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娶我咱就离婚》 第一章 离婚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婚离了!” 颜蓉用眼角捎了眼信息,拿起刚买的粗粮煎饼,狠狠咬了一口。 她一手开车,一手捏着粗粮煎饼吃,心中有气,吃得没滋没味。 四年恋爱,十年婚姻,一双女儿……还是没能逃过离婚的命运。 颜蓉满心苦涩,她对自己喃喃自语:“我的做个头发,再去买身好衣裳。我得让凌向知道,没有他,姑奶奶照样活的光鲜亮丽。” 早上五点,天还不是很亮,绕城高速上的车子也不算很多。 颜蓉几口吃完煎饼,双手紧紧攥住方向盘,踩下油门,将车速开到最高限速。 八点前,她必须赶到s市的国际会展中心。 如今生意不好做,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今天的‘国际美容美发化妆品博览会’上的签单情况了。 “砰”的一声巨响。 颜蓉眼前一黑—— 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凌向站在床前,一张俊颜黑气腾腾。 看到颜蓉睁眼,他皱着眉头说道:“本以为你是个明理懂事的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没想到你也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凌向失望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厌弃。 “离婚是?不用明天,现在就去。”颜蓉往起一坐,一阵头晕,手背也是一疼。 她一手捂着头,一眼看向手背上的针头。 凌向一把摁住颜蓉的那只手,吼道:“干什么你?” 颜蓉胃里直犯恶心,懒得说话,丢开凌向的手,背对他躺下。 “你去民政局门口等我,我缓缓就过去。” 颜蓉蜷缩着身子,把脸蒙在枕头里,眼泪不争气的滚下来。 男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薄情的生物。 爱你的时候,你哭也可爱,闹也活泼,怎么都对;不爱你的时候,你上吊他都当你是在荡秋千。 一夜夫妻百夜恩,百日恩爱反成仇,就算是个陌生人,听到一个人出了车祸,也会关心下伤势如何。 他作为丈夫,就算决定离婚了,也不应该绝情绝义到如此地步。 颜蓉寒心彻骨。 她22岁嫁给他,还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扪心自问,也没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凌向的。 如果一定要找一点过错,那最大的错误就是她不该高攀凌向。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不被父母接纳的婚姻,注定不会天长地久。 沉默了许久,凌向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用稍微温和点的语气道:“只要你不是故意要挟我,离婚的事可以缓两天,但是不能超过一周,我下周一必须回去,你休息,我走了。” 颜蓉那个气啊,心说:“要挟你?就算你凌向天之骄子,姑奶奶也不会拿命要挟你。名存实亡的破婚姻有什么好?” 想到自己开车偏离车道,车头撞上隔离护栏,颜蓉后怕的厉害。 凌向见颜蓉不说话,掏出钱夹随意地抽了几张放在床头柜上:“留点钱给你,你自己想吃啥买点啥。” 话音未落,手机铃音想起。 凌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步走向门口。 刚走到门口,门“啪”的被人撞开,从外面卷进一个人来。 被撞开的门恰好拍到凌向手上,手机被震落。 来人没有一刻停顿,一膀子夯开凌向冲向床边,口中急切的叫着:“姐,姐你咋样了?咋就撞车了呢?伤哪了?严重不?” 这是颜蓉的妹妹梅子,刚得到消息,从单位急匆匆赶过来。 颜蓉在枕头上擦干眼泪,定了定神,缓缓转过身来,挤出一个笑容说:“姐没事,不担心啊。” 凌向默默捡起手机,边用手掌抹去屏幕上的灰,边往外走。 “姐,让我看看,伤哪了?”梅子掰着颜蓉的脸,检查了一遍,又掀开被子察看。 见姐姐没有骨折,梅子松了口气。 一抬头,看到了已经一条腿迈出门的凌向。 “原来是你回来了。”梅子一阵风似的卷出去,一把揪住凌向的后衣领,又将他拖进病房。 梅子怕凌向走了,一把下去,不仅攥死了衣服还捏住了凌向的肉。 “松手”凌向疼的龇牙咧嘴:“25岁的人了,还是传媒主播呢,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形象。” “梅子”颜蓉揉着闷疼的脑袋,挣扎坐起来:“让他走。” “姐你躺着。”梅子丝毫不理凌向的哀嚎,胳膊一转,竟将一米八高的凌向转了过来,她指着颜蓉问他:“是不是你干的?” 凌向不敢再动,一动后背火辣辣的疼,他微弓着背,吸着冷气:“你说的是人话么,我是那种谋杀老婆的人吗?” 梅子极其不屑:“别把自个说的多正人君子,你凌大少爷做过的事,全魔都市打听打听,有一件光彩的么?” 顿了顿,她又冷笑:“你不回来,我姐活的好好的,你一回来,我姐就出了车祸。你敢说与你无关?” “我…”凌向刚要辩解,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电话,而是微信。 凌向慌忙将手机往裤口袋里一塞,梅子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 “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这是我私人物品。”凌向顾不了后背的疼痛,用力去抢手机。 梅子往后一闪,跳到病床另一边,同时也松开了攥着凌向的手。 手机有密码,梅子也打不开,只是在屏幕上看到一条信息的简要:这次你要再骗我,离不了婚…… 内容显示有限,后面的字看不到。 梅子愣了愣,看向颜蓉,她都明白了。 凌向扑上去,一把夺下手机:“没教养,你这是侵犯隐私权。” “滚,滚滚,快滚。”梅子摆摆手,在病床上坐下,心疼地抱住了颜蓉:“姐,没事。离就离,他不离,咱也跟他离,这种渣男要来干嘛!” 凌向从小到大,迎接他的都是鲜花和掌声,何时被人骂过渣男。 本来要走的凌向,又转向梅子,怒不可喝:“谁是渣男?” 这时护士听到声音进来,喝道:“吵什么吵?要吵去外面,这里是医院,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凌向抬眼快速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一切,吞了吞喉咙,转身离去。 走出门后,他又折头回来,对颜蓉:“这婚不离了,我是渣男,那你就继续守活寡。” 说完,扬长而去。 第二章 玩消失 凌向走后不久,颜蓉就让梅子去办出院手续。 梅子劝不住,医生也劝不住。 “一没骨折二没昏迷的,住啥医院啊!”颜蓉摁着手背上刚拔完的针眼儿,催促梅子快去办手续。 一扭脸,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钱。 两张红的一张绿的,不多不少,二百五。 颜蓉竟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她不是气急而笑,而是发自内心觉得可笑。 为自己可笑。 多么好的老公啊! 老婆出车祸住院,老公给二百五…… 全天下大概没有比这更奇葩的男人了!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爱上这么个男人,一爱十多年,而且还爱的深而无底…… 梅子正帮颜蓉收拾东西,听到笑声,诧异回头看她。 看到钱,脸色一变,一把抓起攥在手里,问颜蓉:“这是凌向留下的?二百五,他这是糟践谁呢?欺负咱们娘家没人了是!” 说话过程,人已卷出病房。 颜蓉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念了句“梅子不值当”,顺着柜子滑落在地,那是一种身体被掏空后的身心疲惫。 这一夜,是颜蓉结婚以来,睡的最安稳、最踏实、最香甜的一夜。 十年了,拼尽全力,努力做好凌向的妻子,努力做好凌家的儿媳妇,努力做好女儿的妈妈…… 唯独没为自己活过一天,哪怕是一小时。 都说,女人有没有遇见一个对的人,生一次病就知道了。 凌向出轨有外遇,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一直相信凌向是爱她的,并且愚蠢的认为,出轨只是男人的一时冲动,等他玩累了早晚会回来的。 直到今天的一场车祸,才真正看清凌向,看清这场婚姻的悲哀。 一个男人连妻子的生死都不在乎,那这段婚姻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这个老公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第二天早上七点—— 颜蓉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平时最舍不得穿的裙子,直奔民政局。 成年人的日常,就是深夜奔溃哭泣,天亮时闪亮奔跑。 出门前,颜蓉给凌向发了条微信:今天,早上九点,民政局,来办手续。 在民政局门口,颜蓉足足等了三个小时,等得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凌向都没有现身。 等他的期间,颜蓉又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微信,都是电话无法接通,微信不回。 颜蓉无语,又给梅子打电话:“你有没有找过凌向?” 梅子刚刚硕士毕业,在电台做夜间栏目主播。 接到颜蓉电话时,她还在睡觉,睡眼惺忪道:“有,但是我没追上他。怎么了,姐?” 颜蓉:“约好民政局办手续,他没来。我打了一上午电话,就是联系不上。电话无人接听,微信也不回。” “什么?”梅子惊得弹起来,一把抓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挠着乱乱的头发,叫道:“姐,姐,你说凌向那死渣男,他会不会真打算耗死你啊?” 经梅子这么一提,颜蓉想起了凌向医院里撂下的话,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答道:“不会。” 凌向的为人处世,她太了解了。 傲娇、自负,情商低,而且骨子里还是个多情种,他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掏心掏肺,舍生忘死。 小三要他离婚,他就一定会离婚。 她当年就是被他的这份痴情所感动,自以为是的认为像他这种优秀的男人,能单纯的爱一个女人,是多么弥足珍贵。 于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跟他结婚。 如今想来,真是蠢的可怜,蠢的可悲。 挂完电话,颜蓉又去凌向常住的酒店找了一圈,得到的回复是,昨天已退房。 颜蓉只好又发微信给凌向:“咱们都是成年人,也都挺忙的,别浪费时间玩捉迷藏好吗?” 凌向依旧没有回音。 又过了一周,凌向还是音信全无。 电话从无法接通变为无人接听,从无人接听变为对方已关机。 凌向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从来不曾回来过,又像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 半个月后,颜蓉几乎忘记了离婚这档事。 她实在是太忙了,忙着生存,有什么事比活下去更重要。 颜蓉开着美容美发店、还经营着一个美容美发产品的小贸易公司。 这几年行业竞争白热化,生意超级难做,单就清宁步行街上,大大小小的美发店和美容院就有二三十家,还不算周边小区里和写字楼里的店。 像魔都这种一线城市,房价高的吓人,房租也贵的吓人,再加上房贷、车贷、房租、信用卡、水电物业费、员工工资、五险一金…… 颜蓉像一台机器,天天连轴转的,哪里有闲暇时间想凌向,就算有时间也没那闲心。 又因为一场车祸,完美的错过了‘国际美容美发化妆品博览会’,一笔订单没签到,还倒赔出十几万。 看着卡里只剩下不到三十万的现金流,颜蓉愁的想套上黑丝袜抢银行。 这天下午三点,颜蓉出门拜访客户。 刚骑上小绿车,手机开始震动。 将自行车骑到路边,拿出一瞧,竟然是个国际电话。 她楞神的功夫,电话已经挂断了。 颜蓉以为是垃圾电话,刚要走,电话又来了,还是那个号码。 “喂,您好。” 颜蓉接起电话,才刚说了三个字。 电话那头却传来女人不悦又强硬的声音:“老刘给你办了签证,你尽快来一趟。” 吴侬软语的强调,让骑坐在自行车上的颜蓉打了个趔趄。 自行车摔倒在地。 “妈”颜蓉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但电话早挂断了。 十多年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的婆婆,竟然破天荒地给她打电话,还让尽快去米国? 出事了,一定是女儿出事了。 颜蓉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女儿,也只有女儿出事,才有可能让这个一直瞧不上她的婆婆主动打电话来。 不然叫她去米国干嘛? 颜蓉惊出一身冷汗,甚至都听到了女儿的哭声。 “不行,我的马上赶过去。签证,旅游签证最快,我得去国际旅行社。”颜蓉自言自语着。 她一会儿拉自行车,一会儿又拿手机叫滴滴,顾了这头丢了那头,一个人原地打转。 第三章 叫原配找小三 颜蓉刚预约好车,又一个电话进来,是美发店学徒改改打来的。 “蓉姐,汪姐来电话说要做头发,你什么时候回来?” 颜蓉悚然惊醒。 她还不能方寸大乱,得先安顿好店里的生意。 凌向是个不靠谱的爹,自己再把生意做砸了,女儿就真没得指望了。 冷静下来,颜蓉又取消了网约车。 快车要三十二呢,钱这么难赚,能省一个是一个。 她重新开了辆自行车,边骑边安排工作。 美容院有店长,顾客也是固定的,不用多操心…理发店的几个老客户都是指定她做发型,得先安排,若是丢失了,就真的要关门大吉了。 颜蓉骑了十多公里回到店里,忙到晚上10点多才回家。 回家又打电话把梅子叫回来,她没提凌向母亲打电话的事,只说去参加一个国际美发沙龙。 梅子哭了。 颜蓉以为梅子舍不得她走,心中也是酸酸的,拉了拉她的手,安慰道:“傻丫头,哭什么?姐就是去参加个活动,很快就回来了。” “姐,你别骗我了。你根本不是去参加什么沙龙。你是去和凌向那个死渣男离婚的对不对?” 梅子反手握住颜蓉的手,边吸鼻子边道:“这婚不能随便离,咱们和他打官司,该分的一样都不能少。” “分什么?房子、车子?那都是他父母买的,属于婚前财产。” 颜蓉摇头苦笑:“别胡思乱想的瞎猜了,姐真的是去参加沙龙。咱们再不转型,再不学点新发型,新花样,咱们的店就真的要被市场淘汰了。” 梅子是颜蓉从小抱着长大的,对颜蓉非常了解。 她根本不相信颜蓉是去米国参加什么沙龙活动:“那凌向还有工资啊。你们结婚十年,他的一切收入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就该一人一半。” 颜蓉:“他你还不了解?在国内就是个赚一个花十个的主,这出了国不让他妈倒贴就不错了。真要打官司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我赚的钱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我怕分钱没分到,还得分出许多债。” 梅子本来还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斗士,被颜蓉这么一说,立马又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但她还是不甘心,掏出手机开始搜索离婚相关的法律:“不行,不能便宜渣男。他瞌睡了,你就给他个枕头啊?” “心都变了,家都散了,还争那些东西有啥意义。” 这话,颜蓉只在心里说,没说给梅子听。 二十五岁的梅子还太年轻,还不懂婚姻的真谛,说了,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境。 “算了,梅子。等姐回来,安安静静去民政局离了就行了。” “那静静和欣欣的抚养权呢?”梅子从手机里抬起头。 “姐,你除了拥有一张合法的结婚证,法律承认你是凌向的妻子之外,凌家承认过你吗?凌向这些年给过你生活费吗?尽过做丈夫的责任吗?你生的女儿凭什么给他?他连小三都找好了,说不准小三孩子都生了。老话说的好,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不能让静静和欣欣受咱俩受过的罪。” 这话像锥子一样戳在颜蓉心窝里。 颜蓉沉默了。 天底下哪个当妈的,不想孩子呆在自己身边。 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何尝不想要抚养权? 可是能要回来吗? 就算要回来,拿什么给女儿最好的生活,最好的培养和最好的教育? 女儿现在怎样了? 是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危险? “姐,你不打算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是吗?” 梅子见颜蓉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义愤填膺道:“姐,你可不能这样怂啊。他婚内劈腿还劈出功劳了?你净身出户,还得倒出抚养费?这事没得谈,你若怕养不起,我养。” 颜蓉心烦意乱,疲惫不堪,是那种从心底透上来的累,她用恳求的语气对梅子道:“梅子,就这样,姐真的好累。” “对不起,姐,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看到颜蓉脸色苍白,梅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说到了姐姐的伤心处。 她内疚又自责道:“不说这些破事。姐,你先早点休息,等你回来,我介绍个律师朋友给你认识,咱们从长再议。” 当晚梅子没走,颜蓉却是一夜没有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颜蓉立刻出门,去国际旅行社打听最快的签证要多久。 跑了好几家国际旅行社,得到的回复都是审核时间天,但预约面签很难,需要提前一个月或三个月。 正当颜蓉心焦如焚,有人打电话来了,是凌向母亲口中说的老刘,通知到她去总领事馆面谈。 三天后,颜蓉拿到签证,第一时间买了机票飞向米国。 十多个小时后,颜蓉两眼迷茫地站在肯尼迪国际机场出口处。 凌母没说具体地址,颜蓉不知该往哪儿去,坐在行李箱上翻凌向的朋友圈。 她记得凌向曾在微信朋友圈里晒过他新买的房子。 还在凌向的微信朋友圈里内容不多,很快就找到了那张图片。 颜蓉保存好照片,通过网络搜索找到了那个townhoe所在的社区。 一路上,颜蓉心焦如焚。 等她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凌向家,差点气的昏死过去。 “你来啦,颜蓉?”凌向胡子拉碴地躺在地上。 看到颜蓉,他的第一句话是:“ary不见了,你帮我找回来。” 颜蓉看着空无一物的房子,震惊不已。 好久,颜蓉才从震惊和不可思议中回过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凌向:“静静和欣欣呢?她俩是,是不是生病了?” 凌向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她俩没去上学吗?”颜蓉疑惑地走到房间门口。 侧耳听了听,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颜蓉立马紧张起来,轻轻地敲了敲门:“静儿,欣儿,妈妈来了。” 顿时,一阵婴儿的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颜蓉吓了一跳,推门闯了进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辆婴儿车,声音就是从婴儿车上传来的。 颜蓉彻底懵了,搞不清这什么状况。 “ary,我的ary。” 外面是凌向哀恸的哀嚎。 听了片刻,颜蓉总算明白是个什么事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全部冲向大脑。 颜蓉几步冲出去,对着地上的凌向连踢带打:“千山万水你把姑奶奶叫来米国,就是为了帮你找野女人?” 第四章 婆媳之战 “颜蓉,帮我找ary,没有她我会死。”凌向不躲不闪,抓着颜蓉的裤脚,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本来气归气,颜蓉的理智还在,手脚上的力气并不算太重。偏偏凌向火上浇油,这就彻底戳痛了她心底的伤口。 “凌向,你还是人吗?”颜蓉手脚不听使唤的砸落在凌向身上。 从来没打过架,再加上怒火攻心,看着是拳打脚踢,也不过是双手乱抓,两脚乱蹬。 这要搁在过去,别说动手打,就是说句重话,颜蓉都舍不得。 她爱惨了凌向。 在她眼里,他年轻有为、博学多才、帅气多情……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于是,凌向说婆婆想带女儿移民米国,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从此母女分离,思女泪断肠。 凌向说,在国内他怀才不遇,想到米国实现毕生所愿,她也同意了。 从此分居两地,忍受相思之苦。 为了支持他的创业,为了培养女儿,她独自承担起了一切。 一人留在魔都打拼,一年三百六十天,早晚两头不见太阳,没在桌前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餐…… 她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背叛、小三、私生女! 他有钱在米国买townhe,养外室,生孩子,却给了她二百五…… 张爱玲用两年的卑微,看清了胡兰成的薄情。 她比之张爱玲还要爱得卑微,却用了十年的光阴,才看清这个男人的黑心和无情。 颜蓉越想越气,越气越打的用力。 “自从接了你妈的电话,姑奶奶马不停蹄地往来赶,一路上水米不沾牙,心急的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你倒好,你自己偷腥养野女人,还要拉着姑奶奶陪你玩?耍人很好玩吗?” “呵……” 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只是一声“呵”,就让颜蓉头皮发麻,身躯为之一震。 “耍人不好玩,害人岂不是更有趣!” 玄关后徐徐转出一个人来—— 烟灰色条纹西装,齐耳短发、烈焰红唇,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 若不是眼角的鱼尾纹和颈纹出卖了她的年龄,任谁都猜不出她已经是个年过六十的女人。 “别停啊,继续。”凌母嘴角噙着笑意,眼神凌厉异常地从颜蓉脸上转到凌向的身上。 凌向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裸露在外的胸肌上还有几道抓痕。 而颜蓉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衣服完整,也没有露出什么肌肤,但此时她胸脯起伏,绑头发的皮筋滑落,双颊绯红。 这个画面,怎么看都让人产生许多联想。 “怎么不打了?打啊!”凌母夸张地往后退开,像是为颜蓉腾地方挥拳。 十年前第一次见凌母,颜蓉就被她身上二米八的霸气征败了。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她就不受控制的打冷颤。 更何况,眼下暴揍人家儿子,还被人家亲妈当场抓现行。 别说这婆婆生来就不是善茬,就是再软弱的一个母亲,也会拼命。 颜蓉本来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的,但被凌母这么一喝,她立马惶恐起来,像个打伤别人家孩子,被家长找上门的熊孩子。 她低着头,搓着手指,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妈”。 “妈?”凌母嗓音陡然高扬:“哪个是你妈?你有妈吗?” 凌母最后的四个字,像把锋利的刀,扎在颜蓉的心脏上。 对旁人来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就是骂她没教养而已。但对颜蓉来说,这比打她杀了她都要痛。 因为颜蓉真的没有妈,她是被亲身父母丢弃的弃婴。 “怪不得他会被这个ary骗了,原来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儿子?”凌母一个跨步上前,扯住颜蓉的衣颈,将她拽的一趔趄。 凌母并没有就此松手,另一只手抓住颜蓉的头发,将她摔到凌向身旁。 “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满意了?他的人生彻底毁了,你满意了?” 颜蓉用手撑了把地,才勉强撑住身子,没有砸在凌向身上,但看到他胸口上的抓痕,心中也不由“哎呀”了一声。 她也觉得自己下手重了,但同时,也发现了凌向的不对劲。 凌向从小娇生惯养,最是怕疼,就连手上扎根刺他都受不了。 这都被抓出血痕了,他都不喊疼,眼珠都不转一下。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盯着天花板一个劲儿地傻笑,嘴里仍念着:“颜蓉,帮我找ary。” “凌向,凌向。”颜蓉伸手在凌向眼前晃了晃。 凌母一巴掌拍掉颜蓉的手,又将她扯地站起来。 颜蓉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抡起胳膊一把摔开了凌母。 凌母毕竟上了年岁,竟被她的这一摔给甩了出去,再加上她脚上的高跟鞋,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个四仰八叉。 颜蓉有心扶起她,但想起她刚才说的话,狠心忍住了。 “阿姨…或则是凌太太。”颜蓉捡起地上的皮筋,重新扎好头发:“二十多天前,您儿子已向我提出离婚,我也同意了。您儿子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也与我不相干。米国是个讲法的地方,我打您儿子违法,您可以报警,至于其他的,我没兴趣知道。” 说完,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凌母也没料到颜蓉敢对她动手,还如此强硬,一时有点愣神。 直到颜蓉走出门,凌母才反应过来,爬起来光着脚,追到门口:“静静和欣欣如果知道你是这样对她们的爸爸,你想,她们会不会恨你?” 颜蓉双脚一滞,站住了。 快一年没见到女儿了,好不容易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见见女儿。 凌母见颜蓉停下,暗暗地松了口气,穿好鞋,又恢复了她的神气。 颜蓉抬起头,才发现米国的天空好蓝。 “静儿和欣儿在哪儿?”她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大概的分辨了个方向。 凌母从房里出来,走到颜蓉对面,但她没有看颜蓉:“你也看到了,我儿子又犯痴病了。若不是这个,呵…” 这一“呵”的含义,颜蓉心知肚明。 若不是为了凌向,以凌母的个性,死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治好我儿子,我让你见你女儿。”凌母双手插兜,一只脚踢着草坪里的一块小石子,用她一贯的霸道语气:“我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若想走,随便走,只是……” 第五章 凭什么? “为什么是我?”颜蓉眉头蹙了起来。 凌母用看白痴的眼神瞄着颜蓉,但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 “静静的艺术天赋非常高,尤其在绘画上,老师建议她报个绘画设计兴趣班,将来有望能成为很好的设计师。欣欣喜欢跳舞,闹着要上韩国舞蹈班。” 这是颜蓉最近一段日子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可是,还没等她高兴起来,凌母又一盆冷水浇下:“绘画班需要两千二百刀,舞蹈班需要两千刀,总共是四千两百刀,你来付。” “4200,三万块?!” 冷冰冰的数字把颜蓉砸的一趔趄,脑袋嗡嗡作响。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怔了一瞬后,咬牙:“我付。” 为了女儿的将来,为了女儿长大后不用像自己一样受人白眼,颜蓉心甘情愿。 凌母颇为满意的一颔首,又道:“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ary搬空了,还有那个孩子,都饿得哭了好几次了,你看着办。” “我不管。”颜蓉回绝的干脆利落。 为女儿当牛做马,没得说。 别人的孩子也要管,还真把她当圣母玛利亚了? “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一点道义国法都不懂。”凌母冷眼望着颜蓉,一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用一口绵糯酥软的魔都口音:“侬和吾泥子扯离婚证了伐?” 颜蓉极力地压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关回答:“没有。” “没有侬还站在啊里的干嘛?”凌母嗓音又是陡然一提,指着房门:“艾饿(那个)小拧(孩子)只有八个月,伊要是饿死、病死或则有个三长两短,侬就准备在这儿坐一辈子的牢。” 说完,屁股一扭,掉头就走。 颜蓉望着凌母越走越远的后背,喃喃自语:“你儿子又没娶过我!” 回到屋里,面对痴痴傻傻的凌向,颜蓉一个头两个大。 “没有贾宝玉的命,还偏得贾宝玉的病。” 放下皮箱,颜蓉走进隔壁房间,小孩哭的嗓子都哑了。 “真是造孽呀!” 她翻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找到一口奶粉。除了水龙头里的自来水,连个喝水的东西都没有。 这小三够狠,搬家都搬的这么干净,简直是寸草不留。 活该! 如果每个小三都能这么狠,大概这世上的男人也就不敢再偷腥了。 颜蓉从婴儿车下找到两片尿不湿,给孩子换上,可还是哭个不停。 “不哭了不哭了。” 孩子一抱起来,就拼命地往她怀里拱,找奶吃。 颜蓉是当妈的人,心一下就软了。 “投胎是个技术活,你瞧瞧你找的爹妈,一个跑了一个疯了,你可咋办啊?” 颜蓉抱着孩子在小区里转,想找个家有孩子的邻居,先借点奶粉喂饱她,然后再想办法。 说巧不巧,没走多远,就迎面遇上一个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瑜伽服,看模样也就二十几岁。 颜蓉看不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硬着头皮鼓足勇气上前,用超级蹩脚的英语:“这位太太,能和您借点奶粉喂喂这孩子吗?” 年轻女子往颜蓉怀里看了一眼,直接用普通话问她:“西亚饿了?” “她是叫西亚么?”颜蓉看看年轻女子,再看看怀里的孩子,怔了一瞬后,又问:“您认识她妈妈吗?” 年轻女子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调转婴儿车:“到我家来。” “谢谢太太。”颜蓉默默地跟在年轻女子身后。 “别叫太太,叫我莫离,我家是山城火锅之乡。” 一听是同胞,颜蓉紧张的心放下了:“火锅、美女、雾都、山城,自古盛产美女,好地方。” “去过我们那吗?”莫离脸上的疏离感瞬间没有了,亲切的问:“我22,你呢?应该比我大?怎么称呼?” 颜蓉:“我大,我比你大整整十岁呢。我叫颜蓉。” “32了呀!”莫离惊讶地打量着颜蓉,啧啧称奇:“真看不出来,蓉姐要是不说,我还只当你25呢!” “怎么会呢!”颜蓉心说,摊上这么个老公,在遭遇这么个婆婆,说三十八都有人认。 莫离家离凌向的房子不远,四五百米的距离。 两人边走边聊,没一会就到了。 “蓉姐,这罐奶粉还有一多半呢,你都拿去给西亚吃。”莫离进屋取了罐奶粉拿出来给颜蓉。 颜蓉拍着怀里的孩子,不好意思:“我刚从国内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孩子饿的时间久了,你有没有多余的奶瓶,能用你家的水给她冲点奶吗?我,我付钱给你。” 莫离愣愣地看着颜蓉,没说话。 颜蓉二十岁就开始做生意,跑业务,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窘迫过。 她特别怕莫离问她一些有关这孩子的一些情况,或则是为什么你家什么都没有之类的话。 颜蓉心里正七上八下直打鼓。 莫离开口了:“这样啊!那请进来。我儿子有好几个奶瓶,都是新的。” “谢谢,真是太麻烦了。”颜蓉脱了鞋跟着莫离进了家。 莫离:“蓉姐,你帮我看着点我儿子,我去给西亚冲奶。” 颜蓉一手抱着西亚,一手接过婴儿车,边哄孩子边参观莫离家的装修风格。 莫离速度很快,不大功夫,就冲好了奶粉。 西亚不知道被饿了多久,奶嘴刚一放进嘴里,她就大口的吞咽起来。 颜蓉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这里是郊区,离城二十多里呢。你要买东西得去城里的超市,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带你去。”莫离从婴儿车里抱出她的儿子。 是个一岁半的男宝宝,面团一样,十分可爱。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莫离。”颜蓉拿出手机,准备给莫离奶粉和奶瓶的钱。 手机一打开,跳出七十二个未接电话,都是梅子的。 颜蓉这才想起,从飞机落地到现在,她都忘了给梅子报平安。 “奶粉和奶瓶多钱,我付给你。” “半罐奶粉,你就给二十刀。这个奶瓶,总共给我100刀就行了。”莫离特别爽快,丝毫没有推诿。 第六章 嘴对嘴喂奶 听到“刀”这个货币单位,颜蓉立马收起手机,掏出两百美金。 她虽不认识英文品牌,但从莫离儿子身上的衣着用品,度量出奶瓶不会很便宜。 她不怕穷,怕欠钱,更怕欠人情。 欠人钱,不光彩;欠人情,不厚道! 所以,宁愿自己吃亏,也绝不亏欠人情。 颜蓉双手递给莫离,再次道谢:“今天多亏遇到你,西亚真是太幸运了!” 莫离脸上闪过少许惊讶,但还是微笑着收了起来。 这时,梅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颜蓉起身告辞,并再三感谢莫离的热心帮忙。 “要道谢也不该你道谢……”莫离说了一半突然止住了,神色还有点尴尬。 颜蓉听出话中另有内容,可人家既说了一半不说了,那肯定是有不方便说的顾虑,而且才刚认识,还不十分熟络,怎好多问。 “西亚,和阿姨说再见。”颜蓉抱起西亚,拿起孩子的小手和莫离摇了摇,穿鞋出门。 “蓉姐,你等等。”莫离转身跑回去,拿了一个小电杯追出来:“这个你拿去,晚上她还得吃,省得你夜里着急。” “这个电杯你还用不用?你若用呢,我就先借回去用一晚上,明天洗干净给你送回来。你若不用呢,就卖给我。”颜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摸钱包。 “蓉姐,你比米国人更像米国人。”莫离笑着将小电杯塞进装奶粉的袋子里:“这个借你,什么时候不需要了,你再给我送回来。” “谢谢莫离,那我先借用一天,明天还你。”颜蓉再次道过谢。 莫离听到屋里儿子的哭声,匆匆道声“再见”,跑回屋内。 颜蓉隐隐约约听到莫离喊孩子的名字。 ——凌速。 这么巧,她家先生也姓凌?或许是姓林! 颜蓉走出两三百米后,找了个坐的地方坐下来,调整好情绪,给梅子回电。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说话的是个男的:“大姐,你可算是接电话了,颜梅急得都快跳楼了,正准备去米国找你去呢。” “你是邓文博,小邓?”颜蓉不认识邓文博,只是时常听梅子念叨这个名字,猜的。 “我是邓文博,梅子的校友,学法律的,现在华谊律师事务所做律师。大姐,你的……” “姐,你到哪了?”邓文博说到一半,电话被梅子抢了过去,她边哭边喊:“怎么才接电话?我都要吓死啦!呜呜……” 哭声太大,把刚刚睡着的西亚吵醒了,孩子也哭了。 梅子被小孩的啼哭吓了一跳:“姐你在哪儿啊?怎么有宝宝的哭声呢?” 颜蓉边哄孩子,边风轻云淡地回答:“美发沙龙上认识的一个妈妈,她去上洗手间,让我帮忙抱下孩子。” “姐,你现在在哪?你住哪个酒店?你发个定位给我微信,还有……”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初中都没毕业。”颜蓉打断梅子的各种问题:“姐是大人,丢不了,国际长途费钱,等姐连上网了,微信上你给说。” 害怕梅子继续发问,穿帮露馅,颜蓉直接挂了电话。 回到家,看到凌向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颜蓉用莫离借给她的小电杯烧开水,冲了杯奶粉。 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她是又饿又渴。 颜蓉端着杯子,坐在凌向边上,边喝牛奶,边凝望着凌向的面容。 凌向是一张国字脸,此时瘦成了瘦长脸儿,奶白的肤色,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灰蒙蒙的干巴巴的。 就只剩下一双浓眉大眼,还能看出点昔日的风采。 凌向的帅气,属于器宇轩昂的那一种,身上有股肃然的王者之气。 用网上的话说,就是那种天生自带贵气的男人,你就算给他披上麻袋,他都不像乞丐。 可现在,为了个女人,瘦到脱相,而且还傻了。 颜蓉看着凌向,听着他嘴里的“颜蓉帮我找ary”,三分生气七分可笑。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你?”颜蓉端起电杯喂奶粉给凌向喝:“喝点你女儿的奶,你真是绝好的爸爸!” 