气候电磁炉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何洛晴道:“小胖,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经不得饿,上个体育课你都说快饿晕了。” 华昊天想了想道:“我觉得咱们读书那会,体育课是不是安排得不太合理呀?为什么偏偏要放在下午第二节课呢,那个时候应该是下午四点,也是人体开始饥饿的时候,所以我觉得饿也很正常啊。” 何洛晴笑:“问题是全班同学就你一个人喊饿,弄得我每次一遇到上体育课,就得提前给你准备面包,免得到时候上课老师要跑步什么的,你跑不起来。” 忆及往事,华昊天笑得甚是开心。 那个时候的他,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着。饿了渴了她帮他买吃的喝的;冻着了她让妈妈给他做衣裳;有坏人要欺负他,她负责帮他赶跑那些人 何洛晴也笑得很开心,那个时候的他,弱小无助,整天跟在她身后瞎转悠,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捉蛐蛐,一起去捉鱼,一起去掏鸟蛋总之,但凡是小孩子们爱玩的,他们统统玩过。 她看着电磁炉上跳跃的时间表,叹口气道:“小胖,小时候的你,可比现在乖多了。” 华昊天看着她,她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某处,悠远,绵长,仿佛穿过亘古的岁月,追思当年那明朗简单的快乐,嘴角也溢出若许笑意。 他看得有些发呆。 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一笑之下,整张脸都鲜活起来,洋溢着绽放的青春,如午后初放的花,蕾般,娇艳,迷人。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粉红色的嘴唇娇艳润泽,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泽。 他忽然想靠近她,想一亲芳泽,想试一试那嘴唇的温度,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 当年的他,可是偷亲过她的哦。 不管多么久远,他都记得。 那是一个分别的时候,他要跟着妈妈去美国了,她到机场送他。大人们在一旁说着道别的话,他与她却一路默默无言,小孩子的悲伤充斥着他们小小的情感世界,那一刻,弱小的他们感觉到,天似乎要塌了。 毕竟大洋的彼岸的那个国度,对他们小小的脑袋而言,宛如天方夜谭般的存在。 从此以后,她与他,再不能相亲相爱的生活一起,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度过寒暑假,一起爬山掏鸟蛋,一起下田捞蝌蚪,一起 那个时候,他们的世界,尽是分离的悲伤。 广播催促登机了,大人们挥手告别,她哭了,他也哭了。她主动伸手去抱他,对他说:“小胖,一路顺风,在那边要听阿姨的话,一定要好好的。” 大人们都在笑:“瞧这两孩子,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不是说好了吗,等那头安顿好了,有假期就会回来,到时候你俩就可以见面了。” 大人们的话大都是不可信的,因为他们有时候会说很多很多善意的谎言。 华阿姨拉着一步三回头的他走了,走了约二十米远,他忽地挣脱妈妈的手,折身回来,朝她飞跑过去。 跑到她面前,在她面前堪堪站定,气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他就凑上前去,对着她的嘴唇就亲了一口,然后像做错事情一般,又飞快地跑远了。 大人们有些发愣,继而笑道:“瞧这两孩子,感情真好。” 小孩子的行为,做不得数的。 多年以后,他一直在想,两片嘴唇的碰撞,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只可惜,当时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唯一能记起来的,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现在,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忽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慢慢的凑过去,小心冀冀的,有忐忑,有不安,有紧张,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她仍在出神,神色详和,似乎根本没有顾及周边发生了什么。 如果被他亲到了,算不算偷袭成功呢? 他的心里面忽然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 不管了,亲了再说。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这个事了,哪怕事后被她揍一顿也心甘情愿。 他慢慢的挨了过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现在就差最后一小步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站了起来:“时间到了,我再去切点葱花洒下去。” 她径直向厨房走去,他呆愣当场。 好气呀,居然没亲到!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何洛晴到冰箱里拿了几根葱出来,洗净切好,洒到锅里,然后又取了汤勺、碗和筷子出来,盛好,放到他面前,道:“小馋猫,快吃。” 华昊天尴尬地笑了笑,他还没从方才的懊悔中回过神来呢。 “好吃吗?”她问他。 华昊天定定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好吃,真好吃,还是当年那个味道。” “那就好。”何洛晴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个抱枕,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吃。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啊?”华昊天咳了一声。如果不是才经历方才的事情,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的尴尬。 “为什么?”她不明白,“小的时候,每次你吵着要我做面条给你吃,不都是这样,我看你吃吗?怎么,长大了,害羞了?” 她笑着打趣他,也不知怎地,他的蓦地红了。 他暗道,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怎么可以同日而论啊。再说了,方才他还在想着那个什么…… 何洛晴更惊奇了,她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真的耶,她还真的没有想到小胖有如此害臊的时刻,瞧这不仅脸红了,耳朵都红了。 她闷笑着回过头去,不再看她。心里面却乐个不行。 一定是为方才的“作案未遂”脸红耳赤的,绝对是!小样,他这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方才她是故意的,她偏就不让他得逞,这也太好玩了。 忽然,她听到他在那头唤她:“你过来一下。” 她抱着长条形的抱枕走过去:“怎么了?” “你帮我夹。”他指指桌面。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一碟酸黄瓜静静地摆在那里。那是她怕他吃腻了,给他开开胃的。 她看他一眼:“筷子不是在你手上吗?”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自己有手你不会夹啊? 可他偏不,摇头道:“我就要你夹给我。” “自己夹。”她没好气道,“这么难伺候,不吃算了。” 他沉默了一下,拿筷子在碗里搅拌,一边自怜自艾道:“有些人啊,就是这样,对别人好得不得了,又是做饭做菜又是夹菜的,而对自己人呢,却苛刻得不了得,连动一动筷子都不肯……” 何洛晴听得头发昏,这指桑骂槐的功夫,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行了,你别再说了,我夹给你还不行么?”她忍住气,拿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 “这个米粉的味道淡了些,给我舀点老干妈,会好吃很多。” 何洛晴咬咬牙,心道:“好,我忍。” 转身进了厨房,给他舀了一大勺的“老干妈”。 正待转身去沙发那头,他又说了:“嗯,怎么觉得还差点什么,你家有陈醋吗?给我来一点呗。” 何洛晴:“……” 她硬是忍住手里的抱枕“向鬼子头上敲去”的冲动,再次去了厨房,给他舀一大勺的陈醋…… 似乎隐约感觉到何洛晴被他惹毛了,他消停下来,开始安安静静,一声不吭的对付起面前那碗过桥米线来。 何洛晴坐在沙发上,以此生最大的耐性在等他吃完那碗过桥米线,好尽快把这尊“瘟神”送走,免得他在这里碍眼。 在何洛晴看来,不过是一碗过桥米线而已,就像平日里吃的早餐一样,要搞定这碗米线,最多十分钟的事情。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才发现,居然会有人吃一碗米线超过十分钟的。 甚至可以用“龟速”来形容。 虽说优生家庭常常说,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但是他的这个“慢”实在是太慢了。 他吃了两个,忽地放下碗,说太烫了,摊凉了再吃。这一搁五分钟过去了。 等到凉了一些,他吃了几口,居然又说辣椒太辣了,他先喝点水,于是自来熟的去饮水机那里倒了半杯水 再然后,又吃了两口,又说 就在何洛晴认为自己的耐心被消磨怠尽的时候,他终于把那碗过桥米线吃完了。 谁知道,米线吃完了,他居然赖着还不想走。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走?”何洛晴指着挂钟,忍住气,“好心好意”的提醒他,“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还早呢,十点不到。”他翻下沙发来,朝楼上冲去,“你弟的房间在哪?我去他房间玩玩游戏消消食。”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已经冲上楼去了。 留在原地的何洛晴只有干瞪眼的份,他腿长,她追不上。 “好,我忍。”何洛晴咬牙切齿道。 上了楼的华昊天倚着栏杆,对她笑着说道:“我上次来过你家一回,也算熟悉了。我先去你弟房里玩会游戏,你不用管我,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这说话的语气,俨然这里就是他的家一般。 何洛晴无奈,想了想,觉得先不管他,自己先去冲了澡清醒一下。 等她冲了凉,洗好衣服,兼之把衣服晾到了阳台上。推开弟弟的房间门,见华昊天仍倚在他弟弟的床,上,捧着个手机玩“王者荣耀”,正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做为一个去人家家里做客的客人应有的自觉性。 她敲敲门,道:“这都几点了,你还在玩啊,难不成你真的想留在我家过夜啊?” 他头也不抬道:“留在你家过夜也未尝不可啊。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那个时候我妈工作忙,有好几次都忙到凌晨才回来,我都是在你家过夜的呀,我们还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子呢。” 何洛晴无语。 她不耐烦道:“华昊天,你三岁啊?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懂不懂?再说了,当年我家收留你,可我家又没多一张床,也是我才那么好心,让出一半的床给你睡,让出一半的被子给你盖,你感恩还来不及呢,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他继续在游戏里拼杀,继续头也不抬道:“是是是,好姐姐,我感恩涕零。那现在也麻烦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好不好?你看天都这么黑了,我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呀,你就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一晚好不好?” 何洛晴斜睨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再说了,你以前在总部的时候,陪客户喝酒不是常态吗?我记得传闻中最创世纪的一次,就是你一个人干趴一桌子的人,那场拼酒会拼到凌晨三,点,你不也是一个人走回家的吗?那还是在美国呢,怎么不见你说不安全啊,在国内倒说不安全了,谁信呀。” 他依旧没动:“那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没有发现自己的重要性,不懂得珍惜自己。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好好的珍惜自己才行。” 何洛晴不明白他这歪论调从何而来:“为什么以前不重要,现在却重要了?” 他按了暂时键,朝她微侧了头,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你说呢?” 何洛晴不理会他,她板着脸道:“华昊天,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华昊天想了想:“哦,那我打完这一局再说。” 何洛晴没玩过这游戏,她不知道打完一局要耗费多长时间,但她知道,他绝不可能在短短十分钟内结束战局的。 她目光四处搜寻,开始找些称手的东西。不过她那未来要当法官的弟弟好像也太自律了,房间收拾得就跟女孩子房间似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愣是连诸如一把戒尺,一根棍子类的东西都没找到。 她一边找一边问他:“小胖,我记得小时候阿姨挺疼你的,你应该没挨过打?” 华昊天随口道:“没有。我小时候又乖巧又听话,我妈哪里舍得打我?” “哦。”何洛晴继续说道,“那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那可是一位伟人说的,说什么没有挨过打的童年,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童年。所以,要不要我今天就替你补全了它,还你一个完整的童年呀?” 华昊天一愣,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外婆被赶 他把手机一扔,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么晚了呀,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 说着拾起手机,一溜烟下楼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摇头苦笑:“这小胖,威逼利诱不行,非得用恐吓才行,这也没谁了。” 很快,外头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看来这小胖,为了不想她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溜得还贼快的。 这一天过得可真够乱的,她抚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发现小胖这么粘人啊。这以后要是如此的话,那同在一个公司里,那还怎么上班,怎么相处下去呀? 她开始头痛了。 说好的克制呢,克制呢,都快自己没有克制住,破防了。 徐络琴接了个电话,一听之下,脸色就变了。 她飞快冲去停车场,将自己的车倒出来,风雷电掣般朝着西山疗养院急驰而去。 到了西山疗养院,她熄火,下车,连车窗户都没来得及升上去,就急匆匆的跑上一层一层的石阶,朝着院方办公室冲去。 “你们为什么要赶我外婆出院?”一见到那里的负责人,徐络琴劈头就问,“你们这里不是医院吗,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吗?现在病人病得这么重,你们却要赶她走,你们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徐络琴口才本来就不赖,这一番话语若连珠,轰得对面那个人愣了好久,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是这家机构的负责人,一位四十来岁的肥胖中年男子,腆着个啤酒肚,等他回过神来,看看徐络琴,不耐烦挥手地打断她的话:“叫你出院你就出院,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这人还真是…… 徐络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狠狠地揍面前这个胖男人一顿。 上段时间还是一副讨好巴结的面孔,现在呢,翻脸不认人了? “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外婆赶出医院,你回答我!”徐络琴怒了,一步上前,揪住肥硕男子的衣领,厉声问道。 或许是被徐络琴的阵势给吓住了,那名男子有了些许害怕,马上换上一副笑脸道:“美女美女,有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 徐络琴依旧揪住他的领子不放,厉声喝道:“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行了。”被人这样揪着领子说话,实在是不太舒服,但碰上个拼命的,他也没辙,只好将就。 肥胖男子努力换了个舒服的姿式,免得紧勒着脖子的领子把自己给勒死了,这才说道:“徐小姐,这真的不能怪我们院方。你想想啊,我们也是自负盈亏的企业,赊不起账的。你再看看这来来往往的病人,哪个细细算起来不是一大笔医药费,疗养费什么的?我们真的耗不起。你的外婆嘛,这病情时好时坏,用药吊着,那是需要很大一笔炊事的。可是你这两个月,一分钱都没给我们院方汇啊,我们也是做生意的,亏不起啊。” 明明是他们把将死的病人赶出去的,如今却说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一般,徐络琴很是无语。 “你别跟我倒苦水,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徐络琴根本不想听他解释,“你就直接告诉我,为什么现在这么着急的要把病人赶出去,我不是说了吗,等过了这个月,我拿到广告代言费,马上把钱给你补交上。” 肥胖男子的额头渗出了汗珠,这大的执拗,这小的也不好对付啊。 肥胖男子陪着笑,忙不迭地说道:“徐小姐,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听我说嘛。我们院方也不是那么冷血无情,你跟我们说半个月后定会把余下的钱交上,这个情况我们也跟院长那边反映过了。院长他老人家也是同意的。” “不过,今天财务那边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徐先生亲自打过来的,说没必要再治了,再治下去他也不会续费的,让我们好自为之。你说,我们作为医院,能怎么办呢?老人家稍早的时候病情减轻了一点,这两天受了凉,病情又加重了,用的都是进口的药,特别的贵,一天就好几千” 徐络琴眼圈都红了,咬牙切齿道:“又是徐克强,又是徐克强,这个王八蛋,我找他去。” 然后,转身摔门走了。 肥胖男子终于喘得上气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来,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叹了口气。唉,摊上这么个视钱如命的父亲,这做女儿的也是遭罪啊。 凤鸣集团大厦,楼下接待处,前台小姐是新来的,不认识徐络琴,她见后者来势汹汹,一副来打架来闹事的架式,哪敢让她进去呀,只得拼命拦着。 徐络琴恼了,大声喊道:“徐克强,你给我出来!” 反正都不要面子了,她一个无名小卒无所谓,人家可是大人物,可是有名的凤鸣集团的总裁,她就不信他比她还不要脸! 这一招很有效,不一会的功夫,前台小姐接了个电话,毕恭皆敬的就将徐络琴请进去了。 徐络琴轻蔑地看了那名方才拦她的新人一眼:“刚来的,学着点。不然的话,我炒了你。” 那新人吓得脸色都白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凤鸣集团的二公主了,赶忙唯唯诺诺地应了。 到了徐克强办公室,她直直冲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住办公桌,劈头就质问道:“徐克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间接杀人!” 连一声“爸爸”的尊称都懒得叫了。 徐克强挥了挥手,让助理先行离开。他摇了摇头,审视着自家小女儿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爸爸都不会叫了吗?这书算是白读了。” 徐络琴斜睨了他一眼:“那也得看那人受不受得起,看那人配不配我叫他一声爸!” 徐克强怒了:“徐络琴,别以为你是我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你爸爸,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没有什么不可以更改的。”徐络琴冷冷道,“在这个世上,我就是个可笑的存在,没爸没妈的弃儿,比孤儿还更加悲惨。好在我还有个爱我的外婆。现在,你是打算连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害死吗?你既然巡这么不顾念亲情,那当初为什么要大发慈悲把我领回来呢?” 面对徐络琴悲愤的控诉,徐克强似乎有了一丝的松动。 他道:“琴琴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说我不顾念亲情了,好歹那也是你的外婆,对不对?主要是你外婆的这笔支出太大了,引起了董事局某些人的异议。你也知道,凤鸣集团虽说百分之七十的股权在我们徐家人的手里,但是还是要顾念一下其他股东的感受的,对。所以我暂时停一下你外婆的医药费,也是做做样子给那些股东看的。” 徐络琴咬着牙,不为所动。 徐克强不愧是商场老狐狸,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惜满口谎言。什么做做样子给其他股东看?说到底都是借口,就是嫌医药费太贵了。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帮我外婆续费?” 徐络琴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了,对付徐克强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门见山,看自己在他眼里,还有几分利用价值。 如果自己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的话,那自己还可以要价高一些。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他也不可能会见她。 徐克强可是个分秒必争,都要拿去赚钱的人。亏本生意他是绝对不做的,不管对方是谁,触动了他的利益,亲生爹妈他也可以不认的。 徐克强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他看着她,道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他按下桌上的按钮,让助理进来。 助理会意,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一叠资料放在徐络琴的面前。 徐络琴知道这是给她看的,于是翻了翻,居然第一个翻到的就是那天早上她在公交站看到的画面 “你让人跟踪我?”徐络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徐克强,“你居然还让人偷拍?” 徐克强不以为意:“偷拍又怎么了,这叫风险预警,你懂不懂?你既然跟媒体人公布了,你们是一对情侣,那你们就应该好好的扮成一对情侣才是,至少在大众面前,你们必须这么做。但是现在,你看看,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办,你让凤鸣集团怎么办?” 这些花边新闻对于其他集团公司或许没有什么影响,但徐克强不一样。 他手头上有好几个合作,都是冲着他是华昊天的未来岳父这一则消息来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吃着他小女儿和小女婿的红利。 如果好事能成,那就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成的话,这些煮熟的鸭子可能就要飞了。 想想这几个就要到手的大合作,徐克强就觉得心痛。所以,他将小女儿引来,一是想给她提个醒,二是警告她一下,有些事情,公开了,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及凤鸣集团的利益,即便是亲生骨肉也不行。 徐络琴也终于明白徐克强是什么意思了。 敢情是自己当时在酒会夸了海口,冒认了人家的女朋友,如今骗局就要被揭穿,影响到凤鸣集团的利益了。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那家疗养机构缘何不肯再收留外婆了。也终于明白,自己帮助华昊天摆脱绯闻,确立自己是他女朋友身份的这一重磅消息,被徐克强利用了。 徐克强是她的父亲,但是更是一名在商场上驰骋多年的商人。在他的眼中,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用来做交换,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等到出事的那天,她的亲生父亲,在集团利益与儿女亲情面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那你要我做什么?”徐络琴问道。 她不想揭穿徐克强利用她是华昊天女朋友的身份,得到了多少利益。她只想知道,现在她可能无法再跟华昊天好了,徐克强会怎么对付她。 徐克强也不说破:“这当然是要消除影响。至于怎么消除影响,既然事情是你公开给媒体的,那怎么圆回去,还得靠你自己去想办法。你外婆那里呢,我只能给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你还是没有办法消除对凤鸣集团的不利影响的话,那我对于你外婆,我也一样无能为力了。” 徐络琴咬着嘴唇,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这明摆着就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啊,她在心里面骂道:“徐克强,你真不是人!” 这明摆着就是在为难她,她一个弱女子,再怎么做,也影响不了媒体。除非,跟她抢男朋友的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想到这,她不由打个了激灵,自己都被自己这一荒谬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一旁的徐克强幽幽说道:“有些时候,为了解决问题,是要用一些非常手段的。” 徐络琴失魂落魄的开车出来,心情不好,她不打算回宿舍,决定在这山路上兜一下风,清醒清醒自己。 凤鸣集团就建在半山腰上,车子开回去,都是下坡路,沿途都是宽敞的公路,一路蜿蜒而下,恰逢野杜鹃绽放之际,漫山遍野一片连着一片的红艳艳的景色,十分壮观。 徐络琴降下车窗,山风吹进来,她的长发被吹得鼓了起来,四下飘散。山风沁凉沁凉的,很舒服,吹散了心中沉积着的沉郁,她觉得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看来是她这段时间压抑得太久了,需到外头去好好放松一下才行。 她能想到的放松,就是今天晚上,约上几个姐妹,就是平日里与她玩得很疯的那几个姐们,一起去蹦迪,一起去喝酒,一起去k歌,然后,玩累了,回家好好睡一觉。 想到这,她拿出手机,一一拨通那些姐们的号码。有约哪有不去的道理?几个姐们一致同意,并约好了地点,就在皇朝酒见面。 这地段有些偏僻,也没什么车驶过。她就这样一边打电话,一边开车,连油门都不用踩。待差不多到山脚了,尚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她决定减速,于是伸脚去踩刹车。 她居然发现,刹车失灵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也有十几年的驾龄了,从未出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便慌了起来。 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车失灵了 眼见道路两旁看得到村庄了,有村庄的地方自然有人行走在这条山路上。自己的车刹又失灵了,万一撞到人,后果将不堪设想,指不定就把自己给送进局子里去了。 徐络琴惊慌失措,越想镇定越是镇定不下来。预想到可能发生的严重后果,她心跳得厉害,手一直在抖,方向盘都差点握不稳。就在这时,她的车已经驶到了平坦的公路上,放眼望去,已经可以看到眼前全是一望无垠的连绵的稻田。 稻田或是水塘,都不失为逃生的一个契机。 当然,将车翻在稻田里,总好过将车开进水塘里。稻田上都是柔软的土,何况现在还是稻田的收获季节,一片连着一片的稻田上,皆挂满了沉甸甸的稻穗。即便把车翻到上面,也是柔软的,不至于伤得太厉害。 至于损坏人家的稻田,她自是赔得起的。 她咬咬牙,一狠心,猛地一转方向盘,然后死死的抓,住车内的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车子斜斜地冲出路面,跳跃了两下,直接跃到了田里,压塌了一方稻草。 幸好,稻草是软的,她也没有受什么伤。而且她的车子性能实在是太好了,气囊功能卓越超群,一下子就弹了出来,护住了她的心肺,保护了她的生命。 没什么大事,只是从车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有些狼狈罢了。 上天保佑,小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至于她一向极为注重的形象,就不管了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村民们听到声响,都跑过来,围成一圈看热闹。这其中有热心人报了警,还有一个年轻人,皮肤晒得很黑,但是古道热肠,很热心,跳下田去,把高跟鞋陷在泥里,拔不出来的徐络琴给解救了出来。 很快,吊车便过来了,把小车从田里钓起来,连同她一起,送去了交警大队。 鉴定完之后,她将车送到了“阿彪修车行”。阿彪与她很熟,她的车一直都是由阿彪负责保养和维修的。 阿彪乍一见她,十分的惊愕。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徐家二小姐一直十分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一副富家小姐的派头,将自己拾掇得像公主一样漂亮。像今天这样灰头土脸,满身满脚沾满泥巴,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时候,惊魂未定的徐络琴,也顾不得自己一向保持的淑女形象了,催促着阿彪道:“阿彪,你快帮我看看,这车子今天差点害死我!开得好好的,怎么就刹不住车了?也亏得我机警,不然的话,我这条小命就交待了。” 听得徐络琴这样说,阿彪果然紧张起来。马上提来工具箱,打开车盖头,将里面的机器零件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指了指车头处一个部位的零件,向徐络琴道:“你车这里有个镙丝松了,别看这镙丝不起眼,如果脱落下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如果有人要害你的话,只要在这里动动手脚,他要你断手断脚,还是直接要你的命,就看那个人怎么想了。” 徐络琴马上神情凝重起来,她很明白自己的性子,平日里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即便不是她的原因,那她名义上的那个父亲呢,在商场混了那么久,也做过不少的见不得光的事情。那些人如果想不开,报复到她身上来,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她认真地说道:“阿彪,那你帮我好好看看,不会是有人要加害我。” 阿彪是个老手,眼睛也毒,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不像。这应该是你这车久没保养了,最近时间又开去了山路。这山上的路不是很平,有些地方跳跃得厉害,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直接导致了你车子里的这个镙丝松了,放心,这都属于正常范围之内。” 徐络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我肯定睡不着。” 阿彪也算是跟她是老相识了,自打徐络琴出社会之后,就一直跟阿彪一起玩,两人的感情就跟哥们似的。所以,他很了解她的家庭环境,也很了解她的处境。 他合上车前盖,伸出手来,拍拍徐络琴的肩膀:“放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人害得到你的。” 徐络琴感激地朝他笑笑。 她当然放心,阿彪可是车行的高手,特别是改车技术一流,还曾因为这个进去过。那是因为他给一个朋友改装了一辆车,那个朋友与人飙车,出车祸死了。那人的老婆便把阿彪告了。 阿彪也很痛心朋友的死,出来后便不再干这个了,干起修车这么个正当行业来。 就算是现在,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要请他出山。他也不想挣那点昧良心的钱,但凡上门来求他的,都被他拒绝了。 晚上,徐络琴跟几个玩得来的姐们到了皇朝酒疯了一把,一直玩到差不多凌晨五点才回来,又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这样就把她的车出事故这事给忘了。 直到半个月之后,何洛晴打电话来向她借车,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车还在阿彪修车行里保养着,没取回来呢。 说实在的,徐络琴并不太愿意将车借给别人,尤其是借给那个叫做“何洛晴”的人。 但双方还没撕破脸,确切的说,她自己都不能确定,她讨厌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破坏她与华昊天感情的人。 她不敢确定,那是因为,连她都不知道,华昊天究竟爱不爱她。如果华昊天不爱她的话,那这破坏人家感情的人,好像不是别人,反倒是自己了。 这就是她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做的原因。 就好比今天,当何洛晴打电话来给她,向她借车的时候,徐络琴也是一句话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被动地回何洛晴,道:“我的车还在修车行没拿回来呢,这样,我明天去把车取回来,你过来我这边的停车场取。车牌号我一会发给你,车钥匙呢,等我取车回来之后再邮给你。” 对方道了谢,很开心地挂了电话。 徐络琴却开心不起来。 凭什么明明是她,抢了自己的男朋友,自己还要处处迎合她呀? 很多人都说,她的这个闺密心思单纯,可谁能告诉她,这世上最单纯的人,怎么可以做出抢夺别人男朋友这样卑鄙的事情来呢? 真是太气人了。 她是私生女,自小被人看不起。但是,她也是人,也是有尊严的。别人敬她一尺,她自然会敬别人一丈来报答人家。 她也自认没做过什么坏事,非但如此,其实,她也算是个善良的好人,赡养外婆,不离不弃。除此之外,她虽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善事,但路边的流浪狗流浪猫什么的,她也曾拿食物去喂养过。 可是,为什么连她这样的好人,上天都不肯施一分怜悯给她呢? 在学校,学校里的同学欺负她;在家里,她的亲生父亲,还有她那同父异母的姐姐欺负她。现在,就跟她最要好的姐妹,她的闺密,也欺负她!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么? 她越想越悲怆,越想越悲愤,越想越生气。猛然间,她想起她刹车失灵的事,接着便想起阿彪说过的话。 阿彪说,她的车刹车失灵是因为其中一个镙丝松了。阿彪还告诉她,别小看了这枚螺丝钉,它的松紧可以使得生或死在一念之间,至于要怎么选择,全看做手脚的那个人。 蓦地,她的脑海里升腾起一个邪恶的想法来。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她向外界宣布了她是华昊天的女朋友,不管华昊天承不承认,只要那些媒体认可就行,她就是华昊天的女朋友。而且,她也从这个事情上得到了好处。那就是徐克强肯把外婆送到更好的疗养院里治病,外婆的病也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 但这一切的美好,都随着何洛晴的出现而强势逆转了。 虽然外边的媒体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徐克强已经发现了不妙的苗头,而凤鸣集团也受到了波及,所以徐克强才会那么生气。可是,假的就是假的,终究作不得真。一旦这个消息被外边的媒体知道了,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现在的她,因了何洛晴的突然闯入,处境变得十分艰难,外婆的病,一刻也拖不起。而她又面临着谎言被揭穿的困顿境地。 如果何洛晴不出现,如果华昊天没有看到她,那又会是怎样一番结局呢? 对的,只要那个人消失,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她依然是华昊天的女朋友,这样既可以挽回她先前的错误,又是对外婆最好的救赎。 徐络琴攥紧了拳头,目光里邪恶的火焰愈烧愈烈。 一个大胆而狂妄的念头自她脑海中油然而生。 这天,何洛晴到指定地点提车。 徐络琴有两辆车,一辆是开了近十年的旧车,经常停在香山路的别墅区里。另一辆是何洛晴没见过的,听说最近才买的,是早些时候,她生日,徐克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徐克强送的东西自然价格不菲,从平日里与闺密聊天时,说到她的新跑车时,她听得出来,徐络琴十分喜欢那辆新跑车,一直就停在她工作的酒店的员工宿舍楼下,方便她随时使用。 现在,何洛晴向徐络琴提出借车,自然不可能借她的新跑车,而是借她的另一辆有着十年行车史的旧车。 说到底,关于这辆旧车,何洛晴也不知道借了多少次了。公司里常常有突发,情况,在找不到车的时候,何洛晴就常常“蹭”徐络琴的旧车。 就好比这一次,由于群众很想知道郑志强最近的生活情况如何,为了满足广大热心观众的愿望,节目组联系了郑志强,他同意两天之后接受采访,因为只有那一天他有时间,其他时间他都很忙,抽不出时间。 等到了今天,公司的车又都全派出去了,自己节目组的人也各自开着自己的车外出忙手头的工作去了,何洛晴又不是有车一簇,没办法,她只得开口向徐络琴借车。 对于徐络琴而言,她拥有了新车,自然没时间去开那辆旧车。就目前来说,她还没有把旧车卖掉的打算,所以,每每她提出借车的时候,徐络琴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满口答应的。 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徐络琴巴不得有人替她开开她的旧车呢。车子这东西,得经常开,如果长时间不开的话,等于自动报废了。那台旧车虽说功能不及新车,但也是徐络琴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买的第一辆车,对于那辆车,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这也是她不舍得将旧车卖掉的原因。 何洛晴是没车一族,空有个驾照,却买不起车。所以,不管是什么车,能借与她,她都很高兴。 但是这一次借车,徐络琴的反应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徐络琴塞给她的,是徐家二小姐最喜欢的那辆天天不离身的跑车。 依徐家二小姐的话说,反正这段时间她要出差,新车暂时用不上。至于那辆旧车,她拿去保养了,听车行的人说,检修需要一周的时间,暂时还提不出来。 何洛晴本来想拒绝的,毕竟那辆新跑车太新了,没开多久呢。再说了,价格不菲,她怕一个剐蹭,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徐络琴明白她的顾虑,在电话那头笑着安慰她:“放心,你尽管开去办事便是。不用担心,即便刮花了,自有我来处理,你不用操这个心。你只要用心开,好好保护它就行了。” 于是,何洛晴便依着手机接收到的,徐络琴发过来的车牌号码,开始在停车场里找车。 车子的定位,徐络琴也发过来了,所以找车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在看到新车的尊容时,何洛晴还是小小的吓了一跳。 竟是一辆崭新的法拉利! 没想到徐克强这么大手笔,难道说,徐克强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十几二十年来作为父亲的缺位,心怀愧疚,幡然醒悟,开始对徐络琴好起来了? 这个推测,何洛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毕竟是亲生父女,血浓于水,徐克强如果真是这样做的话,也无可厚非,至少让她认为,徐叔叔还是个顾念亲情的人。 何洛晴发了一条短信给闺密,一则感谢她的慷慨解囊,二则向她保证,自己一定会像保护自己的眼珠子一般好好爱护这台新车的,绝不会出现剐蹭等情况的。 那头的徐络琴看着信息,唇微微抿紧。 肯定要剐蹭啊,如果不出现这种情况的话,那她的计划又如何能实现得了呢? 就是有点可惜那辆车了,还挺新的,也没开出多少公里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实的真,相 怎么办? 打电话求救么,她方才已经向华昊天求救了,不过想必没什么效果。因为她并不知道华昊天现在在哪里。不过,就算他知道她在哪,远水还是救不了近火。等他赶过来的时候,只怕她早就跟这台豪车一起殉情了。 自救么,她都不知道怎么让失灵的刹车起死回生,怎么自救啊。 下坡的山道弯弯曲曲,她高度集中精神,控制住车的行驶方向,免得撞到了山路边的石壁上,也是死路一条。 现在她最期盼的,就是从这条山路一直开下去,开到山脚,能遇到一片田野或是一片水塘。 现在正是稻谷成熟的季节,把车开到稻田里,最多压死一片稻田,出不了人命。 若是开到水塘里,也是一条逃生之路。她水性不错,到时候趁车子下沉之前,敲碎车窗的玻璃,从车里爬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何洛晴腾出一只手来,将车两边的玻璃窗,还有车顶的天窗,全给它打开了。 忽然,她看看远远的,有一辆车远远的朝她驶来。哦不对,应该是直直朝她对开过来的。 她拼命按喇叭,示意对方让开。 山路本来就狭窄,偏偏那辆车还踩着中间线行驶,如果她不按喇叭示警的话,真的要撞上去了。 但那辆车对她按响的喇叭熟视无睹。 这个时候,离得稍近一些了,她甚至看到了那辆黑色奔驰车头的小金人。 昊天? 是小胖的车? 何洛晴不明白华昊天缘何驾了车子朝她对开过来,眼看两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就真的撞上了。 她心中大急。 她不敢想像两台高速行驶中的车子,相互碰撞会是怎样惨烈的一种情景。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出事的是她的车子,她自己有事她也认了,但无论如何不能伤到小胖。 她紧张地思索着对策,眼看两台车的距离越来越近,就要“亲吻”上了。这个时候,她侧了一下头,猛然发现山路边上,是一片树林。她想也没想,猛地大力一转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声响,转过半个车身,竟冲出山路,朝着那边树林冲了过去。 轰天巨响。 其中间杂着树木被折断的声音。 然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车还未停稳,华昊天就推开车门,直接跳了下来,朝着树林里冲去。 文仲康也紧跟着下车,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惊惶不安。 方才对面这车的车速太快了,简直就跟脱了缰的野马般,如果就这么直直的撞上去,不要说什么自己去别人家的车了,自己这辆车都有危险。 这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救援失败。 亏得克星小,美女机警,把车开偏了过去,不然的话,这后果……他还真不敢想。 他看着树林,心里暗暗祈祷:“克星小,美女,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如若不然的话,昊天的这个坎可就难过去喽。” 此时焦急万分的华昊天已经冲进了树林,冲到了那辆倒霉的车前。 这车的确是够倒霉的,好好的一辆价格不菲的跑车,崭新得像是刚从车行提出来的,就这么报废了。车头撞到了面前的一株参天古树上,撞了个稀巴烂,里面什么家伙什,都出来了。车前方玻璃,车窗玻璃全碎了一地。最要命的是,这车它还滴滴哒哒的往下淌着油,随时有起燃着火的危险。 这参天古树也挺可怜的,好端端的生活在这与世无争的山坡上,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天降横祸,居然被撞了,这树干上的树皮都被刨了,也真够惨的。 冲过来的华昊天被面前的景象给吓住了。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毁损严重的车头上的时候,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阿康,快来,快过来帮忙。”华昊天一边朝外头喊阿康,一边奋力地拉扯着被撞得深深凹进去的车门。 车门弯曲得非常厉害,不管华昊天怎么拉,甚至把车门柄都拉断了,锋利的断口划破他的手掌,流出,血来,他也混然未觉,扔在拼命往外拉扯那道已经不成形的车门。 眼见地上的汽油越漏越多,在地上都形成一大滩了,情况十分危急。 幸好这个时候阿康也赶过来了。 不愧是在救援队干过的,不愧是救援队的队长,经验丰富。他过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工具。很快的,他就把车门给撬开了,华昊天弓下,身子,探进去把里面昏迷不醒的何洛晴给抱了出来。 此时的何洛晴,已经没了意识,满头满脸的血,甚至有些还沾到衣服上,看起来浑身血迹斑斑的,十分的可怖。 “洛晴,洛晴。”他急促地喊她,声音都哑沉了下去。 “快走,这车快要爆炸了。”文仲康见情形不对,忙对华昊天喊道。同时,帮忙扶着何洛晴的头,两个迅速撤离。 就在两人离开树林的那一刻,又是一声轰天巨响,那辆变形的跑车淹没在熊熊火光中。 文仲康看着那片小树林变成一片火海,摇了摇头,道:“昊天,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们纵火把这林子给烧了呀?” 华昊天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都人命关天了,还在乎这林子?人重要还是林子重要!少废话,快过来帮忙。” 华昊天把何洛晴平放在车后的长椅上,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唤醒过来。文仲康则迅速拨通电话,报警。 “阿康,怎么办,她怎么还不醒?”华昊天喊了一阵,见何洛晴一点反应都没有,心更急了。 文仲康朝后面看了看:“昊天,你先别着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固定住她的头,不要让她的头晃来晃去的。现在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颅内有没有出,血,如果颅内有出,血的话,越摇晃这血越是出得厉害。” 华昊天忙道:“好好好,我扶住她的头,尽量不让她摇晃。你快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出了事我负责。还有,尽量开得平稳一些。” 文仲康应了声:“好。”一踩油门,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就冲了出去。 市中心医院。 “医生,里面的病人怎么样了?” 手术室的红灯刚刚熄灭下去,主治医生刚刚推门出来,华昊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为首一个医生的胳膊,一迭声地问道:“医生,她呢,她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的手被他抓得生疼,想挣开又挣不开。一旁的阿康忙上前拉开他,劝道:“你这人,做事情不要这么冲动好不好?你先不要着急,先听医生说好不好?” 果然,华昊天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放开了医生,同时,对那位医生抱歉道:“医生,对不住了啊,我实在是太紧张了,没忍住” 的确,他太冲动了。但是涉及到她的事情,他如何能够做到镇静自如得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呢? 作为医生,这种家属失态的事件他们碰得多了,也见惯不怪了。 “你别紧张,你们都别紧张。”主治医生脸上挂着笑容,这使得他们顿时安心了不少。 主治医生接着说道:“说到底,里面的姑娘就是命大福大,遇上了两位,又那么及时的送到医院来。要我说啊,如果再迟一点的话,这位姑娘可能会留下什么遗憾。所以这姑娘前世一定是修了什么善缘,遇到两位了……” 这位主治医生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听得华昊天的眉头都拧了起来。他看看后者,感受到后者的不耐烦,马上意味到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了。于是话题一转道:“那咱们言归正传,说说病人。这病人送来得非常及时。而且,我估计,这姑娘开的这车也挺不错的,气囊弹出得非常及时,护住了重要的心脉等器官,所以,身体的脏器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伤。只是这车撞到山壁上并不是什么小事,这碎玻璃飞了进来,划过这姑娘的额头,所以这姑娘的额头被划了一道口子。人的额头血管丰富,划拉了那么一下,也要流很多的血。所以诸位也都不必太惊慌。我在这里要提醒各位的是,我们医院已经给这位姑娘做了全身检查,虽然没什么严重的损伤,但这头部受到撞击,后遗症还是有的。由于方才我们给她的头部伤口缝了针,这麻药的作用还未散去,现在这姑娘还在昏睡中,未醒过来。等她醒过来之后,可能会有恶心想吐的情况发生,各位不要太紧张,这是轻微脑震荡的表现。不过,如果吐得太厉害的话,那一定得告诉我们医生,我们再采取其他的措施” 听得医生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松了口气。阿康放开华昊天,低声道:“我都说没事了,你也不要太紧张了。” “可是,洛晴到现在还没醒”华昊天的一颗心还是悬着的,“还有轻微脑震荡?洛晴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 他当然希望她能够没事。兜兜转转的,自己好不容易把她给找到了,没想到,却出了车祸,害得他差点又失去了她。 他觉得心好痛。 他本应早一点把她给找到的,护她周全,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当然不可能会有事。”阿康豪气万丈道,“昊天,你知道我今天可不是在开车,而是在开飞车,都不知道闯了不知多少红灯,一路冲到医院的。现在交警还在外头等着我呢。如果她有事,那我的辛苦不是白费了么?” 华昊天这才想起,阿康一向稳重,是尊纪守法的好公民,好像从来没有飙过车,像今天把车开成飞机的样子,算是他平生第一次。而且,当时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了,也没多注意外面的环境,现在看到走廊那头站着的两个交警,再想想当时坐在车上的时候,好像真的有警笛在后面呼啸着,看来阿康说得没错,他们闯红灯被交警盯上了。 “阿康,你看我,一着急居然都忘了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洛晴真的不知道会怎样呢……”他的脸上露出歉然的神色,伸出的手在阿康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感激。 阿康摇摇头,笑着说道:“昊天,你可见外了哦,我们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然后,华昊天看看那头的交警,低声道:“放心阿康,我们这是救人才闯的红灯,交警大队我有个老熟人,经常到我们节目里进行普法教育的,我跟他说明一下情况,他应该可以理解的。” 阿康笑了笑,道:“兄弟,那就多谢了。” “我去看看她。”华昊天的手扶在病房门的把柄上,就要推门而入。 “等等。” 阿康唤住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昊天,关于这次车祸,我始终觉得有些蹊跷。方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已经报案了。局里有一个人是我私房菜馆的常客,我托了他的关系,调取了何洛晴最后停车的那个地下停车场的录像,那人给我发过来了,他说,这场车祸……” 说到这,阿康的神色凝重起来,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视频,点击,给他发了过去:“昊天,视频我发给你了,要怎么做,你来决定。但是,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等当事人醒过来再问问她的意见,毕竟她与徐家的关系……” 华昊天浓密的眉毛深深的锁着。 他当然知道今天这场车祸发生得十分蹊巧离奇,总觉得不太像意外,但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好了,不用他查,阿康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了。 他铁青着脸,看完整个视频,越看脸色越差,看到最后,阿康明显地感觉到,他要爆发了。 “阿康,你帮我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下。”说完,华昊天转身就走。 “喂,你要去哪里?”阿康一把拉住他,“你性子冲动,还是等克星小,美女醒过来再说。” 看他黑着脸,阿康明显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出事。 “昊天,你冷静点,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你先不要这么冲动,”阿康劝道。 暴怒中的华昊天哪里听得进好友的劝告,他恨声道:“我现在就去把事情搞清楚!”说完,甩开阿康,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裂 阿康心急如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的来回踱步。他太了解他的这位好友了,一向骄傲的华昊天,天之骄子般的华昊天,哪里容得了别人的欺骗呢? 可是,像他这般怒意冲冲的去找那个肇事者算帐,明摆着是要出事的呀。 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华昊天,也阻止不了他。这个世上,能阻止华昊天的,只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现在在病床,上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停了下来,不停地朝着病床,上的人张望,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克星小,美女,你快醒过来,现在只有你才能够阻止他了。” 病床,上的人儿静静地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因了她,外头即将天崩地裂。 接到电话,徐络琴有些忐忑不安地下楼来。 从电话里面,她听出华昊天语气的不善,马上就联想到今天新闻里报道的一桩车祸。 她怎么可能不联想到那里去呢?因为那场车祸,就是她主导的呀。 整个下午,她不是窝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巡回地看着电视的转播,就是点开手机,不停地搜寻关于那场车祸的所有消息。 那个林子烧得很干净,可想而知,当时的车祸现场有多惨烈。 幸好,她没死。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得知她获救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都有些搞不懂自己。 在这之前,自己不是一直希望她死的么?怎么到了现在,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她反而更高兴呢? 现在,华昊天突然过来找她,她也猜得到,一定与车祸有关了。 或者说,是来兴师问罪了。 她不知道华昊天的手里,究竟掌握了什么,以至于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或许,车是自己借出去的,所以,他就以此类推,怀疑自己动了手脚。 她急速地想着应对之法,至少,在他面前,她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留给他一个好印象。 下到楼来,心虚的她竟有点不太敢与他目光相接。 华昊天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拿出手机,点开视频,举到了她的面前。 “昊天,你”徐络琴呆呆地看着他举在手中的手机,里面的录像在回放。手机的屏幕并不大,但是带给她的震憾却无以伦比。 那是一个地下停车场的视角。而这个视角,对于徐络琴而言,是无比的熟悉。因为,就在不久前,她就曾伪装了自己,到过那个地下停车场,逗留了将近半个钟头,然后,迅速离开。 她没有想到,那个破败的停车场里居然安装了摄像头,而且还原出如此清晰的画面。她进入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在头上蒙了头巾,出来的时候取了下来,如此一来,自己的所有行踪,包括自己的模样都清晰的被摄像头摄取了个完完整整,根本没有她诡辨的机会。 华昊天将手机放在她的面前,离她不过一尺之遥,好让她看清楚自己做下的恶事。他也有足够的耐心,就这样一直举着手机,直到影片播放完毕。 徐络琴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暴露在众人面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堪至极。 即便如此,她还是清醒地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把柄被人家抓,住了,人家大可以把这视频上交司法机关,到那个时候,自己故意杀人的罪名就成立了。 可是她的本意并不是杀人啊。 她只不过是想搬开矗立于自己面前的绊脚石而已,归根结底,她只不过是想得到面前这个男子而已。 这样的男子,她太爱他了,爱得他发狂。这个世界对于她而言,是冰冷的,唯有他,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让她感到的温暖。 她是如此的渴求这样的温暖,飞蛾扑火般的舍身扑过去,哪怕被焚烧殆尽也在所不惜。 这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深深地驻入了她的脑海里,他就是她的,她不能让给任何人,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许洛晴何德何能,竟拥有那么多人的爱!她有友好的同事,有关怀她的弟弟,还有如此帅气的男朋友,老天真是太厚待她了。而她徐络琴呢? 她自认为长得比许洛晴漂亮,凭什么她就不能得到爱呢? 她没有亲人,在这个世上,亲人都离她而去,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与外婆相依为命,如今外婆已是风烛残年,也将要离她而去了。 她身边有很多人围着她,但是都是看着她的钱去的。她有很多朋友,但都是酒肉朋友,她一出事就跑个没影。唯有他,为她打架为她受伤为她拼过命,她有什么理由不死死抓,住这个在这个世上唯一对她付出过真心的男人呢? 而且,她相信,他是爱她的。她永远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那么的心痛,那么的痴情。 如果没有许洛晴的存在,她相信,他一定会爱上她的。可是老天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平,既生她徐络琴,为什么还要出现一个许洛晴呢? 许洛晴出现了,勾起了所有他往昔的记忆,他的天平便偏向于许洛晴。如果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许洛晴的话,那该多好啊。 “昊天,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像我如此的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的。许洛晴她不行,她没有我这般爱你,她更不可能像我这般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徐络琴慌乱地说着,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因为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冷漠,而这些,她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 她很害怕,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去拉他。她想平复一下他的怒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果说她做错了,那就是错在于她太爱他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在乱说什么?”华昊天怒不可遏,一把挥开她的手,脸上厌恶的神情,像是看一件极其恶心的东西。 “昊天,不要,你不要这样对我。”他的言语犹如利箭般,扎向她,她更慌了,在她的印象中,他一直是温柔体贴的,眼中总是充满着宠溺与包容的。现在的他,浑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让她感到害怕。 她再度伸出手去,去拉他的手,仿佛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昊天,你不要生气,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与许洛晴打小在一起上学读书,感情自不同于其他人,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你们两个彼此之间只不过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并不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而且,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的,只有我是可以为你付出生命的。许洛晴她不行,她有弟弟需要照顾,她有同事需要关怀,她不可能像我这样全心全意的爱你,真的,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华昊天狠狠将她推开:“你不要再说了,你的话只会让你感到恶心,你整个人都让我感到恶心。你明明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为什么欺骗于我?枉我真心实意的对你,你却一意孤行的在想着如何欺瞒于我!” 想到自己的真心付出,竟然是别人欺骗的把戏。想到这,华昊天就觉得怒不可遏。他一向骄傲,却不曾想到,这一次,竟然栽在别人的手里,付出感情还不算,还被别人玩得团团转。 这让他情何以堪! 徐络琴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与粗厉的地面接触摩擦,一阵剧痛传来,手掌的边缘处已然渗出,血珠。 