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宫主夫人》 第1章 江湖传言 “避让,闲人避让!” “快让开!” 大街上,一路迎亲人马来势汹汹,一人在前大喝一声,路人顿时吓得匆匆忙忙往两边散开。 本是热闹的集市,被这叫声徒然打破。当街叫卖的小贩被不知哪里来的壮汉推赶出去,刚将萝卜放回菜篮,而听到叫声的妇人,下一秒,不得不一手捞起身边的孩子向一旁退去,装好的萝卜鸡蛋瞬间又散落了一地 以此,生生让出一条道。 众人脸上,面色不一,被挤压推撞后的谩骂有之,对浩浩荡荡的阵势惊讶有之,随之都产生了 ‘待我看一看来者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嚣张!’的念头。 于是都往路中间望去,而这一看,本是咒骂的人嘴里停止了嘀咕,原本已是惊讶的面色如今更是惊讶,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惊吓。 只见这一行红衣队伍,虽是身着喜庆之服,身材健拔,却个个戴着铁黑的面具,虽看不清面目,却是浑身气色骇人,毫无半分喜颜悦色,路人见了,定是避退三分。 他们只是抬着红轿,走着迎亲之势,其他无他,更无助兴的唢呐。 “这是什么人啊?”有观望而不知者。 “还能是谁!戴着乌面具的,一看就是玉龙宫的人,了不得啊,了不得。” 这盛大的阵仗一下子成了整条街的焦点,坐于茶馆内的沈言也被这嚣张的做派吸引,不禁也跟着向外望去。 “这是不愧是玉龙宫,好大的阵仗!” “玉龙宫?” “玉龙宫你不知道啊,就是那个上明弈统领的妖巢!” 沈言顿时一愣,凝神片刻,便有意停止了手中喝茶的动作,闻声向离自己五步之距的方桌望去。 只见三名身穿不俗的成年男子一边轻酌着手中的清酒,一面讪讪说道,个个面露不屑,却谈得有滋有味。 “自古哪只妖不是见了求仙问道者便避退三分的,这样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哼。”一男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玉龙宫嘛,都说是世上最妖邪之地,只有他们自己不觉,还当自己与仙门各派无异,说是妖了,那位宫主还不高兴。” “呵,我还当真以为这上明弈是个何等重情重义的痴情男子,原来这与江湖传闻迥然有异啊,这数年前就还与遥仙山山主江顾源之女暧昧不清,叫什么来着?江” “江月初。” “对,就是她,江顾源之女,江月初。” “当年上明弈在遥仙山时便认识了江月初,听说是一见钟情,这上明弈为了讨取江月初欢心,不惜在同门比武中斗兽十日,为的就是摘得绝境谷之上的绝境灵花,鲜花赠美人自古有之,为换红颜一笑,上明弈还真是够拼的。若是旁人论起,真真会叹上一句好一个痴情儿郎。” 上明弈与江月初的故事在这无隔耳之窗的修仙界传了个遍,可以说得上是话本上必备的男女主人公,无论是仙门家族,或是江湖浪客,一时成为人们口中讨论得最多的人物。有人傻傻不知情者赞道神仙侠侣,又有人愤懑江月初瞎了眼才会看上披着人皮的妖。 更有人啐上一口,骂道,“呸,知人口面不知心,遥仙山四千多条性命上明弈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放过区区一个江月初。” “只叹如今这江月初还不知是死是活,已经三年没有传出消息了!” “哼!”一人嗤鼻,冷笑道,“听说,江月初早就死了,被上明弈杀死的,还传闻上明弈对她是多么的柔情蜜意,万般宠爱,如何如何的好,到头来怎么样,依旧妖性难改,冷酷无情杀起人来绝不心慈手软。道我说,他恨江顾源也就算了,连他的女儿都不放过,也怪不得玉清峰峰主对他恨之入骨。” “玉清峰峰主江敛秋乃是江顾源嫡子,与上明弈可是血海深仇,怎么会不憎恨他!” “这算什么,妖就是妖,你还指望他知错悔改不成?瞧,如今不照样风光娶妻,潇洒快活,又不知道是哪位仙子被迫害了。” “男人嘛,三妻四妾岂非是常事,按我说,上明弈好歹是一宫之主,后宫定当不能只许一人,定是他欲要广纳妾侍,江月初争风吃醋,死活不依,料想这上明弈如此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若说他杀了江月初,亦不足以为奇。”另一男子更是做着大胆的猜设。 “可恶啊,可悲啊。” “上明弈本就是妖魔之身,生性残酷无情,嗜血无度。当年听闻他偷上遥仙山,拜入仙门,为的就是这山上的秘宝——离生镜!这离生镜乃是遥仙山上的镇山之宝,上明弈就是了它上的山,入的门,拜了师。可恨妖邪之物就是妖邪之物,狡猾多端。这不到一年,他便把这离生镜拿到手了!按我猜,理应是他先骗取了江月初的心,然后利用她夺得离生镜,再杀之灭口!” “哼,要怪就怪江顾源当初看走眼了!让这么一个魔头入了山,简直养虎为患。” 江月初?离生镜? 沈言听着这些字眼,不禁顿了顿,觉得很是熟悉,只是细想一番,确定这些字眼从未在自己印象中出现后,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听着。 “有理有理。”一人附议道。 “这上明弈可真是越发的嚣张了,越发不将各派放在眼里!” “这位仙友不要忘了,上明弈可是妖,心狠手辣便不说了,这目中无人岂非一直如此。要是从前的玉龙宫还好,现在的玉龙宫,哪还是仙家门派,不过是被妖魔占据的阴骘之地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现在江湖各派蠢蠢欲动,都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欲要一举攻上玉龙宫,替天行道!” “只道是没人敢做?” “话说放眼整个修仙界,能与之抗衡的不就是玉清峰峰主江敛秋了吗?怎么不见江峰主带头阵,号召天下围攻玉龙宫?” “真要这么容易,各派早就剿了玉龙宫,杀了上明弈了。当年上明弈一人便挑了四千多人,如今人人都说,这上明弈手上有件了不得的法宝,这法宝一出,鲜血横流,天下无敌,又有哪位能杀得了上明弈!这替天行道根本就是纸上谈兵,空有虚名,说明白点,谁想死谁就上,哼,道只是这,谁也不想死。”一人哼道。 一人摇摇头,“幸好这之后,上明弈并未作出什么出格之事” 在那之后,莫说做什么出格的事,玉龙宫的人确实极少出现在人前,既是出现得少了,自然在各派中讨论得就少了,任是修仙之人,只怕谁都不愿他人在自己眼前提起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这不提也罢,提了,作为修仙之士,斩妖除魔乃是本分,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起了,这除还是不除,杀还是不杀? 沈言悠悠拿起桌上茶杯往嘴里送去,她自然听出了这其中的道理。 想必这玉龙宫在明面上与江湖各派还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虽然这玉龙宫宫主并未做什么屠杀各派一统江湖之事。 而实际上玉龙宫已在悄无声息的默认中坐上了这江湖霸主之位,各派心中虽然对此有顾虑,只是都惧于上明弈的威力,只是敢怒不敢言,即便是敢言,亦不敢有所动作。 “这么说,玉龙宫还算是安分守己,无所动作,只是无人知道上明弈在想什么,听说这两年来,他魔性大发,性子更是狠厉了!我猜他肯定不会这样一直安分守己地待下去,肯定在密谋算计着什么。不久,这江湖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真的假的?” “八九不离十了。” “定是真的!” “” 这人言便是如此,你猜来我猜去。管他事情原委来龙去脉,真相是真是假,只要有人说起,必定有人会相信,今日说了,明日便能传了出去。 不仅如此,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这传言的程度往往比事情真相夸张几倍,并且这传播速度惊人,不用三日,便能闹得风风雨雨,沸沸扬扬,江湖人人得知。 所以很多事,多数人并不知道事情原委如何,真相如何,只顾着人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时,也要上前插上一句奚落一番,或是单坐着嘲笑一轮,无所谓真假,只顾着人人如此,我便如此,有知名之士的幕后丑事爆出,谁不喜,谁不跟着奚嘲几句。 听到这里,沈言已经戴好了白纱斗笠,在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男服,随后直步走出了茶馆。 第2章 新娘子呢? 沈言从茶馆出来后,一路半思半疑,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树林。脚步极慢,脑子里一直记着方才几位江湖客士说的话,更对他们口中的玉龙宫有了异样的想法。 难道,这玉龙宫,与龙鳞有关? 她找了两年,江湖各地,宫中带龙字的派别不少,只是,这宫主是妖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沈言越想,就觉得这二者必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打定主意,沈言决定,要去玉龙宫一探究竟! 刚是心绪激昂,计划笃定,下一刻便顿住了前行的脚步。 “只是,这玉龙宫,在哪啊?” 正当沈言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速度虽慢,但健稳有力。 她闻声看去,小山丘下,悠悠走来的正是方才在大街上的红衣队伍。 没有想到,沈言随处一走,竟与这队伍又撞上了。 沈言心中暗喜,方才听闻,这支迎亲队伍正是玉龙宫的人,换而言之,跟着他们就一定能找到玉龙宫。 既然是江湖赫赫有名,又在他人口中威严昭然的玉龙宫,想必功夫定是在道上,实力定不容小觑,她若是走近了,定会被人发现,离得远些,才好跟上。 于是沈言耐着性子,扶了扶头上的白纱斗笠,微微一笑,小心蹲下身子,躲在草垛后,双眼紧紧盯着这一行不紧不慢的人。 等他们走近后,沈言心中一怔。 方才她坐在茶馆内,人声喧闹,各路江湖能人贤士一派说词,你一句我一句,沈言只顾着听,加上大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她根本顾不得仔细看清这迎亲队伍的派头。 单是道听途说,就得知这其中的厉害。当然,自然是从那些一个个看似不服玉龙宫做派,围在一处宣泄不满,却不得不唏嘘不屑一番的人说的。 此时她看清了,虽说没有鼓呐助兴,却是派头大得很,忍不住也跟着直叹一声,了不得。 这一众人两人为一排,走得整整齐齐,一路望去,伏延的山丘小路,拐弯处便是尽头,而这迎亲的队伍,竟是看不到尽头,那峻矮的山壁拐弯处,穿着红衣的人不断走出,根本不知哪一个才是最后一个。 往回看,这才发现,茶馆内的人说的果真不错。 他们皆是戴着乌色面具,面具为邬童晶石所制,看不见其面上的神色,戾气骇人,个个身材修长俊拔,一看便知非是普通人。喜庆的红衣腰间,挂着一把看上去极为诡异的佩刀。直让人觉得这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并非迎亲抬轿,而是一同师门出关下山将所学一展身手,或是去哪个仙家门派参加仙盟比试。 况且这一行人都是满身戾气的男子,连个陪嫁丫鬟都没有,饶想怎么看也不像是迎亲人。 只见那一顶金红喜轿在眼前冉冉而过,轿顶精美的龙凤嬉戏浮雕一览无遗,凤凰欲展翅而飞,玉龙欲吐火入云,轿顶的四角微翘而起,金丝作边,朱红入色,靛青勾勒。暗红木边上隐隐约约玉兰细雕映入眼帘,更有金丝镶嵌,珍珠成图。 此等架势,那些江湖游客说得可谓一点也不够夸张,这哪是派头了得,这毫无尽头的人马,这金丝鸾驾,简直是奢华至极! 普通女子见了,定是羡慕无比,这等八抬大轿,风鸾步辇,嫁去的郎君是何等权势的大人物,自己风风光光,还给娘家攒足了脸面,不就是千万女子的夙愿吗。 这八抬大轿听得倒是多了,今日还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沈言直是看愣了眼。 华轿金贵无比,这轿窗的红纱看上去更是上佳材质,轻逸飘然,殊是一阵轻风,便能将这轻纱吹起。 彼时,正有一阵山风吹过。 正好,沈言也想一睹这玉龙宫宫主夫人的风姿,想着这轿中新娘子到底是倾国倾城,还是芳容绝世,才能配得上这金丝凤架,八抬大轿,百人接迎的阵仗。 这可是世间女子的梦中出嫁仪式啊,沈言怎能放过这大好机会,正特意撩起斗笠周围的白纱,正要细细看来。 这一看,沈言不禁倒吸一气。 轻慢细软的红纱顺着红窗,向轿内飘起,从沈言的角度看,刚好看到轿内坐垫所在,料想这定是一睹新娘子风姿的好角度,只是万万未想到。 这金丝软垫席上空无一人!? 空的?没人?新娘子呢?宫主夫人呢? 沈言怀疑自己看错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睁眼再看,确定了。 没人。 怎么会这样? 顿时,一百种疑惑冲入沈言脑中。 难不成,这新娘子还未上轿? 只是看着这一路行人所走的方向,分明一路沿着山径,越走越往密林中去,不像会是经过某处村镇,况且这山路绵延,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群山紧邻,幽森静谧,都是山,这沿路哪还有人烟,更无村落小镇。 难不成,这新娘子就归隐在这林中? 沈言凝神片刻,细细猜想,除了这种可能,她再想不到第二种。 定是如此。 心中虽是下了定论,只是这猜测难免过于牵强,她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于是,这更让沈言下定决心要一路跟去,一探究竟。 约是半柱香时间已过,那一众如赤练长蛇般的人马终于看到蛇尾,待他们的身影在迂回的小径边隐隐聚成一个红点,沈言这才直起身子。 许是蹲的时间太长,她双腿早已软麻,刚一伸直,又险些倒了回去,用手胡乱锤了一通,捏了一轮后,又紧跟了上去。 绕过山谷,爬过山丘,淌过溪流,一路偷偷摸摸,蹲蹲走走,沈言跟到玉龙宫前,韫色微沉,已是黄昏之际。 金光刺透云层,映着虹光,将眼前的模糊不清瞬时照了个通透,沈言眯了眯眼,盯着这高大的宫门,玉龙宫三字漆红牌匾熠熠发亮。 还未到卯时,日色只是渐淡,这石壁门前却早已燃起大火,位于宫门两边,各自矗立一只龇牙石雕猛兽,看似饕鬄,又似麒麟,栩栩如生,这通红的火苗,正是在从这两只猛兽石雕口中吐出。 火光之亮,范围之大,足以将宫门前的一大片石壁扫亮。 从宫门往里看去,是一座高得看不见终点的石阶,两边并排的火盘,一路不少,只是这密密麻麻的火盆,不再是从猛兽口中吐出,只是雕刻着各种魔兽的石柱,这骇人的气势,绝不输于门前的两尊龇牙大怪。 这玉龙宫原来就坐落在这样的石壁山上。 只是,江湖传闻,虽说这玉龙宫为妖物之居不错,但除了这门前的两尊石雕火盆生得诡异之外,此地也是不可多得的灵气充沛的宝地啊。 所幸拜师这两年,沈言并未偷懒,该学的都学了一些,基本功一件不落,判断什么地方灵气充溢,哪处阴气重,是修炼仙道基本中的基本,她自然应用得游刃有余。 这地方是宝地,灵气外泄是显而易知,只是这玉龙宫周围,除了自身的灵气,还有一层灵光,沈言抬头,一看便知,是结界。 要想进去,得破了这结界才行! 遥看着这迎亲队伍已走入玉龙宫,逐渐消失在她眼前,沈言缓缓起身,正想靠近一步,试着如何入内。 正于此时,一人大喊,“什么人!” 第4章 一顿饭搞定一个老头 正待那只小妖张嘴准备享受眼前美食时,沈言只听得一声尖叫,抬头看时,花妖不见了。 只见一白发,白眉,白须老翁正眯着小眼,收起灵囊,拍了拍装在里面的小妖,心情愉悦地将灵囊收在怀里。 她猜,这定是个了不得的老头! 不,老仙人! “老仙人!”沈言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大腿,像是捉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从她来到这里后,沈言脑子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现在她清醒了,非常清醒。她知道,在这里,妖魔鬼怪,什么都有,她已经顾不上科学不科学了,她只知道,如果她一直这样无头苍蝇下去,肯定活不了三天。 或许,一天。 说不定再往前走走,又遇到另一只花妖,届时又是它的口中餐,腹中物。 不行,她还没找到父亲,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 “你这坏丫头,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老头与小女子更是不亲,快放开我!”一边说着,那白头老翁一边挣扎。 他一挣扎,沈言的手被甩松了些,只是下一秒,抓得更紧了。 “老爷爷,不,老仙人,小女子看你身手了得,定是个了不起的仙人,我,我要拜你为师!” 说完,白头老翁眉头一愣,甩得更厉害了,在沈言眼中,他像是甩着一个极其危险快要倒计时结束的炸弹,可谓惊心动魄。 “你这坏丫头赶紧放开我,我不收徒弟!” “老仙人,我很能干活的,挑水扫屋,劈柴烧火,而且很听话的,对师父你肯定忠心不二,师父说一就一,师父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而且,而且聪明伶俐,学东西又快,师父讲一次的,我绝对会记住的,教我,不辛苦不辛苦的!” 沈言一咬牙,将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死皮赖脸的无赖招数全使出来,通通说了一遍,只多不少。 武侠小说她看得多了,白袍,白发,白眉,白须,就差一杵拐杖了。长成这样的,正好又住在深山老林里,在书中,这样的老头八成是个不可多得的仙家大人物,武功了得,法力了得,总之什么都了得,抱紧他大腿准没错。 打定主意,沈言说什么也不撒手。 “我数三声,你快放开我!不然我,我就打你了,你不要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打你了,我很凶的!女的照样打。” “不放!!” “一”白头老翁怒气咬牙。 “老爷爷,老仙人,我想你定是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多无聊啊,你收了我做徒弟,我还天天能陪你聊天,我能说会道,善解人意,我很会倾听老人内心的想法的,别人不能理解你的我都能理解的,特别是开解你这样独居的老人,我很擅长的。”沈言一口气用着最快的速度讲道。 “二!” “我,我做饭很好吃的,如果你收了我,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每天一样不同的菜式” “” “做饭?” 听着他迟疑了,沈言忽即瞪大了眼,马不停蹄抓住机会,积极推销。 “是的是的,没错,就是做饭,我做饭可好吃了!什么菜我都会做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能下锅,准能让它成一份佳肴,师父你老人家喜欢什么口味我都能做的,求求你收我为徒。” 她眼巴巴地望着白头老翁,活像一头没人要,卖力讨好的流浪小猫。 “你,你先放开我。” “师父你老人家答应了?”她擦了擦手上的灰土,欣喜站起。 “谁说我答应了。” 沈言身子还没站稳,忽的一声,又蹲下了,继续抱着他的大腿。 她从小到大从没这么无赖过,只是如今形势所逼,没有办法,若是在这里讨不到本领,这大妖小怪的随时找上门,她现在小命难保,哪还管得着脸皮这种东西。 况且,不找个靠山,学些本事,怎么找爸爸! 这次,她死活不放手,破罐子破摔,爱怎样怎样。 “你,你做什么!” “老仙人,我一个在这里无依无靠,无父无母,无钱无米,你要是不收留我,我会饿死的,也有可能被妖怪杀死,到时候身死横尸山野,尸首还要给豺狼啃食,根本就是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很可怜的,你不会见死不救?”没有办法,她边说边哭了起来。 既然利诱不行,她只好换个道了。看这白头老子怎么都不像坏人,既然不是坏人,只能是好人了,归隐山林的深居老头,此等身手,说他是邻家无害伯伯她怎么也不信,定是有本事的修仙中人。 不说也能猜出个一二,慈悲为怀,救世之道乃是仙门中人的职业操守,她硬是紧紧抓住这一点,把自己有多可怜说得多可怜,她这样可怜求救,就差撒泼打滚了,想要是仙门中人也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白头老翁就范了。 “哎呀,你这孩子,你说就说,好好的,哭做什么!” 只是,他好像并未觉得沈言可怜,听上去更像是对一个女子的哭手足无措? 虽然与她想的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好像哭对了,管他呢,反正效果一样。 他这么说,沈言心里暗喜,于是哭得更是变本加厉。 终于,白头老翁忍无可忍,“好了!” “谢谢师父!”沈言的哭声开始的时候十分突然,收住的时候更是突然,转而就笑脸盈盈,连忙起身,向白头老翁鞠起了九十度的躬。 “打住!我可没有说要收你为徒。” 沈言一愣,憋住一口气,正准备放声大哭。 “停停停!” 沈言果然收住了声音。 “我说不收你做徒弟,但是你可以用东西换嘛。” “什么东西?”有希望!沈言即刻提声问道。 “不如这样,你看,我呢可以教你你想学的,当然啦,仅限于正术之道,至于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伎俩别想着沾上半分。” “那是自然。”沈言点头附和。 他捋了捋白须,继续道:“你呢,要做的,一日三餐,五菜一汤,如果赶不及了三菜也行,有甜有咸有辣,做菜的水自己挑,煮菜的柴自己砍,噢,对了!每日记得下山买一坛酒,对对对,这个最重要,还有,若是帮忙把衣服洗了,那是最好不过了。丫头,你觉得如何?” 可真是位出息的神仙大人物!几顿饭就拿下了,人常言道不为五斗米折腰,如今看来,都是鬼话,美食当前,神仙也难挡! 沈言心中暗喜。 “甚合我意!师父高明!别说五菜一汤,九菜也没问题!只要师父乐意。” “打住,别叫我师父,我可没说收你为徒,你情我愿,礼尚往来,你给我做饭吃,我教你处世之道,公平交易嘛这不是。”白头老翁弯眉一笑。 沈言不明,这烧水做饭,扫屋跑腿的打杂苦工,难道不都是做徒弟的角色该有的本分?他都愿意教授她东西了,又为何不愿有师徒名分呢?该不会是他从前立的什么誓言,说什么此生不收徒弟之类的,所以才有了这一出? 纠结了半刻,沈言拉回思绪,师徒又如何,交易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她达到目的就行。 心中笃定,就这么办。 “是的,师老仙家说的是,不过,还未请教老仙家大名,我也不能一直仙人仙人这样称呼你?虽说老仙人看上去确实不同凡物,但也未免太高调了,你说是不是。” “好说好说,鄙人白”名字呼之欲出,他舌头生生打了个结,收了回去。 “白?”沈言好奇道。 他顿了顿,把不好意思掩饰过去,故作镇定,“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做什么,江湖有江湖规矩,你好好学东西便是,这名不名字的,不需要知道。” 他说的义正言辞,泰若自如,说完就走。 既然他不愿意说,沈言也不好过问,直追在身后打趣道。 “那从今日开始我就叫你白先生好了,不行,太严肃了,还是老白?小白?白乎乎?白花花诶你等等我,白老头!” 第5章 翻墙走壁干坏事 沈言摇了摇头,努力不再回想那段丢脸的求师经历,收回了心绪,抬头望去。 只见沈路已被那两名黑衣男子拽起拖走,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怠慢,她更是还没做好准备,也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什么都没了,三人早已回了玉龙宫。 她欲要冲上前去,只是理智让她停止了脚步。 结界无法破除,从前她修炼此法的时候也有过不少实战练习,只是,这与她平日里修炼的根本不在同一级别,这不是普通的结界,这强盛的灵光,胜过她从前所有遇到的所有结界。 这可棘手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沈言又急又恼,忽的,眼睛一亮。 对了,回去找白老头帮忙,他这么厉害,一定能破了这个结界,他会帮我救出爸爸的! 只是刚要起身的沈言,紧握拳头狠狠一砸。 “该死,忘了白老头云游去了,现在去哪找他,这白老头早不去云游晚不去云游,偏偏这时候去,真是不合时宜!” 在这里她只认识白老头一个人,这两年里一直跟他学艺,未曾下山。虽说她对于白老头挑食一事一直持有不满,只是他确实该教的都教了,为她打通了灵脉,助她结得灵核,传授仙家秘术,讲解江湖之道。 她也学得不少仙门之法,跟这里一般的修仙之士并无不同,这才每日甘心为他煮食,忍受他的挑三拣四,这不好,那太咸,诸如此类之言。 虽说法术学得不精,但吓吓几个欺小凌弱的流氓,打跑几个妖怪还是足够的,她秉承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原则,保命要紧,于是想着这两年学的东西足够了,最重要的原因是沈言心急下山找沈路,这才是她来异世的目的,此事绝不能再耽搁了。 以此,她拜别了白老头下山。 这刚一下山就马不停蹄的打听龙鳞的事情,一路听着江湖侠士七嘴八舌,你猜来我根据的,好不容易确切了这龙鳞出自一处名为龙字的门派,她有了头绪,才开始逐路追查江湖上带有龙字的门派。 只是沿路一共探查了七个门派,皆是无果而返,没想到追到第八个玉龙宫时,还没有任何关于龙鳞的消息,就先找到了父亲。 沈言一手抓紧头发,闭眼叹气,心急如焚。 “不行,现在爸爸受了重伤,不知他们会对他怎么样,既然找到了,就没有退步的道理,不能白来一趟。” 心中一锤而定,决定想办法破结界,偷偷潜入玉龙宫,一探究竟,救出沈路。 白老头说过,结界,坚固无比,硬如盔甲,任你如何刀枪剑戟强行攻打也破不了,只有施法解阵才能安然入内。只是但凡结界都会有一个弱点,纵使是再坚不可摧,也会有一处是脆弱无比,只要找到这处地方,再想破界之法,从弱处入手,一切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着,沈言已在四处搜寻这脆弱之地。 不知是因为这玉龙宫宫主骄傲自大,是真的不可一世武力高强到无人可敌的地步,还是因为结界的原因,这玉龙宫外并未派人把守,除了门前那两尊长相奇凶的猛兽,再无其他妖冶之物。 也幸好这门外没人看守,这让沈言的行动方便了许多。 只是沈言围着这玉龙宫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这玉龙宫门前,并没找到这弱处所在 “真是岂有此理!”。 她愁着眉眼,移身来到暗处,看着这层层流光下的结界,憋着一股怒气无处可撒,一时没忍住,向着灵光处狠狠地踢了一脚。 本以为这一脚,会跟踢坚硬的石头的感觉差不多,脚铁定痛死了,可是后悔也来不及,只得默默等待痛感袭来。 结果,意料之中的痛感迟迟没来,而意料之外,她先是愣了一下,大吃一惊,当场瞠目结舌。 她的脚,踢进去了!? 什么情况? 沈言一把撩起斗笠前的白纱,真真切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收回脚,慢慢地,试探性的再往前挪去。 这次她看清了,确定了,她的脚真的进去了。 只见那透着流光的结界,触碰到沈言的脚后,好似一层极薄的透明柔物,融着沈言脚的形状,生生捏出一个空洞来。 她兴奋一笑,随后毫不犹豫,迈步走了进来。 那结界果然犹如一层轻薄的涟漪,像是在里面投入一块细小的石子,瞬间沉没了进去,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有一层又一层的水光波纹向周围荡开。 她进来了!?结界破了? 沈言转身一看,那道闪着流光的屏障犹在,结界没有破。 “这结界不是很强的吗,怎么毫不费力,轻而易举就进来了?”沈言用着手指反复戳着眼前的水光结界,心存疑虑。 愣刻,她马上收回手,提神道,“管他呢,能进来就行,得赶紧去找爸爸!” 此时太阳已彻底西下,又因她进来的地方并不在正门旁,只是一处草地,所以并没有一路火盆照映,四周昏暗一片。 她摸索了一阵,终于从草丛中走出,偷偷摸摸地,翻墙走壁,这宫中大大小小的屋舍不少,只是她探了一路,竟然都没有再发现白日所见的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沈言,这不对劲。 难不成,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吃饭? 很快,沈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可能!这世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像白老头这样馋食的道法中人,况且这种不合时宜的吃饭情节,可不是一个威名显赫的宫派子弟该有的桥段。 都怪平日里这个时间都在给白老头做饭,这才神乎其然地联想到这一点。 既然这里没人,不妨直接往正宫大殿去,说不定爸爸就在那里。沈言想着,迟疑了片刻,下定主意,系紧了头上的斗笠,一跃脚,便向着中央的宫殿飞去。 沈言不禁感叹,这建在中央的宫殿果真与别处的小坊小室不一样,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精美之际,奢华至极,一看便知,定是主人待的地方。 那就是说这是玉龙宫宫主所居之地? 来都来了,何不顺势进去查看一番,万一爸爸就被关在这也说不定! 沈言又是一跃,跳上了屋檐,趴着俯身一看。 这一看,她又是震惊无比,不禁瞪大了双眼。 说来自从跟着玉龙宫的迎亲队伍上山以来,她一天的震惊次数简直破天荒,被这一连串的出乎意料的事情一环接一环的轰然而至,她还能保持理智清醒的头脑,可真是不容易。 这殿前的大院极宽,可容纳百人,此时正摆满了桌椅,坐满了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吵吵嚷嚷,觥筹交错。 他们,真的是在吃饭!!! 这么多人一人一句的寒暄之词,她方才在外面怎么没听到,不用多想,定是又一层结界。 结界可隔绝人入内,也可隔绝内界声音不被传出。 这主人在自家寝殿外设一层结界乃是人之常情,而这寝殿的结界只有比宫外的结界强,更没有比它弱的道理,只是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又进来了? 沈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正困惑时,一酒杯猝不及防向她袭来。 第6章 怎么是你啊,无用!? 沈言正恍神细想,如此防不胜防,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翻身偏挡,结果脚底踩空,伸手用力一抓,只抓住个瓦片,最终连人带瓦滚落下来。 一时,四周火光通明,好似正要照清来者何人而备的。 沈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上已不知何时被架上一把暗色长刀,四周也被数百名黑衣人围得严严实实,生怕她逃跑般,个个面露骇色,前面几名更是拔刀相见。 “什么人?你胆子可真大,竟然只身一人跑到玉龙宫撒野!”说话的人,正是今日在玉龙宫门前踩打沈路的那名黑衣男子。 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办。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爸爸还没救出,自己就要死?不能,她不能死。 彼时,众人见她毫无动作,便以为她此刻终于领教了玉龙宫的威力,现在吓得不敢出声了,见状,那名黑衣男子哼道一声。 “知道怕了,说,受何人指派来到此处,有何目的!说出来便留你个全尸。” 全尸?你当我傻,那还不是死,死都死了,留不留全尸有什么区别,她才不干。 沈言袖下伸出二指,暗运灵力,默念口诀,看准时机,正待那黑衣人说得道道有词,志在必得时,她猛然打出二指。 轰一声,一道闪烁的红光在众人眼前爆开,就趁现在,沈言闪身跃起,撒腿就跑,待那名黑衣男子回过神来,愕然暴怒,喝道。 “跑?看你往哪跑,追!给我杀了他,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不,抓活的!”说话的正是今日捉拿沈路的另一名黑衣男子。 听着二人的命令,身后的黑衣人面面厮觑了一秒,而再无听到反驳后,得知目标便是活捉夜闯者,这才一鼓作气快速向沈言逃离的地方追去。 这玉龙宫依山伴水,一处静雅幽林,清泉溪流,风景飘飘美如画,一处又是悬崖峻谷,辗转迂回,山穷水尽疑无路。 沈言跑了一路,还没有心思欣赏这山林美画,下一刻就跑到了陡坡峻谷,寸草不生之地,她猛的刹住脚步,这地方,她刚刚不是来过吗,又回来了? 跑了这么久,原来她一直在兜圈,怎么回事,进来这么容易,出去倒是难了? 她只停了一阵,刚准备接着跑,只是迫不得已,又停住了脚步,来得可真快! 此时的沈言,已是腹背受敌。 玉龙宫的人已将她团团包围。 沈言一眼便又认出今日那两名黑衣男子正站在她身后。 虽然他们和其他黑衣人同是黑衣,黑靴,黑面具,只是有两点,那便是衣衫的材质与纹案不同,还有气度不凡,看上去显然比其他子弟出彩许多,想来不是主人也是个管事的。 方才在跑得不远处,沈言也听出了正是他们二人下的命令,什么活捉,不能放她离开之类的,想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这一战,怕是不打不行了。 透过白纱,她已经看到四周的黑衣人缓缓拔刀,沈言决定先发制人,从怀中掏出法器。 她本想拿出那把挂在胸口的折坤剑,那是一把大小伸缩自如的宝剑,没错,是从白老头那里讨来的。 沈言正是因为看中这把剑可变大变小的好处,携带方便,这才把它当做自己的法器修炼,为了方便,她将它化成极小的木头,此时正挂在怀中。 她伸手掏出,打在手心。 那正是一把白玉镶边,蚕丝做面的折扇,随着沈言用力一摇,铮的一下,伴随悦耳的声音,扇子打开了,散开层层细腻的流光,活像碧玉出水一般,晶滢亮滑。 沈言无语,铮的一下,又将之合上,合起的折扇彼时更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剑,看上去威力无穷,震慑力十足。 显然,玉龙宫众弟子有些余悸地向后退了一步,旁人看来,直以为是一把了不起的法宝。 而沈言的表情看上去,却怎么也不像是威武神器在手天下我有的模样,她一脸沮丧。 “怎么是你啊,无用?” 拿错了拿错了! 不必多说,这把白扇的主人也是白老头,准确来说,应该是前主人,现在已经是她的了。 那日见白老头用折扇一挥,那个个发狂的精怪皆如枯黄的落叶,一扫就倒,并且再也起不来,再一扫,精怪无处遁形,皆打出了原型,嗷嗷求饶。 此等威力,可谓上等法器,沈言怎会放过。 于是又开始了百般哭讨,不依不饶,撒泼打滚,再加上五菜一汤,每日一酒的威逼利诱,坚持不懈个七天七夜后,才让白老头终于松了口,当时可谓忍痛割爱地给了她。 不知为何,这扇子拿在她手上扇起风来,竟连白老头用时的两成威力都使不出来,拿着的时候虽然灵光充沛,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实则不然。 她多次数落是白老头教得不好,而白老头却说是她灵力不足以支撑这法器的使用,并且多次劝解她不要暴殄天物,要回来。 沈言哪里会听,到了她的手岂有拿回去的道理,怎么说这也是一件上品法宝,虽然她使不出威力,可她总有灵力增长之日啊,到时候就能随心所用了。 我就不信扇不出来了。 就这样,秉持着十足的自信与坚定的信念,有一段时日,她像是跟这扇子死磕上了,天天拿着就扇,屡屡失败,终于有一天,她只是随意一扇,茅屋前的大树轰的一声倒了。 沈言尝到甜头,直以为自己成功了,炼成绝世神功。 其实不然,还未高兴一阵,她再扇,又不行了。 她总算发现了,这扇子到了她手上就是时行时不行,有时念着口诀就行,有时运着灵力就行,有时更离谱的,随意一扇,一棵树就倒了。 “真是无用的扇子!顶多也就夏日扇凉的时候派上用场。” 白头老翁坐在门前,摇头可惜着门前的大树,像是忍无可忍,眼不看为净,转身走回木屋。沈言知道,他心里肯定恨铁不成钢地将,造孽啊,说了无数遍。 沈言问白老头这扇子有没有什么名字,白老头一摆袖子,脱口而出,没有! 既然没有,作为这件法宝的新主人,沈言十分乐意而郑重地为它取了个名,无用。 白老头气得双眼发白,一口老血喷出云霄。 此后,凡是沈言拿着扇子乱扇一通,他都是眼不看为净,看不到就不心痛了,重重摔上木门,恨不得沈言离他越远越好。 第7章 夫人?谁?我!? 对于无用不合时宜的出现,沈言后脊背一凉,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啊,肯定是方才慌了神才失手拿错了,她可不能将自己和父亲的性命压在这时灵时不灵的法器上。 正要放回去,再拿出折坤剑时,黑衣人没再给他机会。 只见数十把暗黑的大刀劈头盖脸向她砍来,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沈言抬手一挡。 铛的一声,一道刺眼的白光散开,漆黑无边的暗夜破出一道亮光,沈言抬头而看,那迎面而来的长刀竟被她随意一挡,就反弹回去了。 她顿时来劲了,看着手中的扇子,微微一笑,没有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是很有用的嘛! 不多时,黑夜又闪出一道道白光,沈言主动出击,趁着现在无用还能用,赶紧反客为主,看准时机准备逃跑。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看着这攻守的形势完全逆转,直觉不妥,终于按奈不住,正一手运气,准备对着沈言的后背来个致命一击。 “弓瞑,等等。”说话的正是下命令活捉沈言的黑衣人。 “怎么,宁右使,三翻四次阻我杀他,你莫要忘了宫主说过,不请自来者,是为贼,断可杀之。”弓瞑一双冰沉的冷眸紧盯着沈言,运气的手并未停止,随时抬手就可以将手中的黑气打出去。 “宫主是说过不错,可是,他进来了,结界并未破除。”宁忌沉声道。 “管他破没破除,待我抓住他什么?结界没有破除!?”弓瞑即刻顿住了手,满脸惊异,连运气也顾不上,任由那团黑煞之气在手心淡淡化去。 二人不约而同的向同一处地方望去,果然,无边的暗夜中,看不到尽头,只见得隐隐流荡着一丝水光,正是结界无疑。 “结界未破,那,那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可能进得来?”弓瞑有些怀疑地看着前方正卖力厮杀的身影。 他不是。 弓瞑收起了疑虑,没有暗下出手偷袭,亮出一把黑刀便冲了进去,“管他是谁,老子抓了再说!” 看他没有再杀之的念头,宁忌才缓缓舒了口气,凝了凝神,也要加入战斗。 这边,沈言手中的扇子威力无穷,正发挥得游刃有余,而向她身边涌来的黑色影子也在不断地被白光弹开,倒地不起。 此时弓瞑一剑向她袭来,她反手一勾,将无用向上一抛,而后隔空运力,使之快速转圈,白光迅速扩大,将她牢牢护住,而白光彼时形成一道强有力的金光罩,铛的一声,给予弓瞑重重一击。 与此同时,不知怎么的,无用在旋转之际连连发出尖锐的刺冰,无数细小的刺冰向黑衣人袭去,沈言见此,心中不禁叫好。 好无用,你真是太有用了!是我不对,回去就给你改名,不,现在就改,你是有用!不是无用! 精光闪过天际,密密麻麻的刺冰,如狂风暴雨般向敌方轰炸而去,宁忌与弓瞑也一时脱不开身,正与这疯狂的寒冰利刺厮斗。 就趁现在,沈言找紧机会,赶紧跃身就跑。 只是她刚一跃起,就被一道金光打回,她重重摔在了地上,头上的白纱斗笠也歪了歪,无用也在跌落的过程中,被一股强劲的灵力吸去。 “你很有勇气,敢只身一人闯进玉龙宫,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找死的人了,这样的勇气,我很是欣赏。” 一沉寒的声音从天而降,虽然带着戏谑的言词,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种阴冷的气息,直叫人惊悚不已,沈言身子一愣,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由然而生,直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就看到本就倒地不起的黑衣人瞬时俯首颔腰,宁忌与弓瞑也在负手而立,齐齐整整地喊出。 “参见宫主。” 大事不妙,她本想趁着大人物还未出现,赶紧逃跑,殊不知,还是撞上了。 一竹子猛然一震,抖落了数片竹叶,竹身也随即弯了下来,像是托着不堪所重的沉物一般,逐渐压低。 沈言扶着腿,坐在地上,方才那一摔,右腿重重扭了一处,她生是忍住叫疼,此时正不自意地将目光往上移。 月下,只见一身穿罡黑长服的男子正站立在竹子上,沈言不禁好奇,这玉龙宫人人戴着乌黑面具,她还以为这是宫门的规定,没想到,这一宫之主,却是以真实面目示人啊。 那男子眉目凛厉,面色清冷,却也端容正貌,剑宇间却略带星眸,凉薄之间却不失仙逸之气,身上透着一股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更有不寒而栗,令人不敢靠近的厉气。 不过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好看,不得不承认,是位不可多得的俊俏公子。 若是换上一身白衣仙服,那就更仙袂飘飘,浩气凛然,英俊非凡,清逸出尘的上上品了。 只见他扬唇浅笑,在她看来,似是嘲笑着她这位不速之客正面临死亡的悲惨现状,又像是在思考让她这位胆大妄为的无名之徒怎么个死法。 片刻,他终于又说话了。 “我很好奇,这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怎么在你手上的?你可不要告诉我,像这样不请自来,误入他人住处,拿的?”他后面两个字故意提高了音量。 岂有此理,说着这样诬陷人的话,他自己真的一点情绪波澜也没有,还说的泰若自然,振振有词,这不拐个了弯说她偷的吗。 好好说话不会吗,非要阴阳怪气的,这明明是质疑的问句,为什么他问出来却是笃定的意思,还甚是有理地将她的罪名坐实了!? 看他有意无意地拿着无用在手里摩挲,被人夺取法器,还要受着挑衅污蔑的言词,加上右腿疼痛难忍,她一时又气又愤,瞬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疾声道。 “大魔头,关你什么事!可恶至极,你,你把无用还给我!” “无用?”上明弈直接跳过前面的骂词,挑眉问道。 “好别致的名字,你取的?” 看似无害的说词,在他口中说出却是完全颠倒了用意,还听出了危险的气息,并且这声音一下子拉近了又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不禁一怔,那男子正负手而站,离她不过五步之遥。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死一搏! 沈言一手缓缓挪动,伸入袖下,想要掏出暗器。 刚要挥出暗器,就被一道罡风狠狠扫中,原来,她这一小小的举动,早已被上明弈收在眼底。沈言被打得连翻了两圈,如今好了,不仅腿疼了,浑身都疼了! 那男子似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她刚抬头,又是一道灵光向她天灵盖袭来,徒然,斗笠白纱被劈成两半,头顶的发冠也被灵光爆开,彼时,她青丝散落在肩。 轰然而来的灵光也在看清了她面容的一刹那收住了,她呼吸一滞,直愣得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未从方才的掌风中回过神来,她心脏剧烈崩跳。 下一刻,猛吸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她就死了!? “初儿!?”他声颤道。 初儿?谁? 弓瞑宁忌更是一惊,“夫人!??” 夫人?又是谁? 她努力压制着方才的惊慌,微微转头看向后面,确认无人后,才转过头来,可能是因为惊慌过度,舌头都捋不直了。 “谁,我,我??!” 第8章 我是谁?你是谁? 沈言还在诧异中纠结时,下一秒就被送进了一个怀抱,男人不知何时单膝跪在了地上,将她一捞而起,紧搂在怀中。 “初儿,你回来了,我,我好想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什么鬼!? 沈言瞪大了双眼,这剧情反转得有点太不合常理啊?这是什么情况?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吗?这种狗血的反转剧情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并且吐槽过无数遍,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竟有脸期盼着这颗枣再甜一点。 最好跪下认错,说十遍,不,一百遍对不起,我错了! 方才听他唤什么初儿?这么看来,这大魔头是将她错认成他的红颜知己了,看来这位红颜知己,已经是宫主夫人了,看他紧张成这样,沈言断定,这位宫主夫人,在他心里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啊。 只是这世界真有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 不对,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算是古代时期,时间已经隔了千年,这细胞进化,基因突变,千年后再来个机缘巧合难得的重组,长得一摸一样,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言自己说服自己,一定是这样。好就好在这一张脸误打误撞跟玉龙宫宫主夫人撞到一起去了,真是投的一手好胎,妙哉! 都这样了,如果不将错就错,是不是对不起她这张脸啊?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借宫主夫人身份一用,届时偷偷救出爸爸,再想办法逃出这里!一箭双雕,好计。 “嘶。”一阵骨头断裂般的绞痛,猛的打断了她的思绪。 上明弈顿时松开了双手,又愧又急道,“初儿,怎么了?受伤了?哪里疼?” 哪都疼,谢谢。 还看?不就是你打的吗,还抱那么紧,想勒死我,分明就是故意的! 见她不语,他更慌了,心中懊悔,是不是方才下手重了,把她打懵了? “很疼是不是,对不起,定是我伤到你了,我即刻带你去疗伤。”他凝眉道。 上明弈忙不迭把她抱起,见她并无反抗,他双手收了收,搂紧了怀中的女子,一跃而起。 这暗夜下,独留一众黑衣人面面厮觑,一脸茫然。 弓瞑更是捏了一把冷汗,“万幸!宁忌,幸好你方才拦住我,如果刚才那一掌真的打出去了,我真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我也是猜疑,这结界挡的玉龙宫外的人,只有玉龙宫的人才能入内,若是一开始是女子那就好确认了,不过,夫人,为什么穿着男装?而且好像不认得宫主了?”宁忌一脸困惑地看着弓瞑,似是试图寻求解答。 “你别看着我,分析来龙去脉,探查真相这种事情,你不是最在行的吗,我只会打打杀杀,武力解决。” “我也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你能给出答案。”宁忌叹气道。 “不过,夫人这三年来到底去哪了?经历了什么?” 当然,寂静的竹林下,等不到答复,也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沈言被上明弈一路抱回宫殿,正是方才她行偷摸之事的大殿,方才正忙正事,无暇时看清这瑰丽华宫的名字,此时抬头一瞥,默默读起。 桂圆,桂圆殿!? 这名字,真是,真是 一时间,沈言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这等壮举,她真是佩服哪位大侠取的名!怎么这么想不开。 这豪华的宫殿,这雄伟的建筑,此等巍峨有派头的住宅,叫桂圆!? 简直,暴殄天物,等等,这词,怎么这么熟悉。 一路胡思乱想,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被抱到床榻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鞋子都脱了,而那位与她素不相识的男子,正扯开她的外衣。 她打了个哆嗦,本能抗拒,一手将那件轻薄的外衣拽起,蹬腿后退。 “等等,你做什么?” 看着她如此激烈的反应,上明弈细叹出一气,稳了稳心绪,温声道,“初儿放心,我不做什么,只是为你检查伤口。” 原来是这样。 “不,不用了。”她磕磕巴巴道。 检查伤口怎么了,夫妻之间,别说检查伤口了,干点别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既然要装成别人的夫人,是不是要尊重一下原主,装的像一些,她刚刚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那么一点? “我是说,我自己来就好了。”她连忙补救。 刚又想说点别的,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真正宫主夫人的事情她一概不知,想模仿也模仿不了啊,为今之计,只能假装说自己是失忆了。 “那个,我好像不记得你了,更不记得这里的人,连我自己是谁都不太清楚。但是,来到这里,尤其进了这门,我就感觉莫名的熟悉,我猜,我应该,肯定来过这里。” 她前半句说得犹犹豫豫,后半句说的极其快,像是巴不得拉着上明弈的手说,你信我啊,我真的是你夫人,只是不记得你而已,你不要赶我走,更不要杀我,你信我啊! 呵,我自己都不信。 毕竟是夫妻,她就不信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察觉不出来,她和真正的宫主夫人有什么不同,肯定知道她不对劲了,他还对她如此以礼相待,还有这眼神,柔情似水,眉宇含星。 这种关心,可是装不出来的,只是他明知她不对劲,又干什么假装不知道。 “我说,我失忆了,你信吗?”她说得极慢,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上明弈的表情变化。 只是,至始至终,他面上除了温柔关心的表情,别无其他。 沈言心里又是胡乱猜测了一通,心中已经假设了十几种他的追问式回复。 例如,“什么,你失忆了?怎么失的忆?”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那你还记得我们曾经?” “” 按照经典桥段,接下来的对话应该是这样上演的。 只是未想到,他却完美避开了她为他准备的所有台词,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我自己都不知道。还真信了? “那,我是谁?” “我妻,玉龙宫宫主夫人,江月初。”他浅浅一笑。 “你是谁?” 问出来,她就后悔了。 “你夫,玉龙宫宫主,上明弈。”他笑得更甚,讲得极有耐心。 果然,问了也是白问,她就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方才只是一时兴起,想着问完我是谁了,就顺便再问你是谁呗。 她是江月初?应该说,宫主夫人就是江月初,江湖传言,江月初已经失踪三年了,有传得夸张一点的,说她已经死了,更夸张一点的,说她是被上明弈杀死的。 沈言看了上明弈一眼,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生怕一转眼就不见了,这宠溺的眼神,爱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了自己?不对,是江月初。 第9章 别致的取名手法1 这么一想,沈言觉得,这江湖传言,真是不可信。 既然没死,回来了,那今日她看到的花轿娶亲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江月初不在的三年里,上明弈真的如传言那般说的耐不住寂寞,纳妾了? 只是,这花轿,分明是空的。 “不要再想了,你虽失忆了,但我知道你就是江月初,我的妻子,你不习惯我碰你,我不碰就是了,没有关系,时间长了,初儿总会适应的。” 他顺势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竟然忘记躲开,就这样任由他抚摸。 好一阵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白色小瓶,将一颗黑色药丸倒入掌心,送到沈言唇边。 “吃了它,初儿的伤就不疼了。” 闻言,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便吃了进去,想他也不会害自己的夫人,况且她现在浑身是伤,寸步难行,就差半身不遂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来人,替夫人沐浴更衣。” 声音刚落,已有两个侍女迎了进来,这随叫随到的速度,说不是一直站在门外,她怎么都不信。 沈言刚吃下的药丸在喉中呛了一下,沐浴做什么?更衣又是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啊,我可不是你的正牌夫人。 “初儿放心,这段时日,我会搬去偏殿,初儿总要时间适应的,若有什么需要,初儿尽管吩咐下人便是。” 上一秒的温言柔情转身又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好好伺候夫人,不容半分差池。” “是,宫主。” 哇,这种男人,不得不说,简直是好丈夫的标准模范啊!太善解人意了。 “初儿回来便好,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想你是累了,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驻足看了好一会,上明弈才缓缓走出了房门。 这不依不舍的背影,沈言忍不住叹一句,好一个痴情贴心的夫君,看来江湖传言也不是全都是空有虚名嘛,至少说他痴情这一点,她还是赞成的。 这话要是被你夫人听了,那得多感动啊,可惜了我不是。 沈言拍了一下大脑,想什么呢,你当然不是了! “不过,宫主大人啊宫主大人,你可不要怪我骗你,我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打伤了我,还囚禁了我爸爸,这样算我们扯平了,等我救出爸爸,各自江湖再见!不是,最好不见,拜拜您嘞,谁也不欠谁的。” 这么想着,沈言的良心果然安心多了。 上明弈果然没有骗她,吃了方才的药丸,身上的伤,果真不疼了。 接下来,沈言乖乖的被两个侍女七手八脚的伺候着更衣,梳发,至于沐浴,她实在是放不开,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澡,所以便把她们都叫了出去,自己一个人泡着。 今日偷偷摸摸跟了玉龙宫的人一路,又翻山又越岭又涉水的,可把她累坏了,草草吃过侍女端来的晚膳,遣散了众人,吹熄了灯火来到床边。 倒头一躺,双腿一蹬,沈言睡着还不忘用手紧紧握住胸前的折坤,身在异处,不得不防。 养足精神,明天才好干正事。 这一晚沈言睡得十分安详,沈言起了个大早,心情愉悦,好久没有做过美梦了,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偏偏梦到上明弈?还与他成了江湖侠侣游山玩水,一路斩妖除魔,过着闲云野鹤浪迹天涯的生活,她还很开心很享受 沈言一拍大脑,尝试让自己清醒,肯定是因为她现在的角色扮演是他的夫人,这才会梦到与他做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乱七八糟,还浪迹天涯,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江月初,是个骗他的假货,到时候可真是亡命天涯了。”沈言自己骂醒自己。 骂完之后果然有效,她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对策。 “夫人,你醒了。”一名长相乖巧的婢女走了进来。 “让婢子为你梳洗。”话毕,又是一个机灵的丫头端着木盆走进。 沈言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是?” “夫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慕夕啊,昨日还替夫人换过衣服呢。” “夫人,我是慕阳啊。” “夕阳?”这名字,果然是桂圆殿的人,这取名的手法和大殿上名字如出一辙的高明。 “听宫主说夫人失忆了,果真如此。”慕夕垂眼默语。 慕阳却是有意地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慕夕像是犯了大忌一样,即刻闭嘴。 随后慕阳转而拿着巾子上前,“奴婢为你擦脸。” 沈言本想接过湿布说要自己来的,下一秒她又下意识地发现自己如今扮演的可是宫主夫人的身份,虽说失忆了,但主仆有别她应该还是知道的,可不能露出破绽了。 “奴婢为夫人梳发。”慕夕将已经擦完脸的沈言拉倒梳妆台前。 “夫人今日想梳什么发?戴哪支发簪?奴婢觉得夫人戴哪支都好看,你说是不是,慕阳?”慕夕一边为沈言梳着发,一边笑着说。 “那是自然。” “” 她们一句来,二句去的,沈言却完全没有听她们在讲什么,心思全在另一件事上,想了一阵,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宫主去哪了?” 闻言,慕夕手中的动作一滞,慕阳收住了端盆出去的脚步,两人愣了一阵,慕阳开口说道。“夫人,宫主今日有事出宫了。” “去哪了?”沈言顺势一问。 “这个,慕夕就不知了,宫主做什么事,要去哪里,我们只是伺候夫人的,这些我们怎么会知道。” “是啊,夫人,宫主的事,可不是容我们过问的。”慕阳点头表示应和。 不知道?别骗人了,怕不是你们宫主不准你们告诉我,你们这表情这反应已经出卖你们了,演技还得勤加苦练啊,朋友。 沈言并未说破,她也不过是顺势问问罢了,目的是探出上明弈的行踪,不在宫里正合她意!要他在才是麻烦呢。 干正事! 沈言说干就干,一把截住了慕夕正在为她插发簪的手,她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天啊,满头的金簪玉饰,她又一根根取了下来。 “别弄了,这样头太重了,简单一点就好。”弄这么多,繁琐至极,她怎么方便行动。 “夫人,你不喜欢吗?方才慕夕一一问过夫人的,只是夫人不回答,慕夕以为夫人都喜欢,这才帮夫人戴上的。” 问了吗?她没回答吗?肯定是方才又神游天外了。 看着她满脸的愧疚与失落,沈言不免有点不忍。 “其实” “都怪你,笨手笨脚,夫人说简单一些就简单一些,反正都好看,宫主都喜欢。” 沈言心中给她竖起大拇指,真是机灵的丫头,讲得一口好听的花言巧语,很会看主人面色行事嘛,这样的丫头,一个乖巧,一个伶俐,难怪江月初放在身边贴身侍候,我也喜欢。 第10章 别致的取名手法2 捣鼓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可以走出房门了,沈言若无其事地走出庭院,昨夜太过匆忙,她还未来得及仔细看,这院子极大,不由得想起昨晚此地可是大摆桌宴,坐席百余人都绰绰有余。 虽是大,但看上去却不怎么空旷,两边是低矮的瓷石红围,上面种满了洁白粉嫩的海棠花,芳香浓郁,轻盈扑鼻,清晨一打开房门就闻着这芳馨之气,别提多精神。 饶是清晨,初阳未现,这朵朵粉白沾满了欲坠不坠,挂在花瓣上摇摇晃晃的水珠。 沈言从中走过,忍住了伸手将挂在花瓣上‘半死不活’的珠露弹开的冲动,别过眼,继续向前走去,这忍不住就上手的坏毛病得改! 步履端庄,身姿柔雅,沈言天生就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再换了身女装,看上去果然有了冰肌玉骨,如花似玉的美态,眉宇间溢着轻灵之气,灵秀间又是一种道不出的妙姿可人。 沈言有意放慢了脚步,装起名门闺秀来,毫不逊色。 表面看上去她似是悠闲散步,而不为人知的脑子里面却在想着怎么支开慕夕慕阳而不被怀疑。 她在院子里花丛边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仰头一看,桂圆殿三字轻飘飘地映入眼帘,看了一眼,马上转过身去,当作没看到。 