凌向不张嘴,奶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脖子里。 “你不是自诩走南闯北,经见过世面吗?不就是走丢了个小三嘛,至于被打击成这个德行吗?”颜蓉嗤鼻冷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 那我算什么? 我的爱又算什么? 颜蓉像是被人轮了一闷棍,闷疼闷疼,还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到底喝不喝?”颜蓉又喂了两次,还是全流了。 “不喝是?”颜蓉来气了,端起杯子自己喝一口,含在嘴里,再嘴对嘴的喂凌向。 凌向手脚乱抓乱蹬,抗拒喝牛奶。 “你想死也等我见了女儿,走了以后再死,别连累姑奶奶。”颜蓉直接骑跨在凌向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胳膊,一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行喂了半杯牛奶。 喂完牛奶,颜蓉爬在行李箱上睡着了。 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还是被西亚的哭声吵醒的。 颜蓉揉着压麻了的胳膊爬起来,看到凌向睡着了。 “还知道睡觉,应该还有救!”颜蓉先去抱西亚,然后烧水冲奶粉。 忙活完一切,哄睡西亚,颜蓉出门。 她得去市里买东西,再不买吃的,别说西亚,大人也得饿死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来到市区。 大巴司机告诉颜蓉,下午两点半是最后一班车,错过了就只能叫网约车。 颜蓉步履匆匆,边用手机翻译英文,边寻找超市。 走在米国的时代广场上,都没敢停下脚步,欣赏下被称为“世界的十字路口“米国文化中心。 “还有46分钟。”颜蓉看着表,心焦如焚。 突然,不知从哪钻出一群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你的脚步太匆忙了,你应该停下来,好好喝杯咖啡。” 领头的是个华裔男子,脚踩滑板,手插裤兜,额上卡着墨镜,操着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 颜蓉没听懂他的英语说什么,脑子第一反应就是抢劫。 她将手机往怀里一抱,惊恐地往后退开,语无伦次:“我没钱,我家还有吃奶的孩子,你们不要抢我的手机。” “对不起,小姐,我们吓到你了。”华裔男子掏出一个证件,改用普通话道歉:“小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时间委员会的成员。” 颜蓉长舒口气,敷衍地扫了眼证件,声音里还带着惊吓后的僵硬:“不…是坏人就好,不是就好。” 她边点头边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急走。 华裔男子脚下一蹬,踩着滑板斜着横穿过来,再次拦下颜蓉。 第七章 时间委员会 “小姐,我真不是坏人。” “我也是chese,来自黄浦江,是名doctor,clicalpsychologist(心理医生),我的中文名字叫原少儒。” “人生的脚步常常走得太匆忙,而忘却了前行的意义,我们要学会停下来。” “小姐,你走的太快了,这样你的内心会很焦虑。太过焦虑会让你胸闷气短、心慌、紧张、出汗,坐立不安,全身发抖。” “你应该坐下来静赏花开,沉下来平静如海,定下来静观自在。你只有做到行也安然,坐也安然,穷也安然,富也安然,笑看风云,宠辱不惊,欲望才会停止蔓延。” “生命太短,只有健康才是人生最大的财富,只有身心健康,才是人生的最高幸福。” 大概是怕颜蓉再次跑掉,原少儒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的话。 他自己都把自己说的咳嗽了,颜蓉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颜蓉目光平静地盯在原少儒脸上,就那么一直看着他。 “小姐?”原少儒以为颜蓉的焦点不是他,伸手在她脸前晃了晃。 发现颜蓉看的就是他,原少儒十分奇怪地问道:“是我说的内容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呢?” 颜蓉还是毫无反应。 原少儒急忙转身招呼他的同伴,询问自己身上和脸上有什么问题。 同伴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摇头说“no”。 原少儒又转回身问颜蓉:“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颜蓉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把原少儒吓坏了。 “小姐,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原少儒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蹲下身子给颜蓉擦眼泪。 成年人的眼泪好奇怪,疼和累时都能忍住,就是委屈时怎么都忍不住。 她哭的是老公的背叛、婆婆的欺骗和深爱后的伤害。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八个月小孩。”颜蓉一把推开原少儒,噌的一下站起来。 原少儒被推的坐在地上。 颜蓉边抹眼泪边继续往前走:“我就是想去买点吃的,为什么走个路,你们也要跟我过不去。” 原少儒楞了几秒,捡起纸巾,跳起来又追上颜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两天没吃东西,我也不知道你家里还有八个月的小孩。我……你等我一会儿!” 他边说边踩滑板跑开。 颜蓉顾不上理他,看看手机,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钟了,她更急了,加速脚步。 “超市,超市在哪儿啊!” 原少儒很快又回来了,他一手拎着汉堡一手举着可乐,气喘吁吁地停在颜蓉身边:“我买到吃的了,你快吃点。” “你别跟着我行不行!”颜蓉推开原少儒的手,四处寻找超市。 “你找超市啊?”原少儒扫了眼颜蓉手机屏幕。 颜蓉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原少儒:“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超市吗?哪里可以买到奶粉和尿不湿?” “我知道。”原少儒打开汉堡递到颜蓉手边:“你先吃东西,吃完了,我带你去。” 颜蓉看眼汉堡,直接接了过来。 两天一夜,她就只喝了半杯奶粉,胃里饿的直泛酸水。 “我时间有限,能马上带我去吗?”颜蓉大口咬着汉堡,随便嚼两下就咽了。 “时间再重要也没有健康重要。”原少儒一把抢过汉堡,递给颜蓉可乐:“你这样吃东西,很伤胃的。” 喝完一杯可乐,颜蓉内心的焦躁渐渐舒缓下来。 再看手机,只剩下了十五分钟。 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心平气和:“对不起,原先生,刚才是我失态了。我要去超市买奶粉,两点还必须赶上开往郊外的大巴,麻烦你给我指条路好吗?” “两点肯定来不及了。”原少儒把手中的半个汉堡重新给了颜蓉:“你站着别走开,我去和朋友打个招呼,过来带你去超市。” 颜蓉点点头,默默吃完汉堡。 既然来不及,那就只能如此了,先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再想回去的办法。 原少儒去了不久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混血女孩。 他向颜蓉介绍:“她叫ay(艾米),也是我们时间委员会的成员。她今天有开车出来,我们先陪你去超市买东西,然后开车送你回去。” “你好,小姐姐。”ay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向颜蓉伸出右手,笑得甜甜的:“老原刚和我说过了。真是对不起,是我们时间委员会损失了你的时间,理应由我们赔付你的时间。” “你好,我叫颜蓉,颜色的颜,黄蓉的蓉。”颜蓉将吃完汉堡包装纸,叠成三角捏在左手指间,伸出右手和ay握了握:“谢谢你们。主要是我家里有个婴儿,我很着急,我愿意付钱给你。” “不客气!”ay笑着又问:“黄蓉,是不是那个我不是黄蓉,我要靖哥哥的黄蓉?” “别说,她还真有些长得像翁美玲的黄蓉。”原少儒和ay说完,又叫颜蓉:“走,超市离这还有一段路呢。米国的超市不像我们国内,关门很早的。” ay带路,三人前往超市。 路上,颜蓉好奇地问原少儒:“时间委员会是干什么的?也是米国的政府部门吗?” 原少儒和ay笑的前仰后合:“时间委员会就是社团组织,纯属个人兴趣,不是政府组织。” 颜蓉给西亚买了奶粉和尿不湿,又买锅碗瓢盆和米面油等一大堆生活必需品。 “你一个人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原少儒惊讶地问她:“你老公呢?” 颜蓉淡淡道:“他生病了。” ay很是同情她:“你太坚强了。孩子那么小,老公又生病,你一个人要怎么生活呢?” 回去的路上,颜蓉想起原少儒说他是医生,就问:“原先生,你说你是?” 原少儒“哦”了声,回答:“clicalpsychologis,心理医生。” 颜蓉想了想,问他:“如果一个人受到刺激或则是严重打击,变成傻子,要怎么才能唤醒他呢?” “这个问题很复杂。”原少儒边玩手机边道:“有人受到严重刺激会疯,有人会自闭,也有人会抑郁。症状不同,采取的治疗方案也就不同。” 颜蓉:“像这种疾病,康复过程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 原少儒:“因人而异。有的人半年六个月,有的十年八年也难好。” 第八章 可描述之事 颜蓉沉默了,眼睛转向车窗外。 窗外,太阳正在落山,西边天空与山的交界处,血红一片。 靠在车窗上,颜蓉心绪茫然。 不管凌向,不是个事,毕竟他是女儿的爸爸。可管,家里的生意咋办? 没有了经济来源,这一家老小怎么活? 盘算来盘算去,盘算到最后,她竟然睡着了。 “醒醒,颜小姐,你是住这里吗?”原少儒从副驾驶上探过身子,摇着颜蓉肩膀。 颜蓉一睁眼,就听到了西亚嘶声裂肺的哭声。 “西亚怎么哭的这么厉害?”颜蓉拎着一堆东西,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房子。 ay正帮忙从后备箱往下搬东西,看到颜蓉飞奔,不明所以,“老原,黄蓉她肿么了?” “你先把东西放在地上,我去看看,回来再拿。”原少儒也以为出了什么事,跟着飞跑起来。 刚到门口,门开了。 “没跑啊?”凌母抱着双臂靠在门上,斜眼睨着颜蓉:“你咱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逃回国了呢!” “西亚怎么了?哭地这么厉害?”颜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懒得回嘴,直接越过凌母,将东西拎进房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追过来的原少儒,看到凌母楞了一下,打招呼:“伯母,你好!” 凌母怔了一下,立马站直身子,脸上换上女性标准的职业微笑。 “你好,原博士。”凌母昂首挺胸,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还非常得体地伸出右手道:“我是铭利集团的副总裁单美荣。经常在网络上看你的文章,真是受益颇多。” “感谢关注,感谢您的支持。”原少儒仍以普通话回答,很官方,但不失礼貌。 “原博士,你看。”凌母又拿出手机,向原少儒展示:“我还关注了你的个人直播,是你的粉丝呢!” “谢谢”。原少儒礼貌性地扫了一眼,站上台阶,伸长脖子望着房间内,扬声问颜蓉:“孩子没事?那我先帮你把东西搬进来。” 凌母讪讪地收起手机,用眼角的余光向房间里瞥了一眼,眼神明显不悦,但笑容却是一点不减:“东西多不多啊?我和你一起去拿?” “不太多,但是很沉的,您就别去了。”原少儒礼貌转身,原路返回。 颜蓉在房间里忙活着给孩子换尿不湿,听着凌母和原少儒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千。 也难怪凌母瞧不上她,确实是她高攀了人家的儿子。 将心比心,换做是她,也不会同意引以为傲的儿子,娶一个剃头小妹进门。 颜蓉换好尿不湿,刚准备去给西亚热牛奶。 凌母折身进来,阴阳怪气道:“交际花的本事还真是有一套,这才来米国一天,就找到了下家。你是从哪找到的他,是打算让他给我儿看病吗?他的诊费可是按时间收费的,我是没钱的。” “儿是你生的,她是你儿生的,他和她都流着凌太太你的血,都是你凌家的血脉。”颜蓉将手里的西亚往凌母怀里一塞,道:“牛奶在厨房的电杯里,喂不喂,你随意。”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客气。 真把她当保姆了吗? “颜蓉。”凌母怒气腾腾追到门口。 颜蓉已在百米之外了。 迎面遇上原少儒,正抱着一堆东西往房子走。 “放下来。”颜蓉拉住他,把他怀里的东西拿下来,放再地上,“ay,原先生,已经八点多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呢,就不要再帮我搬东西了。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们了,你们赶紧走。” 她边说边又掏钱给原少儒。 “这是三百块,也不知道够不够。如果少了,你就亏一点,若是多了,算我请两位喝茶,非常感谢两位今天热心相助。谢谢!” 原少儒看着颜蓉手中的钱,用手指揉着鼻子,半笑道:“这…颜小姐,这让我很为难唉!本就是我拦下了你,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还给我钱,这多难为情啊?” “谈钱是成人之间应有的体面,不算难为情。再说,今天就是你不拦下我,我也赶不上回来的大巴,兴许到现在我还没找到超市。” 颜蓉将钱折起来,拉开原少儒的裤口,放进去。 原少儒摊着收手,耸耸肩:“好,钱我收下,不过东西还是要帮你搬回去的。米国治安可没有咱们国家安全,一个人,晚上最好不要出门,门窗更是要关好。” ay接口道:“老原说的没错。我们一起拿,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颜蓉点点头,弯腰将比较重的东西拎起来:“世界上哪都有坏人,但还是好人多。来米国也就两天我就遇到了三个好人。” “我也算其中之一吗?”原少儒抢过颜蓉手里的东西道:“怎能让女生拿这么重的东西,我来我来。” ay一把撩起原少儒的体恤,拍着他的腹肌,哈哈道:“让老原拿,他是力量型男人。” “这还算重,还没一百斤呢。”颜蓉一手拎起一桶油,一手拎起一袋面:“我是金刚葫芦娃,二十斤没问题。” ay惊叹:“哇塞,好厉害耶!” 原少儒望着颜蓉走远的背影,楞了会儿神,才又拎起几个重些的袋子。 搬完东西,送走原少儒和ay,颜蓉返回房子,才发现家里多了张床。 凌母抱着西亚,阴沉着脸坐在床边。 颜蓉也不理她,关紧门窗,洗手做饭。 家里没有冰箱,没敢买太多的叶子菜,就只买了些土豆、洋葱、木耳、鸡蛋和大白菜。 颜蓉速度超快,没用多长时间,就煮出半锅面片。 她先盛了一碗给凌母。 凌母嫌弃:“这三打一搅合的什么呀?我不吃,减肥!” 颜蓉也没让第二次,端着碗,盘腿往地上一坐,自顾吃了起来。 “小门小户就是没规矩,吃饭都没个样子。”凌母厌恶地吞了吞喉咙,转个身继续数落:“你不是皖南人么?怎么你做饭都是北方的饮食习惯?你到底是哪儿的家啊?十多年了,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颜蓉看着碗里的面片,愣住了。 她只知道自己是养母抱养的,从没问过是从哪儿抱来的。 皖南和魔都人都不吃扯面片,也没人教过如何做扯面片,但她的脑海里,总是模模糊糊地有个影子,站在锅台前,扯面片。 这个记忆,难道是来自她亲生母亲的? 第九章 浴室大作战 颜蓉楞了一会儿,起身又添了一碗。 半锅面片,她吃了三分之二,咽下最后一口热面汤,瞬间满血复活,感觉整个世界都光鲜亮丽起来,就连凌向,看着也不觉得发愁了。 反正只是傻了,又没半身不遂,能弄好就弄,弄不好就带回国慢慢养。 颜蓉心情愉悦,哼着小曲,洗干净锅碗,端着半碗面片来到凌向头前。 “你这样喂他,会噎死他的!你是想他死了,你好自由另嫁是伐!”凌母抢过碗。 “那咱办?饿死他?”颜蓉又将碗夺回来。 “他是不会自己吃的,他要是自己能吃,我还叫你来干嘛!”凌母又来抢碗。 颜蓉将碗换到另一只手,用胳膊拦住凌母:“怎么照顾是我的事,您要再阻拦,我就不管了,我明天就回国。” 凌母可能真怕颜蓉撒手离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床边。 颜蓉还和昨晚喂牛奶一样,骑跨在凌向身上,先将面片嚼碎,再嘴对嘴的喂给他。 凌母惊呆了,犹如泥塑木偶。 颜蓉在凌母的目瞪口呆之下,喂完饭,又将凌向剥了个精光。 “你……不知廉耻!”凌母怒骂一句,面红耳赤,夺门而去。 门被摔的剧烈颤动,连窗户和地板都为之一震。 颜蓉看得莫名其妙。 这老太太,六十多岁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颜蓉。”凌向终于将盯着天花板的目光转到了颜蓉身上:“帮我找ary,没有她我会死。” “你死不了,我会死!起来,洗澡去。”颜蓉连拉带拖,将凌向弄进洗手间。 打开花洒,试试水温,将他推进去。 “颜蓉,救我,ary要杀我!”凌向一挨水,立马大喊大叫起来。 颜蓉被他吓了一跳,但看到凌向拍打着胳膊,在花洒下扑腾的样子,又被逗乐了。 “这是淋浴又不是湖,你扑腾啥?” 凌向身高一米八,颜蓉一米六八。 平常两人走在一起,颜蓉穿一点带跟的鞋,头顶刚好到凌向的耳朵。 热恋时,颜蓉可以轻松地捧着凌向的脸,亲他。 现在,凌向不仅不配合,脖子死命地往上扬,还拼命扑腾。 颜蓉光着脚,拿了新买的毛巾,踮着脚尖给他洗脸。 地板上没有防滑垫,颜蓉害怕滑倒,就将凌向推靠在墙上,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压住他。 凌向虽然瘦到脱相,那也比颜蓉重,再加上他神志不清,拼命挣扎。 毛巾才刚碰到他,他大喊着“救我,救我!颜蓉,救我!”,拦腰抱起颜蓉,将她摔在地上。 颜蓉被他摔的眼冒金星,躺在地方好半天爬不起。 “凌向——野女人甩了你,又不是姑奶奶甩了你。好心伺候你,你还想摔死姑奶奶。凌向,你就是个王八蛋。” 颜蓉气坏了,抓住凌向的脚踝将他用力一拉。 凌向脚底一滑,顺着墙倒下。 颜蓉一翻身骑跨在凌向身上,拿着手中的毛巾在他脸上一阵搓。 “要你摔我,要你找小三,要你生私生子,要你抛妻弃女,姑奶奶搓死你。” 搓了脸,搓脖子,搓了正面,起身,反面,搓背面,最后洗头发,洗脚。 等把凌向洗干净,颜蓉也骂累了,累到精疲力竭。 “自己擦。”丢给他毛巾,起身关闭水龙头,才发现他好长时间没叫了。 “妈呀,不是摔死了?” 