她的心有些凉了,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昊天。”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人常说,郎心如铁,真是如此吗? “昊天,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她悲哀地说道,“可是就在前段时间,在ce资本的酒会上,你说过,你爱我,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的” 这话更是刺激了华昊天,他的怒火又上来了,恶狠狠道:“不要再说这种恶心的话了,当时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知道吗?是你强迫我的,逼得我在所有媒体前,违心的说出那样的话来。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如果硬要我说什么的话,那你只不过是一个骗子而已,一个利用自己的美色欺骗别人感情的无耻之徒罢了。” “昊天。”徐络琴的心彻底凉透,她怔怔地看着他,任由泪落如雨,“昊天,我如此的爱你,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样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全心全意爱着你的我,难道我在你的心中,就如此的不堪吗?” 是他来招惹自己的好不好?如果要认真计较起来,她徐络琴也是有自尊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如果不是他先主动出击,关怀她体贴她,还为她打架为她受伤的话,像她这种不易动真情的人,怎么会被他感动? 她是这样的人,一旦爱了,那就是天翻地覆,天崩地裂的事情了。 这段感情,她已经深深陷进去了,已经到了无力自拔的地步了。而他呢,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翻脸不认人了? 在她与他的感情中,她是无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找人,也从不知道,他找错了人,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他要找的人。 当然,出于女人敏感的第六感,她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但是他没说,她也一直找不到机会问。 她便武断地认为了,是他先遇到了她,换句话说,她先到的,而且他也先一步爱上了她。依着常规定律,她断没有把他推开,让给别人的道理。 “昊天,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她悲凉地看着他,心中悲哀无比。在这个世上,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果没有了他,她不知道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华昊天冷冷地看着仍伏在地上的她,丝豪没有要去扶她起来的意思。非但如此,他看她的眼神都是鄙夷的:“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过份的话,但是,你伤害洛晴,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你走,就当我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你。” 他看看她,见她一动不动,没有丝豪要走的意思。算了,她不走,那他走,反正他不想再看到这么恶心的人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千辛万苦找到的那个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呢。 对于她,他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就是如此当面质问而已,当面与她作个了断,已是对她最大的容忍了。 “华昊天!”她在他的身后大喊,“你敢走!” 华昊天冷冷一笑,这女人真是疯了。 徐络琴见阻止不了他离开的步伐,整个人彻底崩溃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道:“华昊天,如果你敢走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华昊天不怒反笑,他觉得好笑极了,她是他什么人,拿死来威胁他,太小儿科了? 她还是太不了解他了。 “华阎王”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得来的,外界传闻他有着一副铁石心肠也不是空穴来风。对待工作如此,对待人情,事故上,亦是如此。 他不会有半点心软。 他顿住脚步,冷漠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如冰如霜如雪,冷得彻骨,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死给我看是?太可笑了,那就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徐络琴的嘴唇在颤抖,指着他的手也在颤抖:“昊天,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吗?” 华昊天没有耐心跟她废话:“要不然呢,你要我怎么想你?感情骗子,还是杀人凶手?” “不是的,不是的!”徐络琴拼命地摇头,方才摔倒的时候,她的头发就已经乱了,如今被她乱晃,更像疯婆子一般。 她是有过要搬掉挡在她面前的绊脚石的念头与想法,但是,她并没有想过要去真正害人啊。她恨许洛晴,因为她认为,他是先爱上她的,凭什么许洛晴要后来者居上,来抢她的男朋友呢? 她不甘心,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鬼使神差的,她就想到了要给许洛晴一个教训,出一下心中的恶气。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家孩子自家训 她问过车行的阿彪,说要给人一个小小的教训,用这种法子丝毫不露破绽,最多受点惊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且,车行的那个人还答应她说,到时候车子失控,他会提前等在那里,逼停那辆失控的车 阿彪还答应她,事成之后,马上给她来电话。除此之外同,阿彪还一再的保证,只不过是一个吓人的小把戏而已,不会有意外的。这种吓唬人的游戏,他们已经接过很多单这样的生意,做得炉火纯青了,经验丰富得很。可是,她在家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阿彪的电话,现在看华昊天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难道说,真的出事了? 不可能啊,她之所以相信阿彪,因为阿彪是车行的老手,改车技术一流,牛逼得很,在这一行特别的有名。 她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但目前的形势好像对她很不利,一则她消息闭塞,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二来看华昊天的神色,她隐约猜得出来,阿彪那头肯定出事了。 她心里开始感到害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出发点并不是害人啊,只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人而已,所有的事情都是阿彪做的,包括叫她到地下停车场去,找到那辆车,打开车盖,把里面的一个锣丝拧松,也是阿彪的主意 与她何干?! 如此一想,她的心觉得安定多了。抬头一看,却见华昊天已迈腿朝他的车走去,看起来打算走人了。 她知道,他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回想起这些天来的相处,徐络琴忽地有些寒心,难道在他的眼里,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什么都不是么? 如果什么都不是的话,那这些天来,她难过时,他抱过她;她不开心时,他陪着她。甚至在她差点被人占便宜时,他不管不顾与那人大打出手,累得自己也受了伤所有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即便她在他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但是,他在自己的心里,却是独一无二的。她不能失去他,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她要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昊天!”她冲过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他,“昊天,不要走。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做的,我做错了,但是,我想要你啊,我怕你离开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昊天,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会去求何洛晴,我给她跪下,乞求她的原谅,只要她肯放手,只要她肯放开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华昊天猛然推开她,他冷冷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怪物,他的嘴角微动,冷冷的道:“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徐络琴什么尊严也不要了,再度纠缠上来,像条水蛇般紧紧的抱住他。反正她也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她也要缠着他,不让他走。他一走,她就输了。她是谁,她是徐络琴啊,有着比许洛晴更漂亮的脸蛋,有着比许洛晴更好听的声音,有着比许洛晴更富有的背景与家底,有着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输? 她再一度被强大的力度甩开,重重地又摔在水泥地面上时,她的心更凉了。面前的这个人,她曾经以为他是她的全部,而现在呢,也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用着与其他人一模一样的眼神看她,那是一种充满厌恶以及恶心的眼神 她是年少轻狂过,不谙世事的她,也被骗过,怀过孩子,堕过胎,搞得名声很不好。但是,她现在清醒了,她愿意人生为他而重新来过,她愿意为了他,做他娇俏可爱的小妻子,她愿意为了他,素手做羹汤为什么他也和其他人一样,就是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呢? 泪水已经快流干了,不管她怎么哭求,他都不为所动。在他的心里面,那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何洛晴就那么重要吗? 她慢慢站了起来,心里的悲伤绝望变成极度的妒嫉,她也失去理智了:“好,华昊天,算你狠。但是,我告诉你,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你信不信,我一定会毁了何洛晴,让你什么都得不到!我徐络琴说到做到!” “你说什么!”华昊天又惊又怒,猛然顿住脚步,“真是个疯子。” 徐络琴咬着牙道:“对,我是疯了,你的那个何洛晴没死。没关系,我这一次没整死她,我自有下次,下下次,我终有一天,会让她死在我的手里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华昊天急了,上前抓,住她。他明白妒忌的女人最可怕,特别是像徐络琴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你放手。”徐络琴拼命挣扎。 华昊天当然不肯放,他真的怕她会做出对洛晴不利的事情来。 徐络琴回过头来,她披头散发,眼睛通红,嘴角却噙着一丝冷笑:“华昊天,你怕了?你既然那么护着她,那我就弄死她,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华昊天紧紧盯住她,恶狠狠道:“你休想!” 徐络琴什么也不想了,她流着泪,说出的话却也是狠厉至极:“心疼了,是?那证明我这样做是对的。我就是要让你心疼,就是要让你后悔。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我弄死她怎么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倒也痛快。” 华昊天被她的话刺激得也快失去理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在意的人。怒火中烧的他猛地大力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向路中央推出去:“你想死,是?那好,我成全你。” 这是香山路一带的高级住宅区,外边的车辆是不允许进入的,进进出出的都是本小区的住户。如今天色已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路上不要说有车,就连行人也廖廖无几。 所以,他们二人在路边大吵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有几个行人走过,车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他快被她气疯了,推她出去,纯属情绪失控后的下意识动作。 但是,怎么就那么巧,这么长时间不见一辆车行驶而过的路上,而就在他将她推出去的时候,远远的竟然一束车灯射过来,接着便看到了车身的样子,而且,这车的速度还相当的快。 华昊天愣了一愣。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出一个身影来,快速地朝着跌在路中央的徐络琴奔去,看来是要去救人的。 华昊天的脑子轰的一下,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面跑过来救人的那个,应该是个女孩子,力度不够,正费力的卯着劲费力地拖攥着徐络琴,要把她拖离危险。 华昊天赶忙上前,他的身手好很多,力度又大,一手拖着一个,快速地把她们二人拖到了路边。 这个时候,刺耳的刹车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响起,饶是如此,那轿车仍是冲出好几米,这才刹住车。 一时之间,似乎大家都有些吓傻了。华昊天没有动,那个救人的人没有动,徐络琴整个人瘫在地上,是想动也动不了。而那辆差点撞到人,又紧急刹车的车子,也没有动。 过了好一会,一人自车上跳下来,来到华昊天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要想死就死远点,别害人。” 华昊天一迭声地道歉,那人骂完,又跳上车,走了。 华昊天懊恼不已,他隐约觉得那位救人的姑娘的背影,有点熟悉。而这个时候,那姑娘也直起身来,头裹纱布,脸色苍白,不是何洛晴还能是谁? “你醒了?”华昊天惊喜莫名,伸出手去,要去扶她,“你怎么过来了?” 何洛晴寒着脸,不说话,一扬手,竟然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下,特别的响亮。 华昊天愕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他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她竟然打他? 何洛晴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话像锤子般一锤一锤的锤进了他的心里面,她说:“华昊天,我警告你,徐络琴是我的亲人,如果没有她的父亲,我和洛军根本活不到今天。所以,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许你伤害她!” 说完,她再不看他,转过身去扶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徐络琴。 徐络琴显然是被吓傻了,整个人呆呆的,任由何洛晴扶着,慢慢的走回到屋子里。 被响声惊动的何洛军也过来了,正好看到他阿姐挥手打人的一幕。他讶异极了,他的阿姐,素来友亲和善的啊,怎么会出手打人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当他看清楚挨打的人是谁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哥,你你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呢,这个人都在夜色中杵了半个多小时了,一动也不动的,何洛军都要怀疑他老僧入定了。 何洛军忽然有些同情他。 ********* “不过”何洛军侧头想了想,“阿姐,别看这位络琴姐的新晋男朋友长得一副高冷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他的脾气挺好的,你打他他都没还手。还有啊,上次络琴姐喝醉了,他送络琴姐回家,络琴姐发酒疯,把他的脸抓伤了,他都没说什么” 何洛晴沉默片刻,方道:“再聪明的人也有犯浑的时候,他做错事情,难不在还要强词夺理,没理的死要说成有理的,还要打回来呀?” 何洛军搔搔脑袋:“也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人家脾气挺好的。” 何洛晴回过头来,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伸手,屈起,敲在他的脑袋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姐的脾气很差,比不得人家罗?” 何洛军吃痛,呶呶嘴,低咕道:”你都出手打人了,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他说得小声,但还是给何洛晴听到了,何洛晴不依不饶,准备再给他来一记。何洛军忙跳开,陪笑道:“阿姐,好阿姐,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的脾气好,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脾气更好的人了。” 这话虽然说得违心,但中听。何洛晴笑笑,也不去追究了,抬头继续看夜空。 “阿姐,你说,我那胖姐夫会不会有络琴姐的男朋友那么好脾气呢?”何洛军问道,“人长得好不好我们就不去计较了,但是这人品,这脾气一定要好,至少得像络琴姐的男朋友这样的,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何洛晴转过头来,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何洛军微微皱眉:“阿姐,难道我说错了么?你不是说我那胖姐夫脾气也挺好的么,很是迁就你,你把他掌控得死死的么?” 何洛晴叹了口气:“现在,你知道你络琴姐的新晋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了?” 何洛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同时,他纳闷道:“阿姐,你不也知道络琴姐的新男朋友的名字,方才我都听到你喊他的名字了,喊得还挺大声的。我大老远的,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我就不明白了,人家的男朋友,他的名字我居然比你知道得还迟。最不能理解的是,你与他都没有见过面,你是怎么知道人家的名字的?” 何洛晴又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上司,你相信吗?” 何洛军震惊地回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阿姐,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把你的上司给打了?” 何洛晴再叹了口气:“如果我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那是因为他就是小胖,就是我跟你说了十五年的,你的那位未来的胖姐夫,你相信吗?” 这回,何洛军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姐,他,他就是胖姐夫?阿姐你没弄错?” 何洛晴摇摇头:“我也想啊,要是真的弄错了就好了。” 何洛军忙道:“阿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说”字,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有如此帅气的姐夫,他当然求之不得。可问题是,这他阿姐日夜期盼的准姐夫,怎么就成了络琴姐的男朋友了? 这也太乱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厨房被反锁了 何洛晴看出他的困惑,叹口气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昊天有个死党,叫阿康的,也就是今天救了我的那个人,他什么都跟我说了。说昊天从美国过来,就是打算寻我的,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循着地址找人,却认错了人,把络琴当成我了,直到最近,就在徐络琴跟媒体公布说,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 何洛军抚额。 这算是天意弄人么? 千里寻人,多么浪漫多么令人感动啊,没想到,一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惊喜就变成惊吓了。 不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阿姐,你是到现在才知道他就是胖姐夫,还是一早就知道了?”何洛军问道。 “我也是前不久刚知道的。”何洛晴淡淡道。 何洛军又差点跳了起来:“阿姐,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人就是胖姐夫啊,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告诉他你是谁,这样不就少了很多误会了么? 何洛晴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络琴了。 何洛军愣了。 自打那人出现之后,络琴姐的脸上开始有了欢笑,他与阿姐都替她高兴,认为她终于苦尽甘来,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幸福。也就是说,络琴姐的幸福他也是全程看到了,换作是他,他也不会忍心去拆散人家的 他叹了口气,只能说是造物弄人了。 过了一会,何洛军这才想起自家阿姐出车祸的事情来。 他在学校里,接到电话说阿姐出了车祸,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不曾想却扑了个空,病房的人说阿姐醒过来之后,不知道听说了什么,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他便又赶了回来。自此至终,他都没机会问一下阿姐车祸的事情。 “阿姐,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指了指她缠着厚厚纱布的头。 她今天被送进医院,又从医院跑出来,到现在衣服也没换,还穿着发生车祸时的衣服。身上的蓝白衬衣沾着血迹斑斑,血迹虽然干了,变成了暗红色,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吓人。 “没事,我开车在下坡的时候,突然间走神了,没有把握好方向盘,就撞到了山边的树林里去了。”何洛晴简短地说道。 她不是笨的人,自然知道自己今天开的那车有古怪,兼之在医院的时候,阿康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她让阿康不要报警,这个事情牵扯到自己的闺中密友,她不想把事情闹大。 自然,她也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自己的弟弟,毕竟自己的好朋友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暂时失去了理智,是可以原谅的。就好比昊天把人推到路面上一样,其实他们的出发点都不是要害人。 “阿姐,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开着车,怎么会走神呢?”何洛军果然被骗到了,也没有深究,只顾着担忧自家阿姐的安全了,“阿姐,你下次还是别开车了,让你们公司的男同事开。” “好,我不开便是。”何洛晴笑笑,应允下来。 她开车的技术好着呢,她可是以双百的驾考成绩取得驾照的,公司里的那些男同事开车的技术不一定比得上她呢。 何洛军看着她:“姐,你可不能出事。” 在这个世上,他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爸爸出事走了,妈妈也走了,如果连自己最亲爱的姐姐都出事的话,那他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成了孤儿了。 他害怕这种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感觉。 “不会的。”何洛晴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安抚他的情绪。 虽说是她老弟,但也是快二十的小伙子了,这肩膀宽厚结实,不再是往昔那个因营养不良而瘦弱得像小猫般的小男孩子了。 “阿姐,不会是有人想要害你?”面前这个小伙子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来。 何洛晴心里一“格登”:“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大平世界,你姐又不是达官贵人,谁要害你姐呀?” 这时,她才想起,面前这个小伙子在大学里好像是修政法的,也就是说,以后是做法官的。虽说才读了几年书,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但今天他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这推断能力已不容小觑了。 何洛晴不想他知道这个事情,故意板着脸道:“你乱猜些什么呀,这车可是我向你络琴姐借来开的,你说有人要害我,谁啊,难不成你连你络琴也不相信了?” “怎么可能?”何洛军忙连连摆手,“我即便怀疑全世界的人,也不能怀疑络琴姐啊。我要是怀疑络琴姐的话,那就成了全天下最忘恩负义的人了。 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在多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是谁将孤苦无助的自己,还有高烧不退的阿姐给救回来的,他也暗暗发过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报答络琴姐的。 “知道就好。”何洛晴略感放下心来。长姐如母,面前这个小伙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该讲的道理她也讲得差不多了,就是希望弟弟能够做个感恩的人。 “阿姐,你快把这身衣服换了?”何洛军关心地看着她道,“现在还有没有头晕,或者想吐?医生说你会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卧床休息的,实在不行就回医院。” 卧床休息?回医院? 她也想啊,但是现在家里一团乱,徐络琴的情绪又极不稳定,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能睡得安稳,能休息得好么? 更别说回医院了。 “阿军。”何洛晴想了想道,“你络琴姐情绪不稳定,我怕她出事。这样,咱姐弟俩分一下工,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咱姐弟合力,务必要把你络琴姐看好,不能再出事了。” 以前的徐络琴,做事冲动,被人抛弃了,也要割脉自杀。这一次被人伤得这么重,何洛晴不知道她会再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预先跟弟弟打预防针。 何洛军断然拒绝:“阿姐,你都受伤了,还守什么夜啊,自己休息好重要。这夜我来守就得了。我是弟弟,有责任要保护好络琴姐,放心,这些年来,络琴姐待我们极好,我们三个人在同一幢房子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家人,放心,我是绝不会再让络琴姐出事的。” 何洛晴知道弟弟要认真做起事来,执拗得很,他这样的坚持,无非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些,毕竟自己头部有伤。 “那好,你打起精神,看着点,我睡醒了就替你。” 一个晚上,何洛晴睡得并不安稳,竖起耳朵听大厅的动静,怕弟弟有事叫她,好几次还跑出房间去看。 徐络琴受此强烈的刺激,哭累了,窝在极富弹,性的真皮沙发上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深深地陷入到沙发里,活脱脱一个受伤的小孩般。 何洛晴拿来一床空调被,盖在她的身上,免得她着凉了。 回到房里,极度疲惫的何洛晴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她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杂乱无章,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断,如父亲跳楼自杀的那天,天阴得就像狂风骤雨快要来临般,她看到有乌鸦自屋檐边上飞过。又好比母亲走的那个晚上,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跟床单一样雪白,母亲在不断的吐血,医生在摇头,说没救了。接着画面转换,又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陷入半昏迷的自己听着弟弟嘶心裂肺的哭声,眼前依稀看到了母亲的身影。但很快,幻影消失了,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抱起来,对身边的人说:“快送去医院。”那是徐叔叔的助理秦叔叔。 紧接着,画面转换,又到了今天的事情,刹车失灵,车子完全失控,顺着下坡路段疯狂的一直冲下去,她的心也一直沉下去似乎有车子撞击她的车,然后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的身子控制不住朝前冲去,然后,额头巨痛,眼前一黑,她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周边都是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然后,阿康进来,告诉她,昊天怒气冲冲的找络琴算帐去了。 画面再度转换,却到了她飞冲到路中央去拉徐络琴的场面,华昊天及时站过来,将她们拉了回来。她一转身,就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愣住的神情在自己面前放大,她甚至能感到他压抑的痛苦。 是啊,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要打人呢?是气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人,还是气他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呢? 她也不明白。 何洛晴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头脑里还是杂七杂八的梦境片断,令得她更加的头痛欲裂。她按,压住太阳穴,觉得口干得很,喝杯水缓缓或许会好点。于是她拧亮了灯,拿了杯子,打算到厨房里倒杯水喝。 经过客厅时,见何洛军斜斜的歪在沙发上,显然是睡着了。也难怪,折腾了一整天了,是个人都会困的。她觉得有些心疼,取过沙发一侧放着的薄毯,给弟弟盖上。转过身来,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本在另一侧沙发上睡着的的徐络琴呢? 那张长条沙发上,被子拂到了一边,人却不见了。何洛晴侧耳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半夜四点多五点不到,整幢房子静悄悄的,连一丁点的声音都听不到。 奇怪,人到哪里去了? 何洛晴与她生活了这么些年,知道她并没有梦游的习惯,酒品也好,喝醉了就睡觉,而且还是一觉睡到天亮的那种,像今天这般人突然不见了,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出去了? 何洛晴特地走到大门处看了看,大门反锁得很好,证明人并没有从房子里出去。 何洛晴觉得心里有一丝不安,在这种情绪的作用下,她觉得更加口干舌躁了。 还是先去倒杯水喝,再叫醒弟弟一块找。只要人还在房子里,就不用担心找不到。 她拿着杯子走向厨房,还未到厨房,下意识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这厨房是从不关门的呀,今天是怎么回事,不仅关上了门,还关得严严实实,像是怕人偷,窥似的。 这个时候的何洛晴还未意识到什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伸手就去推厨房的门。 门是一丁点都推不动,显然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反锁? 何洛晴猛然清醒了。 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卯足了劲去掰那门,但是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门弄开。 她整个人伏在门上,透过门缝朝里面望进去,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不过鼻冀处倒是嗅到了一种很难闻的味道。 类似煤气的味道。 何洛晴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拼命用身子撞门。这一撞之下,把大厅里的何洛军给惊醒了,他马上跳起来,冲到厨房问道:“阿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何洛晴着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络琴姐不见了……” 何洛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意识有些模糊,他莫名其妙地看看阿姐,再看看厨房的门,不明白缘何今天的阿姐跟那厨房门过不去。 “阿姐,络琴姐不可能不见的,她是不是跑到外面透透气去了?那我们就应该出去找她呀,阿姐你撞这个门干嘛……” 猛然间,他惊醒过来:“阿姐,你是说络琴姐在厨房里……” 他的脸色都变了,马上冲过来,使尽全身力气,拼命去撞厨房的门。奈何这厨房这门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他用力地撞击了好几下,都快把自个儿弹出去了,这门依旧纹丝不动。 “钥匙,这门有没有钥匙?”何洛军着急地问道。 何洛晴再着急,意识也是清醒的,她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 自打她带着弟弟搬进这幢大房子之后,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里,这厨房的门根本就没有上锁过。所以,钥匙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至于这门居然可以从里面锁上,这个她从来就没有发现过。 试想想,谁会去给自家厨房的门上锁呢? 但是今天,这门就偏偏上锁了,而且还是从里面给锁上的,锁得死死的。 不用说,肯定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徐叔叔来问责 有脚步声传过来,站在她身后的何洛军喊了一声:“徐叔叔!” 她转过身来,见一个魁梧的身形大步而来,正是她认识的徐叔叔---徐络琴的亲生父亲,徐克强。 “徐叔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能照顾好洛琴,我……”她歉然道。 徐克强脸色颇有些不豫,他挥挥手,阻止她接下要说的话,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停顿片刻,方道:“医生怎么说?” 何洛晴道:“医生说人救回来了,暂无大碍,等会就能醒了。” 徐克强深沉地看她一眼:“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何洛晴依言跟在他的手头走出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抓,住,回头一看,便看到自家弟弟担忧的目光,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徐叔叔来者不善。 何洛晴轻轻摇了一下头,拍拍弟弟的手,以目光安抚弟弟:“没事。” 该她负责的,她自然不会逃避。 出到外头的楼梯间,徐克强盯着她,很不客气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何洛晴神色恭敬,微微躬了身子:“徐叔叔,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徐克强烦躁地挥了挥手:“我不想听到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我只问你,你跟那姓华的小子到底什么关系?” “朋友。”何洛晴简短道。 徐克强拧紧眉头:“朋友?男女朋友?” 何洛晴沉默了一会:“暂时还不是。” 她这话没说错,她与华昊天,是多年来的好朋友,关系非常好的好朋友,好朋友是当得起十五年来的相互思念的。至于男女朋友这一层,他们之间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还达不到那个层次。 况且,在她亲眼目睹了华昊天与徐络琴在一起的场面之后,是有过打算要成全他们的,那发展成男女朋友便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了。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徐叔叔向你提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份。”徐克强沉吟片刻道。 何洛晴猛然抬起头来:“徐叔叔要说什么?” “何洛晴。“徐克强叹口气道,“你与琴琴一块长大,自小感情就比任何人都要好,好得连我这个做老爸的,都忍不住要嫉妒,让琴琴与你生活在一起,顺便帮我照顾好她。这些年你也这样做了,也做得很好,这一点叔叔很感激你,你也一直把琴琴当成你的亲人般照顾得无微不至。现在你看,琴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命都不要了。我记得上一次,她为了一个男人割脉,现在又为了另一个男人开了煤气……” 说到这,徐克强又再深深地叹气道:“琴琴这孩子,我一直觉得亏欠了她,可怜她打小就没了妈妈,什么事情都迁就她,以至于养成了她做事情不管不顾的性子,看中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寻死觅活的闹得让人不得安宁……唉,都是我惯坏她了。” 何洛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徐氏集团的掌舵人,她之所以尊他一声“徐叔叔”,只不过念及他于自己有恩罢了。 在她看来,任何的商人,其狡诈程度都抵不过这位徐氏集团的董事长。 昨天当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阿康就告诉她,让她小心徐克强这个人。因为阿康说,他已经调查过了,华昊天与徐络琴的相遇与交往,很有可能是徐克强一手策划的。 原因阿康并没有细说,只说美国总部很是看好华昊天,韦氏集团的掌舵人是位年逾七十的老头子,听说脾气古怪,自从多年前他将不听命与他的亲生儿子扫地出门之后,继承人便是韦氏集团面临的一个难题。但是那韦老头执拗得很,直至他的儿子车祸而亡,也没能与儿子达成和解。听说近几年来他一直在找流落在外的自己的亲孙子,同时也听从了集团里其他董事的意见,在集团内部挑选能接他班的人,好像相中就是华昊天。 或许正是因了这样的原因,徐克强想攀上海外韦氏集团这条线,便在华昊天的身上做文章。 她无法判断阿康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对于徐克强的行,事作风,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徐克强这个人出身寒门,但他不甘于现状,颇有野心,兼之有些能力与手段,在圈子里也有些小小的名气。后来在一个大型的宴会上,他很快攀上了蒋氏集团的大小姐蒋恬恬。蒋大小姐虽然名字好听,但人却是圈中公认的丑女,毫无节制把自己吃成两百磅的大胖子,一走起路来,一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不仅如此,性格也不好,很暴躁,并不是谁都能够消化得了的。偏偏徐克强可以,把蒋家大小姐哄得团团转,成功地俘虏了她的心,从此入驻蒋氏集团,成为蒋氏集团的大女婿。 日子久了,徐克强也觉得有些消化不良,于是便有了跟徐洛琴的妈妈的那一段风月韵事。 当年的事情闹得很大,蒋大小姐发彪,逼走了当时怀有身孕的美女空姐。几年下来,徐克强心血来,潮,又把这个私生女找了回来。女儿找回来,却不敢养在家里,毕竟家里还有个母老虎,于是便想了个折衷的法子,把女儿养在外头,顺道把她与弟弟一并接过来,给他的女儿作伴。 她记得,自打小胖子随他母亲搬迁至美国之后,原来的房子便空置了,直到半年之后,徐络琴的外婆带着徐络琴住了进来。一个老人带着孩子,而且那老人还通身是病。那个时候家道还算殷实的她,便与母亲一道关怀这一老一少,徐络琴取代了小胖子,在她家里蹭饭。直到徐络琴的外婆中风,整个人瘫痪,徐克强这才出现,接回徐络琴,安置老人治病。再后来,就是自己的家遭遇变故,父亲去世,母亲去世,她与弟弟流落街头。徐叔叔和徐络琴找到他们,将他们姐弟俩接到一幢别墅里,与徐络琴生活一起。而且,还专门请了保姆照顾他们三人的生活起居。 当然,也与周边的氛围有关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络琴的身份还是有人知道的。于是,徐家母老虎的女儿,那个唤作徐素心的,自小,便不放过络琴。不仅在她上学的路上派人拦截,漫骂殴打,如若不是她学过两下子,与那些人对打,打得那些人落荒而逃的话,徐络琴不知道要吃多少暗亏。 回顾徐络琴这二十多年来的成长经历,她觉得徐克强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把女儿接回来却置于一旁,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何络琴这样偏执任性的性子,与他的父亲的所作所为有着莫大的关系。 换作话说,徐络琴的性格形成就是徐克强造成的。 徐克强微咳一下,道:“小晴,你去劝一下你的那位姓华的朋友,见好就收,琴琴都为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连命都差点丢了,他也别再自矫情了,让他让琴琴结婚,做我徐家的女婿,我徐克强不会亏待他的。” 何洛晴冷眼看着面前这位伪善的徐叔叔。又来了,奸商果然是奸商,看什么都是商品,就连自己的亲骨肉也不例外。 她摇头:“徐叔叔,我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徐克强不明白,脸上转瞬阴郁,“难道琴琴配不上姓华的那浑小子?那可是我徐克强的女儿,徐氏集团的二小姐,让那浑小子娶琴琴,他算是高攀了。” 徐克强语气里颇有些看不起姓华的意思。毕竟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别看这位姓华的小子好像很得韦氏集团的赏识,但也是出身寒门之人,父亲早逝,母亲只不过是一间中学的老师而已,什么身份背景都没有。 他很是懊恼,早知道这姓华的是个穷小子,并不是他先前得到的错误消息,说是什么秘不可宣的金贵人物,他也就不必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出去,结果换来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他徐克强的女儿,当然有着更加重要的用处的。 如今他低下头颅,放下他徐氏国际集团的总裁身份,为自己的女儿说亲,也算是对于自己错误判断的补救,毕竟这姓华的小子还是有那么一点才华的,如果成了他徐家的女婿,对于他徐氏集团也是有所帮助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华姓小子再怎么得到韦氏集团的赏识,毕竟不是韦氏的血脉,依韦老头那极重血脉的个性,当然会竭尽全力找到他的亲生孙子的,到时候这个姓华的小子算什么?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但是入赘他徐家就不同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主人,有话语权的那种。 他徐克强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分配财产的时候,他也想过,总要照顾这个私生女的,分几个公司给二女儿,那这华姓小子也算是有身份有地位了,真是高攀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胜券在握的提议,还未传达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呢,就被面前这个小丫头给截停了。 难道他提的条件还不够优沃么? 太过于贪婪可是要栽跟头的。 何洛晴看着面前脸色阴晴不定的徐克强,有时候,她觉得这位徐叔叔就是太自大,太自作聪明了,好像什么都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般,包括别人的自由与人生。 “不答应?“徐克强隐忍道,“那你直接告诉他,待他与琴琴结婚后,我再多给他两间公司,海外那一块由他负责,这总可以了。” 没想到何洛晴还是摇头:“徐叔叔,不可以。” 徐克强紧盯着她,目光尽是审视:“你那么笃定他就一定不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难不成你跟他之间真的有什么……” 他隐约听说,好像自家女儿这次的自杀,不仅与那姓华的小子有关,还与面前这位他资助的小丫头有那么一点关系。 何洛晴摇摇头:“徐叔叔,你想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啊,她与他还未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呢,一切都无从谈起,一切的怀疑都不能成立。 徐克强盯了她一会:“那我就放心了,既然你与那姓华的小子没有关系,那他跟琴琴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徐克强的语气态度颇为强硬。 何洛晴的态度更是强硬:“徐叔叔,请你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昊天与我自小一块长大,他在我家蹭饭的时间,多于他在自己家待的时间。他是我的亲人,我不会强迫他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情的。而且,我也绝不允许任人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还有一层她没说,那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即便她的闺中蜜友再怎么喜欢人家,甚至为人家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总归还是单方面的,爱情这东西,是需要双方各为干柴烈火,一个巴掌拍不响,强凑在一起,不仅对各方是不公平的,而且各自的下场都是凄惨的。她不想害了他,也不想害了她的闺中密友。 这件事做起来很难,但她必须坚持自己的原则,否则,她就是把两个人都害了。 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徐克强被激怒,他声色俱厉道:“何洛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你现在是在跟谁在说话吗?” 何洛晴毫不退缩:“徐叔叔,我这样说,丝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我只是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两个人之间的交往,讲求的是两,情,相,悦,并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我这是为络琴着想。而且,华昊天是我的亲人,亲人是不允许拿任何东西来交换的。”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交易事件发生,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小胖子要这么做,她也绝不答应。 徐克强终于爆发:“何洛晴,你识相点,你难道忘了十二年前,是谁将你们姐弟俩捡回来的么?” 他不用“救”字,而用了“捡”字,大有侮辱人的意思。 “徐叔叔,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姐姐!” 何洛军一直在后面听自家姐姐与徐叔叔的谈话,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再穷,也穷得有志气。不错,这位徐叔叔是对他们姐弟有恩,但是恩情是一码事,对人格的尊重又是另一码事,恩情他们会还,但是挟持恩情而做出侮辱他们人格的事情,那他就不答应了。 今日徐叔叔的一番表现,颠覆他对于这位叔叔往昔的敬重。他觉得,今天的徐叔叔太不正常了。 第一百二十章 自家孩子自家护 何洛晴拉住弟弟,抬头对着徐克强道:“徐叔叔,我当然不会忘记,你对于我们姐弟俩的恩情,但是报答的方式有千万种,不必用这一种。而且,我们姐弟俩劳烦徐叔叔太久了,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搬出去的。” 徐克强冷哼一声,他当然有没有留人的意思。他认为,这对穷姐弟能够住上他徐克强购置的别墅,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了。再说了,他的付出可不是无价的,当然需要一定的回报的。既然这两姐弟是硬骨头,那就让他们再度流落街头好了。 不过,他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对姐弟。 徐克强傲慢道:“何洛晴,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那姓华的浑小子是你的亲人,你宁可要保护他,也不顾你与琴琴这些年来的姐妹情。那你知道那小子犯了多大的事情吗?我的琴琴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没醒过来呢。” “徐叔叔!”何洛军气得又要插话进来。 何洛晴再度拉住他,对徐克强道:“徐叔叔,你放心,昊天是我的家人,他做错了事情,我自会替他承担。再说,络琴是我的好姐妹,我没理由任由她,对她不管不顾。您放心好了,我不会就这样走掉,我会在医院照顾络琴,直到她康复。她的医药费,我也会全部交上的。” 徐克强无话可说,他冷哼一声:“你能这样做最好。” 说完,也不再进去看望女儿,径自走掉了。 “阿姐!”何洛军忍不住道,“徐叔叔今天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到他好陌生,不像我们平日里认识的那个和蔼可亲的徐叔叔了?” 何洛晴心道,其实有些和蔼可亲,是可以伪装的。 “洛军。”何洛晴拉弟弟坐下来,“方才姐姐跟徐叔叔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时至今日,你络琴姐的事情,我们也有责任的。我决定了,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天就搬走,不要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何洛军点头,他也是有自尊的好不好?那个徐叔叔这么侮辱他们姐弟俩,就不是他们敬爱的徐叔叔了,他们也不想再寄人邻下而矮人一截。 “阿姐,我没问题的。”何洛军很快说道,“我可以住宿舍,但是阿姐你呢,你怎么打算?” 何洛晴想了想:“我先到旅馆住几天,我会托同事帮我打听一下,看哪里有优惠的房子出租,尽量找到搬家的地方。” “我也去问问我的那些同学。”何洛军道,“让他们回家问问看,他们都是本地人,对于当地哪里有空置的房子出租,知道得我们多。” 何洛晴在心里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她轻轻拍了下弟弟的手:“阿军,对不起,阿姐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替你决定了,你不会怪阿姐?” 何洛军爽快道:“阿姐,你说哪里的话?跟我这个弟弟客气什么,我可是你亲弟弟啊,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比我们俩更亲近?再说了,胖姐夫的事情是你的事情,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啊,我们姐弟俩还计较什么!” 他方才遇到阿康,阿康已经把整个事情告诉他了,他这才知道,原来面前他一直误认为是络琴姐的人,竟然才是他的姐夫。而且,络琴姐涉嫌要谋害他阿姐的事情,阿康也一并告诉他了。 他当场就变了脸色。他就读的可是全国富有盛名的政法学院,以后注定要当法官的。再说了,在这个世上他只有一个亲姐姐,谁都不能伤害他的姐姐,即使是最疼爱的络琴姐也不行。 要搬走的事情,他一早就在心里决定下来了,只不过阿姐先说了而已。 “阿姐,那我就先走了。”何洛军道,“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何洛晴点头,起身送他到楼下:“过马路的时候小心些,车多,你别跟人家抢道,各吃亏的可是自己。” 目视着弟弟的身影离开之后,何洛晴又转回病房去看了一下徐络琴,麻药的效力很强,后者到现在还未醒。护工她一早就请了,毕竟徐络琴这么个小姐脾气的人,使唤人的手段一流,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护工是位四十多岁的阿姨,面目和善,很好讲话,也很尽职,一直在病房里守着。 她决定到外头透透气。 立于草坪上,脚下是柔软的青青小草,头顶,阳光很好,暖和而不炙热,这是明媚的一天,让何洛晴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包括她的好姐妹。 阳光下,忙碌的身影穿梭而过,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家属。还有一些护工,把病人推出来晒太阳。病人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脸上浮现着满足的笑容。 然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喷水池边上,站着一个人。 是华昊天,她念念不忘的小胖子。 喷水池里,白色的仙女塑像飘带飞在半空,仿佛要飞起来,他就立于飘带之下,依旧身杆笔挺,依旧西装革履,他总是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清清爽爽的。 她就这样静静的立着,静静地注视着他。 敏感地感受到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华昊天垂下眼眸,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怯场,然后,像下定决心般,他迈开腿,坚定地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也不说话。 他走到她的左侧,站定,与她并肩而立,却不看她,而是微微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尖,那副神情,十足像做错事情祈谅的孩子。 她转头去看他。 他的侧颜近在咫尺,依旧俊雅逼人,只是这容颜较之平日憔悴不少,眼睛通红,里面遍布血丝,看起来昨天一个晚上他没怎么睡好。 那左侧脸颊上…… 何洛晴微微拧眉,只觉心口猛然滞了一下,有些呼吸不畅。 左侧脸颊上,留下的是她动手之后的“罪证”,经过一夜,反而发酵得更盛。五个指印已经清晰地显露出来,红红的,横亘在那好看的脸上,显得很是不和谐。 她咬住嘴唇,她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呢? 她平日里可不这样啊。 伸出手来,抚上那道伤痕。他拧了眉头,微闪了一下。 她的手便顿住在他的脸上,心里一片酸楚漫过,心也柔软起来,她轻声道:“还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呢?这伤痕在脸上显现得如此的明显,想必当时的她一定很用力。她想,自己当时也一定是疯了。 他摇摇头,委屈地看她一眼,猛然抓,住她的手,放置在心口的位置:“这里疼。” 颇有些撒娇的味道在里面。 她想笑,却笑不出。覆在他的胸口,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很强很有力。 “对不起。”她轻轻叹口气,“我不该那样做的。” 是啊,小胖子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怎么说打就打了呢? 她是不是太暴力了? 他看定她,猛然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便仆到了他的怀里。 何洛晴大窘,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她就这样紧贴着他,而且,她的脸还贴在他壮实的胸膛上,这算怎么一回事? 当然,这片草坪上并没有几个人,外头的人也挺忙碌的,不一定朝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看,但是,她还是觉得窘透了。 “昊天,你……你放开我。”她挣扎着,低声道。 他偏偏不放,反而还更紧的抱紧了她。 这…… 何洛晴觉得脸一阵发烫。 “昊天……” “你就让我抱抱嘛,我都想了你十五年了,就想抱抱你。”他的手臂加重了力道,语气带着耍赖,却更紧的抱住了她,似乎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拥有她的。 何洛晴很是无奈,好,抱就抱,就当安抚这个做错事情甘心认错的小朋友好了。 大棒之后总要加个甜枣的嘛。 而且,他们现在相拥的位置,就是花丛的后面,在浓密的花丛的掩护下,别人也不太看得清他们两个人。 没办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如此亲密的举动,何洛晴觉得自己还是放不开。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洛晴,真好。”他的头伏在她的耳后根,吹气如兰。 她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依旧紧抱着她不肯放手:“没有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其实,方才她与那个徐克强的对话,他站在侧门那一头,是一字不漏的全听到了。特别是当她对徐克强说,自己是她的亲人,他做错了事情,她会全力承担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许久,他摸,摸自己的脸颊,脸上全湿,了。 他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原来,她是不会抛下他的。 他伏在她的肩上,由衷道“你还是以前那个你呀。事事为我着想,事事都护着我。你放心,我不会再干这样的傻事了,再不会让你为难了。从今往后,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何洛晴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面竟有些发酸,这眼睛也酸酸的,似有什么液体要流出来,她赶快吸吸鼻子,道:“好啊。” 他慢慢放开她,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看进心里去。然后,他轻声说道:“如果你决定了要从那里搬出来,那就搬到我那里去。我那里是一个很大的房子,有很多房间,你和阿军住起来,绰绰有余了。” 她笑了笑,不答应也不拒绝:“再说。我既然已经当面答应了徐叔叔,要把琴琴照顾好,断没有不住在医院,反而住在家里的道理。琴琴那间是独立病房,有陪床位,我在那里将就一下就好。” “一定要住到医院里来,去照顾那个人么?”他终于放开了她,看向远处,不过说话的语气听起来闷闷的,想必对于那个人欺骗他感情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还在介意先前的事情啊?”何洛晴拿眼睛瞅他,“她也不是存心要这样做的。” “我就姑且相信她本来是不打算那样做的,可是我与她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完全可以随便找个时间跟我说清楚的呀,也不至于害得我……”华昊天猛然打住,忐忑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他已经敏感地觉得,方才的话里,他已经用错太多的词了,像什么他们之间相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类的,这不明摆着他感情“出轨”了嘛,虽然这并不是他心甘情愿,而是被蒙在鼓里的。 何洛晴侧头看他。 他咳了一声,别过头去:“也不是那个意思了,我是说……” 这话他更是接不下去,要说什么呢,这再说下去就是“愈描欲黑”了。 何洛晴不禁莞尔,这个小胖子,在她面前连说谎都不会。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说小胖子,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么?你忘了吗,从小我就是这么大度的好不好?” 华昊天尴尬地笑了笑。 他当然没有忘记,他的晴晴一直都是个很大方的人,以前他在学校里被欺负得很惨,都是他的晴晴替他出面,帮他讨回公道,使得他与那帮淘气的小子们冰释前嫌,还成为了好朋友。如果没有大度的气量,那些淘气鬼也不一定服她。 可是有时候,他又不太希望她太大度了,男女朋友之间,该小气的还是该小气,该吃醋的还是要照吃不误,不然的话,他会觉得,自己在她的心里面跟其他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想法会令他觉得很气馁,很有挫败感的。 唉,谁让他的晴晴那么能干呢,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搞定,令得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何洛晴忽地想起什么,猛然伸出手去,把他的脸板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看。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何洛晴也没有说什么原因,但她的脸上分明写着不安,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事,然后,她问他:“昊天,你有没有感到身体不舒服?” 