只是刚转过去的脚步即刻顿住,回过头来看着这闪着漆红的三个大字,忍无可忍问道。 “这殿名?” “夫人,这殿名怎么了?”慕夕也跟着她仰头看去。 沈言捶胸,这殿名怎么了?你竟然问我怎么了?简直有点太侮辱这金碧辉煌的大宝殿好吗,还不如叫花生。 当然,她自是不敢这么说,只是装作一副很是不解,迫切急求解答的样子,礼貌性问道。 “这名字听上去,好别致,不知是哪位学识渊博的高人取的?” 沈言脑中搜索了一圈,好像除了别致,她再找不到其他词来形容这件壮举。 别致?等等,这词怎么又有点熟悉 慕夕慕阳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愣。 “这是夫人取的啊,你忘了吗?” 沈言大气不敢出,脚底险些一滑,没想到这学识渊博想不开的高人就是宫主夫人!也就是她自己? “你们夫人我取的?你们确定没有搞错吗?” “嗯,对啊。”慕夕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看着沈言的表情,慕阳又补上一句。 “那既然是我取的,你们记不记得这其中有什么厉害的典故?或是当时我取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意义非凡的东西要纪念,才有了这名字?” 能嫁入玉龙宫坐上宫主夫人位置的,又备受上明弈宠爱,这江月初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或是长相佳丽,想到长相这点她抿了抿唇,嘴角微扬,这点她倒是承认。 只是,这世间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能入上明弈眼的,除了外貌倾奇,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知书达礼温婉贤淑,唱功了得舞艺天下,这些肯定少不了。 江月初也出自仙门子弟,乃是谪仙山山主之女,说来定是真正的‘学识渊博’的才女才是,这起个名字应该不会这么随意?里面理应有什么了不得的故事! “奴婢记得,当时桂圆殿不叫桂圆殿的,叫玄雅殿,是因为夫人觉得它不好听,跟宫主说要改,宫主宠爱夫人嘛,自然什么都听夫人的,当时奴婢记得夫人在院子里吃桂圆,大喜说想到了,这才取的桂圆殿。”慕夕根据记忆,说出了个大概。 “你们宫主就不拦一下?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宫主他当时没什么要说的吗,比如提个建议什么的?” 天啊,当时你们宫主要是拦一拦,这悲剧也不至于啊。 不用问了,你们的名字也肯定是‘我’取的了。 慕阳又补充道,“宫主什么都依夫人的,何时说过不字,怎么会拦呢。再说了,宫主说这是桂圆的寓意便是早生贵子,还赞扬夫人取了个好名字,喜欢得不得了呢!” 听完,沈言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早生贵子!?你家宫主是不是想多了,我怎么觉得你家夫人只是一时兴起,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呢? 霎时,沈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即可问道。 “那,你们家,我和你们宫主有孩子吗?” 闻言,慕夕小脸一阵羞红,低头道,“夫人你与宫主在一起不久后便失踪了” 看着她想讲又不好意思讲的样子,看来是没孩子了,听她低声羞气一阵后,沈言只好作罢,刚要示意,好了,不用讲了,我知道了。 慕阳却道,“现在夫人回来了,夫人与宫主这么恩爱,日后肯定会和宫主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或是小小姐的,一定很可爱。” 说着,她自己已经开始幻想日后兼任奶妈带娃的角色,面上露笑,双手合十,想想都甚是幸福满足。 沈言面容一僵,忍不住吐槽,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请不要强人所难,何不自己生呢朋友? 没有最好,若是有孩子只怕更麻烦,扮演别人贤妻这种角色已经是提心吊胆,活得扑朔迷离了。还来一个孩子,还要饰演良母这种角色,届时剧情可更加跌宕起伏,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带娃的。 她芳华不过二十,人还没嫁出去,就事先将女人一生三大角色尝试了个遍,别提多‘快乐’!她好好一个精神活力的大好青年,前途无限,可不想就这样折在路上。 “那么说,你们宫主什么都听你们夫人我的?”沈言还是难以适应角色,在你们夫人与我之间,舌头总是不听话。 “那是!”二人异口同声。 “要是我问他要个什么人,他会答应吗?” “当然!”二人掷地有声。 “如果是个男人呢?” “当”二人说了一半,然字没了声音。 “还是个,老男人?”沈言继续挑眉道。 “” 二人唯唯诺诺,面色惊恐,从方才的言词笃定,到现在彻底没了声音。 沈言心下自叹,算了,透过你们神色,我仿佛已经看到上明弈那阴沉的样子了。 明着要人,上明弈怕是不给,还有可能从中添油加醋自己胡思乱想一番,误以为这之间有点什么,到时候他一怒之下,杀了爸爸怎么办!不行,太冒险了。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暗中救人了。 第11章 他们是非人的活物 看着她们意犹未尽的惊恐神色,沈言突然笑道。 “我只是开玩笑,开玩笑,呵呵。” 闻言,慕夕慕阳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哦,是啊,呵呵呵呵,夫人讲的真好笑!” “哈哈哈。” 看着她们夸张的捧场,沈言笑容一僵,好歹是捧场,能不能笑得真诚一些,你们这也笑得太假了,你们当真一点也没有发现吗。 “好了好了。”她实在受不了。 听着沈言叫停,二人连忙收住笑声。 沈言摇了摇头,向大门外走去。 “夫人,你这是去哪啊?” 果然,沈言一抬步,慕夕慕阳活像两个黏力极强的皮球,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身上,真是哪哪都跟,寸步不离,沈言心中懊恼,上茅厕是不是也得这么跟着? 她一边摸着脑壳装出一副因为记忆有损,要努力回想的样子,道:“我一回到这里,这脑中就不断浮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好像来过,又好像是很熟悉,这是不是叫” “肯定是因为夫人看到这玉龙宫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勾起了记忆深处的往事,快要想起来了对不对?”慕夕抢道。 “不错,你说的非常对。”沈言赞道。 “所以我这就出去四周走走,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夫人想去哪里?慕夕慕阳乐意为夫人指路,宫主吩咐了,我们要时刻伺候在夫人身边,一刻不能怠慢的,若是夫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慕夕慕阳义不容辞。” 需要你们不要再跟着我,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做事,你们能做到吗? 肯定不能。 这般不畏生死,大仁大义的恭维言词说来就来,就差上刀山下火海了,沈言听得瘆得慌,她可受不起啊,你们要义不容辞的对象可找错了。 说是寸步不离,时时刻刻贴心伺候,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摆明就是上明弈受令之人,贴心伺候不假,这寸步不离怕是要时刻紧盯着她,防止她做出一些不可解释的诡异之举。 也是,一个失忆,又对自己不明身份的人,昨夜还大胆闯进玉龙宫,这样一个疑点颇多的人,虽说是宫主夫人,只是谁又知道这三年来她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可能江月初早不是当初的江月初了,不妨才怪。 “我到处逛逛,你们要跟便跟。” 她一步三抬头,这看看,那瞧瞧,生怕错过这玉龙宫什么独特之处,当然,这独特之处自然是指有什么隐秘的,可以关人的地牢之类的地方。 一路上,她还遇见不少玉龙宫弟子,依旧是黑衣,黑靴,黑面具,看上去怪吓人的。只是见到沈言,他们自觉站立颔首,淡去了不少骇人之气,微拱双手客气问好。 “夫人。” 沈言也一一点头回应。 她漫无边际地走了两个时辰,什么都没发现,这玉龙宫极大,有山谷有树林,一时她不可能细查全部地方,况且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半响,忍不住问道,“慕夕慕阳,这宫里有没有什么后山,禁地,墓室之类的?” 本来她只是随意一问,也没指望她们能回答上来,毕竟这些地方极其隐秘,她如今是个失忆之人,一来就打探这些秘密之处实有不妥。 慕夕却毫无忌讳道,“禁地好像没有,不过后山倒是有一处墓陵,夫人你找这些地方做什么?” 她当然不是找这些地方了,只是她又不好直问,你们关人的地牢在哪里,她只能这么问了。 “我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在后山发生过,是不是在那里种过花,摘过草什么的,你快带我去看看。” “夫人,后山,好像没有花啊。”慕阳细想了一番后,回答道。 废话,当然没有好不好,她又不是真的种过! “反正我想要去后山看看,你带路。”沈言不再多说,心里着急,正色道。 两人见她神情严肃,不敢造次,虽是不解,却也一前一后带着沈言往后山去。 走了一阵,三人悠悠来至一片密林,此处灌木密集,枝叶更是遮天蔽日,站于树荫下,沈言才发现这里比外面凉了不止三度。 凛冽的干风吹过,从她轻逸的衣袖透入,凉意即刻灌满全身。干瘪的枯叶落了一地,沈言每走一步,脚底都传来渣渣的枝叶清脆的声音。 顾不得阴森的环境,她抓紧时间四处寻找可疑之处。 可望了半天,除了似乎长得一摸一样的树木以外,再无其他,半刻,她扶额道。 “看得我眼都花了。” 见她状态不对,慕阳眼见手快,立马扶稳了她的手臂,“夫人,你怎么了?” “后山就是太过阴凉了,夫人可不要受了寒,我们还是回去。”慕夕也道。 阴凉? 沈言猛的站直了身子,再仔细环顾了一周,是啊,阴凉,她刚才进来就应该发现了,这凉是凉不错,只是这阴,可不像是风吹得猛了点能解释的。 这里有阴邪之物! “这里有异?”她凝眉看着慕夕慕阳。 二人当场一愣,像是吃瘪一样,说不出话。 慕夕被沈言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最终投降道,“这里确实有异。” “慕夕。”慕阳生怕她说错话般,连忙叫停。 沈言探了这么久一无所获,好不容易发现点什么,她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你不许说话,你说!”前一句对着慕阳,后一句对着慕夕。 慕夕看了一眼慕阳,再看了一眼沈言,最终还是决定听宫主夫人的。“夫人,这后山是是平日里宫中子弟修炼的地方,所以阴气才会重了些。” “我看未必如此,你实话实说。” 少糊弄人了,修炼能与阴气挂钩?白老头可从来没同她说过这个,况且她被白老头打通灵脉之后,自己也算是一个地地道道半个修仙之人,她怎么会不知。 一个人修为越高,他所修炼的地方只会灵气越重,又怎会是截然相反呢! “夫人,慕夕怎么会骗你,真的是这样。” “你看着我眼睛。”沈言紧紧地看着慕夕。“回答我。” “奴婢所说半句不假!如有不实之言,定当” “好了好了!我信你了!”沈言连忙叫停,她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诸如此类的话语了。 如果慕夕说的是真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修炼所运的灵气,本就是阴气,也就是说,他们是非人的活物——妖! 这样就好说了,阴气异于灵气,可这练法的效果可与妖气是一样的。 所以这里说它是阴气不对,妖气才对! 第12章 你们宫主是个怎样的人? 江湖传言,上明弈是妖,果然不错啊!不仅如此,这玉龙宫岂不就是,就是,妖巢!? 这次她可真是羊入妖口了,活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啊!不行,得速战速决,赶紧找到爸爸,逃之夭夭! “你方才说,这后山有一处墓陵,在哪?” 慕阳见她转移话题,不再询问阴气之事,松了一口气,积极道,“这墓陵不过是玉龙宫先祖安息之地,常日里除了宫主,其他人是不许入内的,也没人敢靠近那处陵地。” 这就对了,终于找到不妥之处了,不许别人靠近的地方,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爸爸就被这个大魔头藏在里面! “什么人都不许吗?” “嗯嗯,什么人都不许。”慕阳笃定道。 “我去拜祭一下也不行吗?”她眼巴巴地看着慕阳。 仿佛在质问着,什么?你们家宫主不是最宠爱他家夫人,也就是‘我’了,不是什么话都听,百依百顺的吗?怎么,现在她去拜祭一下自家丈夫的先祖列宗就不行了? “这” 这?这什么! “你带路。”沈言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快速抢道。 慕夕一跺脚,像是极其后悔方才的积极解释,慕阳也在一旁想动又不想动,像是心中懊悔着带夫人来后山这个不明之举! 哼,后方悔也没用,赶紧带我去,别逼我动手啊妹妹。 她把手缩进衣袖,摸了摸,太好了! 白老头给的乾坤袋还在,她里面装的可都是从白老头那里搜刮来的大大小小一堆宝贝,她记得使人迷失神志,乖乖听话的法宝恰好有那么一两件。 若是这两个小丫头不肯带路,她有的是办法让她们照做。 “夫人,这墓地是先祖安灵之地,我们还是不要去扰了先人的清静了,况且那地方阴森森的,阴气更重,万一”慕夕不放弃地试图劝说。 “你又没去过,这阴气重或是不重,你怎么知道?再说了,我只是去瞻仰一番,又不做别的,怎么就扰了他清静了。” 沈言有理有据,二人瞬间连挣扎的水花都没有了。 她想了一圈,忽即又道。 “既然你们宫主说了,外人不得进入陵地,你们夫人我呢,又不是外人对不对,那这样好了,既然觉得为难,你们留在这里,我自己去行了。”沈言说走就走。 还是别跟来了,免得她不好干坏事! 慕夕慕阳愣在原地,似是做了一场左右为难疯狂的思想斗争,最后眉头一尖,向沈言追去,“夫人,等等我们!” 沈言想拦又不能拦,罢了,跟就跟罢,到时候爸爸若是真在里面,她再想办法弄晕她们就是了。 “这才对嘛,带路。” 随后,慕夕在前乖乖带路,慕阳却守在身后,似是怕有人偷袭般,将沈言背后保护得面面俱到。 这树林四面幽静,风吹起来也是阴嗖嗖的,沈言直觉后脊背发凉,她要在不说句话,这气氛就更诡异了。 “慕夕慕阳啊。” “奴婢在。”二人齐声道。 这奴婢前奴婢后的,叫得沈言心里发慌,她一个盗用别人身份的冒牌货,何德何能受得起啊。 沈言头疼道,“以后在我面前,你们就不要以奴婢,婢女自称了。” “夫人,那怎么行,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尊卑有次,奴婢怎敢造次。”慕夕恳切道。 “我说不用就不用,在我这里崇尚人人平等,记住就行了,知道了吗?”沈言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 “奴” “???” “慕夕知道了。” “慕阳也知道了。” 沈言甚是满意,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反正都这么无聊了,一起聊聊天怎么样?” “夫人想聊些什么?” “你们夫人就是我了,失踪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失踪的?”这个她早就想知道了,碍于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询问,如今正好,正所谓山间僻林,最适合说悄悄话了。 不过看上去,被询问的人好像不那么愿意配合。 “这个” 又是这个那个的。 “又是你们家宫主不让说的?”沈言淡淡道。 “宫主吩咐,不许对夫人提及往事只言片语,不过夫人放心,宫主对你绝无异心,宫主是绝对不会害夫人的。”慕夕像是怕沈言有所误会,言行并举,说到绝无,绝对之词时还要加上用手摆出否定之态。 “是啊夫人,宫主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不让你知道往事定是觉得往昔无需挂怀,珍惜眼下便好,现下夫人回来了,宫主定当不会让夫人有半点差池。”慕阳完美接上,句句令人动容。 沈言无语,心下忍不住赞叹,你们两个真是般配,绝配! 先一句动之以情,后一句晓之以理,连环堵杀,根本不让人有还击的机会啊,这样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纠缠问下去。 你赢了。 她纠结了一阵,还是没忍住,“你们宫主,是个怎样的?” 人?沈言舌头生生拐了个弯,收住了声音,她差点忘了,他不是人,是妖。 未待她说完,慕夕慕阳已经听出个所以然来了,而沈言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在她们眼中,就变成了是失忆而归的迷途小娇妻想去了解自己的丈夫,却又没好意思开口问,直惹人发笑。 看着二人不禁嬉笑出声,沈言疑惑道,“你们笑什么?” “没,没什么。”慕夕连忙收住了表情,正色道。 “我们宫主啊,当然是位修炼极强的高人了!” “这个我知道。” 沈言不禁摸了摸肩膀,大腿,捏了捏,果然不疼,这才收起了手,敛起正色,这她当然知道,毕竟领教过。 “别看我们宫主平日里看上去冰冷冰冷的,可是对夫人你却是温柔似水的,百依百顺的!” 沈言愣了愣,道:“这个,我好像也知道,你能不能讲一些,我不知道的?” 这讲得就跟没讲一样,拜托,她在打探敌情,不是听你们使劲夸他的。 “夫人,我们又不过问宫主其他,只知他对宫里子弟怎么样,对夫人你怎么样,至于其他的,夫人你都不知道,我们又怎么会知道。”慕夕替她挑开了前面的挡脚的树枝,继续走着。 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罢了,看来问你们都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受主人之名不让她知道。 沈言心中暗叹,还是得靠她自己啊! 没了话题,三人便都不语,一路走着,不多时,一座墓陵便屹立在眼前。 “这就是你们说的墓陵?”沈言注视着眼前的入口,淡淡道。 “嗯,不错。” 果然阴气够重! 沈言正要进去,却不料轰一声,让她猛地刹住了脚步。 抬头望去,一团乌黑的煞气忽隐忽现,好似一头满身煞气巨大的乌雕,时而展翅,时而在空中翻身。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夫人在此处吗,要练功到别处去!” 慕夕这丫头,看不出来啊,平时小声低气的,没想到训起话来还真又是另一回事啊! 只见那团黑气丝毫没有被喝退的意思,反之越来越大,并且狰狞叫出了声音。 “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慕阳迅速闪至沈言身前,已是进入戒备状态。 “不好!结界破了,有外物入侵!” 第13章 离她远点! 浑浊的煞气在天空不断打滚,如翻滚的乌云,伴随着电闪雷鸣逐渐扩大,随后形成漫天的黑鸟,嚣叫如同海浪声一阵扑过一阵,一声高过一声。 顿时,黑鸟密密麻麻,犹如盖过这片天地,晴光绚色被拉上漆黑的帷布,连沈言脚下歪歪斜斜的影子也被这黑沉慢慢吞噬。 “保护好夫人!”慕阳也将沈言护到了身后,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根木哨,大力吹响,以此警号通报危险。 一声竹哨冲破天际,声落之时,锵地一声,一打长刀划破天际,弓瞑与宁忌在先,带着一众子弟迎战。 “夫人,你没事!?”宁忌第一时间闪现至沈言身前,看似十分紧张。 “没事。” 好歹她也是满了两年学业的修仙学徒,她也是有灵力护体的,并没有你们想得这么脆弱好吗。 看着慕夕慕阳尽忠尽责地贴身保护,宁忌也帮着在一旁照看,她又不好直说,“其实我可以保护我自己的,你们不用这样的。” 只是,有人保护干嘛要推开!?多一层保险,少一分伤害嘛,多符合沈言的处事原则。 混合着刺耳喧嚣的鸟声,来回飞梭的剑光,乌压压一片漆黑中,不断与刀剑摩擦,产生刺眼的闪电。 只见那片乌天越压越低,从中飞出硕大的黑鸟忽即拍着双翼,鸟身却变成了人身,双手却依旧是翅膀。准确来说应是尸身,或是魔士的身体,全身溃烂一片,红中透黑,反正不会是活人!因为她能清晰地闻到,腐臭的味道。 他们如同飞射在天的火箭,快速掠过空中,狰狞地嘶叫着向地上开启猛然袭击。 与此同时,玉龙宫子弟也在奋力抵抗,只是这乌云上不断凝成煞气,好比一个庞大的鸟巢,源源不断从里面飞出乌鸟,而后再化成鸟人,鸟人? 沈言眼前一片混沌,看得那是瞠目结舌,胆战心惊,愣愣地看着这一只只破云而出的鸟变成鸟人,堪比在沈言眼前上演一场三秒进化大戏,简直精彩!只是,这进化后的黑鸟,杀伤力更大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是什么?” “是翼族死鹫!”远远听到弓瞑一边厮杀一边喝道。 翼族?? 沈言脑子快速搜索,她还在疑惑,白老头是不是跟她讲过这个东西 还没等沈言想出个所以然来,宁忌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里死鹫太多了,快带夫人离开!” 突的一下,沈言双脚一歪,她身子被一道力量扯得翻了个身,手里不知被谁拉着,就这样在林中跑了起来。 “夫人,我们先离开这里。”原来是慕夕,转身一看,慕阳也果然跟在身后。 “我们不帮忙吗?” 沈言被她拉着不明就里地跑起来,不免担心,我们就这样跑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啊。 “结界破了,宫主很快就会回来,夫人不必管了,宁忌他们撑得住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 铛一声,慕阳拔刀挡回了一击,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整个人忽即凛厉起来,面露警意地看着前面,与此同时,慕夕也拔出了佩刀,挡在了沈言前面。 “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闯进玉龙宫!” 沈言只是不妙,果然,抬头看去,一身穿墨黑的男子,正凝着冷峻的眉眼看向自己。她心中笃定,这,又是一个非人之物。 隐隐细看,他平仄的额肩像是半凸而起,说是疙瘩不对,更像是两只犄角,准确来说,是两只未长成的,或是长得一半不长的犄角。这凸起的地方自带鳞片,连着眉额一片,只要他稍蹙眉头,这额间的细鳞更为明显,像是再凸起一点,就要脱体掉出来一般。 长着一双犄角?沈言凝神细想,难道,他是妖族中名望最高的龙族? 她从前因为寻找沈路,一直认为沈路的失踪与龙鳞有关,于是在她向白老头学艺之时,一直打探着龙鳞的事,以此一来,她对这龙族的了解也就随之加深。 白老头说过,龙族乃是妖界中法力最强,名望最高的种族,也相当于人中贵族一个道理,与人中贵族不同,龙族一脉遗承至今已不多,能算得上是珍稀品种,并在几年前逐渐隐失于世间,此后,再无人见过龙族。 只因当时她告别白老头下山时,就一腔热血满江湖寻找龙族,珍稀动物就是珍稀啊!她费尽心思找了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把她刚一开始的满腹热血,一腔激情,快要磨失殆尽。 后来虽然龙族没找到,却听说龙鳞这个东西出现在带龙字的什么宫,这才改变原来的路线,重拾希望,来到了这里。 只是看他那一对未长成的犄角,怎么看都像是个畸形的龙族,在她认知的世界观里,他就是一条某处地方发育不良的成年龙! 畸形就畸形,好歹也是条龙。沈言前一秒还在暗中兴奋,今天竟然让她见到活的了,但很快她就兴奋不起来了,看上去他好像不是什么善类,更不像是来跟她交朋友的,倒像是来取她性命的! 沈言眼前一黑,一道煞气一闪而过,速度极快,只是瞬息之间,她再看清时,慕夕慕阳已经倒在了她一丈外的地方,正挣扎着起身。 随即,一声冷笑沉沉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 这语气,这台词,不用多做猜疑,对面的大哥肯定是位反派无疑。 “你们怎么样了了?”沈言正要抬脚去扶,却见到夕阳二人极为不好的神色看着她身后,惊恐大喊,“夫人!” 那男子黑影一闪,挡在了沈言身前,双眼疑惑地盯着沈言,一言不发。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宫主马上就回来了!” 男子并未理会地上女子的毫无威胁力的恐吓,对着沈言轻声一笑。 “你是江月初?你没死?” 难不成,他也认识江月初?可是为什么一见面就问,你没死!?听上去倒像是,你不是应该死了吗,你为什么还没死。 反正在他眼中,她没死就是不对的,看他恨不得咬牙切齿,你怎么还不死! 她不好回答,又不能问“你是谁?”这种苍白无力的低级台词,还要向敌人暴露现在的‘江月初’是位‘失忆’的不明所以的少女。 事发突然,沈言还要故作镇定,既然她现在的身份是江月初了,就得把她角色扮好了。看他神色,她猜,这两人关系一定不好,既然不好,她回答的台词的就应该是。 “关你什么事?” 男子先是一惊,很快又恢复了冷厉,脸上挂起了一抹看不出喜怒的邪笑。 笑里藏刀,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沈言正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袖里,掏着乾坤袋。 “没什么,大嫂没死,我自然是替” 刹一声,一道红光猛然划过,那男子反应极快,反手运掌挡住了那致命一击,被强势的灵光撞击,他不得不踉跄退了五步,嘴角溢出了鲜红。 “离她远点!” 一抬头,沈言只看到一厚实挺拔的肩背挡在了她眼前,他玄色的长衣不沾一丝风尘,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出来,他胸膛细微的起伏,呼吸有些吃力的微喘。 那人用力站直了身子,用手轻拭过嘴角,漫不经心地挑起长眉,向她这边望来,轻轻弯嘴一笑。 “好久不见啊,大哥!” 第14章 问候一声大嫂 大哥!!? 沈言捂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这是什么峰回路转的发展剧情,简直不要太精彩!他是他大哥?他是他弟弟?那那那,上明弈也是——龙族!!? 只是这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怎么现在看上去好像不是这么回事,看起来他们好像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不想死,就离开!” “哟,大哥,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一来你就叫我离开,做弟弟的很是伤心啊。”他无视着上明弈的警告,笑了笑,继续道。 “这不是大嫂吗,多年未传出嫂子音讯了,我还以为嫂子死了呢。” 沈言一脸不屑,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你是巴不得‘我’死吗? “前日听闻大哥大张旗鼓地在世人面前迎亲走势,阵仗可是史无前例的盛大啊,引得不少世家门派暗下惊叹,今日要不是看到大嫂在这,险些连我都信了大哥你是移情别恋,另娶他人了呢。”他声调渐高,略带轻笑。 闻言,沈言不禁一愣,不由得再想起那八抬大轿的,百人阵仗的迎亲仪式,何其壮观!只是她一路跟来,却始终未曾发现有哪家的新娘子上花轿,真是奇也怪哉,日后有机会,定要问个究竟。 “我耐心有限,不想死,就离开!”他声调平淡,将方才的警告又重复了一遍。 那男子脸色一僵,笑容不再。 “哼,这么多年了,大哥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果然还是那个不可一世,对谁都拒之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样子。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那我也不是没办法吗,大哥今日不在宫里,这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的,做弟弟的来参观一下这玉龙宫盛景,不为过?” 你少来了,说起谎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参观?专挑主人不在的日子来参观,还带一群死鹫,意图显而易见好吗,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畸形怪,傻子也看得出来你居心叵测,这分明就在言语挑衅。 “顺便,来问候一声大嫂。” 听完他慢慢悠悠补充的这一句,沈言突然被点名,徒然身子一颤,后脊背一凉。 事实上并不是她真的身子凉,而是隐隐约约感觉身前男子忽的寒气外泄,再往下看,上明弈节骨分明的手指已握得发白。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她能想象到了。 这叔叔公然挑衅嫂嫂,嘴里说着问候的话,可传入这大哥耳中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以为的正经问候,在大哥耳中那铁定是言语轻浮的挑衅啊!并且本就是有仇之人,这叫谁也忍不了。 何况上明弈!? 真是有勇气!作的一手好死,我看你是没挨过这个社会的毒打,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果然,一句话成功引爆了导火线,上明弈紧握双拳,左脚一迈,飞身闪现冲向那男子,顿时两团黑气扭打成团,黑影更是来回不断在空中划走。 战况是肉眼可见的激烈,那男子手拿一把双头刀,中间的刀柄钳满了黑红的裂纹,细眼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裂痕,更像是地狱下翻滚沸腾的岩浆,破土而出后留下的纹案,看上去亦不像是雕刻,若真是雕刻,那这纹路可谓是极真!真到可以以假乱真。 其刀锋凛厉,每劈出一刀,都带着电闪雷鸣的火花,更带着喷发而出岩浆火,威力十足,那男子每砍下这么一刀,沈言的心也跟着慢了一拍。 面对着地方犀利的猛攻,上明弈却是赤手空拳,只是即便是如此,这上明弈好像依旧是稳占上风。 沈言惊叹道,果然武力高强!赤手空拳就能吊打对方。 看着上明弈毫无压力的碾压畸形怪,沈言也放心地转身去扶起夕阳二人。 “你们怎么样了?” “夫人,我们没事。”慕阳勉强道。 “还说没事,站都站不稳了。”说着,她已经从袖中取出乾坤袋,左掏掏,右陶陶,终于拿出一樽白瓶。 “夫人,这不是” “快,吃下去。”不给慕夕说话的机会,沈言忙不迭从中倒出两颗小丸子,分别塞到二人嘴里去。 “咳咳咳。” 看着慕夕呛得辛苦,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赎罪般拍着她后背道,“不急不急。” 咽下去后,慕阳终于喘过气了。 “夫人,这不是宫主的” 塑灵丹? 沈言连忙抢道。“哦,是这样的,那日你们宫主给我服用完后,便恰好遗落在我寝室中,他又恰好忘记取回去了,我便只好恰好替他收着了,这不是一起身还没见着他吗,有机会我再还给他,会还的会还的。” 才怪。 沈言牢牢封上瓶盖,收进乾坤袋中,放回袖里,捂得严严实实。 开玩笑,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拿不了。 到她手里的东西,岂能有拿回去的道理,不要想了。 况且谁叫上明弈自己忘记拿了,又放在她床上,这怎么能怪她,这可是上好极品灵丹,内治灵力衰弱,功力不支,外治铁打损伤,有利而无害,可是出门在外,伤筋打怪的必备良药!她当然得好好收着。 “那个,其实夫人不必同我们解释的,这宫主的东西本就是夫人的,这还不还的就是题外话了,我们只是好奇,多嘴问了一句罢了。”慕阳浅浅一笑。 是啊,她干嘛要跟他们解释?一瓶小药而已应该是而已,看这玉龙宫这势头,这阵仗,想来这种灵丹多得去了,上明弈也不会这么小气,为了一个小药丸同她计较! 砰一声,沈言闻声看去,那把看上去极为嚣张的双头烈焰刀已深深扎进一旁的泥土中,高高竖起。 而其主人也被打得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手撑着胸膛,一手擦过嘴角的血迹,满身污渍,惨烈不堪,而转眼看去,上明弈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衣,只沾了星点尘土,表情看上去稍是吃力了些,除此无他。 这下被打傻了兄弟,你方才的嚣张呢,气势呢。沈言暗下嘲笑,只是看到畸形怪的表情,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地上的男子此时不是应该在哭,或者大喊求着说,“大哥我错了,不要打我,不要杀我,饶命啊”之类的话吗?为什么,他竟然在笑!? 不是失望惨痛的悲笑,更不是感叹技不如人的伤感之笑,而是。 兴奋至极的笑!? 是的,没错,是兴奋至极。 沈言看见他诡异的笑容,不禁感觉一股阴嗖嗖的寒意爬满全身,直叫人头皮发麻。 第15章 宫主他就是故意的 “大哥,怎么不打了?啊?哈哈哈哈,快来啊,继续啊!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怎么停手了?哈哈哈哈。” “!!!” 沈言心下已吐槽一万遍不可言语的话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听过求着让别人打这么特别,变态的要求,他要么是被打傻了,要不就是个疯子。 怎么会有这种人,别犹豫了上明弈,直接灭了他。 上明弈? 片刻都毫无动静,沈言这才从这疑似被打傻的人身上移开视线,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上明弈的表情,她也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了。 当然不是为了顾及什么兄弟之情,舍不得动手了。 而是,上明弈的表情是真的很不对劲! 方才他一如往常地站得‘云淡风轻’,她以为他的神色不对,是因为方才与畸形怪大战了一场,事后感到吃力罢了,现在细看,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是死撑的表情。 方才他一直背向她,她自然观察不到他的神色不对,只听出他呼吸微喘,想是察觉到玉龙宫有异,这才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微喘也是常事。 只是,她早应该猜到这不太可能,毕竟上明弈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这深厚的灵力,连续御剑飞行个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的。 如今,确实不妥。 沈言移眼往下,他那沾着血色斑斓的拳头,在发抖啊! 那绝对不是被畸形怪的言语激得怒不可遏,气得发抖,而是,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在发抖! “上,上明弈?” 慕夕慕阳似乎也看出了上明弈的不妥,着急大喊,“宫主?” “初儿,别过来!” 没料到他竟会这么说,沈言即刻刹住了脚步。 “看来咳咳咳,这事是真的,哈哈哈哈,大哥,你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小弟自叹不如,哈哈哈哈。” 真是个疯子,吐血了还不能让他把嘴闭上! 沈言看着上明弈一脸静默如初的神态,眉峰微蹙,看似凛厉无比,脸上却是毫无血色,苍白无力,显得毫无杀伤力。 他不会是不行了?他现在死了的话,她说不定就能顺利救出爸爸了! 这么想着,看上去是一条不错的路,只是,怎么说方才他也救了自己啊,虽然他可能真正要救的人不是她,但是就这样看着他倒下,是不是不太厚道? 这与过河抽桥的忘恩负义之徒,有何不同,算了,这种罪名她可不想背。 看着畸形怪挣扎着站起,沈言毫不犹豫,一把取下挂在怀内的折坤剑,那细小的木头在她手中转眼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白剑,剑光所指,灵力十足。 她双手运剑,那白剑飞驰电掣般掠过树梢,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变为八如此,密密麻麻数根利剑冲破天际,在空中划了个好看的弧度,直向畸形怪飞去。 “哈哈哈哈。”那男子笑得更是邪魅,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 数百支剑锋直抵他脑袋,咫尺之间,剑锋停住了,不是剑不动,而是动不了。 那乌黑成团的煞气不是何时出现,在那男子面前嘶哑嗷叫,竟开了个盾牌挡住了疯狂袭击的利剑,黑白只见随即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是那翼族死鹫。 沈言凝眉,再运一层力推去。 剑锋进攻得更猛了,那团黑气里传来的嘶叫更为狰狞,那似鸟非鸟之物瞬时将那男子盘旋包围,直至淹没,随即传来一声爆破,那团黑气瞬间化为黑火,在空中灼烧,紧接着,深扎进泥土里的双头刀也化为灼炎消失不见。 沈言挥袖收回折坤,凝视着那抹熄火。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大哥,大嫂。”他诡异的笑声如空灵般从空中按压下来,尤其最后的大嫂,故意拔高了声音,说得邪魅至极。 那边,上明弈踉跄了一步,身子摇摆不定,恍然间吐出了像是隐忍多时的红液,单膝跪地。 “宫主!”弓瞑宁忌恰好赶到,见到上明弈这种状态,皆是一惊,下一刻尽职汇报道。 “翼族来袭,属下无能,让他们跑了,要不要追?” 这时候当然要乘胜回击才是! 只是此事又出乎沈言意料,只见上明弈摆了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追。随后只淡淡说了一句。 “重设结界。” “是!” 话毕,只见上明弈双手结力,稳运灵气,弓瞑宁忌也跟着运掌,随后,一道红光与两道黑气瞬即冲上天际,在空中一声爆破,随着中间的红光,又是一层浅浅的水光笼罩着整个玉龙宫。 上明弈收掌后,立即无力般垂下,吃力喘气,沈言犹豫了片刻,最终没忍住走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她只是意思上问候一句,再无其他。 他这个样子,好像因为保护她而起的,想想沈言那颗矛盾的良心就是七上八下的不安,问个好什么的,也是理应如此。 上明弈一看到沈言靠近,他下意识伸手一拉。 沈言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然她是绝对不会靠近的。 沈言被他强力一拉,竟瞬时跟着他一起跪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重心不稳,她跌坐时双手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上明弈的双肩,这下就变成了她把体力不支的上明弈瞬间搂在了怀里。 沈言一下子僵住了,夕阳弓瞑等人也向之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喂,做什么,拜托你们请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 这事情的真相明明就是他把措不及防的她强行拉近,然后接着身体不支瞬时倒在她怀里好吗,绝对不是她主动抱的。 “初儿,初儿不要担心,我无事,在初儿怀里靠一靠,就好了”他闭着眼睛,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随后便没了声音。 晕过去了?还是睡着了?还是 沈言没敢往下想,她慢慢伸起手指往他鼻子探去。 幸好幸好,还活着。 指尖轻触过男子上唇的那一刹,沈言双眼一怔,继续伸手往他额头探去,下一秒像是摸到一个烫手的水壶,她连忙撒手, 好烫! “他发烧了!快来帮忙。” 四人还在沉醉在不明所以的忻悦时,下一秒顿时回神。 “哦?哦。”弓瞑与宁忌两人动身过去,一左一右想要扶起上明弈。 宁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我们知道你很紧张宫主,但还是先让我们扶宫主回寝殿后再所以现在请夫人放手。” “”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你以为我很想抱着他吗,她早就放手了好吗,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是你们宫主死活不肯撒手,人都昏迷不醒了,还扯着我衣袖! 沈言内心翻了个白眼,又不好说破,只能道。 “这边我扶着就好了,劳烦你” “是,夫人。”宁忌果然放弃了这一边,走过弓瞑一边,二人扶着上明弈右手,缓缓站起。 而他的左手,正紧紧抓着沈言的右臂。 这明明是三个人扶着,可为什么靠在她肩头这一边——巨重!她感觉只有她一人默默承受上明弈整个人的重量是怎么回事? 明明三个人,你只往我这边靠? 上明弈,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你都昏迷不醒了,干的都不是人事。 沈言心下叫苦,明明是她在扶着他走,怎么变成了他在拖着她走。就这样,一路被他拖得跌跌撞撞,东歪西倒,她终于将这尊大佛带回了桂圆殿。 第16章 夫人,帮宫主擦身子吧 “累死我了,你们宫主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 沈言大口喝着水,气喘吁吁地看着被她粗鲁甩上床榻的男人。 “属下告退。”宁忌弓瞑抱拳微拱。 “等一下!”沈言放下手中杯子,急忙叫停。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他们就是抓打她爸爸的人,她当时听到,什么宫主快回来了,届时定要怪他们看管不周诸如此类的话语,这就说明,他们知道爸爸被关在哪里了! “夫人?” 沈言一时神游天外,猛地回过神来。 “哦,这里很多事情我都忘了,不太记得清,不知你们是?” “属下宁忌,宫中右使。”宁忌颔首快速而答,那乌石面具挡住他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在下弓瞑,宫中左使。”弓瞑点头,双手抱拳。 左右使?这跟电视上的御前带刀侍卫是不是一样?功夫了得,常护主人左右,地位也高,在这玉龙宫内可以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有时候还能掌控一下生死大权。 沈言头疼,他爸爸是哪里得罪了上明弈,他要宫内两头大人物齐齐看管。 她刚想再问点什么,却被夕阳打破了。 二人端水送药的,箭步一般走进来。 宁忌弓瞑很知场合守礼地颔首退了出去。 “等”沈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抑郁得很,她还什么都没问呢。 再一个锋芒转眼,只见慕夕慕阳殷勤地忙着端水放药,脸挂微笑。 还笑?都怪你们两个勤劳的小蜜蜂,把我的回答问题小能手蛰走了,这个锅你不背谁背! 接下来的问题,就由你们替他们回答! “夫人,给。”慕夕将一条拧干的白巾递到沈言手上。 “做什么?” “当然是给宫主擦身子啊。” “是啊,擦完身子还要劳烦夫人喂宫主喝药呢。”慕阳捧起一碗黑糊糊的东西,一脸温和道。 “” 沈言的脸抽了抽。 再去看夕阳二人的表情,笑得那是相当灿烂啊!虽然是微笑,要是给你们放开了,你们是不是还真的仰天大笑了? “我?给他擦擦?”下面的字她硬是没说出来。 慕夕微笑点了点头,更殷勤地向她递了递巾子。 拒绝的词卡在喉咙,被她一下子咽了下去,沈言脑子一转,心中暗笑。 “好啊。” 她接过湿巾走向床榻,坐在床沿,果然乖乖替上明弈轻轻地擦着脸,看上去还真一副温柔有礼的妻子照顾着昏迷不醒的丈夫画面,好不和谐温馨。 看着男子微合的双眼,沈言手中的动作一滞,此时指尖刚好停留在鼻息指尖,一股股清晰的热流擦之而过,她身上瞬间触满电流,浑身一促,立马收起手指。他秀挺的鼻子微翘的睫毛细墨如画,闭合中还时不时地轻颤一下,引得人心里发毛。 不得不承认,这男子确实长得一张俊脸。 沈言很努力地忍住不去触碰它,心下直骂,又是这该死的动不动就上手的坏毛病! 此刻,她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哂笑,“夫人,我们便先回避了。” 一记猛击敲打脑袋,差点忘了正事! “等一下!” 沈言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神志清醒,差点就被‘男色’耽误了回家的路,罪过,罪过。 “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问你们几个问题呗。”沈言一边擦着上明弈的脸,心下坏笑。 “夫人,想问什么?” “你们宫里的结界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们宫主,昨日看起来还好好的,如今回来怎么就成这副样子?况且看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是不是他经常这样,其实不是很严重?还有” 沈言还未问完,这连环的珠言弹语就被慕阳截断了。 “夫人,这些事情我看你还是,还是问宫主,我们下人又怎会知道这些。” 嚯!又是这招。 你们宫主会告诉我才怪,要从他嘴里套得出来还需要问你们。 “不说是,好。” 沈言从床沿站起,拿着手中的湿巾就往回走。 两人对沈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感到不解,只是下一秒就解了。 沈言一把将湿巾塞到慕夕手里。 “拿着。”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慕夕茫然地看着手上的巾子,迷惑道。 “反正你们都不告诉我了,那我现在就出去问别人。” 当然,她知道,他们肯定是统一口供,宫里的其他弟子也一定像夕阳二人一样的说词,问了也是白问,只是她并非真的要出去问他人。 装装样子,迈开一步,果然,马上就被拦住了。 慕夕急道:“不行啊,夫人。” 沈言假装不解:“为什么不行?” 她自然也猜到,慕夕慕阳也不会担心他人会说漏嘴,或是出现背叛的现状,她们此刻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夫人你走了,宫主怎么办?” 果然说出了她想要的台词。 沈言微微一笑,转身疑惑道,“你们不是在这里吗?好好照顾你们家宫主,我走了。” “等等!夫人你不能走!”慕阳一个箭步拽回沈言。 “为什么?” “我们怎么能,怎么敢靠近绝对不行,不可以,宫主知道了,会杀了我们的!”慕夕磕磕巴巴断断续续总算把意思说了出来。 “那不是没办法吗,我如今有迫切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不然我这心,很是不安,本来失忆的脑袋就不太清醒,再不治,我自己都受不了的。再说了,你们宫主身子不适很是需要人照顾的,你们如此忠心耿耿,他很是高兴才对,怎么会责怪你们呢。” 她借着上明弈‘卧病在床’,除了她没有人敢,也不能上前伺候这样强硬的理由,逼迫着这两个小丫头做决定。 虽然这样做好像有点类似于道德绑架,不太厚道。可机会难得,上明弈神志不清她能‘肆意妄为’的时候可是不可多得的,怎么能错过! “可是,这,这。”二人面面厮觑。 沈言在耐心地听着她们服软,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低沉无力的嗓音。 “渴。” 渴得好!真是神助攻!你这时机卡得太对了。 “听到了吗,你们家宫主渴了,还不去倒水。”她担忧地望着床榻方向,佯装为难地离去。 “夫人!你不能走啊。” 沈言眼巴巴又带点无奈地看着二人。 彼时,床榻上的人又是有气无力地飘来一声,“渴。” 慕夕慕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恨不得握拳捶地,最后咬牙道,“好,我们说。” 哼,终于肯说了,我还治不了你了!赶紧给我老实交代。 “你看,你们早这样不就好了,你们宫主都渴坏了!” 第17章 夫人的套话小计谋 沈言拿着茶杯,轻拂衣袖,坐在了床沿,低头看了一眼榻上的男子,深吸一口气,扶起上明弈,将茶杯凑到他唇边,他并未睁眼,却极其配合,喝了两口就停了。 沈言将他重新放下,回头悠悠地看着二人。 “先说说,你们宫里的结界是怎么回事?” 慕夕看了一眼慕阳,得不到回应,这才看着沈言道。“夫人,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或是想起来了,我们并非,并非人类。” 说完,慕夕有意地挑起眼帘观察着沈言的表情。 果然不出沈言所料,这玉龙宫果真是妖巢啊! 虽然她早就猜到这玉龙宫这里面‘卧虎藏龙’无疑,既然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显然这说出来也没什么吓人的地方。 只是当慕夕坦然承认时,她越是镇静的心反而被徒然击了一下。 这好比她在敌军阵营中潜伏已久,早已发现对方拼命隐瞒于人后不怀好意的真实面目,并且她还努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配合对方演戏,引诱敌军步步走入她设的圈套。 现在终于等到对方卸甲投降,在她面前主动承认“没错,就是我。”的那一刻时,她丝毫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反倒有点胜之不武的羞耻。 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一丢丢的小愧疚啊。 慕夕一直揪着沈言的表情细节,把她的愧疚难言理所当然地当作是惊恐不安,她连忙道。 “我们虽然是妖,但我们从不害人的,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这一点夫人你从前就知道的,你还说过人妖无别,说作恶多端滥杀无辜的门派高人远比不上一只灵力低微却心存善念的妖。” 我看不是这样,从不害人?那你们捉我爸爸又是怎么一回事!?可别告诉我我爸爸他不是人。 “我说过?”她极其自然地指了指自己。 不知何时起,沈言自己都没发现,她从‘你们家宫主夫人’到‘你们夫人’再到‘我’,说得可是越来越自然了。 “是的,夫人,你说过的。”慕阳甚是笃定。 罢了,说过就说过,现在这不是重点。 “哦,是的,人妖无别嘛,我好像是说过的,没错!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沈言重重点头,一副真的想起来的模样。 听此慕夕慕阳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这宫里设立的结界只是为了宫主不在宫内时,防止图谋不轨之徒趁机作乱,能起到保护作用,仅此而已。” 凝了凝神,沈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既然能御外敌,想来这玉龙宫的结界应当是很强的了?” “那是自然,这可是宫主亲自设的结界,除了宫内子弟,外人是无法进入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进来的?说是毫不费劲一点也不夸张,她又不是玉龙宫的人,她怎么能进来?怎么进得来? 想着想着,她竟然把最后一句说了出来。 虽然声小,慕夕慕阳却听得清楚,“夫人糊涂了,夫人本就是玉龙宫的人,怎么会进不来?”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不是了!当然我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你们这件诡异的事情,要你们宫主知道我假扮他夫人,还不得将我活剐了。 这可真是惊悚了?既然她都不是了,怎么能放她进来的? 这时,沈言产生了更为惊悚而又难以令人信服的猜想,难不成,这结界还有与刷脸一样的功能!?自动识别成功她是江月初? 这猜想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除此以外,好像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自我信服的理由。 沈言姑且这么相信着,她假装别人夫人这件事不好说穿,这个问题只好作罢,日后有机会再纠结,不过日后怕是也没有机会纠结了。 她讪笑一声,忙道,“是啊,糊涂了。” “那你们宫主呢?昨日还好好的,突然这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床榻上紧闭双眼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此时他脸上已多了一层温湿的红润,闭上了寒厉的眼神,薄唇紧抿,睫毛微颤,这样看上去温柔多了,旁人不知定以为这是哪家正寐寝的温婉如玉的俊公子! “宫主他他是自带天疾,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去秘境疗伤,发作时间不定,疗伤时日长短亦不同,是何缘故所致,秘境所在何处,宫主从未提起,我们从不知。昨日宫主离宫,定是因为天疾发作才去了秘境,宫主不告知夫人,定是怕夫人担心。这才瞒着夫人去的。” 慕阳一口气不喘,将沈言接下来准备的好几个问题都一并解答了。 难怪他与畸形怪打完会灵力不支,想必他定是在秘境疗伤时感到不妥,这才赶了回来,怕是伤也才疗到一半。 “所以,你们宫主是感知结界被破这才从秘境中赶回来的?” “正是如此。” 果然。 “那你们宫主一般会在秘境中待几天?我是说,疗伤最快的时候用了几天?” “我记得,有一次宫主只去了七天便回宫了,那是最快的了。”慕夕转着眼珠细想。 七天? 那昨晚到今天,他离开也不过十个时辰,这和第一天住院的突发心脏病患者,刚躺下输液,针管还没插热,就被他拔掉了就跑一个道理,怪不得他会抖成这样啊! 不过他都这样了,还能把那个嚣张的畸形怪打成这样,灵力真不是盖的,说是武功高强,绝世无双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沈言心下佩服。 “那来袭者呢,翼族又是什么人?玉龙宫与翼族有仇?” “翼族是江湖上恶名远扬的妖族,他们可不像我们玉龙宫那般安然处世,他们在人间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杀戮成性,哪里有他们的影子哪里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他们就是靠吸取活人精气,来增进自己的修行,那充满煞气的死鹫也是他们的养的,这一族可是仙家门派人人恨不得杀之的公敌。” “正因为如此,多年前以遥仙山为首的仙家大派,召集江湖各路门派,一同攻上了翼族老巢,双方一战,翼族不敌。当时听说翼族一半的妖都死在了仙士名剑下,至此元气大伤,剩下的都逃离原先的老巢,各路仙士也是奋起直追,见一个杀一个,这么多年都没出来作恶,世人都以为那翼族被遥仙山灭绝了,只是近几年又冒头了。” 第18章 除了你,谁都不想要 沈言细细听着,她想起了,白老头确实提过翼族。 这是他每天躺着摇椅喝着美酒,似睡非睡给沈言上的理论知识课时寥寥几句带过的简单介绍,白老头的理论课天南地北,大小细事包罗其中。 上有天界神族一脉,下有世间修仙名人轶事,妖魔怪事等等,可以说得修仙练法以外的科普理论小知识。 翼族确实讲得不多,她只知白老头说过翼族以活人修法外,其他的白老头也未曾多说,如今听慕夕慕阳所说不少,她的理论知识库也瞬间丰富了不少。 慕夕补充道:“有人说,这翼族祖先曾是一只九头神鸟,曾是天界一只灵兽,后来不知怎么在人间成了作恶一方的妖魔。” 灵兽?那就是说它祖先也曾是天界神兽了,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有神仙不当,非要作祸害人间的妖? 沈言不解,“听你们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没有提到玉龙宫,那玉龙宫是哪里得罪了翼族?” 差点灭了翼族的好像是以谪仙山为首的仙门名派,玉龙宫好似并没有参与这讨伐之征,它又是怎么和玉龙宫扯上关系的? 难道 沈言猛然一怔,双眼清明,用手一拍,“难道和畸形怪有关?” “畸形怪?”慕夕不解地看着慕阳,慕阳以同样不解的神情看了回去。 “啊,不是,我是说方才那个头顶长着犄角的黑衣男子,是不是因为他?” 慕夕点点头,“不错,此人叫上明继,是” 是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沈言看着慕阳欲说不说的样子,却是满眼厌恶与憎恨。 沈言语气笃定,“他是你们宫主的弟弟?” “弟弟?他与我们宫主早已没有关系,此等忘恩负义,与翼族狼狈为奸的蛇蝎之辈不配做与我们宫主称兄道弟,是他三翻四次来找我们麻烦,每次都被我们宫主打得惨败而归。多年不见,我们本以为他死了,不曾想此次他竟敢勾结翼族一同攻破我们结界!”慕阳气愤道。 “他们怎么说也是兄弟,怎么来的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慕夕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了。我们来玉龙宫时,便只知上明继与我们宫主素来不合,每每见面都是大战一场,只可惜了,宫主每次都手下留情,要不然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次好像是被宫主杀得最惨的一次了。” 沈言眉目微挑,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这种嫉恶如仇的眼神? 这嫉恶的眼神,这憎愤的语气,我险些以为上明继是刺了你们家宫主一剑,还是捅了你们家宫主一刀。 这谁惹的谁,谁先欺负的谁还不清楚,你们就和你们宫主同仇敌忾一个鼻子出气。 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是你们宫主先招惹打伤了上明继,断他一臂,砍他一腿什么的,还有他头上那发育不良的玩意说不定也是你们宫主的伟大战绩,这才惹得他弃明投暗也极有可能。 这倒好,你们还真是玉龙宫的人,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跟你们家宫主过不去的人就是坏人就是了,果真是忠心耿耿好帮手! “虚伪之辈,阴险至极,据我们所知,他今日虽被宫主打伤了,日后绝不会轻易罢休,况且还会变本加厉,夫人还要多提防此人就是了。”慕夕看上去还是很不放心的样子,善意提醒道。 额我谢谢你了,他跟你们家宫主有仇罢了,关她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正牌货,说不定你们那位失踪的夫人已经落入贼手了,早被他害死了。 突然想起上明继临走时,从浑浊黑气中飘出的那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大嫂。”虽然她知道他说的大嫂不是她,可她想想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发凉,让她很不愿停留在这个话题。 “那昨日你们的迎亲队伍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宫主真的要娶亲吗,可为什么轿中没有人?” “夫人,那个是” “初儿。” 