颜蓉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扶着坐起来,试试呼吸。 凌向突然睁开眼睛,一把将她箍尽怀里,嘴唇在她的面颊一顿摩挲。 “脑子都不清楚了,还记得耍流氓,放开我,滚!”颜蓉狠狠在他某个部位掐了一把。 凌向剧痛,强力推开颜蓉,蹦了起来。 “颜蓉,救我,ary要杀我!” 颜蓉靠在洗脸台上,边擦脸上的汗,边警惕着凌向,怕他扑过来打人。 凌向蹦了一会,疼痛减缓,人又陷入断电状态。 “不许发疯了,不然我打你呀。”颜蓉重新打开花洒,为他冲洗。 这次凌向特别安静,不叫不喊不折腾,任由颜蓉摆布。 颜蓉松了口气,拧干毛巾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渍,将他拉出去,摁坐在床上。 凌向没有换洗衣物,连件内裤都没有。 颜蓉打开行李箱,找出自己的睡裙给他套上,又取了干毛巾为他擦干头发。 安顿凌向睡下,颜蓉去洗衣服。 洗完衣服,收拾干净,给西亚喂过奶粉,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颜蓉洗完澡,上床躺下。 刚躺下,还担心凌向会不会半夜做什么,尽量睡在床边,和他拉开距离。 可没多久,她便熟睡过去。 早上,颜蓉一睁眼,就对上了凌向的眼眸。 凌向的眼睛特别大,但眼珠不黑,还有点黄,但此时,这双似黎明又似夜空的眼眸,深邃而又神秘地看着颜蓉。 颜蓉被他望的脸红心跳,身上发烫。 “干什么?”颜蓉一把推开,跳下床。 凌向怔怔地,又看了她几眼,仰靠在床头上。 颜蓉心中一惊,又爬上床,凑到凌向脸前,盯着他的眼睛看。 凌向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凌向,你醒啦?”颜蓉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太好了,终于正常了,可以见女儿了,可以回家了。 颜蓉在床上打了个滚,找到手机开始翻电话。 她要给凌母打电话,她要见女儿。 凌向坐起来,劈手从颜蓉手里抢走手机,十分生气:“ary,你不能给颜蓉打电话,我是不会离婚的。” 颜蓉愣住了。 好一会,她爬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凌向,我是谁?” “ary,别闹了!我还要去上班。”凌向拿着颜蓉的手机下床,径直拉开门就出去了。 “额的天神爷呀!”颜蓉从床上跳起来,扯起床单追出去。 颜蓉的睡裙虽然是件长睡裙,可套在凌向身上和没穿没啥两样,甚至还不如不穿呢。 那个画面实在太美,让人不忍直视。 “凌向,回来!”颜蓉追出一百多米,才追上。 凌向:“ary,你再这样胡闹,我们就分手!” “ary你妹呀!丢人也别在米国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万一给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女儿还要不要见人呐!” 颜蓉把手中的床单裹在凌向身上,将他往回拽。 “ary是我妹。”凌向一通傻乐。 “颜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颜蓉回过头,看到身后一辆白色宝马车打着双闪。 原少儒坐在驾驶座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脸正从车窗内伸出来。 第十章 人生全靠演技 “早,原先生!”颜蓉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淡然一笑:“我先生凌向。” 颜蓉是美发设计师,梳的发型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时尚发型。 来米国的路上,不方便打理,才随意扎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解开了。 此时,还没来得及梳洗,顶着一头蓬松的卷发,手中还拽着一个裹着床单的光脚男人。 这个画面更美,吸引了不少驻足观望的过路人。 “回家”颜蓉拽了拽床单,往后拉凌向。 “王总来找我签合同了,你能不能不要闹。”凌向用力挣开颜蓉,伸出右手走向原少儒。 “真是要了命了。”颜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少儒拉开车门,走出来,很自然地伸出右手和凌向握手:“你好,凌先生。我们到你办公室谈谈合同!” “好啊,好啊!ary,给王先生倒杯咖啡。”凌向握着原少儒的手,转身往回走。 原少儒边走边朝颜蓉眨眼睛。 颜蓉笑了笑,默默跟着身后。 笑容里三分无奈,七分感激。 心情是三分尴尬,七分心酸。 “沙发呢,茶几呢,我的会客厅呢?”凌向一进家就开始发脾气。 面对家徒四壁的房子,原少儒也是明显一愣,但他马上就恢复了自然神态。 “不是不让你乱动我的东西吗?”凌向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就拉着原少儒在家里一溜狂转,最后转到颜蓉面前,朝怒吼:“去把我的会议室门打开。ary,你这样真的很让我失望。” “是,我道歉。”颜蓉等他吼完,微微一笑,拉着声调:“ary有罪,ary无耻,ary不要脸,ary…” “行了,你去忙,别打扰我们谈生意。”凌向不耐烦地挥挥手。 颜蓉在心底重重地‘切’了一声。 神志都不清,还知道护着野女人,渣男。 要不是为了见女儿,她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凌先生,真的是非常抱歉。因为这笔订单非常紧急,才不得已找到您家里……” 原少儒不停地搓着双手,真就表现出一副非常拘谨的样子,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是憨憨的,带着明显的讨好。 颜蓉冷眼旁观,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这年头,没点演技傍身,还真不敢出来混。 瞧瞧人家,真不愧是心理医生,分分钟入戏,表情包鬼马影帝都撵不上。 凌向拉起原少儒的手,双手握在怀里:“咱们都是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自己人不帮自己人,还能让米国佬赚咱的钱,这笔订单我照顾你。” “说的好。”原少儒激动地握紧凌向的双手。 颜蓉心都跟着吊起来了。 她怕原少儒接下来,会来一句“凌向同志,我可算找到你了。” “同饮一江水,我们都是chese。”原少儒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凌向,一脸悲愤:“米国佬瞧不起咱们chese,咱们就让米国佬没饭吃。” 颜蓉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两位…先生。”她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再继续下去,这两货就要桃园双结义了。 “凌向,原总难得上回门,你别让人家站着啊。”颜蓉一手一个:“来,坐下聊,啊!” “这是王总,不是原总。ary你怎么搞的,总是把客户的个人信息搞混!”凌向不满意地看了颜蓉一眼,又拉着她,给原少儒做介绍:“王总,这是我的助理,公司公关部经理ary。” “ary小姐你好,很荣幸见到你。”原少儒非常绅士地向颜蓉伸出右手,还来了个九十度弯腰。 米国还真是人杰地灵,来一个疯魔一个。 这个八成也是从六医院跑出来的? 颜蓉犹豫着伸出手,握了一下:“家里就这么个情况,原先生别见笑。” 她把凌向摁坐在床上,顺手将床单打了结,又将行李箱放倒,请原少儒坐:“凑合的坐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简约风、断舍离、佛系生活,时下潮流。从心理学上讲,越是极致简单,人的心情越舒畅。”原少儒一点都不拘泥,坐在行李箱上,哈哈一笑:“我家比你这儿还干净,你至少还有张床,我只有一个懒人沙发。” 明知原少儒是怕她难堪,才这么说,但颜蓉心里还是不舒服。 成年人共有的倔强就是:宁可人后受罪,也要人前显贵。 即使能做到将不为人知的伤口剥开给人看,也很难接受别人对自己的怜悯,这是她仅有的尊严。 原少儒可能是看出了颜蓉的不自然,掏出手机给她看家中视频。 “这是米国的住所还是国内的住所?”颜蓉礼貌性地探过头,瞧了瞧视频。 凌向不高兴了:“ary你出去,我要和王总聊工作。” “是”颜蓉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往门外走,边走边对原少儒:“原先生,辛苦你陪他一会,我去看看孩子。” 原少儒:“把他交给我,你就放心,我是psychotherapist。” 凌向看着颜蓉走出房门,又喊:“ary把门关上,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颜蓉靠在门框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可咋整呐? 还不如前两天躺着断电呢。起码躺着不会乱跑,不会胡言乱语。再难摆弄,也就是废点力气,大不了每天母鹰喂小鸡,嘴对嘴地喂食呗。 可他现在不断电了,反而更糟糕了,神神叨叨,还不认识人,还得有人配合演戏…… 别人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她八成是上辈子挖了银河系的祖坟,这辈子才会什么奇葩事都赶上。 “没听到我说话吗?关门!”凌向对颜蓉的表现非常不满,眉头都皱出了一个川。 颜蓉“哐当”一声关上门,转身进了西亚的那个房间。 西亚不知什么时候就醒了,不哭不闹,躺在婴儿车里抱着自己的小脚在啃。 看到颜蓉,她咿咿呀呀地笑了,还张开了两只小胳膊,要她抱。 颜蓉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 “西亚,早上好!瞧这小脸脏的,阿姨帮你洗洗脸!”颜蓉给西亚换好尿不湿,端来牛奶给西亚洗脸。 颜蓉对小三深恶痛绝,自然对西亚也没什么喜欢,两天都没仔细地看过西亚的样子。 洗完脸,仔细一端详,才发现西亚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宝,顿时喜欢的爱不释手。 第十一章 逗比单身狗 “阿姨上辈子挖了银河系祖坟,你是不是也拆了银河系的庙门啊?”颜蓉逗西亚玩耍:“阿姨遇上个极品男人,你遇上一对极品父母。咱们让那对极品见鬼!往后你跟阿姨过,好不好?” 逗弄了会孩子,颜蓉洗漱完自己,又去厨房做好早餐。 站在门前,正踌躇着该不该敲门。 原少儒开门出来。 “他?……” “睡着了。”原少儒轻轻关好门,又补充一句:“我把他催眠了。” 颜蓉松口气:“我做了点早饭,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点。” “十一点多了,该吃午饭了。你这样可不行啊,饮食不规律,身体很容易出问题的。”原少儒看着手腕上的表,走进厨房。 看到厨台上的食物,惊喜道:“蔬菜粥、土豆饼,这可是稀罕东西。” 说着,便毫不客气地捏起一块,咬了一口。 边吃边赞:“好吃,太好吃了。” “比米国的汉堡包好吃?”颜蓉靠在橱柜上,看着原少儒,感觉特别好玩。 昨天见他,是个酷酷的大男孩,今天再见,又是一个成熟的绅士。而且性格简单、纯粹又朴实,和凌向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男人。 “这米国究竟有什么好,怎么你们这些高学历的知识分子都喜欢来这里生活呢?” 颜蓉将手中不太烫的粥递给原少儒:“咱们国内,随便一个四五线城市,生活都比这里方便,有在这里的辛苦付出,在咱们国家也能生活的非常好。” “谁说不是呢,我也有回国发展的考虑。”原少儒吃完一块土豆饼,又拿起一块。 他喝了口粥,又将话题转到凌向身上。 “凌先生的这种状况有多久了?” 这一问,还把颜蓉给问住了。 从接到凌母电话到走进这个家,她就像是只被抽打的陀螺,不停地转啊转啊转的,没有半刻空闲。 都没想起来问凌母,凌向是何时疯的? “你不清楚?!”稀饭还有点烫嘴,原少儒搁在厨台上。 “应该是半个月左右。”颜蓉猜测了个大概。 以凌母的强势性格,霸气作风,若不是她儿子到了束手无策的地步,就算枪口抵在头上,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你是不是也不清楚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原少儒却略感诧异,又问:“昨天车上,你问我,如果受到刺激或是严重打击,变成傻子要如何唤醒他?说的就是凌先生吗?” 颜蓉不愿家丑外扬,自然羞于启齿说原委。 就简单扼要地:“他常年米国,我常年国内,都是三点一线的拼生活。隔着太平洋,有点事,也是谁也顾不着谁。” “在哪讨生活,都不容易呀!”原少儒颇为触动,感慨连连:“距离不仅产生美,也有可能产生第三者。你应该移民过来,或则让凌先生回去。” 末了,还又补了一句:“看得出,凌先生很爱你!” 颜蓉“啊”了一声,端起一碗稀饭,埋头吃饭,心说:你可真有眼光啊。 他爱我,连张婚纱照都不拍? 爱我,连场婚礼都没有? 爱我,会出轨找小三,生私生子? 爱我,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七八年? …… “距离产生不了美,只能生产第三者,经典!” “你不信?”原少儒吃的津津有味,没瞧见颜蓉眼底的伤痛。 颜蓉默默喝完稀饭,将只吃了一口的土豆饼放到碗里:“听说美国的医学非常发达,那像我先生的这种疯病,哪家医院治的好?” “疯病?”原少儒吃完手中最后一口土豆饼,摇头:“凌先生得的不是疯病,是心病。” “心病?”小三跑了,可不就是心病么,颜蓉怔了一下:“心病也会疯疯癫癫吗?” “凌先生可不疯癫。”原少儒放下碗,哈哈一笑:“疯癫的人怎会用缜密的思维去组织自己的语言,还说的头头是道。” 颜蓉:“我来的第一天,他还认得我,问我你来了,只是不吃不喝不理人。今天一觉醒来,就又成了你看到的样子,连我是谁都弄不清楚,还把你认做王总。” 原少儒:“凌先生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人生一直都很顺遂的一类人!” 颜蓉仔细想想,还真是。 除了恋爱时,因为要娶她,遭到过凌母的强烈反对。其他方面,凌向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路绿色通道通罗马。 “老天是很公平的,给了他康庄大道,却没有给他一颗强大的心脏。” 原少儒顿了顿,又道:“越是顺遂的人,他越容易钻牛角尖。尤其是遇到特大变故。他难以接受,又无法面对,还无能为力,于是就选择了一种宕机状态。” “宕机?”颜蓉没听说过这个词,不太理解。 原少儒解释:“计算机术语,就是电脑不能正常工作。” 颜蓉:“你的意思是他选择了逃避,撂挑子了呗。” “可以这么理解!从医学上讲,这属于精神异常,是精神疾病中的一种。”原少儒打开洗碗池上的水龙头,洗着手上的油渍。 “精神异常,那不还是疯了么?” 颜蓉突然对小三好奇起来,想马上立刻见见她。 看看究竟是何方妖物,有如此大的魔力? 嫦娥下凡?好莱坞女星?还是国际名模? 要是能有个法海的金钵,手一抹,就能把小三的过去、现在全部展现在眼前该多好。 “事出必有因,疯魔由心起。”原少儒吃完第二张饼,端起稀饭,试了试温度,又道:“凌先生这个病,病在心里。只要找到病根,打开心门上的这把锁,把他拽回到现实世界来,就可不治自愈。” “这么严重?”颜蓉内心突然一阵兵荒马乱。 她只认为,凌向是接受不了小三丢下孩子,自己卷钱跑路的打击,暂时性的疯了。 最多也就是失恋修复期,熬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难不成,还得满世界给他找小三去? 颜蓉茫然地望着窗外草坪上两只撒欢的小狗。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人生最难医的就是心病。 只要他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别人如何把他拽回来? 第十二章 女侠,A爆了 “凌先生的问题不是很严重,你不要太着急。”原少儒见颜蓉满目愁容,心事满腹,宽慰她:“若需要我帮忙,我可以为他做心理治疗。” 说着,他脱下外套,挂在门把手上,像在自个家里一般,挽起袖子收拾碗筷,来洗碗。 颜蓉赶忙抢过来:“使不得,使不得,怎能让你洗碗呢!” “蹲点蹭饭,总得干点活,不然下次还怎么好意思再来蹭饭呢。” 原少儒哈哈一笑:“玩笑!这儿住着我的一个患者,约好了时间,又说取消了,正巧看到你。” 颜蓉边擦手边道:“耽误你办事了?” “那倒没有,不过也确实得走了。”原少儒拿起外套穿上:“谢谢你的午餐,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蹭饭。” 他顺手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颜蓉:“这上面的电话是私人生活电话。你在米国,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凌先生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给我。不收你的诊费,给我做点好吃的就成,哈哈……” 颜蓉双手接过,冰冷的心田上流过丝丝暖流。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暖心的话,一句就够了! 异国他乡,能遇上这么热心的一个人,真是老天爷的眷顾。 “欢迎常来。有时间回到国内,我给你做羊肉烧麦吃。”颜蓉卷了几张土豆饼放在电杯里:“我送送你。” “就冲这个羊肉烧麦,我也要回国。”原少儒看着颜蓉抱在怀里的电杯,好奇:“去给你婆婆送饭啊?” “不是。”颜蓉:“刚认识的一个朋友,她也是咱们的同胞,拿点给她尝尝新鲜。” “做你的朋友真好,我也要做你的朋友。”原少儒整整衣领,模仿《武林外传》里的李大嘴,含羞带怯的用一口东北话自我介绍: “我叫原少儒,外号逗比单身狗,32周岁,九代单传,至今未婚。家住黄浦江下游,上有六十三岁老娘,时间委员会第三十六任主席,身高178,体重140,身体棒棒哒,人也萌萌哒……” 原少儒耍宝,没把颜蓉逗笑,自己先笑到不行。 他捂着肚子笑倒在草坪上,还顺带着打了个滚。 “小姐姐,给点面子笑一个,成不成?” “成啊,你说,笑几毛的?”颜蓉很捧场的给了一个职业笑容:“五毛够不够?” 原少儒扁扁嘴,仰面躺平,望着蓝天白云道:“婚姻就是洗衣粉,只有用它洗过了,才能还原爱情本来的面目。” “爱情的本来面目?应该是什么样子?”颜蓉抬起眼,瞧着天边飘来的片片白云,自己问自己。 原少儒一跃而起,拍着手上的草屑:“如果你需要一个聆听者,我绝对是你最好的倾诉对象。如果你需要一个情绪垃圾桶,我义不容辞。” 颜蓉莫名有些感动。 毕竟在这个人人都很忙的年代,不是谁都有空闲时间管别人的闲事。 像原少儒这样天真而又美好的男人,真是凤毛麟角。 颜蓉很客气地欠了欠身,微笑着指了指莫离家的方向:“原先生,我要往那边去,再见。” “我往那边去。”原少儒指着反方向的一条路:“我去看看那位患者,她的情况比你家凌先生还糟糕。” 说起患者,原少儒脸上多了一丝忧虑。 