声音里显然透着紧张与关怀。 华昊天摇摇头。 除了略略有些头痛之外,他并没有感到什么其他的不适呀。而且,这头痛也不过源自于昨天晚上的宿醉而已。 “没有。”他老实道,“我现在只觉得有些头痛而已,其他没有什么。昨天睡得不好,又喝了点酒,所以今天便觉得头痛了” 说到这,他还小心冀冀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着,她会不会因自己赌气喝酒宿醉,而责怪自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会心疼的 “不可能啊。”何洛晴自言自语道,语气里明显带着怀疑。她哪里顾得上去质问他,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的酒,她只想着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华昊天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发生了很大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除了昨天夜里差点出的车祸,还有那个开煤气自杀事件,他暂时还想不到有比这两个更大的事件。 见她不回答自己,手却在他身上上下其索,他不由觉得喉头有些发紧,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胡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何洛晴纳闷地看着他:“你不是晕血吗?听阿康说,昨天你与他本来想把我的车子截停的,后来我改变了主意,撞到了一个林子里去了。当时我开的那辆跑车直直撞到了树干上,整个车头稀巴烂,而我也撞得满头满脸全是血。阿康说,是你把我从车子里抱出来,送到医院里去的。但是……但是你不是晕血吗?那样的场面你怎么受得了?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华昊天想了想,当时的自己急得要命,眼里只看得到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就是她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还有就是要赶快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一定要把人给救回来。至于其他的,他真的没有去注意。 “我不记得了。”他诚实地说道。 何洛晴前一秒还是一副很迷惑的表情,下一秒忽地欣喜起来:“这么说来,你不晕血了?” 华昊天怔了一下。他记起来了,当时的她可是满头满脸的血啊,而自己呢,却没有出现像往常那般见了血就晕厥的情况,这么说,经历了这场车祸,他真的是把这个毛病改过来了吗? 何洛晴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得他的母亲说过,其实他的晕血症并不是先天的,而且在他的父亲车祸去世之后才得的。因为当时那么小的一个小孩子,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与车祸现场满地的血迹联系起来,在他心里造成难以磨灭的创伤,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晕血。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态度而已。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次车祸,竟然把他的病给治好了,看来自己的遭遇还是有点价值的。 他慢慢的回想着,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换作以前,不管是父亲当年的车祸现场,还是电视上的,亦或是现实中他偶然遇到的车祸现场,他都选择回避的态度,不看,也不去回想。 因为,一回想起那种场面,他就会觉得心悸,出汗,甚至晕眩。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不管他如何的想,都不会有那种晕血的感觉了。 就好像这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事情,而他,经历过了,心理素质得到了强化,也就不害怕了。 他的脸上慢慢也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激动道:“阿晴,谢谢你,我真的好了。” “谢什么呢?”何洛晴摆手,“如果要谢的话,你应该谢谢你自己,是你自己强大的意志战胜了内心的恐惧,所以,你成功了。” 说到这,何洛晴停顿了一下,看着他道:“如果真的要说谢谢的话,那也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当时我的车撞进了林子里,车子漏油,如果不是你与阿康及时赶到,将我救出来的话,我可能就要葬身那一场大火之中了。” 他摇摇头:“这没什么,换作是别人,我也是要去救的,何况是你,我最心爱的人。” 华昊天久久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在这个世上他珍爱的姑娘,他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要说给她听了。 “洛晴。”他清清嗓音,准备把这十几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话,压抑了十几年的思念全都对她一古脑的倒出来,就在他正要说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何洛晴抱歉地对他笑笑,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出来的电话号码,脸色变了一下,快步走到另一侧。 华昊天的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何洛晴走开了去接电话,明摆着是要避开他,他隐约猜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了。 她能猜得到,他介意的是谁。 所以不用怎么想,他也明白了,这个电话是他十分讨厌的那个人打来的。 何洛晴走到另一头,为了避免华昊天听到,她特地走开一段距离。没办法,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心爱之人,一个是她闺蜜,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她自然是要偏向心爱之人多一些。但是,现在她的这位闺蜜正处于生死关头,从人道主义上来讲,就不要给人家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撒一把盐了。 她想,她这样做,他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有人可能会说,相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管别人做什么呢,别人要死要活,随她去呗。话虽这样说,但是,如果他们之间的相爱要牺牲掉一个人鲜活的性命的话,这并不是她乐见的,而且,她认为,这样的爱情也不被祝福的。 何况,徐络琴当年收留他们姐弟俩,是多大的恩情啊。 她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琴琴,你醒过来了?那真是太好了。”何洛晴的声音虽然极力压低,但是那股兴奋是掩饰不住的,她没有想到,她的闺中密友这么快就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她以后要在菩萨面前多烧几柱香才成。 看来还是自己的弟弟有远见。那小子在家里的时候就说了, “你难道不是很希望我醒过来吗,所以,如你所愿,我醒过来了。”电话那头死过一次的人说话硬绷绷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但是何洛晴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时候,她就发过誓,只要徐络琴能醒过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徐络琴再怎么刁难她,她都不会往心里去。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何洛晴重复着这一句,她太激动了,替自己的闺密兼好朋友能够醒过来而感到高兴,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什么好不好的?”电话那头的人的语气颇冷,“何洛晴,你难道不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免得阴碍了你的好事么?” 何洛晴忙道:“琴琴,你不要这样说,你能够醒过来,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摊开来说的呢?” 那头的人没有出声。 此时此刻的徐络琴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拖着长长的挂水的线管,她走到窗边,朝下望去。 很巧很巧,她这个望下去的角度,正好把方才两人相拥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徐络琴冷哼一声,眼眸底下一片冷漠,心道:“你那么迫切地要我醒过来,是要我看到你们两个秀恩爱的样子么?何洛晴你既然不顾往日情谊,还要往我的伤口上洒一把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让你后悔,让我重新醒过来是一件多少愚蠢的事情!” “你不是跟我爸说,你会对我负责到底的么?”徐络琴再度发话,语气冰凉,不带一丝感情。 何洛晴愣了一下:“哦是啊,我是跟徐叔叔这样说的,琴琴你是如何知道” 徐络琴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事情,除了我爸告诉我的,还能有谁呢?” 其实,是她醒过来之后,溜出去的时候听到的。那个时候的她,本来打算偷偷从医院溜走,走得远远的,不想再见到c城的任何熟人的。但是,在听到何洛晴向她父亲做出的保证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既然你们两个执意要在一起,抛弃掉我们之间十多年的姐妹情谊,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所以,何洛晴,你不要怪我,是你不仁在先。”徐络琴在心里面说。 她再度朝着窗下看去,虽说那两个人暂时分开了,但是仍不能平息她心头的嫉妒的怒火,她咬牙道:“何洛晴,你在哪里,我饿了,你来煮早餐给我吃。”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过来。”何洛晴一迭声地应道。她太高兴了,高兴得连好友语气里的颇不友好也没有听出来。 她收起电话,转身对华昊天说:“昊天,你看你,眼睛超红的,肯定一夜没睡,是不是?你现在呢,赶忙回去补一觉。我有事要忙,先上去了哦。过后我们再联系。” 华昊天一把拉住她:“等等。” 虽说她讲电话的时候,隔了一点距离,但是有些话他还是听到了,现在看自己的女友被指使得团团转,他也觉得心里有气:“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医院里不是有营养早餐吗,为什么非得要你去做早餐给她吃?” 何洛晴摇摇头:“昊天你不要这样说,你不了解。琴琴的嘴巴刁得很,胃也娇贵得很,外面的饭食她吃不惯,所以,这些年来,都是我做给她吃的,她也只吃我做的。” “哪有这样的人?”华昊天不相信,他心疼她,更看不过眼外人来指使他的女友做这做那,“阿晴,有时候是要狠一下心肠,拒绝一下别人的。看着你被人指使来指使去,做这做那,我会心疼的。” “真的会心疼我?”何洛晴侧了头看他。 他认真道:“当然。” 他看看她:“你不信啊?好,我现在就不让你去伺候别人。” “好了,昊天。”何洛晴拍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不想我受气。但是你不知道,其实琴琴也很可怜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离开了她,打小就跟着外婆生活在一起。徐叔叔一直对她们婆孙俩不管不顾,所以,她小时候的生活是很苦的。后来,她外婆中风瘫了,没了办法,她便听了徐叔叔的安排,住进了那幢别墅里。其实徐叔叔虽说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对于这个女儿一直是放养的状态,不管不顾,她一直都很孤单的。不像我啊,我有阿军,还有你,还有公司里的同事,我有很多的朋友,她没有,她只有我,所以,咱们就迁就一下她,好不好?” 何洛晴的轻言轻语让华昊天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他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是做为一个有自尊的人,难不成就靠着别人的同情与怜悯生活一辈子么?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了。 “可是她”华昊天担忧地看着她,“你的那个朋友,那样的性子,骄横跋扈,一看就知道被惯坏了的,做事情不管不顾的,我担心,她会专做一些刁难你的事情来为难你……” 虽说是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但是,从整件事情来看,直至今日发生的事情,他对于那个人已经再了解不过了。 与他相处时的温柔娴静全是装出来的,自私自利才是她的本性。 那种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性格,想必就是徐克强惯出来的,又或者说是遗传。徐克强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在生意圈里的名声也不太好。听说是典型的有利是图的奸商,只要为了钱,什么都可以交换。而他的女儿,只要看中就一定要得到,这里面也包括他,得不到就使尽手段的去拿,去骗,去抢,这跟她的父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所以,他刚过c城来的时候,就有人告诫他,一定要小心徐氏集团的徐克强。 他本来对徐络琴就没有好感,得知他是徐克强的女儿之后,这无感就变成厌恶了。 他想阻止她去,但是她坚持要去,他了解她的性子,她一向把感情看得很深,特别是亲情,毕竟这些来的亲人的相继离世给她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而且这些年来,她与徐络琴生活在一起,早就把人家当成自己的亲人了。亲人有事,她当然会不离不弃,哪里人家连个好脸色也不给她,她也尽自己所能去做,想必这就是人性的善良。 他摇摇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爱的,不就是她这一点吗?还有正直与勇敢 他放开她:“那好,你自己小心些,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她甜甜地应了:“好,你就放心,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找碴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病人嘛,又是刚刚从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回来,她是要让着病人一些的。至于那些道理,她又不是笨,只是现在情绪占了上风,等哪一天她清醒了,理智回来了,她便会明白这些普通人都能明白的道理的。 徐络琴的眼里掠过一丝捉弄人的得意之色,不错,她就喜欢折磨人,谁又管得着呢。再加上她想捉弄人,也有人肯被她捉弄才成啊,这就叫做“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如此,就让她做“黄盖”好了。 “我胃口不太好,想吃些特别的…”徐络琴思索一阵,像猛然想起什么,兴奋地一击掌,“你就出去给我买小卤家的?” “什么小卤家的?”何洛晴听得莫名其妙。 她知道徐络琴点的是零食,而且多半是网上的那些微商做的。因为徐络琴不爱正餐,最喜吃这些好吃的。只不过,这个“小卤家”她还真的没听过。 徐络琴不耐烦道:“小卤家就是小卤家,最近新火起来的微商,有好多好吃的,可开胃了。不过人家都是下午才送外卖,上午人手不够,所以不送。但是我现在想吃啊,所以,你去她家店里帮我买回来。” “行。”何洛晴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在何洛晴的眼中,耍小孩子脾气的徐络琴终归是个病人,病人哪能不吃饭啊。所以,只要她提出喜欢吃什么,不管多远,她都去买回来。 特别是现在,她对这个病人有着一份歉疚感,因此,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不管那些要求有多苛刻,能够做得到的,她都会尽力去做。 尽力而为之,这是她的态度,也表明了,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她的姐妹依旧是她的姐妹,她会把她们永远放在心上的。 “你说你要吃什么,我记下来。”何洛晴打开手机,点出“备忘录”,准备记录。 徐络琴歪着头,一边想,一边说道:“她家的杨枝甘露麻署最好吃了,我就要一碗杨枝甘露麻署。还有,麻辣鸭爪也不错,素拼也还行,最重要的一定要来十串烤鸭肠,鸡翅尖也要一份,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 何洛晴一一记录完,转头一看,见立于旁边的阿姨张着嘴,一副口瞪目呆的样子。 她问道:“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回过神来,道:“姑娘,你这点的都是什么呀,能吃的吗?怎么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就好像那个烤鸭肠,怎么烤的?” 何洛晴笑道:“当然能吃啊,都是很好吃的东西呢,香香辣辣的,下次点多一份让你尝尝。” 阿姨显然是保守派,接受不了新事物,一个劲的摆手道:“不要给我点,千万不要给我点,我不吃这些东西的,我不吃的。” 何洛晴笑了笑,这才去问徐络琴生产这些东西的店铺的位置。 徐络琴发了一个位置分享给她。 何洛晴看了一眼。 这地址她还真的没听说过,不过有导航就什么都不怕,即便它开在深山老林里,也给它搜出来。 “络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很快就回来。”何洛晴对徐络琴道,又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如果你觉得饿了,先吃这个。” 徐络琴低着头玩手机,含含糊糊地应了。 看着何洛晴走出去的背影,她的唇边浮起一个冷冷的笑意。 何洛晴,你可真听话呀,我让你去买,你就去了。那为什么徐克强跟你说,要你离开华昊天,你却不肯呢?现在这份听话,这份乖巧是装给我看的? 你可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这份乖巧,这在别人看来,你是多么的宽容,多么的善解人意。好人全给你做了,而坏人呢,却是永远都由我来做。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呀,既然老天都不帮我,车子失灵都不能够让你消失,那我就再送你一程。 她迅速抛开游戏页面,点进微信,在阿彪的下面输入一句话:“阿彪,人往杏子胡同去了,我的意思你懂的,不要让她再出来见人了,我不高兴再看到她。” 过了一会,那头出现了一个“ok”的手势,显然对方已经收到她的讯息了。 她调回游戏的画面,唇边露出一个淡漠的笑意。 何洛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不过让你无法再见人而已。你的那张脸,虽然没我漂亮,但在华昊天的眼里,那就是一个宝,在我的心里,那就是一根刺。现在,我就要把这根刺拔了,那样我就不会痛了。则华昊天,再也见不到你这张脸,他也会慢慢忘掉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这个男人,是我这些年来唯一动心的一个,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要用多长时间,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我也可以一直等下去,只要他能够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 何洛晴,你要知道,这个男人,他身上倾注了我毕生的希望,我要得到他。 这是我今生唯一的愿望了。 杏子胡同在城北最北的地方,它所在的那个地方以前也曾是商业区,后来发展规划改了,轻轨也改道了,既不是商业区,又不是交通要道所经之地,这慢慢下来,那里便荒废了起来。除了还有些居民老区在那里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什么了。 那个什么微商小卤家的实体店就是她的家,就在这些老旧的居民区里。 由于这一带在网上做微商的就这么一家,很好找,何洛晴问了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了。 开门的是微商的老板娘,创意是她提出的,后来她妹妹也加了进来,所以这个小卤之家一共有两个老板娘,大当家和二当家。 何洛晴也做过像她们这种题材的节目,家庭主妇能做出点成绩来,的确很不容易,在这一点上,何洛晴对她们很是佩服。 说明来意,两个当家的都很抱歉,毕竟她们应允是送货上门的,如今要买家上门,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为表歉意,她们特地给何洛晴多加了一份笑脸薯片,又亲自将何洛晴送到楼下,这才返回家里去。 何洛晴拿着外卖,穿出胡同,赶去街对面的公交站搭公交回医院。 这里地处偏僻,所以公交也是半个钟头才过来一辆,何洛晴见周围也没有什么商场之类的可以逛逛,只好在公交站牌下等着。 很快,过来三个穿得胡里花哨的人。 何洛晴稍微后退一步,隐没在站牌后面。她不想惹事,尤其是在这里,方圆一公里都看不到有其他行人的地方。不远处倒有几间破旧的屋子,看情形也已经好多年没人住了。 没办法,这个老城区基本算是荒废了,交通不便利,几乎没有商业区,不是生活区,住在这里也很麻烦,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搬走了。 但有些时候,你不去惹麻烦,麻烦偏偏还要找上你。 就好像何洛晴这样的。 何洛晴觉得,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人来招惹她,那些人不是眼瞎了,就是有备而来的。 今天的她,没打扮,头发乱蓬蓬的。衣装简朴,穿了白衬衣和牛仔长裤,还背了个书袋,怎么看也不像外头那些妖冶的女郎啊。再加上出了车祸,这头上还打着绷带呢,还有两边脸颊上,都是刮伤,被斜插,进来的树枝刮伤的。如果都这样了,还好这口的话,那对方肯定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了。 何洛晴见那三个小混混越走越近,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靠近我啊,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的。” 但那三个小混混根本就听不到何洛晴在说什么,他们直勾勾的看着何洛晴,就这样走了过来。 “嗨,美女,去哪里啊?”三人围将上来,一前一后,还有一个站在正中央,对着何洛晴,形成一个包围圈,生怕她跑了似的。 何洛晴翻翻白眼,她都这样了,伤兵一个,还美女呢,这些人果然眼瞎。 这三个小混混走得近了,看清了何洛晴的模样,不由得也愣了一下。 都这副尊容了,不用他们动手,也有可能破相了,这还需要他们兄弟三人费这么大的周章吗? 正对着何洛晴的小混混问道:“喂,你这姑娘,这脸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何洛晴没好气道:“被人害的,你们信吗?” 她说的也是实话,事实就是如此。 为首的恼羞成怒:“你是在说我们吗?” 何洛晴轻蔑地看他一眼:“你不配。” 为首的大怒:“你这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划花她的脸,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还要划花她的脸呀,要知道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脸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这计也够毒的。 何洛晴想了想,当年好像小胖转学过来之前,她还挺正常的,是老师眼中的乖孩子。但自打小胖到了她所在的班里,她成了他的保护神之后,她就变成了莫晶晶第二。 什么叫做莫晶晶第二呢,就是大姐大第二,为保护小弟奋不顾身的那种。说起那时候关于她的英雄事迹还真不少,一对一单挑也有过,以一敌二也有过,以一敌众也是有的。 当时跆拳道盛行,班里几乎所有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去学跆拳道。那个时候的她,一边学跆拳道,一边跟校外的那些混混切磋,以致于她的跆拳道成绩进步优异,跑步进入了黑带段位。 再想想,好像大了之后就再没有打群架的机会了,所以,这一身的武艺也算是废了。还有就是上段时间她穿着婚纱从cz资本的酒会上跑出来的那次,好像练了一次手。不过当时她有些醉了,现在也不大记得清当时打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现在,又来了三个,正好可以重温一下当年的女侠旧梦。 何洛晴活动了一下手脚,伸伸腿,弯弯腰,再来几个深蹲。热身运动做完了,就在她准备应战的时候,眼前一花,有个人影冲了过来,正好挡在她面前。 她仔细看了一下来人,忽地笑了:“小胖,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华昊天。 方才在医院楼下,他们还见面来着。后来徐络琴找她,她便去了,顺便把小胖也打发走了。 现在他这么迅速就找到了自己,显然他根本就没有走。 “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又来了?”她歪着头看他,打趣道,“你该不会是跟踪我,跟来这里的?” 华昊天道:“跟踪你又怎么样?你也真是,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呀,防人之心知不知道?你相信一个人也不能什么都听她的呀,还有没有底线了?” 何洛晴摇头道:“我相信她不会害我的。” “相信?”华昊天冷冷道,“你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吗?” 何洛晴笑道:“我相信啊,我相信这个世上每个人的本质都是好的,哪怕有时候会做错一些事情,但是我们只要给她们机会,她们一定会重新变好的。” 说到这,她又加了一句:“小胖你也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华昊天有些生气:“那些人怎么能与我同日而论!” 那三个混混见二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有些怒了,当中一个喊了一句:“兄弟们,亮家伙。”只听得“哗啦”几声响,小混混们集体亮出了手中的长刀。 何洛晴脸色一变,来真的了? 她秉着“先下手为强”的真理,迅速飞起一脚,踢向面前的那个为首的混混。 那个混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疼痛异常,似要断掉一般,而手中的长刀被踢得飞了出去,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混混突然之间武器没了,愣了一下。何洛晴趁此机会,又飞起一脚,将那个人直接踹倒在地。 华昊天一看,忙道:“你不要动手,一边看着就好。不是说好了吗,小时候你保护我,长大之后由我保护你的么?” 原来他还记得小时候许下的承诺啊。 何洛晴也落得个清闲,笑着道:“那好,这几个小混混就交给你了。下手别这么重,教训一下就好。” 三个混混脸上都不太好看。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他们三个还打不过一个了? 于是,三个人互看了一眼,齐齐朝着华昊天扑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来人 何洛晴真的就在一旁干看着,她依靠着站牌,双手交叠于胸前,像看奥运会比赛一般看着面前的混战。 不仅看得认真专注,还附加上了点评,就如当年自己学跆拳道的时候,教练指导自己一般。 这方面她相当的有经验,因为在当年,他的教练可是说的最多的就是她了,也因此造就她成了教练的得意学生,是她觉得十分自豪的一件事情。 “喂,左边那个,你这脚出错了,哪能这么踢呢?” “中间那个,姿式不对,你以为你在跳舞啊,这么妖,娆干什么呀?” “还有最边上那个,你到底有没有练过的呀,这么菜,连个出拳都不会!” …… 毒蛇般的点评,让那三个混混自乱了阵脚,而华昊天却是越战越勇,招招精准,拳拳到位,脚上功夫更是厉害,踢倒了这个,一转身,又飞起一脚,将后面偷袭的人给蹦飞。 过了好一会,吃过无数次亏之后,那三个被打得脸青鼻肿的混混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小姑娘是来捣乱的。 他们当混混也有好几年了,每次都配合得很好,三人帮,可以说是无敌。不曾想,被这个姑娘一撩,拨,他们却打得一点章法都没有,全乱套了,说到底,就是拜这位姑娘所赐。 他们住了手,对望了一眼,忽地放弃向华昊天进攻了,转向何洛晴这边,气势汹汹地挥刀朝她砍过去。 何洛晴装模作样的尖叫着,人却灵活地闪避到了站牌的后面。首先冲上来的那两个混混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手,收势不住,长刀便砍在了站牌的铁柱上,发现两声巨响,这两个混混的手也被震得发麻,长刀应声落地。 瞅准机会,何洛晴复又从站牌后面钻了出来,给了这两个混混两脚。两个混混脚一软,朝前栽去,齐齐撞在了坚硬的站牌柱子上,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最后冲上来那个混混一看情形不对,扔了长刀,转身跳上摩托车就要跑。 华昊天没想到那帮小混混打不过他,居然向她偷袭过去,初初吓了一大跳,正想冲过来救人。还未待他出手,却见两个混混撞到了柱子上,然后又撞到了一起,晕了过去。另一个却骑上摩托要跑路。 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阿晴从小就是侠女一枚,脚上功夫了得。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不怀好意的同学欺负他,统统都被阿晴女侠打跑了,自己才得以顺利读完小学。 他长大了,经常健身,还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回来之后一心想要好好保护她,却不曾想,其实她自己都可以保护自己,根本无须自己操半分心。 见最后一个混混要跑,何洛晴一副要追赶的架式,他马上出手,冲过去拦那个混混。 那个小混混也是急红了眼,见有人拦他,便不管不顾的,加大油门朝华昊天撞去。 “小胖,快闪开!”何洛晴大叫。 打红了眼的小混混是不能惹的,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说了,这摩托车可是铁做的,可人不是啊,这人车相撞,受伤的是谁,一目了然。 可是华昊天却好像茫然不知似的,非但没有走,还朝着那摩托车扑了过去,似乎要把那个准备逃走的小混混给揪下车来。 然后,她看到,如意料中一般,摩托车倒了,压在了两人身上。 她觉得,小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看着二人被压了半天,爬不起来,何洛晴不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上前将摩托车推开,解救他们二人出来。 华昊天算是好的,他被压在最下面。小混混可没那么幸运了,整台摩托车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滚烫的油管贴着他的小,腿,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小,腿一直朝着的皮肤,被油管烫得成了黑色,就跟炭似的。 那个倒霉的小混混疼得捂着腿直叫唤。 看来伤情还是挺严重的。 三个混混,那边倒了两个,这边倒了一个,整个事件以混混的失败而告终。 何洛晴拿出手机要报警。 被摩托车压过的那个混混,也就是现场里唯一清醒的一个,忙哀告道:“姑奶奶,别报警啊,求求你了,千万别报警,我们赚那点钱不容易。” 何洛晴有些嘀笑皆非:“是啊,你们赚那点钱不容易,可是你们为了赚那点昧良心的钱,可是犯法的。反正你们死性不改,索性就让你们在看守所里好好反省反省,让警察叔叔好好教育教育你们。” “别啊,姑奶奶。”小混混胡乱的摆手道,语气里满是哀求,“你就大人有大量,念我们是初犯,放我们一马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干坏事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不要报警好不好?” “我如果放过你的话,你们能从今往后,再不干坏事,重新做人吗?凭自己的双手,挣干净的钱,能做得到吗?”何洛晴道。 那人听出来何洛晴语气里的松动,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我保证,我发誓,绝对做得到。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全家被天打五雷轰。” 何洛晴忍不住想笑。 这誓言发得可真够毒的,连全家都拉上了,一个没落下。 “行了,我就相信你一回。”何洛晴收起手机,转身看向站牌那边。 “你的那两个同伙,你打算怎么办?”她问道。 小混混忙道:“不劳您费心,我马上将他们弄走。” 说完,小混混像怕何洛晴反悔似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小,腿烫伤了,一拐一拐的小跑过去,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 那两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撞了一下柱子,撞得有些意识不清醒。被拍两下之后,人也清醒了。 小混混又一拐一拐的走回去,把摩托车开了过来,载上先前那两个人,一溜烟全跑了。 何洛晴再转头去看华昊天,看得她微微皱眉。 这家伙,怎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会有什么事? “你怎么了?”何洛晴走到他面前,“为什么不起来?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睡到明天早上啊?” 华昊天不理会她的调侃,拧着眉头看向她,苦着脸道:“我动不了了。” “动不了?”何洛晴围着他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我看你又没缺胳膊又没少腿的,干嘛动不了?” 她审视着他:“不会又是装的?别闹了,快起来,苦肉计在我这不管用。” 他依旧一动不动:“我真的起不来,胳膊那里……好像摔坏了。” 何洛晴才不信呢。 主要是这家伙拿捏住她的七寸,尽使苦肉计,令得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她决计不再相信他了。 “我看看。”她走上前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闷,哼了一声,一副呲牙裂齿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疼。 “真的摔伤了?”何洛晴的眉头拧了起来。 虽说他的苦肉计对她管用,但看到他真这么痛苦,她还是免不了心软了。 “能站起来吗?”她问道,“要不要叫救护车呀?” “不用。”他咬牙道。 一个大男人,摔伤了胳膊,就要叫救护车的话,那也太丢脸了。 “那我扶你起来。”何洛晴走上前去,用手托着他的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胳膊,他借着她的力度,整个人几乎倒在她的身上,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牵动了伤处,硬是崩出了一额头的汗来。 这回,何洛晴无法不相信他是真的受伤了。 她叹了口气:“书上不是都说了吗,穷寇莫追,你怎么就偏偏要追上去呢?这下好了,活该受这份罪了?” 即便他不知道,但当时她都拼命叫住他了。而且街道那么宽敞,又没什么行人,他不去追的话,那小混混也不会用摩托车去撞他。退一万步,即便那小混混用摩托车去撞他,街道那么大,他也躲得开的。总而言之,何洛晴认为他就是故意的,所以,这伤啊痛啊什么的,都是他自找的。 华昊天看了她一眼,委屈道:“我以前说过,我要保护你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何洛晴指了指他动不了的胳膊道:“你这就算是保护我了,你不要我保护就不错了。” 他小声道:“这是意外。” 何洛晴道:“什么意外?” 他不答,硬气道:“反正男人不可以说不行,这是我们以前的班主任说的。” “啊?”何洛晴不由得有点啼笑皆非,“你说的是那个教化学的钟主任吗?他当是说的是做化学实验,男生要主动些,有些实验会曝炸,会有一点点的危险,男生要主动站在前面,要保护女生,不能说害怕,不能说不行。但是,他没说打架那档子事呀。” 华昊天语塞,梗着脖子道:“反正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何洛晴失笑,也不跟他计较,伸出手来:“好,听老师话的好学生,把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去医院。” “什么,又搞砸了?”徐络琴对着电话那头的阿彪大发雷霆,“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了,在她脸上划两刀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了,我白给钱你们了。” 一旁正在扫地的护工阿姨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看向徐络琴。 毁人家容貌的事情居然能够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这不是犯法的事情么?护工阿姨一脸难以相信地望着徐络琴。她无法想像,这么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说出这么狠厉的话来。 看来这个姑娘还是个小太妹啊,自己还是少招惹的好。于是,护工阿姨低垂下头来,胡乱扫了几下,便借倒垃圾的机会躲开去了。 这时,门外有个护士敲了敲门:“23号床,有人来看你了。” 徐络琴的床位正是23号。 徐络琴发了一通火,正坐在床,上暗自生闷气。此时的她不想见其他人,闷声闷气道:“我不见,就说我睡着了,还没醒。” “这不挺精神的吗,怎么就没醒呢?”门外,随着一声柔软温婉的声音响起,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入病房内。 徐络琴只看了来人一眼,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中年妇人也不生气,就着病床边放着的椅子坐了下来。 护士很奇怪地看着这一幕,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位中年妇人真的好看,高贵典雅,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柔美之感。今天她穿着休闲的宽腿裤,上身一件碎花衬衣。如果换上中国古风旗袍的话,那真的就跟从民国时代走出来的名门淑媛一般。 像这样气质非凡,又笑容亲切的人,任谁都会喜欢的,但是这个病房里的病人却好像很不喜欢,非但不喜欢,好像还跟这人有仇似的,真是奇怪。 当然,护士也很识趣,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八卦的时候,识趣地掩上门转身走了。 徐络琴见来人居然坐下来不走了,负气地把自己放倒,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盖起来,透过被子嗡声嗡气道:”你来做什么,在你的心里,我不是早就死了么?” 中年妇人笑道:“我这样对你,你就真的这样自暴自弃,认为自己该死啊,真是没志气。” 后面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鄙夷与嫌弃。 徐络琴不经激,豁地撂开被子坐了起来,气呼呼道:“谁没志气了,我就是要活着,非但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让你看个清楚,让你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是吗?”中年妇人含笑看着她,“那为了一个男人,又是痛哭哀求又是开煤气自杀以示威胁,如今还要毁了其他人以发泄你心中的怨愤,这就是让我看清楚的你么,这就是让我后悔当初抛下你一走了之让我后悔的你么?” 徐络琴说不出话来。 的确,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瞧不上,莫说他人了。 她忽地抬起头来,愤恨道:“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来看我笑话,来羞辱我的吗?” 中年妇人看定她,摇摇头:“当然不是。” 徐络琴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此次回来,还有其他目的喽?” 中年妇人微微叹了口气:“琴琴,别这么跟我说话,别这么抵触我,我毕竟是你,妈妈。” “妈妈?”徐络琴冷笑,“我没有妈妈,你也不是我妈妈。” 中年妇人好看的柳叶眉拧了起来,不悦地叫了一声:“琴琴!” 徐络琴扭过头去,不想理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深深叹了口气:“琴琴,你可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妈妈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做一个有尊严的人 徐络琴更加的愤恨,她猛然转过头来,控诉道:“你是我妈妈,对,我是你生的,但是这些年来,你尽过你做一个妈妈的本份与责任了吗?你抛下我一个人去了国外,这些年来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我怎么样了,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你关心过吗?我被人欺负,被人骗,你理过我管过我吗?” 中年妇人的脸上呈现出伤痛的神色来,她歉然地看着徐络琴,说:“琴琴,对不起,是妈妈不好,这些年来” 徐络琴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这些年来,你不理我不管我,当我不存在一样,那现在你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才对呀,怎么,现在良心发现了,发现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女儿,觉得亏欠了,所以又跑回来看我了?” 中年妇人脸色一凛:“琴琴,怎么说话的,尊重两个字老师没教你吗?” “老师是教了,但是我觉得,用在你身上,太浪费了,张吴芳女士。你一个世界名模,又是全球最大的模特公司的老板,有太多太多的人尊重你了,还需要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来尊重你吗?” “琴琴!”张吴芳厉声道,“你做为人家的女儿,有权这样指责自己的母亲吗?谁说我这些年来不管你了,你问问徐克强,你在香山路的那幢别墅,还有你外婆的医药费,甚至你的两辆车,还有你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从国外转账过来的?只是我怕你有抵触心理,所以我一直委托徐克强帮我办理而已。你自小到大的照片,我都让徐克强给我寄过来,你读书读得怎么样,你受过哪些奖励,又受过哪些委屈,你被谁骗了,我都一清二楚,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关心你呢?” 徐络琴愣住了。 那幢房子,她的车,她的生活费,甚至她的外婆的医药费及疗养费,都是她的亲生,母亲,张吴芳出的? 那为什么徐克强从来就没有告诉过她? 如果她的母亲十多年来都这样转账过来,供她读书供她上学给她生活费买车给她,还顺带赡养外婆的话,那徐克强又在做什么? 难道说这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她恨得入骨的母亲在养着她,而她那所谓的父亲,非但骗了她,还把这些功劳都记在了自己头上? 而到了现在,他不满足把功劳记在自己头上这么简单了,他居然连给外婆养病养钱的钱也要贪!这也太过份了。 “琴琴,怎么了?”张吴芳见女儿一下子呆若木鸡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得出声问道。 徐络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道:“没什么。” 她不该信徐克强的,从来就不能相信这个人。 如果他还算是一个人的话。 这个人,竟然连自己跟母亲的感情都要利用,只要对他,对他的公司有好处,他就不惜任何代价,不择手段的要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是不是徐克强又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张吴芳看出了一丝端倪,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愤恨,“那个人,我本来就不应该信他!” 这些年来看过来,她早该死心的。但是自己不在国内,自家女儿不知该交由谁来照顾,思来想去,最后想到徐克强。心想他是孩子的父亲,总不可虐,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如今看来,自己真是看错人了。 “算了,不提那个人了。说,你来找我做什么?”虽然仍是质问的语气,但徐络琴的神情明显比方才柔和了许多。 张吴芳道:“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也不绕弯子了。再说,我们母女之间本就不应有什么秘密,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这次来,就是冲着你来的。或者这样说,我此次来,主要就是来接你出国的。” “出国?”徐络琴微侧了头,“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答应你的要求,你凭什么支配我的生活?我不去。” 张吴芳柔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答应。” 徐络琴冷笑:“我又不是你。当然,我更不会成为你。为了自己,抛下亲生女儿,一去不回头,从来就没有回来看过她一次。” 张吴芳神色一黯:“琴琴,我有我的苦衷。” 徐络琴摇头:“我不听。你们每个人都说有苦衷,但你们谁又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认我就认我,想不认我就不认我,当我是什么?” 说到这,她自觉悲愤得无法抑制,掩面痛哭起来。 张吴芳深深叹息一声,起身坐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肩膀道:“好女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的苦,我也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不配做一个母亲。但是,这十年来我狠心远走他乡,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救赎。如果你要问我后不后悔当年的决定,我依然会回答你,我不后悔。” 徐络琴猛然抬起头来:“你……” 张吴芳道:“琴琴,当年的我,也跟你现在一般大,有着一份人人羡慕的职业,每天在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过着十分快乐的生活。但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徐克强,从此,我的生活便毁了。” 徐络琴止住眼泪,怔怔地看着面前既陌生又熟悉的人。 张吴芳轻轻摇头道:“这些事情我一直埋在心里,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我都看不起当年的自己。但是,没有办法,当年的我,就是这样的懦弱。” “当年年少无知的我,一看到徐克强,便陷了进去。他哄骗我,说会娶我,骗我辞去了空姐的工作,跟他回去,做了他包养在外头的金丝雀。就这样,我跟他过了五年,直到有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应该跟徐克强摊牌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爸爸。可是徐克强呢,又是保证又是立誓的,说他的公司刚起色,他不能离婚,不能有任何的负面消息,不然的话,他的公司就会倒闭。我信了他的话,生下你之后,又等了五年。到后来,我终于知道,我这是一厢情愿,我根本等不来我的爱情,也等不来我的婚姻。” “这是一场孽缘,徐克强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娶我,是我糊涂,是我对他还有期待。我也像你一般,闹过自杀,甚至有一次,我爬上楼项,从上面闭着眼睛跳下来。但是,老天还是要留我下来,那一次,我没摔死,却把腿给摔断了。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你的外婆把你抱了过来,那时候你才五岁,小小的样子,你拉着我的手叫我妈妈,把我已经死掉的心给叫活了,我抱着你哭了整整一夜。” “你外婆让我走,让我出国,说如果不离开徐克强,我将永远被他困死在这里。你外婆是个很理智的人,她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对我说,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谁看不起谁的道理,要想别人看得起你,你首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要想别人爱你,你首先得爱你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珍惜的话,那谁又会珍惜你呢?” “就是你外婆的这一番话,让我醒悟了过来。我知道,这些年来我活得太憋屈了,把爱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本来就是不可取的。一个人,要活出自我,活出自己的样子来,别人才会看到你的闪光点,才会爱你。而不是面对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乞怜,去讨他的欢心,去求取他的同情与怜悯,这样是不可取,也是不长久的。” 徐络琴愣住了。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要怎么活,才是有自尊,有价值的。 张吴芳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琴琴,你自己好好想想,不仅好好想想现在该做什么,更要好好想想以后要做什么,你要走怎样的路,要过怎样的生活。不管你想做什么,妈妈永远都支持你。” 说完,她朝门口处走去。 走出两步,她回过头,道:“那个拒绝你的男孩子,我觉得他虽然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至少,他是诚实的,比徐克强好太多了。他能够清楚地告诉你,他对你的感觉,还有他自己的想法,这表明他不是想伤害你,而是他想保护你。坦诚相待,一直都是人与人相处的基本准则,不管是做普通朋友,还是做男女朋友。所以,琴琴,放开他,放开这段感情,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救赎。” 门被轻轻关上了,徐络琴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现在的她,思维太混乱,太震憾了,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何洛晴开着车前头顶着个长着翅膀的小金人的奔驰,一路急驰,来到市中心医院。挂号,问诊,拍片,一顿折腾下来,最后几乎累瘫的华昊天终于躺到了骨科住院部的病床,上。 而此时的华昊天,已是痛苦不堪,额头冷汗淋漓,衣衫都湿透了。 “真的这么难受啊?”何洛晴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心都揪紧了,忙取过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汗,又倒了杯热水给他喝。 医生很快过来了,告诉他说,鉴于他目前的状况,初步判断为骨裂。需留院观察两天,再吊些针水,好得快些。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留院观察两天了。 由于事发突然,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于是何洛晴又拿了他家的钥匙,去了他住的那个高档社区,把他平日里换洗的衣服过来。 为了方便照顾他,何洛晴还专程请了个男护工过来,负责替他洗澡擦身之类的。白天将他交给男护工照顾,晚上她怕别人照顾不好,便亲自来值夜班。 男护工是医院周边一个村子的人,看着憨厚老实,有着很丰富的照顾人的经验,听他说已经做了好几年了,熟练得很,又很细心,她很满意,华昊天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白天,在男护工的照顾下,华昊天表现得很正常,在男护工的帮助下,刷牙,洗脸,吃饭,没什么异常。打完针后,还小睡了一会。等到了晚上,男护工走后,他就开始作妖起来。 何洛晴下了班,就直奔医院,过来照顾他。 晚饭是何洛晴从医院饭堂买回来的。她买饭回来,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先是将床摇起来,使他能够坐起来。然后,支起病床,上的托板,往病床的两侧架好,形成一个简易的饭桌,将盛饭的,盛菜的,一一摆好,然后把筷子塞到他没有受伤的右手,让他自己吃。 华昊天拿着筷子,没有动。 何洛晴看看饭菜,再看看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吃,饭菜不合口味?” 要知道这些饭菜,可都是他点的。她特地去饭堂取了一张菜牌过来,让他过目。然后将他想吃的一一记下,再去饭堂打回来的。 明明是自己依着喜好点的,如果这会子又说不喜欢吃了,那岂不是在逗她玩么? 华昊天见她眉头微拧,似乎要生气了,忙道:“我不是说这些饭菜不好吃,只是我不太方便了。” “哪里不方便了?”何洛晴没有听懂。 “你喂我。”他不想绕弯子了,索性直接说出来,反正他就是不方便,“我拿不住筷子。”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病床,上的大妈便吃吃地笑了起来。 何洛晴又气又好笑:“华昊天,你以为自己才三岁啊,还要喂饭!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他偏不,看着她,可怜兮兮道:“我手疼,疼得厉害,一动都不能动,一动就牵扯到伤处,疼得受不了。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做为女朋友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做做好人,喂我吃口饭。” 何洛晴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了?” 他看着她道:“很快就是了。” 旁边病床边上的大妈忍不住说话了:“我说姑娘,你既然是人家的女朋友,照顾人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我看这小伙子,也是伤得挺严重的,方才那个男护工扶他上卫生间,他走得挺艰难的,半边身子不能动,汗都崩出来了。所以,你就照顾照顾他,这女朋友照顾男朋友,别人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这也是你做为女朋友的责任啊。” 何洛晴大窘,忙摆手道:“大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他的女朋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要走了 “不是吗?”大妈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起来,“姑娘,你一定是脸皮薄,所以不肯认。其实啊,这小伙子挺好的,大妈可是过来人,我看这小伙子的眼睛里,只看到你一个人,你还说,你不是他女朋友。你就别骗大妈了。” 何洛晴急得不知道如何解释,只一味的摇头:“大妈,我真的不是他女朋友……” 他隐忍着笑,得意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别辩解了,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从了我。” 大妈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呀,就跟当年的我与我丈夫。当时我们也是脸皮薄,跟对方说话都要脸红,但是,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已是不易,遇到困难自然是要互相照顾的。所以,小姑娘,要好好照顾你的小男朋友啊。” 华昊天得意地看着她,低声道:“听到没,大妈都说你要好好的照顾我了,大妈的话你可要听哦。” 何洛晴无奈,真是这个世上哪里都有热心人啊,医院特别多。 大妈仍以一种异常热切的目光看着他们俩,何洛晴只得道:“大妈,您就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绝不会让他饿着的。” 说完,她朝大妈歉然地笑了笑。将两张病床之间用来作间隔之用的幕帘拉了过来,围成一圈,形成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私,密”空间。 说实在的,要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给人家喂饭,她脸皮薄,实在做不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华大公子,坐好了,我要开始喂饭了哦。”她耐着性子,将菜夹到碗里,然后,凑到他的嘴边,一口饭,一口菜的喂他吃。 他一副心安理得,甚至可以说是享受的样子,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是还巴咂两下嘴唇,说道:“今天晚上的饭怎么这么好吃呢,我这还是第一次吃爱心晚餐呢,以后能天天吃到就更好了。” 何洛晴没好气地回他:“你要是天天吃的话,那你的胳膊不要了?这一天天如此,不就正好说明你的胳膊好不了吗?哪有人这样诅咒自己的呀。” 华昊天看她一眼,嘟囔道:“一点都不温柔。” 何洛晴瞪他,佯怒道:“那好,我马上出去找上温柔似水的护士小姐姐给你喂饭。” 说完,作势放下饭碗就要出去找人。 华昊天见她这架式,认为她肯定做得出这种事来,不敢再开玩笑了,陪笑道:“阿晴,我开玩笑的了,我这个人,只吃你喂的饭,其他人的,我都不吃。真的,我认定你了。” 何洛晴忍住气道:“那你还要不要吃饭了?” “要要要。”他连声道,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骨头汤,“我要喝那个。” 幕帘外,那对老夫妇听到里面的话语,不由相视一笑。 大,爷道:“老婆子,你看隔壁那对小情侣,多像年轻时候的我们啊。我记得当年我生病住院,你也是这样尽心尽力在医院照顾我的。” 大妈笑着说道:“是呀,当年我在医院照顾你,你也是这样,说了好多甜言蜜语来哄我,就跟里头那个青年一个样,骗得女孩子团团转。” 大,爷一听,不依了:“我怎么骗你了?我当年说的话可全都是真心话,而且我当年对你的承诺,我不也一一都兑现了吗?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过一辈子对你好,就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大妈望着大,爷,欣慰地笑了。 晚上熄了灯之后,华昊天在病床,上睡,何洛晴则睡在租来的专用于陪床的长椅上。说来也方便得很,现在的医院这些陪床的长椅竟然有出租的,这一点简直太为陪床的人着想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男护工很早就过来了,何洛晴就将华昊天交给他,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昨天一整天没去看徐络琴了,今天她打算过去一趟。由于徐络琴并不在华昊天所在的这个医院,何洛晴只得两头跑。 “你真的要去看她啊?”华昊天听她说要去看徐络琴,整张脸便一下子垮了下来,小声道,“我这里也离不了人啊,不去行不行啊?” 何洛晴失笑:“这不是有护工大哥在照顾你吗,你又不是皇上,用得着这么多人围着你转吗?” 他不高兴道:“护工是护工,你是你,意义自是不相同的。再说了,护工笨手笨脚的,哪有你照顾得细致啊。” 一旁正在忙着的护工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华昊天道:“这位小哥,你怎么这么说俺哩,昨天你不是还夸俺做得很好吗?很耐心很细致吗?这会子怎么反而说我笨手笨脚了?” 何洛晴与华昊天齐齐回过头来,万分震惊地看着请的这位农村来的男护工。 男护工委委巴巴地继续看着华昊天,继续说道:“小伙子啊,有些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俺做这侍候人的活,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如今你这样说俺,要是传出去的话,俺找活可就麻烦了呀……” 何洛晴忙安慰这个农村来的实诚的中年男子:“这位大哥,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们在开玩笑呢,真的,你做得很好,非常好,我们都很满意。” “开玩笑的?”中年男护工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两个人。 华昊天也不得不出来说句话了:“大哥,我没有骗你,你做得真的很好,我很满意。方才我与我女朋友开玩笑呢。我们经常开这样的玩笑,你可别往心里去呀。” 男护工这才释怀:“原来你们真的是在开玩笑啊,下次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们做这行的,听不得这样的玩笑话……” 何洛晴失笑:“好好好,大哥,你尽管放心,我们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便是。” 然后,转过头去,瞪了华昊天一眼:“听到没,下次可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了。” 华昊天本来是想借着这样的玩笑话留住她的,现在好了,居然把男护工也牵扯进来了,还引起了人家的抗议。他还能说什么呢,唯有点头应了:“那我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了。” 待男护工走出去后,何洛晴柔声道:“别闹了,让人看了笑话。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人。我只是去看看她,看完很快就回来了。” 他担忧道:“其实你去看她,没有错。只是她那种性子,我担心她会为难你。” 原来小胖不让她去,是因为怕她被欺负啊,何洛晴觉得心里一片温暖。