上明弈突然伸手,准确无误地紧住了沈言手臂。 她猛的一惊,浑身一愣,心跳都停了一拍。 诶妈呀!吓死我了大哥! 慕夕慕阳像是找准了机会,连忙说道,“夫人,既然宫主醒了,我们便先告退了。” 说完,二人像是避春雷一样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你们等等,我还没问完!” 沈言刚要站起去追,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回,她踉跄了一下,身子失重后退一步,这又坐回了刚起身不到一秒的位置上。 她气愤地看着床榻上的男子,正要说些什么,可她发现他并未醒啊? 不,这种行为只能说,他身子醒了,只是眼睛没有睁开。 没睁开眼就好,她正得意,要去掰开正桎梏在她手腕上的硬掌,只是这一动作好似引得床榻上的人极其不满,只见他紧蹙双眉,再用力一拉。 毫无防备,沈言连人带鞋被他拖上了床,上明弈翻了个身,将沈言抱到靠床内一边,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上明弈忽然倾身靠去。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可将沈言吓的一愣,她下意识地推开上明弈压来的胸膛,并试图叫醒这位神志不清的‘重病男子’。 “上明弈你醒醒!” 只是上明弈臂力着实惊人,不顾沈言如何挣脱,她的双手被老老实实地圈在了怀中,动弹不得。 此时的上明弈正像一个孩童一般窝在沈言怀中,不论她做如何反抗,却只能换来他赌气般更用力的拥抱。 男子滚烫的呼吸紧贴她的皙脖,惹得她浑身一颤,咫尺之间,她竟能清晰地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彼时,一股檀香凛汐之气飘盈于空气之间。 沈言双眼睁大,心中又是一串不可言语的粗鄙之话飘过 她本来还想挣扎着双手摸出乾坤袋的,只是这笨手怎么回事!摸来摸去都摸不到要点,更是差点摸到他的要点!? 摸了一阵,她似乎隐隐约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沈言果断放弃了,这样极其高危的动作,她真是不敢动。 “你醒醒上明弈,快放开我!”此时的沈言恨不得一掌拍死上明弈。 上明弈,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出轨!? 虽然这只是抱了一下,可这事态的后果极其严重,这代表着你背叛了你的夫人你知不知道!她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沈言不死心,又是一阵挣扎,却依旧换来更紧的拥抱,最终,她放弃了 半响,只听得他轻呓道。 “初儿初儿,我怎会再娶亲,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第19章 宫主大人的小把戏 沈言当场一愣,敢情他刚刚全都听到了? 她低头查看,他确实没睁开眼睛,他在装睡!?既然早就醒了,干嘛不说话,害得她还真以为他一直昏迷不醒,她这不忠不义之事正干得不亦乐乎呢。 “你早就醒了?” 上明弈轻笑一声,又往她颈脖处挪了挪。 他这一挪,沈言害怕极了,身子更是战略性后退,她恨不得将自己卷成一虾子向后挪开,只是无奈她这明显是多余之举,挪了甚久,还是没有动过。 “既然一直醒着,为何不说话?” “” 这下,他又不动了,更别提笑声。 “骗子,你快放开我!” “” 好你个上明弈,装睡装聋装哑是,真是岂有此理,流氓! 流氓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她猛然惊醒,她现在可是他房中之妻,说出这二字是多么不合适! 不然怎么办?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过,便宜都占了,她父亲还没有探出一点消息,难不成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要失身!?真是!沈言快要气哭了。 这时上明弈又说话了,一样的低声细气,活像无力。 “没有。” “什么?没有什么?” “我没有骗你,没有一直醒着,也没有都听到,只听到最后一句。”这一开一合的双唇,几乎是贴近了她的颈脖。 听得沈言身子一颤,更不敢乱动了。 “初儿还要问什么?还想知道什么?问我也是一样。”他轻柔的声音在沈言皙脖间悠悠传来。 沈言双眼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之前她还为他做了这么多设想,以为他会防贼一样防着自己,问什么都不会回答才对,没有想到,接过竟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好! “昨日的娶亲,是怎么回事?花轿里,为什么没有人?”一开始的问题不能太过直接,她只能续着方才的问题继续问。 “我怎么会,那是允你的一场婚礼。” “???” 你意思是说这是你与江月初的婚礼,你们还未完婚?既然未成亲,为何这玉龙宫上下都要唤江月初为夫人? 只是这明知这江月初不在,为什么你脑子怕不是烧坏了,没有新娘子,成什么婚? “你忘了,我答应过你的,要为你办一场最风光的迎亲大礼,许你世上最豪华的红轿步辇,完成亲之礼,虽然知道你不在,无法完成跪拜之礼,但是,但我一直都记得的初儿,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忘。”他越说越激动,生怕她会错怪他一般祈求原谅。 他松了松手,却只是松了一松罢了,下一秒就抱得更紧了,更怕她在不经意间就会消失不见。 沈言整个人僵住了,原来传闻也不假啊,这上明弈还真就是个少有的痴情儿郎,对这江月初也是百般宠幸,如掌中至宝。 这么说来,她翻墙时所看见的百桌酒席,是喜宴了。 这人都不在了,婚礼婚宴照常,这样至情至性的痴心男子在世间真是少有。 沈言一时无话,只觉手心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汗,似是控制不住的,她的心脏瞬时蕴热起来,紧接着一阵合律的节拍疯狂躁动。 怎么回事?她心跳怎么跳得这么快? 她眨眨眼,深呼吸,还是无法控制。 她对天发誓,这真不是心动的感觉,只是这该死的心跳是怎么回事?跳得也太不合时宜了。 沈言努力平稳呼吸,想要心间那股热流沉下去。 她只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潜入对方敌阵隐藏身份当卧底,她还有爸爸等着她去救呢,不能半路折在这。 现下管不得其他了,收拾心绪,沈言继续问道。 “那我是怎么失踪的?” 沈言身子一缩,感觉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那股热气又在她脖间流过,“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把你弄丢了。” 他语气充满愧疚,顿了一下,继续道,“再不会了,不会了。” “你就不问一下,我是怎么找来的玉龙宫?” 针对这个问题,她早就编好了一百种理由,比如刚好路过,看见这一山门风采何等气派忍不住进来瞻仰一下,再比如被盛大的百人迎亲队伍所惊,忍不住跟着过来一览贵派风光,或者刚好被仇家追杀,又恰好路过此山,不慎闯进贵门想要避避风头 沈言连答案都准备好了,他却不按套路出题。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 这可给沈言整懵了,江月初是失踪了!是的。 沈言理解的失踪了的意思不应该是被他人拐走了回不来,或是身处险境不能归吗,什么叫等?难不成她回不来了你就一直等而不去想想办法找一下,或是伸出你的贵手救一下吗? 怎么到这里,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这江月初想归就归,而你也毫无办法地在这里当一块望妻石!? 罢了,既然他都不按套路来了,她只好自己拿捏局势,力挽狂澜回根原本的命题上,按照自己的解题方案走下去了。 自问自答道。“其实我是在这附近找落脚的地方,无意中才来到这里的。” 听他不应,她继续试探道,“我在来的时候,在宫门前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脏汉,他从长阶上滚下来了,看着怪可怜的,是这里的犯人吗?他,他是谁?” 沈言屏住呼吸,手心直冒汗,小心翼翼地等着上明弈的回答,只是等了片刻,都没听到一句话。 说好的问你也是一样呢,说好的什么都可以问呢,你现在不说话是耍赖了是不是,老娘都被你抱那么久了,刚问到要点之处你就不答了!? “我只是好奇,不能告诉我吗?”沈言不放弃小心挣扎着。 “是。”上明弈轻启双唇,低声道。 “真的不能!?” 沈言真想刮自己一嘴巴,问点其他不好吗,好端端的你问什么能不能,现在好了,这不是给机会他说不能吗! “是罪人。” “” 大哥你这脑子是不是被烧傻了,这反应慢的不是一两拍啊。 “你,跟他有仇?”沈言不安的心顿时揪起,本就乱跳的心如今更是窜动得厉害。 “是。” 沈言内心咯噔一下,完了!果然有仇,也难怪他派着宫内两大顶级高手齐齐看守,这下可难办了。 她不死心,咽了咽气,“什么仇?” “血海深仇。” 沈言双眼一愣,节骨握得发白,那四个字似是四把利刃,一下一下捅进她脑中,疼得她嗡嗡作响。 第20章 宫主大人想要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凉爬上脊背,而上明弈滚烫的身子却像一个火炉,紧紧抱着她,沈言如今身子一热一寒,一温一凉,脑子活像一锅炖熟的浆糊子,怎么拎也拎不清。 怎么办,怎么办! 沈言不敢想象她父亲被抓起后都遭受了哪些惨不忍睹的对待,他是不是三年前从龙延山消失来到这里后就被上明弈抓起来了?三年来他是怎么过的,想来沈言又是一阵心痛。 既是血海深仇,上明弈又怎会轻易地放过爸爸,现在要是贸然开口要他放人,上明弈会不会也将她视为同伙送进地牢,关进小黑屋再来一顿毒打!? 沉默了片刻,现在还有其他办法吗? 现在想办法弄晕上明弈,自己去救爸爸,然后逃离玉龙宫。 很快,这个大胆的想法就被沈言打断。她根本不知沈路现在被关在何处,怎么救 真是头疼 沈言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只能借着宫主夫人这个身份,与利用上明弈对江月初的情意来‘讨价还价’了。 于是道:“上明弈,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双眼未睁开,依旧像个小孩一样窝在沈言颈肩处,挪动着脑袋,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后停下。“初儿要见谁?” 听着他说话的语气,淡无波澜,似乎还是可以讲条件的! 沈言心中轻了一口气,继续‘得寸进尺’道,“那那个罪人,我总觉得他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想见见他,问清楚。” 她这次直接把征求用词‘可以’给去掉了,这根本就是名正言顺地将自己摆在了宫主夫人这一位置上与自己丈夫平视说话,沈言心想,这样的说服力会不会比较强一些。 虽然知道江月初在上明弈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一般,但让自己心爱的妻子去面见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男人,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要小啊。 正当沈言满脑子补充着应对攻略时,她忽然觉得腰间一轻,带着微软的酥麻,上明弈那双紧锁住沈言腰身的手,缓缓一松,随即身子也在往上移动。 这是做什么?不行就不行嘛,准备动武吗! 只见他翻身而起,直撑起双臂,将沈言圈起,那双黑亮的深眸紧紧看着她的脸,冷峻的鼻翼微俯,长长的睫毛轻颤,那双薄唇微启,正要说话。 沈言被他这样看得头皮发麻,脑子更乱了,心脏都快要跳出身外,不知是恐惧还是后怕,除了瞪大了眼睛,连反抗都忘了,只是呆呆地躺着,任由身上的人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 “初儿想见?”沈言本以为他会悠悠一句敷衍或是言词拒绝,没想到他这算是同意了? 沈言回答得毫不犹豫:“想见!” “好,依你。” “!!!” 他这是,答应了!? 竟然就这样,这么简单地答应了? 中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难道不应该再问一下她为什么要见一名素不相识的牢狱中人,或是问清楚见了他之后到底要做些什么,或是语重心长地约束一下见面时间,再不放心的也会嘱咐几句不能与之有过多亲密的接触之类的。 竟然都没有。 那她之前还像福尔摩斯一样勘察了半天,还不如上明弈开一下金口来的有用!?早知道这么简单她让他抱不就好了,自尊这种东西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逾矩,想怎么抱怎么抱! 沈言正要起身,“那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带我去。” 却被他折了折手肘,压了回来,彼时二人的身子更靠近了,其身上的清淡的檀香愈发清晰。沈言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抵挡,无奈她如何用力都是无济于事。 她感觉,他的头每低一厘,她的心脏就热上一分,好似直面熔炉火桨,热气难耐,直到二人的鼻翼几乎可以触碰时,沈言感到不妥,即刻别过头去。 “你,你做什么,你说过要给我时间适应的,我现在什么都还没想起来,你,你不要” 上明弈顺着她别开的脸颊,爬到她的耳畔不轻不重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初儿,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沈言侧过一边的双眼微眨着,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说,等你恢复灵力?你就带我去见他?” “是。” “那要多久?” 上明弈双手不自觉地抓了抓手下的软垫,直将它抓出深浅不一的褶子,脸深埋在沈言的肩上,缓了一阵后,他才又恢复了淡然的声调,语气带点戏谑。 “既然我都答应初儿了,难道你都不问一下我想要什么吗?” 他在求索回报?没有想到堂堂一宫之主,她只是对他提了个小要求,他竟然要求回报?这算不算亲夫妻明算账,虽然实际上并不是亲的,但这也忒小气了。 此情此景,离成功只差一步了,沈言只好屈服,“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彼时,她转回侧脸,刚好看到支撑在她肩头旁边的手肘,他,他又在发抖啊? 上明弈抬起了深埋在她肩上的脸,微红的双眼闪着水光,似是覆上一层水幔轻纱,诱人看着就移不开眼,他温和如光的眉眼半合,轻轻扫视着沈言。 “我想要”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沈言瞳孔微睁,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惊愣住了。 滚烫的热流让她脑门坚守已久的清醒瞬间崩塌,不可言语的不堪之词也早就忘在了云霄九天之外了。她无措的小手忘了乾坤袋,忘了折坤剑,只是拼了命却看似无用的一通胡乱的挣打。 顿时,她脑子一热,停住了动作,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似是验证着什么。 果然,她心脏周围又是被一阵暖流包围,不知为何,她好像感觉从方才开始就很奇怪的心脏脉动,如今竟变得不那么奇怪了。 像是逐渐适应了自己心脏肆乱而毫无章节的跳动,而方才还感到熔浆火热直烧身子,如今却好像掉入了温暖的洋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畅,和舒服? 沈言大脑连忙刹了个车,为自己这种不合时宜的验证方式感到气愤与羞耻。 上明弈紧闭双眼,却吻得更深,论沈言如何推打都不可松开。 她快气疯了,正要抬手运气一掌打去,在此之前,他终于肯放开了,半合的清眸细细地看着沈言,只是他双眼朦胧,根本看不清沈言脸上的气愤与羞耻。 上明弈轻喘一气,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甚小的弧度。 “你!?” 还笑!?太过分了,太可恶了,太恶劣了! 沈言忍无可忍一掌拍开了他的肩头,她本想蓄力再打一掌,只是未想到他一掌就倒了,而且还是彻底地倒了,重重压在了沈言颈窝处。 她奋力推开,连忙起身翻身下床,狠狠地瞪着‘不省人事’的上明弈,她真想给这个犯罪者再来一掌。 想着还要等他灵力恢复了才能带她去见爸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了手,握了握怀中已是歪歪斜斜的折坤,气愤道。 “可恶!下次再敢乱来,我真是一剑砍死你!” 第21章 夫人喂宫主吃药了吗 沈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已是松松垮垮,满头的散发也是凌乱不堪,她后牙槽一紧,狠狠剜了上明弈一眼,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理顺头发,这才向大门走去。 等上明弈恢复正常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要等他清醒兑现他的承诺。 只是有一件事她十分明确,那就是绝不能留在这里等,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刚走两步的沈言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脚底一刹,倒了回来。 对了,无用!差点忘了,无用还在上明弈手上呢! 这个人真是,怎么能随随便便抢走别人的东西,还拿得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好意思!她不说他是不是就不打算还了。 这种上品法宝可遇不可求,她可是在白老头那里费了好些功夫才拐来的,怎么能不明不白落在他手中,她一定要取回来,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个家伙! 她不情不愿地走回床边,审视着床上‘闭眼不起’的男子,心下正琢磨着他会藏在哪里。 想着想着,不知是左手先动的还是右手先动,等她回过神来,两只手已经来回在上明弈身上摸了一圈。 沈言硬着头皮,咬牙,一手探进上明弈怀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只是找了好一会儿都未能找到无用,她正要放弃,却感到手中有异,她蹙眉一拉。 从上明弈怀中拉出一条轻柔的纱巾,沈言看直了眼,因为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白纱。 那是一条凝固着斑斓血迹,一看便知使用多年而从未洗过的陈旧纱帕,她咽了咽喉,这确实是从上明弈怀中掏出来的,他一宫之主要什么没有,身上怎会带着这样一块说它是一块破布不为过! 简直有失身份。 不用说了,这肯定又是江月初的东西,除了他的夫人,她现在还真是想不出来会有第二个人赠的纱帕能让他这样宝贝贴身收着。 看这形势怕不是常年贴身携带的,好不秘密,她方才掏得多深才摸出来,得多宝贝。 沈言好奇这男女间的信物到底是何样,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翻看,想来是定情之物,这上面肯定有江月初绣的鸳鸯刺锦什么的。 只是她端弄来翻看去,确定了,这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纱帕,除了污旧不堪干固的血渍,什么都没有,连个纹案都没有。 不是,又出乎她的意料,就算没有鸳鸯刺花,再不济也会有个名字什么的,都没有。 好,没什么好看的,满足够了沈言的好奇心,正准备将这纱帕物归原主,为了尊重这纱帕的原主人,她还将它折叠得方方正正地正准备放回去。 只是放到一半,她的手就被截住了! 她吓得一愣,活像被主人当场捉住的小偷。 “那个我。” “初儿是不是在怪我,当年没有将这纱帕还予你?”他迷迷糊糊半开双眼,看似神志未清,说的话可是句句清晰。 啊?是这样的吗?应该是这样的。 沈言眉间一挑,“没有,怎么会怪你呢,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那就好好收着罢。”说着她顺势连忙把手中的纱帕塞回上明弈怀中,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闭目的男人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捉住了就不打算放开了。 沈言使劲掰,才将某五指从她手腕上剥离,这人真是,难缠得要命。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做人就要懂得知难而退,今日不成功,来日再战!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做好日后再战的打算,沈言跌不忙往大门处跑。 只是一开门,却被两个尽忠尽职的丫鬟拦住了。 “夫人,你去哪?” “你们怎么还在这?”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真是一刻都不得让人闲!你们都把你们宫主丢给我照顾了,不应该该干嘛干嘛去吗?偷懒你们不懂吗?你们宫主现在都已经神志不清了,又没人管着你们,这么敬业干什么! “你们该不会在这里监督我有没有喂你们家宫主吃药?” 夕阳二人心照不宣,皆是眼巴巴地看着沈言,浅带笑意,意味明显,像是在问,那请问夫人,你喂宫主吃药了吗? 该死的,自己都忘了,那确实没有喂。 不是忘了,是她本来也没打算真的喂他吃药,况且上明弈这么厉害,目前状态看上去也还行,应该问题不大,大概,也不需要人喂药 但是,她刚刚好像还打了他一掌,打得还不轻。 突然想起,方才侧脸时,她确实看清了上明弈坚实有力的手臂,在发抖啊,像是用尽全力来支撑自己。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她打了他一掌后他才体力不支,这才完完全全压倒到了自己身上,原来他一直撑着身子,都未曾靠到自己,当然,除了那个不明缘由的小回报! 沈言不说话,试探性地再向外走一步,果然,慕夕慕阳顿时隔了前面,活像两尊大山,怕是打也打不走。 什么意思?我今天不喂你们宫主喝下灵药,你们就不让我出这个门是这个意思么? 沈言往左,两座大山挪左,沈言往右,两座大山继续往右。 “” 好,你赢了! 沈言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强人所难’了! 啪一声,她转身关门。 不到一秒,那门啪的一下又开了,沈言双手撑门,微笑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宫里关犯人的地方在哪里?” 既然上明弈都答应带她去见沈路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干脆直问。 “这个” 又是这个那个,沈言受够了,终于待不住,上前一步,急切道。 “快说!” 慕阳神色不定,做了一场思想斗争后,开口,“夫人,我们宫里没有关人的地牢。” “撒谎,我来的时候明明看到一位被你们关押的男子,他当时因为逃跑还滚下了长阶,我要见他,你快说他在哪?”沈言越说越急,已经顾不上任何客套的话了。 二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沈言脸上这样严肃凛词的表情,不禁愣住了,回过神后,慕夕道。 “他确实是被我们宫主关押的人,不过他关押的地方是宫主亲自设的秘境,此秘境虽然设在玉龙宫内,但是除了宫主,没人知道在哪,我们只知有此犯人,却不知是何人,被关在哪。” “既然谁都不知道,那弓瞑和宁忌呢?他们不是看守的人吗?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那日她明明听得清楚,看得清楚,沈路逃出后,弓瞑是如何生气地道着他逃出来会给他生事端,宁忌又是如何担忧着上明弈回来会怪二人看管不力,她确定弓瞑宁忌正是看管沈路的人。 第22章 夫人,你快去哄哄宫主! “弓瞑与宁忌是宫主心腹,是宫主最信赖的下属,宫主不在时,便会亲自将进入秘境的方法告知二人,让二人代为看管,等宫主回来,此秘境又将会重新设定,届时除了宫主,无人知它在何处,更无人能进去。” 沈言双手握拳,表面气定神淡,心下早已波澜壮阔,他父亲才失踪的三年,这三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是什么怨什么仇!上明弈才能做到如此步步紧逼的地步!? 怎么不直接呸呸呸,沈言脑中飞快地拐了个弯,幸好没下手!爸爸活着就好。 沈言又道:“那他是怎么得罪你们宫主的?到底是什么仇你们宫主才会至他于此地?” 慕夕摇摇头:“这个慕夕就不知道了。” “夫人,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我发誓,真的不知道!”慕夕被沈言投以审视的目光吓住了,为自证清白,连忙起誓。 扫视到沈言的目光,慕阳也道:“夫人你也别看我,我也不知道的。” 看来她们是真的不知道。 看着沈言恍神了许久,怕她怀疑,慕夕急忙补充,“夫人,我们所说句句属实啊。” “是啊夫人,若是你实在好奇此人是谁,与宫主有何过节,或是想见他,大可直问宫主好了,宫主什么事都依夫人的,夫人你只要哄两句,宫主他一定会答应的。”慕阳笑着道。 哄两句!? “是吗?”沈言佯装听懂,跟着笑了笑,只是忽的想起不好的回忆,她笑容逐渐僵硬,随后直接不笑了。 二人显然并没有看到她眼上波浪图的变化,积极笑着回应,“当然是了。” 沈言不明所以地抬头,看着二人笑成这样,摆明了一副恨不得七手八脚推着沈言去榻边的样子,就差疯狂嘶吼“快去啊夫人!你哄哄宫主!哄哄他什么都是你的了。快去!”这些话了。 等等,这怎么这么熟悉! 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看电视看小说疯狂磕cp上头到不能自已的样子吗!?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只是你们是不是磕错对象了,你们这样背叛你家夫人,向我投来这样姨母的笑容,真的好吗,你家夫人知道了不会伤心吗!? 算了,你要磕就磕。 虽然沈言知道磕cp的乐趣,但是她还是很想提醒她们一句,不好意思,你们磕的cp是假的。 忍住这样的冲动,忽视二人不太寻常的傻笑,她理性地问道。 “那你们宫主他这个情况,一般要恢复多久?” “宫主天疾发作,与上明继一战后灵力更是受损,若是每天按时服用灵药,宫主内力深厚,应当三天三天左右便能恢复八成。”慕夕收起了微笑,仔细算着手指,最后举起三根手指对着沈言确定点头。 “三天?太慢了,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或是至尊法宝能快速促进他恢复灵力的?最好一天就能恢复。有没有?” 慕夕慕阳两两相视,对视了片刻,答案却是双双摇头。 “” 啪一声,门又关上了。 三天就三天,虽然慢了一点,但她又急不得,现在除了上明弈,没人能打开秘境让她去见爸爸了,或者换个说法,上明弈要是好不了,她这一辈子都见不着父亲。 想想都可怕,她赶紧走到桌前,拿起放置已久的药碗,小碎步往床边走去。 她坐在了床沿,腾出一只手,轻轻摇了摇他的肩,“上明弈?起来,吃药了。” 说完先是自己惊了一下,这台词,这场景,让她不由得想起某位姓潘的小姐要毒害自己的大郎夫君!!? 打住!沈言甩开了不合时宜的胡编乱造,继续尝试叫醒神智不明之人。 “上明弈?醒醒。” “初儿。”在她不放弃的努力下,他果然睁开了眼。 “起来喝药了。” 说着,她一手扶起上明弈,将他扶正坐好后,这才舀起一勺汤药向他送去。 她瓷勺都送到嘴边了,他却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 什么意思?你不喝这是什么意思? 沈言抬头,这才发现他温和如光的双眸一直盯着自己看,一丝都未挪开眼。 被他这样看着,沈言手都快拿不住了,“怎么不喝?” 却听到他云淡风轻地挽嘴一笑,“夫人,你哄哄我可好?” “!!!!??”沈言手中的汤药险些翻倒在床。 她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惊魂未定地努力控制手中的汤药不让它抖出,她脸抽了抽,惊疑不定带点难以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你在开玩笑吗,你再说一次!你敢再说一次!? 他刚才又听到了是不是!? 沈言心中暗骂,上明弈你这是什么听力,都昏沉成这样了,大门离床榻这么远你都能听到!?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根本没有灵力不支,根本没有任何天疾,什么神志不清,我看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聪颖清醒得很! “初儿可不要冤枉我,我没骗你,我只是听到了这一句。”他双目带着柔星,轻声道。 我信你个鬼。 沈言深呼吸,努力再递上汤药,脸色温和,“慕夕慕阳说的只是玩笑话,别闹了,快喝,等下药凉了就不好了。” 他依旧是一双柔目注视着沈言,却是并未张口,似是等待着什么。 你!!? 沈言气得发抖,恨不得现在将十碗药都灌进他胃里! 她白皙的柔夷狠狠捏住勺柄,再深呼吸一下,抬头微笑,“夫君,喝药了。” 说完,沈言自己耳根一热,恨不得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上明弈先是一愣,而后清澈一笑,深邃的黑眸似是闪出了星海流光,看了看沈言,接着道,“夫人,烫。” 好,她算是看出来了,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哪里烫了,这药端进来都多久了,她都聊半天了,哪里烫!?都快凉透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没有想到,上明弈还藏有一手,暗着较劲明着占她便宜! 你真行!上明弈你这个伪君子!岂有此理,简直气煞我也! 可悲的是,她竟然毫无办法。 “烫吗?我吹吹。”她继续保持微笑,耐心地吹了吹那勺早已被风吹得凉透的汤药,吹好后微笑地送去他嘴边。 “喝,一,点,都,不,烫。”她心下几乎是咬牙切齿。 上明弈开心的笑了笑,果然喝了下去,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沈言。 折腾了大半天,这伪君子终于肯喝进去第一口了,接着,沈言一口一个夫君的把一碗药都喂了个干净。 第23章 江山与美人,你选吧! 接下来三天,上明弈总是耍弄着各种花招,让沈言一步都离不得,她就这样忍气吞声地做了三天的笑面人,尽职尽责地将‘自家夫君’伺候得服服帖帖。 终于等到上明弈灵力恢复,功力恢复,什么都好得差不多了的第三天来临。 沈言起了个大早,马不停蹄地往主殿寝室赶。 她因自己同上明弈在一处寝室会影响上明弈休息疗伤为由,不顾阻拦强行搬离主殿,来至偏殿,其实是不想同上明弈这种随时都有危险的大魔头关在一起,她不仅处处好言相向贴心伺候着,还要时刻提防着大魔头斤斤计较的小回报! 她可不想睡觉的时候,被他猝不及防得了便宜,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以上明弈这种爱妻的兽性,还真是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慕夕慕阳在后面追着,“夫人你慢点。”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即刻马上见到父亲,根本慢不得。 沈言撩起衣袖,双手撑开寝殿大门便冲了进去,砰一下,眼睛一白,撞进了一个怀抱。 “宫主。” 上明弈? 她抬头,果然对上了他乌色墨亮的明眸,还有那不明所以的浅笑。 随后身后就传来了不可言喻的笑声,“宫主,夫人知道你今天恢复灵力,想见宫主想得紧,心急跑得快了,这才冲撞了宫主。” 我可谢谢你啊,慕夕! 沈言不狡辩,默认了。话是没错,确实如此,只是为什么从慕夕口中说出来是另一个味道? 上明弈顿时笑声清滢,“是吗?” “当然是了!为了早些看见宫主,夫人今日可是专程起了个大早的。” 我也谢谢你了,慕阳! 上明弈笑得更甚了,伸手抚过她耳边,将她耳畔旁少许的乱发轻轻挽起,下声道,“备早膳。” “是”慕夕的是还没说完,卡在了一半。 “不用了!” 三人齐齐看向她,慕夕歪着头,慕阳半合着嘴,而上明弈却是微笑半挑着眉,似是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我是说,不用吃早膳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怕他们没听明白,她望着上明弈,再说一句,“是,上明弈。” “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慕夕不分场合地问了一句。 “”沈言。 “”慕阳。 “既然宫主与夫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办,那慕夕慕阳就退下了。”慕阳一脸笑意,强行将慕夕脱离现场。 还是慕阳会看脸色行事! 沈言连忙把门关上,笑着看着上明弈,“她们走了,我们开始。” 只见他步步靠近,更是笑得毫无遮掩,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只听得一句似笑非笑的话从她额尖轻轻飘过。 “初儿想做什么?我都乐意奉陪。” 打住!此情此景,他们的姿势和举止确实很容易令人产生遐想,但是不好意思,怕要你失望了。 在被他套进臂弯之前,沈言下意识转身。 一脸笑意盎然,“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等你恢复灵力,就让我去见我见那个似曾相识的犯人。” 上明弈一手负后,冥思一阵后,疑惑道,“是吗?” 是吗?什么叫是吗!?难不成你想耍赖! 老娘不辞辛苦伺候了你三天,还一口一个夫君叫着,你现在告诉我,是吗!?一想到这里沈言就来气,袖下的双手握得轻抖,下意识咬唇生闷,又委屈又生气。 一看她神情不对,上明弈顿时停住了方才的戏谑轻笑,上前正色道,“初儿莫要生气,我开玩笑罢了,答应初儿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 闻言,沈言瞬时松开了方才紧握的双手,“那快带我去见他,我要马上见他。” 上明弈眉头轻蹙,不到一瞬,又恢复了原本的温然凛气,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应了一声,“好。” “那我们快” “宫主,属下有要事相报。” 门外传来宁忌的声音,沈言方才挂出的笑容瞬时垮掉。 方才如果说你是看到‘江月初’不满的表情才无奈答应的话,现在你是不是有更正经更硬的理由反驳回去。 说是什么如今有要事在身,急需紧急处理,再来个三两句‘日后’,‘有机会再去’这种话就叫人把‘江月初’拉下去了,此事是不是就翻篇了!? 日后?有机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下一次的机会看上去可真是遥遥无期。 她努力了这么久,还无偿给他做了三天的劳动力岂不是白干了,不行,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看着上明弈的脸色也似乎有了异样,见他正要开门,沈言连忙用身子挡在了他身前,想要将门外的某位黑衣人隔绝在外。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显然宣示着,‘不行,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呢,不许走’的意味。 无疑就是让上明弈在江山与美人之间做个选择了! 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这一点上,上明弈还真是从未让她失望啊! 只听得他淡淡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沈言得意地作笑,静等着门外的人退下,等来的却是一句。 “宫主,此事万分火急,急需处理!” 万分火急?沈言心下鄙笑,你家宫主最万分火急的事就是变着法子来哄自家夫人高兴了,再急他也走不开。 正当她不屑地感到志在必得时,上明弈一把牵过她的手,一手挥开了两扇门,语气沉重,一脸冷气道。 “说。” “是”宁忌抬头看了一眼上明弈,再看了一眼沈言,想说又不想说。 宁忌这一举动,不知为何,竟让沈言感到莫名的不爽? “夫人面前,与我无异,但说无妨。” “回宫主,秘境破了,属下无能,让里面的人逃离玉龙宫。” “你说什么!?我”爸字呼之欲出,沈言及时改口,“他逃了?去哪了?” 见她出于反常与莫名的着急,宁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想着答与不答时,上明弈凛冽的神色闪过一丝怒意,蹙眉道。 “跑了?” “属下看管不力,自会领罚。” “弓瞑呢?” “正在查看被打碎的残余秘境。” “多说无益,派人去追。”上明弈压着怒色,沉声道。 “是。” 转眼之际,眼前的黑衣男子已挥袖离去。 沈言还在晃神,她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呢,沈路就自己跑了?跑去哪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沈路这一跑,将沈言本下得好好棋盘打得乱七八糟,这下,她又得重新开始从长计议了! 第24章 宫主夫人的小无奈 第一天沈言失魂落魄地愣坐在桂圆殿,正绞尽脑汁想办法逃脱。 奈何上明弈一天到晚在她身边粘着,半步不离。 一会儿拉她赏花,一会儿带她射箭,又是看星星,又是看月亮,上明弈享受其中,完全没了前一天得知犯人逃跑后的愤怒戾气。 第二天上明弈强行将沈言拉到后厨,说是要亲自下厨给沈言做饭,结果还是她自己将煮得半焦不熟的肉倒回锅里重做 她实在无奈,纠结了一番,大胆提出一人到后山走走,实则想着趁机逃出玉龙宫。 果然,上明弈只会说,“初儿想去哪?我陪你一同去。” 沈言又尝试道:“我想下山。” 上明弈:“我陪你一起。” 沈言:“我想一个人静静。” 上明弈依言:“好,我不说话便是。” “” 沈言摆摆手,“算了,都不想了,我还是回去睡觉。” 上明弈突然一笑,“我陪” “不用!” 沈言很想撕破脸皮大骂,上明弈你不是一宫之主吗!全宫上下里里外外你不用管管吗? 天天花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在我身上,真的好吗大王,你宫里的子民肯定比我更需要你,求求你放我一人冷静下。 第三天,继续重演第一天第二天 第四天,继续重演 第天,无限循环。 上明弈寸步不离地跟在沈言旁边,就差同睡一张床了。不过,他倒是想,沈言每每等到余晖山斜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推。 本想着月黑风高再用一招爬墙记,怎知道殿外慕夕慕阳两个丫头彻夜守着,说什么也不肯走。 她如今寸步难行,步履维艰!爬窗行不通,走门也不行,难道她这大好青春就此葬送在了玉龙宫!? 想想都觉得太冤了! 沈言打发了上明弈去后厨拿糕点,一人在殿内来回走,双腿交错摆动,急躁不安,小脑袋疯狂转动,正想办法离开。 有了!沈言一拍手。 “要不跟他摊牌!就告诉他我不是江月初,然后请求他的原谅,然后呢?” 对了,然后呢? 然后跪在他面前虔心说一百遍,一千遍‘宫主大人我错了,你饶了我’?恳请他宽宏大量放过自己,可能吗? 不太可能。 坦白过后,到时候自己已经失去江月初身份这个免死金牌了,再加上她这样顺水推舟已经当了快大半个月的宫主夫人了,现在才说不是,说她没有意图不轨她自己都不信。 上明弈会活剐了她的! “天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沈言猛地一惊,脚底一滑,幸好手快撑住了桌子,她回头笑了笑,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 一玄色身影缓缓靠近,上明弈踏着黑靴,一手负后,一手端着点心信步而来,他脸上双眉凛厉,眉峰自然蹙起,凛冽之气震慑力十足,直叫望而寒蝉,不敢靠近。 只是他冷冽的眉眼下骨旋微弯,那一双墨色的深眸如溢海星辰,嘴角微微扬起,一双明眸更是温若暖洋,让人不禁踏足而入。 一分厉寒一分温柔都可以在他脸上一览无遗,明明是极端的不合,却在他的脸上融合得十分自然,像是天生就有的温文柔情和凛厉正傲。 上明弈走至桌前,放下了手中的果盘,悠悠道,“初儿方才在说什么怎么办?” 沈言反应极快,笑着道,“哦,我我是说我饿了,你再不回来我饿扁了怎么办。” 他轻笑一声,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极其温柔,“有我在,初儿怎么会饿扁呢,点心怎能吃得饱,我这就叫人备膳。来人” “啊,不用了,我其实很喜欢吃这些点心的,不用备膳,不用的,我吃这个就好。”为了自证,她快速走到果盘前,拿心就往嘴里塞。 他眉眼稍弯,“慢点吃,后厨有的是,不够吩咐再做就是了。” “宫主。”殿门外传来一声恭恭敬敬的问候。 上明弈眼睛只看着沈言,连抬头都不曾,直喊了一句,“进来。” 来者是宁忌,进来便是行礼。“宫主,夫人。” “人找到了?” 沈言咀嚼的动作顿时停滞,直鼓起双眼看着宁忌,只是下一刻他的回答令她大为失望。 “没有。” “我不是说过,若无大事,不必前来禀告。”上明弈伸出拇指轻轻擦过沈言的嘴角,慢慢转身,在看向宁忌的同时,嘴角那微弯的弧度瞬间扯平。 沈言这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真不是一般快! 看上明弈那双眼睛,恨不得即刻就将宁忌拖出去暴打一顿。 宁忌补救道:“是九天筝华录有消息了。” 九天筝华录?那是什么?与她无关。 沈言又恢复了咀嚼的动作,她还认真地吃起了甜糕。 上明弈神色一怔,“说。” “在江敛秋手上,玉清峰三天后举行仙武大会,仙门各派都会参与,各派子弟比试,获胜者家主便有资格与玉清峰一同参悟九天筝华录,又名筝华大会。” “筝华大会。”上明弈嘴角微起,却没了方才那一方柔意,反之更是多了一分阴冷。 “吩咐下去,做好准备,我们去会一会这筝华大会。”语气冰凉,不带一丝情感。 “是。” “咳咳咳咳。”沈言手中拿着的甜糕咕噜掉了一地,她一手扶住桌沿,直呛出眼泪。 “怎么了?噎着了?”上明弈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拿起水壶倒水,“来,慢点。” 他一边顺着沈言背,一边喂她喝着水。 等沈言喘过气来,连忙捉住上明弈递水的手,急切道,“我也去。” 她当然得去!下山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筝华大会她才没兴趣,她不过是想借着这样的借口,半路好找机会开溜,方才她也是因此一时心急,才被满嘴的甜糕卡住。 他本是紧张的脸色随之一笑,“初儿自然要随我一同去,你一人留在宫中,我不放心。”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有这么开心吗?” 她回过神来,收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当然。” 当然开心了,简直快乐到不得了,她正费脑筋怎么踏出玉龙宫一步呢,现在直接送她下山,省事多了,她怎么不高兴。 “属下告退。”宁忌知时宜地退下。 沈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那个逃走了犯人,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或许爸爸在此处随意给自己取了另外一个名字,她要是知道,日后打听起来也比较方便。 她是看着上明弈问的,结果上明弈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突然转身喝道。 “回来。” 刚走到门口的宁忌急忙刹了个回马枪,又快速原路返回。 “宫主。” “你回答。” “???” 沈言不解地看着上明弈,不过是三言两语,一个名字的事情,他自己做什么不说? 上明弈似是感觉到沈言投来审议的目光,他神色自若,目光冷冽地看了宁忌一眼,他即刻道。 “夫人,其名叫彭七,此人与宫主仇怨深重,宫主金身玉口,此等鼠辈实是入不了宫主的眼,自是不愿提起,这个问题,由属下替宫主回答。” 沈言心领神会,连仇人名字都不屑于说出口,果真是血海深仇。 第26章 宫主夫人的面子 “夫人!” 沈言抬眼一看,本想后退几步,结果脚底一滑,身子一倾,瞬时向后倒去。 轰一声,那道暗沉的煞气被红光重重打散,随之一把紧张的声音贴近后背。 “初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上明弈一手搂过沈言腰身,紧张地检查着她是否被煞气误伤。 “我没事,没事。”沈言干笑几声,趁机抽出双手。 “属下该死,差点误伤了夫人。”一道黑色幻化成人,那玉龙宫弟子半跪在地,双手抱合,举过头顶。 上明弈一双剑眉蹙起,转身死死地扫了一眼,那戴着乌罩的男子被一阵杀气灌满全身,不寒而栗,头埋得更低了。愣像一副做错事生怕被主子罚的模样,恨不得五体投地跪拜在地。 沈言被这僵硬的气氛凉了一身,刚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却听到上明弈不长不短沉声道,“三十骨鞭。” “骨鞭是什么?”沈言转过头不解地向慕夕慕阳投以求助的目光。 慕夕认真为她解释道:“骨鞭是用饕鬄兽骨削制而成,节节断骨由兽皮串连起来,在灵池血浆中泡足七七四十九天,拿出后,这才是完全的骨鞭,是玉龙宫专门用来惩戒宫中子弟一大鞭型。” “平日里十记骨鞭就能要了一个妖的半条小命,能使普通妖类灵力滞塞,七天都别想下床了,不过,这一次性罚三十记骨鞭确实是玉龙宫破天荒了,我记得宫主罚得最重的也就是十五鞭。”慕阳一副同情的样子看着那名黑衣男子,无奈叹道。 “原来如此。”沈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等她转过身来,那黑衣男子早已颤颤巍巍,却依旧毕恭毕敬道了一声,“是,弟子领罚。” “那个我觉得,这罚得是不是有点,过于,重了?反正我又没受伤。”她磕磕巴巴,越说越小声。 沈言是觉得让一人平白无故地为了她受罪领罚,她那颗良心要往何处安放啊! 十记骨鞭都下不来床了,三十记打完他还在吗?苍天感恩,厚德载物,她也不想到处得罪人好不好!上明弈你就别到处给我拉仇恨了。 尾眼抬起,慢慢向身前之人移去,小心试探着,这刚好对上了上明弈投来的略带一丝默异的眼神。 “哦?那初儿觉得如何?”他声音暗沉,却极为平淡,听不出喜怒。 问起她意见了,有机会做好人! 沈言轻轻拂袖,上前一步,使劲装模作样,将宫主夫人这个身份拿捏得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微笑道。 “虽然这位小兄弟差点误伤了我,也就是差点,差点就是还没伤,既然我又没受伤,他也罪不至于此。换句话而言,也说明了这位小兄弟练武太过用力,勤勤恳恳,宫中有此子弟,作为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你说是不是?好了,你回去继续练功。” 前一句问的是上明奕,后一句交代的对象显而易见。 只是,那黑衣男子依旧一动不动,跪得规规矩矩。 “???” 什么情况?让你走还不走,还真赖上了? 她慢慢转身,这时才发现上明奕那张本来就冷厉的脸,现在更是黑了一度,连平时清澈眸眼里的那一泓温柔也消失不见。 他至始至终保持沉默,沈言瞬间明白了,上明奕要是不开口,他是不是就不能走? “既然如此,那就十鞭。”虽然语句平平无调,却被她的苍白无力直说出了问号。 上明弈继续不语。 “” “十五?” 沈言心中咬牙切齿骂道,“差不多得了,上明弈,我不要面子啊!我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你老婆,要不要这么不留情面,叫我怎么下台!?” 等了片刻,上明弈还是未出声,那一双寒漠至极的眼神直盯着地上之人。 沈言闭眼握拳,真是自作自受! 再睁眼,狠狠咬牙道。“夫君,你同意吗?” 这一声夫君果然奏效,上明弈紧蹙的锋眉顿时放松,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沈言,那眼中的寒潭瞬时被一团热火灼化般,突然温暖起来,犹如温泉,柔意绵绵。 没有任何悬念,上明弈的嘴角果然挽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面露笑意看着沈言,却对地上的弟子道,“还愣着做什么?十五鞭嫌少吗?” 虽是面带着微笑,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那黑衣人犹如得了放生令,如释重负,回答得铿锵有力,“是,谢过宫主,谢过夫人。” “传令下去,距夫人五里内,不许靠近。” “是!” 又是一缕黑风闪过,再眨眼,那男子早已化去。 “你们也退下。” 慕夕慕阳心领神会,又是一阵耐人寻味的低笑。“是。” 夕阳也一并离去,彼时偌大的密林,只留他们二人,沈言一下子觉得周围的气氛冻固了不少。 沈言直觉有一双带着蕴热的眼睛一直往她身上放,并且越来越近,不知怎么,他靠近一步,她该死的心脏又是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她快刀斩乱麻,迅速掌握主动权,脑子一热,快速道,“我有话跟你说。” 听着这话,上明弈并没有停下脚步,反倒将沈言逼退在一树上,见她躲开,他另一只手再往树干上一放,强劲有力的双臂将眼前的猎物牢牢锁在自己的圈套内,沈言动弹不得。 还没等她来得及挣脱,只听得他温声道,“哦?初儿想与我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你先放开我!”她活像一只被擒住双耳无力挣扎却恼羞成怒的兔子,生怕捕猎者会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情。 “好。”他果然放开了。 “你退退开三步。” 她说的毫无底气,明知自己的身份是人家的妻子,夫人,对于丈夫的靠近竟然要求他推开三步,换做是她也接受不了,上明弈作为当事人,怎么会发现不了。 另外一个声音却说,怕什么,反正自己失忆了,现在的上明弈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让陌生人退离自己几步,也很是正常嘛。 上明弈微微低头,道了一声,“好。”向后退开三步, 他竟然照做了!? 沈言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她以为相处了半个月之久,已经开始慢慢了解了,有时候又很不了解。 比如现在,她这样异常,说失忆就失忆,重要的是他还信了! 她现在这样的行为难道上明弈就不会感觉不适或者是不喜欢吗?答案肯定是他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妻子这样避如蛇蝎地远离自己。 即使相信她现在是真的失忆了,这样前后的反差,作为一个如此深爱妻子的丈夫,上明弈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非但不反抗,反倒妥协乖乖照做。 他难道不应该努力地帮失忆的‘江月初’找回从前的记忆,让‘江月初’记起他,好恩爱一如从前吗? 为什么他口头说相信了沈言所谓的失忆,却没有行动想办法唤起她的记忆? 第27章 后山悄悄话1 这让沈言百思不得其解,她几次都想直接脱口而问,几次都忍住了。 每次都用着‘或许自己想多了’‘可能上明弈有在想办法,只是她不知道罢了’的借口搪塞自己的推论。 最重要的原因是沈言现在做好十足的准备跑路,别的事情她一概不想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又不是江月初,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现在可以说了吗?初儿专门来后山是为了寻我吗?”他眼角稍弯,双目含光,浅浅的涟漪泛若星河,将他面上天生的凛厉掩去三分,平添几分温柔。 沈言看着他目撰星辰的乖巧模样,心下忍不住叹道,好一位期待老婆说秘密小情话的纯情少男。 不过你表错态了,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专门来给你送贴心温暖小情话的。 “我,那个,其实”不是为何,看着他满目期待的样子,她竟然不忍心说下去了。 “其实什么?” 沈言深呼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强装镇定,“那晚你,我,那个时候,拿走了我的扇子,它叫无用,请你把它还给我。” 沈言不想提起被上明弈痛打一顿的丢人事件,更把自己爬墙摔下的‘光辉事迹’咽下肚子省略掉,拐了两个弯,她决定用那个时候来代替概括整件事情最好不过。 上明弈愣了一下,令沈言安心的是,他只是愣了一下,脸上的温和之色并未消褪。 “初儿,说的是它?”他掌心打开,一团灵光消散后,果然是她的无用。 “是的,就是它。”她即刻伸手去拿,未想到上明弈竟然没有推开或是收回手,全程无视手上之物,任她拿走。 沈言不知,至始至终他都在看着她,嘴角浅笑,并未分一眼给手中的扇子。 “初儿不说,我差点就忘了,不过,那晚打伤初儿,我一直都耿耿于怀。” “没事没事,吃过你给的丹药,早就不疼了。”她低头说着,一边检查着手中的扇子,左摸摸右看看,确认没损没烂后,这才收入袖中。 “初儿当时有门不走,为何要翻墙?” 沈言摆弄袖子的手一滞,双眼微睁,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上明弈一眼。 她恨不得呼他一巴掌拍醒他,大哥,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半夜潜入你家里,怎么看也不像干正经事的,不翻墙爬瓦的,还要光明正大的走正门!?哪家贼子敢这么嚣张,哪路英雄好汉这样不珍惜自己性命。 片刻,她抿了抿嘴,道,“我” 还没说什么,只听他忽的轻笑一声,“是了,想起来了,初儿失忆了,自然不记得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又怎会走正门。” 她尴尬一笑,心道,‘你想起的可真是及时,省的我再胡编乱造。’ 上明弈慢慢敛起笑意,道,“对不起,初儿,我,今日见你难得主动寻我说话,我本想再与你多说几句,岂不想弄巧成拙,让初儿见笑了。” 他这是不是算是自己给自己制造话题?而后发现自己制造的话题是多么的劣质,再后知后觉的弥补,干脆自问自答了。 这桥段,不由自主地让沈言觉得,这不是小男友抓住机会想办法和小女友多说上几句话的硬性套路吗?这跟尬聊地问‘你吃饭了么?’然后发现现在不是饭点时间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懵懂初开后热恋的男女才有的戏码怎么安在她身上了?就算她现在是江月初,应该是老夫老妻才是,应该是? 看他这副样子,沈言心生不忍。 找了自家媳妇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以为自己找到了却不知道是个冒牌货,还是个不怀好意,从爬墙进来的第一天就有所图的假货,想想都觉得可怜。 更可怜的是,明天的筝华大会,他的假货江月初已经做好夹货跑路的准备。 沈言良心隐隐不安,既然如此。聊天是,陪你聊聊便是了。 “你想知道,无用是怎么来的吗?”她本想开个聊天的好头,结果开完她就想扇自己一巴,这不是在挖坑给自己跳,拿起石头砸自己腿吗。 白老头交代过,不可同外界任何人提起他的事情,现在她要怎么回答 “怎么来的?”没在意沈言说完后尴尬的表情,他果然很乐意地接着话题继续问。 “这个没什么,这是我来的路上捡的。你觉得这个回答怎么样?”她弱弱地问。 “何时?” “啊?何时?”沈言脑子快速转了一圈,镇定道,“就在一个月前,捡的。” 两人静了一下,沈言边走边道,“还是别聊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 “初儿想说什么?”只走了几步,不多时他又重新站在了沈言身边,等追上了沈言,他有意放慢了脚步,一手负后,侧头浅笑,看上去甚是享受。 说点什么呢?她脑子一下子堵住了,好像有太多问题要问,却不知从哪里开始好。 纠结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先询问关于爸爸的事情。“你们抓住的那个犯人,也就是彭七,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抓他?” “初儿好像很关心这个人。”他双目直视前方,步子却紧跟身旁之人,不紧不慢地走着。 “不是说了吗,我见他很是熟悉,觉得特别熟悉,我觉得我们之前肯定见过,所以才想要见他,问清楚而已。”沈言本想说特别亲切,只是直觉告诉她这个词会让上明弈觉得不爽,万一不满,他就不告诉她了怎么办。 “他偷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他继续紧挨着沈言向前走,语调极其平淡,听不出喜怒。 偷个东西不至于这样关禁闭,严刑拷打? 沈言脑中一亮,想起那日上明弈不省人事时说过的话——血海深仇,她更加不解了,这就是所谓的血海深仇?到底偷了他什么至要的宝贝要他如此痛恨。 沈言细想着,自己喃喃道,“很重要的东西?” 她声音虽小,上明弈却听得清清楚楚,“嗯,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她忍不住接着问。 “没有它,我就活不下去,也就是说,这个东西就是我的命,我的心脏,他偷走了,就像挖走了我的心脏,没有心脏,怎么活?”那明明是令人刻骨铭心的话,他却说得平淡无比,甚至听不出一丝跳动的情绪。 沈言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树荫下的微阳,照在他俊冷的脸庞,显得几分阳光温和。 第28章 后山悄悄话2 上明弈已经比喻得这么明显了,没了它就会要了他的命。既是一个人的心脏,那肯定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寓意如此明显,她不好再追问是什么,别过头来继续向前走。“人都抓到了,那东西拿回来了吗?” 一句低沉清晰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拿回来了。” “既然拿回来了,那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她背对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质问的语气已经有几分激动。 上明弈思索了一下,道:“因为,怕他再偷走。” 沈言听着更加激动,不受控制地转过身来,“那为什么不直接” “杀了他?”他双目柔和,淡淡道。 沈言一时说不出话,她也不知脑子里怎么就不受控制,把问题问到这个地步。 她不禁紧张起来,她这算不算是提醒了上明弈这个人不应该留?是不是他本来就没打算杀,现在经她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他的杀伐欲?万一他真的把爸爸杀了怎么办!? 笨死了!