颜蓉随口追问了一句:“也是精神失常?” 这话其实很突兀,而且容易有歧义。但原少儒丝毫没在意,认真回答:“抑郁症,也属于精神类疾病。” 说完,他面朝颜蓉,倒退着转向另外一条路。 颜蓉“噢”了一声,径直往前走。 米国不是被称为人间天堂吗?怎么也有人患上精神病? 看来这里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好,不能让女儿继续留在米国,还是要早些接回过去的好。 “原先生。”想到女儿,颜蓉叫住了原少儒。 “我在我在。”原少儒举着手跑过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我想和你打听一个学校。”颜蓉拿出手机,翻出女儿的学校给他看。 原少儒:“西曼小学不在这个区,在曼哈顿东区,离这里有点远。” 颜蓉默默记下,收起手机:“谢谢你,原先生。” “你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原少儒抬起手腕看看表,遗憾:“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中午可以吗?” 颜蓉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婉谢:“谢谢,我暂时还不去,去的时候再麻烦您。” 话至此,就只能互道再见,一个北走,一个南走。 十几分钟后—— 颜蓉和原少儒同时出现在莫离家的院门口。 两人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么巧?”颜蓉敲门。 “你也来她家?”原少儒按门铃。 门铃按了又按,喊了又喊,就是不见有人出来开门。 “家里好像没人!”颜蓉翘起脚跟,往家里张望。 “手机、座机,都没有人接听。”原少儒边拨电话边转圈:“千万别出事!” 颜蓉比了比院墙的高度,问:“莫离就是你的患者吗?” “是的!”原少儒换个手继续打电话。 颜蓉:“那我进去看看。” “锁着门呢……” 原少儒话未说完。 颜蓉已经抱着电杯,翻墙进了院子,身轻如燕,动作干脆利落。 “好像有人……”扒着玻璃门往里一瞧,颜蓉‘妈呀!’一声跌落台阶,吓的是三魂丢了两魂半。 屋里一片狼藉,莫离倒在血泊中,她的儿子满脸是血的坐在旁边哭。 原少儒一听,就知道是出事了,摸着院墙,也翻了进来。 “快叫救护车!”颜蓉边喊边用力踹门:“莫离…莫离……” “别踹了,这门踹不开的。”原少儒拽住颜蓉,边打电话边道:“咱俩先出去。” 颜蓉:“你有钥匙没,把玻璃砸开。” 原少儒:“这是防弹玻璃,砸不开的。” “难怪孩子在里面哭,外面听不到声音。” 颜蓉扫视四周,看到二楼阳台上的落地窗户开着。 她放下怀里的电杯,撸起袖子,跳上院墙,踩着空调外机就往二楼爬。 “911马上就到,你快下来,快下来,太危险了。” 原少儒望着墙垣上颤颤巍巍的颜蓉,紧张到说话都结结巴巴。 颜蓉攀住阳台,深吸一口气,胳膊用力一撑,身子向上一跃,翻过阳台,从窗户上钻进房里。 很快,她从二楼下到一层,从里打开了门。 “注意脚下,不要碰到她。” 原少儒担心莫离万一死了,会破坏现场,急忙叫住了颜蓉。 第十三章 彩礼?你不配 “应该不是自杀。”颜蓉先把孩子抱起来,边哄边指着地上已经死掉了的鱼道:“莫离大概是滑倒了,不幸撞倒了鱼缸。” “那也不要碰到血。”原少儒小心翼翼靠近莫离,摸了摸脖颈上的脉搏,松了口气:“还有生命特征。” 颜蓉边哄孩子,边找了毛巾给孩子擦脸上的血:“孩子的手、脚还有小腿上,也被玻璃渣划破好几处。” “找找有没有绳子。”原少儒摸着口袋,着急道:“有块玻璃割断了莫离腿上的动脉血管……” 颜蓉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皮筋递给原少儒。 “不行啊,太短。”原少儒试了试,绑不住,“你到楼上找找医药箱。” 莫离家是什么东西都有,却是什么东西都不规整,杂七杂八的杂物扔的是到处都是。 颜蓉翻了楼上所有房间,最后才在她卧室的床下找到落满灰尘的医药急救箱。 外表光鲜亮丽,家住的和猪窝一样。 颜蓉爬进去才把医药急救箱掏出来,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害怕相框坠落在地上,碎了。 颜蓉急忙用手接住,可当她拿起一瞧,整个人都惊呆了。 照片里,莫离抱着孩子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男人亲吻着她的额头。 这是一张温馨的全家福,但颜蓉没感觉到甜蜜,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惊悚。 照片里的男人她认识——是凌向的爸爸,凌和培。 难道莫离是…… 颜蓉不敢往下想。 “阿蓉,找到没有啊?”楼下原少儒喊的急,她拿出手机拍下照片,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拎起医药急救箱,狂奔下楼。 “找出绑带在我手指的这个地方绑紧。”原少儒双手大拇指死死压在动脉破裂处近心脏端的位置止血。 颜蓉手忙脚乱地翻出一根橡皮管,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绑住。 原少儒腾开手,才接过孩子,救护车到了。 莫离和孩子被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颜蓉和原少儒被叫去警察局做问讯笔录。 录完笔录,两人又去医院看望莫离和孩子。 得知莫离脱离了生命危险,孩子无碍,伤口已处理。 颜蓉一路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她捂着心瘫在长椅上:“吓死我了,我的心到现在还怦怦直跳呢。” “女侠,你太a了,请收下我的膝盖。”原少儒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一脸崇拜道:“请问女侠,师承峨眉还是少林?可否收我为徒?” 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淡了颜蓉的戒备感,顺势双手一扶,也调侃他一句:“爱卿,快快平身。” 两人相视而笑,彼此间的疏远感消逝了。 颜蓉抓起原少儒的手臂,一看表,惊道:“都三点了,我得回去了。莫离就麻烦你照顾了,明天我再来看她。” 原少儒脊背一僵,突然就腼腆起来了:“那你路上小心。” 颜蓉怔了一下,喃喃自语:“你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像吗?”原少儒摸摸自己的脸:“他是谁?有没有我帅?” 颜蓉微微一笑,挥手说声“明天见!”转身下楼。 凌向没有换洗衣物,还得给他买套睡衣,总不能天天裹着床单裸奔。 西亚也没有衣服换洗,被子没有,枕头也得买,还得买点菜。 莫离失血太多,需要补血。 …… 一想到莫离,那张照片就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莫离若是凌和培的情妇,那她的儿子不就是…… 颜蓉心事重重地从医院出来,又拐进了超市。 中途接到两个电话。 一个是梅子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一个是公司行政打来的,说有个客户要退货,说是产品批次有问题。 刚挂电话,又有电话进来。 “蓉,你是和人私奔了吗?怎么给你发了几十条微信都不回?” 刘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脆:“你知道我在哪里?就是你师弟新开的那家会所。你也过来,不见不散。对了,你把梅子一起带来,这有几个不错的男孩,给你她相个亲。” 那边背景很吵,也不知道是在ktv还是在棋牌室。 “我这几天没在家,在米国办事呢,手机连不上网,没法上微信。”颜蓉将话筒移开一些,哼了一声,“我妹妹眼头高着呢,怎能见些被你相亲淘汰下来的落选者!” “姐淘汰的那也是全魔都最优秀的男人,别人想要,姐还舍不得呢。”刘彦大笑:“去米国办事还是连续作战,你家凌向的老腰受得了吗?” “你个女色鬼,三句话不离开车。” 手机里刘彦的笑声和她说话的声音一样清脆,但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蓉,告诉你件事,内幕消息。” 颜蓉边在食品区挑选鸡肉,边调侃:“什么事?准备结婚了?” 刘彦道:“你知道你店铺的房东是谁吗?” “谁?”颜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该不会是你?那你可要给我减免点房租了。” “凌向。”刘彦又重复:“是凌向!” 颜蓉顿时一愣,楞了半天,才道:“别开玩笑了,凌向若有这个地段的商铺,还用成年和我拿钱花?” “别说你不信,我开始也不信,但它……算了,等你回来,我给你看证据,有图有真相。” 刘彦说着,挂断了电话,估计是身边有什么节目催她了。 “凌向?”颜蓉耸耸肩,继续挑她的老母鸡、童子鸡、土鸡。 刘彦是颜蓉的死党,成人大学的同学,床对床,头顶头睡了四年。 现在是成功的女强人,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但还未婚单身。 刘彦向来消息灵通,凡是从她嘴里说出的事,就算没有百分百的准确,那也绝对是百分之九十的真实。 她租的那两间商铺,已经快十年了,怎就是成了凌向的? 她老公租房给她,年年收她上百万的租金? 世上难道真有这么渣的男人? 凌向应该做不出来这么渣的事? 可能是不太愿意面对,颜蓉自己安慰自己:大概是同名同姓,刘彦弄错了。 当她拎着大包小包,怀着满腹心事回到凌向的家。 气都没喘均匀,就被一股强冷空气拍翻在地。 第十四章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 “我叫你来是旅游的吗?” 凌母斜眼睨着颜蓉手里的东西,一手抱着西亚,一手抓着奶瓶,盛气凌人:“我儿饿肚子,你去逛大街,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颜蓉这才想起,忘了给凌向吃饭。 “颜蓉” 凌母极其罕见的,用平和的,没有权威的口吻喊她名字。 颜蓉颇感意外,乖乖的往前迈了一小步,像个等着挨班主任训的小学生,靠墙而站。 凌母等西亚吃完最后一口奶,将她放进婴儿车,送回房间出来,重新站在颜蓉面前。 “看我们凌家败了,我儿子废了,迫不及待地想脱离苦海是吗?” 什么是败了?怎么就废了? 颜蓉茫茫然地看着凌母,满脑子都是那张全家福照片。 虽然心中觉得有问题,但她不会问,眼前的这个婆婆太霸道。 她若想说,你不听都不行,她非说给你听;她若不想说,你想听都不行,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凌母抱着双臂,看着自己的脚尖,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像你这样的下九流人物,我见得多了。你糊弄不了我,就别费心思玩心眼了。” 忘了给凌向吃饭,颜蓉自知理亏。 凌母的生气,她也能理解。 她也是个母亲,深知对于当妈的人,你不给她吃饭可以,但是饿人家孩子,那真是要命的事。 正因为离家,就想着挨她几句骂,过去就算了。可听凌母说出‘下九流’这样的话,颜蓉转身就走。 清王朝都灭了多少年了,还真把自个当老佛爷了。 尊重是相互的,你为老不尊,她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屁股贴她的冷脸。 凌母以为颜蓉要动手打她,十分警惕地退到门口,但嘴巴依旧不饶人。 “嫌我说话难听是伐!你十四岁在秦淮河讨饭,十六岁在舞厅陪男人跳舞。要不是遇上我儿子,你能有今天的一切吗?” 颜蓉拎起买回来的东西,动作娴熟地规整。 食物拿去厨房,鸡先用水泡上,土豆削皮、蒜剥皮、葱切断…… 她从十八岁开始,一直都在服务业做事,什么样的客人,她都经见过。 十几年下来,早就是王者段位了。再难听的话,再难看的脸,再泼辣的人,她都能保持微笑,面不改色。 凌母见颜蓉没有过激暴力倾向,又从门口走到厨房门口。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你既享受了凌向给予你的优渥生活,那就得承受他为你带来的一切,包括伤害与痛苦。” 颜蓉一边忙活手里的活,一边不紧不慢,有条不紊道:“凌向的身份证、护照在您那儿?还是也被搬走了?要是在您哪儿,您明天来的时候一并带过来。若不在,麻烦您帮忙补办一下。后天是周末,您把静儿和欣儿带过来。下周周五,我要带凌向回国。” “不行”凌母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凌向不能回去,你也不准回去。” 颜蓉正在切土豆,突然停下来,转向凌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凌向交往过的女朋友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加强排?怎么就为个女人疯了,您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瞒着我?那女人把家都搬空了,您报警了吗?” 凌母用严肃而又鄙视的语气,告诫颜蓉:“这些与你没关系!你只需要一日三餐照顾好我儿子,让他早日康复。其他的事情少掺和,他若不好,你这辈子你都别想见你女儿。” 颜蓉敏锐地捕捉到了凌母眼神里的慌乱,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凌向的疯不仅仅是小三卷款逃跑,还有其他的问题。 “您是以什么身份威胁我?婆婆还是凌太太?”颜蓉继续切她的土豆。 凌母:“你几个意思?” 颜蓉把菜刀往厨台上“啪”的一拍,快步走近凌母,道:“您是凌太太,对不起,您没有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权利。您是婆婆,那更不好意思了。您下过聘礼吗?您儿子娶我进门了吗?您喝过我敬的茶了吗?” “你是不是还想要点彩礼啊?”凌母昂首挺胸,眼神霸气地盯住颜蓉,冷笑着道:“要不要我给你举办一场盛大的世纪婚礼?”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不配!” 颜蓉‘钢’不过凌母强大的气压,瞬间秒怂,又回到厨房继续切菜。 但她也没气恼,而是风轻云淡道:“谁让凌向不听妈妈的话,非和我领结婚证,您认与不认也得面对现实。要么让他跟我回国,要么您自己在这伺候他。” 凌母无言以对,但她不愿意在颜蓉面前输掉她的威严。 “颜蓉,做人不能没良心。我儿是怎么爱你的,都忘了是伐?我儿为你付出多少,也忘记了是伐?” 这话,颜蓉不敢反驳。 谈恋爱的四年和刚结婚的两年,凌向确实付出很多。 若没有最初的深爱,也不会有飞蛾扑火般的壮烈。 “随便拿出一点点,也换得来你的一点回报。”凌母越说越气,又道:“我们是土生土长本帮人,又是钟鼎世家,不像你外来妹。” 颜蓉以前特别害怕凌母,都不敢正眼看她,现在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为了面子,宁在米国活成狗,也不敢回家。 引以为傲的儿子疯了,给予她荣耀的丈夫外面养着情妇,生着儿子。而她却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颜蓉突然想起一部很老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再尊荣的女人,遇不上一个好老公,都是一样的悲哀。 婆媳过招的时间,颜蓉做的大盘鸡入锅了,房子里香气诱人。 凌向闻到香气,跑了出来。 身上还裹着床单,他揉着惺忪的眼睛,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学会大盘鸡了?” “儿子”凌母一把抱住,激动的老泪纵横。 啊哈,还认得妈嗳! 颜蓉也是心中一喜,心说:难道是好了吗? 可惜凌母的眼泪才刚下来,凌向挣开她,走到颜蓉面前:“妈,我饿了。” “妈呀!”颜蓉手中拿着的锅铲脱手掉在地上。 凌向弯腰帮她捡起来锅铲,放入她手中,凑到锅边闻了闻:“妈我饿了,啥时候吃饭啊?” 凌母不可思议地走过来,拽住凌向的胳膊,指着自己的:“儿子,我才是妈妈啊!” “ary,下班时间不要到我家里来,我已经结婚了。”凌向抓住凌母胳膊将凌母拽到门口,拉开门,直接推了出去。 第十五章 相遇就是一个错 颜蓉丢下锅铲,赶紧追过去:“凌向,她是你妈妈啊!” “妈,你老年痴呆了?”凌向握住门把手:“不许给她开门。” “松手,不松手就别吃饭。”颜蓉掰开他的手,重新打开门。 凌母站在台阶上拭泪。 颜蓉心软,抽了纸巾给她:“您别难过,其实比前两天强多了,知道饿了。” “我不进去了,你给他弄饭吃。” 凌母没接颜蓉手里的纸巾,转身走入夜色里。 颜蓉有点心不落忍。 六十多岁了,饿着肚子,一个人开车,回去也十一二点了。 再霸道,再言语刻薄,总归也是女儿的奶奶。 正准备追凌母回来,凌向一把将她拉回屋里。 “妈你看她干啥,我要吃鸡腿。”凌向反手锁上门,双手握着颜蓉的肩膀,推她进了厨房。 “还得一会,再等等。”颜蓉掀开锅,尝了尝咸淡。 凌向双手环住颜蓉肩膀,将头靠在她背上,低沉着声音,喃喃道:“有你真好!” 颜蓉忽然定住了,拿着锅盖的手被热气烫到了。她“嚯”的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烫手了吗?” 凌向伸直胳膊,抓起颜蓉的手腕,直接拽到水龙头下,用凉水冲洗。 颜蓉怔怔地看着凌向。 这像是患了精神失常吗? 精神失常反应还能如此敏捷? 还知道烫伤要用凉水冲洗?! 该不会是装疯卖傻?!?! 颜蓉正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试他一试。 凌向关闭水龙头,拿起来吹了吹,道:“不会做饭就叫阿姨,不是摔了碗,就是烫伤手。” “去洗手,吃饭。”颜蓉抽出手,关了火,开始出锅。 “我饿,我要吃饭。”凌向双手在床单上擦了擦,伸手从盘里抓一块鸡肉。 “烫,烫呢。”颜蓉赶紧放下盘子,劈手夺下。 凌向一跺脚,哇的一声哭了。 “我饿,我要吃鸡腿。” “好好好,给你鸡腿。”颜蓉挑出鸡腿放入碗里给他。 凌向抱着碗,往地上一坐,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颜蓉惊呆了。 这还是凌向吗? 过去的凌向,吃鸡腿,不仅要洗手,还要戴上一次性手套。 鸡腿要先去骨,再用刀叉切成小块,然后才吃。 疯了,疯了,真疯了。 凌向几下就啃完了一只鸡腿,又端着碗过来:“我要!” “好。”颜蓉端起盘子,将另外一只鸡腿和鸡胸肉全夹到了凌向碗里,又递给他一双筷子,柔声道:“慢点吃,小心烫。” “噢”凌向接过碗,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低头奋战在食物中。 颜蓉鼻头一酸,滚下两行泪来。 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伤害,能把凌向伤害到疯?又是怎样的打击,会把凌向打击到精神失常? ary?! 颜蓉正哭着,凌向又端着碗过来:“我还要。” “好。吃点稀饭好不好?” 颜蓉怕凌向看到她流泪,没往过转身,另外拿了只碗,盛了半碗中午的蔬菜粥,又捡了几块好肉和土豆放在碗里,递给他。 