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她笑了笑,道:“没事的,徐络琴不是那样的人,我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的性子我了解,她本性不坏,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不了自己那一关而已,等她想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一边是自小相依为命的闺密,另一边是一直心心念念的小胖,两个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手心手背皆是肉,舍弃了哪一个,她的心都会痛的。 华昊天也不敢阻拦,更不敢说什么,毕竟祸是他闯的,对于那个人,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份歉疚的。 他叹了口气,那种不想让她去,又不得不让她去的心情,欲说还休,只得道:“那你早去早回。” 何洛晴朝他笑笑:“放心,没事的。”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洛晴驱车赶往徐络琴所在的医院,由于两家医院有些距离,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一推开房门,何洛晴愣了一下。 “琴琴,你在做什么?”何洛晴看着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在低头收拾东西的徐络琴,不由有些讶然。 她可没听护工阿姨说过,徐络琴要出院啊。 徐络琴直起身来,看了看她,忽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何洛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猛然想起,自己可是替她去买网上微商的零嘴的。昨天去了,今天才回来,还把买的食物给弄丢了。难道她因了这个事情要责难自己吗? 她很理解病人的心情,有病自然心情不好,特别是现在情绪极不稳定的徐络琴,自己还是迁就她一些的好。免得她受了刺激,更加想不开。 她急切道:“络琴,我昨天是去帮我买那个什么微商的食品,烤鸭肠什么的,只不过我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一些意外,把那些吃的弄丢了。不过不要紧,我会再去买……” “没事,你不用去买了,我现在不大想吃了。”徐络琴一边说,一边径直朝后阳台走去。 何洛晴不明所以然,只得跟过去。 “何洛晴。”徐络琴叫她,“你不要心存侥幸,这个事情,过不去。” 何洛晴诚挚地看着她,恳切道:“琴琴,我知道在这个事情上,昊天做得是大错特错,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当然,我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你的伤害有多大。所以,我并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也知道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你付出了很多,这道坎并不是说跨过去就能轻易的跨过去的。但是琴琴,我希望我们还能做好朋友,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家一起渡过好不好?” 徐络琴别地脸去,过了一会,她方道:“何洛晴,我们会是好姐妹,一直都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毕竟我们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不是吗?如果说因了一件事情,我们就没了这份情义的话,那我们的感情岂不是说着玩的?” 何洛晴笑:“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徐络琴继续道:“但是,洛晴,我要走了。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 何洛晴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琴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这些年来,她们二人,还有她的弟弟,三个人相依为命,即便是徐络琴经常出去旅游,经常在全国各地飞,终归是要回家的。而现在,她说她要走了?而且听这语气,是打算不回来了么? 何洛晴很是担心,她怕徐络琴还是想不开。 “怎么,担心我啊?”徐络琴转过头来,见她一脸的忧色,不由笑道,“我没事,真的,别尽想那些不好的。我都是死过两回的人了,老天都不收我,我有那么容易死掉吗?” 何洛晴忙叫道:“琴琴!少说那些丧气的话。” “好,我不说了。”徐络琴点点头,“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何洛晴,这个事情在我心里,过不去。我不会放过华昊天的。” 何洛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都说要出去散心,要离开c城这个伤心地,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却又说不放过某人,她到底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啊?她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啊? 徐络琴转身朝屋里走去。走到一半,她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何洛晴!”徐络琴再叫她。 “哦。”何洛晴仍沉浸在自己的推测里,没有什么反应。 “何洛晴,你要记住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徐络琴的话在她们之间的半空中飘荡,“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如果那个家伙对你不好,千万要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替你出气。” “琴琴……” 何洛晴怔怔地看着她。 “好了,我要走了,不过来抱抱我,跟我告个别吗?”徐络琴看着她,终于露出了笑容。 何洛晴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己最亲爱的闺密,眨了眨微微有些润湿的眼睛,走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附在徐络琴的耳边,说道:“你也要好好的。还有,谢谢你。” 徐络琴点点头,心中的那一点执念也在这亲密无间的拥抱中烟消云散。 就这样,大家都要好好的。 华昊天在病房里待着,刚打完点滴,他把身子靠在床边,只要那半边身子不动,不牵扯到伤处,就不会有强烈的疼痛感。医生也说了,骨裂这玩艺儿,就只能养着,不动最好,等它好起来。 他百无聊赖,不停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张望着,就连隔壁床的大妈跟他说话,他都有一句没一句,心不在蔫地答着。 大妈终于笑了起来:“小伙子,想你小女朋友了?” 华昊天惊醒过来,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无聊,想看看外头的人在干什么。” 心里嘀咕道,他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都怪那个何洛晴,去那么久,跟那种人有什么好聊的,说几句不就得了,非得说个半天么?所以啊,这女孩子与女孩子之间,就是话多。 终于,门口处有了动静,何洛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很快她就走了进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于好了 “今天表现怎么样啊,有没有乖一点啊?”何洛晴笑着看向华昊天,问道。 其实她是看到对方紧绷着一张脸,这故意这样说的。 老是绷着一张脸干嘛,跟个小老头似的。 大妈笑着插话道:“小姑娘,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都快把你小男朋友给急死了。人家是虽然在病房里,但那心哪,都跟着你跑了。” “是吗?”何洛晴索性凑到他面前去,“大妈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如此的想念于我呀?” 华昊天别过脸去,嗡气嗡声道:“是又怎么样?” 她怔了一下,忽地笑了:“嗯,脸皮够厚。” 华昊天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就过去找你。” “为什么?”何洛晴讶然,“我是去看望病人,又不是被绑架了。” 一旁的大妈又适时插话进来:“小姑娘啊,我看你小男朋友的神情啊,还真的以为你被绑架了呢,都快要报警了。” “有这么夸张吗?”何洛晴笑,转身拿过一杯水给他喝,“做病人就有病人的样子,乖乖听大人的话,任性可不行。” 他接过水,喝了一口,低声道:“人家又没有任性,人家也没出去,人家只是担心你而已。” 何洛晴想了想道:“你真的怕我被人家拐跑啊?不过我倒是没跑,徐络琴却要跑了。” 他猛然抬起头来,不开玩笑了,脸色凝重地看着她。 她笑:“这么紧张干嘛,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呀?她的亲生,母亲找她来了,要把她接到国外去,所以她今天出院了。还有很多手续要办,还有行李也要收拾,所以,她现在忙得很。” “她真的要出国吗?”他沉默下来,“什么时候走?” 何洛晴将削了皮的苹果递给他,微侧了头问道:“怎么,你要做什么,负荆请罪吗?” 他低下头去,他的确欠人家一声道歉。 何洛晴叹了口气,笑道:“别这么丧气,她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或许是天意弄人,阴差阳错,以致于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她说祝福我们了,还说,如果你对不起我的话,她不会放过你的,天涯海角也必将你绳之以法。” 他抬起头来:“她是真的这样说的?” “对呀。”她点头。 “阿晴。”他猛地伸手,拉她过来。他的力度很大,何洛晴收势不住,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拥住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阿晴,你放心,我华昊天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说实在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感性。何洛晴心想,一般的情况下,像他这样的人,不轻易能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她感动了。 过了一会,何洛晴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对面病床,上,大妈正对着他们微笑,就连本应卧床的大,爷也坐了起来,看着他们俩。 她不由大窘。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方才太忘情了,居然忘了用来隔挡的幕帘拉上…… 她慌忙推开华昊天,说实话,她的脸皮薄,像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已经超出了她的底线了。何况,现在还被人围观…… 她真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自己好钻进去。 但华昊天没有反应,非但没有反应,甚至可以说依旧紧紧抱住她,纹丝不动。 她窘迫得脸红得快滴出,血来,耳边似乎听到了大妈与大,爷的笑声,她佯怒::“华昊天,快放开我,人家在看着呢。” 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这个时候,华昊天才发得出声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似乎在隐忍着某种痛苦:“我……我动不了了。” “你为什么动不了?”何洛晴莫名其妙,“难不成你被人点了穴了?” 他似乎不敢动,道:“我真的动不了,方才拉你过来的时候,用力过猛,可能牵扯到骨裂的地方,现在痛得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何洛晴大惊,这本来伤处就没好,双再度拉伤的话,那岂不是雪上加霜,还能不能好了呀? 她忙道:“小胖,你别动,你千万别动啊。我来就行了,我慢慢的,你不用紧张。” 果然,她很小心冀冀地将他的手轻轻托了开来,然后自己脱离出来,马上冲出门去唤医生过来。 先前帮他看病的骨科医生走了过来,看他这副样子,哭笑不得,只得又重新帮他胳膊固定好,又叮嘱了一遍:“这伤处可千万不能再拉伤了呀,再这样的话,你这胳膊废了,可怨不得我啊。你们两个小年轻也是,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容易冲动,但是现在你这伤势也不算轻,就不能忍忍吗?” 说得两人登时脸都红了。 医生走后,何洛晴拿眼睛去瞪他。 华昊天也挺尴尬的,他没有只是想抱抱她,居然弄得下不得台来。 非但如此,还让自己又遭了一回罪,现在这半身都痛得麻木了,动都动不了。 何洛晴瞪了他一会,见他咬着牙,但细密的汗珠仍是湿透了额前的碎发,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过毛巾替他擦去额头的泠汗。 接下来,两个人正正经经的坐着,正正经经的说话,再也不敢乱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洛晴去给华昊天办了出院手续,开车将他送回他的别墅高级小区,然后又根据她问了张静贞之后,拿到的当地一位续骨接骨非常有名的一位老中医家的地址,直接驱车去拿药。 张静贞介绍的这个老中医住在北城还要过去的乡下农村里。何洛晴驾着何昊天的奔驰,循着导般,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一幢两层半的水泥建筑前。 这幢房子看起来有些历史了,正当中是两边开的大铁门,铁门上绣迹斑斑,但这家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 在铁门两边,层层叠起似一面墙般的柴火,劈得整整齐齐,一条一条按顺序摆好,可见这家的主人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 何洛晴见铁门开着,于是便朝着里面喊了一声:“请问。罗伯生罗医生在吗?” “谁呀?”有人在里面问了一句,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功夫,一个干瘦的,年约六旬的老头便出现在门口处。 “老爷子,你是罗医生,我是来求药的。”何洛晴见来人的长相,跟先前张静贞描绘的她要找的人差不了多少,于是断定此人便是罗伯生罗医生。 其实,这个罗医生,按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赤脚医生,会一些医术,但主要是他们有祖传的秘方。 术士有专攻,就好比这位罗医生,听说他的祖辈就是佛山那边过来的,对于断手断脚等等之类需要接骨重生的,他们最是精通。 何洛晴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过来的。因为听张静贞说,这位罗医生的祖传接骨药酒很是厉害,一般的断骨,如手断报脚断了,用他的药酒二十四小时浸泡兼外敷,一个星期就能长出骨痂来,最多再多一两天,这伤就全好了。 张静贞说,这是她亲眼看到的。因为她的一个小侄子就是这样,在学校跟同学们玩耍的时候,不小心从乒乓球台上摔下来,把手给摔断了,找的就是这位罗医生,向他求得药酒与药包,药酒用来浸伤处,药包则用高度酒浸煮,敷在伤处,一个星期,基本就好全了。 何洛晴不想小胖受这么久的痛苦,她想去求得特效药,让小胖尽快好起来。 听得何洛晴是来求药的,罗医生的态度自然是非常热情。何洛晴向他说明了华昊天的情况,罗医生想了想,判断了一下,便走进里面,搜索了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便拿着一大缸的药酒,还有一个大药包。 他向何洛晴详详细细地说明,使用的方法,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何洛晴一一记下,给他包了一个大利是,便拿着药酒与药包返程了。 果然如张静贞所说的那般,这位罗医生的药也真是神了,浸泡加热敷,华昊天的胳膊居然恢复得奇快,很快就不疼了,但是距离完全愈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为了照顾他,自己累得瘦了一圈,但何洛晴还是挺高兴的,因为只要小胖能够好起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小胖这人极其挑剔,本来那名男护工已经做得很好了,脾气又好,又肯干,做事又细致,连何洛晴都觉得挺满意的。但小胖却总能挑出他的错处来,背着他跟何洛晴诉苦。 他说得多了,她也明白了。这小胖的心思,不就是不想假他人之手,而是想自己全心全意照顾他吗? 他也真是的,她又要上班,又要赶来照顾他,不怕累死她呀? 没办法,谁叫他是她的小胖呢? 她只得认命。 何洛晴照顾得很细心,每顿都几乎不用他动手,几乎都是直接喂到他嘴里的。 这并不是他要求的,主要是何洛晴被吓怕了。那位骨科医生说,他的伤处经不得第二次挫伤。如果反复都伤在同一个部位的话,那骨裂就会直接演变成骨折,造成二次伤害,到时候,想要愈合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还极有可能留下后遗症,比如好了之手胳膊都不能用力,不能提东西,还有时候会造成胳膊不会弯曲等更严重的问题。 骨科医生的话直接把何洛晴吓傻了,不用华昊天出声,她第一时间就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住在他家里,专心致志的照顾起他来。 除了伤处精心护理之外,骨科医生还说了,营养也得跟上去。于是,每天天一亮,何洛晴就拎了个菜篮子,直奔东门市场,什么大骨头啊,大墨鱼啊,大乌鸡啊,统统给买回来,因为骨科医生推荐的就是这几样,说对骨骼生长大有好处。 买回来之后,何洛晴便在厨房忙开了。骨头汤,墨鱼汤,乌鸡汤,变着法子做,还放了很多大补的药材下去,半个月不到,就把华昊天喂胖了整整五斤,简直比养猪还见效快。 每每何洛晴拿这个来笑话他的时候,他就假装生气,其实也没有办法生气,事实就是如此。 晚上呢,何洛晴怕离得太远,照顾不好他,索性跟在医院时一样,在他的床边搬了张躺椅过来,就在他旁边睡。如果他有什么事,或是需要什么,可以第一时间叫醒她。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半个月下来,华昊天却受不了了。想想啊,自己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而自己心仪的女人就睡在自己旁边,而自己因了这该死的骨裂,弄得半个身子麻木了,动弹不得,一动就疼得厉害,所以也就只能干看着。这滋味真的是说有多折磨人就有多折磨人。 当然,他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顶多也就是想亲,亲她,抱抱她而已。 终于,这种“苦刑”结束了,他的胳膊好了,而这个时候的他,决定重新追何洛晴,毕竟他们之间,连个正式约会都没有,他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也显示不出自己对于这段感情的重视。 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个时候的他,才觉得自己有资格重新追求他心目中的女神。为什么这样说呢,那是因为之前的乌龙事件,弄出个徐络琴来呀,打乱了他的生活。 如今那个美女放手了,他也重归自由。所以,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才具备追求别人的资格,特别对方是他心中的女神,他念念不忘的人。 他不想她再受任何的委屈,他要给她这个世上最好的自己。 这天,何洛晴在办公室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审阅着小娟呈上来关于下下期的节目预案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了接收到信息的声音。 点开,是一则短消息: 亲爱的何洛晴女士,今天晚上能否赏脸于“红森林”西餐厅一叙? 虽说是很客气的询问,但这明摆着就是一则邀请的信息嘛。 难怪一整天没有看到他,原来他是弄这个去了。 何洛晴笑了笑,回复“好的”两个字,发了过去。 夜晚,红森林西餐厅。 他很早就到了,何洛晴来到的时候,看到他在门口处候着,一身铁灰色西服,看上去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他将手伸给她,带她进去。 到了订好的包厢,华昊天先她一步,走到前面,拉开椅子,微侧了侧身,面带微笑道:“我的公主,请入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家人的感觉 “我果然没有猜错。”阿康在那头颇有些得意道,“朱阿姨告诉我说,你打电话给她,让她帮忙准备一套女孩子的衣服时,我都快要被吓傻了,心道,我们的昊天大师什么时候还俗了?后来转念一想,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咱们的昊天大师生出这七情八欲的?除了你那位洛晴妹妹也没谁了。” 现在的文仲康,自打知道他找到十五年前的那份感情之后,就不再叫何洛晴为“克星小,美女”了,而是改成了“洛晴妹妹”。 华昊天笑笑,也不否认。 朱阿姨是文仲康请来,帮忙看画廊的,很懂画,也识画。不知道是不是搞艺术的人的气质与常人不同,这位朱阿姨别看是快五十的人了,但说话温温柔柔的,细声细气的,有点像那些古代壁画走下来仕女。 华昊天经常来找阿康,阿康忙的时候,他便到画廊看看。久而久之,与朱阿姨便混得很熟了。他很尊重朱阿姨,每次过来,都是他主动先打的招呼。 而且,在朱阿姨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也会上前帮忙,比如给前来看画的客人介绍一下画作什么的。 久而久之,来看画的人便知道,这画廊里有一位英俊非凡的帅哥“导画者”,如此一来,来看画的人居然出奇多了起来,多半都是女顾客,而画廊的生意也因他的在场而莫名红火起来。 朱阿姨很感激他的帮忙,也喜欢这个嘴甜且热于助人的小伙子,便也拿他当儿子一般看待。 何洛晴喝醉了,没有换法的衣服。于是华昊天便想到找朱阿姨帮忙,想咨询一下女孩子衣服的尺码,这个他不太懂。 谁知道朱阿姨太热情了,亲自买了衣服送上门来,而且还很“热心”的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文仲康,这才有了文仲康这通“兴师问罪”的电话。 那头的阿康按捺不住兴奋在胡乱猜测:“你们二人昨天晚上共度烛光晚餐,又加上喝了不少的酒,依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总该发生点什么,今天你又请求淑贞帮忙准备衣服。啊啊啊,禽兽啊禽兽啊。” 话虽如此,但却没有一丝的恼恨,反而听得出他在替好友高兴。 想一个人想了十五年,念一个人念了十五年,如今好不容易把人给找到了,而且,令人惊喜的是,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如果在这时候,不发生点什么,他阿康都要以为这两个人不是真正的相爱了。 华昊天颇为无奈:“阿康,你不要乱说,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呃? 阿康正拿着水杯喝水,听闻此言,一口水呛着了,连连咳嗽:“昊昊天,你说什么,如此干柴烈火,你居然没有一丁点的行动表示,不可能?” 华昊天轻叹一声:“我觉得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是时候?!”阿康差点要跳起来,“难不成你还要再等个十五年?话说,你还有十五年可以等待么?” 华昊天沉默。 阿康语重心长道:“昊天,不是我说你,你在工作上倒是雷厉风行,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反而畏手畏脚了呢?你们既然彼此都认定了对方,而且你这个人认死扣,这辈子除了你的洛晴妹妹,别的女人你也不可能看得上眼了?既是如此,既然不久的将来,你都是要娶她的,那你何不早一点行使你这个未来丈夫的权利呢?早早把事情办了,免得夜长梦多,你明不明白?难不成你还想再出来一个庄教授啊?” 他当然不想。 华昊天从手机里听出好友的担忧。但他相信,阿康所担忧的事情不可能出现,因为,他与洛晴,他们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再容不下第三人。 他的担忧,缘于自身的原因。 无法明言的原因。 “昊天”不愧是他的好友,阿康从他的沉默听出一丝异样,“昊天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华昊天不想让好友替自己担心,况且他所面对的困难,即便是阿康插,进来,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于是他故作轻松道:“没事,现在的我开心得不得了,哪有什么心事?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原因,大家都有些不自在,毕竟空缺了这十五年。等再过段时间,等彼此找回了感觉,确定了关系,再向你发喜糖。” 何洛晴沐浴出来,换上漂亮的衣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觉得甚是满意。 看来华昊天还挺有眼光的,这身衣裙就像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严丝合缝,不大不小,十分的合适。 “怎么样?”她在华昊天面前转了一个圈,含笑问他。 他笑了笑:“终于有女朋友的样子了。” 女朋友是什么样的概念?在他看来当然是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被他宠着,被他爱着的那种。 “看,我的眼光多好,这裙子真的很合适你。”华昊天厚着脸皮,黄婆卖瓜般自卖自夸,完全忘了是他托人买衣服这档子事。 “好了,别自夸了,再夸的话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何洛晴好笑地说道,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壁钟。 “都快十点了,走,买菜去。”何洛晴走向玄关换鞋。 他坐在沙发上不想动:“要去买菜啊?” 他想起前不久陪她去东门市场买菜的情形,她这人古灵精怪,专门整蛊他,为了一只南瓜“逼”他跟两个小朋友合影,要不是他走得快,还不知道要弄出多大的动静来呢。现在又要陪她去买菜,说实在的,他可不太愿意…… 何洛晴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好了,别犯愁了,不打你的主意便是。上次不算哦,上次是我乱开玩笑的,你就忘了。” “忘了?”他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我是个记仇的人,要永远记一辈子的。” 何洛晴点了点头:“也行,你要记就记,也好随时提醒我,万一我没带钱去菜市场的话,你还能多少派上些用场……” 华昊天愣了愣。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他记仇的话,那以后去买菜的话,她会时不时“记起”,然后拿他开涮喽? 这人还真是…… 他的作用,就是来帮她买菜充当刷卡的么? 是不是太小瞧他了? “走了,再不走的话,好菜可就要被抢光了。”何洛晴好笑地看着他。 她不过跟他开玩笑而已,他居然紧张成这个样子。她是这样的人么?为了几根菜,把自己最爱的人给卖了,怎么可能嘛。再说了,上次是上次,上次他们还未确定关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如果有人要求与她的男朋友合影,她还一定肯呢。 见他犹在兀自发愣,她不由分说,就过来拖他,将他半拖半拽拉出门去。 中午时分,何洛晴在厨房忙碌。 她说她要大展身手,做出一桌子满汉全席来显摆显摆,扒、炸、炒、熘、烧统统过一遍,让他见识一下她的真本事。 他笑,这样的话在小时候他可不只听过一遍,可以说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那个时候的她,高尚一点的梦想,是当个服装设计师,小一点的梦想呢,当然是要当厨子的。 他记得很清楚,她的母亲,也就是他一直唤作“伯母”的人,是个非常温柔,非常传统的小女子,做得一手好菜,他自小在人家家里蹭饭,吃习惯了,一顿不吃伯母做的菜,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到了美国,虽然进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家,但是不管是哪个有名的厨子做出的菜,不管是中餐西餐,他都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后来他才知道,并不是厨师的手艺不够精湛,而是缺少那种氛围,那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他,最希望的当然是能够回来,再吃一顿伯母做的菜。 可惜的是,等他真正回来了,伯母却已经不在了。 幸好,她还在。 在那样的饥寒交迫的环境下,她带着她的弟弟,居然能够幸运地活下来,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他真的感谢老天的眷顾。 这样就挺好。 这是他一直向往的画面,女主人在厨房里忙碌着,男主人则倚在门框边上看着她。冰冷空落的房子终于有了炊烟的味道,也有了热闹的气息。柴米油盐酱茶醋,或者再来点争吵与和好,这是当下任何普通家庭都必备的,他也一样会有的。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把那堆菜择了。”她见他倚着门边发愣,不由“命令”道。 他轻笑,仿佛时光穿越,回到了多年前。 以前也是这般,如果伯父伯母不得空的时候,留他们二人在家。这个时候,她就俨然一个家长的模样,淘米做饭,择菜煮菜,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饿着他。 而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指使”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打打下手,择择菜什么的。 他走到灶头的另一边,将菜篮子里盛装着的通心菜取出来,细细地择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他以前可是经常做的,可谓是熟门熟路,不一会的功夫,就择好了。 他看着她,叫道:“洛晴。” “嗯。”她正忙着朝锅里加水,糊糊模模地应了一声。 “我想,以后你能每天做饭做菜给我吃。”他道。 “行啊。”她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那我以后天天过来给你做,只要你不觉得吃腻的话。” 怎么可能呢?他笑,以前的他都吃了那么多年了。 “洛晴。”他再叫她。 她点点头,示意他去洗菜。 他洗好菜,道:“我希望每天可以这样帮你择菜,洗菜。” 何洛晴道:“可以啊,我忙的时候,这种事情你来做,反正你也做惯了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最近惫懒,经常上班差点迟到。你……你每天叫我起床,可好?” “可以啊。”她将菜拿过来,准备炒菜,“这有什么难的,我每天早点起床,打电话给你,叫你起床,不就行了?” 他微一思忖:“可是我睡得死,睡觉又爱蒙着头,听不到手机响。那你……过来推醒我,好不好?” 何洛晴拿着菜的手顿了一下。 每天早上推醒他? 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终于有反应了,他轻笑:“何洛晴,我们结婚。” 她没有料到他竟然这么直白,一下子就提出了结婚的要求,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说实在的,对于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细细想过。 “这个,这个……” 见他审视地看着自己,何洛晴忙摆手道:“我的意思,并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你就这样突兀地提出来了,我这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呢。还有,何奶奶那边,我总得跟何奶奶说一下?” 华昊天笑了,他还以为她不同意呢,害他穷紧张。 “你说,是要见家长吗?”他笑,“没问题,我们选个时间,我陪你过去。” 她说过,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和她的弟弟之外,何奶奶就是她最亲的人了。所以,她的终身大事,总该先征询一下何奶奶的意见的。 而且,他听她说过,何奶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心地善良,又没有什么脾气,想必一定会喜欢自己的。 就在他们计划着见家长的时候,一通越洋电话打了过来,把华昊天叫了过去,而且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之久。 美国,纽约。 华昊天下了飞机,拖着行李箱走出通道之后,远远的就看到韦老头身边最亲近的人---老简,站在通道出口处,目光朝他这边投过来,显然是来接机的。 这个简叔,也是跟着韦老头打天下的人,专门料理韦老头交待下来的所有事务,也是洞悉韦老头全球谋略的人,比特助的身份还高。 “简叔。”华昊天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跟面前五十有多的老头打招呼,“我自己过去就行了,怎劳您亲自过来?” 简叔笑了笑,伸手过去,接过他的行李,给了身边的助理,问道:“你这次过来,停留的时间要预计长一些,毕竟收购钟氏的飞天集团可是一块硬骨头,要啃下它可没有那么容易。” 华昊天笑了笑,并没有因听了简叔的话,而有一丝的犹豫:“并购钟氏不是我们newfell近十年来的目标么?既然提上了日程,那再硬的骨头,也是要啃下它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迷途老人 何洛晴走上前去,把老奶奶扶进屋里,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拨通小区保安的电话:“值班室吗?我这里有一位老奶奶,脑子好像不太清楚,可能是偷偷从家里走出来的,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迷路了,不记得怎么回家了。你帮我看看,你那里有没有她的家人找她?如果有的话,麻烦让她的家人过我这里来,将人领回去。” 打完电话,何洛晴转过身来,见老奶奶眼巴巴地望着她,不由问道:“老奶奶,你怎么了?” “我饿了。”老奶奶老老实实地说道。 何洛晴不由失笑,原来是饿了呀。 “那好,你乖乖的坐着,不要动哦,我这就给你下碗面去。”何洛晴笑着哄她。 老奶奶果然十分的好哄,一听说有吃的,顿时乖乖的坐着不动了。 何洛晴做了碗鸡蛋面,煎了个荷包蛋,卧在面上,再洒些葱花。端过来,放在桌子上,回头见老奶奶依旧乖乖的坐着,十分的听话,不由笑道:“面做好了,老奶奶,过来吃面。” 老奶奶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见面条上面还卧了个荷包蛋,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姑娘,你肯定认识我的大外孙子,就连做的面都跟他做得一样,知道我爱吃蛋,还专门煎了个蛋给我吃。” 何洛晴啼笑皆非,她才刚跟这位老奶奶初次见面,鬼知道她的大外孙子是谁呀。 不过,从老奶奶的话里她也听出来了,老奶奶的大外孙子,也是个极孝顺的人。 老奶奶刚吃完面,外头的门铃便响了起来。 何洛晴走出去开门,见门外站了个男孩子,年纪很轻,看着像在上大学的学生,青涩的脸,见何洛晴望着他的时候,还微微有些拘谨。 “不好意思,打扰了。”那男孩小心冀冀地问道,“听说有位老奶奶在你家里,我能见见吗?” 见何洛晴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又慌忙解释道,“我是昨天刚搬到这里来的住户,我就住在你家前面那一排。我的外婆患有老年痴,呆,平日里都是保姆看着,没有出过门。今天晚上保姆家里有事先走了,我在房间里打电话,一不留神,老人家自己开了门走出去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刚才去问值班室,那里的保安告诉我,你打了电话给他们,说有一位老奶奶在你家里,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是不是我外婆……” 男孩似乎很紧张,说了一大通,才把话说清楚。 何洛晴笑了起来,指着那个男孩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孙子啊。” 话一出口,马上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这么说,马上改口道:“原来你就是老奶奶的大孙子,她跟我提过你。是的,是我给保安室打的电话,也的确有位老奶奶上我家敲门,现在在我屋里。你进来看看,看看是不是你走丢的外婆。” 男孩跟着何洛晴走进客厅,一进到客厅,老奶奶一瞅到他,马上裂嘴笑了起来:“姑娘,我大外孙子来了。” 何洛晴终于松了口气,幸好这老奶奶还记得自己的家人,如若不然,她还真不敢让人把她领走。 “外婆,你怎么跑到人家家里去了?”男孩抱住老奶奶,“外婆,你可吓死我了,害得我前前后后全找遍了。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话,我可要报警了。所以,外婆,下次可不许乱跑了啊。” 老奶奶乐呵呵道:“没事,我又没乱跑,这不是你女朋友吗,我顺道去看看你女朋友。” 女朋友? 何洛晴的眼睛都睁大了,方才还说是朋友呢,现在倒好,直接变成女朋友了。 再说了,自己都离开校园好多年了,眼前这个男孩看起来那么青涩,顶多是个在读大学生,这怎么看,自己也是人家的姐姐啊,怎么反倒是女朋友了呢? 看来这老奶奶的眼神真不好使。 男孩也很尴尬,忙道:“外婆,你认错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谁说你没有女朋友的?”老奶奶不相信,“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你们班上有一个女孩子,短发,长得挺漂亮的吗?我看这个姑娘就是这样的呀,短发,长得很漂亮,就是你女朋友没错了,不要再骗外婆了。” 男孩张了张嘴,真是越发说不清了:“外婆,那都是前年的事情好?我都毕业两年了,哪来的同班同学呀,都多久没联系了。” 老奶奶不接受纠正,执拗道:“我不管,反正她就是你的女朋友,我认定她了。” 何洛晴好笑地看着这祖孙俩,觉得挺好玩的。 男孩手忙脚乱地哄她:“好好好,是我的女朋友,行了?对不起,外婆,我骗了你。那现在我们回家好不好?都这么晚了,不能再打扰人家休息了。” 见自己赢了,老奶奶很是高兴,在男孩的搀扶下,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朝何洛晴道:“姑娘,我就住在你家附近,有空的话,让我大外孙子请你过来吃饭哦。” 吓得男孩忙对何洛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外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话作不得数的,你别往心里去,打扰了打扰了。” 终于,门被关上了,屋里恢复了平静。 何洛晴失笑,真是好有意思的祖孙俩。 不过,这事怎么看着像早就安排好似的呢?先是老奶奶迷了路,然后她报给保安,再然后,她的家人很快就找上门来,后来,又告诉她,他们就住在她家前一排…… 今晚的事情,不是凑巧的话,那就是太巧合了。 或许这个老人家根本就没有“老人痴,呆”,而是着急替自己的大孙子找孙媳妇了。又或者,打听到自己是单身,又住在这附近,所以老人家先过来打探一下消息也说不定。 经历过庄教授事件之后,何洛晴也多长了个心眼,她不相信诸如“凑巧”“很巧”“巧极了”之类的事情,因为,这个世上事事皆有安排,巧到一块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她想了想,转身回房,开了电脑,找到上次帮她办事的“狗仔队”,发了一封邮件过去,让他们帮忙查查这件事情。然后,下线,睡觉。 当然,以防万一,联络地址她改了,改在她住的地方,这样比较方便。 很快的,在第二天下班回来之后,同城快递上门,交给她一个牛皮纸样的大信封。 里面关于这个男孩的信息并不是很多,因为这个男孩的背景也不复杂。 飞天集团钟伟庭的外孙,叫做韦小新。不过外界传说纷纭,都说那个飞天集团快倒了,所以他的这个身份也不算得很稀罕。 资料上详细地说明了这个韦小新的一些喜好,例如最擅长油画与摄影,曾拿过摄影大赛冠军,不喜经商,无从商经验等等。 资料的最后一页,记载了一些让何洛晴意外的讯息。比如这个韦小新,居然还是韦老头的另一个亲孙子。不过,由于其父亲的失职,韦老头也于十年前登报宣布与其二子脱离父子关系,并声明自己的遗产绝不会交由二儿子的家属继承。由此,可以说,这个韦小新虽说是韦老头血缘上的亲孙子,但却与韦氏产业没有一丁点的瓜葛了。 何洛晴忽然想到,如果韦小新真的是韦老头的另一亲孙子的话,华昊天是韦老头收养的,那这两个人,从名义上来说,是不是应该算是“堂兄弟”的关系呀? 唉,这富贵人家就是麻烦,天天为了个财产争来斗去的,累不累呀? 报告上还说,韦小新的确有个老年痴,呆的外婆,老人家病了好几年了,清醒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一发起病来,那就麻烦一点,所以,韦小新请了个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他的外婆。 何洛晴丢开那些资料,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床睡她的觉去。 反正,韦小新的身份她也了解清楚了,这也就不用担心庄教授事件的重演了。 不就是一个孩子嘛,何况他还是华昊天的堂弟呢。如果她注定要跟华昊天在一起的话,那这个韦小新,也算是她的弟弟了。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同情韦小新的。 本来就是父辈的错,他何罪之有?但如今却要他承担起一切。而他又不擅长经商,从没有过从商经验。这不等于把他和飞天集团绑在一起,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么? 不过,窃取别人的东西,始终还是要还回去的。在何洛晴看来,她还是善良地认为,把那两个亿拿回来便是了,并购钟氏集团,确实没必要。 远在大洋彼岸的华昊天依旧很忙碌,听总部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此次华昊天回去,率领团队在进行一项绝密的工程。他们那个团队,整班人马,都不在总部,而是另外租了酒店的商务房,全员关机,当然,除了华昊天。 这种最高商业机密的事情,何洛晴当然不打听,不掺和。每每华昊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最多让他多注意点身体,多注意点休息,其他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华昊天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只说工程进度很慢,对方是块硬骨头,啃不下来。 何洛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疲惫,便对他说,慢慢来,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累垮了还得自己担着。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太过于强求不好。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只说想她了,所以他要加快进度,好尽早回来。 她笑着说,好啊,那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煲十全大补汤给你补补。 他也在那头笑,说他中气这么足的人,喝了十全大补汤,会不会流血啊。 日子便在这样的玩笑中一天天流逝了去。 半个月之后,何洛晴已经和前排那家人混得很熟了。那个痴,呆老人,也就是韦小新的外婆,自打错认了何洛晴之后,潜意识里便认定了何洛晴这个“孙媳妇”,几乎每天都要求保姆带她过来找何洛晴话家常。当然,这老奶奶也不糊涂,话里全是夸自家大外孙子的,说得多了,何洛晴的耳朵都要快听出茧子来了。 由于两家离得近,这老奶奶便隔三岔五的来,有时候何洛晴要加班,忙到很晚才回来。老奶奶发现人不在家,就回去了,第二天照来不误。这还不算什么,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老奶奶似乎知道哪一天是周六周日,而且还记得相当清楚。 每到周六周日,一大早的,老奶奶的身影就会出现在她的家门口,比她的生物钟还准。而且,老奶奶话多,这一说就是一个上午,到点吃午饭了,就“顺便”在她家蹭饭。她一个人蹭饭还不算,非得把她那个大外孙子也拉了过来,两个人,一老一少在她家蹭饭,还蹭得相当的理所当然。 何洛晴颇为无奈。 韦小新倒是非常的不好意思,好几次都要把外婆拉走。但老人家精得很,就是不走,弄得韦小新一点办法也没有。 何洛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老人家,总该让着点的。于是,就让他们先蹭着了。 而韦小新也很有自律性,知道老是过来白吃白喝是不对的。于是,他过来的时候,总会带些熟菜过来,不然的话,就跟着何洛晴进厨房,择择菜洗洗菜什么的,打打下手。 当然,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在电话里跟华昊天说。她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邻里之间互相帮助,算不得什么。 又过了一个星期,某天,老奶奶突然发烧了。 老人家发烧可不是小事,特别是老奶奶又有糖尿病,免疫系统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来,情况就有点严重。但是老奶奶死活不肯去医院,非得要去何洛晴那里,说什么得让孙媳妇照顾她,其他人都不行。 韦小新没了办法,只得带她去找何洛晴,又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家庭医生配了针水,给老奶奶吊上药水。老奶奶便一边吊着药水,一边抓着何洛晴的手不放,非得让人陪着她。 韦小新又是不住的道歉。 何洛晴摆摆手:“没事,老人如小孩,如今又病着,咱们让着她点,能把病治好就行。” 终于等到老奶奶睡着了,拔了针,烧也退了。怕病情有反复,何洛晴与韦小新也不敢睡,于是便到外头打游戏提提神。 第一百三十二章 差点车祸 “玩什么游戏?”韦小新带了游戏机过来,联到电视机里。 “超级玛丽,行不行?”何洛晴问。 她都有好多年没玩游戏了。 韦小新摇头:“不玩不玩,太老旧了。”接着他说了几个当下的游戏,可惜何洛晴不会玩,只能作罢。 “那玩全民飞机,怎么样?”何洛晴征询地看着韦小新。 这是她最后想到的一个她还算玩得比较好的游戏,如果连这个也被否决掉的话,那他们就只能玩俄罗斯方块了。 “也行。”韦小新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姐姐并不是太擅长玩游戏,所以,很多游戏她也不会玩。如果自己再挑剔下去的话,就只能玩斗地主了。 何洛晴很兴奋:“那我们就玩这个。” 于是,整个晚上,他们便在兴奋的冲关中度过,玩到兴奋时,二人或是击掌庆祝,或是举着饮料的杯子互碰,玩得是不亦乐乎。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外头有一台相机,架在低低的枝丫上,正对着客厅,一闪一闪的,不间断地拍着。 终于熬到了天亮,两个人均呵欠连连。而这个时候,老奶奶的烧终于退下去了,人也清醒了。 韦小新觉得,不能再给何洛晴添麻烦了,于是跟保姆一起,好说歹说的,把老奶奶骗了出来。 出到外头,老奶奶忽地又说自己饿了,不走了,非得让保姆出去给她买小笼包。韦小新无奈,只得让保姆去了。 老奶奶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坐着,韦小新与何洛晴则站在路边,一边聊天一边等保姆买包子回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清早的,居然从远处开来一辆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还没有亮透,那车主看不太清楚路面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这车开着开着,居然朝着何洛晴他们斜冲过来了。 何洛晴还没反应过来,韦小新已经伸出手去,抢先一步拉她过来,没有防备的何洛晴被拉得转了半个圈,然后扑向韦小新。惯性作用的结果,导致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车子堪堪擦着他们而过。 肇事车的车主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因为害怕,在刹了车之后,居然又加大油门,急速地将车子开走了。 惊魂未定的两个人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对视着笑了起来。 看来他们都是命大的人。 很快,保姆买包子回来了,莫名其妙地看着坐在地上一味傻笑的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两个,为什么都坐在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何姆好心地劝道。 两个听了,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大难不死,他们觉得彼此都十分的幸运。 韦小新首先跳了起来,然后伸手将何洛晴也拉了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抱歉道:“都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救你的,没想到弄得两个人都摔倒了。” 何洛晴笑道:“多亏了你拉我一把呢,要不然啊,我早就被撞飞,在天空当飞人了。” 这个时候,保姆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这里差点发生车祸了。 在场的人中,最幸福的就数老奶奶了,车祸她没看到,包子她倒是看到了。马上冲过来,一把夺过保姆手中的那袋热乎乎的包子,喜滋滋地吃了起来,吃得个津津有味。哪怕天崩地裂,也跟她无关。 接下来的日子,华昊天依旧有打电话来,不过是越来越少,由每天一次至两天一次,再到一个星期偶尔打个电话过来,再后来,索性就不来电话了。 何洛晴心想,早些时候就听得他说,这是块硬骨头,很难啃,所以她以为,华昊天一定是累了,人太疲倦的时候,不想说话是正常的。又或者,他为了能够早点回来见自己,正在夜以继日的伏案工作呢,自己呢,还是少打扰他为好。到时候,等他回来了,再给他补补。 但是,何洛晴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此时此刻的华昊天,正怒火滔天地盯着手机看。 看手机里的照片。 她与韦小新彻夜玩游戏的照片。 照片上还拍到了当时的时间:凌晨三,点半。 “怎么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文仲康,见方才还心平气和跟他聊着天的华总,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剑眉紧紧的纠结着,眼中怒火跳跃,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谁又招你惹你了?”文仲康道,“是你的那些手下吗?唉,不是我说你,对于你的职员,你多少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昊天打断。后者将手机扔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闷声闷气道:“自己看。” 文仲康疑惑地看看华昊天,再看看茶几上的手机,伸手拿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唔,唔,俊男美女,没想到呀没想到,克星小,美女跟这位小弟弟看起来也挺搭的呀。” “文仲康!”华昊天怒道,“你给我说话小心一点。” 文仲康看了他一眼,知道此时不能再惹怒这个姓华的魔头,不然的话,他生起气来六亲不认,自己可能会遭殃。 他打着哈哈道:“我说错了,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过我觉得,一张照片说明不了问题呀。” “怎么说明不了问题?”华昊天蹭蹭蹭走过来,指住照片怒意冲冲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这还不能够说明有问题吗?” 文仲康拧着眉头看着他:“昊天,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他们两个孤男寡女,是你亲眼看到的吗?照片这东西不可信,很多时候都可以p出来的……” 华昊天盯着文仲康:“那你的眼光看,这照片是p出来的吗?有人能p出这么毫无破绽的照片吗?” 文仲康一时语塞。 的确,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与华昊天都是行家,华昊天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他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或许,或许他们……”文仲康绞尽脑汁,想找一个正当点的,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任凭他怎么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唉,看来好人难做呀。 到最后,文仲康也恼了:“华昊天,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相信这张照片,是吗?你相信他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是吗?那你去找他们呀,该捉奸的捉奸,该干架的干架,赶快行动呀,光说不练的,有用吗?是你华昊天的作风吗?” 谁知道文仲康这么一激将,华昊天反倒怂了,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 “怎么,没钱买机票啊,我给你买,你收拾行李去。”说到这,文仲康拾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起身要走。 华昊天忙按住他。 “怎么,怂了?”文仲康抬头看他。 华昊天冷哼一声,把脸别过一边去。 文仲康指着他,憋着笑道:“不敢了?证据不足,对?想去不敢去,敢怒不敢言,我就喜欢看你现在这个憋屈的模样。” 华昊天不想理他,起身就走。 “喂喂喂,去哪儿啊?”文仲康忙叫住他,“你叫我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不请我喝一杯啊。” “柜子里有酒,自己拿。”华昊天头也不回道。 文仲康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真的把我撂这啊,有你这样待客之道的吗?我可是专程为你飞的美国……” 华昊天没好气道:“你少来!以为我不知道呀,你为我而来?别开玩笑了。反正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你菜馆里的那些海鲜贵重呢?你为了它们肯飞来这里,顺道看看我而已。“ 一番话戳破文仲康此行的目的,让他觉得挺没面子的:“昊天,有些事情不要摆到台面上说嘛,行行行,你说得都对。不过,你现在心情不好,你干嘛去呀,陪我喝酒好了,我替你解闷。” 华昊天转头道:“不用,我现在不闷了,我加班去。” “加班?”文仲康马上意识到不对,“别啊,昊天,你就陪我喝酒得了,少去折磨你的团队了。是你心情不好,人家又不欠你的,何苦拿这个来折磨人家呢?” 华昊天看他一眼,道:“那我抓一组员给你问问,看他是不是说我在折磨他?” 文仲康看着他,无话可说。 他太了解华昊天,每次自己心里有气,就拿他的那些组员开涮,明明就是欺负他的那些组员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反抗嘛。 听到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文仲康摇了摇头。 连他都觉得,愤怒的华昊天就像个魔鬼,苛刻得要死。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的团队的那些组员默哀。 没办法,跟着华总混,不死也要脱层皮呀。 奋斗了一天一夜,华昊天是越战越勇,可是他的团队的队员呢,个个顶着个黑眼圈,大眼袋,个个精神透支得快要虚脱的模样。若不是为了那笔丰厚的奖励金,谁受得了啊,早就撂脚走人了。 在全体组员几乎要集体崩溃的时候,看着团队最后交上来的企划案,华昊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全组人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华阎王笑了,这证明这场苦役结束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自然就是美酒鲜花,外加一大笔丰厚的奖金,还有令人羡慕的带薪假期。 华昊天收起企划案,对着众人道:“行了,辛苦大家了,散了。” 众人这才带着幽怨的目光,恨恨地看了华昊天一眼,一个一个走出会议室。 通宵加班,玩命工作,华昊天终于将心中那股郁闷之气发泄,了出来,觉得心情也好了很多,正打算回去洗个脸,补个觉什么的。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是韦小新打过来的。 他接起电话,压低声音,隐忍道:“韦小新,你想干个么?” 那头的男孩无辜道:“我没想干什么呀,只不过太久没给哥打电话了,怪想您的,所以打电话来问候一下。” 华昊天懒得理他,正打算挂断电话,韦小新又在那头说道:“哥,我发给你的照片,你收到没?我交了个女朋友,就是照片上那个,我外婆可喜欢了,我们两家还住得很近呢。她住在香山路,我也住在香山路。外婆自打认了这个孙媳妇之后,天天都要过去蹭饭,还让我把媳妇早点娶进门来。哥,你过目一下,还行?” 华昊天的满腔怒火又被他勾了起来,他大力地抓着手机,几乎要把手机抓碎,对着话筒低吼道:“韦小新,不想死的话,离那个姑娘远一点。” 那头,韦小新奇怪地问他:“哥,怎么了,难道你也看上那个姑娘了?当然,好姑娘自然会有很多人追的。但是哥,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对?是我先看上的,那就是我的。现在那姑娘挺喜欢我的,我们几乎天天粘在一起,分都分不开了。” 华昊天怒吼:“你想怎么样?跟我抢女人是,翅膀硬了,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死是怎么写的。” 韦小新在那头道:“哥,你怎么这样说话啊,我好害怕啊。不过哥,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让你,唯独这个姑娘,是我心爱之人,我不能让给你。再说了,人家姑娘也挺喜欢我的,又请我吃饭,又陪我玩游戏,我们俩相处得可甜蜜了。你不相信是不是,没关系,我有的是照片为证,我再发给你看看。” 那头说完,华昊天的手机的短促铃声又响了几下。 那是说明有信息进来了。 他点开,果然是韦小新发过来的照片,照片有好几张,都是两个人或拥抱在一起,或相搀相扶,或他伸手帮她理好额头乱发,或两人在一起吃蛋糕,他替她抹去嘴角奶油……总而言之,从照片上看,两人的亲密也没谁了。 华昊天再也忍受不了了,直接拨电话过去,也不等韦小新说话,他直接道:“韦小新,跟我抢女人是?好,老规矩,我们单挑,市中心拳击馆见。你别怂,别让我看不起你。” 掷下电话,华昊天马上拨通航空公司的服务热线:“你好,请给我订一张最近航程的机票,要最快的,飞往c城。” “哥!”空旷的拳击馆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是韦小新,他准时来赴约了。 哦不对,在华昊天看来,这个人还是应了他的挑战,勇气可嘉。不过再过一会,他会让这个人后悔来这里一趟。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把人弄走先 “来了?”华昊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把一副拳击手套掷到他的身上,命令道,“戴上!” 韦小新的娃娃脸上依然挂着无所谓的笑容,目光里却真实地流露出一丝的无奈,还有些许的惊惧与害怕。 谁不知道他的这位堂,哥,也就是华昊天最热爱的一门运动就是拳击啊,而且还经过名师指点,在美国读商学院的时候就曾代表学校参加过比赛,还得过奖。 再看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不要说对抗了,简直就是连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有被辗压的份。 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他的心里直打鼓。这是男人之间的决斗,他不可能不来。 不来的话,气势上就先输了。 况且,他不会让自己白来这一趟的,他也不会白白的挨打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才站在拳击馆外面,他就在手机上把自己的定位发了出去,相信那个人看到后,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地来救他的。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哦不对,应该是他谋划这一天很久了。 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方怎么强大都无所谓,他只要撑到她来,就有救了。 只要她来,在这个拳击馆里,马上就会有一出好戏上演。 苦肉计不能常用,用多了对自己身体不好,但偶尔用一下还是挺奏效的,何况对方又是一位那么富有同情心的人。 恃强凌弱,依她的性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现在正好,就是要让她看一看,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韦小新抿了抿嘴唇,极力掩饰住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现在都可以想像得出来,当她看到他被人狠狠地揍倒在地上的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即便是被打死,他也要撑到那一刻,撑到她赶过来的那一刻。不然的话,一切都前功尽废了。 当然,通知她,也不仅仅是想让她来救他。如果只做到这一步的话,那就太肤浅了,不能显示他“道行”的高深,他要的可是“一箭双雕”的震憾效果。 想象中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当对方的连环拳招呼到自己脸上,把他击倒在拳击场边的绳索上挂着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这一关似乎不太好过。 脸颊很疼,嘴里有甜腥的味道。他用手擦了一下嘴角,手是殷,红的,嘴角破了,流血了。 强大的对手,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对手,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他也学过几年拳击,到现在他才体会出什么叫做花拳绣腿。的确,他的招式好看,但真正实战的时候,根本就不管用。 华昊天再一拳抡过来,力道很重,韦小新躲闪不及,那一拳便重重砸在了他的嘴角上,鲜血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脑袋里一片昏沉,,韦小清简直分不清哪里痛了,反正哪里都痛。眼睛似乎也被刺激得益发沉重起来,睁都睁不开。