她现在恨不得把方才说出去的话通通揽回来,吃进肚子里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正要解释并不是想给他进言献策,更不是怂恿他要杀了他。 “初儿为何不聊些别的?”他像是一幅嫌恶极了彭七,不愿再提起的样子。 “好好好,我也不想聊这个,聊点别的,聊什么好呢对了,你们,不是,我们寝殿门前的海棠花好漂亮啊,你打理的真好。这玉龙宫风景真好,名字也好,是不是有什么历史”她净胡扯些有的没的,心不在焉,双腿越走越快,向着反方向回去。 无用已经到手,话题多有不适,沈言心神不安,不想再和他单独留在这里,只想着赶紧走。 见她自问自答,越走越快,根本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他双眉微蹙,迈步追了上去。 “初儿?” 很快,她的手就被上明弈擒住。 “初儿,我有事问你。” 沈言被他一拉,踉跄了一下,往后又倒了回去,脑袋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讨论。”说着她正要挣开再往前走。 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令沈言为之身子一颤的是,他突如其来的环抱。 果然,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猜一个准,这种独僻幽凉之地,孤男寡女的多不合适,还让人退出五里之外,做什么?她早就猜到他不怀好意,她又打不过,不走才怪。 “你你你你,有话好说,我回答你就是了。”有话不能好好聊吗,你上什么手! 上明弈抱得更紧,低下头靠近她耳边,双唇微张,正要说话。 一股温热的气流扫过她耳畔,沈言脖子一僵,不敢乱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非人之类?” 他终于问了。 不知为何,沈言好像听出他话语间表露出来的忐忑不安,好似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后果很严重的样子。这算不算送命题? 说不知道,自翼族入侵后,他与上明继一战灵力受损,她却从未在上明弈面前提起一二,是个人都会好奇,她却提都没提,要说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他怎么会信眼前之人亲眼看到宫内弟子练功后还能如此淡定。 说知道,沈言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依旧是默不作声,至始至终都未曾在上明弈面前提起,他会不会认为沈言明知他是妖族而假装不知道,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一个失忆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瞒着对方,不免会被他误以为另有所图。 她思考了一阵,想了一个任凭批卷老师怎么改也会满意的答案,道:“我是知道,但是我是觉得,虽然你是妖,但是没有关系的,这世间有好人坏人,有恶妖,自然也会好妖的是不是。” 沈言感觉贴着她背后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回答得还不够好,立即补充道,“比如,你就很好啊!” 上明弈环住她的双手一松,再把人掰过来,双手改抓她的肩,欣喜道,“真的吗?” 啊? 沈言眼睛转了半圈,他不会只是在乎自己是妖这个事实,在江月初心里的看法!看样子好像是怎么一回事,她又想多了 “我怎么会骗你呢。” 说完沈言自己都不好意思,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在骗他,如今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她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恬不知耻了。 他轻笑出声,眉宇间的锋芒消失不见,双眸澄澈聚集着散碎星光,如孩子般纯净的笑意与激动表于脸面,毫无掩饰,下一秒又将沈言往怀里一拉,紧紧抱住。 “我知道,初儿定不会骗我。” 沈言被他钳固在双腿边上的手挣扎不得,无处安放,拉也不是,拽也不是,干脆放弃地自然垂下。 她正要开口要他放开自己,他已经松开了手,推开一步,那温和的浅笑依旧,“初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沈言疑惑地抬头,“什么事?” “明日离宫,初儿可否带上面纱?” “为何?”沈言着实不懂,为什么要她戴面纱,难道江月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忽然低头一笑,再抬起时,那双极具魅力的双眸软软地盯着沈言,“夫人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一想起江湖各士都能一睹夫人之姿,我很是不喜,不知这个理由,夫人可接受?” 沈言被他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心里发麻,直是瘆得慌,却依旧不解。 片刻,听不到沈言的回应,他笑得更甚,“正好,如此嘈杂之地,想来初儿也不喜,既然初儿不愿,那我便让弓瞑与宁忌留在宫里,我一人前去便好,初儿放心,我一日便回。” 她双目一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 好一个多才多智深谋远虑的玉龙宫宫主,心胸可是狭窄得很!小肚鸡肠说的就是你了,不让其他男子看你媳妇就让你媳妇戴上面纱,不戴面纱你直接就不给去了!?这控制欲杠杠的呀,真是岂有此理。 明日这筝华大会是沈言离宫逃走的唯一机会,她一定得下山,不论他说什么要求,沈言一样答应上明弈。 何止是面纱这么简单,就算要她披花戴草,往脸上抹泥扮成小丑,为了逃跑大计,沈言也定是义不容辞,照做不误。 况且这戴上面纱也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要去,我戴面纱,我戴。” 上明弈低头满意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纱,递予沈言手中,“这面纱我施了法,除非是初儿自己摘下,旁人无论如何也是掀不开的。” 沈言心下直骂,变态无理偏执狂!脸上却微笑着接过青纱,并微笑点头道,“放心,我会好好戴着的,一刻都不摘。” 第29章 宫主大人的小心思 终于盼来了她心心念念的筝华大会,沈言迫不及待整装出发。 不料一走出殿门,就看到一身玄色墨衣站在门前,她险些关门往回走,逼不得已地,她还是镇定从容地走了出来。 听见开门声,上明弈才缓缓转过身来,毫无遮掩的明眸浅笑在初阳下映得光彩,他迈步走来。 “初儿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不还没出门吗? 算了,为了终身大业,她忍了。 她微笑道,“怎么会忘呢,诺,不就在这吗,我这就戴上。”说着她便戴上了从袖中掏出的青纱。 青纱一戴,沈言的半张脸已被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正讨好般眯着浅笑,似是道着,“您看这还满意么?” 上明弈挽嘴一笑,甚是满意,道,“即便蒙上青纱,初儿依旧美若天仙。” “是啊,夫人怎么都好看。”慕夕也在一旁赞道。 “可不是吗!”慕阳双手合十,一脸美美地欣赏。 沈言笑脸一僵,看了一眼慕夕慕阳,再看了一眼上明弈,心下不仅叹道,“还真是一个屋檐下的主仆,拍的一手好马屁啊!这样你唱我随,一人开口二人附和的默契真是难得,你们干脆一块过日子得了。” “初儿。”上明弈伸出一手,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鬼使神差地就将手放了上去,被他一路牵引,从桂圆殿牵到玉龙宫正门,那门前早已有众多子弟毕恭毕敬地站着。 沈言抬头,在那乌泱泱一片中,一眼就能辨识出站在前面的宁忌与弓瞑,随后便能听到声势洪亮,整齐划一。 “宫主!夫人!” 沈言面纱后的嘴角不禁微扬,虽然她承认自己确实是鸠占鹊巢,良心甚是不安,但不得不说,有时候这受人膜拜的感觉倒也有点意思!心中还竟不知不觉有点窃喜。 不知何时,上明弈已将她牵到一顶步辇前,她回过神来,想要把手抽回,却被那只强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抽离不得。 沈言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望着面前华丽的步辇道,“我们坐轿子去吗?为什么不直接御剑?” 没搞错?这个好歹也是个修仙的世界,玉龙宫更是妖巢,这玉龙宫子弟她也是见过的,武力个个了得啊,不至于出个门要走路的?不御剑也可以御其他,这步行要走到何时? “初儿不必担忧,这可不是用人抬的轿子,未必比御剑要慢,况且御剑飞行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初儿多有不适,还是坐着较为舒服。” 果然不御剑就御其他啊!御轿子!?搞什么?飞天神轿吗? 只是,他讲得好有道理啊!能坐着干嘛站着!? 她点头示意,被他扶着上了那步辇,随后上明弈也跟着坐进来,那轿子坐垫不宽不窄,恰好能坐上两个人,沈言不想两人挨得这么近,挪着身子往边上靠去,奈何她怎么挪都还是觉得没什么变化,她与上明弈依旧紧挨而坐。 彼时,轿身轻轻一抖,她身子稍稍一倾,上明弈快速抓紧了她的本能腾空的手,“起轿了,初儿扶好了。” “好,谢谢。”说完趁机又抽回了手。 只是起的那一瞬间有些许不稳,飞起之后便如坐平地,毫无颠荡,异常平稳。 沈言心中好奇,伸手撩开一边帘子向外看去,只看得轿身却实无人抬,除此,眼前一片红光混沌,她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结界?” “不错。” 上明弈在用自身灵力驾驭步辇,其实是跟御剑一个道理,只是多了个结界,在空中飞来飞去也不会被人看到,正是在空中飞行,只因这步辇速度极快,开了结界后在里面的人自然也就看不清外面。 这一般的御剑就会耗费不少灵力,何况御这么大个轿子,还载两个人,还开了个结界!灵力又不是自来水想开就有,无穷无尽。 沈言心下既佩服又可惜,咬牙暗叹,“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高强,绝世高手,无人能敌,可是你这灵力再深厚也不能这么浪费,多了无处使也可以给我啊!为了哄好你家夫人,可真是大方!” 要放在现代,这种桥段可算是妥妥的富二代开着跑车接着夫人去开派对了,别提多威风,不得不说,上明弈这会得也太多了! 沈言有点为他感到可惜,这样的男子,要放在现代绝对是顶级的情场老手,有钱,有房,有车,有权,有势,有长相,有哪家姑娘顶得住,随便在花丛中走一走,都能沾满一身花瓣。 “真是可惜了,落在她这么一个骗子手上。那也不能怪我,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大家也不想的好不好。” “初儿在想什么?” 沈言徒然一愣,她方才神游天外,想得忘乎所以,差点忘了上明弈还在轿上,还坐在她旁边。 她顿了顿,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为了防止上明弈又和她聊一些在生命线疯狂徘徊的问题,她决定先下手为强,道。 “没什么,我有点困了,我想小憩一阵,到了请叫醒我。”她说睡就睡,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即刻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轿身上。 她只是想找个好理由,一来可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愤,二来堵住了上明弈问奇奇怪怪问题的机会,一箭双雕,好计! 只是未想到,她闭眼不久就真的睡着了,直到感觉有人在她肩上轻摇,她才朦胧地睁开双眼。 “初儿,到了。”一温柔有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言猛的清醒过来,她愣愣地看着上明弈,似是在质问,我怎么在你肩膀上醒来的?不,应该是。 “我怎么靠在你肩上?” “初儿睡到中途兴许是觉得这木板硌人,转了身就靠在这里了。”他双眸含笑,不紧不慢解释道。 沈言一手摸着有点酸麻的脖子,干笑一声,“是吗?真是谢谢了。” 她放在腿上的手不自意地微合,是吗?她怎么觉得这个理由不太能令她相信,她反而觉得是他趁她睡着动手干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沈言收回了思绪,不管了,不靠都靠了,既然到了,那就准备逃跑计划! 她忽的欣喜一笑,迫不及待要下轿。 只是她刚要动身,上明弈就比她快一步下了轿,她再侧身向轿外探去,只见那玄衣男子正负手站于轿边,一手向她伸来,面目温笑地望着她。 沈言心中一怔,无措地将手放了上去,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轿。 第30章 所以,你快放开啊! 沈言站定后,看着四周的树林一脸茫然,她出来了吗?确定这不是玉龙宫后山吗? “这是哪里?” “如初儿所见,这是一片无人烟的密林,轿子结界落地便会自动解开,届时引来人就不好了。”他显然对这种问题毫不在意,却回答地极为耐心。 确实,这种不明飞行物突然的从天而降,要是砸到大街小巷,必定引来一阵热烈的围观,选择这种降落地最适合不过了。 她绕过轿子,走了一圈,愁得直叉腰蹙眉,这绿油油的一片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筝华大会呢?还有,为什么就只有她和上明弈在这里?黑色那一堆呢?方才大家难道没有一起出发的吗? “其他人呢?不是说要去筝华大会吗?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初儿不必着急,其他子弟稍后便到。”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上空,回过头来继续道。 “此处已是玉清峰山脚,现在这个时辰,筝华大会定是刚开始不久,执掌人讲得都是无聊无用的道义礼节,循例客套,互相寒暄,以及繁琐至极的比试规则,怕是没有两三个时辰都进入不了主题。我们不是奔着听他们这些大道理去的,想必初儿也会觉得无聊,我们不妨在此处暂歇,等等宫中子弟也不迟。” 沈言一字不漏地分析完他这段话,只觉得他这段话信息量大大,需要思考的东西有点多,她的思路一下子被搅乱。 第一,他又不是什么修仙世家,他这么这么清楚仙门大会的操作流程?这跟她从前在学校熟知几点打铃好踩准了时间点去上课一样。 想想他是玉龙宫的宫主,并且是妖,江湖各派都排斥玉龙宫这个妖邪之地,怎么会邀请他出席与妖魔为敌的仙门交流大会?像这次一样,肯定是不请自来,既然没参加过,那就更不应该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江湖传言上明弈确实在遥仙山上拜礼上学过,不然他一只妖能在修仙界里神通广大熟知仙门事宜的,除此,她找不到第二种可能。 第二,为什么玉龙宫子弟不御剑?这么说来御剑术是修仙界才有的,妖是使不得的!?上明弈也是妖,他为什么能御?虽然不是剑,可御的东西可比剑费力多了。 就当他们修为不够,那总可以快速移动,妖不是一般都可以上天入地,飞来飞去,无所不能吗?难道他们不会飞? 沈言突然想起,那日的迎亲队伍,确实是一步步走回的玉龙宫,她跟了一天,翻山越岭的才见到了宫门。 当时她以为这迎亲不似练法,虽然御术飞来飞去确实省事,那也不太合礼数。现在想想,难道他们并非不想飞,而是不能飞? 不会? 沈言越想越离谱,她越想就越是觉得上明弈身上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玉龙宫也是诡异得很,里面的黑衣人更是令人琢磨不透。 她心中上下犹豫,虽然她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恢复自由之身,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二,好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好像你从前经常参与过似的。”她挂出笑意,努力找着自然的问法,好让他当作闲聊一样自然地往下答。 上明弈浅浅地看着她,沈言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虚地别过头去,半响,听他答道,“江湖各派,处处奇人异事,人人论是道非,这世间哪有密不透风的墙,久而久之,便什么都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似懂非懂,继续道,“那慕夕慕阳她们呢?就算不会御剑,总会点其他飞天遁地的法术?也没有吗?不至于每次远行都要走路?” 上明弈道:“初儿多虑了,宫中子弟如此只是修为不够罢了。” 修为不够? 那看来是她自己对妖有所误解了,沈言以为妖只要修炼成形,飞天遁地是自然就会的,看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如此!”她再一次感叹道。“那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吗?” 他向前走两步,指着某处地方,“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镇子,初儿若是觉得无聊,我们可前去逛逛” 沈言望着他指的地方,却并未仔细留意上明弈说的话,她已经开始全神贯注地进入逃跑大计的计划当中。 “啊?你说什么?” 上明弈见她心神不定,只以为她不想再劳累奔波,便只好道,“你要是累了,继续回轿子里面坐着也好,我再设个结界。”说完他正要动手设结界。 沈言连忙打住,“等等!” 对了!镇子,有镇子的地方必定有人,有人这其中必然少不了有几个定是江湖各家游士。 那就好办了,上明弈不是妖吗,而且如今只身一人,想来他也不会真的那么大胆,一个妖走出去光明正大地到别家门前闲逛,那不成了‘挑衅’吗!即便他再厉害,也不会有哪个仙门子弟忍得了。 并且怎么说他也是远近闻名,威名显赫的玉龙宫之主,江湖上有哪个不认识的,他应当不会就这样跟着她走到街上。 打定主意,沈言抓住机会,即刻道。 “我一点都不累,一点都不困,去镇上好!我想逛的,走走!”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说走就走。 上明弈看着沈言恨不得奔跑而去的背影,那看来是真的精神十足,无奈笑了笑,袖手一挥,收起了轿子,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言又失策了!果然她去哪上明弈就跟哪。 她一路上走得极快,一边走脑子一边飞速转,想着应对之策,眼下上明弈步步跟着,她根本没有机会逃开,到了镇上,定要想个法子甩开上明弈! 打定主意,沈言便走得更快了,不多时,就到了镇子。 果然是不远处,还是她走得太快了?不过下了个坡,拐了几个弯就到了。 正是赶集时间,这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贩热情喝叫声,妇人犀利讨价还价声,小孩追跑打闹,时不时还有几辆马车经过,各种杂碎的声音糅合在一处,这里简直是名副其实的菜市场! 沈言收回思绪,越吵越好,越多人也越好! 她回头看了一眼上明弈,他竟然就这样跟来了?连面具也不戴一个?他就不怕被人认出吗? 她转过身,打掉不明所然的猜想,心中笃定,故意往多人的地方挤去,想着到时候越挤越远,找紧机会赶紧跑!完美假装成二人是不慎走丢! 沈言心中得意,正要有所动作。 殊不知手腕突然被一个圈套紧紧窟住,她抽身不得,回头一看,果然是上明弈!她欲要挣开,下一秒他靠身而来,缓缓开口。 “初儿,前面人多,不好施展法术,万一冲散了便难找了,我们去别处。” 谢谢提醒!这点我早就想到了!所以,你快放开啊! 第31章 夫人的逃跑计划 挣扎无果,心死如灰地,沈言被上明弈拽了回来。 她再心出一计,反握过上明弈的手,把他拉到一客栈前,伸手指着客栈里面贼兮兮喊道,“那我们进去休息罢,坐坐总可以了。” “好。” 沈言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二话不说进了客栈,绕过前面的几张桌子,直奔柜台走去,极为客气地敲了敲桌面。 这时,正埋头打着珠盘的店主啧的一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那人本就算账算得焦头烂额,如今被人突然打断,更是不满。 掌柜不耐烦地抬头,只见沈言二人衣着不凡,少不得是哪家公子小姐,再看上明弈一身玄衣,凛然寒气,面色冷峻,目光所及之处不禁令人退避三分。 那掌柜机灵得很,一见这二人便知这定是他们惹不起的厉害人物,愣了须臾,忙热情招呼起来。 “不知二位公子小姐,要吃饭还是住店?”他笑得极其热情。 “住” “都要。” “???”沈言眉头一蹙,正要转身而问。 他却上前来,啪一声,往柜台上放了一袋银子,那袋子声音闷响而沉重,可想而知,那银子是真的‘沉甸甸’,随后听得他淡淡道,“这里是三倍价钱,劳烦店家将已住店的客人送走,这家店,我包了。” “!???” “要这么多房间做什么!?”她眼睛都瞪直了。 她知道上明弈有钱,可有钱也不能这样使啊!这样下去金山都会被你败光的。 沈言的计划是进客栈要两间房,她一间,上明弈一间,这样她就可以以休息的名义独处,然后爬窗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只是上明弈突然甩出大钱袋,直让她摸不着头脑,在这原计划的路上又生生多出一截意外。 “人多嘈杂,不宜静养。” “”沈言暗下给他翻了个大白眼,好,你有钱,你说了算。 站在柜台里的伙计,看了一眼沈言,再看了一眼上明弈,下一秒直捞起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捂在手里,眯起眼睛笑了一脸。 “是是是,公子说得有理!小的这就叫人把房间全腾出来给二位,要多少有多少,准保安静没人打扰,二位请随我来。” 不管是哪里,这个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还真是亘古不变,真理永恒啊! 果然钱是万能的,不到一刻钟,原住店的客人已被‘清空’,不得不说,人要是拿了钱,做事就是伶俐些。 沈言跟着伙计来到一房门前,她双手放在门上,在推开之前,转身微笑道,“可以了不用送了,我自己进去便好,你们请自便。” 啪一声,房门已经合上。 “”掌柜脸上笑容一僵,只是须臾,很快便又恢复热情的笑意。 “那这位公子,你” 上明弈负手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紧紧闭合的房门,片刻,转过身来对着伙计悠悠道,“为这位夫人,准备一份膳食,炒肉记得多放点辣椒,蒸鱼少放葱花多放姜丝,把鱼头鱼尾去掉。” 他目色温和,顿了顿,补充道:“再放些孜然。” 掌柜很是会看脸色行事,听上明弈郑重其事地称沈言为夫人时,他就猜到二人的关系,他一脸卖乖,直笑道,“是是是,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为这位夫人准备,准保夫人满意。”说完,他匆匆忙忙下了楼,一刻也不怠慢。 这是屋内的沈言趴在门前正贴耳细听,她正等着上明弈回房,她才好有所动作。 怎不知上明弈一直站在门口不走,还为她点起菜来。 只是,这点菜的要求怎么跟她的怎么像!?不不不不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辣,并且蒸鱼确实是喜欢少放葱花多放姜丝,去掉鱼头鱼尾只吃鱼身,难道上明弈也喜欢这样吃?太巧了。” 听了一阵,终于听到隔壁关门的声音,沈言双手一拍,忍住没发出声音,心中窃喜,“终于可以甩掉上明弈了,姑奶奶的好日子要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清空了店中的客人,她这房中真是静得出奇啊!竟然什么一丝风声都听不见,连她在房中每走一步,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简直静得诡异啊。 “上明弈的钱使得还是有点用处的,赶走了其他住客,确实安静多了。” 沈言如今无闲时去享受和尊养这份宁静,只想着趁店家送菜来之前赶紧走。 她打开木窗往下看,窗下正是一处静巷,正好这客栈正门经过的是大街,而这窗户后面的地方却是与繁华市集相驳的小巷子,再顺着巷子往外看去,不远处正有一处密林。 “真是个逃跑的好地方!”她忍不住为即将恢复自由之身的自己拍掌庆祝。 摸了摸脖子,“折坤,在。” 摸了摸怀里,“无用,在。” 再拿出乾坤袋仔细清点家细,“喝的,有。吃的,有。灵丹,有。钱哇,这么多!”她笑不拢嘴,勒紧口袋,放回袖中。 挽起袖子,扶着窗沿,一脸嘚瑟,“宫主大人,你慢慢玩,我先行告辞了。” 说完她便跃身往窗外跳去,下一秒,刹一声,她被一道红光原路弹回。 沈言落地不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忙不迭起来,顾不得屁股痛,她睁大了双眼攀着木窗往外看。 只见一丈外,正有一泛着水光的红纹隐隐闪动,片刻又归于无形。 她冲回桌前拿起一茶杯,原路返回往窗外用力一掷,果然,扔到半空中那茶杯就被无形的水光网束缚住,下一秒便被弹回,那可怜的杯子飞回房中,随之碎了一地。 而那水光红纹在激起层层浪花后,又归于平静,随后隐于空中,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是结界! 难怪这么安静,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无关清走了客人,原来是有人在她房外设了结界,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当然静了! 至于谁设的,不用多问! 她连忙双手念诀,用指一击,向窗外结界打去,只是那道灵光却如入水之石,石沉大海,连浪都浮不起来。 沈言再试了几次,如此一来她狂打了十几击,那结界丝毫未破,没有受到一点影响。她心中又急又愤,终于忍不住跺脚大骂道。 “你大爷的!上明弈!” 第34章 淡定!有人撑腰 不知是上明弈什么时候撤除了结界,还是被人强先破除,如今房中能清晰地听见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打架声。 被突如其来的骂声打破了房中和谐的气氛,上明弈敛起正色,似是不满般蹙起了眉头。 沈言看准时机,赶紧向房外走去,“这楼下怎么了?谁吵起来了?” 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沈言本想出了房就往楼梯下走,只是她双腿却愣在了阁楼走廊处,无措地看着下面的气焰极为嚣张的紫衣人。 此时沈言脑中顿时弹出一个想法,又是紫气冲天的一片,平日里看惯了玉龙宫黑乌乌的一堆,现在突然换了一种颜色,着实给她来了一个强烈的视觉冲击。 只见带头的是一个身穿紫衣长袍的娇艳女子,胸前扎着数条细小辫子,头戴项圈银铃,辫尾处挂着长长的细碎发铃,不仅如此,她的右手指尖也是佩戴着一串银铃。 每走一步,藏在发丝间的细铃和手中的银铃都会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说不上悦耳,却听起来令人有点神怡向往。 令沈言有所惧的是,她不是人,她身后的紫里紫气的一片也不是人,那紫衣女子身上明显散发着一股妖气,而且还是极为强盛的妖气,更带有一丝尊贵之气。 从她体内散发的妖气中,不难看出,她定是出生名门望族,想必定是某个妖族里的皇子公孙,再看她手中的银铃一定是件了不起的法宝,这样厉害的角色,她可惹不起。 幸好楼下的‘人’还没发现,以免引起关注,沈言干脆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这位大家主,大小姐,公主大人,不是小的不让您住店,是有位客官已经将店内的房间全包了是真的没没房了,那位人物小的实在不敢惹啊,在下这里只是小店,哪里容得下您这尊大佛,不如劳烦您” 掌柜左右为难,楼上那位他得罪不起,面对身前那一众身着奇形怪异,满脸凶煞的恶人,他更是低声下气,腿已经抖得不行了。 “你的意思是,那位惹不起,我,你就敢惹得起了?” 这话分明说得带着几分俏皮,可她接下来的动作可不是那么可爱了。 紫衣女子举起右手,只是轻轻摇了摇,一团紫气犹如魔掌一般迅速攀上那掌柜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在半空中,紫衣女子一声轻笑,玩味一般兴致地看着被她挂在半空中的人。 “现在这样呢?你还惹得起吗!”她瞬间收回玩味的笑意,忽然狠厉狰狞起来。“区区凡人,也妄想与我讨价还价!” 连沈言都被她阴骘的换脸吓了一跳,前一秒还是自带微笑的看起来还有点无辜的讲理少女,怎么画风突变,又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恶妇。 “救救命啊。” 听着那掌柜快断气的求救,沈言心一软,二指成诀,快速向着那团紫气打了一击。 砰一声,那紫烟魔爪被一束灵光打破,沈言收起运灵的双手,做好了对峙的准备。 紫衣女子顺着灵光抬头看去,目光凛厉。 与那双锋芒外肆的寒眸对视,沈言表面看起来泰若自如,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完了,叫你逞英雄,现在麻烦惹上身了。” 不过,淡定!她身后还有上明弈! 其实她敢出这么一招,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顶多被抓去他们的妖巢,再狠狠蹂躏一番,再杀之后快,痛快点再来一个鞭尸暴晒,噬魂夺魄,反正怎么坏她就往哪处想。 但是!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滴!她有这个本事被人抓去,她身后的上明弈也绝对有这个本事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就打定主意上明弈非护着她不可,她才敢这么做!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从前和小妖小怪打架,她从来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现在面前来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她自知当然打不过,但就是有十足的底气不跑! 不过沈言也只是站在走廊上往下看,并未走下楼梯,万一走下去上明弈赶不及救她怎么办,只是为什么上明弈在里面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你就是那个惹不起的人物?” 沈言知道这个时候说多错多,干脆战略性不答。 答了肯定少不了一番你主我主,你厉害还是我厉害的争论,这样的争论是说不明白的,只有打一架才能分出胜负。 她若然答是,她敢肯定,下一秒那个紫衣女子必定用她手中的银铃直夺她命门。 事实上当然不是,那个惹不起不敢惹大人物是上明弈好不好,只是又挂不住面子,方才是她出手救的人,现在这种情况说不是肯定也会激怒她。 不说话是最好。 那紫衣女子一直盯着沈言,见她不答,打量片刻后,目光又是多了几分寒气,“修仙的?”虽是问句,但她十分笃定。 “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你要房间我让给你便是,何需迁怒无辜之人?” 沈言说完这话她自己都吃一惊,平日里多看电视还是有点用处的,不得不说,这样端起架势说着大义大道理确实很有意思!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房间也主动让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解决了。 不料那紫衣女子却道,“让?我需要你的让吗,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从来都是凭实力夺来的,你的让,算什么东西!” 沈言瞪直了双眼,她确实说得已经很友好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岂有此理!这妖果然不讲道理,就跟某妖一样。 自古仙妖不两立,水火不容没错,只是一般的修仙之士见到妖都是直接亮剑说话的,杀了再说,而妖魔见了修仙的也是逃跑才对。 哪有现在这样,沈言站在仙的一方已经好言相劝,明着暗着也提倡能不动武就不动武了,现在倒好,那妖竟然公然挑衅,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给脸不要脸!好,既然如此。 反正她现在也没必要给她好脸色,跟着厉声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这位仙士搞清楚,本公主要的东西,不需要你让也能拿得来!”话毕,她忽的踩着一阵玄煞紫气腾空而起,双手合十运着魔气,一掌就向站在走廊边的沈言打去。 沈言依旧处事不惊,连折坤也懒得拔,她就知道有人会比她先按耐不住。 刹—— 一道红光闪出,瞬间将那道紫气打了回去,那紫衣女子被退回的魔气打得在空中翻了跟头,随后轻跃地回落在地上。 她身后的侍卫见机不对,护主心切,纷纷冲了上去,又是一道红浪翻出,不负众望,还没上前三步,那片紫衣护卫被红浪震得通通倒地。 随即一把寒音从上而下,缓缓传来。 “是吗,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35章 现任见前任? 沈言心中暗爽,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就知道上明弈这个护妻狂魔在这种场景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接下来有你受的了朋友,我相信,这霸气的警告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她忽然发现,那面纱也是恰到好处,刚好掩住了沈言那不为人知的得意之笑。 上明弈一手负后,步声沉稳,缓缓走到沈言身旁,她不用回头都能知道,此时他的脸色定不好看。 只是,接下来剧情的发展又出乎她的意料。 那紫衣女子见到上明弈那一刻时,脸上的寒气瞬间消失不见,不仅如此,那不含悦色的丹凤眼忽即挽起喜意,她上前一步,看着上明弈欣喜道,“是你?” 什么情况?他两认识? 沈言心间一愣,眼睛忽地瞪大,原来他们认识啊!? 既然认识,那就只能是两种关系了,要么是妖妖之间的朋友关系,再上一层嘛,那当然就是情人关系了,不过现在看来上明弈显然是个已婚男子,要是情人关系也是前任。 好家伙,那这种狗血的场面,岂不是现任见前任!? 沈言一个惊颜回头,看了一眼上明弈,确定在他脸上并没有旧相识的喜悦,和看到旧情人的悸动时,她才别过头再往楼下看去,那紫衣女子分明一种见到暗恋对象的模样,笑得好不谄媚。 她直蹙双眉,恨不得咬上手指吃瓜,内心叹道。 “看样子,应该是单相思啊。” 上明弈被她方才审视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误以为沈言有所误会,他急切道,“初儿,我与她不熟。” 沈言眉眼一挑,不用你说我都看出来了。 此刻的上明弈怕是巴不得与楼下那紫衣女子划清界限,沈言心下叹道,果真是极品好丈夫! 这专一深情又敬爱妻子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能让女子不心动,怎么说也算得上不可多得的好夫君一枚了。 想到此处,沈言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如果他和爸爸无仇无怨就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沈言不敢再往下继续遐想,愣了愣,即刻把这罪恶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她袖下的双手重重给自己大腿掐了一记,转身不想面对这个自己,“不行不行。” 未知间,她想着想着就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不行,上明弈更是无措了,连忙跟过去,走到沈言面前,拉着她的双臂,让她看着自己,郑重道,“初儿,你要信我,我与她真的不熟。” 看得出来,上明弈是真的着急了。 难怪他方才一直不肯出来,原来在房内时他就已经知道楼下来的是何人,他不肯出来,也定是怕‘江月初’有所误会。 “我信,我信你,我没有怪你的。” 这信与不信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又不是真正的江月初,哪来的资格怀疑别人家的老公会见红颜时,到底有没有一腿,她也没这个闲工夫去理。 听着她这么说,上明弈紧张的神色才舒缓了几分。 紫衣女子紧看着楼上二人,却不知他们在细说着什么,她一时心急,一手往桌上一拍,借力双脚一跃,准确无误地跃到二楼,拂袖便站在上明弈面前。 “上明弈,我是洛夭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洛夭露着笑意,一双悦眼紧紧看着上明弈,一分也没分给在他一旁的沈言。 沈言识趣地默默移脚向后退去。 她刚退一步,就被上明弈一手拉了回来,紧紧握住,说话时语气极淡,“不记得。” 上明弈的力气她是最熟悉不过了,被他拉着,搂着,或是抱着,就别想挣开。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沈言这次干脆就不挣扎了,反正费尽她九牛二虎之力也挣不开,还是省点力气。 “她是谁啊?” 完了!被盯上了。 自知逃不掉,沈言缓缓抬眼看去,还好她事先做好预想,嗯,眼前这位洛夭姑娘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和她预料得差不多。 她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得她身边之人介绍得极为乐意,“我的妻子。” 洛夭神情一滞,看着他们十指相和,她眉眼瞬时隐起一丝恨意,抬头瞪了沈言一眼,道,“我怎么没听说玉龙宫宫主什么时候娶了妻,成了亲?” “一个月前。” “是吗,可是我那日明明看到,轿内根本没人!请问这位夫人是怎么娶进的门?”洛夭说后半句的时候看着沈言,双眼瞪得发红。 沈言被她那双妖眼瞪得心里发怵,她连忙别过眼去。 后知后觉,原来那日跟着迎亲队伍不单只是沈言一个人啊,难怪她在上明弈牵沈言手之前,眉眼一点也不屑顾于沈言,就是因为相信上明弈还是未娶之身。 “在下如何娶亲,我夫人如何进的门,这些,都与旁人无关,天下只需知道,那日的大婚是真实存在的,而我也是真真切切将心仪的姑娘娶回了家中,这样便够了。” 沈言身子一愣,不禁抬头望去,她心房那颗该死的心脏又是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恍然间,她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更加用力了。 洛夭双眼一红,“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娶别人!你摘得我的银铃,你明知道我” “三公主!”上明弈忽的喝道。 “在下已强调多次,那日在长骨林出手相救,不过是出自好意,只是看在同是妖类的份上罢了,还请三公主不要误会。而刀剑无眼,切磋时割下三公主发间长铃,乃是无意,我已将断物归还,并且是三公主自己挡住我的去路,我才动的手,三公主应该庆幸在下割的只是发间饰物,不是其他。” 他语气阴冷,双目沉寒,一字一句解释道。 洛夭脸色忽的狰狞,那戴着银铃的手指正一根一根握紧。“她是人!还是修仙之人,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人,你是邪,她是正,你是妖!她是斩妖除魔的修仙之士,正邪岂能两立!” “好一个正邪不两立!你们口口声声说的羽煌殿与玉龙宫互不干扰,明道着井水不犯河水,然后呢,背地里就让上明继偷袭,这是孰方正?孰方邪!?你们翼族这么明目张胆地来犯,这算是挑衅!还是宣战?若是想战,明着来就是了,如此惺惺作态,放进死鹫伤我宫内子弟,惊扰我夫人,你们可是嚣张得很啊!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上明弈脸色暗沉极了,沈言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沉寒到了极点,抬眼望去时,她不禁一怔,她无法想象眼前这双充满杀气凛厉阴狠的双目,和那温柔处处含情的澄澈明眸是同一双眼睛。 第36章 现任见前任?2 洛夭身子一震,后退一步颤颤巍巍说道,“上明继他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不是我让他做的,我不知道啊。” 上明弈并未理会她的话,接着沉声道。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那日之事我记下了,来日必定双倍奉还!如今我还能站在这里泰若自然地和自己的仇人说话,什么都不做,已经是宽宏大量,三公主也应该庆幸方才未伤到我夫人,不然现在我们就不是心平气和说话这么简单了。” 沈言猜了个大概,这紫衣女子名为洛夭,想必是翼族的三公主,与上明弈有过几面之缘,就赖上上明弈了,可惜的是,上明弈好像对她毫无这方面的心思啊。 她悄悄再扫了一眼,“这三公主确实长得是挺惊艳的,要个男人都喜欢,上明弈怎么会不动心?” “你真有此事,我代为道歉上明弈,我” “不必,你我本不是一路人,家族之争岂非常事,何必致歉,只是。”上明弈拧紧了眉头,拉着沈言的手往前一步。 逼得洛夭不得不向后退开一步,随后,上明弈那极其威胁性的声音字句清晰,“下次再犯,我绝不手下留情,来一个杀一个。” 被他紧紧拉着,沈言一句话也不敢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上明弈这样寒厉的样子说过话,如今更是充满杀气,她身子不自觉一僵,大气不敢出。 “白老头果真说得不错,妖的性子真是变化多端,喜怒无常,杀伐狠厉。别看上明弈在她面前像个小绵羊一样听话,其实掀开羊皮,下面活脱脱是一匹凶狠的大野狼,惹不起,惹不得。” 洛夭却道:“那次袭击不可能是父王的命令,肯定是上明继自己的主意,他不能代表翼族的,我回去就叫父王把他逐出镜内,这样我们就和好了是不是,你知道我的心意的,你再考虑一下我上次跟你提过的” “闭嘴!”上明弈怒斥一声。 洛夭面目瞬即狰狞起来,大声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能给你什么,她能给你的我也一定可以!她不可以的我也一定能做到,她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最了不起的不过是个修仙的凡人,她只是活该被我们踩在脚下的蝼蚁罢了!一个不足轻重的东西你要她做什么!?” 沈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位被尊为公主的小姐,抢起男人来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枉她还以为既然是个公主就该有点公主的样子,只是这妖界版本的公主还真是与众不同。 沈言还在惊异之余,下一秒她只感觉手心一松。 抬头看时,两人已打得火花四射,好不精彩。沈言回过神来时,不知何时上明弈已一掌将洛夭狠狠打了出去,一道红光震碎了周边的木栏,只听她痛叫一声,腰腹重重受了这一掌,直往一楼掉去。 洛夭武力了得,虽在上明弈手下吃了亏被打了下去,但在空中翻了一周也能站着落地,她踉跄地退了几步,身后的侍卫在背后稳稳地扶住主子,其余的侍卫也准备往二楼冲去。 只是被洛夭举起的手示意,那众侍卫才停止进攻。 “我的夫人,岂能容你作词侮辱,出言不逊!谁要是再敢如此不尊重我夫人,我便把谁踩在脚下尝尽蝼蚁的滋味!” 上明弈居高临下地警告着楼下的洛夭,也警示着翼族,一双锋眉下,是冷得令人为之寒颤的暗眸。 洛夭没料到上明弈会突然出狠手,被他一下子打懵了。她不可思议地再看了一眼楼上之人,不甘有之,气愤有之,恍然无措有之,而那嫉恨的眼神一直徘徊在沈言身上。 看得沈言头皮发麻,心下直叫不好,不是,你可别这样看着我啊,打你的又不是我!你不会把我当作江月初了,这下完了,摊上大事了,都怪上明弈这个纯情绝种好男人!到处给她惹是非招敌人,一笔烂账又算在她头上了,真是冤死了! “宫主,夫人,一切已准备就绪。”沈言回过神来,弓瞑等人已带领一众弟子赶到。 “翼族!?” 只是弓瞑一进来看到翼族的人也在这里,瞬间拔刀相向,其他子弟也跟着都纷纷亮刀戒备。 而翼族的人见来者是敌非友,也张狂出本来面目,一窜黑气从背后露出,一双双缠满煞气的黑羽猝的打开。 双方一副准备开打的姿势各占阵营,弩拔剑张,洛夭也面露寒意地回头看着敌方,气氛极为紧张。 店里的掌柜与小二早不知吓跑躲到哪里去了。 上明弈却不以为意低声道,“初儿,抱紧我。” “啊???” 沈言还未反应过来,上明弈已搂紧她的腰身,脚底轻轻一跃,二人稳落下地,待沈言站稳后,上明弈才松开了她的腰,自己一个人挡在了前面。 与此同时,慕夕慕阳也心领神会,自觉地护在了沈言跟前,慕夕神色紧张道,“夫人,你没事。” 慕阳也拉着她的手检查道,“有没有受伤?” 沈言忙反拍她们的手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们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再说了你们宫主不是在这吗,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言手心轻拍着慕阳的手背,眼神却时刻留意着双方敌阵,略带兴奋,这阵势分分钟要打起来啊! 打起来正好,她好趁乱溜走! “退下。”先说话的是洛夭,没想到她举起手势不是发动进攻,而是叫阵前的侍卫退下。 侍卫听得主人命令,收回了那煞黑羽翼,果然退到了身后。 搞什么?不打了? 沈言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路线又要偏离她的预想之中。 洛夭上前一步,注视着上明弈,又看了一眼沈言,这才淡淡开口。 “羽煌殿与玉龙宫向来互不侵犯,各不干扰,方才上明宫主所说翼族侵袭玉龙宫一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代羽煌殿向宫主赔个不是,洛夭回去之后也会查清此事,问责殿中子弟,决计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沈言不禁赞叹,本想着这霸道骄横的三公主只会蛮,只会横,看起来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那种人才是,未想到她还有如此冷静理智的一面。 不知该说她才智谋略好呢,还是看情势打不过就打起情理牌心机重好呢。 殊不知,上明弈却神色冰冷道,“你该赔不是的,不是我。” 第38章 筝华大会2 彼时,玄幻门前走出一名黑衣男子,其身材高挑,面色敛容,在走出的一瞬间飞快对准台前的打鼓击去。 砰一声震响,筝华比试大会结束,结果显而易见,夺冠者正是眼前这一位黑衣男子。 擂台下顿时一锅躁动,纷纷你问我我问你,皆是不知这夺胜者到底是哪家门下弟子,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怎么不是宋师兄?” “是谁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啊。” “这人是谁?这是哪家仙门名下子弟?” “是啊,我们都不认识啊!” 高台之上,单无亥将扇子一合,问道,“江峰主,这位好像不是你门下弟子宋天一啊,看这着装也绝非奇真观子弟,独孤兄,不知这是不是你家中子弟?” 独孤安山摇头道,“不是,我本以为是宋天一呢,怎不知原来不是。” “是你家徒弟吗?” “当然不是,自家子弟还能不认得吗。” “那肯定是你的了。” “也不是啊!” “” 把陵台里的各派家主都问了个遍,都没人认识这击鼓胜者,不免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猜测和喧嚣。 单无亥又看着台下那名黑衣男子,道,“击鼓者你到底是谁?师承何门派,为何名?” 江敛秋并未盯着这一击鼓者,而是看向某处,凝眉道,“来都来了,怎么不报上名来,还要江某请吗?” 那击鼓人并未说话,须臾,一沉厉的声音从天而降,“击鼓者宁忌,师承玉龙宫,上明弈。” 一道红光划过天际,瞬息之间,上明弈搂着沈言已站在武台之上,身后更有慕夕慕阳,宁忌见到四人出现,也颔首站在了上明弈身后。 随之,陵台之上池台之下,一片哗声四起。 有人失色惊喊。 “是玉龙宫上明弈!” “上明奕来了!” “快!列阵!围住他。” 锵—— 围站在武台四面的各派子弟纷纷亮起手中的剑,对准了台上之人,瞬间把那击鼓擂台围堵起来。 “上明弈,大胆妖孽!竟敢蓄意破坏筝华大会,你把我们各派参赛子弟怎么样了?单某劝你将各派子弟安全归还,乖乖束手就擒,今天寥寥几人你就敢如此胆大妄为闯了进来,现在仙门各派精英豪杰都云集在此,我们定要替天行道,降了你这只妖!” “不错,交出各派子弟饶你不死。” “降妖卫道!” “妖孽!” “该杀!” “” 妖为仙门最为痛恨,无论何时,不论是非,只要是妖,从古自今,只要有一人号召,便会有百人呼应的场面。 沈言身在其中,虽然这骂名不是指向她,要杀的对象也不是她,只是这样数百人围着在她面前喊打喊杀,一副凶相,就算她装惯了淡定,是个正常人也会害怕。 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上明弈依旧是那副泰若自然,漫不经心之态。“哇,不愧是宫主大人,面对这种场景一点也不怯场啊!” 再看夕阳二人,面色也毫无惧意,她羞愧地对比过后,深呼吸一口,强装起镇定模样。 上明弈神情自若,上前一步漠然道。 “第一,本宫主并未破坏各位仙师口中的筝华大会,不过夺胜者出乎你们意料罢了。若是诸位不喊话,这本就是可以顺顺利利进行下去的。第二,结界内的各派子弟安然无恙,待本宫主走后结界自动解除,他们自会回来。至于第三。” 说到第三点时,沈言听得出来,上明弈故意加重了语气。 “如你们所见,在下身边确实是寥寥几人,不过这最后到底是谁饶了谁,还真是不一定呢。” “你!”独孤安山握紧了双手,思量片刻,又是松开,随后更是退后一步。 而围在武台周围的子弟握剑的手稍有不稳,面面厮觑,陵台上没有命令,他们便一直徘徊未曾动手。 单无亥看了看身旁,一时间竟无人再说话,他额头一黑,方才带头呐喊助长声势的人是他,如今若是跟着闭若寒蝉,那他以后在人前还怎么立威。 “大胆妖孽!”他铁心一横,正要飞升下去与上明弈一战。 “单门主且慢。”江敛秋抬臂把单无亥拦了下来。 单无亥脸色一沉,迟疑了半分,哼地一声震袖退下。 在他人眼里,单无亥这一举动无疑是抱着一腔英雄杀贼之心,却无奈被人阻拦,从而壮志难酬,一身武力无处可施,这才逼不得已做出甩袖之举,这妥妥的是仙门各派学习楷模,不得不令人敬佩。 而在沈言看来,单无亥肯定是巴不得有个人能拦他一下,怕自己等一下输了可就丢人大了,见有台阶下,就算连爬带滚的也要往下走。 她内心赞道,“是个演员的好苗子,这演戏的水平比我还高啊。” 见江敛秋拦住了单无亥,上明弈抬头,略带几分寒意,道,“江峰主,今日我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 “哦?这么说来,难不成是来叙旧的?”江敛秋蹙起冷眸,淡去了温文之色,平添几分恨意。 他脸色一沉,语气阴寒道。“江峰主说笑了,在下即便是想,江峰主怕是也不会乐意。” “正是如此。”江敛秋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上明弈这般话中带话,二人又是阴里怪气的一来二去,听得沈言一头雾水。“他们两个到底是敌是友啊?” 上明弈暗哼一气,似乎不想再与江敛秋客套下去,正色道,“听闻筝华大会比试中,夺胜者之家主能与江峰主一同参谋九天筝华录的奥秘,今日我宫中子弟击得胜鼓,不知江峰主可会食言?” 沈言不禁疑虑,“奇怪,这上明弈好歹是一宫之主,还是个妖,若是他想要九天筝华录,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去抢啊,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让宁忌混进比试结界,设法也要夺得第一。虽然这世家门派顶尖高手都聚集于此,只是以他的实力,实实在在干一场未必会输啊,何必费劲?还有,这九天筝华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要上明弈亲自来取?” 听上明弈这淡然话语,单无亥没忍住,脖子一青,大声喝道。 “荒谬至极!自古仙家大会交流的都是正道之理,切磋的都是仙剑术法,从未邀过不正之徒出席,更何况你玉龙宫满窝子妖邪罗刹!此次并未受邀自行闯进不说,还敢鱼目混珠乱入我方结界,换着法子戏耍我们,此举分明是你有意而为之,居心叵测!无论如何,我等绝不会承认一介妖物夺得仙家大会比试的第一。” “不错,开什么玩笑!自古正邪不两立,哪有仙门会与妖邪一同比武论赛,不要以为你宫中子弟有几分能耐取得第一就把自己当回事,不要忘了,妖就是妖,怎能与仙门相提并论,还真的把自家门派当作世家子弟了,可笑至极,我们绝不会承认!” “是啊!” “绝不承认!” 第39章 筝华大会3 上明弈黑沉着脸,双眸略微发红,负在身后的手握起又放。 “那么请问,诸位仙士又是如何知道这夺胜者是妖?又是如何断定他一定是妖?就凭江湖传言我玉龙宫是妖邪阴骘之地吗?” 听得此言,沈言一愣,好像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去。 果然,宁忌竟然没戴那黑面具!?方才她还反应过来呢。 “这有什么好狡辩的,玉龙宫本就是妖巢,这主子是妖,难不成你宫内子弟都是人!?”单无亥眉头紧皱,接着道。 “在座的各位都是修仙之人,想必都很清楚,妖,是无法进入仙术设立的结界的,入之轻则妖身腐烂,修为尽损,重则打回原形,肉身魂魄元神俱灭!那我宫内弟子要是你们口中的妖孽,又是怎么进去的!?而且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击得胜鼓!” 沈言恍然大悟,难道宁忌他不是妖!? “我的妈呀,这也太劲爆了!” 她再转眼看去,果然宁忌手中拿的是剑,不是刀。她印象模糊,依稀记得玉龙宫子弟佩戴的都是刀,这才让她深信了剑道是仙门正道,妖魔都使不得的。现在仔细一想,那时宁忌好似真的从未佩过刀。 既然他不是妖?那为什么会在玉龙宫?? “谁知你上明弈又是使了什么妖法!”单无亥大喊。 “当年你不就是使了妖法,掩去了自己身上的妖气,骗过了所有人,装得人模人样地混进了谪仙山,连江老仙师都被你骗了,还收你入了门。结果呢,你上明弈狼子野心,为了离生镜大开杀戒,终于露出了你本来面目,将谪仙山全派四千余名弟子一并杀光,一个不留!连江老仙师也简直丧尽天良!” 沈言身子一僵,这算什么!?他说的难道是,上明弈杀了江月初父亲?还灭了谪仙山满门?? 想着,她后脊背一凉,那她现在的身份是算什么?江月初和杀父仇人结为夫妻?还如此恩爱? 有没有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上明弈并无回答,他这一副不承认也不反驳的样子,看得江敛秋更是双眼发了红。 “上明宫主怎么不说话?承认了?”江敛秋紧紧盯住上明弈,语气冷冽。 须臾,单无亥双拳握紧,面目瞪红,大喝道,“妖孽狂徒!今日就算我单某拼了老命,也要为江兄报仇!” 话罢,单无亥一拍桌子,从陵台上飞身而下,亮出仙剑,直指上明弈。 上明弈张手一挥,在沈言猝不及防之时,她眼前一亮,身旁就多了个光圈,那光环好比护身环一样笼罩在沈言四周,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他袖手一振,回身挡住了单无亥一剑。 看着单无亥终于忍不住出手,独孤安山似乎也没了退缩的理由,紧跟着跃了下去。净明一摆拂尘,也加入了混战。 以此,这武台之上,形成了三对一的局面,刀光剑影,灵光四射,瞬间移动,飞上飞下,看得沈言头晕眼花。 她侧头问道,“方才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同在护身圈内的慕夕慕阳同时收回了观战的视线,慕夕回答道,“什么是不是真的?” “你们宫主大开杀戒灭了谪仙山,还杀了杀了”只觉得怪怪的,后面的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阳连忙道,“这只是传闻,自然不可信。” 沈言神色一愣,“传闻?那为什么上明弈不否认?” 这种锅可不是简简单单杀了人,分条尸这么简单啊,这可是四千多条性命!更不是四千多只蝼蚁,这种惨天大案,如果不是自己做的,为什么不当着所有人面前澄清? 见夕阳二人迟疑,沈言正色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宁忌看不下去,上前道,“夫人,当年谪仙山被灭门后,只有宫主一人从谪仙山安然无恙回来,纵使他为自己辩解什么都没做,敢问谁会信!而且而且宫主他身份异于常人,他再多做解释,也只会让仙门各派认定为为自己的罪名开脱找借口,百口莫辩,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他不辩解怎么会知道没人相信,万一有人相信呢?开口说一声不是我做的很难吗?别人遇到这种场景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逼不得已的苦衷,你们宫主倒好,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还这般潇洒自如。” 沈言不知哪来这么多不满,未经过考虑一下子就给全说了出来。说完她才意识自己讲了什么,立即别过头去。 “多谢夫人相信宫主。”宁忌微微颔首,以表谢意。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说。那谪仙山灭门到底是谁做的?江我父亲他真的死了?” “杀了谪仙山四千两名弟子的凶手好像逃了,至于夫人的父亲,确实是死了。”慕阳低声道。 “那我呢?被上明弈救的?” “嗯,当时夫人是昏迷的,是宫主把夫人抱回玉龙宫的。”慕夕将所知一概告知。 “那他呢?”沈言抬头向陵台望去,这才发现站在陵台中央的江敛秋并未关注战局,而是紧紧盯着她,与她目光对视须臾后,这才移开了双目,继续观望武台。 不知怎的,虽然只是对视了几秒,沈言却觉得这江敛秋看她的眼神甚是奇怪,这种眼神,凛厉只间带了几分犹豫,半分恨恶半分怀疑,像是一个似曾相识多年不见的仇人。 不错,是仇人,因为在江敛秋那寒潭眼眸中,她看出了江敛秋对自己的杀气。 “他?江敛秋?” “不错,我怎么感觉他和上明弈以前认识,他们到底有什么仇?” “他” 砰—— 一道白光袭来,打断了慕夕的回答。 那道白光灵力深厚,将那护身光圈打得直泛起斜荡红光,只是倾了一阵,很快又恢复了刀枪不入的坚实模样。 上明弈脸色一沉,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护身圈,确定并无破后,余光狠厉地瞥了一眼陵台上之人,收回神色,转身猛地一用力,一掌将单无亥三人掀了出去。 江敛秋双手一振,轻跃而下,在三人身后轻运出一道灵障,扶住了准备跌倒的三人。单无亥扶着胸口,依旧不甘地盯着上明弈,而独孤安山与净明也因耗损灵力过重,强硬支撑着体力不支的身子,在重重喘气。 方才,三人尘埃不染的仙服长袍,彼时,单无亥仙衣上多了剑痕血迹,净明白色长袍间沾满暗灰,独孤安山清风逸逸的衣摆已断了半截。 