凌向没接碗,探过半个身子似在窥视颜蓉的脸。 “拿着啊!”颜蓉把碗塞进凌向手中,转身快步走进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将脸埋在冰冷的水里。 凌向敲着门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爸爸又惹你生气了?” 颜蓉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脸,对自己说:“我决不放弃” 是不放弃凌向,还是不放弃婚姻,又或是不放弃生活? 她也不知道。 唯一肯定的是,要想存活,就得吃得了苦,受得了罪。 那些心里的委屈、矫情,在吃不饱饭的时候,只能通通抛之脑后,得用一双手撑起生存的空间,夺取生存的机会。 颜蓉拉开门,看着一脸着急的凌向,努力挤出笑容:“饭吃了吗?” 凌向半蹲下身子,瞅了瞅她的眼睛:“你哭啦?” “何以解忧,唯有吃肉。吃肉去!”颜蓉抓起凌向的胳膊,拉着他回到厨房。 凌向端起碗,夹起一块鸡肉喂到颜蓉嘴边:“啊,张嘴。” 颜蓉怎么也没料到凌向会喂她,生平第一次。 她看看筷子上的肉,又抬眼看看凌向。 凌向笑容可掬:“吃啊,可香呢!” 颜蓉张开嘴接了,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酸楚还是欢喜。 近十年来,从未见过凌向这般关怀过自己。 心中正情意缠绵。 凌向又夹了一块:“妈,你还吃吗?” “原来是喂老母亲的!”颜蓉“唉叹”一声:“你自个吃,吃完把碗洗了。” 凌向不可思议地看着颜蓉,似乎有点不相信。 “看什么?洗干净了,洗不干净别睡觉。”颜蓉几口扒拉完饭,起身去收拾床。 凌向吃完饭,乖乖地洗碗刷锅,收拾厨房。 颜蓉非常诧异,但马上又觉得特爽。 当妈的感觉真好,哈哈…… 凌向我儿! 想到以后可以任意指挥凌向干活,颜蓉心里喜滋滋的,甚至都盘算起,回国以后,安排他去理发店当小工,为顾客洗头。 现在是个看脸的时代,颜值即正义。 美发行业更是流行男造型师,凌向完全可以成为店里的颜值担当。 说不准,店里的生意还能火上两成。 颜蓉一边兴高采烈地幻想凌向手搭毛巾,站在洗发区给顾客洗头,一边洗衣服。 凌向跑进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撒娇道:“妈,我困了。” “困了,洗澡睡觉啊,抱着我干嘛?”颜蓉扭了下腰。 凌向反而抱的更紧了,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背上:“我想和妈妈一起睡。” 他嘴巴里呼出的气,烫的颜蓉浑身一激灵。 颜蓉用双肘撞开他:“凌向,你几岁了?” 她后面是想说,多大了你还要老妈陪着睡觉。 谁知,话还没说,凌向又一次将颜蓉揽进怀里。 “妈妈,你好自私!”凌向的脸埋在颜蓉肩颈间,闷声道:“工作比我都重要吗?” 颜蓉咬了咬嘴唇,暂时沉默了。 她想起恋爱时,凌向有一次喝醉酒,曾对她说过,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能有妈妈陪着睡觉。 凌母是九十年代下海经商,特别的忙,经常是半年六个月见不到人。 “好,睡觉。那你先洗澡!”颜蓉甩了甩手上的水,将卫生间让给凌向。 凌向仍不撒手:“妈妈给我洗。” 颜蓉脸一沉:“自己洗!” “不,你洗!”凌向坚持。 颜蓉:“你不洗澡,就不要睡觉。” 凌向扁着嘴,似乎就要哭了。 “洗!”颜蓉投降,心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松手,转过来。” “不要” “不把床单解下来,怎么洗澡?” “噢”凌向松开手,转身背对颜蓉。 “咦!这结扣?”颜蓉摸着结有点狐疑。 她明明记得,打的死结,怎么变成蝴蝶结了? 第十六章 社会我姐 颜蓉顺嘴问他:“这是谁给你绑的?” “我困了!”凌向扭着身子抗议。 颜蓉以为是凌母动过,也没太在意。 给他洗完澡,颜蓉和衣躺下。 凌向侧身抱着颜蓉的胳膊,乖的像只猫咪。 新买的衣服还没洗,他还穿着颜蓉的睡裙。 颜蓉睁着眼睛,等凌向睡着。 她还有一堆活没干呢…… 明天去医院看莫离,鸡汤要熬几个小时。 西亚夜里喝的奶粉,还得再换片尿不湿。 还没有洗完的衣服,洗完得晾出去,否则明天还得裸奔。 …… 想着一大堆的活,颜蓉躺不住了。 侧耳听了听,见凌向呼吸均匀,颜蓉轻轻抽出胳膊,翻个身,背对凌向,向右侧卧,准备下床。 刚撑起上半身,凌向一伸胳膊,将她揽在怀里。 颜蓉不敢动,继续等他睡熟。 凌向同她一样侧卧着,将头靠近她的颈窝,含含糊糊道:“我怕!” 说完,头还拱了拱。 “怕?什么怕?”颜蓉没大听清楚,回转头去看凌向。 凌向推住颜蓉的背,不让她转过来。 颜蓉感觉到有凉凉的液体沾湿了背上的衣服。 “凌向,你怎么了?”颜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胸膛:“你心里是不是清楚的?” 凌向没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 屋子里黑黑的,也很安静。 颜蓉判断不出,凌向心里到底有几分明白,几分糊涂。 细思起来,她和凌向的这段感情,追本溯源,大概从开始的相遇就是一个错误。 十八岁那年—— 颜蓉终于结束了要饭、陪舞的生活,在‘白氏美发’店当上了学徒。 ‘白氏美发’是当时魔都市最大、最专业、档次最高的美发连锁店。老板是从东方明珠回来的顶尖造型师白云香,给许多明星大腕做过造型。 在那个学徒没有工资拿的年代,想跟白云香学艺,是要交钱的。 白云香招收学徒非常苛刻,没有审美能力不收,吃不了苦不收,好吃懒做不收,心术不正不收,悟性不高不收。 饶是如此,许多读书成绩差的,考不上学的孩子,仍是削尖了脑袋,想入白云香的门。 只要跟着白云香学上三年,一出师就能在‘白氏美发’的连锁店当大工,底薪+提成,收入是公务员的两倍。 若是学的好,自立门户,日进斗金都是不成问题的。 当时,魔都最低工资标准是八百元左右,而白云香的学徒费是4200元,不包吃住,学期三年。 颜蓉白天学徒,晚上去酒卖酒赚钱,供11岁的梅子读书,维持姐妹俩的生活开销。 卖酒自然少不了陪酒,而师傅白云香又是出了名的严厉。 颜蓉不敢通宵卖酒,更不敢天天醉酒,害怕影响第二天的精神状态,被师傅责打。 责打是小,万一被撵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颜蓉摸索了一段时间,渐渐掌握了窍门,专挑那些带妹子的阔公子,推销利润最大的酒来卖。 每天只卖到两点左右便回家,赚的钱就够姐妹俩的生活开销。 “小哥,来瓶12年的芝华士?”颜蓉弯腰从推车上拿起一瓶酒,对卡座里的一男两女推销。 三人同时抬头。 两个女孩都很漂亮,一个娇媚俊秀,一个娇艳瑞丽。 男的二十岁出头,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尽的稚气。 两女孩对颜蓉不感兴趣,只是扫了一眼,便又将视线放在男的身上。 男的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颜蓉。 颜蓉以为他对自己的称谓感兴趣,因为酒里,大多数都是称呼客人老板或则哥。 只有她称呼年轻的客人叫小哥,年龄大的叫先生。 这也是她琢磨出来的套路,利用客人的新鲜心理提高卖酒量。 “小哥,不喜欢芝华士,黑桃a香槟怎么样?”颜蓉放下芝华士,又拿起其他的酒推销,“葡萄酒、香槟、鸡尾酒……” 三人谁都没说话,两女孩只是死死盯着男的。 感觉到卡座里怪异的气氛,颜蓉麻溜撤退。 酒这种娱乐场所,什么样的怪胎都有,她可不想沾染是非。 就在这时,男的突然抬手一指颜蓉道:“我选她。” 这男的就是凌向,刚刚从米国留学回来。 “她?”两女孩再次将目光转向颜蓉。 一个眼中喷火,一个目中带刀。 颜蓉吓一跳,同时加快了退出的速度。 酒这种场所,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这三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二女争夫的恶俗桥段,颜蓉可不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白白给人当刀使唤。 “不需要哈,那我去隔壁问问。”推着推车撤退的颜蓉,犹如脚踩风火轮的哪吒。 可偏偏,越急越出岔子,她撞上了沙发,绊倒了。 “你别走。” 两个女孩的几乎是同时起身,一左一右拦下颜蓉,并将她拽回到男的面前:“凌向你撒谎,她根本就不认识你。”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凌向站起来,走下卡座,毫不客气地拍掉两个女孩的手,扶起颜蓉,揽着她的肩膀,走上卡座,坐下。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颜蓉措手不及,没来的反抗。 “你俩别太过分啊,她是我的未婚妻,颜蓉。”凌向头微微扬起,脸上挂着嘚瑟的笑容。 颜蓉大睁了眼。 她倒不是诧异什么未婚妻。 这种挡箭牌的戏码,见过太多,没啥稀罕。 她诧异的是凌向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在酒推销酒,她用的是化名,又是第一次在酒看到他,他怎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个说:“你撒谎。” 另一个说:“我不信” 两女孩完全不买凌向的账,齐心协力,一个掰他胳膊,一个拽出颜蓉,推开,然后全部窝进凌向怀里。 “向哥哥,我是真的爱你的。” “阿凌哥哥,你妈妈和我爸妈早都说好了,等你毕业回国就帮我们举行婚礼。” 颜蓉长舒口气,赶紧开溜。 真是感谢老天爷,遇上两个智商在线的女主。 阿弥陀佛,谢谢圣玛玛利亚,阿门! “来瓶12年的芝华士。”凌向挣不开两个女孩的生拉硬拽,又道:“再开瓶黑桃a香槟。” 都已经迈出门的双脚,在金钱的呼唤下,不由自主地又退了回去。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去。 开这么两瓶酒,能提两百多块呢。 “请慢用,玩的开心。”颜蓉生怕凌向反悔,一手酒一手开瓶器,稳准狠,不到两秒就打开了。 “坐下来!”凌向费力挣开两女孩,叫道:“颜蓉,陪我喝酒!” 第十七章 哪那都不帅 娇媚的女孩摆着手赶颜蓉:“去去去,卖你的酒去。” “你今晚的任务是多少,我都包了。”娇艳的女孩从包里掏出卡,霸气地摔给颜蓉:“你可以下班走了。” 凌向叫道:“留下来,我包你一个月的销售任务。” 娇艳的女孩也不甘示弱:“你现在走,我包你三个月的,卡里的钱全是你的。” 颜蓉看看凌向,又看看手里的卡,狠狠心,咬咬牙:“小姐姐请稍等,我去为你结账。” 你们二女争夫,关我毛事。 回家陪梅子吃夜宵去喽。 颜蓉将推车往桌旁一摆,转身跑去台,以火箭般的速度刷完卡。 可当她送卡回来,已经打起来了。 两个女孩揪头发,扯衣服扭作一团,而作为被争抢的男主,凌向没事人一样,坐在一边摇色子。 “你不要脸,向哥哥就不喜欢你,你还缠着干嘛?” “你脑子瓦特啦,我和阿向青梅竹马……” 颜蓉见怪不怪。 酒里打架,家常便饭。 什么跳舞踩脚了,撩了人家的妞了,人群里多看了几眼啦,抢了人家男友啦…… 每天都有打架的,若是没有了,反而不正常,没了夜生活的刺激。 颜蓉习以为常,酒里的人也习以为常。 撩妹儿的继续撩妹,跳舞的继续跳舞,打架的继续打架,互不干扰,在音乐和灯光秀下,形成了酒的独特氛围。 颜蓉本想,卡一还,撒由那拉。可是看到两个女孩为一个男人大打出手,而这个男人却在一边风景独好。 她dna里沉睡的正义感,莫名其妙地被激醒了。 “松手!”颜蓉上前拉架。 “别管她们,让她们打。”看到颜蓉回来,凌向一把拽过来,摁她坐在沙发上:“陪我喝酒,我可是开了你两瓶的高档酒。” “你当她俩打架,是给你喝酒助兴的吗?”颜蓉的高跟鞋用力的踢在凌向的小腿骨。 “喔,你这个女儿好狠呐!”凌向抱着小腿倒在沙发上。 颜蓉不理他,转身下去,一手扯一个女孩,喝道:“你俩松手,听见没有,松手!” 一个说:“和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 另一个说:“不是给你钱,让你滚蛋了吗,还来干什么?” “我说松手,听不懂中国话吗?”颜蓉胳膊肘用力的在两人背上一砸。 两女孩受痛,身子本能的向后扬。 颜蓉一脚一个踹到沙发上。 两个女孩平时大概都娇贵惯了,突然被个卖酒水的女孩踹了窝心脚,自然是不能忍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爸妈是谁?” “经理呢,你们的人打人了,有没有人管?” “闭嘴!”颜蓉顺手抄起一瓶葡萄酒,倒握在手里,一只脚踩在台几上,指着两女孩道:“坐好,别动。” 两女孩还真就被她唬住了,乖乖的坐好,大气不敢出。 “你叫什么?”颜蓉手中的瓶底对着那个娇媚的。 “白菲菲” 瓶底又转向那个娇艳的:“你呢?” “贺丽娜” 颜蓉点点头,转向凌向:“你,坐过来。” 凌向楞一下,好奇问:“还有我?” “坐过来,麻溜的。” 凌向可能是从来没见过像颜蓉这样的社会女孩,他是又新鲜又好奇。 “好,我坐。” 颜蓉翻起四个酒杯,拿起那瓶12年的芝华士,倒上,给每人面前推了一杯。 她自己也拿起一杯:“姑娘家家的,酒里打架,丢不丢人?” 贺丽娜和白菲菲两人互看了一眼,看着对方凌乱的头发,撕坏的衣裙,弄花了的妆容,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丑态。 两人双双垂下头。 “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大学生?”颜蓉喝了口酒,润了润喉咙,扫了眼凌向。 又拿着酒瓶在台几上敲了敲道:“嗳,我说,他有啥好?值得你俩为他打架?” 两女孩抬起头又互相看了看。 白菲菲道:“向哥哥是我师兄,” 贺丽娜抢道:“阿凌是我的世兄。” “向哥哥十六岁保送清华本硕连读,二十岁考上哈佛,是我的男神。” “阿凌年轻有为,多才多艺,长得帅。” “向哥哥……” “sup”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颜蓉酒瓶敲着台几:“两位小姐姐,我不是让你们评论他有什么好,ok!” 凌向弯着腰,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握着酒杯,闻着酒味,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颜蓉斜眼睨着他,一脸鄙视。 有女人争风吃醋,为你大打出手,光荣啊? 酒光线虽然昏暗,但颜蓉的表情没逃过凌向的眼睛。 凌向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推给颜蓉,让她再倒。 颜蓉给了凌向个白眼,将酒瓶推给他:“自己倒!” 说着拿起另外的两杯给到白菲菲和贺丽娜手里。 “你俩是他的女朋友吗?” 两人同时摇头。 白菲菲道:“还不是她这个贱人从中作梗,成天用她爸妈施压。” 贺丽娜骂道:“你才是贱人呢!小三,第三者,不要脸,插足我们的感情。” 说着将手中的酒泼在白菲菲脸上。 白菲菲甩手给了贺丽娜一耳光。 两人再次扭打起来。 颜蓉怒吼:“还有完没完了?就不能好好沟通吗?” “没事,能动手就不要动口,我不走的!”凌向哈哈一笑,往边上挪了挪,还给腾地方。 颜蓉炸猫脾气一上来,天不怕地不怕。 将酒瓶在台几上敲碎,一手搂过凌向的脖子,喝道:“你俩再打我就把他杀喽!” 这一招果然见效,两人立马双手举起。 “不要伤害向哥哥。” “别伤阿凌。” “你俩坐对面去。”颜蓉挟持着凌向坐到中间,问他道:“你喜欢她俩吗?” 凌向干干脆脆道:“不喜欢。” “向哥哥” “阿,阿凌” 白菲菲委屈巴巴,贺丽娜强压怒火,说着又要扑过来。 “你俩坐着别动。”颜蓉喝住她俩,又问凌向道:“如果没有她们其中一人,你会不会接受她们其中之一。” “不会”凌向还是干脆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颜蓉推开凌向,将他推到旁边:“白菲菲,贺丽娜你俩都听到了?” 第十八章 被冤枉 “一个男人他长得再帅,学识再高,能力再出众,如果他不喜欢你,就与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颜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俩为一个和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的男人在这里打架,值得吗?” 白菲菲:“不是啊。向哥哥喜欢我,他说过喜欢我的。是她,她利用她爸妈成天给向哥哥爸妈说结亲。还利用项目招标逼向哥哥的爸妈。” 贺丽娜回击:“你胡说八道。我妈和凌伯母是闺蜜,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从小青梅竹马,长辈们早就订好了我们的婚事,只等阿凌毕业回国,是你缠着他不放。” 颜蓉很是无语,就想撒腿走人。 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都不长脑子吗? 这种智商也能考上大学? 猪都比你俩聪明。 换是我,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你俩这样的蠢货。 颜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压了压心中的情绪,耐着性子道:“你俩在这上演全武行,请问你的青梅竹马阿凌,你的向哥哥有担心你俩会受伤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菲菲和贺丽娜这才发现,她们心仪的男神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过自己。 白菲菲和贺丽娜同时站起来走向凌向。 “男人不爱你,就是不爱你。”颜蓉往台几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道:“他从心里就不接受你俩,你俩为他流泪,为他打架流血,即使你俩为他付出了全部,他还是铁石心肠,不为你俩所动。要揍,你俩应该揍他。” 凌向往后挪了挪屁股道:“这关我什么事?怎么战火转向我了呢?” 颜蓉探前身子,一把扣住凌向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脸前:“你不给她们希望,她们会对你产生幻想吗?你不约她俩,她俩会一起和你出现在这个酒吗?不揍你揍谁?” “阿凌,你当真不喜欢我?”贺丽娜居高临下的看着凌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过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白菲菲委屈巴巴:“向哥哥,前天你还说,你就喜欢我的乖巧呢” 颜蓉将凌向拉着站起来,道:“你,去和人家姑娘说清楚。” “凶婆娘,你倒是够辣的嘛!”凌向拽着衣服,活动着脖子,笑道:“你是我什么人啊?就敢命令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转身面对两女孩,严肃道:“我再说一遍,你俩都听好了。” “……你说话温和点。”