他站立不稳,重重地仆倒在了拳击场的地板上。 “起来!”华昊天红了眼睛,朝他怒吼道,“你像不像个男人!你像个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我们再打过!” 韦小新艰难地爬了起来,还未摆好架势,就又被一记重拳砸倒。他的身子像秋风中的落叶般飘了出去,撞向对面围栏上的绳索,再被颇具弹,性的绳索回力反弹,脸朝地又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口中的鲜血便喷了出来,地面湿,了一片。 “华昊天,你干什么!” 一声喝斥声自空荡荡的拳击馆上空蓦然响起,回声阵阵,而何洛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拳击馆,正好看到华昊天打人的一幕。 “华昊天,你住手,快住手!”何洛晴叫道。 她冲上拳击场,伸出手去扶起韦小新。 韦小新强忍着疼痛,朝何洛晴咧嘴一笑。悬在半空的心也终于落地。 她来了,她终于来了,真是太好了。 还算来得及时,如果再迟几分钟,他可能不在人世了。 见何洛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韦小新努力睁大眼睛,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摇摇头道:“我没事,我正跟我哥切磋呢。” 何洛晴眼睛都瞪圆了。 都快把人打成猪头了,再打下去都快出人命了,这还叫切磋? 世上哪有这种把人往死里打的切磋?! 眼前的韦小新真的是说有多惨就有多惨。如果不是他出声叫了一声自己的话,她还真的没有把他给认出来。 目不忍睹。 此时的韦小新,往昔那可爱的小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迷宫的是一脸的花花绿绿。脸颊被打肿了,额头被打青了,鼻子被打歪了,嘴角被打破了,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着血。 何洛晴觉得有些忍无可忍,她抬起头来看着华昊天,也顾不上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劈头就质问道:“华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可是你弟弟啊,你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就这么突兀地在拳击馆看到小胖,其实何洛晴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本来还想问问他的近况的,但是,见此情景,她也没有心情问了。 她见过他暴怒的时候,但是把人打成这个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对方可是他的“堂弟”啊,怎么可以下手如此不分轻重,把人往死里揍呢? 她不明白,他一向是有分寸的人,今个儿是怎么了,魔障了么? 韦小新被何洛晴扶着,却挣扎着要挣开她:“洛晴,我没事,你不用扶我,这是我与我哥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我哥就出手打我了……” 他这么一说,何洛晴还真信了,抬起头去责问华昊天:“昊天,你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并不是如此冲动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听听人家的解释就动手了呢,太霸道了。” 华昊天听得她这么一说,大有责怪自己意思,不由心生闷气。又见二人如此亲密,更是怒火中烧。 他的这个堂弟,为达目的,在他与他所爱的人之间不知道弄出了多少事情,他现在要一并给他算清楚了,好让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也不能做。 敢打他华昊天的女人的主意,那就是找死。 他不想跟那个人废话,伸手将何洛晴撩,拨开:“你让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掺和进来!” 然后,他抡起拳头,朝着整个事件的始作甬者挥了过去。 他没有料到,何洛晴会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而且,还奋不顾身的挡在了那个人的面前。 他愣了一下,心中大惊,急忙收住力道,拳头堪堪在挨着她的脸颊面前两公分处生生顿住。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她。 胳膊肘儿往外拐地帮着外人,她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才是她的男友?! 他瞪着她,怒意腾腾;她也瞪着他,无所畏惧。他要打那个人,她偏不让,双方面军僵持不下。 何洛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看得出来,此时的华昊天很不理智,不管说什么,他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而她现在扶着的这个人,一身的伤痕累累,一头一脸都是血,看起来怪吓人的,也不知道身上有内伤没有,亦或是骨头断了之类的。如果因此落下个残疾,怎么跟人家的家人交待? 何况,这个小弟弟还有个痴,呆的外婆需要他照顾呢,把人打废了,怎么照顾家人呀。 这个时候,还是让小胖子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何洛晴也一样,特别是这种长得看起来较为弱小的男生,更值得同情。 唉,这个小胖的堂弟也长得太弱了些?人本来就不高,还这么瘦不拉叽,肉都没几两,哪能扛打啊?兼之技术又不行。 方才她都瞧见了,与小胖对决,这小年轻也只有挨揍的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更没有还手的机会。被打得不是倒向这头,就是歪向那里,脸都不知道跟地板亲密接触多少回了。如果她再不伸出援手的话,只怕要出人命了。 她把人扶走,除了避免重伤乃至死人事件发生,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小胖背上故意伤害甚至故意致死的罪名不是? 这人与人打架,说理智根本说不通。如果有理智的话,就不会打架了。所以说,失去理智的人,分得清手的轻重吗?万一小胖真的把他的堂弟打死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即便是为小胖着想,她也要把人给拉走的。 “走,我扶你。”何洛晴把肩膀让出来,让韦小新靠得更舒服一些,而她也好借力扶他出去。 韦小清有些犹豫:“这不太好?我可以的,我可以自己走。” 何洛晴断然拒绝,语气俨然一个大姐姐面对一位不听话的小弟弟。的确,她一直都把这个小孩子当弟弟看的。 “你看你,一身的伤,也不知道身上的骨头有没有断。还是我扶着你,你少用力,我们到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才能放心。” 韦小新没有再坚持。 本来,他的计划里就有这一项的。如今这个场景出现了,而且还清清楚楚地让他的堂,哥看到,正合他意。 他倚在何洛晴的肩上,任由何洛晴扶他出去。在经过华昊天身边时,他抬起头来,目光里闪耀着得意的光芒。 不错,他是被打得很惨,但是,在捕获人心这方面,他赢了。 他得意地朝华昊天比了一下手势。 华昊天愣在原地,只觉得仿佛一盆冷水泼了下来,从头凉到脚。 别人什么态度,他不管。但是,她呢,就这样对他熟视若无睹的扶着那个人走了? 一句话都不留。 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华昊天攥紧拳头,松开,再攥紧。 心绪起伏,意难平。 他觉得面前仿佛有一团白雾般,他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他好像有点看不清他与她的未来。 不想了,总而言之,现在的他,不想看到她跟那个人,不想听到她与那个人的任何信息,他要麻醉一下自己。 于是,他掏出手机,拨给他的助理:“给我订一张飞巴黎的机票,最快的那一班,明天一早我就走。” 何洛晴驾车直奔静贞姐表妹上班的江汉医院。 毕竟是私人恩怨,才把人打成这样。找熟人看一下好一点,免得被不明就里的医生问东问西。 两个大男人互殴,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一个是韦氏集团的华总,一个是钟氏集团的韦总,虽然关系有点乱,但两个成年人打架,还打了个脸青鼻肿的,说出去不太好听? 静贞姐的表妹正当值。 这个东北妹子,接到电话便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看到正从车上下来的韦小新,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转头问何洛晴:“洛晴姐,被打成这样,这是第三者插足,被揍了?” “你才是第三者,你才插足,你全家都插足!”韦小新没好气道。 何洛晴忍住笑。 如果小胖子在的话,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我是不小心摔的。”韦小新诡辩得理直气壮。 “啧啧啧,哥,你还真是摔得奇葩。”东北大姑娘一边去端药水一边嘲讽道,“回头你再给我摔一个看看?” “疼疼疼”韦小新被面前一大堆的消毒药水折磨得苦不堪言,惨叫声是一声接着一声,在医院的走廊里飘荡着,引得留观室的人纷纷探出个头来看。 他们只怕在纳闷,怎么会有人在医院里杀猪? 何洛晴看着他,听着那刺耳的叫唤声,眉头都皱了起来,忍不住道:“我说小新,你这是真的还是装的呀?方才在拳击馆的时候,你不是挺英勇的吗,被人打了一拳又一拳,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挨揍,也没见你这副怂包样啊?” 韦小新苦着脸,破损的嘴角被双氧水擦拭过来,疼痛感骤升,疼得他咧着嘴不断的吸气:“啊,好疼方才那会能和现在比吗?我打不过他,但是面子还是要的,面子绝不能丢” 说到这,说不下去了,一阵的吸气,恶狠狠地盯着东北姑娘道,“哎,你这小护士,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这么不温柔?能不能轻点,哪有姑娘像你这般,下手这么重的” 东北大姑娘没好气道:“嫌我下手重啊,那你自己来呗。” 说到这,手里的劲可是一点没减半分,又是小半瓶双氧水倒下去,韦小新疼得一激灵,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门赔罪 好半天,韦小新才缓过来,看着那个护士的背影,恨声道:“你这小姑娘,别走,把手机号码留下,你要把我治破相了,我要你负责!” 何洛晴惊愕地瞪大眼睛,继而无奈摇头。 这小屁孩,方才还逞能装英雄,现在倒好,成耍无赖的了。要知道这大姑娘可是东北那旮旯的,东北表妹的火爆的性子,这小屁孩可占不到半分便宜的。 果然,东北妹子可不是吃素的,被人一激,这争强好胜的性子也彻底被激出来了。 东北妹子“蹭蹭蹭:”地走过来,朝韦小新一扬眉,傲然道:“谁怕谁啊,破相了你尽管找我。我还真不信了,我治了这么多病人,从来就没有说会留什么后遗症,你却是第一次,倒也真是新鲜!把手机拿出来,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东北妹子说的是加微信的事情,不加微信的话如何让他找她算账啊。 韦小新也气呼呼地拿出手机,道:“我扫你。” 两人跟地下党接头一般,一对手机,然后验证,微信便添加成功了。 何洛晴好笑地看着这事态的发展。 怎么说呢? 至少她认为,韦小新这种撩妹子的手法并不算新潮。她最初也是被蒙在鼓里,以为这两个真的要打起来。不曾相,那个东北妹子倒看不出什么,而韦小新,那心思可是千回百转的,看上人家妹子,要个微信都煞费苦心。 她觉得韦小新也挺笨的,不就是要个微信吗?问她这位表姐就可以了啊。反正她这个东北表妹都二十好几了,也没交什么男朋友。韦小新虽说这身子弱了些,脾气却是相当的好,嘴又甜,又会哄人,一定会把少根筋的东北妹子给哄得个服服帖帖的。 一个性子柔弱,一个性子暴烈,正好互补。 何洛晴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一对,她觉得,他们铁定有戏。 一个星期之后,华昊天组建的团队弄完些手尾工作,正式收工。一切都成定局,钟氏集团那头连个招架之力都没有,全面溃败,被韦氏并购基本可以说是铁板上的钉钉,改变不了的事实。 从机场回来,华昊天谢绝了阿康的接风洗尘,借口说要倒时差,直接便乘车回了家。 阿康以为他与克星小,美女和好了,现在人家两个人要过二人世界,毕竟久别重逢嘛,阿康可是很会做人的,他觉得自己这么一枚200瓦的电灯泡选择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送去温暖,毕竟不太好,于是在取笑他几句之后便收线了。 坐在返程的出租车上,华昊天的脸上阴郁得跟外头快要下雨的天气有得一比。 他以为,可以用繁忙的工作,用酒精来来麻醉自己,可是,一向理智的他,第一次发现,思绪竟如此的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要有了闲瑕,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她的一频一笑,她的喜怒哀乐 本来手尾工作不必赶进度,但是他却来个反其道行之,像赶鸭子上架般,天天催,天天赶,逼着他的组员夜以继日的工作,夜夜加班,把整一小组的人几乎折磨死掉,个个累得跟狗似的,他却红着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 当然,拼搏的结果是,总部最难啃的骨头终于被他拿下了,全组的每个人也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还有将近三个月的假期,这才按捺住集体杀了他的冲动。 在这两个月的“相爱相杀”里,他的组员发觉,他们的组长,也就是华阎王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的可怕了。 其中一个组员,由于疲劳过度,一连两次核错了数据,终于惹恼了华阎王。华阎王将那个文件夹直接摔在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要么认真的干,要么直接卷铺盖走人!” 要知道,但凡跟他手下的组员,都有着极其丰富的工作经历和工作经验的,在总部也是资深级别的。就这样被他指着鼻子骂,吭也不敢吭一声,乖乖拿起文件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加班,通宵加班也要赶一份能让华阎王满意的报告出来。 后来他们有些明白了,华阎王的脾气差到这种程度,是有原因的。最主流的一个版本就是,他生气的源头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们的八卦神经被彻底牵起,就有人趁着到茶水间泡咖啡的功夫,给c城分部打了个电话,问起这个事情。 可惜的是,c城分部一半的女职员不知道这个事情,另一半的女职员不相信他们的华总有了女朋友。曹少更是八卦得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女人吗?那女人是谁?快介绍给他认识。还嘟噜着说,你弟弟韦小新听说都有女朋友了,你怎么也不找个?他听了,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临回国的前一晚,他拿着半瓶拉菲在酒店的阳台上晃荡,最后连高脚杯也懒得拿,直接灌到喉咙里,结果却是越喝越清醒。 助理过来问他,要订几点钟回国的机票。他茫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回家的。 可是 家是需要有人的,如果没有了她,家还是家么? 他犹豫着,直到发现助理一直站着,拿疑惑的眼神看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也难怪助理会疑惑,这个世上还有人连家都不愿意回的么? 他算是个例外。 可是,回去做什么呢?回去之后他又要如何面对呢?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在拳击馆,他把那个人揍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赶来了,她质问他:“你疯了吗,你是魔鬼吗?这可是你弟弟,他做错什么,你非得下这么重的手!” 那个人倒在她的怀里,她抱着那人的头,他清楚地看到,她看向那个人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与爱怜。 那个人躺在她的怀里,用了苦肉计,去赢得她的同情。抬起头来的时候,耀武扬威地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得意。 他紧握的拳头颓然松开,一瞬间,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是的,那个人是他的堂弟,他的弟弟,但是,这本来就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而他,却利用她的同情心,来对抗他,他看不起这样的人。 这个他名义上的堂弟,在他忙于工作,频频出差的间隙里,不怀好意地接近他的女人。为了男人的尊严,他当然要出手教训这个人,好让这个人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他三番五次警告过这个人,不要接近他爱的女人,但是这个人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就在他出手之前,还扬言一定要把他爱着的那个人追到手。 他一忍再忍,直至忍无可忍。 不教训这个人,天理难容。 即便知道这个人要算计自己,但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不管不顾了。 终究还是个圈套。 而他也入套了。 他也气她,怎么就不听他的话呢,怎么就非得要跟那个人搅在一起呢?难道她就不明白,看到她跟那个人在一起,他的心里面会不舒服的么? 他相信她,知道她不会跟那个人发生什么。但是,那些照片,还是令他觉得很不是滋味。 关于那些照片的来龙去脉,阿康以最快的速度,查了个清楚明白,然后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了。 不管照片上他们二人如何的亲密,其实都有中间人在场的,那就是韦小新的外婆。也就是说,如果韦小新的外婆不在的话,她是根本不可能去见韦小新,也不可能跟韦小新单独相处的。 他被照片给骗了。 韦小新就是利用她的善良,利用他的外婆一次又一次的取得她的信任,一次一次的将她骗走的。 他知道她很善良,有着别人没有的正义感与同情心。他也知道,他的二叔二婶去世得早,他的堂弟是由他的外婆一手带大的,很不容易。韦氏集团对钟氏赶尽杀绝,也有那么一些不近人情。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成为他的堂弟接近他心爱之人的理由。 那一天,在拳击馆里,他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爱的人,带着他最憎恨的那个人,也就是被他打得脸青鼻肿,跟个猪头似的人离开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那一刻,他的心钝钝地痛,觉得自己好像留不住她了。 他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至少目前不想。 接下来的三天,他向公司请了假,他要倒时差,也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场韦小新闹出来的闹剧,该如何收场,才是他目前最头痛的。 她发信息过来,关切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累得生病了,要不要紧,要不要去看医生?还说要过来陪他。 他回绝了,说自己重感冒,为了不传染给别人,两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她回的信息是:注意保重身体,不要让感冒再加重了。 他看着手机上她发过来的信息生了半天气。难道她就不明白他的“重感冒”是如何得的么? 三天过后,他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自己的感冒还没好全,不想上班。 她来信息,关切地问他:感冒好些没?她说自己还特地去咨询了老中医,拿到了食疗的药方,并且还煲了药膳汤,就等他有空的时候过来喝。 他的心里还存在抗拒,不想去喝汤。不想回信息,索性把手机扔到床,上。 这个时候,门铃响起。透过显示屏,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 他的堂弟,韦小新。 他转回身,走到沙发前,身子一歪,躺倒下去,一动也不动。 不想开门。 但是,门铃一直在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烦人得很。就好像如果他不去开门的话,那人非得把他家的门铃给按坏了不可。 他脸色阴沉地打开门。 “哥,原来你在家呀,我按了这么久,还以为你不在,正打算走呢?” 韦小新一脸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这使得他本来就英俊的脸庞散发着勃勃的青春气息。 他本来就长着娃娃脸,爱笑的娃娃脸,上段时间学他不知道学了谁,冷着个脸,的确不太适合他。 华昊天漠然地看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早点走呢,我也就不用看到你了。” 韦小新丝毫也不介意他的话,反而热情道:“可是哥,我想见你呀。” 华昊天拧着眉看他。 这是什么话,他跟这个人有那么熟吗? 他挡在门口,沉声道:“我跟你没这么熟,别磨蹭,有事快说,说完快滚。” “进去说,进去说。”韦小新滑溜得很,跟泥鳅似的,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就溜进去了。 他用力摔上门。 把手插在裤兜里,华昊天晃晃悠悠地跟着他,走了进来,同时斜睨了他的堂弟一眼:“这么主动送上门来,还没被我打够啊?” 大半个月前,在拳击馆,他出手教训了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把他打得跟个猪头似的。如今认真看了一下,他还恢复得挺快的,脸上白白,嫩嫩的,那些红的青的紫的瘀伤全不见了,他还真没料到这小屁孩好得这么快。 看来他下手还是轻了。 韦小新自动屏蔽了他的话,就跟没听到似的,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是灿烂如阳光。他东找西找:“哥,你先坐,我来泡茶。” 那份自来熟,就好像这是他的家似的。 华昊天的脸依旧的阴沉,并没有因他灿烂的笑容,还有热情得有些过火的话改变半分。他倒要看看,他的这个堂弟这么主动上门,又要弄些什么花样出来。 他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韦小新拿出一罐茶叶出来,华昊天的脸色更阴沉了,这茶叶自带,难不成还打算跟他“抵足长谈”吗? 韦小新忽略掉他逼人的目光,一边往功夫茶具里倒茶叶,一边说道:“哥,洛晴姐是个好人,你千万不要误会人家。” 华昊天心头的火被他撩,拨起了几分,忍着气道:“这不关你的事,少废话,说你的事!” 他才不相信他这个堂弟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如果还敢在他面前示威的话,他会毫不吝啬力气,再揍他一顿的。 韦小新把茶叶拨到功夫茶具里,又开始煮沸水给茶杯消毒:“哥,你最爱的还是大红袍?我记得,爷爷也是最爱的这个,你是爷爷一手教导出来的,这兴趣爱好都是一样一样的。” 华昊天不置可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来喝汤的 在他们成为“情敌”之前,华昊天觉得,自己跟这个堂弟的关系虽说不上好,但也不如现在这般,看到就心头火起。 说实在的,以前的他,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同情这个堂弟的。 韦小新的父亲,也就是他的二叔,当年若不是干了那么浑蛋的事情,帮着外人亏空自家的账目的话,爷爷不至于被气出心脏,病,送到医院icu急救,奶奶也不至于被活活气死,也不至于使得韦氏集团跟钟氏集团成为死敌。 别看如今的钟氏有那么些规模,那可是钟氏那老头利用了二叔,从韦氏这边窃取过去的。当年亏空的两个亿,不要说祖母被气死,还差点把韦氏整垮。 所以,他的祖父,也就是韦老爷子无论如何也要把钟氏集团并购,一则为报仇,二则是自家的东西,即便别人吞了,也要他吐出来。 华昊天执行着爷爷的计划,并没有错。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他以前之所以同情这个堂弟,是因为他的外祖父是钟老头,以致让他也受到了牵连。觊觎韦氏家产的是钟老头,居心叵测的也是钟老头,要接受惩罚的人,要承受后果的人,是钟老头,与他的这个堂弟无关。 而且,这个堂弟虽然小他几岁,但嘴比他甜多了,平日里人前人后“哥啊哥”的叫着,笑得阳光灿烂。他本来就长得可爱,嘴巴又甜,知道父辈们做错了事,自己理应要承受这些,他也没有怎么抱怨,反倒经常到美国总部去看他和爷爷。被爷爷赶出门去,也没闹脾气,下次仍旧笑嘻嘻地过来。这一来二去的,爷爷对钟氏的气也略消了些。虽然没到原谅钟氏的地步,但至少不会赶他走了。 所以,他在严格执行爷爷计划的同时,也给这个堂弟留了后路。该拿回来的财产那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说真的要把钟氏整得家破人亡,那也不至于。 不曾想,他的同情心错付人了。他同情这个名义上的堂弟,但是这个人呢,良心被狗吃了,反咬他一口,竟觊觎起未来的大嫂来了,这叫他如何忍得了?不揍他一顿才怪。 看着这小屁孩笨拙地在弄他的功夫茶具,洗杯,过水。华昊天不耐烦了,他一把揪住这个小屁孩的衣领,威胁道:“有事快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门外去!” 小屁孩陪笑道:“哥,哥,你放开我,我说,我说。” 华昊天松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别嘻皮笑脸的,快点说。” 韦小新斟了一杯茶,递到他的面前,诚挚道:“哥,之前我做错了,哥你就原谅我。” 华昊天冷着脸,看看面前的茶,再看看面前的他,就是不接。 这小屁孩,都快把他气死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想让他消气,想得倒挺美。 韦小新的脸上慢慢敛去笑意,悔意尽现眉间,眼中。他咬了咬嘴唇,道:“哥,我知道错了,我也后悔了,你就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华昊天一扬眉:“哦,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原谅你的话,那就显得我不大度,不懂事了,对吗?” 韦小新忙道:“哥,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华昊天索性把他手中的茶杯接过来,置于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把他按坐在沙发上,“来来来,坐下来,慢慢说。” 韦小新有些无措地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强大到今生今世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击败的堂,哥。对面这个人,只要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足以令他退避三舍。他也不明白,当初怎么就那么浑,要挑战这个人的底线呢? 他后悔,真的后悔了,悔不当初。 他后悔,并不因为对手太强大,而是他所争的,他所抢的,都抵不过那个人的宽容。 那个人,是个大他几岁的小姐姐,在女孩子当中不算是最漂亮的,声音沙沙哑哑的,身板也瘦瘦弱弱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重筑他对人生的希望。 当他看到她惨白着脸,从输血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当他看到她的一千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流入他的外祖母的身体里的时候,当他看到她体力不支,晕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知道,这一次,他大错特错了。 他趴在她的病床前,哭着求她原谅自己。她抬起手,抚着自己的头,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她的声音依然如此的沙哑,但在他听来,却是这个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她说:“傻孩子,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你是华昊天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包括知道他做的这一切背后的目的。 她没有跟他计较,因为她真的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 那天,他哭了很久。 感动的哭。 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混蛋,更有必要去对当事人说点什么。 可是,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这让他怎么说?不管是哪一件,都足以让他的堂,哥弄死他。 华昊天盯着他看,终于不耐烦,把他揪起来:“出去,出去,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一边说着,一边推搡着他,要把他赶出他的屋子。 “哥,哥你别生气,你千万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韦小新惶急道,“我……” 他知道其中这么多的误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就算他要说清楚,他的堂,哥也不一定给他时间让他说啊。他急中生智,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哥,哥我给你看样东西。”他把手机掏出来,翻查着里面的东西,“哥,我知道我浑,我不该利用洛晴姐的同情心,骗取她的信任,又制造那么多的事情来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发给你的视频,照片,还有录音,本来都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我剪辑出来的。我手机里有原版的,你看一下……” 韦小新把手机递出去,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根本不敢看他的堂,哥:“哥,我浑蛋,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做错了,你打我,骂我,怎么我都行……” 华昊天微愣了一下。 他当然一切都是他这个堂弟搞的鬼,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小屁孩居然会向他承认错误。 他虽然大不了这小屁孩几岁,但这小屁孩一向怕他,如今更甚,看他哭丧着脸,害怕得不敢看他,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他不由觉得好笑。 前段时间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模样,蛮横得他都快认不出他来的模样哪去了?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心中阴郁一扫而光,仿佛有阳光透了进来,亮堂一片。 他拍了一下那小屁孩的脑袋,警告道:“好了,这次就算了,再敢有下次,看我饶不饶你!” 韦小新愣了一下,很快,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也翘了起来,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忙不迭地去端茶给华昊天:“谢谢哥。” 华昊天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他的这个堂弟,本来就爱笑,这舒心的笑才让人看着舒服嘛,前段时间充什么大人啊,真的被魔鬼附体了。 他看了看小屁孩,示意他坐下:“手机收起来罢,这事我也不追究了,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韦小新依言坐下。 华昊天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他将手按在小屁孩的肩上,想了想,道:“小新,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韦氏与钟氏的事情,本不应把你也牵扯进来。但是,怎么说呢,虽说是上代人的恩怨,但毕竟是钟氏对不起韦氏在先,如今,爷爷计划并购钟氏,也不过是拿回属于韦氏的东西,你明白吗?” 韦小新点头:“这一点我明白。我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一直对我说,说外公这一生,做错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其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爷爷,所以外婆说,如果有这么一天,韦氏对钟氏做了什么,都不要抱怨,因为那是钟氏欠了人家的,始终要还的。” 华昊天认真地看了他这个堂弟一眼。 这个小屁孩这么懂事,还真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你懂的呀。”华昊天疑惑道,“那上段时间,你做的那些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韦小新心虚地看了一眼他,又迅速把目光转移走:“哥,哥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啊。当时……当时我只是觉得,哥你太强大了,强大到让我卑微得无地自容。我就想,哥你这一生,如此的顺水顺风,大约没有经历过像我这样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所以,我就想着,让哥你也经历一下……” “所以,你就寻思着对你未来大嫂出手?”华昊天咬牙切齿道,真恨不得挥起拳头再揍他一顿。 韦小新涎着脸道:“哥,我知道错了嘛,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而且,洛晴姐姐都原谅我了,她说她早就知道我这样做的目的了,她说她一直把我当弟弟,所以不会跟一个小孩计较……” “洛晴都知道了……”华昊天有些微怔,他想起她传过来的讯息,如今这个时候,也快到了晚餐饭点的时候了?她说,她煲了去感冒的药膳汤,正等着自己呢。 他迅速拿起放在沙发一侧的西装,还有茶几上的车匙,回头对韦小新道:“我现在有事要去找你洛晴姐,你待会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锁上。” 韦小新跟在他后面叫道:“哥,你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吗?” 华昊天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是有事情要对你说。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你把你的性子收一收,虽说你大学读的不是经济管理,但是这些年来,你跟在你外公身边,言传身教,也学了不少东西。等并购之后,钟氏的那部分,还是留给你,没问题?” 这回,韦小新真正是愣住了。 一直看着华昊天的背影走向门口处,他才反应过来,激动得紧攥着拳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他朝着大门口喊道:“哥,谢谢你!” 真心的。 何洛晴去开门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华昊天倚在门框上,神容憔悴,目光灼灼。 他说:“我收到了你传过来的讯息,我是来喝汤的。 “以表象目的掩饰真实目的。”何洛晴在心里暗觉好笑,表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你说喝汤就喝汤。” 何洛晴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这来来去去的都快一个月了,你的感冒还没好啊?” 他跟在她后面,故作糊涂:“重感冒,喝了你煲的汤才能好。” 何洛晴心道:“还不说实话,是?那就继续装呗,看你能装到几时?” 她转过身来,将他拦在厨房门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侧头想了想,道:“算了,你这重型感冒,而且都拖了这么久了,即便喝了我煲的汤,也不一定能好得全。这样好了,咱们去医院,扎两针,清醒清醒,这病就自然好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 她的话里有话,他蔫能听不出来? “好,我错了。”他老老实实承认错误。 如果承认错误就能冰释前嫌,他承认一百次错误也愿意啊。 “哦。”她应了一声,看着他。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承认,前段时间,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那么冲动去打人……不过韦小新他也有错啊,好端端的这小屁孩就跟着了魔似的,非要跟我对着干,还说什么……” 何洛晴翻翻白眼,转身去拿他放在鞋柜上面的车钥匙:“我们还是去医院,开你的车,我送你去。” 他眼明手快地一把把车钥匙抢过来,陪笑道:“我知道错了,我承认,我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我的心里面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舒坦,但是,我发誓,我从来就没有不相信你。我,我……” 何洛晴不理他,弯腰去取鞋,准备换鞋出门。 他咬咬牙,真的非得逼得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吗? 他要说出来的话,他这个华大总经理,还要不要面子了? 算了,反正在她面前,面子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奶奶的要求 “来了。”在厨房里忙着的何奶奶闻声走了出来,看到何洛晴,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好啊,好啊,总算回来了,快坐,快坐呀。” 见何奶奶的眼睛不住地朝着华昊天看,她忙道:“奶奶,我给你介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小胖。” 何奶奶盯着华昊天,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洛晴,你说他叫小胖?可这看着也不胖啊。” 何洛晴失笑:“奶奶,这是他小时候的外号。你不知道,他小时候胖嘟嘟的,挺可爱的,所以大家都叫他小胖,叫习惯了,也就改不了口了。” 何奶奶摇头:“不胖,一点都不胖,太瘦了。” 华昊天看看自己,忙道:“奶奶,我不瘦的,我这一身都是腱子肉,结实,很结实的。” 何奶奶执拗道:“小伙子,你就是太瘦了,你看看屋后那个铁柱,壮实,大块头,有两百多斤,这样的人才好,才可以保护洛晴。” 华昊天一听,浓眉便拧了起来,趁何奶奶不注意,凑了过来,低声问她:“你说,屋后那个铁柱,是什么情况?” 何洛晴同样低声道:“那个铁柱,是村里有名的大胖子,前几年娶的媳妇,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怎么,你还吃他的醋啊?” “哦,原来这样啊。”华昊天顿时释然。 “奶奶,您说得对,我是太瘦了。”华昊天的嘴一下子变得甜了起来,“所以呢,我一定遵从你的指令,吃多点,向屋后那个铁柱看齐。至于保护洛晴,您老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洛晴保护得好好的,绝不会让坏人欺负她。” 何奶奶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来,招呼他们坐下,然后自己又跑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何洛晴走过去,也要帮忙,却被何奶奶推搡了出来。 何奶奶道:“你呀,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人家来咱家里,可不能冷落了人家,你就坐那儿,陪陪人家。我这里可以搞得掂的,张姨帮我就行了。” 保姆张姨也笑着说道:“是啊,洛晴,你尽管去陪你的小男朋友,可千万不能让人家误会,咱家不懂礼数。奶奶那里,有我帮着打下手就行了。” 别看何奶奶年纪大了,这做饭做菜的手艺可没落下,兼之有张姨帮忙,很快的,一桌子菜就做好了,有鸡有鸭有鱼有龟,全都热气腾腾的摆到了桌子上。 席间,何奶奶坐在了华昊天的旁边,不住地看他,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开心”,看得华昊天脸都红了。 华昊天用公筷给何奶奶夹菜:“奶奶,您吃块鸡肉,这鸡是自家养的,肉质挺鲜的,真好吃。” 何奶奶笑着说道:“是啊,闲着无事,养着解解闷。如果不是洛晴怕我,操劳,不让我养那么多的话,我还能弄个养鸡场呢。” 华昊天接话迎奉她:“奶奶身子骨硬朗得很,弄个养鸡场绝对没问题。不过这人老了,儿孙大了,咱还得享享清福不是?所以,这些活啊,留给其他人做就好了,咱们平日里养几只解解闷就好了。” 何奶奶听着受用,笑得很开心。 过了一会,她忽地问道:“小天啊,你多大了?” 华昊天知道,查户口的环节到了,于是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道:“我今年二十八了。” “哦,那比洛晴大一岁。男的大一岁好,知道疼人。”何奶奶念叨道,“在我们农村,很多姑娘家啊,二十岁就嫁人了。咱家洛晴本来也可以早点嫁人的,但是她不肯啊,说什么非得等个什么,什么小学时候的一个同学,说是约好了的。这一等啊,就等了十五年,这不害人么?” 何洛晴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何奶奶居然说了这件事情,她忙夹了块香芋放到何奶奶的碗里:“奶奶,别尽说话了,吃块香芋,你最爱吃的,鸿发酒家那里买的。” 华昊天心道,这不是在说我吗?这样看来,何奶奶对于那个“害”得何洛晴等了十五年的人,很不待见。自己可不能认,可不能往枪口上撞。如果认了,指不定何奶奶就对自己有成见了,就有可能不同意他们结婚了,这就麻烦了。 这边不能认,那边必须表忠心。于是他坐直身子,信誓旦旦道:“奶奶,您尽管放心,我华昊天在此立誓,以后一定对阿晴很好很好,绝不负她,回去之后我马上就跟阿晴领证去,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何洛晴没有想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不由得脸都红了,低声制止道:“华昊天!” 她真怕他再说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何奶奶听了,更高兴了,拉住华昊天的手道:“好孩子,奶奶就喜欢你这种诚实的好孩子。” 何洛晴无语,这结婚不结婚的,跟诚实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怎么看,都觉得小胖腹黑得很,哪里诚实了? 何奶奶只不过发了一通感慨而已,他就顺势而上,直接提出结婚了,这个人哪,鬼心思还真多 过了一会,何奶奶又问道:“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华昊天正想回答,何洛晴已抢先答了:“奶奶,他就一打工仔,在一家外企打工。” 华昊天转头看她,她压低声音道:“就这样说好了,可别吓着奶奶。奶奶不懂什么集团不集团的。再说了,你又不姓韦,韦氏也不是你的,你也算是打工仔,只不过比我们高级一些罢了。” 华量天没有出声,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何洛晴的话。 “外企,什么是外企?”何奶奶问道。果然不出何洛晴所料,即便她都说得这么浅显了,何奶奶还是听不懂。 何洛晴正想着怎么解释,一旁的张姨说了:“外企嘛,我知道,我经常听我小女儿说什么外企外企的,就是外国人开的公司。” “外国人开的公司?”何奶奶皱起眉,“这外国人在我们这里开公司,是不是不太保险啊。如果万一他不开了呢,是不是公司就倒闭了?” 何洛晴睁大眼睛,看看何奶奶,又看看华昊天,忍不住想笑。 别看何奶奶只有小学水平,人家这预测能力还真的挺准的。说实话,前段时间newfell确实有倒闭的危机,不过自打华昊天去出差两个月,回来之后就宣布,c城的newfell分公司保住了。 看来何奶奶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哦。 华昊天看看低了头闷笑不已的何洛晴,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对何奶奶道:“奶奶,您就尽管放心,这外企也是正规企业,哪能说倒就倒呢?上面还有许多监管部门呢。我在外企打打工,嗯,对,打工。” “打工”这两个字对于华昊天来说,简直拗口极了,他说了半天,才说出来。 那边,何洛晴已经差不多要笑出声了。 华昊天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外企挺好的,只要努力工作,就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说到这,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表面化了,何奶奶听不懂,于是他换了个通俗一点的来说:“奶奶,我的意思是说,在外企打工,只要努力工作,这钱就挣得多,以后要买车买房啊,就有着落了。” 这么一说,何奶奶就懂了,张姨也懂了。 张姨插话进来道:“对对对,小天说得很对,我那小女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她本来也想去外企的。可是外企的门槛高得很,本科都不管用,非得要什么研究生,我那小女儿面试了好几家,都没有成功。” 何奶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外企是这么回事呀,就是在外企工作,就能挣很多很多的钱。” 何洛晴忍住笑:“奶奶,也可以这么说。” 何奶奶忽地又问道,“那在外企上班,会不会很辛苦呀。这天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这工作好,工资高,钱多,想必一定很辛苦,要加很多很多的班的?” 何洛晴点点头:“对,奶奶说得对,在外企上班的确辛苦得多。” 这个时候,张姨又接话了:“那是自然的了,钱给得多,当然要你拼命给他干活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让你加班呢。所以说啊,别看那些外企光鲜靓丽的,那些老板的心可黑得很。” 何洛晴正喝着汤呢,一听张姨这么一说,一口汤没有咽下去,呛住了,咳得不停。 华昊天忙帮她顺气。 何奶奶笑着道:“瞧这孩子,喝口汤都能呛到,真是的。” 张姨继续自己说自己的:“这都是我听我小女儿说的。我那小女儿啊,挺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考不进外企,她偏偏就要进去,还托了关系,去当了个临时的,编外的。本来想好好体验一下生活,看那些在外企工作的白领们是怎么工作的,这一看下来,差点没把她吓死。她说那里的人,就跟机器人似的,永远没有完成得了的工作,反正一天一天加班加到深夜,年深日久的,年轻姑娘都快熬成婆了,你说可不可怕?” 何奶奶张了张嘴,显然被吓住了。 张姨继续她的恐怖故事:“我一听,也吓得不行,赶紧跟我小女儿说,你快把工作辞了,快从那魔鬼的地方出来。不然,你这辈子就别想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做个正常的女人了。” 何洛晴终于顺好了气,不咳了,但听得张姨这么一说,不由惊呆了。 在张姨这些人的眼里,外企就是这样的? 也太夸张了? 何洛晴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必须担起一种责任来,那就是不能再让张姨说下去了,再说下去的话,他们newfell分部可能从明年开始就招聘不到新员工了。 因为新员工都被吓跑了呀。 她捅捅华昊天,低声道:“你快解释清楚啊,事实不是这样的。” 华昊天咬牙,叹口气,同样低声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都快被她说成黑心老板了。” 两人无奈地对望一眼,自认失败。 张姨那张嘴啊,没人说得过她的。 何洛晴觉得,不能这样等死啊。都是她不好,什么工作不好安排,偏偏给华昊天安排了这么一个外企的工作,虽然与他的身份有几分真实,但是何奶奶看起来不太买账啊,现在张姨又胡扯抹黑了一通。如此一来,何奶奶心里头肯定有别扭了,所以,她得赶快救场,至少,不能让张姨再胡说八道下去了。 “张姨,你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先喝口汤啊。”她殷勤地拿过张姨的碗,盛了满满一碗汤给她。 “看阿晴多懂事,知道我口渴了,特地盛了碗给我喝,那就谢谢了啊。”张姨笑眯眯地说着,果然就忘了方才她在说什么了,美滋滋地喝起了汤来。 何洛晴这才轻轻的吁了口气。 谁知道,这边张姨刚消停,那头何奶奶又说话了。 “小天啊。”何奶奶道,“你可不能在外企干了啊,那么黑的企业,你在那里干,虽说钱多了些,但这身体整垮了,我们家洛晴该怎么办哪?” 何洛晴看了华昊天一眼,忙对何奶奶:“奶奶,你多想了,其实外企挺好的,正所谓多劳多得,有能力的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呢。” “进去做什么呀,不怕被榨干啊。”何奶奶不同意了,“那种企业有什么好进的呀。依我看哪,我们村子里的那个养猪的,还有那个开个鸡场的……” 何奶奶说到这,说不下去了,极力想着:“那两小孩叫什么来着?” 一旁的张姨忙提醒她:“奶奶,是郭家的两个儿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可不能说是小孩子了。这兄弟俩一个开了个养猪场,一个开了个养鸡场,生意还做得挺红火的。就在去年,两幢五层半的楼房都盖起来了。” 何奶奶直点头:“对了,我说的就是他们两兄弟,多有出息啊。所以小天啊,赶紧的辞了你那份工作,开个养鸡场或养猪场也比你去替人家打工强得多。虽说辛苦了些,但是挣得都是实实在在的钱,不用担心会倒闭,也不用担心被黑心老板压榨,这样的话,我也才能放心的把洛晴交给你呀。” 何少晴与华昊天面面相觑。 开个养鸡场? 开个养猪场? 这怎么可能嘛。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个太子爷 何洛晴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在饲养着上千头猪的猪场里,身穿意大利手工定制款西服的华昊天,两手各提着一桶猪食,朝着那上千头猪走去,那些嗷嗷待哺的猪,一看到他,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这样的场面滑不滑稽,好不好笑? 何洛晴强忍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华昊天无比尴尬,想了想道:“奶奶说得对,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奶奶请放心,我一定从洛晴的一生幸福出发,好好考虑这件事情的。” 这回,何奶奶终于满意了,笑呵呵道:“洛晴啊,这小伙子实诚,事事都为你着想,你可要好好珍惜了。” 听这话的意思,老人家总算是同意他们结婚的事情了。 吃过饭,洛晴帮何奶奶收拾好碗筷,又坐着扯了一会家常,叮咛了一些何奶奶要注意的事项。 一旁的张姨笑道:“何奶奶,你看你多有福气,虽说走了一个孙女,这老天不又还回给你一个孙女吗?所以说啊,你前世啊,一定是做了很多善事,所以今生才有这么好的福报。” 何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何洛晴,点头道:“是啊,我也这样觉得。” 上次她的孙女美美的事情,她非常感激何洛晴。她的孙女回来过一次,抱着她痛哭,说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会经常回来探望于她。其实,她并没有失去什么孙女,而是以前的孙女又找回来了。她也真是太有福气了。 交待好后,何洛晴又与张姨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华昊天一脸愁容。 “怎么了?”何洛晴问道,依旧是她开车回去。 方才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得兴奋了,张姨便去取了自家酿的酒来。何奶奶爱喝糯米酒,于是华昊天便陪了几杯。 “唉。”华昊天长叹一声,看看四周建筑道,“中心最大的书店就在前面不远处,在这里停车好了,我要下去买几本书。” 何洛晴不明所以,见前面有个停车位,便驶了过去停下了车。 “你要去书店干嘛?”何洛晴问道,“是要买你的那些经济管理的书吗?你读的那些书太专业了,普通书店没得卖的。” “不是。”他道。 何洛晴奇道:“你不买专业书吗?那你想买什么书?四大名着,还是言情武侠的?” 她记不太清,小胖爱看什么书了。 小的时候,大家都忙于上学,忙于应付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要看的话,也是奥数之类的书。 那个时候,对于小孩子来说,算得上课外书的,只怕也就是那些漫画了。她记得,小胖的书包里就总有一两本漫画书,课余时间便拿出来两个人一起分享。 不过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她都不看那些漫画了,难不成小胖还保留着这一爱好? 于是,她看了看他,疑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去买漫画?这都什么年代的事了,当年的那些作者们如今都不画漫画了?” 华昊天摇摇头:“不是。我就是想买两本关于养鸡啊,养猪啊的书看看。哦,养兔子的也行。” 何洛晴愣住:“你买那种书干嘛。” 好歹华昊天也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好不好?他不看经济管理方面的书,去看农业饲养的,干嘛啊? 华昊天深深地叹口气,颇觉头痛:“方才在吃饭的时候,你没听奶奶说吗?做什么都不如做实业正经,奶奶说了,养鸡养猪什么的,才是正经的实业经济,不容易倒。奶奶还说了,村子里那谁家的两兄弟,做得风声水起的,还盖了两幢大楼,羡煞村里人。既然奶奶都发话了,我总不能不听。万一下次见面,奶奶问我,你的养鸡场,你的养猪场开了没,我怎么说啊?” 何洛晴一本正经的点头:“你这样说也是有些道理的。但问题是,你会养鸡吗?会养猪吗?这养鸡养猪也是门技术活,弄不好的话,别说赚钱盖大楼了,亏起来只怕连盖大楼的砖都要倒贴出去。” 华昊天失笑:“我开个养鸡场养猪场什么的,还不至于要亲力亲为。找个代理合伙人,不就行了么?我出资,招聘个会管理的,帮我管理。再招几个技术人员,帮我看着。钱我出,这饲养过程交给他们就好了,这样也就差不多了。” 何洛晴很认真的点头赞同:“可行,那到时候我带奶奶过去参观,也让她开开眼,看看现代化的养鸡场养猪场是什么样的。” 华昊天讶然地看向她:“你,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去弄什么养鸡场养猪场?” 何洛晴闷笑地看着他:“你说呢?” 早知道他就是心里觉得不服气,说说罢了。她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去说,顺藤摸瓜,让他消气而已。 他也知道了,原来她在开他的玩笑,看他的笑话呢。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好了,不说这个了。下次咱们去见奶奶的时候,就跟奶奶说实话。我是干什么的,照实跟奶奶说,跟奶奶解释清楚,奶奶会理解的。” 何洛晴点头,表示赞同。 说真的,说谎的滋味真不好受。为了圆一个谎,还要编无数个谎去圆第一个谎,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所以,说谎真的不可取。 接下来,两人心照不宣,开始准备起婚礼来。 首先,要择个好日子把证领了,买票上车,天经地义。 只不过,还未等他们定下去领证的日子,韦老头的一通越洋电话又打过来了。 这一次,华昊天又要出差半个月。 “小胖,你说这韦老头是不是用人用上瘾了呀,为什么其他人他不差使,偏偏要差使你呀。”何洛晴一边替他收拾行李,一边忍不住抱怨。 说也奇怪,自打收购钟氏那件事情完成之后,韦老头也放过了东南亚的分公司,但是差遣华昊天的时候却多了起来。 一通打电话打过来,听语气还是命令式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然后挂了电话,华昊天就得出差,就得全世界各地的跑。 这种事情在短短两个月内,共总生生了三次。 一次在她去婚纱店试婚纱的时候,华昊天的电话响了,然后他去了欧洲那边处理事务,十天之后才回来。 一次是他们相约去挑选喜糖,电话又响了。华昊天又飞去了南非,一去又是十天。 再有一次,就是他们都把户口本准备好了,正打算去领那本红本本回来。电话又响了 好,何洛晴认命。 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摧的准新娘了,试婚纱的时候没人陪,挑喜糖随礼的礼品的时候,没人陪。就连去领个证,也没领成 换作别人,只怕要抓狂了。 何洛晴没有,谁叫她什么人看不上,偏偏看上一个工作狂呢。 她自嘲,这或许就是她的命数。 “小胖。”她忽地停下收拾行李的手,转身看向华昊天。 华昊天正在将所需要带走的资料一叠一叠的整理好,放进包包里。听得她唤他,便抬起头来,看向她。 “怎么了?” “咱们集团的太子爷找到没有啊?”她问道,“算算日子,太子爷离家出走,也有段日子了?” 华昊天心里一“格登”,装作漫不经心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何洛晴笑道:“阿康告诉我的呀。” 自打华昊天把她正式向阿康介绍之后,她与他便熟络了起来。 阿康为人随和,又健谈,东南西北,五湖四海,他都能说上半天。何洛晴又喜欢听故事,于是,一来二往的,两个人便熟得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华昊天在心里把阿康骂了一遍。 这个阿康,怎么跟个长舌婆似的,什么都往外说 何洛晴道:“阿康不会骗我的。其实,我们很早就听到过这样的事情了。说咱们集团那位尊贵的太子爷,不爱江山爱美人,跟着一位美人跑了,惹得韦老头大发雷霆,说是要把全球的分公司都给关了,逼那位太子爷回来。我就不明白了,那韦老头是怎么想的。这自家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公司层面上来了呢。还有,这个太子爷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为了个美人,说跑就跑了呢,还要让这么多家分公司给他陪葬,真是没道德没责任心。” 华昊天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咳了一声道:“也不能这么说,或许人家也有人家的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啊?他可是堂堂newfell的太子爷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是得瑟死他了。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么?也不想想全球那么多的分公司,那么多的在职员工,很多家庭都是靠着这一份工作支撑起整个家的。如果没了工作,又要重新找工作,何况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像现在这样熟手的工作,这不是害人么!” 华昊天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苦于无法言说。 何洛晴还不解气,继续责难道:“依我看,那位太子爷就是个草包!不务正业的草包!既然没这个能力,就不要戴这么高的高帽啊。韦老爷也真是糊涂,找他找回来干嘛呢,等他败光家业啊。找不到最好,反正即便是找回来也没什么用,可能反倒会给我们添乱,到时候,指不定都不用韦老头出面,他自己都撑不下去,只能关掉全球的分公司了,我们也就真惨了。” 华昊天尴尬地看着她:“也不能这样说,我们都没有见过太子爷,就这样背后说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或许,他也是有能力的人呢?” “有能力?”何洛晴可不看好,“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绔纨子弟,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吃着祖辈留下来的红利罢了。到时候红利吃完了,也就只能坐吃山空了。反正,我觉得,要是那太子爷真回来的话,newfell铁定会败在他手里!” 华昊天咬咬嘴唇,无从辩驳。 何洛晴发现有些不对劲:“喂,小胖,你怎么了?看你表情,好像还在替那位太子爷抱不平啊?我有说错吗,那就一败家子,newfell落到他手里,迟早得玩完。” 过了好一会,华昊天才问她:“你真觉得那太子爷不行啊?” 何洛晴道:“那是当然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嘛。我就不信了,董事局那帮鬼精得很的人会不知道?依我看,他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好歹你也是风里来火里去锻造出来的,他呢,温室里的花朵,出了事情只会躲在他爷爷背后哭的那种。” 华昊天笑了:“原来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高尚的形象啊。” 何洛晴微一侧头,道:“事实难道不是这样的么?难道,是我抬举你了?” 华昊天忙道:“小生不敢。小生什么也不是,小生只是何大小姐的。” 何洛晴笑着瞅他一眼:“真会说话。” 她将收拾好的行李箱给他,叮咛道:“此次去北美,不许看异域风情的女子,不许对异域风情的女子动心,听到没?” 华昊天不由觉得好笑:“何大小姐,你可不要忘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可是在你口中的异域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如果真要动心的话,只怕早就动心了,还用得着你苦口婆心的教导我啊。” 何洛晴想了一下,他说得没错,这么多年来都没动心过,自己显然多心了。 但是作为女朋友,或者说,作为未婚妻,她有这个限制他乱,交异性的权利。 “你就当我稍稍行使一下未婚妻的权利好了。”她伸出手去,捧起他的脸,“要乖乖的啊,我会随时查岗,随时监督你的。” 他笑着说道:“求之不得。话说你也没怎么行使过这个所谓的女朋友的权利,导致我一直认为,我好像没有女朋友一样。所以呢,该管的你还得管着,不然的话,我可就要自由飞翔了啊。” “你敢。”何洛晴板起脸,忽地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先给你一个奖励,在那边好好工作,早些回来。” 说完,自己却先脸红了,转身便想要逃开。 他哪容她逃走,一伸臂就将她揽了过来,抱得死紧死紧的:“撩了火就想跑啊,这个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呀。” 她惊慌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他低笑:“不想干嘛,只是我们民族祟尚礼尚往来,你给了我一个礼物,至少我得回礼。” 说完,他用手托着她的头,对着她嫩,嫩的唇就亲了下去。 这种感觉,真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鸿门宴 谁也没想到,华昊天带了团队,抵达北美的第一天,就出了事。 接机的是newfell北美分公司的负责人,叫做柯东,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很是殷勤,亲自到机场迎接华昊天。他还说在最大的五星级酒店订了宴席,邀华昊天过去。 