三人此时看上去,弯腰的弯腰,捂胸的捂胸,倚剑的倚剑,歪歪斜斜,可谓狼狈不堪,毫无仙风道骨之姿。 只见江敛秋在前,颔首道,“三位仙师辛苦了,这里交给我。” 第41章 可恶!又回来了! 玉清峰上硝烟四起,灵光肆虐,刀光剑影,哀声一片。 江敛秋寒眉蹙起,仙袖一震,那玄光之下,一道炫色刺眼的灵光骤现,顿时,天空为之色变。 却只是瞬息之间,那灼目的绚光消失,转而是江敛秋袭来的一掌。 沈言看着为之震惊,方才她已经察觉出江敛秋灵力明显不敌上明弈,只是为什么他这一掌灵力好像增加了许多!?就像灌满了水的容器急需发泄口一样,可知他这一掌灌入了多少灵力,杀伤力多大。 “这一掌下去,上明弈不会死?” 不知怎的,她看得有些心惊胆战,好像不太愿意上明弈出事。 上明弈迎上前,生生接住了这一掌,声势震破九霄,两股灵力猛的向四周释放振幅。 对峙了片刻,江敛秋的神色终于有些吃力。像是在硬撑着某种过度强烈的力量一样,上明弈看准时机,猛的一用力。 沈言看得大气不敢出,结果却是上明弈打赢了。 那江敛秋被红光掀翻出去,在空中打了两转,在他打转间隙,又快速地向护身圈处打了一击。 沈言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不明杀气,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岂有此理!你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她已经做好抵挡准备,只是上明弈又快了一步,抢先一掌挡住了那一击。 因为重心不稳,江敛秋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脚步,重重喘了一口气,喉中像是隐忍着什么,而寒眸却一直盯着上明弈。 这时,传来一名仙家子弟吐血痛喊的声音,江敛秋立即转身扫看四周,这才注意到人与妖,灵气与煞气的混战,红血溅了一地。 都知道,妖的血有很多种颜色,绿的,蓝的,黄的,紫的,白的,但绝不会是红色,那么这血红斑斓,不堪入目的一片,显而易见那都是各家子弟受的伤,流的血。 江敛秋脖子一青,对着上明弈大喝道,“叫你的人即刻住手!” 上明弈闪身至武台上,将护身圈挡在身后,不紧不慢道,“那就要看江峰主你的诚意了。” 江敛秋挥手将剑收回,重新抬开手心,这时正有一不大不小的册子放于其上,外身光滑,为玉竹所制,在灵力驱使下,闪着流光,此物,正是上明弈要寻的九天筝华录。 “快住手!”他拿着九天筝华录,用命令的语气跟上明弈喊道。 上明弈并未即刻下令让玉龙宫子弟停手,他双目一沉,用手一吸,那九天筝华录就这样被一股灵力吸在半空中,而后稳稳落在了另一个手掌中。 他握紧了手中之物,低头看一眼,这才满意地轻弯嘴角,收回灵覆内,抬眸看了一眼,不顾江敛秋那阴寒的表情,他转身拉过沈言,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道。 “回宫。” 袖手一挥,那片黑衣人如来时一般,化为黑烟,转眼消失不见。 黑烟之下,江敛秋神色复杂,一直盯着空无一人的武台 就这样,沈言又被带回了玉龙宫 令沈言可气的是,上明弈就这样把她撂在桂圆殿,安抚了几句,自己却道着有要事处理,便匆匆忙忙走了。 她一手握拳重重锤在桌上,咬牙切齿,“可恶!又回来了。” 沈言整理起思路,“再拖拉下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现在爸爸还下落不明,我不能再留在这里!”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殿门,正有两名护卫守着,回过头来,慕夕慕阳见之点头微笑,她也跟着干笑两声。 边假笑着,沈言脑中正飞速运转,灵光一闪,有了! “哎呀!”她一手捂住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慕夕吓了一跳,连扶住沈言。 “啊,好痛。” “方才还好端端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一向细心稳重的慕阳都紧张地口吃了,见效果达到,沈言演得更加逼真,表情更加用力,台词也愈加浮夸。 “肚子好痛,头也痛,腰也痛,不行了,手脚好像也开始麻了,痛死我了,我是不是沾上什么东西了,会不会死啊?哎呦” “夫人!?来” “不许喊!”沈言心下一惊,幸好及时阻拦,慢一步慕夕这丫头就要喊来人了。 她连忙道,“喊其他人都没用的,我现在痛得厉害,怕是只有你们宫主才能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喊别人不是浪费时间吗,你们还是赶紧去把上明弈找来!” “对,找宫主,我去!”见沈言疼成这样,慕夕一时心急,转身就要走。 沈言眼眸一抬,立即抓住慕夕手腕,演的效果是忍着浑身疼痛也要说话,语气艰难道,“你知道你们宫主现在在哪里吗?” 她诚恳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就去找!” “等等!”沈言又抓牢了慕夕的衣袖,转头看着慕阳,继续艰难道,“慕阳你也去,这样两个人找得会快些。” “好。”说着二人急急忙忙往外赶去。 沈言看着二人远离的背景,一边探头一边痛苦道。 “唉,不行了不行了,我头好晕,好痛,你们可要快去快回啊~” 只听得殿外远远飘来一句,“知道了夫人,你等着,我们找到宫主很快就回来了!你可千万忍忍。” 见两人已走远,她才站直了身子,双手合十拜道,“拜托,两位姑奶奶千万慢点,不急不急,有多慢要多慢。” 下一刻,她疾步走向殿外,只是一到殿门,就被两名护卫拦住,“夫人,宫主有令,你现在暂时不可离开寝殿。” “是吗?噢,好好好,我回去。” 沈言慢慢转身,在转身的瞬间,她的手已伸进袖中乾坤袋里,待两名护卫放松警惕,她眸子一沉,快速转身,将手中的迷魂散撒了出去。 沈言得意一笑,细数着,“一,二,三。” 打了个响指,两名护卫已不负所望已昏倒在地,她不作逗留,快速离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往日无事她就在玉龙宫里走来走去,借着散步的理由来暗中观察逃跑路线,她现在已经对玉龙宫的地形和线路了然于心,就想着哪一天临时出逃派上用场,这不,就安排上了。 熟悉了路线,因此,沈言很快就找到了玉龙宫正门。 门就在眼前,只要走下那长阶,她就自由了! 沈言双手攀着一堵墙,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出去,确定周围无人后,正迫不及待地走向她的自由之路。 “什么!不在?怎么逃的!?” 听到此处,沈言脚底一刹,又倒了回去。 谁不在?谁逃了? 第42章 该死的,上明弈! 啪一下,沈言身子一颤,屋内传来杯子摔碎的声音,随后一人沉声道,“宫主,江敛秋手上有离生镜,肯定是他给的,想必此事定和江敛秋脱不了干系” 是宁忌的声音。 沈言侧着耳朵,几乎跟墙融为一体,只是声音模模糊糊的,后面有些听不太清。 她下意识从乾坤袋中掏出一块长得像耳朵的玉佩,此为通灵玉,贴在墙上,能将隔墙声音放大五倍。 不用多说,又是一件在白老头身上搜刮来的宝贝,这通灵玉沈言可是爱不释手,走到哪偷听到哪,也是因为这件宝贝,她打探到不少江湖秘密,少走很多弯路。 沈言还给这宝玉取了个大名——顺风耳! 她继续听着,随后一个暴躁的声音响起。 是弓瞑。 “肯定是江敛秋那小子救的!除了他还有谁,当年谪仙山之后,离生镜就不见了,我们使劲法子拷打那老东西也问不出来,现在怎么会无端端就出现在玉清峰,还正好在江敛秋手上!肯定是江敛秋破了秘境救了他,他才将离生镜的藏身告诉给了江敛秋。他现在肯定把人藏在玉清峰,宫主,让我杀进去把人找出来!老子一定把老东西脑袋摘下不可!” 听得沈言跟着紧张起来,好似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准备逃跑的人,她正困惑着那人究竟是谁,上明弈又会做什么决定。 静等片刻,她没有听到上明弈的回答,却听得宁忌道。 “弓瞑之言虽是鲁莽,却言之有理。宫主,属下知你有所顾虑,只是江顾源怕是不能再留,如今夫人已经回来了,他对我们已然构不成威胁。现如今夫人三翻四次要见他,想必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上一次借口他已逃离,那下一次呢?我们总不能一直瞒着夫人,总有一天夫人她会发现的。” “是啊宫主,夫人都回来了,你还在担心什么,九天筝华录我们也已到手,方法我们已经找到了,现在断不能让江顾源那个老东西见到夫人,反正他就得是死!这个老东西多活一天你和夫人就没有安宁日子过,还是让我直接砍下他的人头!” “不错,他确实早就该是个死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灵力尽失,如今不过一个废人,掀不起大浪。”上明弈不轻不重地说着,听不出喜怒。 “宫主三思啊” 接下来的沈言并未听清,只因她现在脑子像是被一台货车重重碾过,把她平静的意识搅成碎片,瞬间乱成一团糊浆子,只觉得听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努力捋顺着思路,“逃走的人是江顾源,所以是江月初的父亲,遥仙山山主江顾源没死,只不过是武功灵力废了,他一直被关在玉龙宫” “可是宁忌他们为什么说骗着夫人他已经逃离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她背上不由自主渗出一层冷汗,她记得上次上明弈确实答应让她见爸爸的,也就是当时被关押的彭七,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根本不叫彭七!这人就是江顾源。 “他骗我,他分明察觉出来我不对劲,还答应让我去见他,却又联合下属在我面前做了一场好戏,假意装着惊慌无措来禀报说人犯跑了,其实根本没跑!只不过是上明弈把秘境移出了玉龙宫,把人关在了宫外!就是为了不让我见!” 沈言心跳越来越急促,“可是可是为什么江顾源明明是江月初的父亲,为什么是爸爸?为什么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难道和她一样是巧合吗?” 这时,耳边又轻轻响起一人的声音,这句话她听清了。 “派人去追,抓活的,切记,勿要张扬,更不能让夫人知道。” “是。” 沈言一时慌了神,混乱的脑子这时才想起要逃。 她又慌乱,又紧张,又是害怕,更有点神志不清,终于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撒了手,哐当一声,那通灵玉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通灵是件施了仙术的法宝,当然不会轻易碎掉,可毕竟是块宝石,摔在板砖上的声音可不小。 “什么人!” 此时沈言的心也跟着咯噔突了一下,来不及捡回通灵玉,她转身就往宫门拼命跑去。 终于越过那千级石阶,宫门就在眼前,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迈出这一步,她便能离开玉龙宫了! 沈言奋不顾身向前冲去,飒一声,一道红光骤然出现,那身穿玄衣男子挡在了宫门前,一手揽回了疾身奔逃的人。 轻声道,“初儿。” 沈言一把推开了上明弈,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忙不迭甩出折坤,御剑就走。 砰,只见天空闪过一道道波纹,那是折坤冲撞结界被反弹回来激起的余力,又尝试了几次,沈言依旧无法破解结界。 看来这结界是重新设立了,并不能放她出去了! 并未作多停留,见此路不通,她御剑又往反方向飞去。 上明弈并未跟来,她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玉龙宫御剑飞了两圈,也跟结界撞了两圈,打了两轮,依旧一无所获。 上明弈没即刻追上,可能也是对自己设的结界十分的有信心,料到了沈言破不了一样。 随后,无奈地,沈言停止了乱奔乱撞,在后山停了下来。 她双手握拳,抬头看着空中隐隐流动着红纹水光,那正是被她乱撞后留下的流波。 她双眼气得通红,隐隐约约泛起了水花,忍不住骂道,“该死的!上明弈!” 沈言在后山乱跑起来,她知道上明弈很快就会来了,她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是个愚蠢的方法,明知这是上明弈的地盘,怎么躲都躲不掉,可能是急糊涂了,她现在只想着不被上明弈找到,不能跟上明弈回去。 跑着跑着,她竟来到了那日遇袭的地方,是那座陵墓。 那日她怀疑陵墓就是玉龙宫的地牢,本想进去一探究竟,现在知道它确实只是一座普通的陵墓,却依旧感到惊奇。 因为那座陵墓前,正有一片花开得热烈,灿如云锦,色彩斑斓,却是艳而不俗,看似更有几分高贵之气。 她记得慕夕慕阳说过,玉龙宫除了桂圆殿前的海棠花,别处是没有花的。 她在玉龙宫这些日子,到处闲逛,确实如夕阳二人所说,整个玉龙宫除了山就是水,不是岩石就是山林,有草的地方也确实没有花。 这陵墓那日她也来过,墓前确实没有这样好看,开得又热烈的花,现在怎么突然有了?想来定是上明弈种的。 沈言强行拉回思绪,继续找着躲身之处,左右看了一番后,她脑子一亮,觉得这陵墓正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地! 打定主意,她正要走进去。 正于彼时,一令她为之心惊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初儿。” 第43章 我不是江月初! 沈言身子一震,明知无路可逃,可她双腿还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眼前又是一道红光闪过,等沈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撞进了上明弈怀里。 “初儿,没事?有没有撞疼?” 沈言当然不会回答他,被截住了去路,她条件反射挣开了上明弈的双手,又往陵墓反方向跑去。 奈何无论她怎么跑,身后的人一直紧随,却没有立即上前抓住她,也并不是追不上,更像是慢慢悠悠跟着,像哄孩子一般,等她跑累了自己停下来。 还是他以为她跑累了,就不会再走了? 气喘吁吁地,沈言终于不跑了,她一手撑着树,弯下腰来重喘着气,听着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她猛的又是刺激起来,站直了身子转身大喊。 “你不要过来!” “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这时,慕夕慕阳,弓瞑宁忌也追了上来,只见夕阳二人正要上前。却被上明弈一个手势拦住了,示意所有人不许上前,慕夕慕阳果然停住了脚步。 他放缓了步子,伸出一手,眉目温和,柔声道,“初儿,回来,我们回家。” 回家? 沈言脸上一白,心下一怔,顿时气得双眼发红,大声道。 “闭嘴,你这个大骗子!谁要和你回家,谁和你是我们!你休想再骗我,彭七他根本不叫彭七,是江顾源,江月初的父亲,是我我父亲,你太坏了!你城府可真是深得不见底,你骗我!说他逃了其实是不想让我见江我父亲。还有你,你,你们通通都是大骗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初儿。” “住嘴!不要再这样叫我,我不是!” 见他上前一步,她连退后几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实话说了,我也骗了你们,我根本不是江月初!更不是什么宫主夫人,也没有失忆。之所以将计就计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我来玉龙宫就是为了救人的。” 话毕,在场之人的脸色皆是一惊,慕夕慕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复杂,却并未说什么。 沈言继续激愤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我骗你们的,我真实身份不过是一个与你们所有人都毫不相干的普通人,虽然是我骗了你,但是你们也骗了我,就算我们扯平了,现在算是说清了,你们快放我走!” 上明弈对于她这一番话,并没有过多的诧异与震惊,而是继续用着丈夫该有的温柔对待自己的妻子,只见他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沈言看着他慢慢移动脚步,心不禁凉了半截,她方才赌了一把,摊牌了,现在上明弈难不成恼羞成怒杀了自己? 片刻,却听得他道,“初儿,欺骗你之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赔不是,这件事情我可以回去同你慢慢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沈言直觉得浑身发冷,她现在都招了,什么都不管不顾豁出去了,她打定上明弈定会一怒之下杀了她,要不就是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就像对她爸爸一样。 却没想到,他听得沈言的话不单止没有一丝怒意,反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怕妻子生气般自己却急于解释? 沈言眉目抽了抽,心想这男人真是绝了! 心机重,哄女人更有一手,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自己哪天就死在他手上,还傻傻地不自知呢。 好奇怪,太奇怪了! 她都说了自己不是江月初,上明弈为什么还要这样? 据她所知,上明弈为人聪明得很,聪明得超乎她所想,她不信上明弈对她的身份没有一点怀疑。 他这样,要么就是他明知沈言身份有异却假装不知道,肯定在计算着什么。要么,就是他魔怔了!想江月初想疯了,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显然后面的说法不太可能,所以沈言坚信第一种猜测。 现在他越是这样,沈言就越是害怕,越想要逃离。 “你疯了,我都说我不是。”她又向后继续退去,向后看了一眼,转过头来大声道,“你到底想怎样!要杀便杀,不杀就放我离开。” 上明弈像是听见了什么对他伤害极大的话,双腿一下子顿住了,“你现下不能离开玉龙宫。” 沈言瞪红了眼,“要是我非要走呢!” 说着,她握住了怀里的折坤,上明弈她肯定是打不过,现在,只能赌一赌了。 见她的动作,上明弈双目微怔,瞬时慌了神,“初儿!把剑放下。” “夫人。” “夫人!” “别过来!是你逼的,要么我死在这里,要么放我走!”她现在无暇理会他们是喊江月初或是夫人,只是直直地看着上明弈,仰起脖子,折坤就架在喉间。 “好,我让你离开,你先把剑放下。” 沈言并未放下,而是把剑往喉咙处再靠近一分,“把结界打开!” 上明弈深呼吸一下,双眼微红,扬手一挥,上空的结界果然开出一道圆形出口,正闪着红光。 “你们不许再追过来!一开始就不该见面的,从今天起我们各不相干,各自相忘于江湖。”话毕,没有半分犹豫,她踩上折坤就往结界出口飞走,一转眼的功夫,已是飞到云霄九天之外了。 慕夕看着心急,急忙向前道,“宫主,我去追!” “我也去!”慕阳也道。 “不必。” “宫主?你就这么让夫人走了,要是被江顾源遇上了怎么办,还有江敛秋,夫人她现在可不能离开玉龙宫的。” 上明弈没有回答,转身道,“宁忌。” “属下在。” 上明弈手掌微张,一长形锦盒现于其上。见此物,宁忌弓瞑二人皆是一惊,那锦盒里装的正是九天筝华录。 “带着它下山。” 弓瞑目光一怔,“宫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宁忌也是身子一愣,惊道,“宫主,难道你怀疑九天筝华录的真假?” 上明弈蹙起双眉点点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普天之下,九天筝华录只有一份,我要你带着它下山,找一个姓白的老仙人,其身着白袍,行踪不定,法力高强。” “姓白?白袍,法力高强?难道是” “不必说出,找到便是,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让他验出九天筝华录的真假。” 见上明弈将如此重要之物交到自己手上,宁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又是恳切道,“是!属下定不负宫主厚望!” “宫主,属下也请一同前往。”弓瞑在一旁拱手恳切道。 “不必,你去,他更不愿相助。” “这”弓瞑一时无话,看了一眼宁忌,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锦盒,好想明白了什么,便不再多说。 “这段时日我不在宫中,你留在这看好宫内子弟,若有人来犯,即刻传讯,不容有误。” 听此,弓瞑便知上明弈用意,即刻答道,“遵命。” “时间紧迫,快去快回。” “是。”宁忌不敢怠慢半分,即刻就下山。 上明弈也没再停留半刻,拂袖离开了玉龙宫。 至于他去哪,众人不言而喻。 第44章 盖下友谊之章 御剑离开玉龙宫后,沈言一路上都保持着万分警惕,加速前进,没有一丝松懈,更时不时还要往回看,确认上明弈没有追上来。 一口气飞了几十里,在空中待得久了,沈言开始有点头晕,加上这次飞行也是她学御剑术以来前所未有的速度。她忍着不适,转头再看一眼,确认没人追上来,她打定主意,念了一声。 “收!” 折坤乖乖地变小,降在了一片林子内,最后挂回了沈言怀中。 一下来她就抱着一棵树,弯腰干吐起来。 方才那一下用力过猛了,上头了! 她靠在树上,一手轻拍胸口调整气息,边拍边笑,“终于逃出生天了!什么玉龙宫,宫主夫人,通通say拜拜,再跟我无关!” 轰—— 一阵爆破声突入,吓得沈言浑身一颤。 “哎妈,吓死我了!” 什么情况!? 她仔细一听,正是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沈言犹豫了一阵,本想着不管闲事一走了之,只是随后又传来一声声惨叫,她没忍住,还是决定去看看。 果然就在不远处,打起来的是一人一妖。 准确来说,应是一位路过的仙友与一只蛇妖斗了起来,那是一条约莫十余米的巨蟒,看起来凶煞无比,而那仙士手执一把长剑,身着一袭暗色长袍,虽没有白衣飘飘来得仙气,却又有别样的傲骨仙姿,一招一剑更是飒爽无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男子的剑法有些眼熟,好似似曾相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看着那人使剑,沈言喃喃道,“可能是仙门剑法都有很多相同的地方,看得多了自然觉得都差不多。” “好剑法!”看得沈言赞叹不已。 既是恰逢路过,又是仙友,她本想前去帮忙的,却不曾想她刚把手放在折坤上,眼前斗得正激励的战景忽的没了声音。 她抬头,只见那仙士将插在蛇身上的剑狠狠拔出,随着蛇妖一声刺耳的颤吼,战局已定,蛇妖命丧于仙士剑下。 他将剑收回鞘中,这才注意到此时站在不远处的沈言。 男子双眸微抬,只见面色清冷,乍一眼看去就有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凛寒,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清冷只是不言苟笑,眉宇间却有一股温和劲儿,身姿俊拔,不失风雅。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沈言抢了先,她拍手赞道,“仙友好武功,好剑法!不知阁下大名,又是在那座仙山下修的剑法?” 男子低头犹豫了一下,随后抬眼道,“姑娘过奖,在下凌旭,并未在仙山门派中拜师学术,家师是一方云游仙人,习得仙术我也秉承家师教诲四处云游,逢魔害人便除,遇妖吃人便杀。” “好一个逢魔便除遇妖则杀!凌旭兄志向高远啊。哦,是了,我叫沈言。” “沈言”凌旭低声重复道。 “嗯,叫我阿言就行了,萍水相逢,是一种缘分了,我们交个朋友。”她笑得十分友好。 太好了,她正愁一个人无依无靠,人单力薄,到时候上明弈贼心不死反悔了追上来她肯定打不过,万一又被抓回玉龙宫怎么办。 “正好多交些朋友傍身用的,看这位侠客仙友身手不凡,武力高强,到时候肯定能帮上大忙!”这时沈言才真正读懂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想到这里又不免想起沈路,她鼻子一酸,现在不单止不能靠父母了,父母还要靠她呢! 凌旭愣着眼,重复道:“朋友?” “难道你不想和我交朋友吗?我很真情实意的,再说了,这位凌旭兄你可是我第一个诚挚要交的朋友,你不会拒绝我。” “是吗。”凌旭拍了拍两边衣袖,头也没抬,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当然了!我看你一个人挺孤独的,相见就是缘,刚好我也是一个人啊,我们作伴走一路,你去哪?”沈言一脸殷勤笑意。 自从离了白老头,她一人办事真是屡试屡败,刚下山不久就被上明弈盯着不放,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沈言又怎么甘心被抓回去。 难得遇到这样一位武功高强的修仙雅士,这么好的大腿,沈言怎会放过,赶紧找准机会抱紧就是了。 邀他作伴走一路,到时玉龙宫的人杀来,还能有个人挡一挡,虽说上明弈不好惹,不过她都信誓旦旦和他交下朋友了,总不能抛下她不管。 别的不说,修仙之士,那是最讲义气了!沈言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点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道义嘛,她相信没人会见死不救的。 嗯,不错不错,沈言觉得交友这个法子极好,打定了以后要一路把交友交到底的主意,走到哪交到哪。 他理好了衣袖,抬头看了一眼沈言,双手环胸,“我们只是一面之缘,姑娘就这般热情,难道就不怕我不是什么好人吗?” “这”沈言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到,她只是一腔热血想要找几个帮手来助她日后逃命用的,难道修仙之士不都是姿雅正道的君子吗?她一看到仙姿傲骨的修士潜意识里就默认是好人,并没考虑过他是坏人。 “开玩笑的。”他放下了双手,不再看她。“在下不过是想告诫姑娘,不要见到陌生男子便不分所以的上前搭茬交友,万一遇到歹徒便不好了。” “呵呵呵,凌旭大哥说的是。”沈言冷笑了几声,接着捧彩道,“不过嘛,我一见到凌旭大哥就知道你肯定是一名云游江湖为民除害的正直之士,肯定是好人!” 凌旭半挑眉,叹出一气,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朋友就交下了,不过,多年来我一人闯荡习惯了,不需要什么人作伴,有个人在身边反倒觉得不自在。” “那就对了!凌旭大哥一人闯荡那是孤独习惯了,从今天开始呢,我就帮你开了这个先河,一开始不习惯慢慢就会适应的。” 凌旭刚要说什么,沈言一拍他的肩膀,当机立断,“就这么说定了!我刚刚发现前面有一座城,我们去找个地方歇脚,我们既是朋友了,你就陪我走一程,反正你又没事可做。” “我们?”凌旭双眼微怔,低声重复道。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可还是被沈言听见了,“对啊,当然是我们了,我们是朋友了嘛。” “来。”沈言伸出小手指。 “什么?” “当然是盖下我们的友谊之章了,拉钩。” 像是拿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办法,凌旭无奈地伸出下手指,两指勾合,沈言拉着凌旭的手指,在面前晃了晃。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有难可要互相帮忙啊,我要是被人追杀或是遇到什么危险,凌旭大哥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这就是你交我为友的目的吗?” “当然不是!凌旭大哥有难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互相帮忙嘛这不是。”沈言见意图被拆穿,马上收回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走,进城。”他一手握剑,说走就走。 “诶,等等!”沈言四处张望,来到一草丛后,对凌旭摆摆手,“那个,凌旭大哥,你先转身。” 第45章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 “你这是做什么?” “我脱个外袍,换身衣服,很快的。” 闻言,凌旭双目一怔,握剑的手不禁用力,不知是惊还是嫌,他扫了一眼就转过身去。 半响。 “啊!” “怎么了?”凌旭大惊,即刻走到草丛边。 只见沈言跌坐在地上,一头散发披落,身上的外袍脱落,手里拿着两件男服,看样子是准备换上,却又被什么东西阻止了手中的动作。 凌旭眉眼一蹙,一眼就看到她裸露的肩背上,白皙间明显多了两个红点,并且只是瞬时之间,红点周围的肌肤已经发黑。 他脸色一沉,快步走进草丛。 沈言当然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一口,她本想穿好衣服再出去求救的,不曾想凌旭竟自己走了进来。 她连忙手忙脚乱翻弄着手中的衣服,不知是被蛇咬了之后手脚无力,还是心慌失措,那外袍在她手中揉成了一团,她越着急穿上,衣服却越翻越乱,死活找不到袖口。 最后她一团盖上自己,惊喊道,“那个,你先别过来,等我穿好诶,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凌旭漠视她的叫喊,把她连人带衣一并抱起,最后将人放在树边,他才将手从她腰间收回,连忙点穴封住伤口。 “谢你又做什么!?” 沈言本想道谢,却又被凌旭接下来的动作吓得睁目结舌。 他一句话不说,用手扯开了披在沈言肩上杂乱的外袍,顿时,沈言白皙的肩脖一览无遗。 “中毒了。”他目光暗沉。 “啊,是,是中毒了,没事的,我袖中有许多仙丹解药,你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凌旭大哥你干什么!” 沈言瞪大了眼睛,猜到了凌旭接下来要做什么,她连忙一手挡住了逐渐靠近的脸。 “嘶。”她一用力,肩上又传来一阵剧痛,她咬牙忍痛。与此同时,沈言发现她的四肢逐渐发软,挡着凌旭的手也跟着使不上力气来。 “别动,蛇毒开始蔓延了。” 确实开始蔓延了,沈言也渐渐觉得喘不过气来,舌头也开始发麻,那手却一直用力揪着凌旭胸前的衣服,虽是有气无力,却依旧用力道。 “你,不行,不可以,男女授受不亲。” 沈言没注意到,凌旭此时脸上已经紧张得出了细汗,面色阴沉极了,看上去明显地失了理智,却还要强作镇定道,“解药只是治标,毒在体内,一定要吸出来。” 他反握过抵挡在他衣领的小手,倾身向前。 “你,你等等” 凌旭根本未听她在说什么,越过她的小脸,来到耳畔,似在赌气般言词义正道,“我们既是朋友,在下又怎会放任你生死不顾呢,这可是你说的,患难与共,互相帮忙!” 说完他便附下头来,吻着伤口,用力将毒吸出。 “你!” 沈言只觉肩背一凉,心脏周围却似被一股暖流包围,她浑身一颤,无力地靠在树上,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她双眼微睁,这感觉好生熟悉! 她记起了,在桂圆殿,上明弈抱她的时候,她心脏也是这般跳得杂乱无章,怎么回事?这心脏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她就不能与男子亲密接触了? 难不成 “不可能!”沈言立即下了定论,“她绝对不会喜欢上明弈,更不可能对才见了一面的男子心动!太可笑了。” 虽然脸红心跳是见了自己欢喜之人才会表现出来的特征不错,但沈言脸一点都不觉得热,更是清醒得很,自己对眼前的男子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所以,她坚定,笃定,万分肯定,这心在跳,在发热,只是生理现象,完全与个人情感无关! 只是,她越费心去想,双眼却越是模糊,头也变得沉重起来,她只觉得好困,模糊微开双眼,只见凌旭双唇一开一合,似是说了什么。 “好了。” 说的好像是好了,她也不确定,想要点点头,只是脑袋一侧,就闭眼昏了过去。 至于凌旭是如何帮她梳理了头发,如何帮她上药,如何替她包扎伤口,如何帮她披好男服,如何抱着她一路走到城中,投了客栈等等,沈言一概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待沈言醒来,自己已经躺在榻上,朦胧睁开双眸,一黑衣男子正站在床边看着她。 沈言后脊背一凉,猛的睁开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老娘了,这一身黑衣我还以为是上明弈呢! “你醒了?” “嗯。” 凌旭从桌上倒过一杯水,递给沈言。 沈言坐起接过了水杯,道了一声谢谢,喝上一口,微笑道,“谢谢你救了我,帮我解毒。”现在除了谢谢,沈言可想不出可以说点什么以表谢意。 “不必。”凌旭送去了水,语气冷淡地站在一旁。“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不过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还需服药三天” 他这是怎么了?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沈言想不明白,这板着个脸给谁看,活像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交了她这么一个麻烦的朋友,想到这,沈言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在山林时自己还万分不愿地推开他,他当时这么做应该也是急于救人,并未想其他。 而自己都生命垂危了还在矜持,一副忠贞烈女模样,这反倒让别人觉得不好意思,误以为自己有多娇贵! 低头看了看肩头,凌旭帮她吸毒的画面又闪过脑海,这少儿不宜的场景着实令人耳红,沈言喉间一热,仰头喝尽了杯中的水。 她看了看凌旭,果然还是阴沉着脸,她再不说话怕是要被这尴尬的气氛给冻死,“这是什么毒?后劲怎么这么大!头还是有点疼,对了,凌旭大哥,我昏睡多久了?” “两日。” “两日!?” 看着她如此震惊的表情,凌旭便解释道。 “那是未成精的醉人蛇,一般的醉人蛇蛇身细小,毒性却是极强。它的毒液与普通蛇不一样,若是被它咬上一口,咬时感觉刺痛,再而逐渐进入酥麻状态,就像你两日前,四肢无力,舌头发麻,头晕头痛,就跟喝醉了差不多。” 中毒者昏睡后,毒液侵入全身脉络,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天然的酒香,而中毒者症状会如醉酒一样,昏睡个七天七夜,等毒液蔓延全身,便死了。 这毒本该很容易就能解,只是一般人分不清中毒者是喝醉了还是身中剧毒。所以在以往有很多中毒的樵夫被抬了回来,正是因为救治不当而枉死。 “醉人蛇生性胆小,喜藏匿于密丛中,除非受惊,不然是绝不会贸然攻击人类,你换衣服时定是惊了它,它才咬的你。” 不愧是云游修士,果真是见多识广,沈言向他投去佩服的眼光。“那你杀的那条呢?也是醉人蛇了?不过它这么大,那毒性是不是更强?” “我杀了那条不是醉人蛇,那是一条成精的恶蛇,再多吃几个人修炼几年就能化成人形了,那是一只妖。” 沈言一惊,“你怎么知道?难道因为它体型大?” 凌旭叹了口气,眼尾微抬,淡淡道,“看到的,我经过时,它正准备吃你。” 第46章 我心已有所属 “你是说,当时你看到它要吃我,你才动手的?这么说又是你救的我?” 沈言又是惊异地瞪圆了双眼,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她才认识凌旭不到三天,这个人就救了她两次,喜的是,她这个朋友交对了!她要的就是这种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功高强的人。 “那谢谢你了。” 沈言的话,好像被莫名戳中哪里一般,凌旭突然一笑,嘴角扬起,双手抱胸道,“既然是朋友了,又何须客气。” “不过嘛,阿言若是真想感谢我,不如做些实际的?” “没问题啊,啊!?实际的,什么实际的?”她舌头硬是拐了个弯,前一秒的欣喜瞬间消失不见。 他这声阿言叫得真是让人头皮发麻! 这种‘讨价还价’索求回报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不知怎的,沈言心里直发怵,一股寒流从头顶流到脚后跟。 她猛的清醒,随后一把抱住自己,又是一副贞洁烈女模样大喊道,“你不会想让我以身相许!” 闻言,凌旭并未回答,却是笑得更甚。 “你千万别这么想,虽然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这样强人所难我们彼此都不会有幸福的,你,你想点其他的我可以做到的。”说到着沈言脑中一顿,她上次在上明弈面前好像也是这么说过,结果 结果太可怕!沈言不敢再回想。 她立即补充道,“不是,也不是什么我都会做的,比如男女逾矩之事,那是断不可以的!你还是要点别的,金银珠宝,仙丹灵药,或是仙器法宝什么的都可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眼前的男子依旧保持着双手抱胸静看她的姿态,不为所动,他唇角微扬,那浅笑看得让人心里发麻。 凌旭并未说话,沈言急了,脱口而出,“况且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你不能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很缺德的!” 凌旭笑意顿时僵住了,眉目也跟着沉了几分,即刻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意中人?” “不错!我心已有所属!” “谁?” “他他。”沈言眼球疯狂打转。 她哪有什么意中人,不过随口说说想让凌旭知难而退罢了,坏就坏在,既然没有,她怎么知道他是谁?? 似是看出了什么,凌旭挑眉笑道,“这么难以开口,难不成阿言故意作词来骗我?” “自然不是,告诉你又何妨。他叫王一博!就是我心慕已久的人。” 凌旭一愣,面色又沉了下去,“他是什么人?身在何处?既是你喜欢的人,为什么他没有跟你在一起!”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么凶做什么?”沈言舒展了一下筋骨,觉得毒效已过,没什么大碍,就穿鞋下了床。 一边捋着凌乱的头发一边笑道,“我的心上人是一位盖世英雄,至于身在何处,那当然在家了怎么会在这里,我倒是想他在这”后半句她几乎是嘀咕出来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在很远的地方,不能来,也来不了这里,当然不在一起了,不过等我办好了事就能回去找他了。” “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啊。”她走到梳妆台前,心平气和地说着,拿起一把梳子抓着头发就梳理起来。 沈言没注意,站在她身后的凌旭那双节骨分明的五指已握得发白。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人家都是不求回报的,所以啊,你就别强人所难了。如果你真的想找伴侣,我可以帮你啊,虽然我在这里还没认识几个女修士,我陪你走一程,一路上帮你物色几个怎么样!” “怎么不说话了?凌旭大哥对我这个刚交的朋友这么关心,这般嘘寒问暖的关心我的姻缘,小女子真是不胜惶恐,现在到我关心你怎么就不说话了?” 看他绷直了脸,一双浅眸暗沉到了极点,沈言终于识相的闭起了嘴。 心想难道这江湖侠客都是这样阴晴难定,性格这么古怪的吗?刚刚还在一脸呵笑,没说几句一言不合就阴着个脸。 “开玩笑的。” “啊?什么开玩笑?” “我心中也有所属。”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沈言。 “原来如此,凌旭大哥你也真是的,早说不就完了,真是幽默,方才呵呵好幽默。是哪位仙子有这般福气?定是天资过人,国色生香!” 沈言拿着梳子往凌旭背后又靠近了两步,“那凌旭大哥又是为什么没有跟你的意中人一起?而是孤身一人在外云游呢?” 凌旭微侧着头,却并未转身,淡淡道,“确实仙人之姿,倾国倾城,是我的错,一次在外把她弄丢了,这么多年云游四海,我一直在寻她。” 沈言听着心里发麻,一手抓着发丝一手失神地梳着,她总感觉这个故事情节有点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听过。 “没有想到,凌旭大哥还是个用情至深的好儿郎,心生敬佩!不如说说” 凌旭身子微侧,目光一沉,抢道,“不如说说你方才。” 沈言一愣,看不见他脸上任何表情,疑惑道,“我?我方才怎么了?” “阿言姑娘昏睡的两日里,一直在唤着一个的名字。” “谁啊?” 凌旭转身,紧紧地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出,“上明弈。” 听到这个名字,沈言大为一惊,“上明弈!?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唤他的名字。” “你很讨厌他?” 她一时慌了神。“你怎么知道?哦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凌旭走近一步,面色平静道,“因为你一叫这个名字时,就在重复地说几个词。” “什么词?” “大骗子,大魔头,卑鄙小人,无良混蛋,丧心病狂。” “我真的这么说了?”沈言有点不可置信,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昏过去头脑不清醒会说出来啊! “嗯。”凌旭不冷不热应了一声。 实则是这醉人蛇的缘故,中毒就像喝醉了一样,所以在这中毒期间,中毒者跟酒后吐真言没什么不同。 这不,沈言将这段时日心里憋闷又不敢说的话,不吐不快,全说了出来。 糟糕! 沈言这才意识到,凌旭为什么从一开始脸色就不太对劲,难不成是听她骂上明弈骂了两日才这样的?这么说他应当是认识上明弈了,再看那骂上明弈活像咒骂他一样的脸色,非敌似友。 沈言疑惑,上明弈一只妖怎会与凌旭这样斩妖除魔的修士做友要真是友?凌旭会不会帮上明弈将她抓回玉龙宫!? 想到这,她身子一下紧绷,忍不住问道,“不知凌旭大哥,和上明弈” 凌旭转身道,“略有耳闻,未曾见面。” “哦,那就是不熟了,不熟就好。” “你跟他?” 得知凌旭与上明弈并没有友谊关系,沈言放松了身子,立刻道,“我们是仇人,他要追杀我!” 第47章 定不负王公子厚爱 “上明弈虽是妖,可行事却是光明磊落,他要杀一人便是光明正大地杀,何须追杀。并且我听闻他常年来一直在自己宫中养尊处优,一直未露面,他追杀你?为什么?” “因为”沈言一下子被问住,她总不能告诉他这复杂的实情。 因为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凌旭转身,声音淡然,“既然阿言不想说便不说好了,你大可放心,凌某既是你的朋友,断然不会放任你生死不顾,届时玉龙宫的人找来,我会挡在你面前,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凌旭大哥真是讲义气,从今日起我沈言就是你的小弟了!”沈言忍不住兴奋又是上前想拍凌旭的肩膀。 只是他快了一步,避开了沈言的手,半刻,他微侧肩头,微侧间只露出半脸,唇角微开,不温不热,道。 “既是如此,做大哥的有几句话很想对沈老弟说。” “什么话?”沈言期待极了。 “第一,你是女儿身,现在在你面前站着的是一名刚认识不久的男子!在做梳发挽发这样私密的举动时,是不是应该先将我请出房间。第二,既认我为大哥,想让我保护你,那就得听我的,以后行事若是遇到危险都不要莽撞,可先告知我一声,我自然会助你。还有,日后再遇到陌生男子,自己都不知是好是坏,就不要随便上前搭讪,武功高强的修士也不行,长得俊朗的更不可以。” 沈言听得懵懵懂懂,从刚开始的受教点头,再到后面越听越觉得离谱。 大概是猜到了沈言半知半懵的状态,凌旭立刻补充道。 “你不是心有所属吗,既然有喜欢的人就不要见了男子就要上前交友,朋友你大哥我一个就够了,我这是替王公子看着你!”说到这里,凌旭不知何时已将微侧的肩头全部转了过去,现在是整个人背对着沈言。 无疑,凌旭口中所说的王公子正是王一博。 沈言望着他的肩背,看不出他脸上是何表情。 半响,她才努力将笑憋回肚子,道。“凌旭大哥说得很有道理!沈言受益匪浅,阿言都听你的,定不辜负王公子厚爱与凌旭大哥的期望。” 他袖下双手微握,淡淡道,“你自己收拾一下,隔壁就是我的房间,有事叫我。” 说完,他潇洒地迈步离去,走出房间还不忘带上门。 等人走了,沈言才抱腹大笑。 笑够了,她才想起正事,重新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慢慢梳理起散落满肩的头发,将它扎成男子一贯的丸子状发型。 身上已经穿上了她那日在草丛里准备换的男服外袍,想必是凌旭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候给她披上的。 转了个身,沈言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男装行事方便!” 片刻,她一顿,忽的想起,她现在知道自己长得跟江月初一模一样的,要是就这样走出去定会招来不少麻烦,还是得找个东西遮脸。 “可惜之前那顶斗笠被上明弈一掌劈碎了,想想都可气!噢,是了!”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果然找出了上明弈给的青纱,她正要戴上,却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般搭配如此不违和,一身男服戴个女子面纱 这像什么!? 她果断收起了青纱,忙在袖中拿出乾坤袋,在里面翻弄了许久,终于找出一个假胡须,她得意笑了笑,对着镜子就把这胡须往鼻下贴。 “完美!” “诶,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好好说话推什么人真是。” 沈言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像 “你再仔细看看我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值不少钱的,肯定能换” “白老头!?错不了,这声音一定是他!” 沈言打开门就往楼下奔去,来到一楼,只见客栈门口吵吵嚷嚷,围观的人还不少,而其中坐在地上的正是白老头。 “滚滚滚!臭要饭的,没钱喝什么酒!快滚,别挡着我做生意,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白老头站起,轻抚一下衣袖,愁眉道,“小伙子你发什么脾气,你这坏毛病得改,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不懂礼貌呢,我这跟你讲道理是不是,说就说嘛,说不过怎么就要打人呢。” “人家都坐在地上了,难不成人赖着不走冤枉你不成,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对一个老人家,你这店家也太目中无人了。” 一位围观的群众忍不住发声,一人带了头,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太欺负人了!” “是啊,我刚刚也看到了,这位老人家明明想要用个玉佩之类的宝物换口酒喝,被这人拒绝不说,还把人家推倒了。” “太不近人情了。” “老人家你没事?”更有一人看不下去,上前问候。 “我没事,只是老了不经摔了,这腰病又犯了,回去可能还得躺个一头半个月的。” “” 沈言瞪直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保证,白老头可不是那种一推就倒,任人取辱的普通老人家,他这样肯定是装的!定是没钱买酒了耍起赖来了。 沈言不禁咬牙,“好你个白老头,以前我耍赖你总说我流氓,现在流氓的招数不但学会了,还用上了!到底谁更无赖!” “你!你不要乱说,我何时推了你,何时打了你!是你自己坐在地下赖着不走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有什么证据?” “就是啊,有证据吗?” “” 看那人已经急红了眼,似是下一秒就要叫人乱棍打走无理取闹的白老头了,沈言即刻大声道。 “有有有!!!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一不明真相的群众问道。 “我就看到正是这位老人家自己坐在地上赖着不起的。”沈言不慌不忙地从客栈走了出来,微笑地看着白老头。 “啊这。” “不会。” “真有此事?讹人的?” 白老头抬眼,对上沈言那极其礼貌又温和的笑意,他双眉一蹙,立即垂下脑袋,不知所措,一手握拳对着嘴咳嗽几声,转身正要离开。 见此,沈言快速冲了过去,一把捉住白老头的肩,将他拧了回来,故意大声道。 “哎呀!这位不是白道长吗!天啊,真的是你,刚刚我还没认出来呢,怎么一来就走不跟我打声招呼呢!” 说着沈言一脸真情实感地抱着一下白老头,随后又转身对着众人道,“诸位,没事了,这位是我故人,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散了。” 众人纷纷唏嘘一声,拂袖离去。 “你” 沈言一手抓住白老头伸出的手指,“啧,你什么你呀,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呀。” “我。” “来!”还没等白老头把话说完,沈言拉着他就往客栈里走去。 “这”方才那店生还在惊异中,一时不知该不该拦。 “方才那是误会啊,这位兄台不要放在心上,白道长是我朋友,我请他喝酒,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给我们来五坛。” “五坛?” 店生瞬间笑得合不拢嘴,立即赔不是道,“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顶撞了这位道长,这位公子,还有道长里面请,稍坐片刻,小的这就去给二位拿酒。 第48章 口是心非白老头 沈言没有给白老头拒绝的机会,把人拉到桌前,一把就按到座位上。 “你这个丫头!你干什么!” “嘘!小点声,你想害死我。”沈言手指摁了摁鼻下胡须,小声道,“我现在是男儿身,你没看出来吗,叫公子。” “二位,您的酒来了,五坛,请慢用。” “谢谢啊。”美酒当前,白老头哪还有心思理会沈言,连忙七手八脚拿过一坛开封倒头就喝。 “白老头,你怎么回事!”沈言忍着嫌意,又摆手招喊,“小二!” “来嘞,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来两份牛肉,一个白切鸡唉算了,把你们店的什么特色好菜都上一份。” “好嘞公子,小的这就去张罗,马上就来。” 看着店小二一脸兴奋地跑开,沈言又将注意力放在白老头上,看他喝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满足的发出几声评价。 “好酒,不过时日不足,劲不够。” “你得了你,快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云游潇洒去了吗,怎么赖在人家门口还讹人呢?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邋遢样,哪有半点仙风道骨模样,活像半路被劫匪搜刮了一圈的破烂老头。” 白老头抱着酒坛,一抹嘴上的白须,气道,“臭小子!闭嘴,翅膀硬了是不是,一见面就戏耍老夫一道,现在还滔滔不绝说教起老夫来了,一个多月不见,手脚功夫不见长,嘴上功夫倒是厉害了不少!” 沈言瘪了嘴,“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功夫长没长。” “快告诉我呀,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老头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悠悠道,“如你所见,诺,手在,脚在,身体硬朗,老夫好得很,谢谢关心。” 沈言不屑,挑眉一笑,“我明白了,你这是整天无聊得紧没事找事做啊。闲得慌来人家店前撒野,怎么,我不在这段时间没人陪你聊天,没人给你做饭,没人给你买酒,是不是很寂寞?很不习惯啊?” “谁说的,你不在老夫自在得很,少个人天天给我斗嘴,老夫还能多活两年。” 沈言会心一笑,就知道白老头口是心非! “再说了,老夫又不是不给钱,老夫都说拿一件宝玉跟他们换了,是他们不识货” “二位客官,您要的菜,小的都给你上齐了,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有名的菜,准保二位吃了满意。” 那小二把一道道菜摆好,一一介绍过菜名,这才退了下去。 “这么久不见,那你有没有想我呀?” “没有!一点都没有!” 沈言扑哧一笑,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白老头,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想你就是了,这些日子我可想死你了!” 说得白老头老脸一红,快速夺过筷子,哼了一声,闷头夹菜就吃。 “这段时日不见,你臭丫头可以啊,哪来这么多钱?抢的还是偷的?” 沈言笑容一僵,突然觉得白老头是在这个世界里最了解她的人,她摸了摸胡须,扫了一眼四周,小声道。 “偷的。” 白老头继续吃菜,期间喝了一口酒,头也不抬道,似是司空见惯,道,“又是在哪打着劫富济贫的大旗,对哪家富商下的手?” 从前在跟白老头学仙术期间,作为条件,她是隔三差五就得下山给白老头买酒。买酒就得要钱,那么钱从哪里来?自然不指望白老头给她钱了。 是沈言打着劫富济贫的正义大旗,每逢深夜溜进大户人家的家里,干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然后出来就有银子了。 劫富济贫,顾名思义就是劫了富贵人家的钱,去救济贫苦人家。然而,沈言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很穷,家中还有一位七老八十的老人,还是位嗜酒如命的老人。 不得了的是,如果不给他酒喝,他就会痛苦得死掉,自己还是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儿,简直是贫民窟里面出来的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孤家穷人! 为了挽救一个老人,她不得不这么干! 从这方面考虑,沈言良心瞬间平衡了一点。 所以她劫的钱,往往都用在救济自己与家中那位嗜酒老人身上。 每干完一轮后,沈言都会在人家门口鞠几个大躬,说什么,“江湖救急,逼不得已,下不为例。”这边道了歉,这边就抛开一切给白老头找酒去。 真是罪过! “怎么,不敢说了,被发现了?得罪人家了?”白老头一脸美滋滋地喝着美酒吃着香肉,话语间还带有几分落井下石的味道。 沈言一手扶额,依旧愧疚难当,耳朵一红,羞愤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老顽童!现在我可不干这种事情了。这次性质虽然不一样,但这危险程度比往时任何一次都高,我小命都差点不保,再没有下次了!” 白老头得意一笑,“呦,这还有让我们沈大公子后怕的人物,是哪位高人治得了你?说出来听听,让老夫好生佩服一下。” 沈言瞥了他一眼,垂眸有气没气道,“玉龙宫。” 噗——,白老头一口老酒喷出。 “怎么了?这么大反应,你认识玉龙宫宫主上明弈?”怕白老头再呛到,沈言着急地拍着他肩背。 只见他歪了歪嘴,淡声道,“不认识。” “不认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白老头摆开了她的手,“行了行了,别拍了,这么用力没呛死都得给你拍死。” 见他神情不对,沈言一把夺去了他的酒,紧紧盯着他,“你看!撒谎都不会,我就知道你肯定认识,快说,你们之间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他一只妖老夫能与他有多亲,不多打过几场让他跑了。”说着他一脸淡然地又抢回了酒。 沈言半信半疑看着他。 不错,上明弈确实是一只妖,白老头一个归隐山林的老仙士,平日里无事就出去斩妖除魔。看他那一长脸,长得就像钟馗,满脸白须,妖见了都恨不得躲开几里,怎会与他亲近呢!? 想到这,沈言才信了他的话,继续问道,“那上明弈他到底是怎样一只妖?” 啪地一声,白老头放下酒坛,拿起碗上的筷子,往菜碟里挑来挑去,最后夹起一块不肥不瘦的肉,他白须捋动,下一秒,忙送进嘴里。 “好吃,肉质鲜美,和你炒的有得一比。” “别吃了,我在问你话呢!” 白老头不以为然,似是漠不关心,继续一边夹菜一边道。 “妖就是妖呗,生性多疑,狡猾多端,你可千万别让他们外表蒙蔽了眼睛。妖能化作人形,模仿人的千姿百态,妩媚,俊朗,俏皮,可爱,外表俊美,那是为了迷惑你们,他们的皮一天能换几百张相。今日可以是乖张小孩,明日就可以是嗜血人魔。世间妖魔都是如此,上明弈自然也是了,你能在玉龙宫逃出生天,已是万幸,日后切记近仙门正道,远妖魔奸邪。” “说得好。” 沈言一惊,抬头望去,那人一袭黑衣,腰间佩剑,正是凌旭。 第49章 男男也授受不亲! 白老头也跟着抬头,只扫了一眼,就继续埋头吃菜,漫不经心道,“这小伙子是谁啊?” “哦,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新交的朋友,凌旭大哥。”沈言招呼着凌旭坐下,接着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白白道长。” 白老头惯例地审视眼前的男子,喝了一口酒,悠悠道:“不错,看起来确实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他拿起鸡腿塞进嘴里,边嚼边说着:“这位小兄弟一派仙风道骨,不知师承何派,师出何名?” “道长见笑了,在下一介游客,并未拜入任何门派,家师也不过一介游士,至于何名,在下受家师嘱咐,不得对外界提他的名字,所以恕在下无可奉告。” “那就不要勉强了,来来来小兄弟,吃,和言丫头交友实属不易啊,别客气,吃,她请客。” 沈言瞪了白老头一眼,眉目微蹙,似在道,“什么叫和我做朋友属实不易?合着和我做朋友能缺胳膊少腿!?” 沈言一咬牙,恨不得在桌下狠狠给白老头一脚。而表面依旧保持着微笑,“是啊,凌旭大哥,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别客气,吃。” 凌旭接过沈言递来的碗,面色不温不热,倒了半杯酒,递到嘴边,道。 “在下有一问,不知道长可否能解。” “诶,不要客气嘛,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就是了,能为小兄弟解答,那也是老夫的荣幸是不是。”他抹了一把沾在胡子上的酒水,笑意盎然。 凌旭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目色温然,道:“方才道长说近仙门正道,远妖魔奸邪。不知,仙门正道与妖魔奸邪如何评判,这其中的标准又是什么?” 沈言一愣,不知凌旭他这话是何意。 她疑惑,凌旭自己是修仙之士,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界限与评判的标准。 而白老头似是不以为然,依旧是悠悠答道:“这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者,方为正道,这作乱人间,嗜血成性者,自然是妖邪。” “结果如何?” 