不知为何,颜蓉有种寒颤颤的感觉。 凌向端着一杯香槟酒,打量着颜蓉道:“你想多温和?” 颜蓉给他一个犀利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凌向和颜蓉的这种互动,在贺丽娜与白菲菲眼中,就是公然调情,是对她们最大的羞辱。 “阿向,我和白菲菲你选谁的可以,就是不许你选她。”贺丽娜纤指一指颜蓉,娇斥道:“她们这些卖酒女,给钱就跟你走。阿凌,你不嫌脏啊!” 白菲菲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脏死了,好恶心呐。” 边说边还很夸张地擦脖子,抹胳膊,把颜蓉碰过的地方全都抖落一遍。 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颜蓉是又可气又可笑。 “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这就马上结成同盟啦?还嫌我脏?姐姐我哪那不比你俩干净!脑子啊!漂亮的女人都不长脑子吗?” 颜蓉光顾嘴巴骂的酣畅淋漓,却忘了她自己。 她也是漂亮女人之一,某种程度上,她比贺丽娜和白菲菲更漂亮。 凌向似笑非笑地盯着颜蓉,举了举手中的香槟,脸上挂着‘让你多管闲事,吃瘪了,活该。’的表情。 “给她们说,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啊,还是有人民币啊?”颜蓉晃了晃手中的破酒瓶,恶狠狠地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凌向十分配合地一缩脖子道:“说,说还不成嘛!” “白菲菲,喜欢不等于爱。有时候不讨厌便是喜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的可爱,你就一厢情愿的认定我是爱你的,非要死缠烂打,那么我收回。我不喜欢你,我很讨厌你,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向哥哥”白菲菲完全没想到凌向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看凌向。 颜蓉都忍不住同情起了白菲菲。 男人的嘴,杀人的刀。 可怜的娃啊…… 这话也太狠了! 她悄悄按了按自己的心,心说,遇上毒蛇男人,没有颗强大的心脏,还真承受不住。 凌向吼道:“看什么,滚呐!” “你混蛋,我恨你!”白菲菲推了凌向一把,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白菲菲跑后,贺丽娜往后退了几步,忐忑不安地看着凌向。 凌向解开袖口上的扣子,双手叉腰,看着贺丽娜。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相信父母的包办婚姻吗?你爸妈说,你爸妈说,你爸妈要你嫁给谁,你就要嫁给谁吗?你自己没点主意吗?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不能做主吗?你是还没断奶的巨婴吗?” 贺丽娜比白菲菲冷静,可能是提前做了心理准备。 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深深的看了眼凌向一眼,又看了颜蓉一眼,优雅地走出卡包。 颜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是一番好意,可这闺女怎么连她也恨上了? 哎…… 女人一旦恨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些有钱人,哪个得罪的起! 逞什么能嘛! 颜蓉心底隐隐不安,有些后悔多管闲事。 事已至此,就这么着。 一边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一边起身走人。 凌向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干嘛,卖了我们这么多酒,这就要走了?” “放手!”颜蓉回头,冷冷看着凌向:“我管这事,完全是心疼两女孩,不是为了帮你这种纨绔子弟解决烂桃花。” 凌向手臂一用力,将颜蓉扯到身前,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不放手,怎么滴?要不给我一酒瓶。” 颜蓉穿着高跟鞋,若站直,只略低凌向半头。 但她为了拉开和凌向的距离,身子尽量向后仰,双手也在拼命掰凌向的手臂。 凌向的脸缓缓地压下来。 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颜蓉都快呼吸困难了,他还在压近。 颜蓉心跳加快,出了一身的汗,就连手心都是汗。 凌向嘴角扬起,笑的又痞又狡猾:“刚才不是很凶嘛,这会儿怎么变成小白兔了?莫非你也喜欢我?” “喜欢你?切……” 颜蓉的这声切,很轻很长,再配上她精妙的微表情——翻白眼。 嘲讽不言而喻,鄙视更像一瓢加了芥末的老陈醋,顶得凌向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凌向不高兴道:“喂,我不帅吗?配不上你吗?” “你哪儿帅了?” “我哪儿不帅了?” “你哪哪都不帅。”颜蓉转着嫌弃的眼神,在凌向身上转了一圈。 “我哪那都帅。”凌向也跟着颜蓉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转了圈。 最后,两人的视线鬼使神差的落在凌向的某个部位—— 两人同时一愣,互相定定地看着对方。 第十九章 死不认账 “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 颜蓉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解释。 可这种内涵的形体语言,如何解释的清楚。 没等颜蓉想好如何组织语言,凌向搂着她纵身一扑,将她扑倒在沙发上。 “看不出来,你还很懂嘛!帅不帅,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拼力气她肯定拼不过,喊救命,肯定能获得解救,可那样就会丢了这份工作,万一被师傅的客户看见,那她的学徒生涯也就终结了。 权衡各种利弊,颜蓉灵机一动,双臂缠上凌向的脖子,学着酒里那些妩媚的女人,在他脸上吐着气道:“你真坏,这里是酒哎。” 凌向身子一僵,抬起头往四周看看,支起身子,放开了她:“好,哥今晚带你出去。” 颜蓉坐起来,边拽衣服,边盘算如何脱身。 “贺丽娜的这些酒咋办呢?还有她的卡。” 凌向:“酒给她存在台,卡给我。” “好的。那你先坐会,我去叫经理存酒。”颜蓉掏出卡给了凌向,心中窃喜。 但她的小九九,一眼就被凌向识破了,他笑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颜蓉那个气啊。 要你多管闲事,这下管出闲事来了。 存完酒,走出酒。 凌向直接将颜蓉强拉上车,边发动车子边道:“酒店还是你家?” “对不起,哥,我错了,我没那个意思。”颜蓉双手作揖赔不是。 “不行”凌向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家不方便,那去我家。” 颜蓉双手握住手刹道:“哥,你帅,你最帅了,你哪哪都帅。” 凌向意外深长道:“你又没见过,你咋知道我哪哪都帅?” 颜蓉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惹祸的嘴呢! “你放心,哥哥的帅,绝对超出你的预期值。”凌向拉开颜蓉的手,挂挡,调头,驶出车库。 颜蓉不再吭声,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心里诅咒凌向一百遍。 什么玩意嘛,还青花大学才子呢。 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诅咒你开车撞墙,出门踩狗屎,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凌向自然不知道颜蓉的心理活动,只是见她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起了疑心。 车速逐渐逐渐的慢了下来。 他将车子停到路边,看着颜蓉,愠色道:“你似乎很期待啊!” 颜蓉本来不明白凌向说什么,转过头,看到他眼睛里的疑虑,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她主动探过身子,凑近凌向脸旁,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媚笑道:“当然,做我们这一行的,不仅要陪客人喝酒,还要陪客人快乐,你懂得。” 说完,她还学着电视里的坏女人,眨了下眼睛。 “刚才在酒,你是故意的。”凌向顿时变了脸色,收起了笑意,眼眸里是发现被人下套后的愤怒。 颜蓉觉得有戏,搂过凌向的脖子,嗲嗲道:“人家卖酒好辛苦呢,又赚不到几个钱,遇上哥哥你,又帅又多金,人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哥哥会保证人家衣食无忧的,对不对?” 凌向越听脸越黑,简直安个月牙就是包公再现。 “滚下去!”他一把推开颜蓉,十分厌恶地拍着自己的身上,好像沾染上了什么病毒。 颜蓉自己都被自己嗲的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 但她不敢就此打住,强忍着心中的膈应,扭扭捏捏,装作要纠缠不休的样子道:“不要。你不喜欢我嘛,你一定是关注我很久了,不然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呢,嘻嘻!” 凌向一边庆幸自己发掘了颜蓉的不良动机,一边恶心的几乎都快吐了。 “像你这样的女人我没兴趣关注,是你自己手腕上挂着的号牌上有编号。” 颜蓉抬起手腕,那是她的学徒工号牌,晚上走得急,忘了摘下来。 怎就把这个忘记了,若是弄丢了,非被师傅扒层皮不可。 也幸好酒光线昏暗,凌向只看到了名字,没看清店名和logo,不然这场戏还真唱不下去呢。 颜蓉赶紧摘下来塞进裤兜,害怕凌向看到。 “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恶心,快点从我车上滚下去。” “不是你非把人家拉上车的嘛,现在又翻脸,哥哥你好无情哦!” 凌向解开安全带,下车拉开车门,拎小鸡一般,将颜蓉丢下车,头也不回地踩着油门,绝尘而去。 “耶!”望着消失在霓虹灯火中的汽车,颜蓉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 姐姐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尿泥呢。 还敢跟姐斗,切…… 颜蓉穿过两个十字路口,打了辆车,回到她和梅子租住在弄堂里的一间小房子。 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害怕吵醒梅子,颜蓉脱了鞋,光着脚先给梅子做早餐。 她没有空闲和精力去想晚上发生的事,也无法矫情地躲在被窝里,为自己受到的屈辱哭泣。 无论发生什么,生活还得继续,尤其是她这样的贫苦穷人。 颜蓉给梅子准备的早餐很简单,不过是两个馒头和一碗蒸蛋。 梅子起床上学的时候,颜蓉已经睡着了。 她在桌子上给梅子留了10块钱,那是梅子的午饭和晚饭钱。 颜蓉最大的期盼就是早点出师,有了工资就不用再去酒卖酒,等攒够钱就自己开家自己的店,然后供梅子上大学。 早上八点半,颜蓉和往常一样,提前到店里,打扫卫生,准备干净的毛巾,等着师傅白云香的到来。 十点半,颜蓉没有等来师傅,却等来了警察。 “你是月亮酒的酒水推销员莎莎吗?”为首的民警义正言辞地开口:“昨晚有位顾客的银行卡丢了,有人说是你拿了去,请你和我们回所里配合调查。” 颜蓉一脸错愕地看着警察:“银行卡,谁的银行卡?” “有什么疑问,跟我们回所里就清楚了。” 店里马上炸锅了,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颜蓉是酒水推销小姐哎。” “她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啊,这要是师傅知道她死定了。” “什么推销酒水,八成是去钓凯子的。她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哪个老板看上,不就有好日子过了么!” 第二十章 高昂的代价 “警官,我跟你们回去。”颜蓉瞟了一眼四周议论纷纷的学徒,点头:“请稍等,我去换个衣服。” 她边解围裙的带子,边往更衣区走。 警察拦住她:“不用换,马上跟我们走。” “颜蓉师姐,我陪你一块去。” 人群里挤进来一个男孩,高高瘦瘦的,清清秀秀。 他是颜蓉的师弟王瑛。 “不用,待会师傅来了,帮我和师傅说一声。” 颜蓉冲王瑛笑了笑,脱下围裙卷起来,跟着警官出了店门。 一进派出所,颜蓉就被带到了审讯室。 “说说,昨晚你在月亮酒都做了些什么?” “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啊!”颜蓉不解地看着警察,一脸懵圈。 警察:“仔细想,想清楚了再说。” 颜蓉仔仔细细想了一圈,除了多管闲事,拿酒瓶吓唬过白菲菲和贺丽娜,没做任何违法行为。 她摇摇头,反问警察道:“警官同志,我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有两女孩打架,我劝架来着。” 颜蓉就把昨晚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警察又问:“那卡呢?” “卡?”颜蓉恍然大悟,长出一口气道:“贺丽娜的银行卡我给了凌向,凌向妈妈和贺丽娜的妈妈是闺蜜,他们两家是世交,我让凌向转交给贺丽娜了。” “贺丽娜买的酒呢?都喝了吗?” “酒没有喝,存在酒柜台上。” “贺丽娜买了多少酒,总共多少钱?” 颜蓉道:“八瓶葡萄酒,十二瓶香槟,还有二十瓶啤酒,总共是三万六千二百块。” 警察又问:“三万六千二,你为何刷了十八万三?” 颜蓉愣住了,定了好半天,她才辩解道:“不对,警官,这不可能。我只刷了三万六千二百块,没有刷十八万三,我还打票了。” “票在哪?” “票,票在我身上。”颜蓉赶紧掏兜,全身的口袋翻了遍,都没找到票。 “别找了。”警察拿起一张纸:“这是银行流水单,昨晚月亮酒店,凌晨一点四十二分,贺丽娜的卡被刷十八万三。” “不可能。”颜蓉急了,她刚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有警察呵斥她坐好。 “警官,我真的没有多刷那么多钱。”颜蓉急的快哭了:“你们可以找凌向,他……” “她是把贺丽娜的银行卡交给了我,但我不知道她刷了多少钱。”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凌向跟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 “你…”颜蓉刚要站起来,又被警察呵斥坐下。 “贺丽娜是买下了她推车上所有的酒,给的就是这张卡。”凌向掏出银行卡,交给警察,又作了补充:“刷卡是她自己一个人去的,我没有跟着一起去,究竟刷了多少,我并不知情。” 凌向都没正眼瞧颜蓉,而是用眼角撩了她一眼。 颜蓉的脸和嘴唇同时变了色,脸是涨红的,嘴唇却是白色,眼神里几乎喷出火来。 “警官同志,你们是在怀疑我偷盗了贺丽娜卡上的钱对吗?” 说话的时候,颜蓉的嘴唇都是抖的。 颜蓉不怕被人嘲讽、不怕被人欺凌,不怕被人嫌穷,但她受不了侮辱,尤其是人格侮辱。 凌向看贼一样的眼神,像一根芒针扎在颜蓉心上。 她带着梅子从老家逃出来,讨饭的日子里,遭人冷脸,受人白眼,没拿过别人一根针,没偷过别人一根菜。 遵纪守法,做人清清白白的,靠双手抚育妹妹,凭什么被当成贼? 颜蓉:“警官,我不知道贺丽娜的卡是怎么回事,但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刷了一次三万六千二。你们可以去月亮酒,找收银经理调查。” “你先别激动。”警察给她倒了杯水,安抚:“我们叫你来呢,就是为了调查清楚。” 颜蓉没有接这杯水,而是倔强地将头扭向一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警察继续问她:“他说的可是事实?” “是。” “盗刷银行卡是违法行为,数额在五千元以上,就构成犯罪。”警察拿起颜蓉的身份证看了看,指着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道:“你才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不要存侥幸心理,如实交代事情经过,就是主动自首。” “警察同志,捉贼要拿赃啊。你们可是头顶国徽,肩担警花的人民警察,可不能随便冤枉我。” 颜蓉顿了顿,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理智而冷静,可还是忍不住气得发颤。 “三万六千二,我敢用我的人格和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多刷一分钱。” 警察又道:“那你昨晚有没有喝酒?” “喝了,可我只喝了一杯香槟,根本没有醉。” 颜蓉当然知道警察这样问的意思,她心中一着急,人又站了起来。 她指着凌向道:“我是刷卡以后才喝的酒,这个您可以问他。” 凌向正低头写笔录,头也没抬道:“对不起警官,我喝了一瓶的12年芝华士,还有两杯黑桃a香槟,到现在头还晕晕乎乎,记不得她是什么时候刷的卡。” 警察又看向颜蓉:“你再好好想想,十八万这可不是小数目。” “芝华士,黑桃a…我知道了…”颜蓉突然扑到桌前,情绪激昂地对警察道:“警官,我知道十八万三是哪来的了。” 警察和凌向都没料到她这么大的反应,全都抬头看她。 “请你坐好。有问题慢慢说,不要激动。”警察站起来,请颜蓉坐回去。 颜蓉:“12年的芝华士是2988,黑桃a黄金版香槟2588,算上卡包的费用1200元,也就6776。就算加上贺丽娜的三万六也不够十八万三啊。” 凌向握着笔的手突然一滞,缓缓转过身子,正面对着颜蓉,眼神沉了沉,眉头蹙了起来。 警察:“你继续说。” “他是最后走的,最后的六千七百七十六是他结的,有没有可能是他刷的。” 颜蓉又道:“警官,您查查银行,这笔钱是一笔刷的,还是几笔刷的,确定都是在月亮酒刷完的吗?” 只要在明细上查到一笔三万六和一笔六千七百六,就能证明她的清白。 颜蓉急切的,恨不能自己就是一台电脑,能连到银行去。 “该怎么办案是我们的工作,这些我们肯定会调查的。”警官冷冷地浇下一盆冷水:“就算查到两笔刷卡记录,也无法证明不是你刷的啊。” 第二十一章 不能超过两千块 颜蓉的心跌到了低谷,忍不住又哭了。 警察又问凌向:“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凌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都没听到警察的问话。 