华昊天一向不喜这种应酬,便推说自己刚到,身子疲乏,需要休息。一般来说,他这样提出,对方便不能勉强,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 柯东软磨硬泡的,非得他过去喝一杯。说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是公事。并说这是自己手头上最大的一个项目,也是一块最硬的硬骨头,如果能啃得下来的话,那北美这边的分公司也就安全了。 毕竟上次韦老头放过的,是东南亚的分公司,北美这边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华昊天本来不想去,但听得他这样说,便心软了。 柯东直接把他接了去当地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一切本来很顺利,他亲自过来,代表的自然是韦老头的意思。对方即便不给他面子,但韦老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酒过三巡,合同也基本敲定下来。就在华昊天打算离开的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伙人走了进来。 他定睛看过去,为首的那个人他认得,是边度集团的大公子程勋。 程勋看上去好像是专程为华昊天而来的,看也不看柯东一眼,直直就朝着华昊天走过来了。 华昊天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程勋,他认得。 说世上事没有钱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加倍。说这话的人,就是这个程勋。 “华总,别这么着急走啊。”程勋一把拉住华昊天的手,被后者甩开。 华昊天对于这个边度集团的大公子,委实没有什么好印象。 上段时间,郑志强携妻跳楼事件,他还记得相当清楚。 那个事件,他放了这位边度集团的大公子一马,让他赔了双倍的钱,也算是替郑志强讨回了公道。但他也放话出去,不让这位大公子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现在倒好,自己不去找他,人家却先找上门来了。 现在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程大公子,我们不熟?”华昊天冷声道。 华昊天的意思很明白,我跟你不熟,你少来纠缠我。、 但是程大公子似乎铁定心要缠上华昊天的了,一使眼色,马上就有三四个身穿黑衣,保镖模样的壮汉拦住了华昊天的去路。 柯东一看,情形有些不对,马上过来打圆场:“华总,这位是边度集团的程大公子程勋,也是我北美分公司最大的客户。你们也算是初次见面,过来喝一杯。” 说完,伸出双臂,一边推一个,推到了酒桌前。 华昊天听得说是北美这边的客户,也不好说什么。他也不是什么人都给面子的,转过身来,对柯东道:“柯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喝了这杯,先走一步。” 柯东忙拦住他:“华总,你是贵客,怎么可以这样说走就走了呢?多不给面子啊。其实今天我请这桌酒席呢,一来是给华总接风洗尘,顺便替我出谋划策。二来就是要化解你们之间的一些误会的。” 误会? 华昊天看向另一侧的程勋:“我跟他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柯东忙道:“我说华总,你与程大公子的误会,我也略有耳闻。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碰到的。你看人家夫妻俩,都还说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呢,何况是你们这两位两大集团赫赫有名的人物。依我看哪,今天晚上咱们就喝个痛快,把这误会给解开了,杯酒释恩仇,好不好?” 说完,柯东拿过两个酒杯,替他们一人斟满一杯酒。 华昊天没有说话。 对于这种人,他认为,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误会。他们是死对头,他是要维护像郑志强那种弱势群体的权利的,但是程总呢,则是要欺凌他们,压榨他们,恨不得把他们身上最后一分精力都榨光。 他与程大公子,本就是站在不同的立场。 坐在一旁的程勋则似笑非笑地盯着华昊天。 他心里在滋滋地冒火。 就是这个人,让他的计划功亏一匮。本来说好的,让郑志强跳楼,便省了那一大笔的赔偿费。 郑志强跳楼是自愿,没有谁强迫他。到时候,他就可以拿这个大做文章,说不关他们边度集团的事,就可以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不曾想,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非但没有省出那笔赔偿款,反而要他加倍赔偿。 就是这个人,抓,住了他的把柄,使得他不得不听他的。害得他为了赔付这笔儿,弄得个值钱的东西都几乎卖光了。害得他被老爸骂,脸都几乎丢光了。害得他老爸再也不信任他,使得他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地位都开始动摇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人,居然还害了徐络琴!害得她远走他国,不能留在c城。 虽说他已经跟徐络琴分手了,但对于那位大美女,他还是有些放不下的。再说了,现在他为了翻身,决定向凤鸣集团靠拢,而作为要递交的投名状,他决定拿华昊天下手! “我说华总,你总该跟我说句对不起,你都从我这里收刮了好几百万走了,说一声对不起不会死人?” 程勋阴阳怪气地说着。 华昊天懒得听,自顾自的把杯中酒喝了,对柯东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这回轮到柯东挽留他了:“华总,别这样,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你们二人都在,我就当个和事佬,给你们调解调解,好不好?” 华昊天总算看出来了,看来这柯东,跟那位边度集团的程大公子是一伙的,私底下商议好了,来替程大公子当说客的。 他看看四周,这里面都是柯东与程勋的人,外面不知道,想必也有他们的人在外头守着。如此看来,自己不花费一番力气恐怕出不去了。 并不是他害怕这样的场面,而是毕竟这里是公共场合,强硬要冲出去,必定双方要大干一架,且不说双方都有损伤,就是在人家酒店里闹事这一条,也可以叫警察的。 既然来武的,不太好看,那就来文的。 华昊天暗暗打算了一下,他们人多,自己只有一个人,明面上来看,好像是吃亏了点。但他打赌,柯东绝不敢让自己出事,否则的放,他这个北美区总经理的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这样的话,自己或许可以仗着这个,自保一下。 但是,他哪里想得到,柯东早就被程勋收买了,这后果,不堪想像。 “行,柯总,你来说说,我与程少之间要如何调解?”华昊天在桌边坐了下来,看向柯东。 柯东笑了笑:“这个嘛,得先征求你们双方的意见。程少,你先说。” 程勋靠在椅子上,跷着二朗腿,手里执了根雪茄,嘴里吞云吐雾:“上段时间,华总手头紧,向我借了几百万,没立借据,这事就算了,反正我程大公子也不差那点钱。” “上段时间,华总看上我小,姨子,对媒体宣布了两人的关系。但是一转身,华总又把我小,姨子给抛弃了。这可不能算啊,这事过不去。我那老丈人天天在我面前哀声叹气的,连公司都没心情打理了。华总,这个事情你怎么也要给个道歉?” 华昊天默然。 如果说程勋那件事情他不想理会,但是徐络琴这个事情,的确是他对不起人家。一想到徐络琴,他心中是有愧的。 “好,那你说,我要如何道歉?”华昊天道。 “爽快!”程勋朝身后的人一使眼色,那个人一溜烟跑了出去,很快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一箱酒。 那人将酒置于桌子上,转身要走,程勋踢他一脚:“有没有眼力见的,还不给华总拿酒。” 那人伸手要去拿酒,程勋又说道:“先拿三支酒给华总。华总你不是要道歉吗?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人,那就用这三支酒来泯恩仇好了,你喝干这三支酒,我就算是替我那准岳丈接受你的道歉了。” 华昊天瞄了一下那酒,不过是他们在商谈时喝的酒,度数不高。三支对他来说,应没问题。于是他点了点头:“可以。” 他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看在何洛晴的面子上。毕竟是自己的错,单方面认错了人,间接的伤害了徐络琴。兼之徐络琴又是他所爱之人的闺密,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徐络琴又曾伸出援手,救了他所爱之人。因此种种,华昊天觉得,自己都没有推脱的道理。 那人听得华昊天同意了,忙从箱子里取出三支酒来,摆到他的面前。 华昊天也不用酒杯,直接开了酒瓶,仰起头,就朝口中倒。 这酒一入口,他马上觉得不对劲。 这酒,绝对不是他们生意桌上常喝的那种酒,度数高得惊人,一下肚就仿佛烧起一团火一般,酒经过喉咙,就连喉咙也火烧火燎的。 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在酒里做手脚。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程勋嘴边一丝阴险得意的笑容。似乎怕他不喝,这人还鼓动大家一起起哄,他喝完一瓶,马上就有人带头鼓掌,并怂恿着要他喝第二瓶。 他稍有一丝的犹豫,程勋马上就说话了:“我说华总,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说好喝完三支的,如果你不喝,或者只喝了一瓶两瓶,没有喝够三瓶,那可不作数的。” 说到最后,等同在威胁他了。 看来这个局是程勋设的,而自己,被诳入套了。 他拧了眉头,看向程勋。后者阴险地笑着,扬了扬眉,挑衅地看着他。 既然说出去的话,面子不能丢。 华昊天咬咬牙,拿起另一瓶,一仰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他一喝完,掌声更热烈了。 他的胃,承受不住这样烈度的酒,里面似是烧着了般,开始隐隐约约疼了起来。 马上,旁边站着的那个看样子像是小弟的人,麻利的又开了第三支酒。 他又不假思索地灌了下去。 周边的人的掌声简直要沸腾了。 而他的胃已经开始绞痛了。 程勋险恶地看着华昊天,见他捂着腹部,拧着眉头,还甩了一下头,意识似乎有些迷糊了,便“好心”的凑上前,问道:“华总,你没事,还好。” 华昊天没理他。 程勋眼珠一转,朝众人道:“大家都喝酒,只管尽兴。华总不胜酒力,我让人送华总回去。” 说到这,他看向柯东,恍然大悟道:“柯总,华总这刚下飞机,就被我们接到这里来了,想必这住所还没有安排好?” 柯东刚要回答,程勋已经抢先道:“既然没有安排住所,那怎么可以如此怠慢我们堂堂华总呢。我看华总也醉了,就不必将人送来送去的,也不安全。这样,我在这酒店包有一间总统套房,就让华总委屈一下,住在我那间总统套房里。” 他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两名妙龄女子走过来,就要去搀扶华昊天。 柯东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好端端的酒局,怎么会有这种女子出现?而且,这样打扮的女子,身上的布那么少,一看就是干那个的,指不定就是出柜的小姐。这种人,程大公子居然安排进来,看来,这酒局已经让程大公子搅得变味了。 此时的华昊天,高度烈酒上头,他觉得头快要暴炸似的,而胃更是一阵一阵的绞痛,不断地折磨着他。 恰恰就是这一阵紧接一阵,一阵强过一阵的绞痛,令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因为他看到,有两名女子朝他走来。这两名女子,打扮妖冶,怎么看也不像正经人家的姑娘 他猛然转过身来,一把扯住柯东,将他拉到面前来,压低声音道:“柯东,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事的话,到最后是谁买单?我爷爷是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助我离开这里,我保证,北美这边的分公司,不会被关停。你依旧是北美区的总负责人。如若不然,等我见了我爷爷,我会在爷爷面前说什么话,你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想必你也猜得到?” 柯东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抿紧了嘴唇。 他听懂了华昊天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四十章 呕血 其实,今天晚上这事,柯东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程勋说要来凑凑热闹,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心想程勋是大客户,他的背后又是凤鸣集团,不好驳他面子。 不曾想,这位程大公子一进来,就摆了这么一道,说是要道歉,其实就是整蛊人家。他看出来了,华总也不是酒量这么浅的人,三支酒岂能难得倒他?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这酒铁定是被做了手脚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离谱了。 程勋不让人家走,好像要扣押人质一般,还弄来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看就是夜店的坐台小姐,浪得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柯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程勋想要做什么,他不用想,猜都能猜出来。 诬陷人的把戏,谁不会啊?问题是,你也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对方是不是你可以诬陷的人。换句话说,对方是不是你够格去诬陷的人! 柯东很清楚,事情闹大了,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他一个聪明人,犯不着为了人家的那点恩怨,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赔上去。 韦老头的凌厉手段,他还是知道的。 那个疯老头,护短得紧,动了他的人,只怕自己吃不了,还不一定兜得走。 于是,他眼珠一转,用力扶住华昊天,道:“华总,你喝醉了,那就回去休息。我早就给华总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就不劳程少费心了。你们尽兴啊,慢慢吃,还有好多菜没上呢,细细品尝,这家酒店的菜式不错的。我先送华总回去,稍后再过来。” 说着,搀扶着华昊天就朝门口处走去。 程勋一使眼色,方才那几个身穿黑衣,像是保镖模样的人马上跟了上去。 柯东笑了笑,这程少,还真是不自量力。一个毛头小子,人过来了,眼睛却没有带过来,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居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这个地盘,他柯东都盘距近十几年了,各方关系都不错。时至今日,还没有谁不看他柯东的面子,擅作主张的。不要说程家这毛头小子了,就是他爹来,也得给他柯东几分簿面的。 那几个保镖行动倒是很迅速,很快就围了上来,前面站两个,后面站两个,把柯东和华昊天团团围住。 柯东也不恼,也不动手,却转身过来,朝着程勋的方向喊道:“程大公子,令尊身体可好啊?这些年来,我都没有上门拜访,真是罪过。你回去之后,给你爸带句话,说我柯东很快就会上门请罪的。” 程勋坐在一堆酒女中间,正吃着其中一个美女递过来的苹果块,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听得柯东来了这么一句,一愣神,差点没呛着。 他在来北美之前,也打听过柯东这个人。听说此人为人甚是圆滑,也没有什么仇家,但是,这人有一个习惯,如果他盯上谁的话,就会给谁陪罪。谁受了他的这个礼数,谁就要倒霉。如今他突然说出请罪的话来,程勋明显地感到,这个柯东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这个柯东是什么关系,毕竟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人。但现在,他却从柯东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一些问题来。 柯东一定是认识他父亲的,指不定还特别熟。 他要报复华昊天,所以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来砸场子的。如果说砸仇家的场子,砸到自家老父亲的头上的话,这后果,他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得出来。 因了上次那个事情,他的父亲已经对他很不待见了,还把他赶到北美这边来。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些什么事情的话,他的父亲还不知道怎么处置他呢,或者说,直接把他赶出家门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程勋的头脑也清醒了一些。他不敢再冲动,再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对那几个保镖挥了挥手,很快,那几个黑衣人便识趣地退了开去。 见没有阻拦了,柯东冷笑一声,扶着华昊天出了包厢,来到大厅。 柯东刚扶着华昊天在沙发上坐下来,后者就开始呕吐起来。这吐着吐着,竟然开始呕血了。 看着地上一滩血迹,柯东慌了。他一向目中无人,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紧张,但是这一次,他真的慌了。 主是是对方的身份不同凡响,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自己能躲得过去吗? “华总,华总。”柯东扶住他,连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你怎么了,怎么呕血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他们这些经常东一个酒局西一个酒局的,整个人都在酒缸里泡着。这酒喝得多了,但也未见过出现像华昊天这种情况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胃痛得厉害,好难受。”他一边使劲按着绞痛得厉害的腹部,一边说道,“方才我喝的那三支脚,被人做了手脚,换了酒,度数很高,应该是白兰地之类的……” 他说着说着,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痛得弓起身子,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崩出额头,咬牙死顶也无济于事,终于头一歪,晕了过去。 这可把柯东吓得够呛。 扶他在沙发上躺好,柯东手指颤抖地拨通了120。很快,救护车到了,把华昊天接上车,一路警铃震天响,急速朝机场而去。 玛丽亚私立医院,东区。 阿康捧了一把鲜花,很认真地看了一下病房上方的门牌号“403”,没错,就是这里了。 话说,这医院里的病房都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蓝白色,一样的结构与布置,就连加护病房也不例外,他都有些担心自己走错病房了。 病房的大门虚掩,里面有一个忙碌的身影,不用说是特护了。里面很是宽敞,放置了一张病床,还有,就是陪护的床了。 病床,上睡着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不过,他今天可是带着疑问来的,即便那人睡着了,他也要把那人拖起来问个究竟。 他心中的疑问,经过这几天的发酵,都快把他的心给撑死了。 不行,今天一定得问出个答案。 像他文仲康如此一位与世无争的文家六公子,无意于家族财产的纷争,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比如开画廊,研究菜谱什么的,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但是,即便像他这样的富贵闲散之人,也有被文氏集团的最高权威之人,也就是他的四叔公痛骂的一天。 众所周知,文氏集团的掌舵人虽说是他爸,但真正握有实权的,还是他的四叔公。 前两天,母亲火急火燎地打了一通电话来,让他回美国去,说是四叔公要见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母亲却是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一迭声的问他在外头交结什么朋友了,惹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令得四叔公如此火大? 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买了机票飞了回去。一进门见到四叔公,就被这位须发皆白,在文家有着至高无上权威的老者大骂了一顿,令他郁闷到了极点。 四叔公大为光火的原因,母亲猜中了七八成,无非是说他在外头闲云野鹤惯了,结交了些不能结交的朋友,给文氏集团带来了不好的影响。 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在文家无足轻重的六公子,能有什么人怀着非常的目的接近他?接近他也没用啊,大哥二哥才是文家继承人的实力竞争者,他这位六公子,这些年来都不管文家的生意了,摆,弄些花草虫鱼什么的,日子也一样过得快活得不得了。 然而,像他这样的废柴,也有人心怀叵测要接近的话,只能说那人瞎了眼了。 后来母亲告诉他,并不是他结交的朋友出了问题,而是他近来是不是做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就好比唆使别人之类的。因为韦氏国际集团的那个怪老头打电话来狠批了四叔公一顿,说他的孙子被他文家的人唆使跑了。而且,那韦老头还十分肯定的说,由于他与那怪老头的孙子走得很近,所以他有充分理由怀疑是他把人家的孙子给唆使跑的。 他听后,只觉得老天真的瞎了眼了。他唆使别人?他八百年前就不干这种事情了好不好?再说了,谁认识韦老头的孙子啊,连人都不认识,怎么唆使? 这明摆着就是无中生有嘛。 不过……等等! 虽说他真的没有做过唆使人的事情,但是,近段时间真的有个人从韦氏总部跑了,这个人还是他的好友呢。不过,这个人姓华…… 他感到有些隐隐不安。 他还记得,多年前听得母亲提及,韦老头有个英年早夭的大儿子,听说大儿媳妇就姓华,如果从母姓的话,那韦老头的孙子也不一定要姓韦的…… 不行,这么大的罪责他可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担着,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的。 于是,他马上又订了飞北美的机票,他要找华昊天去问个清楚明白,即便是死,也要死得个明明白白,作个明白鬼。 一下飞机,他就打了通电话给华昊天。可是手机没人接,到北美分公司去问,才知道他要问的这个人住院了。 住院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于是乎,他就到医院来了。 他抬起手来,本来打算礼貌性地敲一下门的。转念一想,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敲什么门嘛。 直直就推门而入。 声响惊动了特护,是一位男特护,他转头过来,看定直直走进来的文仲康。下一秒,他便回过神来,忙上前拦住后者:“这位先生,你不能进来。”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文仲康反问这位男特护,“我是他朋友。” 男特护颇有些为难:“这位先生,很抱歉,病人睡着了,不能确认您的身份。您看这样好不好,等病人醒过来之后……” 等他睡醒?文仲康摇头:“你现在把他叫醒,我等不了。” “这位先生,这样……不太好?”男特护很是无奈。 “有什么好不好的?”文仲康不依不饶,他觉得自己不能白白挨骂,更不能白跑一趟医院,“你现在就把这个人给我叫醒。” “这个……”特护迟疑着,脸上尽是为难的神色。 床,上的人动了动,然后有声音传了出来:“阿康,你就不要逼人家了。”说话的当口,床,上的人朝男特护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床摇起来。 “你醒了?”文仲康有些惊讶。 “你这么吵吵嚷嚷的,我能不醒么?”华昊天疲惫地微叹了口气。他的脸色不好,苍白得跟病床,上的床单有得一拼。 特护很识趣的转身出去了。 “你到底怎么了?”文仲康拉了张凳子,在病床前坐了下来,看定他,“你的脸色不太好。” 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好端端的,怎么就弄出个胃出,血了?昊天你酒量一向不差的。” 华昊天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酒量向来不差,只不过,他落入了别人设好的圈套里了。说出来阿康肯定不信,没人逼他,是他自己入局的。60度的二锅头跟个白开水似的往嘴里倒,他也唯有硬扛的份了。 文仲康大惑不解地看着他:“我记得,郑志强事件的那会儿,你还向我打听内蒙古那边的边度集团,我怎么记得边度那边的老总挺会审时度势的呀,还不至于强人所难,将人弄成这个样子呀。” 华昊天叹了口气:“不是老程,是小程。“小程?”文仲康道,“你是说,老程总 没过来,换了小程总来应付你?” 华昊天坐了起来,特助将床摇了上来, 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总而言之, 我是在离开的时候才看到那个程勋的。”华昊天叹了口气,“他们拿我与徐家二女儿的事情来说事,说什么我欠徐家一个道歉,说如果我不道歉的话,就走不出那个大门。” 文仲康不同意:“欠什么道歉?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华昊天摇摇头:“对于徐家,毕竟我是有愧的,本来想着道歉就道歉,反正是我欠徐家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在酒里做了手脚……” 文仲康明白了。 难道一向酒量极好的华昊天,会如此的不胜酒力,还喝出个胃出,血来,原来都是他们害的呀。 第143章 砸伤 不多时,医药箱拿过来了,小女生执意要给她包扎。何洛晴拗不过,也只得由她来包扎。 小女生看了看何洛晴的手,虽然青紫,也出了点血,但很快血就止住了,显然是皮外伤,如此一来,她也就放心了。 “洛晴姐,对不起啊。”小女生怯生生地说道。 一看就知道是一直受着父母的庇佑着长大的,小女生长得娇娇弱弱的,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似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一脸的歉疚,眼睛竟有些红了。 何洛晴见不得她这样,忙反过来安慰她:“干什么呀,多大的事情呀,不就是被砸了一下,出了点血嘛。没事,我这人做事莽撞,经常弄伤自己,顶多拿块止血贴贴住就好了。放心,没事,很快就好的。” 小女生这才好了些。 大老张怒意冲冲的走过来,正要破口大骂那小女生。何洛晴忙道:“张哥,小女孩嘛,做事急躁了些,可以理解的,你也别说她了,她也不想的。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就这样,别影响了队里出发的时候,还有各位的心情。没什么其他事,我们就赶紧的,出发。” 大老张瞪着何洛晴,道:“你尽知道护犊子了。如果真出了事,我们可是负不起责任的。” 大老张的意思是说,如果人出了事,他们负不起责任。机器出了事,他们更负不起责任。 “好了,你就别啰嗦了,再啰嗦下去,可就赶上我奶奶了。”何洛晴推他走,“你看看都几点了,再不出发,太阳可就要下山了。” 大老张这才气咻咻地走了。 何洛晴回过头来,见小女生一副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可怜巴巴的。 她笑着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大老张就这脾气,刚进来的人哪个没受过他的气?不过他人倒是挺好的,等你跟他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好了,别愣着了,快去收拾东西去,要上车出发了。” 小女生还是不放心,看着她的手道:“洛晴姐,你的手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何洛晴无奈摇头:“我说你这个孩子,小小年纪,怎么也赶上我奶奶了,一件事说个没完,我都说了,没事,就真没事。要不要我提个重一点的东西给你证明一下啊。” 说完,何洛晴真的四处看看,看有没有重一点的东西,好用手提起来让她看看,自己是真的没事。 小女生忙去阻拦:“好了,洛晴姐,我相信你便是。不过,你这手受了伤,这骨头啊经筋什么的,肯定伤到了,绝对不能提重物,不然的话,那可就难好了。” “行行行,我听你的。”何洛晴笑道。 人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她不过就是小小的皮外伤而已,现在都不疼了,不至于这么严重? 很快,在大老张的催促下,一组人搬好器材,上车出发了。 由于此次行程是要去郊外七八十公里的郊外采风,大约停留三天左右,大家都带了换洗的衣服,何洛晴也带了个简易的旅行包,塞了几件常穿的换洗的衣服进去。 很快,大约一个小时,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新开发出来的花卉观赏基地,两千亩的地里,种植着各色花卉,有寻常家里养护的,也有些特别稀罕的品种。 由于是人工培育,不受气候季节影响,所以,种植在这里的花,即便不是花季,也一样绽放着一朵朵娇艳的花朵,看上去是一片花的海洋。 他们过去的时候,见采风的人不少,游客也有一些。游客们都是拿着自己的手机拍的,也没什么专业拍摄工具,但人家倚着花海,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拍出来的效果,比专业相机拍出来的,还要好看。 组里的人开始分头行动,各拍各的。何洛晴的手受了伤,有些不太方便,那实习小女生便跑过来帮她,一个下午下来,倒也拍了不少高质量的照片。 晚上的时候,他们住进了镇上的旅馆,并在镇上的一家酒楼吃饭。 虽说乡镇不比城里,但人家也有自己的特点,就是野味多。他们点了一个野山猪火锅,再点了几味农家小炒,比如山上挖的甜笋,水库里捞起的十几斤重的水库鱼,还有一些清蒸河虾啊紫苏石螺什么的,点了满满一桌,还弄了点小酒,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何洛晴把药箱也带过来了,每天晚上入睡前,就给自己的手换药。 左手倒也没什么,只是手腕处被机器磕出一片乌青,用黄道益活络油揉开,再贴副701药膏,也就差不多了。右手麻烦一些,同于有外伤,用不了活络油,她便用云南白药喷雾剂喷,效果也不错,喷了两天,伤口也开始愈合了。 等到拍摄任务完成,回程的时候,何洛晴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左手基本没事了,右手手指不太疼了,就是伸不出,只能弯曲着,强硬拉直的话,就会立马传来一阵的巨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不过既然没外伤,也不出,血了,何洛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大不了回去以后,寻些药酒来浸泡,想必会好得更快一些。 上次华昊天弄了个骨裂,那个静贞姐介绍的赤脚医生的药酒就很有效。等她回去之后,再去求一瓶来,搽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等回去之后,何洛晴又忙着修照片,就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但华昊天还没有回来。 这日,华昊天又来电话了,何洛晴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出newfell分部大门。 “你工作怎么样?加州那边的天气还好?适不适应?”何洛晴说着,仰头看了看天空,阳光便洒在了她的脸上。 初秋的天气虽说还有些闷热,但c城香山公园那边的枫叶已经开始红了。她上个星期去了,去得早了些,并没有看到“枫林红似火”的场景。 加州想必没有红似火的枫叶? “我很好,不要担心。”电话那头传来他颇具磁性的声音,“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在美国生活了十五年的人啊,美国哪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呀?这边的天气我都适应得这么多年了,还能有水土不服么?”他在电话那头轻笑。 何洛晴微滞了一下。 也对,他们都分开十五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想念中度过,觉得他似乎不曾远离。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他在哪里生活过。 “那你要多喝点水。还有,你身体才刚好,不要太劳累了,该休息还是要多休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没了,哪来的资本去拼搏啊。还有,不要喝那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现在天气干躁,要多喝水。” 她叮咛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跟人家的妈妈似的,唠叨个不停。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忍不住啊。在她的眼中,他依旧还是多年前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转悠,永远不会照顾,永远要依赖她的小胖子。 不管哪个地方,秋天都比较干燥的?况且听说美国的经纬度跟中国差不多,所以天气方面也相差不了多少的。 小胖胃出,血的事情,文仲康还是告诉她了,不过那时候小胖已经出院好几天了。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她担心得要命。文仲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还让她也别担心。说是听医生讲了,华昊天没事了,只是由于病刚好,在饮食方面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清淡饮食为主,先养养胃。 何洛晴还是担心不已,她本来打算飞过去的,但是阿康说不用了,因为他现在就在北美,租了一个房子,跟华昊天住在一起,专门照顾华昊天的饮食起居。 当然,也顺带在北美玩玩,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如此一来,倒是让何洛晴放心不少。 “我想你了。”华昊天冷不丁的在电话那头说道。 他说得很轻,但是,她还要再叮嘱多几句的话语便哽在了喉头。这几个字看似轻飘飘的,却有一种无法阻挡的魔力般,直击她的心脏。她的心肠瞬间软了下来。看了看四周,毕竟她不太适应在大街上说这种软糯的情话,然后,她方对着话筒轻声道:“我也想你。” 他在那头瞬间兴奋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但是,我发现,我是真的越来越想你了呀。你不在我身边,我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怎么办哪?还有半个月的会议要开呢,我该怎么过啊?” 他在电话那头“呼天抢地”的抱怨,却分明是撒娇的语气。 她不由笑了。 虽然他在外头叱咤风云,但在她的心头,依然是那个不变的旧时儿郎。 她道:“华昊天,你在说什么呢?没我你就不行了?怎么可能嘛,那在美国这十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不是一样过得挺好的嘛。” “那不同。”电话那头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前嘛,我是个有心的人,所以一切都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的心都已经被你偷走了,我已经是个无心的人了。你说,一个没心的人怎么活下去呀?” 何洛晴失笑出声:“别闹,多大的人了,说这话也不觉得害臊。” “怕什么!”他倒真的是一点都不害怕,“我华昊天是什么人,那些人不是在背地里说我毒舌吗?毒舌是一回事,我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哪有那么多的顾忌。再说了,我也是实话实说嘛,我是真的太想你了,我在加州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立马坐飞机回来好不好?就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何洛晴真的被惊到了:“坐飞机回来?现在?小胖子你是不是疯了?机票多贵啊。再说了,你的工作没有完成,你回来了还不得再飞回去吗?何必呢,再忍忍嘛,再忍忍就回来了。” “不!我就要回来。”他由撒娇直接发展成耍无赖。 “不行,机票太贵了。”她也拒绝得很是干脆。 他气结:“洛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我的身价连一张机票都不值?!你不要太过份了。” 她笑眯眯道:“小胖子乖哦,听话,待会姐姐传几张照片给你好不好?让你一次看个够。” 他想了想,道:“不行,我要直接跟你视频。” 她没再拒绝:“行,晚上,晚上我开视频,你想好了,要跟我说什么,让你说个够。” 他这才心情好转起来:“记得哦,晚上视频,不许放我鸽子。” 何洛晴满口答应:“可以,你等我电话。” 加州那边与北京有时间差,两个地方对于“晚上”的概念是不同的。她打算晚点才要给他,迁就他的时间,让他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收了线,何洛晴的心情也十分的好,哼着小曲,正打算从另一侧过去取车,就在这时,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何洛晴面前。 这车牛,开这车的人更牛。那么大又长的一个庞然大物,说停就停,不带一丝犹豫,丝毫不考虑这可是胡同啊,蹭了剐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修理费得四位数以上?但人家不怕,就是这么豪横,就这样蛮横无理的将车横亘在她的面前。 如果不是她有自知之明的话,一定会想入非非,幻想着自己与这辆豪车的主人一定有什么亲戚血缘关系,诸如那些亲生骨肉流落民间的狗血剧情。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或者说,并不是拥有这辆车的主人认识她,而是开着这辆车的人,也就是司机,可能是她的朋友。 可惜,她穷尽思索,也想不出来自己曾有这么一个如此阔气的司机。 那就是第三种可能了。 也就是说,开这车的人不是本地人,开着这样的车出来,迷路了,正好看到她,所以,就停下来问问路。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下。的确,这条胡同平日里行人并不多,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好,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她是很乐意帮助那些迷途的人的。 想到这,她便释怀了,定住脚步,看着面前的豪车走下来一个人。 板寸头,墨镜,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很好,腰杆也挺得笔直笔直的,就连下车的动作都像是经过特训一般,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何洛晴觉得心里面有些疑惑,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还有车里头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她心里面的警惕开始加强。 第145章 谈判 韦老头看了她一眼:“何小姐这样说,也有几分道理,看来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点告诉何小姐喽。” 何洛晴点头:“对,就是你的错。作为他的长辈,你也不算是个称职的祖父,到现在才来实物招领,你以为我还会还给你么?” 折回到韦老头的身边的苏蔓,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很明显的又愣了一下。这姓何的在说什么呀,华昊天什么时候成了丢失的东西了? 何洛晴干脆进一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你们觉得很奇怪是,但是,我告诉你们,他可是我十五年前不小心弄丢的人,我找了整整十五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们以为,单凭你们简单的一句认祖归宗,我就应该还给你们吗?” “你……”苏蔓想反驳,忽地又觉得,不知道该从何反驳起。 这个姑娘,明显的思维不在线。她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听起来好像都没说,但好像什么又都说了。 真是奇怪。 韦老头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连他都觉得,自己好像遇到对手了。 一个很有趣的对手。 在自己如此强大的强压下,这位姑娘不仅镇定自若,还能拐弯抹角的跟自己谈条件,就这个胆量,并不是其他人可以做得到的。 “那何小姐你说,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昊天呢?” 何洛晴听出来了,这是对方要求她提手分条件了。 “不急。”何洛晴摆摆手,“昊天一定没跟你说过,我就是他等了十五年的那个人?我就是他宁愿放弃一切,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个美人?” 苏蔓脸色又变了,看向何洛晴的眼神猛然间锐利起来。 她费尽心机将那位凤鸣集团的徐二小姐自华昊天的身边弄走,不曾想,华昊天真正属意的女人,居然是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下属员工! 韦老头倒也不否认:“这个,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何洛晴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她知道所有关于集团太子爷的事情,也曾嘲笑过人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大草包,痴情种子。只是不曾想,那个痴情种子,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的那份宁可抛弃江山,也不抛弃她的真心,令到现在的她很感动。 于是,她更直接地问了:“既然韦总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那为什么要做不讨喜的事情,非得要逼着我们分开呢?若是在古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还说得过去,但是我们现在不是生活在古代,为什么还要拿这些过是的东西说事呢?” 韦老头摇头:“何小姐你想错了,阻止你们,我并没有私心,而是集团的发展需要。” “哦?”何洛晴抬头看向面前的韦老头。她从来就不去把事情复杂化,她一直认为,她与华昊天在一起,就是纯粹的想要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在一起,从来就不曾考虑过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还有其他种种无谓的东西。 韦老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其实,我很欣赏何小姐的单纯,的确,很多事情,想复杂了不好,做生意也是一样。但是,何小姐,你与昊天的这个事情,它小不了。” “为什么?”何洛晴拧眉问道。 “因为他是我的孙儿,是newfell的唯一继承人。”韦老头说得很是坚决。 何洛晴愣住了。 她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他还没有认祖归宗的话,那他还可以做她的小胖子,但是这血缘关系,本就断不了的,何况现在韦老头已经把这个事情挑明了,意思也很明白:华昊天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是属于集团的! 何洛晴皱了一下眉头:“他是不是属于集团的,与我又有何干,只要在我看来,他还是当初的那个他就好了。” 韦老头道:“我也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也经历过失去大儿子的痛苦,我也痛定思痛过。这样说,如果昊天不是我的孙儿的话,我会成全你们,甚至,我会祝福你们。何小姐,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何洛晴心中一凛,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 别看韦老头说得轻描淡写,一副事事为你们着想的样子,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我是不会成全你们二人的,除非华昊天放弃掉他目前的身份,换句话说,就是给出两个选择,一是选她,放弃事业。二是选事业,放弃她。 这等于在逼她,也在逼华昊天。 何洛晴总算是见识到韦老头的厉害了,平淡的言谈之中已见刀锋。 “为什么?”何洛晴问道,“你反对我跟华昊天在一起,是因为我出身普通,没钱,不像你们联姻的那些财阀的高门小姐般尊贵吗?” 韦老头摇头:“我从来就没有门第观念。就拿我的大儿子来说,我虽然将他赶出家门,但是他依旧是我的儿子,他娶了谁,那人依旧是我认可的韦家的媳妇,他们生下的孩子,依旧是我韦氏的人。” 何洛晴听不明白:“既是如此,那你反对的理由又是什么?” 韦老头看着她,道:“我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对昊天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可以令到他放弃整个韦氏,都要跟你在一起。大到让他可以置全球几十家分公司几万员工的生计于不顾,都要和你双宿双,飞。大到他甚至可以不认我这个爷爷,不认韦氏,即便被我赶出去,也义无反顾。何小姐,你说,换成是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你该怎么做?” 何洛晴默然。 韦老头的话,她无从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到了这个时候,她突然希望华昊天不要那么爱她,或许,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她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 “韦总,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昊天岂不要娶一位他不爱的,对方又特别爱他的,这样才算是圆满,对吗?” 谁知韦老头竟然点头:“我正是这样希望的。” 何洛晴无比的震惊,看来传闻非虚。韦老头的确古怪得很。 “为什么?”她问道,“让他去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你认为你的孙儿会幸福吗?” 韦老头冷哼一声道:“较之集团的利益,他的个人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爱对方,对方就不会成为他的软肋,他在处事作决断的时候,就不会被感情,被情绪左右,在工作上,也不会失去准确的判断力。” 何洛晴拧着眉头,沉郁地看着韦老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说出这么疯狂的话来。这是一位长辈,一位做为爷爷辈的人,该说的话吗?她甚至觉得,像韦老头这样的人,简直就不把人当人看,而是当作一台机器,一台管理集团的机器,一台赚钱的机器。 以前不是有传闻,韦老头是个野心家吗,他有着全球布局的谋略,他要打造一个全球化的商业帝国。 何洛晴突然觉得华昊天好可怜。不管是谁,如果成了韦老头的孙儿,都是很可怜的。 何洛晴摇摇头:“韦总,你不是在帮昊天,你是在害他。为什么你让你的亲孙儿,去娶一位他根本不爱的人呢?你觉得,让昊天每天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他会幸福吗?” 韦老头直接道:“何小姐,你错了,昊天的幸福不重要。如果我们仅仅只在意统帅者的幸福的话,那放眼这全球几十个分公司,里面好几万的员工,他们的幸福怎么办?” 何洛晴盯着他,突然之间觉得无话可说。较之这newfell名下所辖的几万员工来说,自己的个人幸福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是自己也没有错啊,凭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她想不通。 毕竟十五年的思想,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不想放弃。 再说了,自己跟小胖这么多年的感情,几乎都把对方当成自己生命的一部份了,又该如何放弃,又该如何割舍? “韦总,我是真心喜欢昊天的。”何洛晴在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卑微,“我爱昊天,胜于爱自己,所以,我不会给他添麻烦,更不会给你的集团造成损失的。” 韦老头看了她一眼:“是吗?那他为了你,抛下所有的工作,单飞c城,造成的损失,该如何计算呢?我为了阻止他,下令关停北美,他为了救北美,与人达成协议,喝酒喝到胃出,血,这又该如何计算呢?” 何洛晴又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北美的事情,韦老头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那件事情,虽然不是她的错,但也是华昊天为了见她,为了跟她在一起,牵扯出的麻烦之一。而华昊天为了弥补这样的过错,甘愿用自己的身体硬扛,也着实让人心疼。 韦老头又道:“何小姐,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的决定不会更改。全球那么多的分公司,你们要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停摆与清算倒闭?昊天为了北美不被停摆,差点搞坏一个胃,全球那么多的分公司,他又有多少个胃来应付这样的局面?至于何小姐你呢,你又是如何想的呢?你是心安理得地看着昊天为了你,一次次的拿自己的身体去拼命,以致最后连命都搭上了,还是宁愿各退一步,让一切归于原位呢?” 何洛晴十分的震惊,震惊于韦老头的狠厉与无动于衷。华昊天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孙儿,但是方才他在讲述华昊天的事情的时候,语气平淡,面无表情,神情甚至一点起伏都没有,仿佛就跟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毕竟是他的亲人啊,亲人受了伤害,还弄得胃出,血,作为爷爷的他,就不会感到愤怒,感到愤概,感到伤心难过的吗?怎么可以这么的冷血,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为了阻止他疯狂的想要关停全球分公司的想法,都弄得胃都差点搞坏了,他还可以这么的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一点变改的决心都没有呢? 他真的要把自己的亲孙儿逼死才甘心么? 此时的何洛晴,有一股冲动。她真的很想手里有一把手术刀,挖出韦老头的心来看一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是到了要做出抉择的时候了吗? 一边是无辜的全球好几万的员工,即将面临着失业的危险,一边是无辜的华昊天,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被逼着要跟自己分手。 舍弃哪一方,她的心都会痛。 舍弃了那几万名员工,道义上说不过去。舍弃了他们十五年来的感情,情理上过不去。 唉,真的好难。 何洛晴震惊,她惊讶于昊天的身世,更惊讶于昊天爷爷的狠厉,还是震惊于昊天为了找她的不顾一切。她这才明白他何以把c城的newfell看得如此之重,为之不体惜自己的身体,与别人拼酒拼到胃出,血,原来,一切都是在救赎,救赎自己心中的负罪感。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威胁,即便是上头的压力多大,她也不会抛下他的。但是,现在这个韦老头的脾气这么古怪,说关就关,拿几万人的生计来威胁他们。即便他们能够装做若无其事,但内心的谴责呢?与老头直接对抗,并不是明智的办法。 老头发话了,如果昊天不回去的话,他将把全球newfell分部全部关掉,到时候起码有好几万人失业。 一旁的苏蔓冷冷道:“何小姐,你该做出选择了。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太贪心,如果太贪心的话,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我想得到什么?”何洛晴茫然道。 苏蔓的语气更冷:“何洛晴,你少装糊涂。” 何洛晴觉得她虽说是一个大美女,但却居心不良,不仅居高临下的对着自己说话,而且这说话的语气里还透着一丝酸味。至于为什么,何洛晴早就从文仲康那里得到过答案。 阿康就曾对她说过,要小心韦老头身边的苏管家,也就是这个苏蔓,说此人强势得很,指不定已经把你列为头号情敌了。要小心此人,防此人落井下石,或是背后使坏。 这个人,背后有没有使坏,她不知道,但是落井下石,倒是做得挺顺手的。 何洛晴甚至怀疑,这个韦老头就是苏蔓唆使过来的。 为了一个男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真也是绝了。 第146章 大吃大喝外加打包 何洛晴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人,并不是怕这个人。所以,她得霸气的怼回去。 于是,她看了苏蔓一眼:“苏小姐,你方才没有听到吗?原来昊天竟然是你韦老头的亲孙儿啊,也就是说,如此庞大的家业,以后都是他的罗?这也算是挖矿挖到宝了,居然这么一个宝藏男人落我手里了。” “既是如此,那我,干嘛要听你们的,要离开他呀?我只要缠住他,他现在眼里也只有我,只要等他接了韦氏,我不就是韦氏的老板娘了吗?我为什么那么傻,要做这样的亏本生意啊。” 苏蔓气得脸都红了:“何洛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何洛晴笑:“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们约我出来的目的,我也知道你们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不惜威胁利诱全上的目的,不就是要我离开小胖子嘛,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呢?” 苏蔓气道:“不吃敬酒吃罚酒,那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何洛晴傲然道:“没有后果。如果非得要说有后果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后果,就是我抱着昊天一起死,怎么样,这个提议好不好?” 苏蔓气得脸都绿了。 何洛晴笑道:“你们不都知道了吗?昊天现在就是听我的,他现在人在北美开会,你们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他就飞回来?” 她看着苏蔓,接着道:“我知道你是韦老头指定的孙媳妇,但是你没有我有魅力,昊天就是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苏蔓气得脸都黑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事被勘破,还被人如此无情的说出来,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韦老开口了:“何小姐,你打算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的孙子?” 何洛晴道:“全球的newfell,你肯吗?” 苏蔓气得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背过去。 何洛晴伸一下懒腰:“好了,我的要求也提出来了,你们考虑。不过我现在饿了,上菜。跟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说话真是费脑子,我都快饿死了。” 苏蔓气得直瞪她。事情没谈妥,居然想吃饭? 韦老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何洛晴看了一会,吩咐服务员将菜牌拿过来。 何洛晴心道,这总统套房就是不一样,居然可以在自己的房里点餐,都不用出门,饭菜自有人送上门来,真是太太太方便了。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一定得好好把握,指不定这一生啊,也只有这一次能享受到这么奢侈的服务了。 服务员很快就把菜牌拿了过来。 何洛晴看了一眼韦老头,再瞟了一眼苏蔓苏大美女,心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何洛晴大开杀戒,指着菜牌上面的菜色,一道一道的点:“这个,嗯,看起来挺好吃的,给我来一份。那个也不错,来一份。还有这个,燕窝养颜,鲍鱼大补,都来一份” 她就这样走马观花地点着,也不问,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仔细,就点了。不一会的功夫,已点了二十多道菜。想着一张大桌子也差不多摆满了,这才停了手。 苏蔓疑惑地看着何洛晴,不知道她想干嘛,而韦老头也把目光投向何洛晴,眼中的神色若有所思。 服务员见这屋子里不过个人,却要点这么多的菜,怕他们吃不完,怕会引出什么纠纷来,于是把目光投向韦老头,征求他的意见。 韦老头颌首,表示没意见。 服务员忙下去准备。 半个小时之后,一个服务员推来了一辆餐车,她将上面摆放着的菜肴一碟一碟的捧了进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好家伙,二十多道菜啊,幸亏桌子够大,不然的话,还真的放不下。 何洛晴自顾自的坐着,脸上尽是享受的得意神色。这可是她想都想不来的优越服务啊,不出房门,热饭热菜送上门。而且看这菜色品种之多,菜肴之精致,她甚至觉得,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尝到了当慈禧太后的感觉。 菜还未上齐,她就开吃起来,全然不理会其他两位异样的目光。 她今天还就真的不管不顾了。 当然,有菜没酒不行,她吩咐服务员拿瓶58年的拉菲过来。 他爱喝的,她也爱喝。 风卷残云般,桌上的菜肴被她吃下了大半,就连那支拉菲,也被她干掉了一半。 她醉了。 醉好。 人生难得几回醉啊,只是醉后心已碎…… 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吐光了吃下去的食物,还有酒。洗脸的时候,看着水龙头流下来的哗啦啦的水,她特别的想哭。 出来的时候,她清醒异常,根本看不出曾醉酒的痕迹。 除了眼圈微红。 她又叫来服务员,让她照着方才她点的所有的菜,全部打包30份,用车装好,她要带回去。 整个酒店都震动了。 韦老头什么都没说,答应下来,还让服务员赶快通知厨房的大厨,加班加点也要做出来。 于是,吃饱喝足的何洛晴坐到了沙发上,肆无忌惮的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她的那30份打包食物。 苏蔓朝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果然是乡下的小丫头,土里土气不说,还爱占便宜。也难得韦老头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如若不然,等韦老头发起怒来,只怕第一时间让人把这没家教的野丫头扔出酒店去! 全酒店的大厨都来了,弄了整整两个钟头,累得个个满头大汗,终于将这30份的大餐全部做好,酒店还专门为何洛晴启用了一辆大型的餐车,跟着何洛晴一起去送餐。 “韦总,谢谢你的盛情款待,让我不仅吃饱了,还打抱带走,这又吃又拿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何洛晴笑着向二人道谢。 口中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但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好意思”得很。 见韦老头仍然那么的沉着的应了声,还说了句:“那何小姐路上小心。”之类的话时,苏蔓一肚子的气便发也发不出来了。 算了,便宜这姓何的了。反正她是得罪自己了,以后整她的机会多着呢。 何洛晴坐在车头的副驾上,指挥着司机开车。于是,一辆满载各种美食的餐车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 目的地是何奶奶居住的村子。 时间尚早,才不过晚上七点多,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从外头,或是从地里做工回来。听到外头喧声震天,原来是有人送菜来了。 30份,正好是包括何奶奶在内的村内住着的所有人家的户数,何洛晴一家一家送过去,感谢左邻右舍对何奶奶的照顾,并希望他们这些邻居们能够一直把何奶奶照顾下去。 收到菜式的人笑开了花,皆点头答应了下来。 分到最后一份时,何洛晴带回给何奶奶。 对于何洛晴的突然回来,何奶奶有些茫然,保姆也有些茫然。 何洛晴一边把菜肴放进冰箱,一边说道:“奶奶,我跟昊天商量好了,等过几天他出差回来了,我们就去领证,然后呢,就去国外度蜜月。至于摆酒,就不摆了。” 何奶奶笑道:“行,就依你们。摆不摆酒无所谓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你们做什么,奶奶都支持。” 一旁的张姨也点头表示赞同。 何洛晴又替何奶奶把要用的被子拿出来,放在顺手取得到的地方,道:“奶奶,天气转凉了,您可要多多注意身体,被子给你拿出来了,天气变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拿来盖哦,别着凉了。” 何奶奶笑着对张姨说:“瞧这孩子,多细心啊,我都说了,谁要能娶到我们洛晴啊,准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张姨也笑着附和:“对的,奶奶说得对,咱洛晴就是好孩子,又贴心又孝顺。” 何奶奶又道:“不过这孩子也太细心了,这天气不是还没变冷吗,现在拿被子出来,会不会太早了些?这两孩子是去度蜜月,又不是移民了,不回来。等天气真正凉起来了,再拿出来也不迟嘛。” 何洛晴的手滞了一下,道:“早拿出来的好,未雨未雨绸缪嘛,要是等到天气真正冷起来了,怕来不及了。” 何奶奶笑道:“行,都依你,谁让你是奶奶的乖孙女呢,你的话奶奶都听。” 何洛晴笑了笑,背过身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 张姨忽然发现她有些不对劲:“洛晴,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 何洛晴“哦”了一下,糊弄道:“是这样的,过几天昊天就要回来了,所以我高兴嘛,就和同事去喝了点酒。” 何奶奶马上道:“洛晴啊,这酒还是少喝的好。女孩子嘛,老喝酒不好。” 何洛晴知道何奶奶是担心她的安全,忙道:“奶奶不用担心,我没跟谁去喝酒。只是办公室里几个同事一起,去吃个饭,高兴起来就喝了一点。没事的,奶奶,都是同事,不是外头的人。” 何奶奶这才放心下来。 何洛晴又道:“奶奶,我走了,外头的车还在等着呢。” 的确,外面那台送餐车一直在候着,何洛晴之前有交待,等她出来再一起回去。 何奶奶送她到门口,走出两步,何洛晴忽地转身,跑过去,抱紧何奶奶。 