白老头把鸡腿骨从嘴里拿出,随意地丢在桌上,目色一沉,“人人得而诛之!” “那要是,仙门中人也心怀不正,身为妖魔心亦纯良,一派仙风道骨却要祸乱苍生,而那人人得而诛之妖魔奸邪却也曾妄想为仙,这样,又何如?” 白老头放在桌上的手微握,只是瞬间又恢复自如,摆摆手,不耐烦道:“那就是罔顾天道,有违人伦!自己的路不好好走,非得反道而行之,怪谁?结果肯定是不好的,坏的坏的,坏得一塌糊涂。” “若是”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看起来长得挺顺眼的,怎么一开口问的问题如此刁钻,你没看出来老夫都快答不上来了吗,你还问。” 凌旭一沉眉,便没再发问。 白老头一甩白袍,拿出腰间的葫芦,把其余未开封的酒尽数扯开封布,拿起就把酒往葫芦里倒,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半刻,那三坛酒已被他全部收入囊中。 那葫芦是白老头身上的法宝,里面的容量可装千尺深海,收纳万物,平日里的用途自然是为主人装酒了。 只见他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赞道“好酒。”随后拿起塞子就把葫芦口塞好,重新挂回腰里,准备起身。 沈言见状,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白老头,你要走了?” “是啊,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和这位小兄弟一起探讨道法人生?仙魔恩仇吗?老夫不干,走了走了。” 沈言哪里肯,她此次从玉龙宫里逃出,正想打听白老头的下落,好让他帮忙找找父亲,现在不巧正好撞见了,她怎么会轻易放走他。 “不行,你现在不能走!” “不走?不走干什么?饭也吃饱了,酒也喝够了,葫芦也装好了,面也见了,旧也叙了,你还想怎么样?不会赖账,菜是你点的,你请。我可说好,我没钱。” 他一甩衣袖,双手紧抱,一副吃完饭翻脸就不认人的做派,胡子一哼,六亲不认。 沈言忙七手八脚把他摁了回来,“我请我请,你不想和凌旭大哥说话,那和我说呀,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呢。” 把人拦下后,她又开始了软磨细泡,哄道:“你看,你这一身什么味啊,难闻死了,多少天没洗澡了?我呢,给您老人家开一间房,你舒舒服服去洗个澡,泡个脚怎么样?” 白老头这个人,沈言是最了解不过了,平日里行为怪异,看起来满脸白须,竹簪扎的白发歪歪斜斜,一副邋里邋遢模样。 实则不然,她知道白老头最爱干净了,出门一次回来就得换一身衣服,每次洗衣都要嘱咐沈言要在晾衣时放一些好闻的香花。 只是来来去去他的衣服就那么几套,洗得多了就出褶皱,磨出线他也不换,执着得很。所以看起来穿得松松垮垮的,要人看了就是一副糟糕邋遢样,实则那衣服干净得很。 这样一个爱干净的老头是最受不了别人说他脏,说他一股臭味的。 果不出其然。 白老头眉头一蹙,连忙抬手闻了闻自己,“很难闻吗?没有啊。” 沈言眉眼一喜,即刻道,“有!难闻,一股味,快臭死了。”说着,沈言很形象地捏紧了自己的鼻子。 白老头再仔细闻了闻,脸瞬间皱成一团,“肯定是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位挑粪的大叔了,和他聊了两句,这这,这定是沾上了那味!” “那更要好好沐浴洗洗了。”话毕,沈言站起向柜台处招手,清清嗓子,道。“老板,烦劳再开一间上房。” “好勒,一间上房!公子这边请。” 她一手抓起白老头,回头对凌旭道,“凌旭大哥,我有事便先回客房了,你慢慢吃,我请客。”说完把银子放在桌上,转身拉着白老头便往二楼走。 期间,白老头如往昔一样,对于沈言的拉拉扯扯,嫌弃极了,“你放开老夫,老夫自己走!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与老人更是不亲!你放手。” 沈言脚下险些一滑,只见那走在前面引路的店主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忙回头,顺势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提着嗓子,忙笑道:“呵呵呵,他开玩笑的,我是男的,男的。” 白老头挣开她的手,哼的甩了一下袖,“男男也授受不亲!!!” “你闭嘴!快走。” 沈言拉着白老头上了二楼,却未发现,一楼正有一双眼睛一路紧跟。凌旭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神色暗淡。 沈言一路捂着脸,终于把白老头带回了客房。 “这里就是了,二位公子,道长,请自便。”把人带到客房,店家转身就要离开。 只听得白老头在其身后大喊一句,“劳烦这位店家给老夫打桶热水送上来,谢谢。” “好勒,道长请稍等。” 沈言见人走了,她连忙把门拴上。 “丫头,做什么?”白老头抱着自己往后退去。 沈言向他翻了个白眼,急忙过去把他拉了过来。“你少来,我有要事要问你!” 白老头一挥衣袖,反复闻着自己,漫不经心道,“快说快说。” “你知不知道,遥仙山山主江顾源?” 第50章 浅谈遥仙山 “江顾源?知道啊。” “太好了,快给我说说他。” “说什么?赶紧的赶紧的,老夫还要洗澡呢。”白老头不耐烦道。 只见整了整外袍,嫌弃地甩了下衣袖,似是恨不得马上跳进水槽里,将自己身上的污垢洗了个干净才好。 “当年的遥仙山是怎么回事?江湖传闻是上明弈魔性大发灭了遥仙山千余名弟子,还把江顾源杀了?这是不是真的?” 白老头手上的动作一滞,他别过脸去,伸手拿起了挂在腰间的葫芦,一言不发,打开葫芦就仰头喝酒。 沈言如今可是心急如焚,脑中一片混沌,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事情,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太过蹊跷了。 自己寻找爸爸,来到了这里,得知龙鳞与玉龙宫有关便偷偷潜入玉龙宫,来到玉龙宫门前还被她无意撞见衣衫褴褛,浑身是伤的犯人,那人长得与自己爸爸一模一样。 直到她无意偷听才得知,此人正是江顾源。 沈言不得不联想起,自己在玉龙宫收到如此待遇,全然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与江月初一模一样的脸,而江顾源和爸爸又是生得一模一样。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会如此巧合,又如此离奇,离奇得惊悚,让人毛骨悚然。 有一点,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既然上明弈能将江顾源囚如犯人,恨不得手刃而后快,却好像有什么不得不留下此人的无奈,这其中的无奈到底是什么? 还有,上明弈与江顾源血海深仇,却又为何如此疼爱江月初!? 无论如何,沈言到底也想不明白。 她现在急迫地想要找到答案,找到江顾源,找到真相。 她一把抢过白老头的葫芦,急道,“别喝了!你肯定知道,快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白老头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道,“当年的遥仙山,确实是仙门各派中最具有名望的修仙大派,每年派入门下的弟子不计其数。那时,上明弈他也确实有意掩去自己身上的妖气,混入求学弟子中,上了遥仙山,拜入江顾源门下。” “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 “不错,就如传闻所说,他是为了遥仙山镇山之宝——离生镜。” 沈言神情恍惚,接着道,“所以遥仙山上一整个门派,都是他杀的?就为了在江顾源手上夺得离生镜?” 白老头白眉一沉,一挥手,那被沈言紧紧抱在怀中的葫芦忽的消失不见,转眼已落在白老头手上。 他喝了一口酒,摇摇头,道,“当时我去了遥仙山,看到的是满天煞气,一片混沌,横尸遍地,血红一片,妖魔乱生,四千余名子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的。当我驱散漫天咆哮的妖雾时,眼前看到的,正是上明弈,他一身伤痕,怀中抱着一名女子。” 沈言一愣,“江月初!那女子定是江月初!” 白老头不屑,瞥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沈言目光闪烁,心想白老头当时已经看见上明弈怀中抱的是江月初,她长得跟江月初一模一样?他当初第一眼见到她时怎么没有怀疑。 “我江湖传闻就是这么说的。”她眉眼一闪,试探道,“那,江月初长什么样?” 他把塞子往瓶口一塞,闷声道,“老夫怎么知道,那女子当时满身满脸都是血,还躺在上明弈怀里,老夫又不是火眼金睛,怎么看得清。” 原来如此。 沈言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上明弈杀了整个遥仙山的人,江顾源呢?他是不是也死了?还有,为什么独独留下江月初?” “当时山上有三分之一的尸体已被妖魔啃食殆尽,江顾源死没死的,谁知道,尸体又找不到,反正留在山上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的,世人自然认定江顾源被妖魔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那上明弈杀没杀,怎么杀的,老夫不清楚不知道!老夫看到的只是他抱着一名女子离开。至于他为什么抱着那名女子离开,老夫又怎么会知道!老夫跟他又不熟,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 白老头越说越是气愤,连眉前那两弧安详的白须都瞪得翘了起来。 沈言先是一惊,随后无奈道,“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火啊真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消消气。” “那你当时在场,看到那样的场面,你不会看不出来他就是妖,那你为什么不拦下他?或是直接杀了他?” 白老头眉角一抽,气愤道,“那孽障狡猾至极!让他跑了!” “还有妖能从你手下跑掉?上明弈武功真的这么厉害?” “哼,不过障眼法罢了,狡猾的妖!要老夫再见了他老夫就” 沈言侧眼看去,静待着白老头的判词,不知为何,心下不禁紧张起来。“就怎么样?收了他?剥了他的皮?还是打得他永不超生?” 怎知,白老头一话不说,用力甩了一下衣袖,“哼!” 沈言目色微沉,心想,“看来连白老头都不知当年遥仙山一案真相到底是如何,至于江顾源为何没死,还被关在玉龙宫秘境,想必白老头也是一无所知。” 现在江湖各派都一口咬定当年谪仙山一案凶手就是上明弈,如果真是他 如果真是他? 她一时接受不了,上明弈会是妖性大作屠杀整个门派的凶魔? 沈言不禁低头沉思,不由得想起在玉龙宫那段时日,上明弈对自己是如何千依百顺,百般宠爱。 “这样贴心温柔的丈夫,要哪位女子不心动,要不是上明弈和爸爸没有血海深仇,要是我也”想到这,沈言猛的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多么地不切实际。 她摇了摇头,把自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回,彼时又想起宁忌与慕夕慕阳的话,沉默须臾,她继续问道。 “如果他不是呢?他为什么不向世人说明白?” 白老头冷笑一声,摸了摸发痒的鼻子,“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上明弈现在冲到人前去狡辩,说不是他做的,谁会信?你信吗?” 沈言整个人愣住了,果然是这样。 “如果他真是被冤枉的,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老头紧紧抓住一个词,重复道:“冤枉?丫头,你是太小看了妖的本事了还是看不透他们的本质?自私,多疑,计谋,狡猾,伪善,他们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不经过权衡利弊去做的,妖本性便是如此,永远只会想着自己,只要对自己有益的事,他们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这就是妖与人之别。” 看着沈言微愣的表情,白老头继续道。 “你觉得一个像上明弈那样本事了得,法力高强的妖,会心甘情愿被世人冤枉?他只会不屑,又或许,你所认为的冤枉,在他看来是别有用处,另有所图。” 一番话,让沈言整个人的神经都紧崩起来,她双手不知所措地拽紧了腿边的裙摆,双目无神地愣看着白老头。 他无奈叹了口气,“你就是入世太浅了,这个世道,往往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太多了,待你再磨砺了个几年,有些道理,你自然就会懂了。” 第51章 浅谈玉龙宫 沈言沉默半响,觉得白老头说得不错,确实太复杂了,人妖本性如何,善恶之分,她想不明白,便干脆不想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龙族是妖界中最尊贵的血统,天生灵力高深,不过你说一场大战后,他们快灭绝了,那玉龙宫又是怎么回事?整个玉龙宫都是龙族,难道仙门各派没人发现吗?” 白老头一顿,淡淡道:“谁跟你说玉龙宫全都是龙族?” “难道不是吗?那上明弈不是龙吗?他是宫主,这宫内子弟也应当是龙?” “你又是如何得知上明弈的真身是龙?” 沈言身子一僵,脑子一闪,道,“我这不是干坏事干到玉龙宫去了吗,在里面待了一段时日,自然知道了。” 白老头半信半疑,他环着沈言走了一圈,向她投之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蹙眉道。 “你的六脉是老夫打通的,灵核也是我助你结的,灵力也是我传的,仙术也是我教的,你这段时日灵力毫无长进。”说完,他站定了脚步,立在沈言面前,继续道。 “据我所知,上明弈是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随意露出真身的妖,而在仙家各派中,上明弈的身份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仙门中人都不知他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只知他是妖。以你的灵力,我十分了解,尚未能做到靠双眼就能评判出妖的真身来,况且上明弈他有意掩盖真身,即便灵力深厚的名人仙士,都不能做到一眼看穿,何况是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说,到底怎么知道的。” 没想到一下子被白老头看穿。沈言面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目光心虚,不敢与他对视,老实交代。 “其实是有一个叫上明继的人突然偷袭玉龙宫,他当时叫上明弈作大哥,我才知道他们是兄弟,而且那个叫上明继的,他头上有龙的犄角,我这才判断出他是龙族的,他是上明弈的弟弟,那上明弈自然也是龙了。” “你猜的不错,他确实是龙族一脉。并且是最纯正的血统,他们兄弟二人,是龙族仅剩的血脉。” 沈言想不明白,问道,“龙族被谁灭的?又怎么只留两个?” 白老头眉毛一挑,道,“自然是天界。” “天界?” 沈言被这突如其来的词语激得愣了眼。 从前她刚接触这个世界时,白老头就已经像她普及了三界的知识。她也确定了在这里,妖魔鬼怪,神仙佛祖通通存在,虽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毕竟是一个从未知世界来的人,天界这种东西,她只在电视或是小说上看过,这对于她来说好比神圣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 况且来这里这么久,人她是最熟悉不过的,妖魔也见了不少,独独只有天界的神仙没见过。所以跟人界,妖界比起来,沈言对于天界的兴趣自然多一些。 以至于白老头每每提起天界,沈言总会缠着他说个没完,硬要白老头跟她仔细一一说来。 现在也是如此。 她忍住此时澎湃的心情,也忍住了追问玉皇大帝真的可以活几万年?天庭美不美?是不是和人间一样等等各种奇葩问题。 她收拾情绪,敛起正色,道,“你从前说过,三界之事互不干涉,天有天道,凡是自有玄机命数,神仙也不能随意下凡就把天下的妖杀光的,这样不是坏了天道法则吗?要这样三界不该早就乱了吗。” “这个说来话长。”白老头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不耐烦地再次闻了闻自己,似是很不满为什么客栈的伙计还不给他送水来。 “说来话长可以长话短说啊,再不济,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我们坐下慢慢说。”沈言来到一桌子旁,弯腰拍了拍桌下的凳子。 “来,过来坐。” “有时间的那是你,老夫可忙着呢,不坐不坐,我的洗澡水怎么还不来,不来我可走了。”说着他迈步就向房门走去。 沈言怎不知他,他怎么会没有时间,他闲得很,现在定是又想着不知到哪个地方游玩去。 她眼疾手快,双腿一迈,快速闪身,挡手道。 “哎呀,你别走啊,我们刚才见面刚聊几句你怎么老说走!你这个坏老头怎么回事,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饭,住我订的房,陪我说几句,我问你几个问题怎么了。” 白老头眉毛胡子一瞪,急了,“臭丫头,是你拉老夫进来的,老夫还不想来呢。” “别啊,我开玩笑的。”话毕,她很熟练地牢牢捉住白老头手臂,语气亲切,“我错了,你先别急着走嘛,再与我说说,我再给你叫三坛酒,不,五坛,怎么样。” 白老头先是挣扎了几下,最后不动了,摸着白须,一脸为难的样子,似是思考了片刻,然后再是一副勉为其难接受对方好意的表情,道。 “那行,看在酒你的份上,老夫再留一炷香也无妨。还不放手!” “哦?哦。”见他答应,沈言终于松开了白老头的手臂,满脸微笑,拉了拉身旁的凳子,热情道,“这位白道长,请坐。” 白老头刚一坐下,沈言就准备开始发问,这时房门突然敲响。 “道长,您要的热水小的给您烧好端上来了。” 嗖一下,白老头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连忙去开了门,一脸热笑接过木桶,“行了,给老夫,老夫自己来,你去忙你的。噢,对了,给老夫再来五坛酒。” “好勒,小的这就去拿酒。” 吱呀,白老头关上房门,提着热水就往浴桶里倒。 倒完,他愣了一下,回头看着坐在一旁的沈言,白老头蹙起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言听完一惊,“我怎么不在,我还有问题没问完呢,当然得在。” “你这丫头,老夫要沐浴你没看到吗,快快快,出去。” 沈言被他这么一说,一时无言以对,瞬时又想起一事,道,“酒我已经给你加了五坛了,你也收下了,你可不能白喝我的酒。” 她知道,白老头一向是个实诚的买卖人,为人公平公正,收了别人的好处,他就一定会做些事情当作回报,绝不白拿他人便宜。 方才正是如此,他嘴上说着不是自己要来的,实则吃了饭喝了酒他心里可清得很,这才留下来陪沈言唠嗑了这么久。 就像她当初拜师学艺,白老头死活不肯收她为徒,最后还是要她天天给他洗衣做饭买酒打杂来作为条件交换,这才肯教她仙术。 白老头就是这么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 第52章 泡澡聊天两不误 “老夫言出必行,区区几坛酒我会赖账吗!” 似是早有准备,白老头伸手一挥,就抛出一条金色灵绳,他拽着一头,而另一头则围在沈言身旁,左右摆动,极有灵性。 白老头道,“你拉着它,到隔壁房去,想说什么就赶紧说,赶紧走,别碍着老夫干正事。” “遵命!”沈言抓住灵绳,微露笑意,心领神会,转身便离开了客房,到了隔壁。 此灵绳是白老头的法器,可通灵声息,传递对话。其可无限延长,又可隐身于人前,绑在手中虽是通话亦无人知晓。 就像现在一样,白老头一心想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而将‘碍手碍脚’的沈言赶到了隔壁房间,给了她灵绳,即便他要沐浴也照样能听,能说。 沈言曾感慨这灵绳堪比现代的电话,不得不说,这修仙的世界真是强大,有些东西可比科学更要科学。 “白老头,你听得见吗?我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说话了吗?”沈言在隔壁房中坐下,拉着手中的灵绳晃了晃,它果然隐匿起来了,掌心瞬时什么也没有。 半响,一不耐烦的语气砸来,“听到了听到了,有话快说。” “我们方才说到那了?”沈言挠了挠头,重新捋了下方才的思路。 关于玉龙宫,上明弈的她好像问得差不多了 “噢,是了,有一样东西我一直在找,龙鳞,你有没有听过?如今江湖上对此物众说纷纭,有人说龙族消失于世的时候龙鳞就跟着销毁了,还有人说,龙鳞就藏在玉龙宫,白老头,这个龙鳞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听得一把满不在意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龙鳞就是龙鳞咯,顾名思义就是龙身上的鳞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沈言又想起沈路背包里那一本笔记本,她深思一想,道。 “这龙鳞一定不是普通俗物,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同,不然如果不是,江湖上为何又紧紧抓住这一点,对此议论纷纷?” “那就是他们无聊拿事说事呗,你那么在意做什么。龙族一脉在世人眼前本就是异于不同,要说几个人坐下来围成一桌,非要说点什么,这茶余饭后首要摆上桌面的不就是龙族了吗,说了好几年龙族泯灭史了,怕是没什么新鲜趣事了,说腻了,就一起讨论起龙鳞呗。哎呀,好酒。” “是吗?” 是这样吗?所以他们口中说的话有时候也是毫无依据,江湖纷说,大多数也是随意说说就罢了。 “你懂什么,趣事就是拿来说的嘛,不然这江湖传言怎么来的,就是这样来的呗,一传十十传百。这不,最近又有大事发生,都传到老夫耳里了。前些日子,玉龙宫宫主一人闯上玉清峰,单枪匹马就挑了仙门几个大家联手举办的筝华大会。如今各大门派都传开了,玉龙宫宫主何其威风。” 沈言一愣,“单枪匹马?谁说的?” “那谁知道,反正传闻是这么说的。哎呦,老夫的酒撒到水了啦,真是浪费。” 果真是不可信,那日她在场,上明弈不但非是一个人,而且还带了玉龙宫差不多三分之二的子弟,现在传开了怎么就成单枪匹马了?到底是谁传出去的?这样也太打玉清峰以及各大派的脸了。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一人,即刻问道,“白老头,你可知道玉清峰峰主江敛秋?” “江敛秋谁不认识,各大仙门的榜样嘛,年纪轻轻就坐上峰主之位,灵力高深,生得又是一派清明俊秀的,世家姑娘都喜欢,老夫理解老夫理解。” 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意味不明的嬉笑,沈言即刻反驳道,“你理解什么呀!谁说喜欢他了!想什么呢。” “害羞什么呀,不过你喜欢也没办法,这江峰主可是名花有主了,哎呀,他成亲了,可惜了,伤了多少世家仙子的心啊。” 可是,在筝华大会见面时,当时他所做的种种,都足以说明他对上明弈的嫉愤,而她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江敛秋对江月初的用意很是不一般。 慎思片刻,沈言道,“他与玉龙宫之前有仇吗?” “当然有了,江敛秋是江顾源之子,上明弈又是人人称道灭了谪仙山的大恶人,你说有没有仇?” 沈言一惊,“他是江顾源之子?那他岂不就是江月初的弟弟!?” “错,是哥哥。” “这不一样吗,同胞兄妹,我正要说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她的第六感还以为江敛秋对江月初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想到,是她想错了。 “可你不是说谪仙山整个门派的子弟都死了吗?他为什么没有死?” “听说那时江敛秋正好不在遥仙山上,这才逃过一劫。” 沈言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情越是复杂,刚想再详问,却听得门外一声叫喊, “阿言,你在里面吗?” 沈言像是做亏心事被人抓包一样,条件发射站起,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手心,确认了那条灵绳还在隐身,她这才回应道。 “是是凌旭大哥吗?” “嗯,我见你许久未下来,便上来看看,你怎么了?” 沈言道:“我没事。” 凌旭道:“先开门。” 生怕凌旭起疑心,无奈之下,沈言只得把门打开,让凌旭进来。 只见他走进后,环顾了一周,问道:“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沈言身子一颤,明显感觉到,手心已经渗出了细汗。虽然这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是当被人这么问的时候,她反倒越发心虚起来。 “没有啊,我刚刚有说话吗?” 凌旭走进一步,那双深沉的黑眸紧紧的看着她,沈言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正要撑不住,弃械投降时,他突然收回视线,淡淡道:“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闻言,沈言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的那位老朋友白道长呢?” 经他一提醒,沈言立刻转身低头查看灵绳,即便灵绳隐身,她手心也能细微地感觉出它的存在,现在倒好,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沈言一愣,下一秒冲出客房,来到白老头的房间,手已经伸到门前,却还是犹豫了片刻到底要不要推开,她在担心,万一白老头还在泡澡怎么办?她这样夺门而进成何体统。 “不管了,闭着眼睛就是了。” 啪地一声,门被重重推开。 沈言闭着双眼,大喊一声,“白老头!” 无人回应,她缓缓睁开眼,果然,那浴桶上空无一人。只见得地板上正有水珠拼成一行字,简简单单八个大字。 “丫头,老夫先行一步。” 第102章 上明继 咳咳咳,沈言吐出一口血,双眼有些晕眩,“主人!”三七正要出来,却被沈言扼住,下了死命令他不准出来。 灵兽与人一旦结契,若是主人下了死命令,灵兽只能照做,要是违抗命令,灵兽定当暴毙而亡,而下其命令的主人也会因其反噬,折寿半条命。 “主人!你快放三七出来!” “你打不过他的,出来你会死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出来。” “主人!” 三七出来必死无疑,一人被抓总好过全军覆没!要是她真被抓走了,她还指望着三七回去通风报信呢! 沈言心中无比祈祷现在上明弈回来了,并且已经发现她不见了,他不是说能感应到她吗,如今身处险境的艰难时刻应该很容易被感知出来才是,怎么还不来!? 上明继一步一步走来,看着摔倒在地吐出了血的沈言,他疯了一样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吐血了!堂堂玉龙宫宫主夫人被我打吐血了!我们的玉龙宫宫主小心翼翼呵护的心肝宝贝竟被我打得吐血啦!哈哈哈哈,大哥看到了会心疼坏的!会气疯的!他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哈哈哈哈。” 疯子! 沈言跌跌撞撞站起,幸好掉下来时施了灵力护体,不然她早就摔死了。 她擦去嘴角血迹,瞪着眼前那名狂笑之人:“不过是摔了一跤,有什么好炫耀的!” 上明继面容一僵,瞬间移到沈言身后,沈言突的被一股灵力压制住,动弹不得。 他似笑非笑,从他身后走出来,三分兴致三分迫不及待四分阴骘,忽的一把抓住了沈言的手,一根根数着那白皙的柔荑。 “好一双洁白无瑕,干净如斯的巧手,真是漂亮。”突的,上明继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东西,猛的举起那只手,疯笑道:“既然大哥这么喜欢你,我现在砍下你一根手指当做礼物送给他,你说他看到了会有什么反应?是什么表情?” 他越说越兴奋,“一定会恐惧!会被吓死的!然后发疯了一样来找我报仇,哈哈哈哈,我真的太喜欢他那种瞪红了双眼嫉恶如仇的表情了!哈哈哈哈,一根不够,要不一只手。” 沈言后脊背一凉,忍着不适,淡淡道:“他不会的。” 上明继笑容一僵,“不会什么?” 沈言冷静道:“不会恐惧,不会被吓死,更不会发了疯地找你报仇!因为我不是江月初,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上明继却是不屑,放开了她的手,略眼扫了一遍沈言,邪笑道:“你不是,谁是。”分明是疑问句,却丝毫没有质疑,说出来反而笃定无比。 沈言紧蹙双眉:“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是,你找错人了!你要找的江月初不是我!” 他却不以为然,“啧啧啧,看看我们爱妻如命的大哥都对你做了什么。” 沈言心中一颤:“你在说什么?” 上明继饶有兴致道:“大嫂,你看你,总是这样,那得多伤大哥心呐。大哥为了你,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转身向沈言离了几步,隆重地指了指自己,像是介绍着什么重要的人物,道:“比如我,在你与我之间,我那位伟大的疼爱妻子的大哥,就选择了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她一副着急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上明继对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笑过之后,他深呼吸一下,盯着沈言露出了阴骘想浅笑,“我那位愚蠢的大哥这么爱你,怎么舍得告诉你呢,要是你死了怎么办?我可怜的大哥怎么办?他会活不下去的。” 沈言看着他那副阴森的笑意,心间发怵,头皮发麻,冷静了下,依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是江月初。” 任她如何说,上明继依旧不屑,享乐着她那蒙昧无知的表情,越看越兴奋,完全忽略沈言的反驳,乐此不疲道:“大哥到底喜欢你什么?相貌?哦,不错,大嫂确实是天生丽质,只是这生得貌美的女子天下数不胜数,像玉龙宫宫主这等身份,怕是勾勾手指有的是美人投怀送抱。灵力高强?大嫂灵力很是一般嘛。” 他转了一圈,如视蝼蚁般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嫂你一个小女子竟把我那傲慢无礼的大哥迷的神魂颠倒,治的服服帖帖,不得不让人佩服。” 沈言后槽牙一紧,身子已经僵得手脚发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突的,笑声戛然而止,似在垂首掐着自己的下巴冥思,“大嫂真是贴心,倒是提醒了我,待我尽快想个法子,要如何利用大嫂从而使得大哥生不如死呢。” 沈言心间猛的一怔,毫不犹豫说出了“你休想!” 说完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出于本能保护上明弈!?她怕是糊涂疯了或是被传染了疯病,眼前快死的人是她自己,这种时候放在第一位的竟是上明弈。 他黑眸一沉,勾起嘴角道:“是不是心疼了?”接着看戏般饶有兴致道,“这就心疼了?都还没开始呢,哈哈哈哈,不过难得能看到大嫂心疼人,可真是恶心透了人了。不过可惜了,大哥不在,你这样假惺惺的做出来也没人懂得欣赏。” 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阴阳怪气,沈言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他发了疯的胡言乱语,她在想着法子,并未作理。 “大嫂这种扎一刀又给一颗糖的做法恐怕只有我那位愚蠢的大哥甘之若饴了,不然你以为不可一世的好大哥如何落下了无药可解的恶疾,都是为了你这位好大嫂啊,如今怕是还在疗伤呢,不用念了,他今日来不了了,哈哈哈哈。” 沈言心猛的落了一拍,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明继正要说话,飒——一道黑电闪烁,天空黑雾浓聚,一群死鹫回旋来往,发出致命的哀嚎。随之一女子从一道镜面似的玄门走了出来,随之玄门紧闭消失于空中。 来者正是翼族三公主洛夭。 她一身紫衣信步而来,语气带着几分愤怒,“你在做什么?父王让你与我一起来的,你怎么又擅自行动!” 随后挪看了一眼,目光便锁定在了沈言身上,看她神情自若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洛夭的神情骤变,没了方才的怒意,换之而来的却是对沈言依旧毫发无伤的不满:“怎么还不动手!磨叽了这么久你都在做了些什么!” 动手!?他们要做什么!完了,这下她可能真要栽在这了。 “三七,三七?”她心下叫喊。 沈言袖下一动,三七即刻回应:“主人,是不是改变主意了?要放我出去对付他们了?” “等一下找到机会你就” 三七抢道:“就让我走吗!?主人你要我走?不行!我绝对不能抛下主人的,我不走!” 三七啊沈言憋屈,却依然耐心道:“没有让你走,我袖下有一乾坤袋,里面有解定身咒的药水,白色的瓶子你找找。” “哦!?好!” 在洛夭面前,上明继收起了他疯魔的一面,正色道:“洛夭,我与她有个人恩怨要了结。” 闻言,洛夭双目一紧,“上明继,父王本是要你我二人一同来的绝境谷,你为何未作禀告便擅自行动,还有,我们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你的私人恩怨的,不要忘了你我这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第103章 眼红 上明继道:“急什么,她人已经在这了,跑不了。” 洛夭目光依旧锁死在沈言身上,看得她头皮发麻,沈言无比清楚,这个女人比世上任何人都恨不得她死。 平日里有上明弈守在身边,可谓寸步不离,如今她一人孤军奋战如今还深陷危机,洛夭难免抓住机会势必会好好折磨一番。 “你说的不错,不急。”她妩媚的双眸打量着沈言,越看越是气愤,“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今日落到我手里了,本公主会要你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上明弈的女子” 洛夭一上来就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胜者姿态,接着滔滔不绝讲了一通居高自傲的得意之词,简而言之就是沈言这个臭女人终于落在她手上了,看她不狠狠折磨死她!最后显露出自己王者般的仁慈之心,只要沈言肯求饶,并且离开上明弈,她就放过自己。 沈言根本无心听她的说词,一心叫唤着:“三七,怎么样,找到了吗?” 三七急道:“主人,你的乾坤袋也太大了,我在找了,凡是白色装着药水的瓶子我都拧开倒在你身上了,还有二十来个没开的,你现在能动吗?” 沈言听着都觉得心痛,她翻天倒地搜刮来的珍贵药水啊,就这么被倒了她忍着心痛,道:“动不了,你继续倒。” 三七:“是主人。” 看着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生怕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洛夭警惕道:“贱人!本公主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吗?” 一声贱人将沈言喊回了神,忍无可忍了,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自称是公主了,不过张了双翅膀,在天空叫几声就自以为了不起了,顶多是一只疯了的乌鸦” 啪—— 沈言愣了两秒,她现在动不了,要是能动她肯定颤着手抚摸她火辣辣的左脸,她还未回过身来,那人打红了脸,接着又在右脸狠狠甩了一掌。 用力之大,加之身体僵硬,沈言被第二掌甩在了地上。 她愣着双眼一时无措,如今她整张脸都是滚烫的,右脸更是传来撕裂的刺痛,是洛夭手掌佩戴的银铃,打的那一掌银铃震响,锋利至极。 洛夭拧紧了手掌,双眼瞪得血红,狠厉道:“本公主乃是九头火鸟的后裔!你是个什么东西,贱婢竟敢出言不逊,活该千刀万剐!” 像是触了逆鳞压垮了底线说了不该说的话,洛夭终于受不了,甩出了一条长满荆棘的长鞭,所沾之地,四周即刻燃起红火。 三七惶恐:“主人!你脸上被划伤了!” 沈言强忍着疼痛,双眸旖旎,咬牙心下催促:“三七!快点!”三七再找不到解开定身术的药水,她坚信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鞭死在这里了。 三七恨不得打翻所有的白瓶,奈何乾坤袋极大,里面的东西更是包罗万象,大瓶小瓶不计其数,而他又是一条小蛇,他只能一瓶一瓶地咬开瓶口,颤道:“快快了主人,三七已经在快了” “贱人,本宫主会让你知道,你惹到的到底是何等人物!” 那长鞭狠厉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五指微握,终于能动了! 只当她转身,致命的长鞭迎面而来,沈言来不及召回折坤,本能之下用手一挡,做了个防御姿势。 谁知,她一抬手防御,跟着竟有数根闪着灵光的树枝从地下破土而出,树枝杂糅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副强有力的盾牌,将沈言紧紧护在后面,挡下了那致命的一鞭。 洛夭难以置信,恼羞成怒又甩了几鞭,却都被那藤蔓绿枝尽数挡下了。 沈言缓缓放下手臂,那灵枝跟着缓缓散开至两边,隐隐闪着灵光,那被长鞭打到之处,正滋滋闪着火花,沈言看着这一幕,彻底愣住了。 三七从袖下探出脑袋,跟着呆住了:“主主人,你” “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洛夭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她狠狠道:“来人!给我抽她一层皮!” 上明继上前一步,挡在了洛夭面前:“洛夭!清醒一下,你疯了,你还知道我们此次来是干什么的吗?你要杀了她,如何向你父王交代?” 这番话果然凑效了,正气在头上的洛夭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回了一句“我自有数。”后便收起了长鞭上前一步,俯视着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沈言。 生死攸关,沈言没有时间思考,她强忍着发麻的腿站起,只见那破土而出的灵枝隐隐攀动,似在等待着某种命令。 她一手召回落在不远处的折坤,一手对着灵枝施术,跃跃欲试,怎不足那灵枝突的凶猛起来,沈言这下确定了,这些不明来物果然是听命于她的。 沈言袖手一甩,那灵枝如洪水野兽向着洛夭上明继疯狂袭去,上明继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露出一抹不明的浅笑,接着右手一握,一把火红的双头长刀忽现,随即焰火喷涌而出。 她出来已过四个时辰了,上明弈竟还没找到她,不会真的出事了。沈言惶惶不安,又想起方才上明继说的那些话,她的心紧揪了起来。 三七失措大喊:“主人,别分心啊!” 沈言猛的回神,那火焰离自己仅有三步之遥,灵枝快要烧尽了,她收回了折坤,左手猛施了一层力按在右手手背,以此,那地上的灵枝源源不断又生长出来,并且并方才有凶猛了几倍。 漫天的死鹫不停盘旋嘶吼,蠢蠢欲动,在僵持下去她也撑不了多久,迟早就被抓的,沈言打定主意,正要收回灵力御剑而走。 怎知一声爆破,灵枝被炸得散落了一地,随即一阵强烈的黑气将沈言震开,她被震得甩在地上滚了五圈,胸口一紧,嘴角溢出了血渍,脑子嗡嗡作响,朦朦胧胧间抬眼望去。 只见一袭墨紫长衫从天空间的一道玄镜缓缓走出,她睁了睁眼,看清那人之后,沈言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父王。”洛夭推开了一步。 “翼王。”上明继亦跟着行了一礼。 来者正是她寻了三年的父亲——沈路,或者还有别的身份,江月初的父亲江顾源,洛夭的父王,翼族之王。 到底是什么回事,有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回事? 沈言迷茫地抓了抓地上的草,想要挣扎地站起,却被震得全身无力。 “主人!你怎么样了?” “主人?快放我出去” “” 脑子依旧疼得嗡嗡作响,三七一遍一遍喊着,她也无力再回话了,凌乱中,那人走了过来,缓缓将她扶起,动作轻柔。 她双眼泛红,不可置信喃喃道:“爸爸?” 第104章 上明弈,我好害怕! 那人微不可查浅浅一笑,紧接着拿开了挂在她发丝上的草屑,用着父亲该有的温柔,轻声道:“阿言,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沈言瞪红了双眼,惊慌有之,恐惧有之。 他扭过头往后看了看,带着责怪的语气:“洛夭,不是让你们好好相处吗?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太可怕了!沈言瞪大了双眼,眼前之人太可怕了! “你不是,不是我爸爸。” 沈言摇摇头,挣脱着想要逃开,双臂却被拉住,那熟悉的脸庞突然回头,似是看不得耍别扭的孩子,带着责怪却又宠溺的语气,用手擦了擦她肮脏的脸,轻笑道:“这孩子,怕不是摔傻了,自家父亲都不认得了?” 沈言突然崩溃大喊:“不!你不是!”一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开了他的桎梏,踉跄地后退几步,泪眼朦胧,捂着双耳:“不是!你不是!不是!!!” 三七似是感受到她内心某种强烈的情绪,惊道:“主人!?” 翼王一手负后,信步而来,漫不经心地伸手摸着沈言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傻孩子,怎么就不是了呢。” 沈言一把拍开了他的手,瘫软着身子倒坐在地上,她伸手拉着他的裙摆,仰首哭道:“怎么回事啊?求求你了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来个人告诉我求求你们了” 翼王跟着蹲下来,像哄孩子一般,“阿言乖,很快你就忘记一切的,忘记你是谁,忘记你为什么在这里,忘记悲苦离愁甚至欢庆喜乐,这所有的烦恼与痛苦都会消失,然后,你便能乖乖留在爸爸身边。成为爸爸一统三界的利剑!” 话毕,他豁然起身:“把她扶起来。” 两名黑衣死侍依然将人抓起,往前一提,全然不是翼王方才说的什么扶起来。 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寻了三年的父亲要杀她,沈言晕乎乎的,一向冷静理智的她,如今完全崩溃了。 雾眼朦胧,心神大败,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她分不清人与妖,更分不清自己生自哪里,生父何处。 翼王走至她眼前,手中浮现一根一指宽的黑色长钉,一字一句道:“初儿,回到父亲身边来,继续成为父亲一统天下的利剑!” 沈言微微睁眼,眼看着那颗长钉正要刺进头颅,她绝望地闭上双眼,如今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 上明弈 上明弈你在哪? 上明弈我好害怕! 一阵红光闪过,砰的一声,沈言四周的人都被掀翻了出去。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听闻空中一声咆哮,刺破天际,浓烟淡去后,一条泛着红光的黑色巨龙肆虐而来,沈言愣着双眸,不敢相信。漫天的死鹫如临大敌,疯狂逃窜,却都尽数被红光烧成了灰烬。 那条巨龙最终汇聚成一道红光闪现至沈言面前。 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沈言,上明弈说不出的心痛,伸手摸了摸她的左脸,替她擦去泪珠,看到右脸的伤痕,他双眼发了红地阵阵刺痛,凛厉的寒眉紧紧蹙起,颤道:“初儿,不要害怕,我来了。” “上明弈”他真的来了,沈言用力揪着他腰间的衣服,再一次确认眼前之人不是幻境,再忍不住,把脸埋在他胸口,流泪道:“上明弈,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 上明弈一怔:“好,我带你回家。” 看到二人紧紧相拥的画面,洛夭寒眉一紧便要上前。而上明弈怒火燃烧,对着洛夭狠狠甩了一击,红光迸发,洛夭毫无还手之力,重重摔倒在地滚了三周。 身后的黑衣死侍将洛夭扶起,只见她颤着手擦去嘴边的血渍,双目不可置信,又怒不可遏,欲要再上前,却被翼王抬手阻拦。 “上明弈?”翼王沉着眸子看向上明继,似在追问怎么回事,上明弈怎么会在这! 上明继不作回答,一副生疑的神色盯着上明弈,难以置信,只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画面,他又不禁一笑,满脸的得意,道:“大哥,你来晚了,方才有许多好戏你都错过了。” 闻言,上明弈并不作理,双手搂着沈言轻吻着她的发丝,温声道:“初儿,等我一下。” 转过身来一双寒目落在翼王身上,满身怒火,狠厉道:“今日你敢伤她一毫,我就敢取你狗命!” 狂风呼啸,瞬时电闪雷鸣,如常的昼光被无尽的乌云吞噬,转眼之间上明弈已化身为巨龙,回旋三周后又落了下来,他盘旋着身子将沈言护在圈内,一声咆哮刺破长空,兽目紧盯着翼王,居高临下,一字一字道。 “我要你死!” 翼王蹙眉后退,隐隐一笑,后背竟生一双骇人的黑羽翎翅,双手凝成一团黑气便飞身冲了上去。 那巨龙火红着双眼,咆哮一声冲过去对着翼王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砰——随着一声巨响,在高空中一顿猛击,翼王摔在地上,那泥地被震得九尺高,绕着黑烟,活生生砸出了一个深坑。 翼王神色一狠,迅速转身飞起,又向巨龙飞去。 此一战激烈无比,天光明灭闪烁,嗷吼咆哮声声嘶鸣振聋发聩,沈言全神贯注着那飞来飞去的巨龙,整个心就揪了起来,丝毫未察觉身后有人缓缓靠近,并向她甩了一鞭。 “啊!”突如其来的一鞭,猝不及防地沈言被甩得单膝跪下,后背传来腥红的火辣足以让她神志清醒。 这个时候,她绝不能沦为上明弈的软肋,不能成为任何人用于威胁他的条件! 她稍稍侧身,那长鞭如风袭来。 “三七!出来!” 三七听到主人终于改变心意了,他即刻从袖内飞出,化成了人形,并迅速给了洛夭重重一击。 上明继眼看形势不对,立即闪身上前接住了被打飞出去的洛夭。“你没事?” 洛夭自诩九头火鸟后裔,堂堂翼族三公主怎么会有事!怎么可能有事!她用力推开上明继,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渍,“不用扶我,我没事!” 三七将沈言扶起,她身后被洛夭的长鞭抽了一鞭子,僵硬了身子瞬间传来火辣的刺痛,双腿有些发软,不过还不至于倒下。 她回了回神,擦了擦眼角的泪渍,笑道:“不要脸的乌鸦!方才你都看清楚了,听清楚了,上明弈要带回家的人是我!不是你,他爱的想要的也是我!请你日后不要再舔着脸在外面到处说,你是全世界最配得上他的女人,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说出去了让人笑话!” 对洛夭最好的打击便是内心重击,看着她快要失控的不爽,沈言心中可是爽极了! “啊啊!!!贱人,我要杀了你!”洛夭果然失控了,发了疯般冲过来。 “三七,就现在!” 三七依言即刻变回小蛇,沈言趁着洛夭方寸大乱迅速将三七甩到了她身上,三七爬上她满是银铃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洛夭尖叫一声,三七即刻被召回,并变回人形。 上明继正要相助,只听得不远处轰隆一声,石壁上的岩石翻滚而下,沈言神情一颤,带上三七便往那边跑去。 第105章 五年前 遥仙山 沈言抬头看去,坚硬的石壁上被炸出一个人形窟窿,挂在上面的人鼻子嘴巴鲜血横流,背后的双翼已经被打得残缺不堪。 沈言心中一怔,只见上明弈变回了人形,墨黑的袍子除了沾染了一些灰尘好似毫发无伤,看到此处她紧揪的心才松了下来。 只见他一手抵着翼王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锋利的长锥对着他的胸口,目光冷冽。 沈言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 上明弈要杀了他啊,猛然间她想起上明弈说过,他并非自己的父亲,换而言之,若眼前之人真是沈言生父,怕是上明弈定不会刀剑相向的。 沈言沉了沉眸子,无形中自己已经选择好了立场,选择相信上明弈,选择站到他那一边。 沈言默然,再抬眼时,她竟然对上了翼王的双目,他握住了上明弈抵在胸口的锋利物,将刺尖对准自己的心脏,看着沈言玩味地笑了笑。 “要杀我?那就来!”还不及上明弈动手,他已经握着刺锋对着自己心脏插了进去,剑锋只进了一点,他那笑意愈渐阴森,笑得令人发怵。 上明弈眉目一紧,正要用力刺中心脏给他致命一击。 这时,三七惊喊:“主人?!主人!!!” 上明弈突感胸口一悸,忙向后看去,只见沈言捂住心口倒在了地上。 “初儿!” “哈哈哈哈哈。”翼王疯笑了起来。 上明弈心间一怔,似是明白是怎么回事,随即拔出了匕首,给了他一击,随后飞身而下。 翼王挣离了人形坑,转身飞入了空中一道玄镜,那魔语般的嘶鸣还在回旋:“上明弈,她永远摆脱不了我!你救不了她!哈哈哈哈哈” 沈言迷糊着半合眸子,隐约间,俊逸的五官逐渐靠近,他神色慌张地望着自己,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伸起手指,本想轻抚他的脸告诉他没事的,不要担心。 只当她伸到一半,那手僵在了空中,她颤了颤睫毛,不知何时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鲜红,血从哪里来的?怎么会流怎么多血呢? 猛的,胸口传来剧烈的刺痛,她想起来了,方才心口好像被刺了一刀的。 上明弈抓住了她满是鲜红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糊的他满脸都是鲜血,只见他神情微愣,眼尾发红,颤道:“没事的初儿,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好快带我回回”沈言有些撑不住了,缓缓合上双眸,在合上的最后一秒,她还在想,别蹭了,满脸都脏了,傻瓜。 五年前,遥仙山。 “师妹,师妹!?” 咚咚咚——顿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师妹醒醒,击花大赛马上要开始了!” 江月初猛然睁开双眼,吓了个激灵,来不及整理自己,跟着披头散发光脚跑下床去,打开门惊道:“开始了吗?” 看到她一副睡梦中惊醒的失措模样,施自君掩嘴笑道:“还没呢。” 看着女子好像有意而为之,江月初揉揉眼睛,道:“师姐,你怎么现在才叫我!你故意的!” 施自君用手指轻轻一弹她额间,试图弹醒半梦半醒之人,“小懒虫,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闲啊,今日击花大赛可是邀请了世家各派学生参赛的,更有仙门世家长老观赛,师父说了,不容有失。我忙里忙外招待客人,还得拟写新来子弟的名单,哪有时间整天看着你啊。” 江月初道:“哎呦,师姐最好啦!不过爹爹也真是的,怎么净使唤你呀?他自己呢?大哥呢?其他师兄弟呢?” 施自君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站着说话不腰疼,尽说些有的没的,她摇摇头道。 “大家都忙着呢,师父与大师兄这两天一直在商议击花大赛的事情,结界内设置多少关,投入多少妖兽拱弟子斩杀,还有时间的分配问题等等等等,这些都要去做的,没人像你一天天就知道下山玩。” 击花大赛为遥仙山传统的一年一度比武选拔赛,乃一山之主江顾源所创,邀请各大世家子弟参与,意在各派联同相互切磋,增进往来。 遥仙山乃是修真界一大派,实力俱佳,各界仙士执掌人都会忌讳三分,只要是江顾源发出邀请的门派,都会给几分面子,没有哪个推辞缺席的。 同时,击花大赛也是遥仙山招生期,新报名求学的学生务必通过击花大赛考核才能正式成为遥仙山子弟。 而击花非是真正的击花。 天池中央的擂台上放置一鼓,名为天鼓。传说,这天鼓鼓皮乃是由上天牛神所制,这在修真界赫赫有名,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擂台旁由执掌人开设出一道玄门,各路子弟由此门进入先设定好的幻境法阵,谁能第一个出来敲响天鼓乃是本场比试第一,其击鼓之处便会自动绽放出红花,微波粼粼,犹如在水中击中花浪,外人看来神奇无比,由此名曰击花大赛。 江月初捋顺了下头发,不慌不忙道:“我有说要帮忙的,可是爹爹不理我,说我只会弄巧成拙,大哥也不准,让我安分呆在房内,我也很无奈的师姐。” 施自君似是不想再听她辩解,“好了好了,赶快收拾一下,比赛快开始了。” 江月初浅浅一笑:“师姐你先去,不用等我,我稍后便到。” 施自君望了她一眼,蓬头散发,衣服松松垮垮还光着脚,确实需要些时间来整理,未免出什么意外,她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那我先过去了,等会儿你收拾好便来天池台,师父和大师兄都等着呢。” 说完她转身便走,又逗留了三秒,回过头来补充了一句:“快点啊,今日宾客众多,你可别到处乱跑。” 江月初乖乖点头:“知道啦!” 见人走后,她吱呀一声将门关了,蓄谋已久了计划泛上心头,她不觉一笑:“怎么会乱跑呢!” 另一边,天池台上。 一老仙士提高嗓子宣读手中册子,“遥仙山第十三界击花大赛比武规则,点燃九鼎香炉后各方子弟便可逐个进入幻境,法阵开启后即为比试开始。此次比赛共设立三关,三关皆过则为通过考核,所逐猎物最多,用时最短敲响天鼓者,则获一甲!本次比武共设一百甲,通过考核者正式入学遥仙山。中途放弃比赛者,比武受伤者可提前走出法阵,皆视为自愿退赛,比试期间不得伤及同门,点到为止,本次比武为期五个时辰,点燃香炉,比武正式开始!” “请各方子弟有序进入法阵。” 江顾源站在高台上,望了一眼身后,“自君,初儿呢?” 这一问便知道发生什么了,施自君暗自发恼,早知道就该同她一起出来的,真是愧不当初!“师父,师妹她” 江敛秋叹笑道:“不用找了,初儿在下面。” 江顾源往天池台上看去,只见一女子慢慢悠悠的紧跟着前面的学生走入了法阵。江顾源顿时脸色一块青一块白,气道:“还不去看着她!” 想要补救自己没看住师妹之过,施自君抢道:“我去!” 江敛秋却温然道:“不必了师妹,让我去。爹,放心,我定会把妹妹毫发无伤带回来。” 第106章 是你啊好巧啊! 比赛中的每一关分设五个幻境,参赛者进入幻境时随机分配,因为这个阵法在外有灵力支持,所以确保了每个幻境皆有参赛者,并且人数几乎平均。 江月初与四十余名子弟被分至一处密林,她张望了四处,兴致愈加上头,心下暗叹,原来这就是击花大赛! 这是江月初第一次进入比试幻境参加击花大赛,虽然是偷偷摸摸参加的,也抑制不住她兴奋之情。 从前好几次她都试过报名参赛,每次都被江顾源和江敛秋以各种担忧的名义将她名单删掉,既然正常流程走不通,那就只能走偏门路子了。 江月初暗笑,紧握手中之剑,正要跃跃欲试,却突然听得队伍中传来一男子声音。 “诸位,此幻境是密林,自古丛林妖兽多,避免大家陷入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在下建议我们不如集体行动,好确保我们每个人都能通过这一关!” 有人附议道:“我同意,我跟你一起。” “我也一起。” “带上我带上我。” “还有我。” “” 陆陆续续已有绝大多数人表示同意,并站到了一起,不过也有人泰定自若丝毫不惊的,而江月初便是其中一人。 一人问道:“几位仙友是不打算与我们一起,要单独行动吗?” 几位身着遥仙山仙袍者回之以浅浅一笑,一人道着:“多谢这位仙友好意,不过在下还是想借此机会多多磨炼自己,告辞。”话毕那人带着另外二人走了。 正当江月初纠结要不要跟上去时,又一女子大声叫喊,“昭然师妹,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 江月初寻声看去,只见那穿水蓝色仙服的女子微微蹙目,面色清冷,拒绝道,“不必。”后便转身进入了密林。 江月初正要跟上,不料转身之时恰好与一双明眸对视,其神色凉薄,如墨琉璃般的浅眸在对视上江月初的眼睛时微微一紧,随后挪开视线,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向来喜欢独行。”随后便同方才那位女子的反方向进入密林。 看着那男子穿着遥仙山新入学弟子的学服,江月初微微一愣,鬼使神差便跟了上去。 江月初走走停停,躲躲藏藏跟了一路,自以为自己的跟踪效果极佳,并没有被发现,便开始越走越近,那人好像终于受不住,站定双脚,冷冷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被发现了!?也有可能他一直都发现着的。 江月初从一颗树后走出来,招手笑道:“是你啊!好巧啊,你也是来拜师修学的?” 男子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转身继续向前,江月初干笑了一声,收回手小跑追上去,“我昨日真的不是故意从你屋顶摔下来的,也不是故意看到你洗澡的,我向你道歉。再说了,当时我还被你掀飞出去了,摔得后背可疼了,咋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怎么说呢,江月初平日里下山到镇上游玩时向来低调行事,虽是修仙家族大派家眷子弟,却是一不亮剑,二不花大钱。 只是今年击花大赛将至,她兴奋至极,满脑子都在策划作为师姐,要送些什么礼物给新一届的遥仙山子弟来表示欢迎呢? 绞尽脑汁想了三天,什么也没想出来,最后一天时间,她拍脑门决定,下山采购! 为新来子弟采购礼物,增进同门情谊,江月初极为乐意的,本是好事一桩,可坏就坏在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这挥金如土的豪气尽显人前,比如。 “老板,这些,这些,还有那几个玉锦木盒我要了,有劳送去遥仙山。”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剑穗拿出来,我都要了,请送去遥仙山。” “” 而很多时候江月初取舍难择便会把整家店的货物包了,再比如。 “红色好看,紫色好看,黄色好看啧,绿色也好看,啊!白的也不错。把这些布匹全部起来,劳烦店家送去遥仙山!” “松花糕,桂花糕,杏花糕,荷花糕给本姑娘通通包起来!” “” 她买得正起劲,给钱更是豪爽,一出手就是一金子一金子地送出去,丝毫没有发现旁人望着她腰间那一沉甸甸的银子时,双眼已经放着精光。 这不,天色已黑,她正好买够了劲儿要回去了,前脚刚出的糕点店,后脚腰间的荷包一阵风般被一黑衣男子快速掠走。 此所谓,月黑风高,小女子孤影一人,携金子百两,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不偷你偷谁! 江月初大惊,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偷,手足无措了三秒也连忙追了上去。 奈何那小偷还是个会功夫的人,一路屋檐跳上跳下跑得飞快,江月初虽是生性好玩了些,但在遥仙山她该学的也学了,上课也是从不迟到,自然毫不落后,很快就闪身到男子面前。 “把钱袋还我我便饶了你!” 