何奶奶笑道:“瞧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又不是要分开很久,你与小天不过是到国外度个蜜月嘛,半个月一个月的,你们也就回来了,到时候再和小天一起来看奶奶啊。” 何洛晴用力点点头。 她放开何奶奶,最后再看这个她曾经住过的地方,硬,起心肠,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上了车,驶离了这里。 送餐车服务很是周到,将她送到了香山路,这才折回酒店去。 何洛晴并不想回家,于是便顺着街道边,慢慢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音乐飘来,她抬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居然走到了广场的音乐喷泉附近。 时间尚早,音乐喷泉边上围着好些人,有的在抬头看冲天而去的水柱,有的三三两两在话家常,还有几个小孩子,互相追逐玩耍,很是热闹。 她想起来了,曾有那么一天,她一个人立于漫天夜幕下,对着喷泉哭诉着,喃喃地说着要忘了小胖的话,那是她在心里跟小胖说分手。而现在,是真的要分手了。 同一个地方,两个不同的时间段,上演都是同样伤心的结局。 历史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 她都不得不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轮回。 只是对于她而言,一旦决定了,便难回头了。 她慢慢的走回去。 在广场边上,有个年约六旬的大叔模样的人叫住她,那人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她回过头来,不确定自己认得此人。 在街上被人认错的时候并不多,但也有过那么一两次。所以,何洛晴认定,夜色太黑,路灯不太亮,这人又认错人了。 那人拉着小男孩一直走到她面前,见她疑惑的目光,便笑着说道:“我是你忠叔啊,你爸的同事,你爸的服装厂没倒闭的时候,我在你爸厂里做财务的。” 何洛晴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大家都唤他忠叔。那个时候,每天下午放学,她都爱到爸爸的服装厂来玩,经常看得到忠叔。 不过,那时的忠叔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不过十五年了,姑娘也能熬成婆,忠叔大变样也不出奇。 大家都会老的。 她笑道:“忠叔,原来是你呀,这么些年没见,我都快记不起你长什么样了。” 忠叔笑呵呵道:“忠叔老了,身子骨又不太好,比以前瘦了几十斤,如今只剩下皮包骨,难怪你会认不出来。不过洛晴你倒是没变,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我至今还记得你在年三十那天早上来给我送钱的事情,说好了不要的,你偏偏要硬塞给我,最后见我不收,还把钱藏在爽饭桌上的抹布下面……” 何洛晴笑道:“忠叔,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还提它作甚?再说了,服装石倒了,欠职工的钱可是一分都不能少的,这是我爸生前经常说的话。” “你呀。”忠叔感慨道,“你就跟你爸一个性子,老好人一个,可别吃了亏去。” 何洛晴笑着道:“哪能呢。再说了,这个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的,忠叔,对?” 忠叔还能说什么呢? 当年,就是靠着何洛晴的好几万块钱,他才可以东山再起,自己开了家做衣服的小店,又做了十来年,后来眼睛不太行了,这才不做了,安下心来带孙子。 他的心里面,一直对这位前厂长的女儿,心存感激。 第147章 生病了 何洛晴笑着与忠叔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回去。 当年,父亲坠楼,厂子被查封,跟着父亲创办服装厂的那几十个人,一下子没了生活来源,生活过得很是据拮。 她觉得对不起这些人。 她决定替父还债,服装厂倒闭之前,拖欠了职工近半年的工资。虽然那些人都不敢来向她要,但是,她觉得,这是人家付出了劳动,应得的。如果不把这半年的工资结算给人家的话,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就有了后来她拼命打工赚钱,凑齐了款项,一家一家的还回去。 当年的自己尚且如此,如今,十五年后的自己,并没有改变,一样看不得别的家庭,因了自己的关系,又要重新过上为了生计,四处奔波求职的日子。 或许,她的决定是对的。 回到家里,何洛晴将自己放倒在沙发上,便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先是多年前的旧事回放,她回到家中,得到的是父亲坠楼的噩耗,紧接着母亲昏厥,她便抱着弟弟在医院与家两头跑。母亲没能撑多久,还是跟着父亲去了。 那个冬天,是她一生中最冷的冬天 然后,画面切换,依旧是那幢出事的大楼,华昊天就站在父亲曾经站过的地方,大楼脚下,韦老头在冷笑,苏蔓也在冷笑,她拼命的往楼上冲,拼命的喊着:“不要跳,不要跳……” 何洛晴猛然惊醒,一头的冷汗,身上的衣衫也被冷汗湿透。抬头去看壁钟,才不过凌晨四点而已。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头重脚轻,喉咙疼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声了。 想必是她昨天喝了太多的酒,又去广场吹了风,回来的时候直接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连张被子都没有盖,这才导致在后半夜的时候着凉了,应该属于重感冒。 她自沙发上强撑着起来,一落地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及时扶住沙发的把手,有可能就这样晕过去了。 她不敢勉强自己,扶着墙壁慢慢行走,反正有什么扶什么,尽量支撑住身体。这样一路像蜗牛一般爬过去,终于来到了饮水机前。 她倒了一杯热水来喝,感觉好一些了,嗓子也不似先前那样快要冒烟的感觉。 再喝了几口,等自己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才走到附近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包999感冒颗料冲剂。 这药是挺火的,她看过的大多数偶像剧里都会用到,因为剧里不管是男主角还是女主角,都会有一次生病的机会,所以这药便很适时的派上了用场。 接了一杯水,将冲剂倒入杯中,等它融入水中,她便端起杯子,喝了下去。 希望能快点好,她心想。 依旧是困得要命,眼睛都几乎睁不开了,头又疼得厉害。何洛晴于是又慢慢折回到沙发上,躺了下去。 当然,她还能清醒地发了一条信息给静贞姐,让她帮自己请假,因为自己生病了。 生病的人着实睡得很不舒服,根本不可能像平日那般睡得沉,整整一天,就在这半睡半醒中过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敲门的人显得很着急,大力的敲着,把门敲得震天响,间杂着几声呼唤声。 她听出了,对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是小胖回来了。 她浑身没有力气,试了两次,才从沙发上爬起来,慢慢扶着一切可以借力的东西,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处,打开门来。 他一大步跨进来,看见她,劈头就问:“我打电话到公司去,说你生病请假了?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重感冒的人,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她说不出话来,只好摆摆手,再指指自己的喉咙。意思是说,自己病了,喉咙疼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华昊天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搞成这样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也不会照顾自己呢?” 语气虽是责备的语气,但还是把她扶到沙发上躺下,然后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别害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虚弱地笑笑,点了点头。 不就是一场重感冒嘛,吃了药,过几天就好了,无须担心。这又不是那一年。那一年四面楚歌,只留下她与弟弟的那一年,她差点死掉的那一年。都过去了,历史不会再重演。 因为,此时的她,身边有他。 华昊天打了一通电话,不知说了什么,很快,门外再度传来敲门声,进来的是一个提着药箱的人,说是文家的家庭医生,华昊天借用了。 这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医生,察看了何洛晴的病情后,马上就给她挂上了针水,说这样好得快一些。然后又让华昊天去取张被子来,给她盖上,说要好好保暖,不能再着凉了。 华昊天一一照做了。 何洛晴昏昏沉沉地睡着,什么时候拔了针头,什么时候医生走了,她一点都不知道。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凌晨了。 她看着床头伏着一个人,显然已经睡着了。由于是趴着的姿态,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她知道这是华昊天。 他就这样伏在她的床头睡着了,像个安静的孩子。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似乎怕她害怕,在给她坚强的力量一般。 他的手大而温暖,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的心底一片温暖,伸出手去,轻轻抚着他的头。 他睡得并不沉,一下子便醒了。抬头看看她,马上问道:“好些了没?” 她点点头,道:“好多了。” 声音虽然更沙哑了,但好歹是发得出声来了,不像昨天晚上,不要说一句话,就连一个字她都说不出来。 看来文家的那位家庭医生的医术还挺厉害的。 “瞧你,这熬夜熬得眼睛都红了。”她伸手去抚他的脸。 多日未见,他果然瘦多了,胡须茬都冒出来了,头发也凌,乱得很,想必在北美的这段时间相当的辛苦。 他不说话,覆上她的手。 “在北美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很辛苦?”她这才想起要问什么,“哦对了,不是说好还要一个星期才可以完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摇摇头,道:“不辛苦。本来是一个星期之后才弄得完的。但是大家都归心似箭,所以不用我说,都自动自觉去加班,这才能够提前一个星期完工。” 说到这,华昊天看了她一眼:“本来打算提前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我可是万万没想到,我的惊喜还没送出呢,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吓。” 何洛晴无奈道:“我也不想的呀,谁知道自己的身体底子这么差呀,说病就病了,真是太没用了。” 华昊天点头道:“也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怎么可以说病就病了呢?所以,等你好了之后,我带你去跑步,去爬山,去旅游,多走动走动,身体一定会越来越棒的。” 何洛晴看着他,微笑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往昔,听说要去跑步爬山啊什么的,她一定会觉得累,毕竟自己不是很想动的人。但是如今,对于她而言,与他在一起,哪怕是她最不喜欢的跑步,也是挺好的。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奢望了。 他意识到她的声线刚刚恢复,医生方才也说了,这个时候声带红肿发炎,要少说话,多喝水。 于是,他马上起身,斟了一杯热茶来,递给她,又问她:“你饿不饿?” 何洛晴这个时候才觉得,真的饿了,饿得有一种肚皮贴着脊背的感觉。 怎么可能不饿呢,她又不是神仙。前天晚上在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吃下去的那些山珍海味,全都被她吐了出来。昨天又昏天暗地的睡了一整天。算起来,她都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华昊天不提还好,他一提起,自己顿时觉得饿死了,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咕咕直叫。 他笑了:“你呀,还真是不爱惜自己。不过以后有我在,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起身,向厨房走去,看来应该是做早餐给她吃。 他在厨房一阵鼓捣,她听着这瓷盘瓷碗的叮咚交错声,时有传来,怕他做不来,于是便向厨房方向喊道:“小胖,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帮你?” 华昊天的声音自厨房里传了出来:“这不就是简简单单做个早餐吗?哪里就需要两个人一起动手啊,这么信不过我吗?还是你忘了,以前的我可是经常做早餐给我妈吃的” 何洛晴这才想起来,小的时候,小胖的妈妈身体不太好,很容易生病。一生起病来就吃不下饭,小胖就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给他的妈妈吃,如此一来,病就好得快多了。 不一会的功夫,华昊天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片粥,香气扑鼻。 他将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说道:“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虚弱,要多补补。我方才看了一下厨房的冰箱,看里面冰着一条鱼,于是我就顺手拎了出来,做成鱼片粥了。你放心,这鱼肉多刺少,那些鱼刺我一根一根全部都挑干净了。而且,我还在里面加了姜,癖腥,很好喝的,你尝尝。” 她笑了笑:“看起来真的像很好喝的样子。” 他也笑:“那就请大厨尝尝在下的手艺,给个意见呗。” 她笑:“给个意见不敢当,给几个赞还是可以的。” 待粥摊得凉一些了,她伸手去端。他的动手比她更快,先一步端起来,道:“还是我来,你乖乖坐着就好。” 他用汤匙搅了几下,把洒在上面的葱花搅匀,然后,舀起,生怕太烫了,还吹了吹,这才喂给他吃。 看他如此细心,何洛晴不由笑了:“小胖,真没看出来,你还是这么细心的人呢。能够嫁给你的姑娘,一定是福气满满的好姑娘。” 他看了她一眼:“瞧你这话说得,你知道,我除了你之外,不可能再娶别人的了,所以,你这黄婆卖瓜,一并把自己也夸了的做法,是不是太明显了?” 她知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反正不能明说的,索性故作糊涂:“我有吗?” “当然,我都听出来了。”他很是开心地笑着。 看着他笑得那么开心,何洛晴只觉得,心里划过一阵的疼痛。 不知道真,相的人,当然是最快乐的。只怕他知道了,又该是如何的伤心呢。 她不忍心去想。 他煮的粥果然很好喝,难怪当年阿姨生病了,但又很快好了起来,原来是有这么一件贴心的“皮夹克”呀。 喝完粥,他又端碗去了厨房,又是一通忙活。 何洛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无聊之至,便想去厨房看看,看小胖把她的厨房弄成什么样了,如果他不会弄的话,她还可以在旁边帮忙收一下,反正她的病也快好了。 她的病因他而起,却又因他而消停了,说来也是奇怪。 可是没等她走进厨房,就被他推了出来:“听话,出去,别在这里妨碍我了。你的病还没好呢,等好了之后啊,我的三餐你也给我包圆了啊。” 何洛晴能说什么呢? 虽然他的方式霸道了些,但实实在在是为了她好的。反正,现在的她,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生病了小孩,只管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用做,安心养病就可以。这样的宠溺方式,何洛晴还是感受得到的。 她无奈地摇头,只好将自己宝贵的厨房交给他了。 看他熬了一个晚上守着自己,现在自己醒过来了,还要替自己煮粥,还要洗碗筷收拾厨房,也累得够呛。她便打发他去弟弟何洛军的房间去睡个回笼觉,好补一下精神。 他本来是不肯的,她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听,她不禁生气了。 见她生气,他倒是乖了,很听话地去何洛军房里去睡。 何洛晴也进自己的房间躺了一会,可能是睡得太多了,现在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反而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她也不想浪费时间,索性起来收拾东西。 就在她认真专注地收拾着,打包着行李的时候,隔壁房间,也就是她弟弟的房间里传来一些动静。 小胖应该是在打电话,大约是门没有关牢,所以有些声音还是传了出来。虽然不是很大声,何洛晴也听得不太清楚,但语气里夹杂着的愤怒,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小胖这是怎么了,谁又惹着他了? 第148章 摊牌 何洛晴正思量着,就听到隔壁的门被他推开了,他大步走了出去,再然后,从外面传来一阵车子发动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么着急出去呀?何洛晴暗笑,能令得小胖如此着急上火的,只怕就是技术部的那几位仁兄了。 说也奇怪,这几位仁兄履历都十分好看,名牌大学高材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与小胖的合作,可谓是一点默契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相处的。若论骂,也被骂够了,或许,技术部的那几位仁兄已经被骂麻木了,都到波澜不惊的境界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收拾东西。 不收不知道,一收吓一跳。 好多东西,看起来用处不大,她本打算扔了的,但后来一想,又不得不捡回来。因为,少了它们,还真的不行。 就好比丝巾扣一样,刚开始觉得没用,扔进了垃圾桶里。等再想一想,好像没了丝巾扣,这围在脖子的丝巾,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只得又捡回来放着备用。你说奇怪不奇怪? 整个下午,何洛晴便在这种欲舍不舍的情绪下,将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收了个大概,用了好几个大大号的收纳袋装了起来,暂时放在衣柜里存着。 不知道是不是收拾了整整一个下午,太累了的缘故,还是在搬搬抬抬的过程中,被其中一个大而笨重的收纳袋砸了一下手的缘故,她的曾经受过伤,现已大好的右手居然又疼痛了起来。等到了晚饭的时候,右手居然疼得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何洛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以为是旧伤复发了,她常听人说,如果手或脚的某个部位扭到了,即便好了之后,也会习惯性的扭伤。所以,她也没太在意,只用活络油揉了一下,再贴了些药膏,就去睡了。 一个晚上,感冒好了,不折磨她了,倒是右手这疼痛,一阵紧接着一阵,着实奇怪。 她寻思着,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呢? 等到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手又不疼了,她取下,药膏,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红肿。她想,可能真的是旧伤未好,昨天又用手过度,所以才导致手疼的,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奇怪的不只是她的手,就连华昊天也很奇怪。 自打昨天他出去之后,只发过一条信息回来,说他有事,先回去了。今天她回公司上班,一整天的功夫,她路过他的办公室好几次,特地探近头去看了两次,后来索性寻了个借口,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说找他谈企划案的事情。小聪才告知她,华总今天根本没来上班。 这着实不太像他的风格,依他严谨的作风,不会无缘无故的旷工。即便有事,也会来个电话跟小聪说一声的。 如今就连他的助理小聪,都说不清楚他去了哪里,这就有点奇怪了。 当然,何洛晴宁愿他仅仅是去处理事情了,而不是有什么意外了。 到下午下班的时候,走出公司大门时,何洛晴居然又看到他了。 他的车子停在离公司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处,也就是何洛晴下班去搭乘地铁的必经之路。 他穿得很正式,西装笔挺,头发油亮,皮鞋锃亮得能反出光来。整个人倚在车身旁边,交叠着双臂,显然是在等她下班。 何洛晴一见到他,悬了一整天的心这才安然落地,忍不住道:“小胖,你这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担心了一整天呢。” 华昊天走过来,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含笑道:“我去处理了一些自己的私事。怎么,这不过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啊,那我以后要是出差去欧洲,美洲,非洲什么的,一去就去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你岂不是要想死我了?” 何洛晴没想到这一见面,他就油腔滑调起来,不由脸微微红了一下,佯怒道:“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这样敷衍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转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我也说正经的,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他拉开车门,用手扶着车门顶端,以防她的头撞到车顶,等她坐进去之后,他才把车门关上。 何洛晴莫名其妙:“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哦,还要去哪里呀?我还赶着要去菜市场买菜呢,再晚的话,晚饭就赶不上做了。” 他笑道:“不就一顿饭嘛,你也不用这么辛苦,我们到外头去吃。” 她想想,忽地释然了。 赶不上就到外头去加加餐,也是好的。 车子发动了,很快就驶了出去。何洛晴判断了一下,这车的方向,竟是朝着c城最繁华的商业街———bj路去的。 难道bj路那里新开张了什么饭馆吗?她这个标准的吃货怎么不知道?难道是她生病的时候偷偷开的? 很快,何洛晴便发现不对劲了。 等车停在“城市广场”那幢富丽堂皇的大楼前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华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 反正,绝对不是来吃饭的! 这是一幢商业大楼,或者说,这是一幢集了几乎所有有名品牌专卖店的大楼,十几层的楼层,一排排走过去,都是各式各样的名牌服饰,令你迷失在衣袂飘香的服装海洋里。 她初初还以为,华昊天要到这里来买衣服,所以拉她过来做参谋的。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华昊天拉她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居然是来给她买衣服的! 当华昊天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让服务员带她去试衣服的时候,当她看着那些交到她手上的衣服,动则七八千,甚至几万十几万的时候,眼睛都大了。 “这这也太贵了?”何洛晴的表情就是为了形象地演绎“口呆目瞪”这四个字的。 “不贵。”华昊天根本就不看衣服挂牌上的标价,对服务员说:“你再多拿几套,让她试个够,一定要最好看的,价格多少无所谓。” 何洛晴想阻止,但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已经雀跃着去拿店里最贵的衣服了,她也只得作罢。 试了几套之后,华昊天选中了一套,定了下来。何洛晴一看价格,一万八千八,便有些脚软,站不稳了。 她拉起华昊天的手,低声道:“行了行了,买一套就得了,这家店太贵了,跟打劫一样。一条裙子哪里需要这么多钱啊,我家也是开服装厂,这布料,这款式,也不值这么多钱啊,纯粹就是卖品牌了。快走快走。 他也不推辞,付了钱,就被她拉走了。 还没走出一米的距离,他又在另一家店门前停住了:“再买一双鞋子,来配你的裙子。” 何洛晴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反驳。 现在的何洛晴,穿着最简单朴素的白衬衫,淡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小白鞋。平常这样穿方便做事,倒也无所谓,但若是换上这一万八千八的裙子,不要说自己现在脚上穿的这双廉价小白鞋子,即便是回家把她所有关于鞋子的库存都翻出来,也找不到一双合适的鞋子来配这“一万八千八”。 何洛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叹道:“小胖,要不,咱们把这条裙子退了,那就不用再花钱去买鞋了。” 华昊天笑道:“一双鞋子而已,有必要如此纠结吗?再说了,男朋友买东西送给女朋友,天经地义啊,你尽管去试便是。” 鞋店的老板娘也是非常热情,又帮忙推荐了好几双。试过之后,华昊天付钱,完成之后又赶场去下一家。 把两件一生中从来没有穿过的奢侈品穿在身上,脚上,何洛晴再也无话可说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把一万多接近两万的钞票穿在身上,再把两万多的钞票踩在脚下,何洛晴觉得,自己都快成土豪了。 这还不够,华昊天一股作气的,帮她买了包包,项链,手镯 先前的时候,何洛晴还可以尽量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可是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贵重物品越来越多,她就越发笑不出来了。 最后,她只得叹道:“小胖,难道你喜欢的是土豪家的女儿么,为什么把我打扮成这样?” 华昊天不同意:“你气质颇佳,打扮起来更好看。这哪里像是土豪家的女儿啊,这分明就是贵族公主的化身嘛。” 何洛晴觉得,自己又不是苏蔓,没在那种上流环境中长大,穿上龙袍也跟太子沾不了边,哪里就像是贵族公主了? 偏偏那个头脑发昏的给她化妆的化妆师还在拼命的赞她:“何小姐,你素颜时不起眼,但这一稍作打扮,简直就是惊艳呢,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好,她承认,她好看,她是落入凡间的公主,总成了? 今天的人都怎么了,小胖拼命的打扮她,化妆师拼命的说她好看,她又还没打算结婚呢,等她结婚的时候,要做这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到时候再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迟呀。 她晕乎乎的又上了车,直到车子停在门面装潢异常豪华的大酒店门前,直到她看清了酒店上方挂着的金光闪闪的金字招牌“诺曼斯大酒店”的时候,她才彻底清醒了。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了? 这个地方,就在几天前,自己不是被请过来了一次么? 她开始怀疑华昊天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华昊天一点也不计较她的疑惑,反之,他好像觉得她的疑惑十分正常。 他拉住她的手:“别怕,我们现在要去见一个人,你不用做什么,只管跟着我就好。” 何洛晴看看他,事已至此,都来到这里了,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自己,打扮成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何洛晴觉得不舒服。 当华昊天推开总统套房的时候,当她看到里面坐在餐桌上首位置的韦老头的时候,何洛晴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除了上次她见到的韦老头和苏蔓之外,还多一个中年妇人。 这位妇人长相清雅,虽说四五十岁的年纪,但时光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她肤色白晰,身形微丰,较之韦老头的了阴郁,还有苏蔓的阴冷,何洛晴觉得这个中年妇人,更让人有一种想亲近的感觉。 何洛晴心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中年妇人应该就是昊天的母亲,韦老头的大儿媳华淑芬了。 看今天的排面,何洛晴隐约的猜到,这里没有外人,更像是家庭聚会。但是,既是他们家里的事情,带她过来又是为什么呢? 宣战么? 还是摊牌? 她与华昊天两人肩并肩,站到了韦老头的面前,他还紧紧抓,住她的手。 韦老头看着他们,不用多说什么,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韦老头把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朝着地上一顿,如老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何洛晴道:“何小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天前,我们刚见过” 何洛晴刚要答话,只觉得他握住自己的手猛地用了一些力,仿佛让自己不要说话。然后,他说了:“爷爷,你让洛晴来见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那样做,更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提那样的要求。我认为,爷爷您应该没有资格插手我跟洛晴的事情,洛晴是我深爱着的人,你不能那样逼,迫于她。我们之间是彼此相爱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们,爷爷你也不行。” 韦老头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何洛晴忙扯了扯他,低声道:“昊天,你不能这样对你,爷爷说话,至少他还是你的长辈,你得学会尊重。” 华昊天不管不顾道:“他是我爷爷又怎样,难道作为我的长辈,就应该插手我的人生,我的婚姻吗?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这话一出口,连张淑芬也听不下去了,喝斥道:“昊天,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还不赶快向你,爷爷道歉!” 华昊天坚决不道歉,反而拉住何洛晴的手,上前一步道:“爷爷,这就是我喜欢的,并且要跟我结婚的女人。你关掉全球的分公司都与我无关,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哪怕是什么都没有,也要跟她在一起。这是我的人生,希望爷爷不要插手。” 韦老头的浓眉拧得死死的,脸阴沉得可怕,整个屋子静得可怕,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第149章 暴怒 沉默了一会,韦老头转向何洛晴:“何小姐,今天呢,本来是我们的家庭聚会,不欢迎外人。现在我也有些事情要跟昊天说,你看你可不可以,先到外面去等呢?” 何洛晴本来就不想卷入这豪门恩怨之中,换句话说,她如果知道今天要来见谁的话,她是不会来的。 现在这样的情形,自己一个外人横插,进来,气氛的确挺尴尬的。 她不明白,既然要她来这样的场合,为什么小胖不事先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呢? 是怕她害怕么? 自小父母双亡的她,在这个世上跌打滚爬了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还吓不住她。 她觉得,小胖还不够了解她。 “好的。”她答应了,转过身来,她低声道,“昊天,好好跟爷爷说话,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她便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待门一关上,怒不可遏的韦老头便挥起了手中的拐杖。那黑漆漆的拐杖便奔华昊天而来,夹着风声,重重地击在他的后背上。 华昊天也不躲,硬是受了韦老头这一杖。只觉得半边身子全麻了,肩胛骨处似要裂掉一般,痛得他站都站不住,整个人朝地上仆去,单膝跪倒在地上。 华淑芬与苏蔓大惊失色,没想到韦老头说开打就开打了,忙赶忙上前来阻拦。暴怒中的韦老头挥开她们,第二杖又下来了。 这下华昊天是想扛也扛不住了,整个人都仆在了地上,浑身抽,搐,疼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韦老头还待再要打,华淑芬忙冲过去拦住他,苏蔓则去扶跌倒在地上的华昊天。 “爸,爸难道你真的要打死昊天吗?”华淑芬哭着哀求道,“昊天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向都很听话的。这一次,是他做错了,我们好好劝劝他,他会听的,你就饶过他一回。” 苏蔓也着急地道:“昊天,爷爷现在在气头上,你别跟爷爷犟,快点跟爷爷认错啊。” 华昊天看着暴怒中的韦老头,尽管身上到处都疼,疼得他忍不住颤抖起来,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的冷汗。但他知道,他绝不能退缩,如果在此刻退缩的话,那他与她,就没有以后了。 “我没错!”他奋力支起身子,迎上韦老头要杀人的目光,梗着脖子道,“我有什么错,我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是我这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韦老头气得手都抖了起来:“你们都让开!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还是要去找那个女的,还是要跟他在一起。倒不如打死他算了,也省得丢我们韦家的脸!” 华淑芬浑身震了一下,也不拦着了,她看着韦老头,脸上涌,出一阵悲凉:“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认为的吗?北山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认定他当年娶了我,是丢了你韦家的脸么?为什么呢,是因为我这样贫寒家庭出身的人,哪怕身家再清白,也入不了你的眼么?” 韦老头一震,看着自己的大儿媳。他知道,自己方才在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说错话了。 “淑芬,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认定了你是我韦家的大儿媳了,你又何必多心呢?” 华淑芬深深地叹口气,反倒退开一步:“爸,你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你的心里面未必认同。在你的心里,只怕一直都是你的门当户对的那一套?不过,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不介意,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也没有以你韦家媳妇自居,所以,至于你是怎么想的,我并不关心。从前不关心,现在不关心,以后更不会关心。至于昊天,他既是你的孙儿,我也把他还给你们韦家了,你想怎么管便怎么管,你今天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是他命该如此。” 韦老头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大媳妇。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大儿媳妇虽出自寒门,但性子柔顺,不管他怎么对待她,她都未曾表现出一丝怨言。如今这么大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 或许,她的柔顺,只是对自己的孝顺而已。对于这个看起来那么陌生的大儿媳妇,他也应该重新考量,如何对待她了? 华昊天也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全然忘掉了身上的疼痛。在他的眼里,母亲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罢了,他还真的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般,如此的刚强,甚至刚烈。 场面弄成这样尴尬的局面,面对大儿媳妇的质疑,面对孙儿的怒目而视,韦老头手中的拐杖再也打不下去了。 他长叹一声,扔掉拐杖,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华昊天趴在地上,好一阵子起不来。 张淑芬让苏蔓过去看看老人家怎么样了,毕竟是年事已高的老人了,又被自己的儿子气成那样…… 苏蔓依言过去了。 华淑芬拿来药酒,给儿子涂抹。 看到儿子背上两道交错的紫黑色的杖痕,做母亲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华淑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儿子了。一边是年事已高的家公,一边是自己生的亲儿子,偏偏这两人又出奇的相似,一样的硬脾气,一样的执拗不说自己有错,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最后,她在儿子背上肿起来的伤痕处狠狠地拍了两下,这才算是有些解恨。 华昊天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妈,你干嘛。”华昊天抗议,方才被老爷子打都没那么疼。 “你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要把你,爷爷气死了,你才知道疼呢。”华淑芬恨铁不成钢道。 “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再骂我了。”方才在韦老头面前死不认错,但在亲妈面前却服软了。 方才还是亲妈救了他呢,果然是亲生的,舍不得他被打死。 “你呀,小时候多乖啊,都不用人怎么操心,怎么越大越活回去了。”华淑芬无奈道。 “妈,你不会不知道洛晴是谁,就是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那个小女孩啊。” 华昊天一说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背上也不那么疼了,脸上尽是甜蜜的笑,“我找到她了。” 华淑芬果然十分震惊:“你说你今天下午带过来的那个姑娘,是洛晴?不会,怎么变化这么大!” 在她的印象里,那可是个漂亮得如洋娃娃般的女孩子,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她都认不出来了。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个姑娘的声音:“你确定她真的是洛晴吗?可我听着她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 华昊天的脸上现出一丝惋惜:“听说自我们去了美国后的半年里,她爸爸就出事了,跳了楼,她妈妈过了不久也跟着去了,留下她和她弟弟,房子被查封了,没了生活来源,书也读不下去了,两姐弟流落街头,好像就是那年的冬天,她发了一场高热,烧了好多天都没有退下来。后来倒是退下来了,但是声带烧坏了,声音就成这样了。” 华淑芬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这十五年来,那一家子人居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变故,走了两个,剩下了两上可怜的孩子。不过,能长成这样,也太不容易了。 “所以,妈,我既然找到了她,肯定是要跟她在一起的,你一定也是支持我的。”华昊天看着她道。 华淑芬点点头,当然是支持自己的儿子的。 一则因为儿子喜欢,她就喜欢。二则当年的自己,失去了丈夫,日子也过得清苦,多得当时家境还算富裕的许家的帮助,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多亏了人家的接济,才得以长大成,人的。 这份恩情自是不能忘的。 而且,就在当年,她也曾开过玩笑,替自己的儿子求娶人家闺女呢。如果她没有答应韦老头,要把儿子带去见韦老头,让儿子认祖归宗的话,指不定现在这两个孩子,也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怕她都可以带孙了。 唉,造物弄人,一别十五年,物是人非,以前的好朋友都不在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华昊天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妈,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洛晴回家了没,我要去找她!” 张淑芬也不拦他,朝门外呶呶嘴:“儿子人,你要去,我不拦你。不过,你得先出得了这个门再说。” 华昊天不可置信地看了母亲一眼,直直朝着门口处走去。 就在他无限近的接近大门,眼看着大门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两名彪形大汉来,一左一右地拦住了他。 他顿时泄,了气。 这并不是靠横冲直撞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这两名保镖,一身的健子肉,跟两尊铁塔似的。平日里自己都未必能够打得过他们,何况现在自己还带了伤的。 他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来。 他---居然被老爷子囚禁了! 这可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 他一向知道老爷子手段非常,他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老爷子的手段用到了他的身上! 老爷子行,事便是如此,连个预先通知都没有,等你发觉的时候,已经身陷囹圄,回力无天了。 这可怎么破? 这可真是难倒他了。 难不成从这二十三层的高楼上跳下去? 但……还是算了。 英勇就义……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心中还有一个永远的牵挂呢。 他目光热切地望向华淑芬女士,现在也只有他的亲生,母亲能够救他了。 “别看我。”华淑芬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自顾自地看着,也不理他,“反正今天晚上我是没办法了。” 华昊天听出母亲话里的意思,他一下子坐到了母亲的身边,像小时候那般,挽着母亲的手撒娇:“妈,你也不想看到你儿子思念成疾对不对?我也不想看到你儿子孤独终老是不是?你也想看着你儿子成家立业,再生个大胖小子给你带着玩对不对?为了完成你的愿望,你就再帮帮我嘛。” 华淑芬被他缠得没了办法,只好说道:“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你现在听我的,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帮你想办法。” 华昊天一听,便有些泄气:“要等到明天啊?” 现在他恨不得立马出现在何洛晴面前,对她把事情说清楚,就这样让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离开,仿佛所有事情都落到她身上,这让他很是心疼。 归根到底是他家族内部的事情,而她,是无辜的。 “你等不及了,对不对?想去见那小姑娘了?”华淑芬看着他道。 他拼命点头:“那是当然。” 华淑芬笑了笑,很好心的建议道:“也不是不可以的,去求你,爷爷啊,只要他点头,你不要说出门,你出国,出地球出太空都行。” 华昊天幽怨地瞪了母亲一眼:“华女士,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我去求那怪老头,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华淑芬道:“亲生的,你当然是我亲生的呀。所以,我才看不得你如此着急的样子,才给你这么一个建议呀。至于你要不要这么做,现在就去求你,爷爷,还是去睡觉,养好精神,明天再偷偷溜出去跟你的小女朋友好好谋划,那可就是你的事情喽。” 华昊天无奈,即便他再心急如焚,奈何自己被拘在了这里。这屋里四处都是爷爷的保镖,至于酒店外头,他不敢说有没有保镖。总而言之,现在的他犹如困在了铜墙铁壁里,除了睡觉,别的还真的干不成。 “好,那我就去睡了。”华昊天无奈地走向旁边的房间。 被困的感觉十分的不好,到处都有人盯着,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手机又被收走,与外界的联系也中断了。而思今却如河水暴涨,一刻都没有停止,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现在的她在做着什么呢,吃过晚饭了没有?他心中的小仙女,可不能闹绝食那一套,他会心疼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竟也睡了过去。 此刻的何洛晴,并没有华昊天那般放心,还得睡得着,她是一夜无眠到天明。 或者也可以这样说,她是等华昊天的一通电话等到了天亮。 天亮了,电话却始终没有打过来。她明白了,华昊天在那边也一定出事了,最基本的,是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小胖是一定不会抛下她不管的。 昨天晚上,她是一个人走回去的,没有叫车,一路走一路想,走了多久她不知道,总而言之,到家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 第150章 手要废了 昨天夜里,还发生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右手,前几天无端端的疼了一天,又不疼了。她还以为大好了,不曾想,昨天夜里两点钟的时候,又开始疼了,而且这种疼痛是循序渐进的,先是食指的骨节处疼,一点点的疼,过了约莫半个钟之后,中指也波及到了,也开始疼痛起来。到最后,竟然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三处加起来一起热闹地疼痛起来。 而且这疼痛的程度,也升了级,仿佛有人用针大力地扎着一般,而那几根疼痛的手指的指关节处,突然就红肿了起来,甚至其中一个地方,还有黄色不知名的液体渗出来。 这也太奇怪了。 当然,奇怪是奇怪,但这样疼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她咬牙忍着,以为可以熬过去,但最终这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整只右手,都动弹不得,一动就钻心的疼。 她不得不半夜爬起来,找出两片止痛吞下去,然后靠着床边,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此时天已大亮。 她觉得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这好端端的,伤口早就愈合了,怎么还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又复发了呢? 于是在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她不得已拦车去了市中心医院。 值夜班的骨科医生很快就给她做了检查,还拍了片子,最后告诉她,事情很严重,右手可能要废了。 她呆住了。 市中心医院最有权威的骨科主任也过来了,他详细地询问了何洛晴右手受伤的经过。最后,才告诉她,本来她的右手根本就没好,伤口愈合只不过是假象罢了。真正的问题,不是在于外头的那些小伤口,而是手指里面。 肌腱断裂,指骨受损,刚开始的时候,就应该重视起来,有疼痛感的时候就应马上来医院处理,做治理,也就不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果。 如今,内部炎症没有及时消除,以致感染进一步加重,出现渗液现象。除此以外,根据拍片显示出来的情况看,她的那几只受伤的手指很不乐观。好的情况就是,通过手术缝合肌腱,并针对骨头的磨蚀情况进行消火处理。如果不好的情况,那就是如果指骨耗损太严重,或者说已经完全钙化,或者是被磨蚀掉很大一部分,这样的话手指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何洛晴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与常人无异,只不过指节肿,胀得厉害一些罢了,怎么就演变成要截肢了? 多么恐怖的后果啊。 这也怨不得谁,主要是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有关于他的,也有关于自己的,全赶在一起了。 忙这些琐事已经够呛,何况还有工作上的正经事呢。 近来办公室也不太平,不是小娟家里出了点事,就是韩大哥的老妈子又病了。她是顶完这个的班,又要去跟另一个人的工作。至于自己的手,也就被遗忘掉了。 她本以为一点小小的皮外伤,加上手指有些扭到喷喷云南白药,再加差不多了。所以一直就没有想过去医院。不曾想,因了自己一时的疏忽,竟出大事了。 她从医生诊室里慢慢走出来,好一阵子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不得不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这一坐便坐了好久。 最后,才惊觉,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医生说,让她尽快手术,她答应了。不过,手术时间还没有敲定下来。她想,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了结了心中的事情,她就可以放心的去手术了,再好好去考虑自己的右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 她定下心来,去地下停车场取了车。这个时候,天已大亮,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她决定先回家,梳洗,吃早餐,再去找小胖。 意外的,她居然在自家门口处看到了小胖。 “你怎么来了?”她将车停下来,降下车窗,问道。 “我有话要对你说。”他急切道。 一夜未见,其实她也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到最后,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句:“你先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华昊天怔了一下,不知道她会带自己去哪里。不过,他没问,依言上了车。 “阿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坐于副驾驶的他,马上就发现了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一夜未睡啊。阿晴,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真的没事。爷爷虽然脾气暴了点,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何况我妈也在呢,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妈会帮我们的。” 何洛晴笑了笑:“那就多谢伯母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无喜,亦无悲,令得华昊天一时之间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当车子驶进了校园,华昊天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妥。 “这里哪里?”他问道。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地方是不是变化太大了?你都快认不出来了。好,那我告诉你好了,这是胜德小学,你转学过来时,上的就是这间小学,我们也是在这间小学认识的。” 华昊天猛然一震。 “这是胜德小学?”他喃喃道,心里面竟有些许不安。 车子进了校园,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开到了学校的后面,也就是后操场那里,才停下来。 早上的胜德小学,空气清新,安谧而祥和。 下得车来,何洛晴对他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华昊天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依言跟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待走近了,他才看清,原来她要带他去的,是后校园区东北角上的一处林子。 好熟悉的林子…… 踩着厚厚一层的枯叶进了林子,华昊天有一种不真实感,而心中的那股不安,也愈发强烈了。 她在那株高大参天的大榕树下站定,转过身来,面向着他。阳光透过林子,照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沐在金黄色的阳光之中,竟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小胖,其实我心里面一直有很多的疑惑,但是最大的疑惑,就是你来到c城那么久了,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我,甚至还错认了别人,究其原因,是你根本就没有来过这片林子。但是,我更疑惑了,既然你都来到c城了,怎么可能会忘了有这片林子的存在呢,不应该呀。你记得所有的事情,不应该不记得这片林子,还有在这片林子里,我们立下的誓言啊。” 面对她逼视的目光,质问的语气,华昊天垂下头去,无话可说。 何洛晴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前不久,你,爷爷找我,向我摊牌,并告知我你们身份,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你不是忘了,你是不敢来。” 何洛晴一针见血的直指问题本质所在,听得华昊天猛地抬起头来,惊慌道:“洛晴,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何洛晴打断他的话:“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你告诉我,事情应该是哪样的?” “我……”华昊天语塞。 何洛晴道:“你不敢来,那是因为你不仅向我隐瞒了你的身份,你还向我隐瞒了一件惊天大事,那就是关于你,爷爷要关停全球几十家分公司的真正原因。” 华昊天猛然一震,脸色迅速白了。 何洛晴叹口气道:“全球newfell关停,首当其冲的,就是c城的分公司,麦总受了牵连,被迫自动离职。当时整个分公司人心惶惶。你不敢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很了解我的脾性,如果我知道你用了如此大的代价,来换取与我在一起的话,我不会同意的。” 说到这,她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很了解我的。” “阿晴,我,我……”华昊天看着她,他没想到她居然全都知道了,他慌了。 “阿晴,当时我真的很想找到你,所以听到有关你的消息,我就忍不住了,我要回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过来的。如果不找到你的话,这将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何洛明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是小胖,你想过没有,你想弥补曾经的遗憾。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成全了自己,却造就了几万名newfell员工的遗憾,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华昊天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当然,在他的心里,这是很值得,甚至很超值的事情,他找到她了,他的世界里没有比找到她更能令他高兴的事情了。但是对于她来说呢,他知道,在她那里过不去。 何洛晴深深地叹了口气:“小胖,放手好不好?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与你,爷爷决裂,不惜以全球几十家分公司的倒闭为代价,小胖,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他真的慌了:“阿晴,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自我决定飞来c城的时候,我便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再跟你分开了。阿晴,你要相信我,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我们就一定会赢的。” “赢?”何洛晴问他,“谁赢了,谁又输了?小胖,为什么你认为我们在一起就是赢了呢?为什么你会认为,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哪怕外面天崩地裂,哪怕外头的人重新为了三餐四处奔波,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能够手拉着手站在你,爷爷面前,我们就赢了呢?这输赢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得过全球这几十家分公司的倒闭,重要得过这全球好几万的newfell员工的生计吗?” “阿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样想……”他着急地说着,想要解释,但是爷爷的态度摆在那里,全球的分公司也的确因他的这一冲动的行为而陷入危机之中,这是明摆的事情,辩驳不了的。 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心地善良,从来不会将自己的过错强施于人。他的种种作为,哪怕他只为她一人而做,在她看来,也是不可取的,甚至是错误的。所以,才会有像今天这般的发难。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责难的话一句紧跟一句,逼得他无路可退。宛若当年那次为了获得考试满分而作弊终被发现一般,慌乱自责,他连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何洛晴看着低垂着头的他,长叹一声:“小胖,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与担当,每个人也都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到底。” 他浑身一震,抬起头来,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拳重击直入他的心底,使他觉得,万里晴空蓦然响起了惊雷,惊得他浑身颤抖起来。 她这话的意思,是要跟他决裂了吗?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么? “阿晴……”他怔怔地看着她。 何洛晴最后说了句:“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便决然而去,连回头都不曾。 华昊天觉得心都要碎了,他就这样僵着身子,看着她走出林子了,走出后校园区,走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再消失不见。 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赶他走?他做错了很多事情,可都只是能够跟她在一起呀。 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看守校园区的退要教师,他看到林子里有个人,站在原地,就跟个木头人似的,也不知道站多久了。他觉得奇怪,便进了林子。 “小伙子,在这里干嘛呢?”他问道,“快中午了,快回家做饭,你的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华昊天这才惊醒过来,“哦”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林子,离开后校园区。 看守的人搔搔脑袋。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傻傻愣愣的,跟丢了魂似的,不会是个傻,子。 华昊天叫了出租车回家,一到家,倒头便睡。 其实也不是真睡,就是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想事情。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太混乱了,混乱得都快打架了。可是任凭他如何的思来想去,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那便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去求她,她是个心肠柔软的人,或许会答应他留下来。 于是,他爬了起来,开车去了她居住的别墅,就站在了她家的楼下。 这一站就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站成了她家门口的一道风景。 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家的脑补能力都很强,等何洛军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关于他们家的最终版。 第151章 这人情债,我还不起 说的是外头站着的这个英俊小伙,以前是个落魄少年,后来这家人的女儿资助他上了大学,再后来,这个少年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要这个女的了,反而攀上了高门之家,一时之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也有了一辆奔驰车。但是,后来,高门之家的小姐又看不上他了,把他抛弃了,于是他就想啊想,还是觉得原配,也就是第一个女朋友待他最好。所以,他就过来负荆请罪,自罚站于那家人的门口,立誓即便是站成了化石,也要感化那家人的女儿,求得她回心转意…… 这个版本听得何洛军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不过外出实习,离家半年,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上次那个庄教授不是已经被打跑了么,怎么,又来一个李教授,王教授,还是陈教授? 何洛军坐不住了,加大油门直往家里赶。 果然,在自家门口处,在路灯下,还真站了一个人。 身形俊朗,挺拔,却如磐石般坚挺。 停好车,他马上冲过来,上前看了个仔细分明。 这不就是他的那个胖姐夫,哦不对,人家现在是健美身材,可标准了,再不能叫胖姐夫了 “哦,昊天哥,你怎么在外头站着,也不进屋里坐?”他讶然地问道。 让人在外头站着,这不像姐姐一贯的待客之道啊。 即便是男朋友,也不能这样罚人家? “我姐呢,我姐不在家吗?”何洛军看着楼上窗户透出的光亮,明明就有人在家嘛。 “我叫我姐去。”何洛军转身要走。 华昊天一把拉住他:“不用了,真的,阿军,你姐她不肯见我。” “为什么?”何洛军不相信地看着他。 这是他阿心心念念了十五年的人啊,阿姐一直都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怎么可能说不见他就不见他了呢? “我……”华昊天垂下头,咬着嘴唇道,“我做错了一些事情,你姐不肯原谅我。” 何洛军的脑子里忽地浮现出方才听到的那个最终版本,他豁的一声冲前两步,一把揪住华昊天的领带,质问道:“姓华的,你不会真的做了对不起我姐的事情,要对她始乱终弃?” 华昊天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始乱终弃,他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这个被抛弃的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好不好?他就要被人抛弃掉了,好不好? 他正色道:“洛军,你在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么!我跟你姐之间有些误会,她好像不肯原谅我,也不肯听我解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姐的事情,真的没有。” “哦。”何洛军见他说得如此的斩钉截铁,也不像是在说谎,便放开他,“没有就好,方才真的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都传成什么样了。” “传成什么样了?”他问道。 何洛军想了想,既然当事人都澄清了,那就是没有的事情。既是没有的事情,那还纠结它作甚。于是,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我们这里很少出现你这样的情况,所以左邻右舍有些议论,没事,属于正常现象。” 说完,何洛军快速转身回家,给他扔下一句话:“昊天哥,你暂且委屈一下,我去劝劝我姐。有什么坎过不去的,非得两个人闹冷战啊,有什么事情,当面摊开来说不就行了嘛。” 待华昊天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何洛军已经进屋去了。 一进屋,何洛军就朝二楼冲,冲到阿姐的房间门口,见房门半敞,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阿姐在里面做什么。 何洛军装作不知道,直接推门而入:“阿姐,原来你在家呀。早知道我就让昊天哥进来了,人家都在外头站一宿了……” 话音嘎然而止,何洛军望着屋里正在收拾行李的阿姐,还有一旁放着的几个打包好的行李包,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问道。“阿姐,你在干什么?好端端的收拾什么行李啊,难道我们要搬家么?” 想到外头站了一整天的那个人,他猛然醒悟:“阿姐,难道你搬走,是为了躲外头的那个人吗?”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般而言,情侣之间吵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闹到一个非得站死在外面,一个却在收拾行李要搬家的地步,那就不是在闹着玩的了。 难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以至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的事情了么? 以他的惯性思维,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情感的背叛。但是方才在外头,那人已经发过誓了,说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阿姐的事情。他也相信,那人十五年都在寻找阿姐,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阿姐的事情呢? 既然连这种唯一的可能性都不存在,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想不通,何洛军急了,索性就不猜了,直接问了:“阿姐,你先别急着收拾东西,你先告诉我,你跟昊天哥哥究竟怎么了,好不好?” 何洛晴没有说话,动作依旧不停。 “阿姐。”何洛军走上前来,按住她的手,“阿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不说的话,是想急死我啊?” 何洛晴停下来:“阿军,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何洛军摇头,他的阿姐看起来像是没事的人吗?他才不相信呢。 “阿姐!”他再求证一次,“昊天哥哥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阿姐的事情,所以阿姐非得罚人家在外头站了七八个钟头吗?” 何洛晴愣了一下,似乎很是意外“他还没走吗?” 何洛军摇头道:“没有啊,听人说中午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一直站到现在,都将近十个钟了,午饭晚饭都没吃,阿姐你就不怕他饿晕在我们家门口啊。” 何洛晴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何洛军一看有戏,看起来阿姐也不是真的绝情。小俩口闹矛盾,一方先服软不就解决了吗? 但接下来阿姐的话,却让他吓了一跳。 何洛晴面无表情道:“那就让他饿着,饿晕了让人拉走。” 何洛军:“阿姐…” 他觉得,昊天哥哥一定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了,比如像“下凡筑起灭世阵法,灭了三界”之类的。 何洛晴道:“洛军,昊天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他不能跟我在一起。仅此而已。” 何洛军更听不明白了:“阿姐,那既然昊天哥哥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呢,让他进来把话说清楚不就行了么?” 何洛晴深深叹了口气:“阿军,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够说得清楚的。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何洛军愣住。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阿姐说话的语气如此沉重,脸上的表情如此悲伤,令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何洛晴又道:“阿军,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姐姐这辈子深受良心遗责的话,就硬下心肠来,什么都不要管。” 何洛军无奈,只好走出去,拿了瓶水,给华昊天喝。 他知道,自己连阿姐都劝不动,那这个从早站到晚的人,他就更加无能为力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这个人,免得他真的在自家门口饿晕了,得赶快送医院去。 他还知道,阿姐表面冷冰冰的,但却也是最为心软的。如果真的苦肉计能做到这个地步,阿姐也许会改变,态度。 他在等待奇迹的出现。 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 远远看到自家阿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何洛军扯了一下华昊天,压抑着兴奋道:“昊天哥哥,快看,我姐出来了。我就说嘛,我姐这人,外冷内热,她嘴上没说什么,可心软了。” 华昊天转头看向门口处,果然,何洛晴走出门来,直直朝着他而去。 何洛军当然知道这样的氛围是留给他们的,自己在这显得太碍眼了,于是,他朝华昊天挤挤眼睛:“昊天哥哥,我姐过来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阿姐说的,尽快说哦,我先闪了。” 说着,他笑着转身折回屋去。 走到一半时,何洛晴叫住他:“阿军,过来,帮我去办件事。” 何洛军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的阿姐,眼中不是只有昊天哥哥吗,除了昊天哥哥,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吗?怎么这会子功夫,他阿姐还惦记着要他去办事呀。 他依言走过去,何洛晴附在他耳边,低语一阵,然后又交给他一封信。 何洛军一脸蒙圈地看着自家阿姐。他觉得自家阿姐应该算得上是所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情侣之中的唯一清醒者了?人家两人见面,当然是忙着你侬我侬,但他阿姐呢,居然还惦记着她打小的服装设计师的梦想,你说奇怪不奇怪? 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的阿姐是个脸皮薄的人,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存在,让他阿姐觉得尴尬了呢?本来嘛,现在站在这里的他,就像个200瓦的电灯泡一般,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有多碍事就有多碍事。所以,他认定,让他去找人绝对是阿姐想出来的支开他的理由。 他不由笑了,他有这么不识趣么?他本来就是要离开的嘛。 “行,我这就去把布莱尔先生请过来。”何洛军笑着接过那封信,走到路边的停车位,把自己的车开出来。 待何洛军走后,何洛晴这才走向华昊天。 “还没吃饭,我把饭菜做好了,进来吃饭。”她看了一眼,说话时语气平淡,表情平静。 华昊天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别的来。但后者的脸色一如往常,哦不对,比往常冷淡了许多,他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原谅了自己没有,一时之间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吃了饭再说。”何洛晴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出第二句话。 华昊天“嗯”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她肯跟自己说话,又邀自己进屋去吃饭,这证明事情有转机了? 他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果然看到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他也的确是饿了,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在外头站着的时候,脑子里塞满了事情,一心只想求得她的原谅,根本就忘了要吃饭这个事情。现在事情似乎有了一丝转机,他紧绷的心也有了一丝的松驰,这个时候的他,才发觉自己早已饿得前胸贴肚皮了。 何洛晴盛了一碗饭给他,他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吃。 不是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他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战斗啊。 他吃饭的时候,何洛晴就在一旁喝汤,只说自己吃过了,就是汤没喝,现在正好陪着他一块。 等他吃饱了,她收拾碗筷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张机票。 她将机票放在桌子上,对他道:“小胖,走,今天晚上十一点的机票,我买了你跟伯母的,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他惊呆了。 本以为,她亲手为他做饭做菜,这是她肯原谅他的先兆。不曾想,这顿丰盛的晚餐,居然是用来送别他的。 华昊天“蹭”的站了起来,指着机票,眼睛却看向她:“阿晴,你不要这样,你是赶不走我的。” 何洛晴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我既然决定了要跟你分手,我既然选择当面跟你说清楚这个事情,就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她说得如此绝决,华昊天心都痛了,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道:“阿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绝情好不好?” 何洛晴摇摇头:“小胖,并非我绝情,我也没有办法,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你应该知道我自小命运多歼,还未成年父母就双双去了,留下巨额债务,我用了整整十年,硬是把这笔巨额债务还清了。也有很多人劝我,人都死了,债也就没有了,不用还的。但是,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当然知道人死债没,我只要放弃继承权,父亲留下的这笔债务就与我无关。但是,我不想这样,因为这样,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所以,自那时起,我就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不拖不欠,特别是人情债,一点都不能有。如今,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了,我就欠了全球这几万人的人情债,我还不起。” 华昊天愣住了。 第158章 林间偶遇 区区几千本杂志而言,想必不会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再说了,韦氏系海外产业,那位太子爷也不至于这么有闲功夫去翻看这些不入流的杂志? 只要这些杂志不入他的法眼,一切都好说。 现在一愁莫展的何洛晴,也只有这么一个唯一的盼头了。 祝丽华看着昔日舍友一副濒临死绝的样子,忽地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终究还是将堪堪听到的,并没有时间去求证的一则消息透露给她。 “洛晴,其实我觉得,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虽说这个绯闻是见报了,也闹出了一些影响来。不过,我倒是听说,现在韦氏集团那位金贵的太子爷也忙得很,怕是没空搭理你这桩事情。” 何洛晴有气无力地摆手:“他忙关我何事?如果他忙能让他看不到这些杂志的报道,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祝丽华伸出手来,一把揽住她的肩:“我说洛晴,你还真该谢天谢地,要不我怎么说你的运气就这么好呢?你的这些个绯闻,虽然章小程弄出这些来,出发点不太好,但是这个时点也算掐得准,等我们把这些影响消除之后,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何洛晴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时点掐得准?” 那个韦氏集团的太子爷又不眼瞎耳背,这个事情如果有心人要拿她开涮,迟早他会看得到。特别这个绯闻又是在韦氏刚敲定接班人的时候弄出来的,他如今是身价几十亿,到时候肯定会认为自己不死心,对他死缠烂打,别有企图。 祝丽华冷笑:‘你的那个头脑简单的表妹,真的以为仅凭着这些个莫须有的绯闻,就能把你送入韦氏,让你一夜之间麻雀变凤凰啊?我真是不知道你表妹是怎么想的。” 何洛晴也摇头:“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她,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祝丽华转头看她,神情有些严肃:“洛晴,你是从来就没有过攀高枝,嫁入豪门的想法的?” 何洛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没有。” 祝丽华点头道:“你既没有这个想法,那我也不妨直说了。这个消息虽说还未经证实,但据知情人说,也是八,九不离十了。你绯闻中的男主角” 说到这,祝丽华笑了起来:“其实人家华总挺无辜的,无端端的“被”绯闻了。幸好你们整出来的那个绯闻是假的,一击即破,也无须刻意去澄清。我这样说,也是让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据可靠消息,人家华总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想必也不会太计较你们的恶作剧。他心仪的女孩子是英国斯考比伯爵的独女,当今有名的小提琴家,上个星期全球巡回演出结束,回到英国,华总还打算这个周日特地飞了一趟英国,陪她过生日” 何洛晴的身子僵了一下,后面祝丽华说什么她都听不清了。 接下来的一天,是陪着恩师布莱尔到香山公园看枫叶。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整天何洛晴都觉得心神不宁,不是开车错过了路口,就是差点与前面的车剐蹭。最后,连布莱尔也看出来了,关怀地问她:“玛丽亚,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何洛晴换了师哥来开,抚住额头道:“可能是这么久没回国了,有点兴奋,昨天晚上没睡好。” 驶出香山公园的时候,何洛晴下车,让师哥把车开回去,她还要去附近置办些当地土特产,好让恩师布莱尔带回去。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很想去以前就读的小学去看看。 周日的小学校园,没有往日那人头攒动,以及清脆的朗诵声,显得异于寻常的安静。 深秋时分,昏黄的梧桐树叶自枝头上飘零而下,在半空打个旋,片片挣扎不休。 何洛晴的心情也如这梧桐叶般,一上一下,忐忑不定。 终于,她还是鼓起勇气,朝后园的那片树林走去。 虽然三年未曾回来,但林子依旧是那片林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由于这里鲜有人至,又值深秋时节,落叶将其中的小径遮盖住了,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枯叶,何洛晴踩上去,脚下便有一种柔软凹陷的不真实感。 何洛晴寻着记忆而去,很快就找到那株年代久远的参天古树。 她转到古树后面,捡起一根树枝将表层的枯叶开,很快,树底下的一个小树洞便出现在她面前。 树洞不大,也不算小,她把整只手放下去还绰绰有余。触手可及的是一个被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瓶子,也就是小学生们最喜欢的那种许愿瓶,装满自己折的五彩星星的那种。 她把玻璃瓶子取了出来,也不去掉它外面那层塑料袋子,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心里面酸酸楚楚的不知道是何滋味。 这个玻琉瓶子,有久远的年代感。是当年的她埋下的,一直没被人开启过。如若不然,三年前他来寻自己的时候,也不至于会认错人,从而阴差阳错的闹出了诸多的事情来。 往事不可追 她叹口气,三年了,很多事情已面目全非,很多人已当面相见不相识,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这个玻璃瓶子了,盛载着她与他的秘密,静静的长埋于地底下,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瓶子里面,塞满了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纸条。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她,一个月,一个月,一年又一年,不厌其烦地写给远在大洋彼岸的他的书信。等纸条塞了满满一瓶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竟也是这么执着的人。 上天不负有心人,十五年后,她等到了。但是,接下来,她又把他给逼走了。 三年前的自己,断情绝爱,把他逼得伤心离开。那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还在侥幸的期盼着他能够回来呢? 他不会再回来了,当年的绝决,已成他心底永远的灼伤,也看透了她的无情。 她本就是一个无情的人。 无情到面对他的痛哭哀求无动于衷,无情到面对他的离开不流一滴泪。无情到甚至可以拿自己的生命来逼,迫于他。 甚至,她还对他吼过:“你给予我的,终究是你的,而我目前能攥紧在手里边的,那才是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你要留下来,阻止我的大好前程?” 她让他相信,在前程与他之间,她选择的,是前者。 他终究还是信了。 何洛晴把玻璃瓶子紧紧攥,住,抵住心口的位置,那里,一阵接着一阵,钝钝的疼得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好一些了,才慢慢的站起来。 都成过去式了,一切的一切。 忘记了她,他似乎过得比以前更好,不仅顺利成为了韦氏集团的继承人,而且,还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女朋友。 他晋位的事情,在电视上转播过。那天晚上,她站在意大利空旷的广场上,巨屏液晶银幕上里他正在接受采访,鲜花簇拥,万千荣耀。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夜晚的寒风钻入围脖进入她的身体里,她的手,她的脚,还有她的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冰冻起来。 回到宿舍,她大病了一场。总之整个冬天,她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一直昏睡了整个冬天。待她真正好起来的时候,冰雪融化,春天也来了。 她重新振作起来,把全副精力投入到作品设计中,研发作品,开服装展,拿奖,收获鲜花与荣誉,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把他给忘了。 但是,就在昨天,祝丽华的话使得她一瞬间破了功。 她没有料到,时隔三年,他的消息还是能如一枚重磅炸弹一般,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影响。就好比祝丽华不过告诉了她一则还未求证的小道消息,她就失魂落魄到如斯地步。 是自己还不够狠心,留有牵绊,最终害了自己。 所以,她决定,今天要把本该在三年前就必须完结的事情完结它。 这一大玻璃瓶的寄存着无限相思的纸条,本该在三年前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是她的一时疏忽,让它又存在了三年;是她的一时犹豫,让它又困扰了她三年;是她的一时舍不得,让它催化了自己的意识,竟萌生出些荒诞不经的祈盼的思绪来! 她今天过来,拿走这些东西,也算是给自己,给他,给她与他此生的纠葛正式划上句点。 她不是个做事拖泥带水的人,既是思虑成熟,决定好了,便不会有后悔。 她开始解包裹在瓶子外头的那一层塑料胶纸,那是做防水用的。揭开这层防水材料,她才可以打开瓶盖,取出玻璃瓶子里面所有的字条。 待打开瓶盖时,她的眼睛瞬间睁大。 偌大的玻璃瓶子里,空空如也。 不要说那么多的纸条,现在就连一片纸屑也找不到。 怎会如此干净? 难道说,现在的贼都那么爱学习了么,什么不偷,却偷人家的情书,拿回去研究如何追女朋友么? 何洛晴有些哭笑不得。 初初她还以为,玻璃瓶子由于年代久远,导致破损,所以那些纸条全漏了出来。但事实是,这个玻璃瓶子厚实得很,非但没有破损,竟连一道裂开的口子也看不到。 这下好了,都不用自己动手,人家都主动替自己搞掂了…… 看来,是天意如此。 何洛晴反倒轻松起来。 反正是要毁掉的,谁毁不都一样? 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瓶子,何洛晴觉得可笑又碍眼,想了想,决定还是原路放回去,指不定自己哪天又有了需要倾诉的心事的时候,还用得着。 把玻璃瓶复了位,依旧用塑料胶袋包裹好,放回树洞里,再掩上黄土与枯叶。 做完这一切,何洛晴伸伸胳脯,伸伸腿,准备从林子出来,打道回酒店。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脚踩枯叶发出的声音,“沙沙沙”的,应该是有人走过来了。 何洛晴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年头,不是,挖个树洞也会被抓?” 她回过头来,脸上已经堆上笑容,打算向校园管理老爷爷赔个礼的,但转瞬间笑容便凝住了。 秋风起,落叶飘飞,那人就这样踩着脚底厚厚的枯叶,在落叶飞旋间朝她走来。冷漠的面容,冷漠的眼神,冷漠地看着她。 何洛晴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再就是出门时没看黄历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想见的人,偏偏老天要安排她遇到呢? 她的心里浮起无数次落荒而逃的想法,却在他冷洌目光的压制下,举步维艰,寸步难移。 就这样任凭他直直走到自己面前约五米处,站定。 “你……”她还未出声,他倒是先说了,“我就是来找你的。” “哦。”何洛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被动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来人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不知道。”何洛晴老实地摇摇头,“方才你不是说了吗,是你来找我的。” 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你方才一来就宣布,你是来找我的,那至于你来找我的原因,自然也由你亲自公布出来。 华昊天一时语塞。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别处,自此至终没有看他。 此时的她,心里慌乱得有些莫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毕竟,有三年未见了。 而且,这三年的时光就好比一堵厚厚的冰墙,横亘在两人中间,无法消融,无法跨越。 三年时光,足以改变很多,包括人或事。 何洛晴承认,自己的确变了很多,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就差没有官宣了。想到这,何洛晴就觉得很不爽,有些后悔没有把自己师门里那长得帅帅的师哥留下来充充门面,如今自己形单影只,在气势上就输了人家一截。 面子里子,还是面子最重要。 华昊天沉郁地盯着她。她现在这种神情,这种表现,明显的就是在漠视他。 三年了,她就这一样没变,还是如三年前一样,忽视他的存在。 他一下子就生了气。 “行,咱们也废话少说,直接说正事。”他说完,凭空招了招手。原来空旷的地方忽地出现了一个人。 何洛晴愕然。 他居然带了助理过来…… 如此说来,像他这么身份贵重之人,保镖一定少不了的,也不知道藏匿在哪里了。 第159章 做人不可脚踏两只船 何洛晴一边想着,一边眼神四处乱窜,极力搜索着包括树上,地上,不远处的院墙,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不过很可惜,不要说人,她就连个鬼影也看不到。 这下她更是沮丧了。本来想着面对他一个人,寻个机会开溜也还有些机会。现在倒好,他居然带了助理过来,指不定还带了七八个看不见的保镖,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开溜那就变得难上加难了。 见她苦着个脸,一副纠结的样子,华昊天以为她害怕了,不知怎的,心倒是先软了,声音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你也这样,我只是来跟你说……” 不料,何洛晴却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没有带保镖?带了多少?不会带上个十个八个,你这样是不是太浪费钱了?像学校这种地方,安全系数高着呢,你带个助理来也就可以了……哦不是,其实你连助理也大可不必带的,这里安全得很,没有什么威胁的。” 一旁的助理阿海满腹怨念地看着她,心道:“姑奶奶,你可不能这样说。你这一句话,直接把我整失业了……” 华昊天见她一上来关心的就是他的保镖,他的钱,再好的耐性也被磨尽了,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怒意:“何洛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听听,我一直在听啊。”何洛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是直至现在,你什么也没说啊。” 华昊天不由气结。 如此说来,方才他所说的,都是废话么? “那好,我们长话短说。”华昊天彻底没了耐性,从助理的手里面取过几本杂志,在她面前扬了扬,“这个,你应该都知道了?” 何洛晴很快就用行动告诉他,她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只见她飞身上前,以掩耳不及盗铃的速度,从他的手里将杂志抢走。 华昊天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失笑,一旁的助理阿海更是错愕不已。 阿海并不认得何洛晴,但是他这几年跟在华昊天身边,不止一次在老板办公室里的液晶墙上看到这位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摄像头下的何玛丽设计师,温柔娴惠,大方得体,哪像现在这般…… 阿海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然的话,就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华昊天说话凉凉的:“毁灭证据是没有用的。这几个杂志社共总印了多少本,你心里也应该知道的,不过很不好意思,我都将它们全买下来了。” 何洛晴狠狠地愣了一愣。 转瞬间便愤怒起来:“华昊天,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败家?!这些杂志也是要钱买的,你一个人,买这么多干嘛,你看得完么?” 助理阿海再度惊愕地睁大眼睛。 呃,这个姑娘…… 他们老板现在可是在追责,追讨那些绯闻的责任,她倒好,反倒关心起他们老板为什么要买那么多杂志,看不看得完的问题上去了。 这回答,可以说是完全不着调啊。 华昊天沉郁地盯着她:“何洛晴,你也给我岔开话题,你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能糊弄过去吗?” 何洛晴明白了,这次只怕是装糊涂也糊弄不过去了,她警惕地看他一眼:“多大的事?” 华昊天不回答,微微侧头朝身边的助理阿海看了一眼。 阿海会意,上前一步,摊开手里边的文件夹,道:“何小姐,我们初步核实了一下,这一次,关于你和我们华总的绯闻纠纷,你方一共发售出去1032本杂志,当然,加上你手上拿着的5本,就是1037本。这些杂志呢,虽说发行量不大,但是影响力极广,已经给我们华总的名誉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害……” 何洛晴把眼睛看向别处,不予置否。心道:“能有什么极其严重的影响?不就是影响你华总找女朋友嘛。不过你这么一个身价几十亿的人,什么女朋友找不到,那个小提琴家会在意你这些?” 阿海继续读道:“现在,我们华总要向你提出的,是精神损害赔偿,也就是侵害个人隐私方面的赔偿。你要知道,我们华总现在个人全球身价四十亿,但凡与他扯上一点关系的,都会产生相应的商业效益。所以,照这个算法的话,你的那1037本杂志引发的效益就是……” 何洛晴听得头晕:“我算术不好,你也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直接说,你们想怎么样?” 证据在他们手上,又是自己这一方做错了,的确对方漫天要价,她也无话可说。所以,何洛晴不想再听他胡扯下去,她只要一个准确的数字,权衡一下自己能否承担得起。 当然,能承担得起最好,承担不起的话,也就只能开溜了。 阿海看了华昊天一眼,道:“我们粗略算了一下,何小姐至少得赔给我们华总五百万……” 何洛晴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你敲竹杠啊?” 什么鬼嘛,不过是区区几千本杂志而已,而且还是三九流杂志,就弄出个五百万来。照这样的算法,那她小时候关照这位身价几十亿的华总又怎么算呢?至少也得还她几亿? 她觉得,当年的她真是太失策了,从小学二年级护到他离开,护了整整五年的人,居然是头白眼狼! 一旁的华昊天凉凉道:“区区几百万,玛丽亚小姐不会是出不起?” 何洛晴怒了,她把手中的杂志一摔,一把揪起他的领带,强行几步将他压制在后面的树杆上。 “华昊天,你不要太过份了。”她怒吼。 一旁的小助理阿海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说,他们老板被“树咚”了? 这可是天下奇闻啊。 本着一个老板身边忠心耿耿的助理的本职,他有要冲上去解救老板的打算。但随即收到老板“不要多管闲事”的暗示之后,正准备迈出去的脚便生生顿住了。 也是,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不就是自家老板嘛,他这个外人插什么手啊。 再说了,自家老板脸上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反而,他还能看出一丝隐晦的得意与享受来。 好,他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看不懂。 华昊天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何洛晴松开他的领带,换成用手撑在树干上,居高临下,哦不对,主要是她要压制的对象太高了,她够不着,只能以平视的方式,怒视着他。 华昊天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方才被揪住的人不是他。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把它理顺。 “怎么,想用武力解决啊?”他居然轻笑起来。 看着那张可恶的脸,何洛晴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真想把拳头抡到他那张仍旧精致的脸上去。 说真的,三年时光,如果说在他的那张俊脸上留下什么的话,那就是让人感觉成熟稳重多了。但是就在方才那一刻,何洛晴打消了这个看法,什么成熟稳重,简直就是幼稚,幼稚得不得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华昊天看着她,欠揍道:“还是何小姐认为,我这个处理方式不太妥当,要换另一种方式?既是如此的话,那就只能法庭上见喽。让我想想,你的那个表妹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这刚入社会,就吃上官司,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还有,以我往日的作风,我想要教训一个人的话,可不会让她那么好过的。在杂志社她是不可能干得下去的了,说白一点的话,在全国的杂志社,她都再不会有立足之地的了……” 这算不算是明目张胆的威胁? 何洛晴死盯着他,逼出两个字来:“你敢?” 华昊天眼中的笑意更深。没错,这就是他所认识的何洛晴,不管那人犯了多大的错,护犊子护得特厉害,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行,那你就听我的。” 说到这,华昊天一个转身,不仅脱身出来,还将她反制于树干上,又来一个“树咚”。 一旁的小助理看得眼都直了,心道,看来看去还是自家老板帅气啊,这个动作,干脆利落,浑然天成。总之,最后,还是他们老板赢了。 华昊天哪管他那无聊的小助理在想什么,他的右臂举过她的头顶,撑在树杆上,看着她,居高临下道:“三天之后,布莱尔先生要去参加今年服装设计大赛总决赛的颁奖仪式,你陪着你的恩师去。到时候我会到场,我们再将有关的赔偿事宜重新拟定。” 何洛晴被钳制着,一时之间亦无话可说,只把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他“好心”道,眼里盈满笑意,身体却突然朝前倾了一下,嘴唇轻轻划过她小巧的耳,垂,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松开她,示意助理捡起地上的杂志,转身而去。 何洛晴依旧背靠在树杆上,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让她吃亏,难不成他要自己吃亏? 怎么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呢? 忽地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想到他微凉的嘴唇就那样毫无预警地碰到她的耳,垂,她整个人只觉得“轰”的一声,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还想着要撩,拨其他小姐姐啊。 早知道就该一拳抡到他脸上去,至少得教会他“做人不能脚踏两只船”是不是? 她觉得,三年不见,他倒是学坏了不少呀啊啊啊。 就在这时,华昊天忽地顿地脚步,转过身来。 何洛晴吓了一大跳,她有点接受不了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法,要知道,以前的小胖子可不带这样的。 “你要干嘛?”何洛晴警惕地问道。天知道他又想出什么坏主意来,现在的小胖可不是她印象中的那样了,坏得很。 “你……”华昊天盯着她,“你右手是怎么回事?” 何洛晴心里面“格登”一声,脸上神色不变:“我的右手没怎么啊。”说着,似是怕他不信,她还特地灵活地挥了一下右手,以证明她的右手很好,好用得很。 他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何洛晴微眯了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犯咕嘀: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从后校园走到停车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这一路上,阿海跟在华昊天身边,两只眼睛一直朝着旁边的人看,终于,他忍不住道:“华总,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啊。” “嗯。”华昊天也不否认。 阿海再道:“华总,我初初还以为何小姐有多能耐呢,在您的面前,还不是一样服服帖帖的?华总您真是厉害。” 阿海朝他竖起大拇指。 “那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华总颇为自得。 阿海凑过来,问道:“华总,谁是煮熟的鸭子啊?” 华昊天横了他一眼:“这难道你都看不出来吗,难道是我吗?” “我自然是看得出来的。”阿海赶忙附和。心里想的却是,看这倒贴劲,华总你不是那只煮熟的鸭还能有谁啊? 刚回到车上,华昊天的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便把手机递给助理:“告诉对方,我去见我的未婚妻了。” 助理阿海接过手机,有些为难:“华总,这不太好,是不是狠了点?人家可是在伦敦眼巴巴地等着你过去给她庆祝生日呢。” “要不然呢?”华昊天横了一眼助理一眼,“我几时应承过参加她的生日宴了?只不过上段时间与她家族有几桩生意来往,她的爷爷为了答谢我,特意提了这个事,我也说过,有公务在忙,不一定能去得成。我有说过?” 阿海点头:“华总你的确说过。” 阿海觉得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做一个过目不忘的老板的助理。老板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了,逼得他不管大事小事,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死死记下来,免得老板突地发问,答不上来。 “这不就得了?”华昊天说得甚是轻松。 阿海觉得,自家老板果然狠绝,他要不给人机会,别人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我就这样回了。”阿海无奈道。果然助理不好当,得罪人的事情他全包揽了。方才在树林里的时候得罪了一个,现在还要得罪另一个。 “对,就这么回。”华昊天很肯定道,揽过他的肩,压低声音道,“方才在树林的时候,你没发现么,洛晴有多生气?这种事情虽说不是我惹出来的,但是外头的人不懂事,乱传一通,时间久了,没的也能整成有的,到时候我真的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尽快解决掉,免得我挨揍,听到没?” 阿海愣愣地应了,心里的震惊使得他反应不过来,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看起来如此嚣张的华总,居然也有怕的人?” 第160章 深情不负 三天后,何洛晴终于在年轻服装设计师决赛现场逮到了章小程。 她一伸手,揪住章小程的耳朵,一直把她拖到外边的阳台上。 章小程“哎哟哎哟”直叫唤,用力挣扎着,挣扎无果,便大声抗议:“你放手,快放手。我刚打的耳洞,给你揪坏了。” 何洛晴放了手,怒意冲冲道:“管你什么刚打的耳洞,你就是打了一百个耳洞,我也照揪不误!” 章小程使劲地揉着耳朵,恨恨地看着她:“我说表姐,你这么暴力,哪个男人敢要你啊。” “不要就不要,这又与你何干!”何洛晴没好气道,“章小程,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这几天死哪去了,手机关机,人也不在杂志社,你是想上天还是遁地啊,快给我说清楚!” 章小程翻翻白眼,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这几天她玩得可开心了。不仅顺利完成采风任务,还吃到了c城最贵也最高级的私房菜,最主要的是,还是那个看起来又帅气又阳光又温文儒雅的男美子陪着吃的! 虽说不过短短三天,但是想起来她都觉得甜得心里面快要流出蜜来。 何洛晴不悦地看着她:“章小程,你傻笑个什么呀?快说,你这几天都到哪里去了,害得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你不是陪着你恩师他老人家游香山去了吗?”章小程道,“找我,干嘛?” 何洛晴看着她,觉得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我说姑奶奶,你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我不找你找谁啊?” 就在这时,有两个年轻姑娘走了过去,想必是这届的参赛设计师。二人朝阳台里瞅了一眼,似乎愣了一下,然后,飞奔了进来。 她们在何洛晴面前站定,激动道:“你就是何玛丽,哗,真没想到,本人比电视上还年轻。我们都听说过你,你太厉害了,作品太牛了。我们都很佩服你,以后一定要多多指点指点我们哦。” 何洛晴对这样的场面见惯不怪,笑着尖了。 那两个女孩还拿出笔记本来,要何洛晴签名。 何洛晴笑笑,也不推辞,将笔取出来,给她们各签了名。 两个女孩欢天喜地的走掉了。 章小程在一旁看着,忽道:“表姐,你怎么用左手了,我记得,你可不是左撇子。” 何洛晴无所谓道:“左脑控制右手,右脑控制左手。有一天我忽地发现,右脑比左脑发达,左手比右手好使,所以我就改用左手了。” 章小程才不相信。她知道,表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她太了解表姐了,她之所以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糊模其辞,甚至胡说八道,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 不过,既然表姐不愿意说,她也不勉强,她笑道:“我方才看了一下,我觉得表姐你的左手签名比右手签得还好看呢,有气势。” “别岔开话题。”何洛晴看她一眼。 “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呀。”自己做出来的事情,章小程当然心知肚明,梗着脖子道,“不就是一则绯闻吗,能有多大的事呀?再说了,我又没有往一二流杂志上发,也没几个人能看得到?” 何洛晴几乎要无语:“什么人看都不重要,关键是那个人看到了!” “那个人真的看到了?”章小程脸上的表情不是惊吓而是惊喜,“这三九流的杂志,他都能看到呀,那个厨子还真的没有说错!” 何洛晴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厨子?” “哎呀表姐你就别问了,反正那个厨子说的都挺神的,他还说了,不会有事的,所以,就一定不会有事的。”章小程很肯定道。 何洛晴看着她,觉得头痛得紧:“不会有事?你自然不会有事。哪一次你弄出个烂摊子出来,还不是我替你收拾的。你都把风险转嫁给我了,你能有什么事!” “所以表姐,这一次也拜托你了。”章小程瞅准机会,朝人群里一扎进去,像条滑溜的泥鳅般瞬间便没了影,何洛晴连想抓她一下都抓不着。 “遇人不淑,当初怎么会帮这个小白眼狼的?”何洛晴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有个工作人员过来寻她:“玛丽亚小姐,布莱尔先生找您呢,总决赛要开始了。” “好的,我这就过去。”何洛晴呼出一口气来,暂且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跟着工作人员进去了。 这场总决赛的时候比何洛晴想像中要长,从晚上八时一直持续到十时,这才决出冠亚季军来,而且,季军还是两个名额并列的,从中可以想像这个比赛的角逐过程是多么的惨烈。 何洛晴看向坐在身边的布莱尔。这位将近七旬的老人,精神已不如从前,疲累中显出倦意,但还坚守在岗位上,认认真真地观看着每位选手的作品,认认真真的做着点评与评分,实在令人敬佩。 终于,比赛到了最后一个环节,那就是给冠亚季军,还有决出的二十名鼓励奖选手颁奖。 今年的获奖的年轻服装设计师不仅有才华,而且颜值也高,都是些俊男美女,如果不是看着展厅正中央的电子屏打出来的是“全国青年服装设计师大赛”的话,一定会以为自己走错片场,走到人家拍摄现场去了。 给这些优秀竞出者颁将的都是些像布莱尔一样有名的服装界的大咖。当然,他们对于布莱尔非常敬佩,在中途休息时,皆纷纷过来与布莱尔握手致意,并虚心讨教。 何洛晴看看台上,获奖的天选人才都聚集在了舞台上,颁奖嘉宾也都就绪,礼仪小姐们也一色喜庆旗袍,手里端着一个木托,上面放着各式的奖杯,还有一个信封。不用说,看鼓鼓的信封,就知道里面的奖金一定很丰厚。 她的眉头拧了起来,眼中显出些许疑惑与不解。 人都到齐了,为什么还不颁布奖呢? 看着布莱尔先生疲惫不堪的样子,她打算好了,只等这用不了几分钟的颁奖仪式一结束,她就立马送布莱尔回酒店,让折腾了一个晚上的老人家好好的休息。 只是,这颁奖仪式迟迟不发动,委实让人觉得有点奇怪…… 她心中好奇,拍拍前面一个女评委:“总决赛不是已经结束了么,这人也都决出来了,怎么还不颁奖,难不成等主办方请宵夜啊?” 那女评委是个长头发的美女,气质极佳,笑盈盈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请的可不是主办方,而是赞助方。” 何洛晴更疑惑了:“赞助方?” 要在往日,这些比赛赞助方一般是不出面的,都是主办方一手搞掂。而且,那些颁奖嘉宾一般都是主办方出面请的。 “为什么赞助方也要来?”何洛晴忍不住再问。 美女笑道:“这一界的服装大赛可不比往日,往日决出的这些优秀人才,拿了奖杯,领了奖金,各自回家,慢慢的才有伯乐上门。这次不同,伯乐直接来现场,直接签约,直扫承诺开工作室,还有后续发布会新作品推介等事宜,一并谈妥搞定,效率要高好多。” 对于年轻服装设计师来说,空有才华,没有慧眼识人才的伯乐也是不行的。要有伯乐,这些年轻服装设师才有一席自己发光发热的地方。当然,选伯乐也很重要,直接决定这些年轻服装设计师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如此说来,赞助方就是伯乐了,直接来现场捞人。 难怪台上这些青年才俊们都站得笔直,目光齐刷刷地朝着入口处张望呢。 何洛晴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她很明白这些决出者的心情。想当年,自己也曾这样,忐忑不安的期盼过。 不过,她想,自己应该比台上的这些人幸运一些,她是直接被伯乐布莱尔选中,而且这些年的光明大道,都是布莱尔给她铺就的,所以,她很感谢布莱尔这位恩师。 “今年这个比赛的赞助方到底是谁啊?”何洛晴再问。 因为她看出来了,不光是台上的那些新晋的菜鸟们,就连评委席上的这些颇有些名气的名家,似乎都有着期待。 美女名家回过头来,似是很诧异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你都不看比赛流程安排的么?” 何洛晴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置得规规整整的流程安排表,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看……”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是来看比赛的,又不是来看赞助商的,看这个做什么? 美女名家看着何洛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玛丽亚,你真的不知道今天要来的是谁吗?” 何洛晴摇摇头。 她关心这个干嘛,较之这个,她更关心的是,这个颁奖典礼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快点送恩师回酒店。 美女名家叹气道:“玛丽亚,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此的大人物你居然不知道?我可告诉你,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韦氏。韦氏你听说过,就是那个跨国海外企业韦氏,今年水灾捐了十亿那个。” 何洛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美女名家,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稳。 韦氏她当然听说过,服装业这块他们已经经营多年,可以说是这一行的龙头老大。管理方法很有一套,而且也极为重视换血,年年都注入新鲜血液,所以,才在这一行像长青树一年,经年不败。 她还听说,韦氏对于这些服装设计界的新起之秀也颇为关照,待遇丰厚,发展空间也足,每年想鱼跃龙门,跃进韦氏集团的大有人在。 美女名家继续啧啧赞叹道:“韦氏门槛高,一般的人,没几年经验的,一般都过不了韦氏的门槛。今年说也怪了,听说是韦氏太子爷亲自改的规则,破天荒第一次招收这些毫无经验可言的新苗子,进行重点培养。” 说到这,美女名家还不忘加上一句:“看来,今年这些小花前程无量啊。”语气里全是羡慕。 何洛晴死死地看着美女名家,问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问题:“如此说来,那今天这个颁奖典礼,韦氏的那个太子爷华总,也要过来吗?” “那是当然。”美女名家肯定道,“不然的话,你看这些评委们,还有这些观众坐着不散场做什么呢?这位韦氏的未来接班人神龙不见首尾的,网上传得那么神乎,大家都想亲眼一睹他的风采呢。” 一时之间,何洛晴脸上的神情,相当精彩。 过了好半晌,她才呼出一口气来。 难怪呢,约她在比赛会场会面,敢情公事私事一并办了,这位华总还真的会节省时间。 万众瞩目中,华总姗姗来迟。 被一大群人拥簇而入,身形高大挺拔的他,在人群中犹为显眼,夺人眼球的那种,一下子把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今日的华总,与她那日所见的,略有不同。 宝蓝色的西装,一看便知是意大利定制款,浅蓝色衬衣,配上精短的马夹,显得特别有神气。咖啡色的领带也是特意挑选过的,跟西装相得映彰,使得他整个人不同与往日的清冷,反而透出丝丝的淡雅明秀来。 总之,在何洛晴看来,这仪式感满满……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行头,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惊呼了,更多的人则是把目光定在他的身上,久久不散去。毕竟这位太子爷在外名声太盛,而本人又太过于神秘…… 华昊天在随行的指引下,来到舞台正中央。他看着台下,目光流转处,山花烂漫,相继绽放。 “大家好,我是韦氏集团的华昊天,可能大家都不太听说过我……”他唇边噙了点点笑意,明眸如繁星,耀眼却不眩目。 话未说完,便被在场的观众打断:“我们都听说过华总……” 华昊天望着台下,唇边笑意浅浅,却是没有说话,似乎不太接受得了底下观众的热情。 主持人示意底下的观众安静。 “果然是名望与颜值都在顶峰的男子啊。”前台那位美女名家忍不住赞叹,“我曾在电视转播时看过他,但现在看来,本人比电视上更帅。” 有吗? 何洛晴心想,名望她不予以评论,至于这颜值嘛,不就那样吗?有什么好稀罕的? 众人安静下来。 助理阿海朝主持人示意,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看着台上那些即将被韦氏收罗进去的幸运儿,美女名家感慨万千:“我们是生不逢时,没有遇到这样的好时机,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事业生涯一开启便能遇到这么好的伯乐,人生何愁没有一番大作为?” 何洛晴点头附和,心里却想得更远。对于人才的合理善用,这才是韦氏立于世界之巅,屹立不倒的主要原因? 不管怎么样,他的管理才能的确征服了她。 台上的小花们也尽展颜,因为他们知道,前面是一条光明大道,只要初心不变,只要坚持不懈,他们一定会成功的。 何洛晴开始收拾手头的东西。颁奖典礼过后,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她打算先送布莱尔回去,自己再返回这里,等华昊天向她摊牌。 不过,看今天华总的心情如此的好,唇边一直噙着浅浅的笑意,想必在待会与自己的谈判中,会小小的让步。 颁奖仪式结束,摄像师也打算休息了。但是,主持人却留住了观众:“大家静一静,先不要急着离开,华总有话要说。” 何洛晴心想,这么重要的一个比赛,终于完美落幕,最后时刻还是有必要总结一下现在,展望一下未来的。这种结束语在任何一次大型赛事中都会设置这样的环节。不过,在以前的话,那是主持人工作的一部分。现在,华总连主持人的工作也抢着来做了。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却又有着几分好奇,她倒是想听听他还想说点什么。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里,华昊天走到舞台中央,站定。 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观众,缓缓道:“接下来,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相知相守的故事,希望大家能把这个故事听完。” 他朝助理阿海看了一眼,阿海按下按键,顿时,展厅四壁的液晶墙均亮了起来,清晰的画面流转起来,而旁白也缓缓响起。 “那一年,男孩八岁,由于父亲的意外去世,男孩一度变得很自闭,没有朋友,只能通过嗜食甜食来填补父爱错失的遗憾。由此造就他变成了一个胖子,经常受到周边小朋友的潮笑与欺压。而他也变得很自悲,不相信自己,不接受外人。” “这个时候,由于母亲工作的关系,男孩随母亲来到c城,转学进入了当地的一间小学。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从而扭转了他的人生,成就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女孩与他同龄,是他所在班的班长,也是他的同学。女孩聪颖漂亮,有着很好听的声音,更有着这个世上最热心的好心肠。她护着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嘲笑与伤害。有好多次,男孩被校外的小混混欺负,女孩总是挺身而出,凭着学了几年的拳脚功夫,将那些不混混打跑。女孩有时也会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小混混拿出,水果刀,划破了女孩的手臂,在女孩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那个时候,男孩被吓哭了,他发誓,等他长大,换他来保护那个女孩,绝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居然护了男孩整整五年,但后来,男孩要跟随母亲出国了,他们不得已分开了。男孩跟女孩说,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他一定会回来,并且一定会找到她。女孩则带他去了小学后校园的一株参天古榕下,告诉男孩,她会把这些年的思念,还有她自己的所有信息都写下来,装进一个玻璃瓶里。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回到这间学校,挖出玻璃瓶,就可以知道她在哪里。” “男孩到了国外,回到了爷爷身边。他一刻都没有忘记女孩,他一边刻苦学习,一边刻苦减肥,健身。因为他答应过女孩,等他长大,换他来保护她。” “女孩也在苦苦地等着男孩,头几年里,她依着男孩给她的地址,给男孩写信,还给男孩寄去了好多自己亲手做的熏衣草香包。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断了联系,女孩再也联系不到男孩了。” “即便如此,女孩也没有放弃过等待那个男孩。她并不知道男孩已经减肥成功,成为了一枚帅小伙。她依旧循着以前的尺码给男孩做衣服,都是些加大加大大号的,而且一做就是十五年,一年一套,从未间断。” 画面转换,出现了一套一套悬挂起来的西装,果然是特大号特特大号的。 底下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叹声。 何洛晴觉得这一套套的西服甚是熟悉。她在想,这个女孩的遭遇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还有,这些西服看起来也挺眼熟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自己的衣柜里也曾有过这些具有年代气息的西服,不过后来,都被她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这些画面上展示出来的西服,不会也是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画面在继续播放,旁白也在继续。 “除了做衣服,女孩也给男孩写信。由于地址不明,信寄不出去。于是女孩就把思念的话写在五颜六色的纸条上,装进玻璃瓶里面,埋进了当初那个小学后校园区的一株古树下。她相信,只要男孩回来,从树洞里挖出这个玻璃瓶,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这个时候,画面再度转变,一堆折叠齐整的纸条进入了观众的视野,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何洛晴微眯了眼睛,也跟周边的观众一样,朝着屏幕上看去。 好,她承认,她以前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也傻乎乎的为了某一个人,经年累月的,写了一大堆废纸条出来…… 看来这个世上,爱一个人的方式千变万化,但爱一个人的心意却是相通的。 “十五年后,男孩终于寻到了女孩的地址,回国了。却因信息的错误,认错了人。等到男孩重新认回女孩的时候,因了现实的原因,他们又被迫面临第二次的分离。” “这一次,为了男孩的前程,女孩下定心放手,她要男孩离开。为了让男孩死心,女孩不让男孩知道她的右手已经废了的事实,却哄骗男孩说,她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出国深造的机会,在男孩与前程二者,她说她选择的是后者。” “男孩相信了,很伤心地走了,三年之后,他才知道,三年前女孩因为一场突发事故,被器械砸中右手,肌腱断裂,根本无法从事精细的工作。也就是说,女孩跟他说的,要去国外深造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但是女孩是坚强的,右手废了,她便改用左手,试着锻炼左手。终于在一年之后考上了她心仪的学府,从师当代着名的服装设计大师。只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使用右手设计她喜爱的服装了。” “男孩为了这个迟到的真,相懊悔不已,他觉得,他与女孩之间,错过了十五年,又再错过了三年,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所以,他决定,在今天晚上,他要向女孩求婚。这也是他在十五年,又加上三年之后,必须兑现的,对女孩的承诺。” 这时,画面定格凝住不动,观众却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期盼这一对苦命鸳鸯能够有情人终属眷属,同时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能够让这位韦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心心念念了十五年,再加上三年。 何洛晴低垂着着,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却有水珠自她的眼眶溢出,一滴一滴的,滴进了她面前的杯子里。 明明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自己感动个什么劲啊。 哦不对,应该是起风了,亦或是起沙尘暴。不过,这四边密封的室内哪来的沙尘暴啊?看来现在这建筑质量都不太过关,都漏风了…… 不管了,还是出去洗洗眼睛。 她站起身来,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隐约感到,有个人也这边走过来了,而且越走越近……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来人在她面前站定,然后,缓缓屈下,身形,单膝点地,看向她,目光炙烫热切。 “我知道未来可期,但深情怎可被一再辜负?我不愿等待在时光中蹉跎,更不愿期盼在时光中凉薄。我知道我现在还不够好,我只希望在未来的年岁里,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证明,你没有看错。” 何洛晴愣住。 沉默瞬间,周边观众已经呼声雷动:“在一起,在一起!” 一旁昏昏欲睡的布莱尔也来了精神,他看着周边喧沸的人群,用流利的中文,问道:“我听说你们中国有一项源远流长的文化传承,那就是逼婚,在古代也唤作拉郎配,或是乱点鸳鸯谱,难道我现在也遇到了这样的名场面了么?” 一旁的助理笑着说道:“布莱尔先生说得是,您老这次总算是遇到了。” “是吗?”布莱尔显得甚是高兴,“这样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也唯有你们中国才有的文化传承?不过,我喜欢。” 此时,被“逼婚”的主角立于人声鼎沸的中心旋涡,有些不知所措。 她定住心神去看他,他也在看她。 四目相接,这十几年的光阴如翻滚的波涛般扑面而来,有喜也有悲,有重逢也有离别,有坚守也有放手……不管怎么,这些已成为弥足珍贵的美好回忆,他们彼此共同拥有的。 场边的观众热情不减,呼声不低反高:“在一起,在一起!” 她咬了一下嘴唇,瞟了瞟周边,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对他说道:“小胖子,既然观众如此热情,你看我们是不是顺势满足一下他们的要求?” 华昊天怔了一下,旋即笑意不可抑止地从唇边倾泻而出,这应该是他这一生中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了。 她也笑了,弯了眉眼,伸出手去,将他拉起。他反倒借力一拉,将她大力拥入怀中。她的笑脸碰上他的笑脸,大型展厅里所有灯光瞬间齐放,仿若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座展厅。 岁月不老,深情不负,千言万语,万千恩宠,永远定格在这永恒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