小偷不答,欲要转身再逃,江月初拦他不得,唯有主动出手将钱袋抢回来了。 翻了几道屋顶,交了几回手,小偷一直处于被动,明显打不过在仙门大派正经修过学的江月初。 江月初本想他乖乖就范的,奈何吃了几招的亏小偷依旧不肯交出钱袋,无奈之下,江月初打了他胸口一掌,小偷被打得飞起,与此同时,他胸口的钱袋也被甩了出去,掉落在另一个瓦房上。 此小偷大致未想到这女子孤身一人身手竟也如此了得,小偷捂着胸口自知不敌,再纠缠下去只会被抓,哼的一声,灰溜溜地跑了。 只见钱袋留下了,江月初便放任他跑了,自己飞身至一屋顶,有惊无险般笑了笑。她刚一拿起丢落在砖瓦上的钱袋,便发现那块砖瓦原本便碎开了一个口子,被钱袋刚好挡住了。 现在挪开后房内立马映出橘亮烛光,随着缕缕旖旎热气升起,扑鼻而来的更是淡淡的清香,隐约间,她看见木桶内正坐着一光着膀子的男子。 霎时,江月初脸上一热,心道罪过!不该! 江月初正要火速逃离现场,不料她刚站起身子,那本来已经碎开一道口子的瓦片现在完全碎了,不仅如此,连同周围那几片也跟着碎了。 江月初一怔,心道不妙 哗啦一声,连人带瓦,江月初正好掉落在浴桶内,闭眼扑腾了两下,接着呛了一口水后她终于扶稳了。 睁眼后,江月初神情一愣,男子面目精美,俊雅深致,却透着一股天生的高冷气质,薄唇微开,似是同为此幕感到惊讶,热气萦纡间,他眼眸湿红,咫尺之间她甚至可以看清浓密的睫毛上轻沾水珠,平添几分魅性。 唯一美中不足他的双眉正紧紧蹙起,戾气十足,双目也在散着怒意。 江月初正要解释,不待她说话,下一秒男子却突然发力,砰的一声,将江月初掀飞出去。 第147章 难眠 像是干了坏事的小偷被抓个正着一般,江月初心间怦怦直跳了几下,却还要努力掩饰脸上的心虚。 她镇定地将手中的荷包藏于袖下,别过身去,道:“什么回来了,这是第二个,我重新又绣了一个。” 小枫半信半疑,挠首琢磨,“不对啊,这明明是小姐那日绣的那只,花纹没错,连打瞌睡时秀错的地方都是同一位置,怎么不是之前那只?” 江月初差点恼羞成怒,恨不得即刻捂住小枫的嘴,只是转过身来,却冷静无比道,“我说这是第二只就是第二只。” 见小枫还要说话,她急忙转换话题,反客为主,问道:“方才我哥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枫忙解释道:“冤枉啊二小姐,是大公子他不许我声张的。” 江月初垂眸摸了摸袖下的荷包,将它放安妥了后拍了拍,这才抬眸道:“那好,但是以后记得要告诉我。” 小枫一脸的知错悔改,颔首道:“知道了。” “好了,小枫我好困,你也回去睡觉。” “哦。”小枫总觉得今晚的二小姐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她应了一声,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江月初,只见她站定在原地,面露微笑,目光流烁,甚至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快些回去。 小枫细看远看也看不出端倪,最终三步一回头地迈出殿房,并依言关上了门。 化险为夷后,江月初忙大步流星就要往床上去,撩开帘纱站在床榻前,毫无犹豫地,她一手掀起床上那本就凌乱的被褥。 结果却发现空无一人。 上明弈真的走了! 月色浅然,随着半开的窗户,如数地照射进来,与屋内敞亮的烛光迥然不同,细看而去,地上那道不显眼的暖色,被灯火映得微微晃动。 江月初来至床边,探头看去,盖上了幕布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漫漫漆黑无边,除了天边透亮温暖的白月光,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好在上明弈总算是成功出去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回到兰絮斋,万一半路撞见了江敛秋那就不好了,即便半路没有撞见江敛秋,那兰絮斋守夜人的门也不好过。 连江月初自己都没有发觉,她一个被强吻的人,竟然还关心起施强者的安危! 猛然回过神来,江月初才知道自己的担忧无疑多此一举,上明弈能到西院来也就可想而知他有的是办法回去东院。 这么想着,下一秒却又盼着他应当被抓住才对,好好惩罚一番!谁叫他方才不顾自己意愿 下一秒,又担心江敛秋会不会一怒之下打他几百杖,再逐他下山啊? 想到这里,江月初忙摇摇头,“还是不好,虽然他确实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但是也不至于被赶下山去。” 如此一来,纠结个三百回合,江月初还在好与不好,罚与不罚,怎么罚才好之间来回参谋,最终没有定论。 加之一躺下便会想起上明弈方才就这样躺在自己身边的,还盖上了同一张被子,她耳畔不禁爬上一阵绯热,翻了几个身也觉得燥热难安。 苦恼下,她将被子往头上一闷,下一秒如触惊雷般整个人坐起,推开被子让它离自己有一个安全的距离。 方才上明弈不就是在被下强吻的自己吗!用这样的姿势睡觉,岂不是这样想想,她耳畔更热了。 最要命的是,这满被褥都是上明弈身上的体香啊!这让人还怎么睡! 她伸脚把床上的被褥踢到床最里边,离自己越远越好,翻来覆去几下,忍住没让小枫再拿一床新的被子过来。 一来天色已晚,她方才胡思乱想了这么久,没三更也是半夜了,小枫定是睡了,二来换来换去的,多麻烦。 江月初抱着另一只枕头,背对着那床被褥,咬牙闭眼,强制自己不再回想方才的事情,要睡觉要睡觉要睡觉 兴许是太过刻意了,她越是急于想睡着,可大脑偏偏就在这时候与她作对,想的事情也是越发清晰,更加的天花乱坠遥想天外了。 可她就是不服输,用力紧闭双眼,来来回回打了不知多少个翻身,终于快要天亮时,她才浅浅入睡。 睡了大致三四个时辰,天便彻底亮了。 小枫如往常一样,一大清早就推开房门,将后厨送来的早食都一一端了进去。 往床帘内瞧去,江月初好像并没有要起来的迹象,小枫摆好了碗筷,这才往床的方向走去。撩开了床帘,只见里面的人睡姿极其不雅地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小枫有些惊讶,却似乎习以为常。 她走到床边,轻声叫着,“二小姐,起床啦。” 只见床上之人一动不动。 小枫一顿,凑近了一步,提高一点声音,接着叫,“二小姐,小姐?辰时已到,你再不起早课就要迟到啦。” 江月初似懂非懂,朦胧间翻了个身,“哦”的一声回应着,而接下来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拿起抱着的被子往身上盖了盖,又继续美梦去了。 见主人此行为,小枫大为震惊。 平日里,虽然江月初也是像今日一般懒床不起的,但只要小枫说出早课迟到,无论多困多乏,江月初都会跳身起床,从不迟到的,今日可真是诡异! 小枫依旧不放弃,弯下身子推了一下江月初肩膀,道:“二小姐,早课要迟到啦!” 江月初将头埋进被子里,无力地回应,“嗯。” 简直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破天荒! 似是听到什么恐怖如斯的事情,小枫表情失色,接着问道,“那小姐这是不去上早课了吗?要小枫帮忙请假吗?” 只听得被子里面闷闷传来一声,“好。” 闻言,小枫这才确定了自家主子不去上早课,既然如此,好“小枫这就去帮二小姐请假,小姐慢慢睡。” 小枫放下了帘纱,退出房间,一刻也没停下便往书室跑。 不知怎么的,江月初请假不来上早课这件事情,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陆陆续续传遍了整个西院。 有人不解,“月初师妹可是最积极上进的,从未见她请过假的,今日怎么突然请假了?” 有人猜疑,“应当是病了,昨夜我还看到大师兄来了西院便匆匆往月初师妹寝殿跑,定是昨夜就发病了,大师兄这才急急忙忙来的西院。” 有人附议,“不会是什么棘手的病症?” “” 这消息一来二去,你传我我传你,不用半天,西院已经人尽皆知,不仅如此,消息更是传到了东院。 传到东院时,就变成了,遥仙山二小姐江月初因染了重症请假早课,一睡不起,甚至病危,情况紧急,大师兄连夜看病无果,已将人秘密送出遥仙山诊治。 第149章 男子书室上课风云 难得请了一次假,江月初想着不可白白浪费,若是往日这种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着便是下山了,不知为何,她突然发觉东院比下山好玩多了。 如往常一般,她穿着西院女弟子学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到东院,要是随随便便的女弟子,怕是早被乱棍轰走,怎放任她如此嚣张。 其实,江月初每次来东院都想很低调的,奈何西院到东院就那么一条路,弟子上课下课回寝室的必经之路,难不免会遇上人来人往,这样让她很难低调。 而每次路过,总会遇到同一个问题,那就是。 “诶!看到没有,女修士!我们东院怎么会有女修士。” 路过的弟子大叫,不免引来其他同修观看。 显而易见,那位大吃一惊的弟子要么就是新来的,要么就是没见过江月初。她正微笑着上前解释,而每当这时,总有那么一两个人来做正确引导。 “这位可是山主的二女儿,江月初,是我们的师姐,大师兄特令准许二小姐在遥仙山上无界限规束,在东院看见二小姐很正常的,你们不要大惊小怪。” “哦,原来是这样。但是我听说月初师姐病重已经送出遥仙山治疗了,怎么会在这呢?”他声音越说越小,旁边几个人看得也恨不得上手将那人的嘴捂住。 江月初脚底险些一滑,却依旧笑道:“谣言罢了,大家请把心思放在修习课业上,勿要听信不实传言。” “师姐说的是。”一众人示过礼后便推推搡搡走了。 一路上,江月初接收到各种神色,其中最多的非惊异莫属,不必多提,定是与卧病在床重疾缠身脱不了干系。 隐隐约约,她还听到,有人甚是惊愕,“是月初师姐!她没事啊,难不成病好了?” 江月初捂着脸,一路小跑到了东院书室。 人还没走到门口,便已经听到先生教书的声音悠悠传来,“人无礼而不立,人无诚则不信,敏言慎行,修心修身” 江月初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蹲下,探出半只脑袋,视线往书室里面看去,一眼看去,十余张课桌旁,清一色的白色仙服坐得整整齐齐。 只细眼看去,中间一人显然有些坐姿不端,一手托着腮子在玩毛笔,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肯定没在听课,这么好的听课位置,怎么就安排给了彭小鱼呢? 江月初摇摇头,真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而坐在彭小鱼隔壁的祁跳跳却是板直腰杆,时不时地颔首示意,甚是认真!正因如此,坐在这样根红苗正三好学生旁边的彭小鱼,更显得心不在焉,一副懒散模样。 老先生看不下去了,“彭小鱼!” 那人握笔的手一抖,即刻坐的笔直,“在。” 老先生横眉一沉,“我讲到第几卷第几页?” “啊?”啊彭小鱼瞬时如瘪了气的活鱼,猛向祁跳跳使眼色,面对好友的求救,祁跳跳小声回应。 老先生用教尺啪啪敲着书桌两下,厉声道:“其他弟子不许讲话。” 一令之下,祁跳跳只能向他投以好自为之的眼神,彭小鱼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第第” 蹲在外面的江月初乐坏了,忍不住捧腹,心想着:终于知道为什么彭小鱼要坐在最中间了,原来是为了方便先生看住那些在课堂上偷虾摸鱼的人。 “第”第了不知道多少个第,看他脸都要憋出汗了,老先生才放过他,视线来到最后一桌。 “上明弈,你告诉他。” 江月初一愣,寻声看去,只见一袭白衣背影浅浅入眼,那人双肩不宽不厚,却很有辨识度,她方才来时也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坐席上的正是上明弈。 即便是认出来了她依旧还是不自觉地就盯着那背影看,直到先生停下来一声叫唤,她才将视线移到课桌中间。 这时,精神紧绷的彭小鱼终于松懈下来,如释重负般向上明弈投以感激的目光,而此时,在座的所有子弟都替彭小鱼感到幸运,因为他们认为,击花大赛的第一名,肯定能回答回完美的答案。 怎知,等了半刻,上明弈也没有说出他们心中的答案。 众弟子纷纷转向看着上明弈,只看着他桌上那一册书籍并没有打开过,众人大惊,耳语交接纷纷细语。 “怎么回事啊?都快下课了,上明弈书都没打开,他竟然没听课?” “哼,自以为拿了个第一名便了不起呗,觉得自己厉害了,不用学了。” “那他也太不把教书先生放在眼里了,怎么说先生也是遥仙山的前辈,他这么做未免太狂妄自大了。” 一向静若无声的书室,这时突然找到了一个引起大家关注了话题,瞬间便吵杂了起来。 而站在讲台上的先生似是听到了什么只言碎语,脸已经沉到了一半,正要说话。 不料上明弈却突然起身,只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周围的讨论声,质疑声通通都戛然而止。趴在墙角的江月初也跟着一惊,上明弈这是做什么? 下一秒,只见他微微屈身行礼,道:“回先生,方才先生讲的人与礼,人与信,以及净心修身之道,皆来自书中第五卷第二十七章。” 江月初一惊,原来他知道! 在场的所有人亦是一惊,彭小鱼快速拿起书,翻到他所说的位置,果然书上的内容与先生方才所言一模一样。 瞬时,众人一阵唏嘘。 合上书上课的人,原来不是心不在焉没有听课,而是早已熟知书里讲的是什么内容! 见之,有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转头坐正了身子。有人却心生佩服,赞道:“不外乎第一名,实至名归啊。” 老先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面色稍舒,满意道:“甚好!坐下。”下一秒又敲了一下课桌,板着脸道:“谁让你坐下了,下课后将第五卷第二十七章内容抄十遍,明日我亲自来收。” “啊???”彭小鱼一脸沉痛,坐下后即刻向旁边的祁跳跳求救,祁跳跳也毫无办法地摇摇头。彭小鱼盯着书中第五卷,一脸哀怨,恨不得将之吞食入腹中。 江月初还沉在上明弈回答问题的惊异中,心下已经感叹了不下十次果然!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上课之前已经自学了一遍? 正当她思考得出神时,有人在她肩膀处轻轻拍了一下,江月初现在趴在墙边偷听的行为已经够让人心虚的了,现在还被抓个正着,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接着,本能便大叫了一声,“啊!” 第153章 西院学堂风云 江月初刚回到西院,便看到一群人拥挤在桥下,她好奇跟着走过去。 江月初站在一群人身后,好几次踮起脚也没看到什么东西,索性拍了一下前面的人,问道:“师姐,前面怎么了?大家怎么都挤在这了?” “自君师姐回来了,这次出去好像还顺路降了个棘手的妖,立了大功,大家都在庆贺呢。” 回来了!?江月初心忽的一喜,她心中正愁许多事情无处可说呢,关于她与上明弈之间的来来去去,是时候要与师姐分享这些小秘密了,回来的正是时候! 她双手不断往前扒,嘴里紧碎道:“不好意思,请让一让,不好意思各位师姐,请借过一下。” 好不容易挤了过去,隐隐穿过几个人头,那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施自君。 江月初正要跳起来大喊一声的,未料,施自君却先是自己走了出来,许是下山除妖平乱过于疲惫了,她此时的脸上不言苟笑,比往日和蔼可亲的温和明显的要淡薄了几分。 只是江月初并不在意,她兴冲冲走了过去,来到施自君面前,高兴地一把抱住施自君,“师姐,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施自君被突如其来的搂抱先是一惊,随后从容地拉开江月初,浅浅笑了一声,正要说话时,只听得远处悠悠传来钟声。 施自君道:“午休时间已到,各位早些回去休息罢,下午还要养足精神练剑呢。” 江月初转身也跟着应和,“是啊,各位师姐,先回去罢,自君师姐也需要休息了,散了散了。” 一众人被遣散,江月初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她拉着施自君手臂便要将她送回寝殿,边走边道:“快走走走,师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分享呢!” 怎知,施自君的脚步突的停住了,江月初一愣,“师姐,怎么了?” 只见她紧抿的双唇微开,道:“不了师妹,今日我累了,明日。” “啊?哦”好似有点不适应,施自君从前无论何时何事,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的,兴许师姐真是累了,否则她绝对会听她讲故事听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烦的。 “好。”江月初放开了紧揽着的手臂,抬眸看去,这时才发现她脸色苍白,本该有的红润却显得苍淡,双眼也因为疲劳布满红血丝,看上去极为的憔悴。 江月初一震,不得不惊,只因她还从来未见过师姐劳累成这副样子,许是太过担忧,她忙伸手往她额头摸去,“师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她小手伸到一半却被施自君抓住了,她神色有点闪烁,江月初心下不禁疑惑,她这是惊慌吗? 施自君轻笑一声,道:“师妹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一晚便好,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江月初收回了手,难不成真是累了? “那好,师姐你一定好好休息,我明日再去寻你。” 看着施自君离去的背影,江月初看得有些出神,总觉得师姐好像哪里不对,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太想回去睡觉了?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江月初这才叹了口气,悠悠回了自家寝殿。 午休过后,江月初为表早上缺勤的歉意,特意比平时早到了半个时辰来到学堂。 只是来得过早了,她百无聊赖地在各张座椅缝间来回穿梭了好几个回合,累了再到先生座椅上靠倒一会儿,再起身把玩一下先生教书用的尺子 无聊了大半个时辰,江月初差点快要睡着了,终于,等来了人。 江月初一个机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远处打招呼,“各位师姐下午好啊!” 虽说是同一级同窗,但在座的众人,无论是年纪,或是拜师时间皆被江月初年长一筹,所以,理所当然地,江月初自是唤她们一声师姐。 众人见了江月初,眼睛顿的发亮,像是找到能给予答案的锦囊,匆匆拥上去将她围住。 “月初师妹,往日你都是蹲着点来的,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是啊,还有,早修怎么请假了?” “大家都说你染了重病,我们早上都很担心你,去了你房室找你,本是关心你,怎知小枫连进都不让我们进。” 意料之中,江月初早就想到她们一见到自己便会问这种问题,幸好她来之前便有所准备,心中早已备好答案。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各位师姐,我昨夜不知怎么的,失眠了,今日卯时才入睡的,怎么也起不来,只好让小枫替我来请假了,而小枫将你们挡在门外也是无奈之举这不,为表诚意,下午我不就是第一个到学堂的了。” “我就说嘛,月初师妹无缘无故怎么会染病呢!” 江月初来到自己座位前坐好,拍了拍双腿,笑道:“师姐们怎么能听信谣言呢,我人不是好好的吗?” 大家都陆续在座位上坐好,一人信誓旦旦道:“也是,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以后这种毫无根据的话,还是少听!” 突的,一人打断,“我听说玉清峰宋峰主的女儿和侄子来听学了,怎么不见人呢?” “我听说,大师兄将人安排到东院听学去了。” “什么?怎可能?” “是真的!”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 “” 江月初就这么愣着双眼看着她们,一时无语可说,而方才控诉着空穴来风不可信的谣言之人,此刻正加入她们聊得火朝天。 此情此景,江月初不由得想象,今日早上她是不是就这样被大家激烈地讨论了一番,然后再传到东院去的?? 不必多说,定是如此。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江月初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 这时,一人猜疑道:“我早两年便听说玉清峰与遥仙山意喻交好,我们山主与宋峰主更有结盟联同发展的趋势,按理来说,这结盟最好的方式不就是不就是联姻吗!”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宋峰主有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过来,撮合她与大师兄?” “啊?真的吗?不会!” 越来越离谱了,越来越夸张了! 江月初抓住空隙,连忙插话打断,“各位师姐!我觉得大家不要多虑了,联姻这么重大的事情,爹爹肯定会权宜各项,再做决定的。况且这宋家大小姐只是来听学罢了,这年年后后我们遥仙山最不缺的便是来听学的仙士了,要是个个都来联姻,月初也没那么多个哥哥不是。方才莫师姐不是也说了吗,不要妄自揣测,更不要听信空穴来风的不实传闻,我们就不要捕风捉影了,再妄自评论下去也是毫无结果的,或许宋大小姐去了东院听学是她自己请求的也不一定呢。” 听她怎么说,学堂一时没了声音,不过也有人应着,“月初师妹说得也有道理的。” 江月初舒了口气,这下,她更加坚信,她早上请假之后,大家是如何经过一番言词讨论然后发酵成重病在身,卧床不起的了。 第155章 还苦吗? 江月初愣着眸子,剜了上明弈一眼,试图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岂知得到的回复却是带点笑意又无可奈何的眼神,江月初咬了咬牙,无奈道:“那是后山的猫!我跑去后山抓猫了,被猫刮破了一个口子,我嫌口子不好看,便把它撕了。” 说完是一脸心虚,她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却正好对上了上明弈那不怀好意的浅笑。 说来真是不公平,讨要帕子的人是他!无端潜入她方式怕被人发现的人是他!怎么到头来担心受怕的人却换成了她自己呢!? 做错事的人是上明弈,干坏事的人也是上明弈?为什么害怕被发现躲躲藏藏的人是江月初呢? 是啊,不应该啊!不合道理啊! 小枫思考了一下,道:“可是撕成这样不也还是口子吗,不过就是比普通口子要大一些这样就不难看吗?” 江月初一时无言以对,在眼眸看去,坐在床上的人笑得更甚了,这让江月初更加无地自容,她瞪了上明弈一眼,应道。 “哦哦,是啊,后来我也发现它不好看了,小枫你还是别洗了,拿去扔了。” “好。”她刚要走,突的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小姐,后山会有猫吗?遥仙山上可是不许养动物的。” 江月初顿时一愣,是啊!后山没有猫啊! 天杀的!她竟然给急忘了!遥仙山不许养灵兽,不许外带动物的!她默默咬着手指,试图借此来缓解这个问题的尴尬,也让自己冷静一下。 一旁的上明弈则是静静默不出声,微微歪头,像是换个角度欣赏着如此认真想办法应对难题的江月初,仿佛在他看来,此时的江月初别有一番美态。 江月初一锤砸到自己手上,道:“就是啊!我明日得去问问哥哥了,后山怎么会有猫呢!怕不是哪位师弟偷偷带进来的!” “哦。”小枫点点头,终于走了。 江月初大大松了口气,待小枫走后便立刻将眼前笑得恣意的人送走,从哪里来就往哪里走!不管,仍窗户也要把他塞出去,太危险了! 打定主意,江月初正要说话,彼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二小姐?” 江月初一拍脑门,要命! “二小姐在里面吗?” “在的,请稍等。” 江月初忙不迭落下两边床纱,定眼了看了看,又加多了一层帘纱,这层帘纱并不是透明的,挂下后相当于与床外隔开,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 觉得保险后,江月初这才从帘纱后走出,来到桌边,随之假装若无其事地喝着水,“请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只见一侍女端着一碗药走进来,笑道:“二小姐,山主让我来送药了。” 江月初在心间计算了一番,道:“可是,好像还没到一个月?爹爹是不是记错了?” 那位侍女却道:“山竹没有记错,只是他新研制出了一味药材,加了进去,提前一周半月也不会有影响的,反之效果更佳。” 江顾源为她研制过许多新药,现在多加一味也不足为奇,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提前半月喝药的,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只要是江顾源派人来送药,江月初每每都会喝光喝尽,这可是她父亲为了她费尽心血的产物,她怎么能拒绝。 毫不犹豫地,她捧起那晚汤药,昂头一饮而尽。半响,她习惯性的把碗底朝下,抖了抖,笑道:“我喝完了。” 侍女接过碗,笑着退下了。 江月初抿了抿嘴唇,“爹爹这次又加了什么?比之前的更苦了!”不得不说,小枫不在身边递糖果,觉得更苦了! 她双眉皱起一个弧度,“好苦啊!”说完,转身便要拿水喝。 突的,她拿水的手被握住了,也不知何时,上明弈竟从床帘后走了出来,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转身之前站在了她身后。 “你干什么老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就站在我身后,很吓人的。” 只见他双眸定了定,并未回话,神情淡然,最后微微用力,将人往他怀里一带,接着低头便覆上了她的双唇。 江月初双眸一怔,并没有挣扎,大致是因为好像不那么苦了。 好一会儿,上明弈才将人放开,江月初缓缓抬眸,看着面无表情的上明弈,她有些懵然。 方才还兴高采烈兴致盎然笑得这么开心,现在怎么又板着个脸了?谁又惹他不高兴? 他紧抿着双唇,眉宇微蹙,浅墨的双眸微微失神,乌瞳中带点不可思议,眼尾处竟泛起了微红。 江月初不明所以,只看着他这样的神情,她竟不由自主地跟着有点心慌,“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上明弈一愣,接着道:“我无事。初儿方才吃的是什么药?为何要吃药?” 她有心疾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江月初便娓娓道来。 “我天生有心疾,在我很小的时候爹爹便为了治我的心疾寻遍了各地医师,最终屡屡无果,后来我爹爹见不得我受疼,便开始自己研制汤药。所幸老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爹研制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每个月都要喝一碗护心药,来缓解心疾,只是治标不治本,爹爹的汤药并不能彻底根除心疾,所以他只能一边闭关,一边再不断为我研制新药。” 顿了顿,她继续道:“今天应当是加了新药,不然味道怎么比从前的苦这么多?” 上明弈双眸一愣,半响,才道:“还苦吗?” 江月初也跟着一愣,“不苦了,我习惯了。”她笑了笑,又道:“要有颗糖就更好了!” 上明弈眉目一颤,随后又浅浅垂下,似是为自己不能给她糖果而感到自责,江月初哈哈笑了一声,“逗你的,真的不苦的!” 上明弈双唇微张,澄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嘴角微弯,笑道:“初儿还记我昨晚说过什么吗,三日后要取新绣的荷包?” 江月初一惊,糟糕,忘了!“我” 那荷包被她放到枕下后,自己睡得可安然了,一觉醒来早就把它忘在九霄天外了!要不他提醒,很大的可能三日后那荷包依旧完好无损放在枕下。 上明弈刚要用教训式的语气说教她几句,而江月初也耸着肩,一副做错事准备挨骂的样子。 突的,外面传来一声喝道,“站住!” “快追!他往二小姐寝室去了!” 接着,传来更多声音,拔剑声,奔走声,追逐声,匆忙之间,更有灵光四射的打斗声。 第157章 兄与弟 一暗无天色的密林内,一白影一红影快速穿梭其中,向一山洞奔去。 洞内黯然无色,静谧中,只听得叮咚叮咚,石壁上滴落的水珠声,红衣少年嗤鼻一笑,“这是什么鬼地方?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 上明弈在手上聚了一团灵力,灵光蔓延开来,比月色还要皎量三分,他道:“你怎么来了?” 红衣少年敛起了笑容,道:“大哥,你怎么老赶我走,我来怎么了?” 上明弈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少年环手一抱,不紧不慢说着,“又是这句是是是,只能大哥你来,大哥文武兼备,本领高强,天资过人,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只能大哥来。” 上明弈道:“好了,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 少年抢道:“当然有要紧的事!” 听此,上明弈神情淡然,并没有一丝紧迫。只因他上次突然找到兰絮斋时,也是说有要紧的事,上明弈盘问他半天,那有什么要紧的事,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了!” 那夜恰好是江月初偷进兰絮斋之时,他听闻门外动静,赶忙要少年从窗外出去,可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赖坐在凳子上,嘴里还不忙不急嘲讽着。 “大哥,门外那是谁啊?半夜三更的,哪位不要命的仙子敢来找你?” 他口中那位不要命的仙子,正是江月初本人。 上明弈忙走到门前,感觉那人已经一手抵在门上,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他回头瞪了一眼少年,少年才笑着离开了。 而再当他回过头来,许是有些情急,更有些心虚,手里已经有了打开门的动作,本想言辞几句把她吓跑的。 熟知她非但不走,还用力抵住门,他无法,只得放开了抵门的手,而江月初就这么摔了下来,是他始料未及。 保不齐他这位弟弟要案例重演,上明弈眉头一蹙,“阿继,没事就回去,你这么贸然便闯了进来,要是被抓住了怎么办?” 上明继云淡风轻笑了笑,“大哥不用担心我,就凭他们几个练了几年剑的废物,还抓不了我。” 认为他这个弟弟就是来胡闹的,上明弈正色道:“回去。” 上明继道:“别急嘛大哥,我是真的有要紧事才来的。” “你有什么要紧的事?给你半柱香时间。” 上明继淡淡道:“是父王让我来的。” 闻言,上明弈双目微怔,垂眸微想了一阵,道:“何事?” “我们遭到偷袭了,有人潜入龙域,好几条幼龙被抓走了,都还未成年,前不久才刚刚化为龙身,身子灵力都是最差的时候,这个时候来偷袭,我们防不胜防,他们也毫无反抗之力。” 上明弈一惊:“他们现下在何处?” 上明继悠悠道来:“都死了,我们发现他们尸体时,正在被妖火焚烧,有人想故意烧尸毁迹,幸好我们快了一步。只是那火怎么也弄不灭,我只能剖开他们的龙身来查看,发现被挖了龙胆死的。” 上明弈眉角一蹙,脸色冰冷重复道:“不灭妖火?”漆黑下,无人可知,他垂下的手已然握紧。 “谁做的?” “至于谁干的,父王说,普天之下,除了翼族,他再想不出谁有能耐在龙域掳走幼龙。只不过,翼族早在几百年前便被遥仙山老山主给灭了,这几百年里,也再未有过关于翼族的任何传闻。” 上明弈凝眉了半响,才收起手上的灵光,道:“阿继,此事我会去调查,你先回去。” 上明继却是不依,“大哥,让我留下来帮你。” 上明弈却道:“你方才这么大闹一场,身份已经暴露,现在整个遥仙山的人都在挖地三尺找你,你留下来,能帮我什么?” 上明继目色一闪,骂道:“都怪那只死乌鸦,要不是它飞过来,我在草丛后蹲得好好的!”顿了顿,继续道:“大哥你也是!好好的留在房间不就好了吗,非要跑那么远,到女子的住处做什么!” 说完,他神色一愣,才醒悟过来,惊道:“大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天带回玉龙宫的女子?” 上明弈眉目微紧,道:“此事无需多问。” 上明继定了定,扑哧一笑,“也是,大哥这么不可一世,哪有女子配得上,自然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了。” 在上明继心中,他大哥上明弈永远是高高在上,堪比天人的存在,世间没有任何事是大哥解决不了的,自然,这皑皑凡尘,也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他大哥。 他认为,上明弈生来就当是天神一般存在的人,就该受到世人的尊敬与崇拜。至于那位不要命的女子,定是大哥谋略中的一步。 上明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回去龙域,不论是重设结界也好,排兵布阵也罢,一定要守住,莫要让来者再掳走幼龙。一旦来犯,即刻全力追杀,我办完我要办的事,自会回龙域。” 上明继却道:“大哥,让我帮你,快点将离生镜拿到手,你好快些回去。” “不必,此事我自有分寸。” “大哥!” “不必多说!”他缓了缓,神色清冷,又道:“我要你协助父王护住龙域,再无幼龙丢失,你是否能做到?” 上明继一愣,微微低头,“大哥说的我都会去做。” 漆暗的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洞外透进一缕月光,映在了他深邃而冰寒的眸子上,“挖龙胆的人,我自会调查清楚,定要他付出代价!” 上明继浅浅一笑,映着月色,那双如上明弈一般的浅墨眸子正淡淡发亮,“我就知道,这天底下就没有难得住大哥的事。” “大哥!呜呜呜呜” 少年闻声赶来,蹲下身来查看,“怎么了阿继?谁打你了?” 小孩憋着一股气,擦过脸上的眼泪,“我是二太子!谁敢打我我打回去!” 少年微微一笑,拍了一下他身上的灰屑,“是啊,堂堂二太子,谁敢欺负!” 小孩捂着双手,递到少年面前,再轻轻打开,哭道:“它死了翅膀断了,飞不起来了,呜呜呜,我只是路过不小心踩了一脚,它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 小孩哭得更凶了,一把泪水一把鼻涕直流,在少年面前一个劲地擦着,毫无二太子的端正与威严,不一会儿就把袖子蹭得脏兮兮的。 他手心捧着一只僵硬的小鸟,似是刚出生不久,在试飞的时候高空掉下来,摔死了,并非他踩死的,而是早就死了。 少年的上明弈又擦着他脸上的泪水,道:“它没死,不信你看。” 小孩一手揉过眼睛,擦去眼泪,定眼看去,那只本是躺在他手心的小鸟,竟弹了弹翅膀,吱吱叫了两声,在他手上一跳,真的飞走了。 小孩愣住了,看着远去的小鸟,任意地翱翔蓝天,他再不哭了,指着那小鸟哈哈大笑,“活了!真的活了!大哥,你好厉害!” 第159章 不管了,跳窗吧 彼时,外面突然亮了起来,透过窗纸,那一把把火光速即围了一个大圈,明晃烁动。 上明弈熟稔地吹熄了烛火,江月初却是一惊,“怎么来这么快?怎么办?” 上明弈却一脸淡然,将人往床上拉去,江月初心间慌乱得很,一直想着这该如何是好,出神间,人已被拉到床边。 “初儿,现下只有这样了。” 江月初猛的回神,看着眼前的床,终于知道上明弈要做什么,她忙抽回手,“不行的!” 上明弈却不顾她的拒绝,微微弯身将人一抄而起,轻放在床上后,自己拿起被子也躺了进去,他对着江月初浅浅一笑:“有什么不行?这绝妙之计还是出自初儿之手呢,之前你这么做的时候,可有想过行不行?” 接着,他宛颜道:“若是初儿问我行不行,我自然是乐意的。” 江月初用手肘撑起身子,正要说话,反被他翻身压下,江月初身子一僵,手脚似是被瞬间冻住了一般,不敢轻易再动。 只见他轻轻俯身靠近,肩上的发丝掉落,轻轻打在她脖子上,脖子一痒,江月初心间一颤,犹如被捕的兔子,带着几分恐惧顿时呆然不动,就差开口求饶了。 他浅墨的眸子涟漪四起,顿了顿,轻声道:“再且说了,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劳烦初儿委屈一下了。” “东院的门生听着,今夜西院遭外人恶意袭击,如今需要对东院进行搜查,请各弟子起身前往院子集合!” 随后,四周传来敲门声,“师弟,请开门出来一下。” 随即传来彭小鱼的声音,声音沙哑,有些半梦半醒,开了门不明道:“啊?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刚睡着呢,又被吵醒了。” 不知怎的,江月初跟着开始紧张起来,盖上被子本就有些闷热,加之被上明弈搂着,她脸脖不禁渗出热汗,砰砰砰,心跳也加快了,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上明弈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汗,笑道:“初儿不用紧张,他要找的人是我。” 江月初吞下一口气,一把打开他的手,扭头道:“我才不紧张!” 这时,敲门声传入耳中,“上明师弟,请起身到院子集合。” 上明弈温目一直看着江月初,答道:“请稍等。” 他低下了一点头,彼时,双唇已有意无意地碰在她脖子上,上明弈轻语道:“我很快回来,等我。” 话毕,他便起身下床,途中不忘捡起一件方才被江月初扒落的外衣,穿上后,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目光停留些许后,才推门离去。 江月初一个人躺在床上,双手揪着被子,目光呆滞地望着上方,心想:原来上明弈卧室是这样的! 像是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江月初高兴地翻着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微微吸了一口,顿然:这不正是自己寝殿那床被子的味道吗!真是上明弈身上的体香。 淡然的清香,比普通鲜花还要好闻一些。 此时,门外的院子有一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正是江敛秋。 “我们在追查夜袭者时,在后山发现一截碎布,此碎布无论是材质或是颜色,都极其的熟悉,因为其就是我们新入学门生的学服。我怀疑,有人私下与来袭者有往来,并且关系不浅,有可能便是他里应外合让夜袭者突破遥仙山重重门关,这才使得他有机会去了西院,所幸里面的人都相安无事。不过,要是这名弟子肯站出来主动承认,我便看在同门一场,从轻发落。” 此话一出,自然少不了一番惊讶的讨论与唏嘘。 “啊?不会真有这样的事?” “谁啊?” “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 “要是真的,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不把大师兄放在眼里啊” 等了一会,除了阵阵的喧哗,并没有人站出来,更没有人主动承认是他做的。 江敛秋道:“既然如此,便请各弟子,将你们今日所穿的学服都拿出来,我们好一一匹对。” 因为是晚睡时间,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脱下学服睡觉的,彼时脚步此起彼伏,各弟子都往房间里拿学服去,只是也有一部分人就把学服穿在身上的,而上明弈就是其中一位。 “都在这里了。” 江敛秋扫视一圈,命令道:“逐个匹对,不容有失。” “是。” 江月初躺在床上也跟着紧张起来,细想着学服应当是每人两套的,上明弈只穿出去一套,届时哥哥肯定会进屋搜查第二套的,而东院男子寝室就这么大一点,四壁一门一览无遗,她还能藏哪去!? 还有,上明弈只说他换了一套学服,并没有说被刮破的学服藏哪里了?要是就藏在屋里,到时候被搜到岂不是人赃并获! “不行,我得去找找,万一找到了,还能丢出窗去,能避一时是一时。” 她说做便做,起身蹑手蹑脚便行动起来,只是摸索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到另一套换下来的学服。 “藏哪了?” 半刻后,门外有人道:“大师兄,这边都看过了,学服并无破烂。” “这边也都仔细看过了,完好无损。” 江敛秋眸子沉了沉,视线移到了上明弈身上,“那边几个呢?” “看过了,并无破烂。” 顿了顿,江敛秋道:“学服有两套,你们几个回房去把另一套学服拿出来。” 几名弟子点头应了一声是便去了,上明弈站定了一会儿,也抬步往房里走去。这时,江敛秋突然叫停,“等一下,我亲自前去查看。” 说着,他走到上明弈身边,“上明师弟,便先由你开始,请带路。” 在屋里的江月初蓦的一惊,果然如她想的一般,哥哥果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让哥哥发现她三更半夜藏身男子房中,还是上明弈房中,那还得了! 江月初双眉一紧:“不管了,跳窗!” 她正要打开窗户,却忽然被人叫住:“大师兄,找到了!” 江敛秋即刻停下脚步,江月初开窗的手也跟着一滞,只听得江敛秋道:“找到了?在何处?” “在西院院子的枯井里,发现了被刮破的学服,有人故意想要销毁证据。” 江敛秋收回视线,停顿了一下,道:“去西院。” “是。” 第160章 很挤,你睡过去一点! 闻言,江月初才收回了开窗的动作,倚在窗前重重松了口气,不自觉抱怨道:“明明是上明弈的错,怎么他像个无事人一样?反倒是我自己在担心受怕,并且每次都是有惊无险!” 这种有惊无险的惊心动魄,她再不想有下一次!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上明弈轻步走来,一眼就看到站在窗边的江月初,“初儿怎么起来了?” 江月初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好笑,她想不明白,这人都找上门了,就站在门外,一门之隔,如此惊心动魄,他是怎么认为江月初还能安然躺在床上的!?她怎么有心思? 见她神情有些呆滞,他再道:“怎么站在窗边?难不成初儿要走越窗之道?” 江月初无可奈何,“方才哥哥说要进来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这不想着赶紧爬窗出去嘛,要是被哥发现我在你房间,他定会气坏的!” 上明弈不以为然,语气清淡,道:“我与初儿心意相通,即便你兄长知道些什么,先是感到高兴才是,就算他心有不满,气的怨的也只会是我,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断我对你的心意,不是吗?” 江月初一愣,看着他那双浅墨的双眸正悠悠闪烁着,眉宇微弯,三分虔诚三分含情,这副温和的模样不得不说,像是说什么都很有信服力,很难让人拒绝。 她顿了顿,只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信以为然地跟着点点头。 得到她的回应,上明弈才展露满意的笑容,上前一步,道:“那,敢问我何时才能娶到你?” 江月初小脸一红,转过身,道:“你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了?我我不知道的,要问师姐,要问哥哥,还还要问过爹爹,要问很多人。”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的。” 上明弈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只觉得她脸红的样子,是他想要看到的样子,他跟着转身,走到她身前,又道:“那初儿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他拉起她垂放着的不知所措的小手,亲了一下,感受到她身子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上明弈嘴角微弯,见效果达到了,便笑道:“可以让我娶你吗?” 江月初想抽回手,却无论她如何用力,怎么也抽不回来,无奈,她只能道:“应当是可以的。” 上明弈双目一怔,追道:“初儿喜欢我吗?” 江月初一愣,微微抬眸,漆黑无色的房中,她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他模糊的五官,却能清晰地感知他脸上的喜悦,她道:“白天不是才问了吗,怎么又问?” “我太高兴了,只是再一次确认,还有,想听到从你口中说出这二字。”说着,他又低头往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见他这么想听,还这么高兴,江月初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便一连说了五遍,“喜欢喜欢好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满意了吗?” 上明弈双眸一怔,顿了顿,才道:“满意,满意的不得了!”作为与她分享自己喜悦的方式,上明弈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放开后,道。 “夜深了,不如我们” 猜到他准备说什么,江月初急抢道:“不如我先回去了!” 江月初捋了捋,觉得现在待在这里甚是不妥,还是先走为妙,万一江敛秋再来一次突击搜查,那就麻烦了。 “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你小心一点。”江月初说走就走,一刻也不犹豫向房门走去。 怎料,下一秒腰身一紧,上明弈伸手就将人捞了回来,话不多说将人抱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向床走去。 被抱起的江月初,此时躺在他怀里,双手下意识地腾空缩起,双目愣愣地看着远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又不敢大声叫喊,怕惊动隔壁同修,只能压低声音谴责道:“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上明弈耐心为她解释:“初儿现下怕是走不了了。”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江月初瞪了他一眼,“为什么?” 上明弈将人放在床边,弯身帮她脱鞋,边道:“初儿不知道吗?大师兄下的令,加派人手看防东西两院,发现可疑人员即刻上报,如今东院守夜人可比往常多了三倍。” 他放好替她脱下的鞋子,抬头浅浅一笑,“初儿现在出去,岂不是被抓个正着?届时该作如何解释?” 算来算去,竟然还是躲不过,没想到上明弈谋略还挺深的,竟被他套了个正着,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江月初剜了他一眼,强装镇定,“不走就不走。” 上明弈笑了笑,一手握着她的脚,温声道:“那要不要帮初儿打水泡脚?” 江月初一惊,急忙缩回脚,拒绝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不必!” 他站起来跟着坐在她旁边,“真的不用吗?初儿不必见外的,泡澡也是没问题的。” 江月初蓦然一怵,这是见不见外的问题吗?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平日里与人打交道,无论对方说什么,江月初都能以友好的方式并微笑地回答,从前也是,即便上明弈冷冰冰的,但她同样笑脸相待,希望换来他的一丝热情。 现在好了,他终于不再冷冰冰了,反倒到了江月初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笑脸相迎,每次被他说得脸红心跳的,根本不能热情起来! 要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对于这种问题,她还能热情回复,恐怕上明弈会更加得寸进尺,贪念不足! 真是毫无道理,她这一生为数不多的蹙眉瞪眼都尽数献给了上明弈,他是实至名归,再无第二个人,理应所得! 江月初向后挪了挪,见状,上明弈也跟着向后挪着位置,道:“我说的可是真心实意” 江月初却道:“谢谢了,不必了。” 上明弈还欲说话,却被江月初突然伸来的手捂住了嘴,上明弈好似有些习以为常,并没有反抗,笑着看着她蹙眉,轻轻“嘘!”了一声。 “夜深了,要睡觉了,明日还有早课的。” 上明弈手心覆上她手背,微微点头。 突然,她猝的收回手,倒头拉过被子背对着他闭眼就要睡,“你不许讲话了!” 上明弈只觉好笑,替她拉了拉被子,顺势也躺了下来,温唇凑到她耳边,丝语道:“再说一句。” 江月初耳畔一痒,闭紧了一下眼,双手不自意地握着被子微蜷,“什么?” “初儿,晚安。” 他在她发丝间落下轻轻一吻,江月初有些无措,正要回话,怎知,她腰身一紧,身后之人已经倾身靠了过来。 江月初一愣,睁开了双眼,翻转过身,推开那靠近之人,“上明弈,你睡过去一点,这样很挤。” 不负众望,上明弈假装没听到,挪过身子后抱着江月初的腰肢,闭眼道:“不挤。” “!!?” “挤!你往那边一点!不要装睡,我知道你没睡的!上明弈?上明弈!?” 第163章 找新学服 新入学的子弟都有两套学服,要是如此,江敛秋再来个地毯式搜索,让东院的人都拿出自己的学服,若是只有一套的那个人,嫌疑定是最大。 江月初只觉头疼,也不知红衣弟弟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才来的遥仙山找上明弈,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声势浩荡,偷偷在后门喊一声不就完了吗。 这下好了,正在整个遥仙山都通报了,看来江敛秋这次是不将幕后嫌疑人揪出是不会罢休的。 她向衣橱方向走出,弯身便翻捣着什么东西。小枫站在一旁不解道:“二小姐是要找什么衣服吗?你的衣服都是小枫整理的,告诉小枫就好了,我帮你找。” 江月初起身道:“我要找学服。” 小枫愣了下,指着她,道:“学服二小姐不是穿着吗?” 江月初一噎,低头看了眼自己,自言自语说着,“是啊,穿着呢。”抬头又看到她一脸疑惑的表情,江月初继续说着:“我找另一套!” 小枫闭眼不看般熟练将手伸进衣橱,毫不费劲准确无误地拿出另一套学服,递到江月初手上,“在这。” 江月初打开看了看,眉头一紧,这件不知是几年前的了?现在对比一下小得都穿不上了,道:“不是这件。” 小枫转身站到另一个位置,伸手进去,又是准确无误拿出另一件,道:“这件。” 江月初丢开手上的,拿过来仔细一看,摇摇头:“也不是这件,我要找今年最新的。” 小枫一愣,站定后仔细想了想,随后一拳砸在手心,道:“哦!是了,最新的学服在自君师姐那里,二小姐你还没拿你忘了?” 东院的学服都是江敛秋安排的,而西院的学服自然是施自君负责分发了。只是江月初不同于新入学子弟,她每年都有新的学服。 当时分发新学服的时候她正不知道去哪里淘乐去了,回来嫌累就一直没去拿,自己学服多了去了,旧的都穿不及,新的更是轮不上了,反正她也不着急,所以便一直忘到现在。 江月初一拍脑子,“我这记性!” 小枫像是司空见惯,她家小姐可不就是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的人吗。 “二小姐不是说不拿也行的吗?现在怎么又这般急着要了?” 江月初摆摆手,道:“我看师弟师妹穿着挺好看的,便想起我也有一套的,怎知还放在师姐那里没拿,怪我这记性,怎么老是记不住东西呢!” 小枫笑了笑,“这有何难,小枫替你去要好了。”说着她便要往外走,江月初却连忙阻止,道:“慢着!” 依言,小枫便停下了脚步,“小姐,怎么了?” 江月初想了一阵,道:“还是我自己去,师姐下山回来我还没正经去看过她呢,等我下了早课我就去,把通关玉牌和学服一并拿回来。” 说到这里,江月初突的一愣,“是了!早课!完了,是不是要迟到了?” 小枫怕她风风火火就跑了,忙拉着她,道:“还有一会儿!小姐你别着急啊,早点还没吃呢。” 江月初来到桌案前,一手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快速嚼了几口,斟起一杯水仰头便喝了个干净,一把抓起两三块杏花饼,再喝上一口水,转头拿上课本便匆匆往外走。 百忙中还不忘转头道:“小枫我先走啦,早点很好吃,你也多吃点啊!”说完就没影了。 小枫愣在屋里,看了一眼桌上的早点,数了一下,九个碟子都是满满当当的,基本没怎么吃过 小枫走到桌旁,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道:“虽然好吃,但我也吃不完啊。” 下来早课后,江月初一刻也没有停留,合上书本便往施自君寝殿跑。 终于跑到施自君寝殿,屋内的侍女惊道:“二小姐怎么来了?” 江月初热情地打着招呼,“是啊,我来找师姐的,她在里面吗?” 侍女讶然,道:“自君师姐不在,她没跟二小姐说吗?” 江月初一愣,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淡去,平日里,施自君与江月初可谓最亲的了,她要去什么地方,或是做什么事,定会告诉自己的。 江月初与施自君亲近,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在西院可是人人皆知的,现在施自君不在,江月初不知道,那侍女听着怎么也会有几分震惊。 只是她的惊讶可不比侍女要小,却未表现出来,只摆摆手笑道:“定是师姐太着急了,所以才忘了告诉我。那师姐有没有说她去哪了?” 侍女摇摇头,“没有。”只见她满脸写着,二小姐都不知道自君师姐去哪里了,难道我会知道吗的表情。 恍惚间,江月初依旧笑脸道:“既然如此”她刚准备要道先回去了,何时侍女突的惊喜道:“诶,回来了!” 江月初转身一看,施自君恰好前脚进门,只见她看到自己那一瞬,脸上竟也有几分诧异。大概是因为自己来之前并未通知施自君,所以她会惶然也是正常的罢。 “师姐你回来了,你去哪里啦?”江月初笑着迎过去,正要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挽施自君手臂时,却被她抢先一步,施自君拉着江月初便往屋子里走。 “师妹怎么来了?” 江月初仔细盯着她看了几下,看到施自君的脸上不像那日苍白无力,终于是有了几分润色,才笑嘻嘻道:“没什么,我想师姐就来看师姐呀。那日师姐下山除祟回来太过劳累我又不好意思缠着师姐,想来我与师姐好几日没正经说过话了,师姐不来找我,那我只好来找你了。” 施自君淡淡一笑,“真是抱歉了师妹,这些日子除祟平定民心之事是多了些,师姐实在是抽不开空寻你,正好现在得了闲,说说看,师妹这几日都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施自君将人拉到椅子前,江月初便顺势坐下了,一坐下她便道:“没什么好玩的,师姐没事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在思考,该不该将自己与上明弈的事情告诉师姐呢?要放在以前,她早就脱口而出娓娓道来了,只是现在她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江月初也想不明白。 大致是因为最近师姐太累了,自己不好劳烦师姐陪自己唠嗑,所以还是直接进入主题。 “师姐,我上次来时把通关玉牌放你这了,你替我收着的,你叫好几回了我都没记住,正好现在有空,我把它取回去罢,免得师姐在替我保管操心。” 施自君便唤道:“阿知,师妹的通关玉牌可还在?” 门口那位侍女走了进来,回道:“在的,师姐你一直放在枕边保管的,天天叨着让二小姐来取走呢。” 江月初一愣,心下五味杂陈,难不成师姐不知道自己把门牌放哪了吗? 只见施自君却轻笑道:“听到没有,保管得好好的,你要说一声好了。阿知,去拿给她。” 江月初一怔,原来是这样! 阿知应着便去了,果然在枕下取出一块玉牌,上面刻篆的名字正是‘江月初’。 第164章 西院枯井之谜1 江月初接过通关玉牌便往袖下放,“谢谢师姐了!对了师姐,我是不是还有一套新的学服放在你这一直未取,我前些日子看着师妹她们穿着挺好看的,便又想要了。” 施自君伸出二指弹了一下她额头,“这又要了?是谁嫌不好看不要来着。” 江月初眸子微微闪烁,笑道:“那是当时没发现它的好,再说那几套早就穿腻了,总归换个新的。” 施自君无奈,道:“阿知,去把二小姐新的学服拿来。” 阿知应着便到内室去拿了,不到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浅白色学服,道:“二小姐,在这呢。” 江月初拿过来打开仔细瞧翻开着,疑道:“诶?师姐,你怎么没给我绣上海棠啊?我跟你说的要秀几朵海棠,你忘了吗?” 施自君站起来,赔笑道:“是啊,瞧我是忙糊涂了!你且先放下罢,我今晚无论如何也腾出时间为师妹绣上海棠,怎么样。” 江月初却将学服折起来,抱在手上,笑道:“不用了师姐,就这样罢,师姐这么忙就不劳烦了。”顿了顿,她又道:“那我先走啦。” 施自君双目微弯,浅浅地看着她,“这么快就要走了?不陪师姐待会儿?” 江月初道:“怎么会呢师姐,我可是巴不得要跟师姐促膝长谈从白昼到黑夜,师姐这刚回来,想必还有要事要处理,我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 听她这么说着,施自君便不再挽留,挽唇一笑,“行,只要师妹来,我这里是随时欢迎。” “那我走啦。”她抱着学服走了几步,突的又停了下来。 施自君看着她欲去不去的背影,问道:“怎么了?可还落下什么东西了?” 江月初转身一笑,道:“是了师姐,你上次教我绣荷包的时候,不是帮我画了一幅画让我照着绣吗。” 她双目盈盈地看着施自君,只见她没有立即回应,她又道:“就是你画的那两只鸭子,简直栩栩如生惟妙惟俏,我可喜欢了!只不过我这还没开始绣呢,就被哥哥拿走了,你能再给我画一幅吗?我好照着绣。” 施自君走上前,“这有何难,画给你便是了。阿知,拿笔墨过来。” “是。”阿知循循在案上拿来笔与墨,将纸铺好后便退开到施自君身后。 一切准备就绪,施自君正要向前作画。江月初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学服,主动上前研磨递笔,莞尔道:“师姐,请!” 施自君笑着接过毛笔,轻轻落于白纸上。 笔法轻柔,浅浅勾勒,线条流畅,三圆成形。 不到半炷香时间,原本干净如斯的白纸上,现在多了两只俏皮的墨鸭子,染上最后一点后,施自君轻轻收笔,道:“定是许久不画,画得不好,工笔不如从前了。” 江月初一愣,垂眸紧紧看着那两只活灵活现的鸭子,随后笑道:“师姐又在谦虚了,这分明是进步了,这画的也太好了!是你画得最好的一次!” “是吗?” “绝无虚假。” 施自君拿起那副画对折了一下,递到江月初面前:“这次可要收好了,可别又让大师兄拿了去,你再要可就没有了。” 江月初垂眸浅浅一笑,语气不轻不重道:“那是自然。”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踏踏而来,随之一行人一脸正色地走了进来,为首者正是江敛秋。 “大大师兄?”阿知惊得说不出话,江敛秋是最讲礼明仪的,他这样劳师动众带着数十位门生前来西院,还怎么莽然便走进施自君寝殿,还是头一次。 江敛秋一行人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作画探讨的和谐画面。 施自君看着一行人走进,不解道:“大师兄,你这是?” “哥?” 江敛秋并在不知道江月初也在这,有些吃惊,“初儿?” 而江月初目色也是微惊,因为来者不止是江敛秋,更有上明弈。 上明弈一走进来,江月初双眼便不由自主移到他身上,只是他浅浅抬眸回视时,她的心微微一怔,随后又假装无事发生般挪过眼去。 她是始终看不得那双有莫名魅力的浅墨眸子,一旦看进去了,就很难移开眼了,干脆不看,现在这种场合也不适合看,反正他人就在这,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看! 江月初是这么想的,可上明弈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炙热的双目就这般赤裸裸地看着江月初,始终未移开视线,好像也并没有移开的打算。 江月初忍不住想要瞟看一眼,却每次都能对上他赤诚的双目,她瞪了回去,似在警告:你还看!不许再看了! 她这么一瞪,果然是奏效了,上明弈乖乖挪开放在她身上的双眼,转而看向施自君。 江敛秋先是看了一眼在旁的江月初,随后道:“自君,有人看到你昨夜在西院枯井徘徊许久,不知,你当时在做什么?” 施自君看了一眼周围的门生,再回看江敛秋,笑道:“大师兄是在怀疑,我是投放学服,并且想销毁证据的人?” 江敛秋回头看着某个人,脸色微沉,一女弟子走上前,道:“大师兄,我昨夜确确实实是看到看到自君师姐在枯井边一直低头看着下面的,而且而且一副紧张恐惧的样子,怕是在里面藏了什么。” 江敛秋重复道:“你亲眼所见?” 那女子点点头:“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施自君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你是陆紫璇?你不会是因为我前几日罚你抄了几篇经文你心中不服便如此作词污蔑我?你可知道,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冤枉了多少好人?又有多少好人无辜枉死?” 陆紫璇一怔,双目便垂了下去,吓得退后了几步,不敢说话。 江敛秋看着施自君厉词的样子,道:“自君,我们来不过是为查清昨夜来袭之人的事情,众弟子也是心存疑问才来问问你的,你要是没去” 施自君双目一沉,道:“我确实去了。” 所有人一惊,皆是向她投以不可置信的眼神,可她却道:“我是去了西院枯井旁边,但只是想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练些剑术。不过,里面的学服不是我扔的,况且在我走之前,那枯井里,并没有所谓的学服。想必大师兄也不会让我平白无故便认了这与我无关的罪名?” 江敛秋一愣,眉头一紧,此时另一位东院子弟上前,此人正是祁跳跳,道:“自君师姐,不是我们要怀疑你,只是你所做所为,太令人怀疑了!” 施自君道:“请讲。” 祁跳跳如实说来,“自君师姐说收到白起镇百姓邀请去做法除祟,平定民心,只是驻扎在当地的师兄却没有收到任何邀请?何况一般的入户侵民的邪祟刚入门的修士也是足以有能力铲除的,镇上百姓为何不直接求助镇上的仙师而去舍近求远,反倒特地来一趟遥仙山请仙师下山,这不是太费周章了吗?” 施自君笑了笑,道:“你说得的确如此,也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白起镇上的剥皮妖是我除的,镇民信赖于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们的意愿,我们可阻止不了。” 施自君句句在理,祁跳跳一噎,向后退了一步,一时没了话语。 第166章 厄运1 “你把我师姐怎么样了?” 施自君隐晦一笑,凑在她耳边,小声道:“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吗。” 话毕,江月初只觉脖子一僵,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最后闭眼的那一刻,她还是不自觉地看向上明弈的位置,迷迷糊糊间,她看见上明弈满脸焦虑向她奔来。 不只是他,江敛秋亦是如此,还有一众门生,脸上皆是惶恐。 “初儿!” 意识混沌间,江月初最终阖上双眸,耳边传来一声惊叫,急切无比,焦虑无比,有些像哥哥,又有些像上明弈。 “初儿!” 嘀嗒嘀嗒,一滴滴水珠滴落在江月初脸上,她微微感到不适,正缓缓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了湿漉的地上,她欲要爬起身子,却发现双手传来一阵僵痛,她挣扎了下,才发现双手被捆仙绳绑了,双脚也是。 不知躺了多久了,被岩壁上的水珠滴了多久,她半张脸都淋湿了,散落在肩的头上紧贴脖子,凌乱不堪,衣服也是半湿半干,这岩洞原本就寒凉,再加之她身上一半是湿的,犹如覆上了一层寒衣,再冻三分。 她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到‘施自君’站在不远处,正用死死的眼神看着她,满是玩味与兴致。 江月初挣扎着艰难坐起,左右望了一眼山洞,却都未找到想见的人。 ‘施自君’摇摇头,笑道:“别看了月初师妹,她不在这。” 江月初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别叫我师妹!我师姐在哪?” 剥皮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帮她把脸前的碎发挽到耳后,道:“月初妹妹对你师姐可真是情深义重啊,都被捆成这样了,还想着你师姐呢?” 江月初用力挣了挣背在身后的手,无奈捆仙绳可不是一般的绳子,那是仙门法器,不是用点力挣扎几下就能解开的。 她正想着办法,又要转移剥皮妖的注意力,道:“遥仙山有通关结界,你是怎么出来的?” 剥皮妖满不在意笑道:“真是健忘的丫头,你忘了,你身上刚刚拿回我给你的通关玉牌。”说着,她把那块木牌仍到江月初面前,“看,这不就是吗。” 江月初看了一眼,道:“是啊,这倒是忘了,所以,你把我绑到这里,是想放我在这冷死我?” 剥皮妖笑了笑,蹲下身子与她对视,道:“月初妹妹不要生气嘛,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是剥皮妖吗?” 此时,江月初手后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绕着她手腕在动,想起来了!是月牙! 心下笑道:好月牙,赶紧给我解开! 只是捆仙绳怎么说也是灵器,可月牙也是一条有灵性的藤枝,捆仙绳与月牙若是想比谁的韧性要好,那可不一定了!所以月牙想要解开被施了法的捆仙绳,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江月初现在要做的便是分散剥皮妖的注意力,虽然她很没有兴致在这听她讲故事,但是为了争取月牙解开捆仙绳的时间,逼不得已而为之。 江月初道:“为什么?” 剥皮妖目色一暗,沉声道:“因为你的好师姐啊!”顿了顿,她便站着身子转了一圈,仙服飘飘,道:“你看我,一点妖气都没有,这样看上去是不是也很有仙家大派的风范?” 江月初浅浅看了一眼,心下无感:与师姐差远了! 只是她忍着情绪,道:“我师姐与你什么愁什么怨你为何要抓她?还有,你既不是妖?为何要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剥皮妖目色微微一暗,“无冤无仇?她欠我多少?她如今能身任遥仙山大师姐的位置,能惩善除恶斩妖除魔,一派仙师道然为人人所赞诵,这一切都不归功于我吗!” 江月初并没听进去多少,一心只认为她在发疯胡说,心下只盼着月牙能快些解开捆仙绳。 剥皮妖蹲了下来,用力钳住江月初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你的好师姐,之所以对你这么好,只不过随便找个人来当妹妹,好弥补她噩梦一般的愧疚之心!” 江月初被她钳住下巴,一时动弹不得,便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剥皮妖轻轻一笑,“这就是我恨你,恨死你们的原因!凭什么只有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全世界都应该知道,施自君是如何背信弃义,狠心的一个人。”说罢,她放开了钳住江月初下巴的手,“跟你讲个故事。” 江月初心间有些不适,不知该听不该听,还在恍惚间,剥皮妖已经娓娓道来了。 从前,覃城有一位商人,成家两年,他夫人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夫妻二人到庙里上香,到处求神拜佛,终于在第三年,心心念念地,终于是盼来了身孕。 寺庙里的道长感言:夫人辛辛苦苦求来此胎,乃是九天之凤,降生势必带来好运,大吉!商人与夫人高兴得不行,回家之后好生养着胎儿,果然一年后便生下了一位女儿。 果真如那位道士说的那般,这位女儿的出生,给商人带尽好运,生意果然好了起来,上门求经商去路的人门庭若市。 商人的家里逐渐家境富裕起来,并在女儿满月的时候达到了顶峰,在整个覃城富甲一方,不断传出佳话,钱财一时达到了顶峰,风光无两。 因此,商人与妻对她是百般宠爱,怜惜如命,把这位女儿捧在手心,让她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只是一年后,妻子意外怀孕又生下一女,可这二女儿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因为二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商人生意失败,正如火如荼的买卖竟也一夜之间陆续亏了个精空。 夫人着急,抱着二女儿便去寺庙寻那位高僧,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夜之间为何变数这般大? 道长也紧张了,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话来,夫人大怒说,若是道长再不给个交代,她就叫人拆了这间庙! 没想到,那位道长还真被唬住了,一开口就指着夫人抱在怀里的女儿,说她不应该生第二胎,还说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是命带煞星,一出生就风云突变,由胜转衰,真真言词指着一个婴儿,道正是这位婴儿给商人一家带来的厄运。 夫人信了,回家就急着找来商人,一个劲儿地要把婴儿扔了! 可商人哪里舍得,这可是他的女儿啊。商人不同意,也不相信他的女儿是个煞星,于是甩开夫人的袖子,道:“经商买卖赢亏乃常事!” 商人自以为自己能把失去的生意再抢回来,并开始日夜奔波,结果并不如他所愿,却是一亏再亏,一时欠下无数债款,昔日覃城数一数二的大户,到最后竟然连饭都吃不起了。 一时间,商人一家成了全城的笑话! 第167章 厄运2 江月初听得心下隐隐发慌,看她满脸的戾气,便已经猜出了几分,从她的不甘与嫉愤中,江月初感知,眼前的剥皮妖就是那位带着厄运降世的煞星。 商人一心致至要把钱财再赚回来,可知一回到家徒四壁的屋里,妻子就会滔滔不绝的埋怨,说他没用!仍然坚持要把这个婴儿送出去! 商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妻子哭着跪下来求他,商人最终都没有软下心来。“这是我的女儿啊!怎么能送人呢,你让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最后,穷得是一干二净,商人在外屡屡碰壁,遭人嘲笑,回来妻子哭哭啼啼,哀嚎埋怨。他一口气血上来,终于是受不了了,发了疯地跑出门外,一头撞在南墙,撞死了。 妻子心中悔恨,好几次想过要掐死这个婴儿,可终究下不去手,没过几天也就郁郁而终,病死在床上。 剩下了两个孩子,无依无靠。有人上门看,唏嘘几句:看啊,就是这个小煞星克死了自己父母,唉,多可怜。 屋子里躺了两条尸体,白日便没什么,只是晚上路过时,有人觉得阴风阵阵,还有醉汉说晚上经过时见了一对索命的夫妻,吓得醉汉屁滚尿流地爬地走了。 真是晦气!第二天早上,醉汉一把火就将屋子烧了,连同商人夫妻二人的尸体一并,全都焚尽在这熊熊烈火中。 覃城一位无妻无儿的老人找了来,不顾众人的阻拦,不信这好好的幼童命带煞星,他只觉这露宿寒风的,两个孩子怎么受得住!于是便收留了两个孩子。 两人跟着老汉便回了家,只是老汉家里贫寒,是覃城出了名的没有积蓄娶媳妇,住着破烂茅屋的脏老头。 但尽管如此,他尽自己所能,给两个孩子穿暖吃饱。日子虽是清贫了些,但还算过得安乐。 只是住了没多久,便有商人的债主找上门来,听说商人死了,只剩下两个女儿,债主一听那还了得!老子钱可不能白给出去,怎么着也要卖了这两个女孩把钱拿回来! 于是一路嚷嚷着要卖了这两个孩子,老汉吓得连夜抱起两个女孩,简单收拾着家当,推着大板车便跑了。 自始之后,再没有在覃城出现过,人们以为,老头和那两个孩子早就死了。 殊不知,老汉推着车,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一处小村子,重新盖起了茅屋,与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在他的照顾下,两姐妹也是平安无事,顺顺利利地渡过了八年,姐姐十岁,妹妹九岁。 然好景不长,债主还是找上门了。 有位壮汉带着两个帮手闯进了茅屋,一来便把院子的花生玉米辣椒小麦通通掀翻,他凶神恶煞地冲进屋子里,一手掀翻了桌子,把老汉刚刚做完的汤菜洒了一地。 “把这两个女的带走!老子欠下的债,就得女儿来还,天经地义!带走!” 老汉吓得一愣一愣的,走过去要阻拦,却被壮汉一脚踹开,“就是你这个脏老头!他妈的,挺有能耐啊藏了这么多年!让老子好找!” 眼看着两姐妹就要被带走了,看着她们挣扎的哭闹,老汉连忙蹲下抱住了壮汉的大腿,哀求道:“别带走别带走她们,求你了,欠你多少钱?我还,我能还的。” 壮汉啐了一口,狠狠朝老汉胸口猛踹了一脚,那老汉被他踹的翻滚在地,吐血不止,“呸!还?你还个屁!看你这副穷酸样,这破茅房没一样值钱的东西,你拿什么还!” 老汉上了年纪的,被会使功夫的人踢了两脚,现在已经气都喘不过来了,活没了半条命,咳了好几声,将喉咙的血痰咳清,他咽着嗓子央求:“我能上山砍柴,能能砍柴拿去卖然后换钱” 壮汉似是听得有点不耐烦了,啐道:“老东西,留着给你自己买棺材用!带走!” 两个帮手一人扛起一个,听着女孩又哭又咬被带走了,老汉却无计可施,趴在地上吐了几口血,一时气火攻心,重重咳出一口血,死了。 两姐妹就这么被卖到了覃城当地有名的窑子,窑子的老鸨看两姐妹生得眉清目秀的,尤其是妹妹,眉眼灵动如玉珠,脸蛋讨巧极了,要再养个几年,日后定能帮她赚钱! 所以,老鸨把脏活累活都给姐姐做,妹妹则不同,琴棋书画样样都学,吃好的喝好的,连睡觉都能有人伺候。 即便如此,妹妹总会隐隐约约感觉这是个不好的地方,她不想待在这地方。 可奈何她琴音弹错,曲子唱错,便会遭受看家婆子的鞭打,所以为了活命,她只能听话把她们让做的每一样东西学好,只要她学好了,听话了,就能少受鞭子。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脸蛋讨巧的小姑娘,就是八年前克死父母的煞星。 可是姐姐受不住啊,一天趁看门的不注意,姐姐跑了。 老鸨婆子知道后大怒,狠狠打了一顿妹妹,边打边骂,“快说!那个死丫头去哪了,是不是你把她放走的!” 八岁的小女孩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哭着求饶:“别打了,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姐姐走了,为什么不带走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走了一个女孩,就相当于流走一笔钱,老鸨怎能不生气,她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妹妹身上,走了一个人,丢了一袋钱,不骂她骂谁!不打她打谁!打得手疼了,就关在柴房三天三夜,没完没了地折磨。 三天后放出来,老鸨气未消,提着小女孩就要到前台端茶倒水。 可八岁的小女孩哪里会这些,一个不留神打翻了桌上的热茶,滚烫的热茶就这么浇在她脸上,活活把她脸烫出了红肿,红肿消去后,那原本皙白光滑的脸蛋已经被烫的破烂不堪,半张脸已经要不得了。 婆子大喊:“哎呦!天杀的!你这个赔钱货!脸上烫成这样,以后还怎么接客!” 因为烫伤了脸,此后,小女孩的待遇天翻地覆。 吃的是别人不要冷饭残渣,干着最肮脏的活,一不留神打翻个杯子盘子,就被客人赏一嘴巴子,回去还被窑婆抽打。 听到这里,江月初的脸色一沉,双眉也微微蹙起,剥皮妖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继续道:“当小女孩拼了命的把活干完,为的就是晚上累到不行了的时候,能讨个好觉。可你知道一鞭子被抽醒,要为老妖婆端热水洗脚的滋味吗?” 第168章 厄运3 江月初一愣,并没回答,而手腕也松了几分,月牙再盘旋中加紧力度解开捆仙绳。 剥皮妖继续讲道。 有一天夜里,她三更半夜爬起来,点着蜡烛推门,而柴房的门是锁着的,她打不开。小女孩没有办法,只能拿着蜡烛点着了床铺,大火很快烧尽了整张床,然后是窗户,大门。 引来了所有人救火,小女孩趁乱终于跑了出来,她下楼后,没有立即走,而是回头扔下了手里的蜡烛火苗,于是,整个青楼就这么被烧了,而她无处可去,沦为了贫民窑里的一个小乞丐。 几年后,覃城一场瘟疫,所有人都痛不欲生。但有一个奇怪现象,他们发现覃城贫民区的人并没有受到瘟疫感染。 最后发现,是里面有一个破脸的小乞丐是不怕感染,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不会被感染。 那个小乞丐,正是烧了青楼跑出去的女孩。 有个道士路过,称是她破相的皮骨有驱邪避灾之效,一日之间,消息传满整个覃城,所有人争先恐后来拥着来摸一把她的皮骨。 那些人先是拜神求佛菩萨在世一样供着小乞丐,祈祷覃城瘟疫快些好起来,跪的跪拜的拜,有求于人的时候怎么话都能说出来,什么出钱供奉,什么领回家好生拜着,更有人出黄金万两求着女孩跟他回家。 可即便如此,人心总是贪婪不足的,到后来有人越来越不满,这个想霸占她的手臂,那个想独占她的双腿,恨不得这样的在世菩萨都占为己有的好,其他人通通不能染指! 可小女孩害怕,所以躲了起来。 人们找不到她,越来越暴躁了,覃城的瘟疫又起了,那些曾经道着供奉在世菩萨的嘴脸不见了,一个个啐言谩骂,凶神恶煞地翻天倒地也要把她找出来。 口中的词也从在世小菩萨变成了死丫头,破烂人,叫得那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狠。 后来不知这么的,有人发现这个破脸的小乞丐就是八年前那位克死父母的煞星,难怪连百年来风调雨顺的覃城都染了瘟疫,原来是这个煞星带来的厄运! 一时间,覃城百姓怒不可遏,发了疯地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小煞星找出来。躲起来的小女孩最终因为太饿了,实在是受不住,出来找吃的路上不慎掉进了人们早就埋伏好的陷阱,随后就这么被套着拖了一路。 小煞星找到了!人们为了自己活下去,剥了她的皮挂在广场中间,任意每个人膜拜。 小乞丐的尸骨就那样被暴晒在泥坑里,风吹雨打了三天三夜,最后的一缕残魂被一只路过的蜘蛛精救了。 “没错,那个命带煞星,克死父母,被卖窑子,烧掉青楼沦为乞丐,最后被剥皮抽筋的人,正是我!” 江月初双眸隐隐颤动,剥皮妖道:“人心叵测,有的人嘴上说着感恩,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就什么都不顾了。有的妖,被万人唾弃,却终究救了一个被人伤害的残魂。你说,这命带煞星,到底克的是谁?难道不是我自己吗?” 江月初缓了一阵神:“所以,丢下你独自离去的人,是师姐?” 剥皮妖赞道:“聪明,你猜到了!” 她浅浅叹出一气,讲起故事来又是云淡风轻,若是光凭她淡然得不见怒色的语气而不去仔细听内容,无人能相信她都经历了什么超越常人之痛,承载着多少了非人满盈的恨意。 她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是在覃城的一处广场。他们把我关在笼子里,用绳子将我的手紧绑挂在笼子上,我就像一个受虐的牲畜,承受着大人们对自己投来危险,惊恐,愤怒,如豺狼野豹般的目光,他们正探讨着如何处置这个祸事之煞星。” 一堆人围在一起,生怕那个小煞星跑了般,将那个铁笼子围得密不透风,如虎似狼的神色,似是在商讨着如何将笼内的幼兽大卸八块。 小女孩被蚕丝网拖回来时,一路上磕磕碰碰,满身又是脏泥,又是血迹。蓬头垢脸下,一双害怕的泪眼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口中说了不下一百遍,一千遍,“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终究没人理她,更不会有人救她,反而换来大人们更加凶狠,更加迫切的讨论。 其中有人认出了小女孩,“是她!就是她!她是在风月楼里逃出来的,前段时间风月楼起火,里面的十几口人活活烧死了,就是因为她!” “先是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再是害死了收养她的老头,被卖到青楼还引来火灾,真是到哪灾难就跟到哪!我就说,覃城几百年来都风调雨顺的,她一回来就起瘟疫了!都是她害死,看多少人枉死在这。” “真是走到哪,害到哪,厄运就在哪!死在外面就好!怎么还敢回来,覃城的上千户人家是得罪她了,欠了她的!竟要我们这么还她!” “当初她父母死的时候她就应该跟着一块去!烧死她这个小妖精!” “煞星!活该死!” “诶,等一下,她的皮不是能避免瘟疫感染吗,要不干脆” 看他吞吞吐吐,一人提着声音将这句话说完,“干脆就把这小灾星的脸皮剥了!挂在这供奉着,看能不能阻止这场瘟疫!” “对!剥了她的皮!” 小女孩害怕极了,她拼命挣扎着,瘦小的手腕被锋利的绳子割出了血,都始终挣脱不开,她充满恐惧的双眼向人群中看去,竟一眼就看出站在人群中的穿着浅蓝色仙服的小女孩,是姐姐!她来了,来救她了! 女孩如看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正要放声嘶喊姐姐快来救救她,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那穿着浅蓝色仙服的女孩竟转身一头扎进人堆,走了。 剥皮妖目光如炬,重复道:“是的,你没听错,你的好师姐就这么再一次丢下我,走了!再没有回来。而我的皮,就这么被他们生生割了下来。” 看着江月初淡白的脸色,她悠悠站起身子,道:“听完这个故事,你有何感想?” 江月初脑子里乱得一团,干涩的喉咙一时说不出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后来呢?” 剥皮妖一笑,“后来?他们以为剥下我的皮,日夜供奉就能平安无事地度过瘟疫,可惜他们想错了。在残喘的最后一刻,我在我的皮相上下了诅咒,诅咒覃城!生生世世永受瘟疫所害!诅咒那里的人饱受瘟疫带来的痛苦!让他们通通死光!死绝!一个不留!他们越是膜拜那副皮,就越是面临家破人亡!尝尽世间最苦的锥心之痛!永远不得安定,不得善终!” 第169章 厄运4 “那白起镇的那些人呢?老汉的孙女,还有大婶的女儿?他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 剥皮妖悠悠站起身子,向岩洞的里面走去,在黑暗中,她从满墙的骷髅扯出了一个尸体,埋在骷髅里面的尸体其脸皮已经被剥去,看衣着能看出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被扯出了一个尸体,那副骷髅墙内的另一一副尸体自己也跟着弹了出来。 江月初看着这没有皮相的血肉模糊躯体,心下有些不适,后脊背也跟着微微发凉,蹙起双眉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他们以为逃离了覃城就能脱离我的诅咒,脱离苦海,就能安然地度过余生了吗?我偏不如他们所愿,我要他们在享受人生最快乐的时候,尝试失去至亲的伤痛!哦,对了,你倒是提醒了我,我不应该把她们的尸体留在这里的,应该送回去给他们,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后代,是如何被生生剥皮的,是如何个死相!” 原来遥仙山山脚那三位路人正是从前从多年前在覃城逃出来的城民,还有白起镇的老汉与夫人,怕也是剥皮妖的漏网之鱼。 而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掉他们,原来是想从他们儿辈,孙辈入手,如此白发人送黑发遭了这么一难,老人估计比自己身死还要难受。 “不过不着急,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死光的。我说过,让他们死光,死绝,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 江月初瞪直了双眼,道:“那我师姐呢?你把她的皮也剥了?” “怎么?你心疼她?”她突的靠近蹲下,语气骤然阴冷,“不过也难怪,你师姐对你这般好,你心疼她也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心疼我呢?从一出生,我就是那个被抛弃,被厌恶,人人恨不得杀死的对象,为什么是我命带煞星?又凭什么是我!那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尚是懵懂的年纪,她什么都没做,却被逼得什么都做了!” 她定了定神,狰狞道:“你以为我想的吗!但凡有个人站出来大发慈心替我说话,说我只是个小孩,根本不是煞星,但凡有个人站出来,我何苦轮到今天下场!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江月初微微舒了一口气,“那位收养你的老汉呢,不是吗!” 剥皮妖一笑,道:“这倒是忘了,可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死了,你看,这世间的好心人都要死绝了,剩下的也没人敢当这将死之人。” 江月初一时语塞,此时月牙在腕间一动,她心下一怔,这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就联想到蛇。 只慢慢适应了一阵,她发现手腕一轻,背后的捆仙绳已经被月牙解断,而腿上的捆仙绳也不知何时间被月牙偷偷磨断了半截,剩下的只需她用点灵力便能挣开。 江月初正找时机,奈何剥皮妖一直眼勾勾地盯着她,她根本无从脱身,看来还是要再说些什么,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想了想,江月初道:“你在白起镇作乱,故意留下痕迹让我们追查,而后又联合蜘蛛精兵分两路,让它伪装成剥皮妖,好让我们误以为是真的有两个剥皮妖,这样就可以两边引开我们注意力,我与哥哥那一边见到的是假的你,真正的你已经去找师姐了。所以师姐才是你的目的!” “你是那时就把师姐抓走了?回来便谎称剥皮妖已被你斩杀,实则不然,是你顶着师姐的皮相,换了一个身份糊弄了我们所有人!要不是仔细对比,险些连我也” 剥皮妖浅浅一笑,毫不否认,“不错!我找的就是她!” 话毕,她目色略带玩味,盯着地上之人,“你真该看看她当时认出我时的表情,是多么的吃惊,那双眼睛瞪得好比圆石一样又圆又大,连剑都拿不稳了。” 江月初继续道:“刚开始或许你对她还没有加害之心,所以把她带回了遥仙山,想带在身边严加看管,只是留在寝殿中自然多有不便,未免人杂眼碎,你于是将她藏在鲜有人涉足的西院后山枯井下!而陆紫璇师姐说你在枯井前逗留许久,原因正在于此,当你被人发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师姐转移了出去。而才有了投放学服,你被人指认之事。” 闻言,剥皮妖没有半分愧疚之色,只道:“你好聪明,不过只对了一半。” 江月初一怔,“哪一半?” “我的确把她抓走藏在了西院枯井内,也确实想过借着她的脸皮好好当一回遥仙山大师姐,以及好好见识一下你这个好妹妹。不过” 江月初心间一寒,道:“不过什么?” 剥皮妖挽唇一笑,伸出二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一字一字吐出,“不过这张皮,我可没勉强,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给我的。” 江月初双目微红,“你胡说!定是你使了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术,让师姐上了你的当才会” 剥皮妖抢道:“你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错了,你想想啊,你师姐一派仙人之士,善良正直,淑人君子,璞玉浑金,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拒绝一个像我这么可怜的人呢。” 她眼底一抹凉色闪过,沉道:“何况,我还是她亲妹妹!她有愧于我,怎么能不答应我!” 顿了顿,她语气又松了几分,“我只不过这么随意一问罢了,问她能不能把她的皮给我,问她能不能变成她,享她之福气,过她之生活。她连想都不想,一口就爽快答应了。” 江月初脸色微白,不敢相信听到的,“她死了。” 剥皮妖笑道:“没有死,不过也快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定是现在师姐还没死,若是待她回过头来了解,那到时候就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不等多时,江月初看准时机,趁剥皮妖猝不及防突的向她打了一掌,趁她挡眼之际快速站起,想着生擒剥皮妖逼问出师姐的下落,于是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江月初正要再给她致命一击。 突然,轰一声,背后一股力量袭来,一根蜘蛛腿对着江月初背后重重打去,她受了这一击,身子无力地被掀飞出去,撞到岩石壁上后摔倒在地。 噗哧一口鲜血溢出,身背后还传来一阵滚辣的刺痛感,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背后,洁白的衣衫已经被扎出无数个小洞,腥红的血迹染开了一大片。 她忍着痛,抬眸看去,眼前正站立着一只黑漆漆的八腿蜘蛛,生着锋利芒刺的八条腿微微耸动,看得只让人头皮发麻。 第181章 为你断龙骨 上明继手下凝着一团红火,红衣身影随即快速闪身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江月初便要致命一击。 只还未待江月初反应过来,上明弈的身子已经完完全全挡在了她前面,接着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上明继那一掌,并道:“阿继!收手!” 听着他再一次用命令式的语气喊话,上明继显然有些难以置信,下一秒却绷紧了双眉,似是要将上明弈对自己的寒厉要百倍奉还在江月初身上,他如虎的阴眸紧紧盯着江月初,多了一份恨意。 “今日我便要杀了这个祸水女人!”他手中的灵力又加重了几分,上明弈神色微沉,与之对峙的灵力也跟着加重了几分,道:“你疯了!快住手!” 江月初一愣,并不知道他此言何意,只觉得他突然发狠的盯着自己,一口一个祸水说得心下好不舒适,于是道:“你在说什么?我对上明弈是真心实意的,绝不会伤害他。” 听到这话,上明继双目猝的瞪大,似是震惊到了极点,又嫉愤到了极点,于是避开了上明继的回击,他快速收了手,转而一掌向江月初甩去。 一道红光袭过,他动作极快,猝不及防间,那一击已经要打在江月初身上,可江月初是站在上明弈身后的,只要上明弈微微挪一小步,那一击便能为她挡住。 果不其然,上明继那一击灵力尽数打在了上明弈身上。 上明继吓得急忙上前,“大哥!” 江月初在他身后,先是一步接住了上明弈,方才那一击的红光是肉眼可见的耀眼,可想而知不轻的! 她挽着上明弈的手,一脸担忧,“上明弈?你怎么样?没事?” 他咽了咽喉咙,缓了口气,伸手将手心抚在她的手背,道:“初儿别担心,我没事。” 江月初正要说话,怎知下一秒却被一掌推开,“你滚开!” 上明继这一掌打得突然,江月初心思又在上明弈身上,根本是毫无防备,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就这样被推倒在地上。 没了江月初的支撑,上明弈双腿突的一软,正要倒下,却被上明继一手扶住了。 他神色略带惊慌,“大哥你怎么样?你做什么替她挡了!我本来要打她的!” 上明弈双眸有些微红,像是努力隐忍什么,唇色都泛白了,只见他缓了缓,才道:“你回去。” “我不回去!” 倒在了地上的江月初慢慢站起,看着上明弈这副样子,心下不禁一软,又要上前。怎知上明继恶狠狠道:“不许你靠近我大哥!” 江月初本就不解他为何如此抗拒自己,只是见了上明弈这般样子,她心里一时着急便什么都不顾了,她只想陪在他身边。 于是漠视上明继的警告,上前挽过上明弈一只手臂,照着上明继方才对她做的那样,伸手推开了他,硬气道:“他是我的!我就喜欢靠近他怎么了!” 她语气是如此的坚定,就差一句‘你管得着吗!’没说出来了。 上明弈疲倦的眼眸突的一颤,弧浅的眼尾腥红,别过头去看着江月初,神情是少有的僵硬。 上明继勃然大怒,声嘶力竭道:“闭嘴!!!你放屁!少在这假惺惺的装好人,打我大哥一掌再给一颗甜枣吗!他身上哪一处伤不是因为你?你在这一副大仁大义重情重义演给谁看!” 江月初一怔,上明弈却呵止道:“不准!” 只是这次上明继并未听他的话,继续往下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盯着江月初的脸,凛厉道:“我大哥为了替你解毒,亲自到绝境谷万丈悬崖上摘取绝境海棠给你做药引,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为你摔断了龙骨!那可是百年蜘蛛精的毒液,能解毒活下来的,这世上能有几个人!你以为你体内的毒是怎么解清的!是我大哥!摔断了龙骨为你换来的!” “够了!” 江月初心下一顿,似被什么东西猛然刺中了一般,一股刺痛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当然不够!我大哥即便是摔断了龙骨也要带着绝境海棠回来求着老太婆救你一命。你可知断了龙骨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等于生生折断了半条命!他都这样了还不愿意跟我回去龙域疗伤,只当老太婆给你服用了解药他这才答应要跟我回龙域疗伤,却还执意要把你带回去!中途可是被你那位好哥哥带人打过一场,我才把你这个累赘扔了回去!” 江月初有一句每一句的听着,心跳骤然一顿一顿的,双目彻底怔住了。 “即便是如此,我大哥在龙域疗伤不过半月,龙骨还未完全修复便又去了遥仙山,我当以为他心急要寻离生镜,怎不知,又是因为你!你倒好啊!回礼便是一剑!你看他这样烧成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在这装什么纯情大圣人!恶心死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是这样的。可她从来不知道的。 江月初愣愣地看着上明弈,无力地唤了一声,“上明弈?” 上明弈伸手抚过她的脸,因为发烧,他滚烫的手心触过,江月初脸颊带来一丝温热,他道:“我在。” 上明继却道:“大哥你清醒一点!” 上明弈转身,浅浅道:“我一直都很清醒,从前如是,现在如是,以后也不会变。” “大哥?” “我自有数。你先回去。” 上明继眸色一冷,从前要是上明弈发话了,他定会乖乖照做,可他这次却不想依言行事了,“我不走!” 扑哧一声,一口气血涌上喉间,上明弈再也忍不住,将隐忍已久的鲜血吐了出来。 “上明弈!”江月初一惊,忙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抚过他的唇角替他擦去血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上明继也跟着一惊,看着江月初的举动心下更是不爽,却怕上明弈情绪过激再吐血,索性站着没上前,只道:“大哥,跟我回去疗伤。” 听得此话,江月初颤着手替他擦着唇角,哭道:“回去上明弈,回去疗伤你快回去” 上明弈却道:“你先回去,做好你的本分。” “大哥!” 上明弈又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回去。” 上明继眉头一紧,狠狠地剜了一眼江月初,最后不甘地拂袖离去。 突然想到什么,江月初道:“是了,我给你输送灵力,我帮你”她二指探过他额头,却被上明弈拉了下来,道:“不用的。” “怎么不用!”江月初急坏了,他却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输送灵力,她急红了眼,想要挣开。 突的,江月初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下一秒她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便覆上了他的唇。 上明弈双眸一怔。 第182章 千年灵芝 江月初只一心想给他输入灵力,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而上明弈则不然,这是江月初难得的主动,他怎能轻易放开。 于是有意无意地轻咬她的下唇,二人便吻得更深,一时难解难分。 江月初中途有些晕眩,推开了上明弈,眼尾湿红,急道:“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看着她微红的湿眸,急切的神色,他心底一软,即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不好,还差一点,如今更是离不开你的灵力只看她急成这样,现在怕是再想也舍不得了。 上明弈只道:“我很好,初儿不要担心。” 江月初咬牙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这都不告诉我?为我做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上明弈却道:“你会难过的。” 江月初心下一抽,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泪珠又掉了下来,她埋进他怀里,对着他胸口便轻咬了一口,放开后哽咽了几下,“上明弈。” 上明弈浅浅地看着她,“嗯?” 他还嗯的云淡风轻,像是断龙骨是件多么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事情,江月初又对着他胸口咬了一口,力度比方才更重了,带着鼻音,“疼吗。” 上明弈只当是她问咬的疼不疼,于是道:“不疼。” 江月初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白的唇色有些无力,微抿的嘴角却是有些上扬,江月初鼻子一酸,凑过去再对着脖子咬了一口,“疼吗?” 上明弈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江月初忙不迭把人放开,以为自己真的弄疼他了,忙在肩上胸前摸了一轮,“怎么了?很疼吗?” 未料他依旧淡然,轻声道:“不疼。” 看他像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江月初刹的眼睛一红,“你骗人!明明很疼!那可是龙骨,肯定很疼的!” 上明弈抚过她的脸,“不是很疼的。” 江月初一哽,突的扑进他怀里,带着鼻音,“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只有你了,只剩下你了上明弈,你不可以这样不可以怎么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上明弈我不是有意的,不是发自本心要怎么做的” 她思绪凌乱,话语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断断续续的,江月初也将她要说的都说完了,上明弈,他只道了声:“初儿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我都知道。” “抱够了没有?” 赫夫人不知何处已经从房里出来,并站在了不远处,看着搂抱在一起的人,她有些不屑,只觉得心里硌得慌碍眼,“够了就放开站好了。” 江月初被吓得身子一僵,先是放了手,用袖子擦过泪渍,抬眸道:“玉玉衡上神?” 赫夫人手里捧着一碗汤药,啪的一下放置旁边的桌子后,道:“打住!这里没有什么玉衡上神。” 江月初愣了下,接着道:“赫夫人,我能不能问” 她话还没问,赫夫人却道:“不能。” 江月初一顿,道:“夫人,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赫夫人不以为然,也不管她要说什么,只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道:“把药喝了。” 江月初第一反应便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上明弈,发烧的人是他,被刺伤的人是他,断了龙骨的人也是他,于情于理,需要喝药的人也是他才对。 怎知赫夫人却道:“不用看了,我说的是你,你喝!” 江月初有些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我?” “对,不用怀疑,你!” 江月初一顿,是了,她体内还有能催发恶性的毒药,若不喝药,届时自己怕是再会失控的,再刺上明弈一剑砍他一刀怎么办! 想到问题的重要性,江月初不再犹豫,走上前拿起碗仰头就喝,像是习以为常,喝药这种事情她每个月都会喝的,无论多苦她都能习惯地灌入喉中,。 不过唯一一处不同的是,原来从前喝的解药非是解药,而是毒药罢了。咕噜咕噜几下,那碗黑糊糊的汤药逐渐见底,江月初一滴不剩地把它喝完了。 上明弈上前接过碗,“有劳了二师父。” 江月初神情有些惊异,“二师父?” 只听上明弈在他身旁浅浅的回了声,“嗯。” 赫夫人却没心思像他那般云淡风轻,“知道劳烦我你还来?不单止你来,带一个不说还引来一个,当我很闲吗。” 她话虽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却是听不出半分要责怪的意思,上明弈低浅着双眸,一时没再说话。 江月初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位赫夫人性子虽是刚硬刻薄了些,可心性到底是好的,刀子嘴豆腐心说的正是她了。 说是上神不乐意,甚至还有些生气,连上明弈也要唤一声师父的,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现下隐于此地,想必是经历许多事,饶是没个上好几十年的人生谈资,怕是也拿不出那样说话的底气。 “赫夫人,我体内的长恨生,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我爹爹他”说到此处,江月初突然意识了到什么,舌头猝然僵住了。 还未待赫夫人开口,上明弈先道:“他不是你父亲。”他拉着江月初的手,双目流盼,“你还记得吗?你说整个净灵山都是你的,他们尊你为小公主,你说你是净灵山的守护神。” 什么小公主?什么守护神? 江月初脑子一片空白,对于上明弈说的话,她毫无印象,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上明弈握着他的手,拉开一截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道:“你看,这是你的仙藤,青芜仙藤,它认主的,除了你别的人他绝不会屈服的。” 江月初怔怔地低头看着颤在自己手上的月牙,思绪凌乱。 赫夫人接着道:“这是净灵山的灵植,这东西认了你做主人便只听命于你一人,百世不变。正是因为已经认主的东西再强迫它认第二个主是件十分棘手的事,江顾源也正是知道自己收服不了它,只看在它无畏烈火不惧冰霜,是个不可多得的灵植,于是便将它带回了遥仙山,放置秘阵中作为击花大赛第一关的妖兽供比赛弟子斩杀。这青芜藤乃是仙物,它死不了,无论弟子斩它多少遍,不过几个时辰便能复生,此等好物,可谓修仙界供弟子修炼通关秘宝,能用为何不用。” 顿了顿,再道:“而你!正是净灵山的千年灵芝。” 江月初心下一怔,“那我为何,以那样的身份出现在遥仙山??” 第184章 我带你回家 江月初一怔,“所以,我便是那颗灵芝,他不能完全吸取我的灵力,所以要在我身上种下催发恶性的毒物”江月初睫毛微垂,眼底处铺开一道浅浅的阴影。 “所以,为了什么?” 赫夫人冷哼一声,“为了什么?自然是重返天庭!不是通过飞升,而是通过报仇,他不仅觊觎天界,仇视天帝,他还妄想统治人界,受万妖膜拜。” “那白凤凰呢?” 赫夫人一愣,接着道:“这我怎么知道,都这么多年了,可能早就死了。要他没死,江顾源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突然想起了什么,江月初身子徒然爬上一阵寒凉,难以置信道:“可他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给你几颗糖喂你几餐饭就感激涕零了?哼,那可真是辜负你一片真心的感恩了,那都是假的,一个野心这么大的人,他处心积虑做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理解为有利可图。他这么做,无非就是要利用你,把你留在遥仙山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每月按时给你服用万恶元,好让你这把利刃在该用时能好好听话。你是他一统三界的利刃,一把只听命于他的恶刀。” 江月初心咯噔了一下,心中莫大的悲伤涌上来,致使她有些头疼,凌乱不堪,却没有发了疯的大喊大叫冲出去逃避事实,也没有厉词否定指着她歇斯底里骂都是假的。 她一时也叫唤不出来,这一天的天旋地转,黑白颠倒,让江月初有点喘不过气。 无意识地后退间,她后背撞上了一胸膛,上明弈在她身后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人,“初儿。”江月初缓了一下神,努力捋清思绪。 “我该怎么办?” 赫夫人走到桌子前把方才放下的药又拿起,递到她面前,道:“怎么办?赶紧把药喝了。” 江月初:“这是” “这是缓解你体内万恶元的药,不过别高兴太早,这可不是解药,万恶元无药可解,即便是有药能解,它都已经在你体内这么多年了,彻底解清的概率也不过五成,除非你死了,便不用顾虑这么多。” 江月初双眸一颤。上明弈却道了声,“二师父。” 赫夫人瞥了他一眼,顺势将碗递到他手上,“赶紧让她喝下去,等下凉了我可不帮着又跑一趟。” 上明弈接过赫夫人的药,“有劳师父了。” 赫夫人道:“好了,故事也讲了,药也喝了,该知道了也都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们随意。”说完她便转身回房。 江月初却道:“玉”玉衡上神呼之欲出,江月初想起方才赫夫人对玉衡上神之称的抗拒,便即刻顿住,转道:“赫夫人,谢谢你了。” 赫夫人脚步一滞,只是停留了片刻随之继续迈步进了屋。 江月初想着赫夫人说过的话,她抬手捏了捏上明弈,上明弈一愣,“初儿?” 江月初收回手,拿过他手中的药,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我,一举一动还受不受我控制罢了。” 上明弈看着她顾虑的神色,莫名心痛,“无事的,会找到方法的。二师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医官,她找到办法定会告知我们的。” 江月初握着那碗汤药,轻轻嗯的一声,仰头将之喝尽。 上明弈神色微蹙,再道:“我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江月初一怔,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却道:“是我不想你有事。”她体内的长恨生一旦催发,自己便会不受控制,届时受伤有事的人,不就是自己最为亲近又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人吗?那个人不正是上明弈! 比起他担心她有没有事,江月初更加担心自己失控伤到他。 上明弈接过她的碗放下,只听得她道:“我好像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体内有异物了。” 那日在西院寝室,侍女按时送来汤药时,她道着苦,结果他却以那样的方式替她解苦,想必已是尝尽了她口中汤要的味道,而归隐在这里的玉衡上神又是医术极佳的神医,要知道几味药材,轻而易举。 上明弈转身看她,只见她突然靠近,将脸埋在他怀里,道:“那你是何时知道,我就是” 就是什么?江月初思考了一下,有些说不出来,上明弈搂着她的双肩,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道:“小公主吗?” 江月初顿了一下,“嗯。” “月牙听命于你时,我便怀疑了,却只是怀疑,没有确定的证据,许是青芜仙藤认了第二位主人。后来在绝境谷你替我疗伤时,我便确定了。” 江月初感受着他体内传来的温热,靠在他怀里,无比舒服,好像只要靠一下,就能忘记所有忧虑,所有苦痛。 半响,她将脸再埋进一些,道:“我不记得了上明弈。” 上明弈细呼出一气,温声道:“我记住便好了,我说过,你说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我都记住。” 江月初一愣,用手拽紧了他的衣服,“太不公平了。” 上明弈却道:“没有公不公平,我心之所愿。”他将人往怀里再搂紧了一下,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我带你回家。” 江月初双目微颤,道:“可是,净灵山已经没了,绝境谷只是个片草不生的荒地。” 上明弈温声道:“回玉龙宫,我们的家。” 江月初毫不犹豫,“好。” 江月初自己想来,真是个笑话,自己活脱潇洒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个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兄长,并非自己的哥哥,那个对自己谆谆教诲,教她使剑修法的父亲,竟是一步步将她推向无间深渊的恶魔。 好像,现在除了上明弈,她再没有别人了。 上明弈目光浅淡,道:“初儿,我是妖,你会不会” 江月初搂紧了下,道:“那又如何,我要跟你回家。” 上明弈本来还在担心江月初知道他身份后会心生芥蒂,未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上明弈将人一捞而起。 “我带你回家。” 上明弈将人带回了玉龙宫,二人一回来便直奔玄雅殿。江月初担心他伤口复发,加之人还没退烧,风风火火地一回来,便将人按在床上坐下,伸手摸索着他身上的衣服要扯下。 对于江月初一言不合便要脱他衣服的举动,上明弈好似早已习以为常,即便是这样,理智还是让他握住了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的小手。 “初儿,不用检查的,我没事。” 江月初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急道:“怎么还不退烧,定是伤口复发了,你让我看看。”说罢,她不顾上明弈阻拦,挣开他的手就要扒开他的中衣。 第251章 至死不渝 沈言慢慢恢复意识,可她并未睁眼。 往事种种如走马观花般闪过,她思想混沌有些迷离,头如生生撕裂过的疼痛,心口犹如被刀割再缝合一般,可她无暇光顾身体的疼痛,因为,有几件事情比一切的伤口更让她生不如死。 第一,沈路就是江顾源,亦就是翼王。之所以将她带到现代,是用了离生镜将她的魂带带走,奈何施法途中灵力受挫,阴差阳错打开了平行时空的裂痕,而江月初的魂以此进入了沈言体内。 而五年前沈路失踪根本不是意外,这么多年他一直研究如何回去,而所谓的龙延山正是龙域,他恰逢在龙延山失踪,实则应该是在龙域找到了什么东西能辅助他打开离生镜回到过去。 只是碰巧回去不久就被上明弈抓了回去,废了灵力后关押在他自己创造的秘境。 当时的江月初还是无魂之躯,根本就是个活死人无意识无知觉,上明弈耗了一半灵力才保住她身体不腐。 作为沈言的江月初回到修仙界,并未是用离生镜,而是魂魄被江顾源使了法子召了回去。 不知魂魄感应了身体,或是身体感知了魂魄,本就是活死人躺在玉龙宫的江月初的身体, 竟见鬼似的自己离开了玉龙宫, 在某处河畔与沈言意识的魂魄重新归位。 所以第二,她就是上明弈口中三句不离一的江月初。 第三, 想到第三,她心间重重抽搐了一下血染了遥仙山的四千多条人命,都是出自她之手啊,原来她才是天底下最恶的‘妖’! 第四, 沈言闭着的睫毛轻颤, 被下的双手痛苦地揪紧了被褥 五年前的遥仙山一战,她算是彻彻底底疯魔了,变成了江顾源一统天下的利剑。在江顾源的驱使下,江月初体内的长恨生已经灌满身体每一处血液, 包括心脏。 在无意识的疯魔下, 她灵力达到了鼎盛,连上明弈也不是她的对手,江顾源在那场杀戮中同样疯了, 不仅驱使江月初肆虐血染遥仙山,更用离生镜打开了魔界之端。 她隐约记得,离生镜打开了魔界之端,为何魔族未能肆虐人间?好像是上明弈又好像是玉龙宫所有子弟拦下了。 被长恨生侵蚀着大脑,太多的她记不得了,可是她清晰的记得,脑中魔语让她杀了上明弈,她将锋利的魔剑穿透了上明弈的身体, 她看着他在血泊中倒下。 明明已经被完全侵蚀了意识, 明明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可看见上明弈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她身前时, 有那么一瞬间, 她双眼变得清明。 江月初低头愣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胸口的血液将他衣服浸透, 玉白的石砖漫染血色一片, 都是他的血。 哐当一声, 长剑从手掉落, 一身洁白长裙,全然染上斑驳血迹, 裙脚处有,腰封处有, 手也有,脸上也有,可是没有一滴血迹是她自己的。 她脑中猛的被某种痛苦的记忆撞入,血色瞳孔大睁,疯了一般抱头大喊。 “上明弈,上明弈!我把命还给你好不好!你别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死!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不要死!” 上明弈将眼前的女子拥进怀里,声音颤抖有些无力,却并无半分责言, 安抚般温声道:“不用你还,我没事的初儿, 我没事,等等就好” 近乎崩溃的江月初怎会听到他在说什么,“我还给你, 我把命还给你。” 江月初疯了,她发了恨抓住自己的心,想要掏出来, 就当做还给上明弈,可是为什么不是抹了脖子一死了之,而是选择掏心的方式呢? 意识溃散的江月初当时也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下意识觉得可以把心送给上明弈,下意识觉得只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上明弈是不是就不会恨她了,就接受她的原谅了 上明弈也崩溃了,发了疯抓住江月初满是血的手,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江月初把心掏了出来, 眼神无光,喃喃说道:“我还给你,你别死” 没有心的江月初, 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 江月初猜的,她现在这颗心, 是上明弈的。她猜得不错,也确实如此。 龙域的太子殿下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补给了江月初,上古龙族的心口上有三片护心龙鳞,那是龙族的命根所在,也是千古的宝物。 成了年的龙,修为高者,一片护心龙鳞便能化成龙心,三片护心龙鳞便是三颗龙心,他将自己的心给了江月初,护心龙鳞便化成了上明弈的心。 所以最为痛苦至极的第四点,江月初的心是上明弈的,她的命也是上明弈的。 “初儿,初儿初儿你醒醒” 是上明弈。 上明弈握着她软弱无力的小手,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一声比一声难受。 沈言闭着的双眼也不自意地流下了眼泪,她很想起来大骂,上明弈你这个傻瓜!愚蠢!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天底下再无像你这样傻的人了,谁要你将全部的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谁许你这样了! 上明弈看见一串泪珠从她眼角落下,他倦涩的红眼一怔,慌手替她轻拭泪水,声音颤道:“初儿,初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初儿?” 沈言缓缓睁开双眼,能看见的第一眼,便是上明弈。他欣喜道:“初儿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不适?” 上明弈将人扶着坐起,见她不语,他心怔了一下,眼尾微红,试探性问道:“初儿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沈言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就怎么都移不开眼了,在遥仙山的高台上,她在千阶之上,他在瑶池之中,她俯视看去的就是这副委屈的表情。 当时江月初的‘不辞而别’,上明弈一定恨死她了,否则那场战乱中,他断不会那样哑言地看着她。 沈言很想扑进他怀里,不顾一切抱着他,告诉他全部,自己并没有打伤侍女逃离龙域,更没有食言,没有骗他还有说声对不起,让你替我做了这么多 只是现在,对不起了上明弈,请允许我再骗你一次。 沈言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是上明弈。” 上明弈揪起的心顿的一松,来不及言笑,他紧张地再次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你是谁?你我之间是是” 还没等他问完,沈言先打断了,“我当然记得,我是沈言,什么你啊我的?” 上明弈惊得双唇微开,眼中又有些失落,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两年前江月初失踪原来是这样失踪的,某种意义上应当是被沈言意识的江月初拐走了,而上明弈应当也是早就料到这一切,所以初次见面时他才没有问她是谁,或者记不记得她是谁。 因为他早就知道,江月初会再一次失忆。 否则她怎么会不会来找他呢,上明弈是这样想的。 现在他只是抱有希望试探,心底八成已经知晓江月初不会记得从前的事,可他还是会有两成的希望,这两成希望推着他将压在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他无法控制。 不过好在,江月初还是沈言的记忆,至少这样,江月初不会记得遥仙山一事。 上明弈努力平静心绪,淡然道:“初儿伤口还疼吗?” 沈言努力抑制住自己不去看他的眼睛,只要与他对视,她肯定是最先坚持不住败下阵来的那个。 沈言低头掩盖自己的心虚,伸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佯装笑道:“我没事,不疼了。谢谢你又救了我。” 上明弈却道:“不必。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沈言一怔,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就这一眼,沈言心底猛的一颤,越是表现得自然,心口越是跳得厉害,心间便疼得越紧。 正要控制不住双眼覆上泪雾时,门外几人像是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了进来。 “主人!”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