警察又问了他一遍,他才回过神:“我去打个电话,等下进来。” “就在这里打。”警察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 凌向:“我不是嫌疑人,你们没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你怎么不是?有人报案,说这张卡被盗刷了,卡只经过了你和她的手,你不是嫌疑人,谁是?” 颜蓉听警察这么一说,她也起了疑。 收银台误刷是不存在的,难道是凌向和贺丽娜贼赃陷害我吗? 一定是。 都怪自己多管闲事,惹来是非,若师傅为此开除自己,怎么办? 这么一大笔钱,得坐好几年牢。 她若坐了牢,梅子咋办? 颜蓉越想越害怕,哭得更伤心了。 “警官,我真的没有盗刷贺丽娜的银行卡。我把卡交给凌向,就回家了,您可以去调查……” “不用查了,是我刷的,但不是盗刷。”凌向再次推门进来:“我刚打电话给银行确认过,昨晚买单时,是我拿错了卡。” 凌向有点尴尬,他掏出自己的卡给警察看:“我和贺丽娜的卡都是同一家银行发行,卡面也都一样,当时我又喝了酒,没看清卡号就拿着刷了,我愿意马上归还她钱,并认罚。” 警察接过卡和贺丽娜的卡比对了下,点头:“是同家银行没错,但并不能证明你没有盗刷他人的卡。不过这件事还得报案人决定,要不要撤案。” “好的,我尊重法律。”凌向转身看到颜蓉泪眼朦胧,他挺歉疚。 但他仍是一副傲气口吻:“对不起,是我弄错了,你若需要赔偿,我愿意赔偿你的精神损失费。” 颜蓉选择直接忽略,站起来对警察道:“我可以走了吗?” “做好笔录,签个字,你可以走了。”警察指了指颜蓉坐的那张椅子,对凌向道:“你坐那。” 颜蓉和凌向迎面擦身而过。 凌向:“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阿凌,你怎不告诉我一声,害人家担心一晚上呢。” 一道甜腻腻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 贺丽娜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她先对警察道:“对不起啦,阿sir。银行卡被盗刷是个误会,我不知道是我男朋友拿了我的卡。这位是我的律师,我申请撤案。” 说着,转身挎上凌向的胳膊,甜腻腻道:“阿凌,阿拉去吃牛排,好不好?” 看到颜蓉,贺丽娜挑了挑眉,眼神里既有挑衅,又有几分得意,还有几分计谋落败的不甘。 颜蓉瞬间秒懂。 难怪昨晚贺丽娜看她的眼神充满怨毒,没想到在这儿等着。 故意报警,是想利用‘盗窃罪’将她丢进监狱。 这个女人可真是太可怕了,简直恶毒至极。 若不是贺丽娜没料到,银行卡不在她手中。 还真就给她得逞了…… 颜蓉只觉后背骤寒…… 幸亏昨晚把银行卡给了凌向,不然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在庆幸有惊无险的同时,颜蓉也感觉到了人性之恶,心中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多管闲事。 凌向自然也清楚了贺丽娜的心机,他默默抽出胳膊,走到颜蓉身旁,再次道歉:“对不起,我……” “对不起不敢当,再见,哦,不再见。” 颜蓉飞快地签好字,向警察道过谢,转身出了派出所。 她刚来到马路边,凌向追了出来。 “颜蓉,侬等等!” 颜蓉撒腿就跑。 她急着赶回店里,向师傅请罪,更关键的是,她对凌向厌恶至极,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别说站一站,就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是老虎吗?侬跑什么啊?”凌向竟也撒丫子追在后面。 颜蓉心说:“谁遇见鬼不跑?不跑的那是二傻子。” 一男一女狂奔在马路上,引起许多人的驻足观望。 更有甚者,还主动陪跑,边跑还边问颜蓉:“伊为什么追侬?” “伊要抢我钱。”颜蓉回头望了眼,越追越近的凌向,对旁边人道:“我不给伊,伊还要打我!”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抢劫。” 路人义愤填膺,拦下凌向,将他扭送派出所。 颜蓉一口气狂奔出两里地,才停下来。舍不得打出租车,就挡了辆摩的。 回到店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店里客人正多,白云香在给顾客做离子烫,其他的学徒站在旁边看着。 “我回来了。”颜蓉怯生生地挪过去,叫了声:“师傅。” “去调个板栗色来。”白云香挑了几缕头发,给学徒讲软化程度。 “嗳”颜蓉心头微宽,手脚麻利地投入工作。 一直到晚上关门后,白云香才叫住了颜蓉。 “明天你就不要来了,这是一万块钱。”白云香从柜子里取出一沓钱:“四千二是你的学费,余下的是你的工资。这一年你早来晚走,没少干活,五千八不算多,以后好自为之。” 颜蓉没作一句解释,默默脱下工服叠整齐,深深地给白云香鞠了一躬:“错在我,我不怪师傅,感恩师傅教了我一年的手艺,连杯茶都没请您喝过。谢谢您,您保重!” 白云香没少开除徒弟,每一个走的时候不是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就是大吵大闹。 颜蓉的冷静和表现,大大超出了白少云的预料。 他犹豫了下,又道:“颜蓉,你的悟性最高,也最能吃苦,是我这么多徒弟里学的最快,最有希望接我班的人,可惜你……” “对不起,师傅。我辜负了您的一年栽培,再见!” 颜蓉转身冲出店门,强忍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颜蓉师姐。”王瑛从黑暗里走出来,并叫住了她。 “怎么还没走啊?”颜蓉深吸了口气,脸上又展现出了她固有的职业笑容。 她友好地看了他一眼:“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 “颜蓉。”也在这时,白云香拿着那沓钱跟了出来,他推开玻璃门,朝这边喊了一声:“把钱拿……” 第二十二章 怎能见死不救? 看到王瑛,白云香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你怎没回家?” 王瑛有点愕然,怔了怔,侧过脸,腼腆道:“我等颜蓉师姐。” “颜蓉,我这个人最重规矩。不合规矩的事,不遵规矩的人,我都容不下。这钱你拿着,若还想学这门艺,就去上个技校。” 白云香走到颜蓉身边,拉开她斜跨的背包,将钱塞进去。 “师傅,我懂。”颜蓉摁住包,道:“这钱,我不能拿。” 白云香拿开她的手,给她扣好包:“这也是我的规矩。成事先成人,做事先做人,我没能教出你,自然不能收你的学费,你为我干了一年活,自然也不能白干。” “师傅,我……”颜蓉提着包的手,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穷,不可怕,但要穷的有骨气。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是她为了追求高利润,违背了师傅立下的规矩。 不能用生活的悲惨,能博同情和可怜,来逃避自己的过错。 “这事赖不着师傅,做错事就该承担过错。”颜蓉低垂着眼眸,淡淡道了句“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懂。” “你不懂。你心里肯定觉得我特别无情,不近人情,是不是?” 白云香声音稍微高了高,又沉了沉道:“十里洋场,灯红酒绿,你这样年纪的女孩有几个不沉沦的?赚习惯了快钱,谁又沉得下心,扎扎实实学艺?” “理发这个行当,一直不大被人瞧得起。古代更是将剃头匠视为下九流,下三滥的行当。现在改叫造型师,高端大气上档次,身份地位高了吗?照样被人瞧不起。你跟我学艺,学的是手艺,要能让这个行业瞧得起。造型师若不检点,如何令人尊重!” 一直沉默的王瑛,也终于开腔道:“颜蓉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去酒卖酒完全是因为……” “王瑛”颜蓉轻声喝断。 王瑛看看颜蓉,紧闭唇口,不再吭声。 颜蓉为白云香再鞠一躬:“您的谆谆教诲,颜蓉铭记于心,今后一定沉下心好好学手艺,做一个让人尊重的造型大师。” 白云香颔首,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王瑛,你送她回家,路上找个取款机给她存起来。” 等白云香走后,颜蓉和王瑛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为什么不求求情呢?师傅最喜欢你,或许会原谅你一次。”王瑛摘下颜蓉的包,挎在自己身上。 “求情?说我是孤儿,还有一个妹妹要养?”颜蓉自嘲地笑了笑,道:“那不是求情,那是演苦情戏,博师傅同情和可怜。” “可是…”王瑛忧心忡忡:“可是,你以后怎么办呢?” “普通人,当然是先过好日子喽。” 颜蓉回答的很轻快,心里却像压了一百斤的秤砣。 一万块钱,哪够上技校啊! 梅子明年就要升初中了,能坚持多久? 往后的路,究竟在何方? 又得回去讨饭喽! 夜晚的风让愁绪变得缠绵而浮躁,颜蓉展开双臂迎着风,遥望着黄浦江上的点点灯火。 王瑛愣了愣,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茶叶蛋,我都饿死了。”颜蓉迫不及待地剥开了吃。 王瑛抬头往四周瞧了瞧:“我去给你买瓶喝的。” 颜蓉忙着往嘴里塞鸡蛋,都没顾上叫住王瑛,待手臂再挪开的时候,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凌向。 “请问9598怎么走?我……”对方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顿住:“颜蓉,哈,还是被我逮到了?” 颜蓉也有点愕然,怔了怔,几口吃完手中的茶叶蛋,淡淡道:“怎滴,我不找你麻烦,你还要找我的不是?” “我是想和你解释一下,贺丽娜的卡,我是真的误刷,绝对没有算计你的意思。” 凌向从牛仔裤后口袋里拿出钱夹,盯着颜蓉:“昨晚是我酒后无德,对不起,也谢谢你的仗义解围,今天的事纯粹是个误会,但也对你造成了困扰和惊吓,我真心愿意补偿你,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我都满足你。” 颜蓉背操着手,头微微偏过,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觎着凌向。 对不起和谢谢? 什么鬼? 该不会转身又去派出所告我个勒索敲诈? 凌向被颜蓉的一只眼盯得有点毛,也知道颜蓉不信任他,咳咳了两声,又道:“不骗你,你说,你要多钱补偿?” 颜蓉摇摇头,觉得这人特没劲。 她没好气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你别不识好歹。”凌向脸上又起了愠色:“我愿意补偿你,是感念你昨晚的一番好心。让好心人受不白之冤,这不道德,也不是君子所为。” “还知道是非黑白,书没白念。”颜蓉睁开另外一只眼,围着凌向转了一圈:“你打算补偿多少?” 凌向道:“一千,最多不能超过两千。” 颜蓉噗嗤乐了。 要知道你们都是这样品行的人,倒贴十万,姑奶奶也不管你们的闲事。 “算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墨迹了。”凌向翻开钱包,数了二十张给颜蓉:“两千,可以!” “颜蓉师姐”这时,王瑛拿着两瓶水跑回来,他站在十米外,朝这边喊了一声。 “良心费啊。对不起,我等的人已经来了,先生,麻烦让一下。”颜蓉推开挡住她的凌向,朝王瑛走了去。 “不识好歹?不要拉倒,我还不给了呢!”凌向将钱塞回钱包,转身走向他的车。 王瑛递给颜蓉一瓶牛奶,困惑地望向凌向那边,“那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吃生活的猪头三。”颜蓉喝了口牛奶:“我们先去存钱。存完,你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干活呢。” 王瑛拍着颜蓉肩膀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区-高官-凌和培的儿子。” 颜蓉从来不看新闻,根本不知道区-高官-凌是谁。 一来是因为忙,忙得火烧屁股,自顾不暇。二来是她家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拼死拼活赚的那点钱勉强混个温饱,哪还想得起来买报纸看新闻。 “领导的儿子就这素质?”颜蓉啧嘴,表示看不上。 第二十三章 看我不顺眼 王瑛不想继续聊凌向,转开话头,道:“我有个主意,你可以盘个店,做新娘盘头的活。这一年基础你已经都学会了,给老人和孩子剃头,剪发,都可以做,反正剪功是需要时间积累的。”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颜蓉如梦初醒,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 除了还不会做造型,染发、烫发她都可以。早上可以去公园支摊,为那些锻炼身体的老人理发。 理个头五块钱,五个人就是二十五块钱,盘个头发50块钱,染发两百左右,烫发四百左右…… 一个月最少也能赚万把块钱,等有了钱,就可以去学造型,还可以去韩国学造型。 颜蓉激动坏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伸起胳膊,摸了摸王瑛的头,兴奋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师姐,我想入股。”王瑛抿着嘴笑,笑容腼腆的像个小姑娘。 “毛毛雨啦!”颜蓉拍着胸脯,豪气:“我请你来做造型师。哈哈!” 王瑛道:“我现在和你是师姐弟,若来给你做造型师,你就是我的老板,平白无故地降了一级,我太吃亏了。” 颜蓉愣了愣,笑道:“那我请你做我的合伙人,不就不是雇佣关系了。” “好,一言为定!”王瑛举起手中的矿泉水与颜蓉的碰杯:“合作愉快!” 看着王瑛一脸的兴奋,颜蓉立即清醒过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开店谈何容易! 光铺面房租就得好几万,再加上装修,置办家具,进货,没有十几万,根本倒腾不开。 话又说回来,新开的店哪里一开门就会有客人啊。 万一生意不好,有多少本钱赔的起。 她可是赚的起赔不起,还是踏踏实实捡破烂。 颜蓉举起手中的牛奶碰了下王瑛的矿泉水瓶:“希望有这样的一天,愿我们梦想成真。” 她喝了一小口,将瓶盖拧起来,装进包里。 王瑛看着一大半的牛奶,诧异道:“怎么不喝完呢?” “留给梅子明天早上喝。”颜蓉看着王瑛手中只剩下一口的矿泉水道:“水喝完,瓶子给我。” 王瑛知道颜蓉收集矿泉水瓶卖钱,一口喝完,装到颜蓉包里:“合作的事,我不是开玩笑的。店名你取,其他的事我来跑。” 颜蓉停住脚,转到王瑛脸前。 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急忙劝道:“傻小子,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而且我还是个学了半拉子的徒弟,万一赔了……” “我对颜蓉师姐有信心,我相信你一定做的好。”王瑛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有力:“赔了算我的,赚了我们平分。” 颜蓉连忙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表情:“被信任的感觉真好,而且特别爽。但我不能一时脑热冲动,拉你涉险。” 她听说王瑛家,也不是很富裕,母亲下岗了,全家五口人全靠他爸爸一个人的收入生活。 还听说,王瑛学习特别好,就是因为家庭贫困才放弃高考,改学理发的。 就算她自己承担风险,也绝不能让王瑛来承担不属于他的风险。 颜蓉正琢磨着如此说服他,既不伤的他的自尊心,又能让他放弃冲动投资的幻想。 旁边酒内的喧嚣传出来,一个人滚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被人踹了出来。 那人顺着台阶滚下来,地上拉出一道血印。 后面跟着冲出七八个穿着黑背心,手持酒瓶和钢棍的年轻小伙子。 “快跑。”颜蓉拉起王瑛就跑。 这种小年轻最可怕,读书不多,心智又不成熟,只知山鸡、浩南、包皮哥们儿义气,却对法律毫无敬畏之心。 酒里,最能闹事的就是这些小年轻,愣头青。 一句‘老子看你不爽’,就敢把人往死了打。 颜蓉在酒里见过几次,深知遇上这些人,一个字‘躲’就对了。 能躲多远躲多远,能躲多快躲多快。 跑出两百米,还能听到背后被打之人的惨叫哀嚎声。 这么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颜蓉猛然调头,又要往回跑。 “干嘛去?”王瑛拼命拽住颜蓉胳膊,惊惧道:“姐姐,你不会是要去管闲事?那些人可都是流氓啊!” “得管啊,不管他会被活活打死的。”颜蓉又道:“你有手机吗?赶紧打110报警。” 王瑛道:“流氓都是不讲道理的。酒里那么多人都不管,你一个女孩子过去,太危险了。” “你听听。”颜蓉指着前方道:“叫的如此尖吭凄惨,肯定是那群王八犊子往死里打他。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瑛死拽着颜蓉胳膊不撒手,坚决不同意:“不是咱们见死不救,而是咱们惹不起,根本没有能力与流氓抗衡。你还有妹妹在家等你呢。” 一说到梅子,颜蓉立马怂了。 她都是泥菩萨过河,拿什么能力去帮助别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万一若有个三长两短,梅子怎么办。 颜蓉望了望酒的方向,在心底说了句:“对不起。” 王瑛见颜蓉思想松动,顿时释然,继续劝她道:“这些小流氓很复杂的,惹到了他们,很难安生的。我们打个电话,让警察来处理。” 颜蓉点点头:“你有电话吗?” “有呢!”王瑛松开颜蓉,从裤兜里掏出一部翻盖手机。 银白色的,彩色双屏,手机上还挂着机器猫挂件。 颜蓉认识这部手机,三星s308,售价3680。 对于连小灵通都买不起的颜蓉,什么摩托罗拉、诺基亚8210,她都不认识。之所以认识这部三星s308,还知道它的价格,是师傅白云香给师母买了一部。 那天,她跟着师傅去提货,路过商场,看到了这部手机,师傅喜欢的不行,买了一部。 当时,她就被这部手机的售价惊到了。 王瑛家不是很贫苦吗?他怎会买这么昂贵的手机? 颜蓉刚想问他,突然耳边又传来凄厉的嚎叫声。 声音刺耳如受电击,颜蓉全身一震。 这得打的有多狠,才能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 颜蓉“咯嘣”一咬牙,看一眼在旁边打电话的王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第二十四章 他喜欢你,讨厌! 转过一道巷子,颜蓉已经看清了十几米外的一番景象。 一人拽着那人的头发,往旁边一处偏僻的地方拖,其余人则是踹肚子的踹肚子,跺头的跺头。 那人身下已经淌了一摊的血。 “住手。”颜蓉鼓足勇气,喊了一声。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那些人打斗的动作幅度太大。 这声住手丝毫没起到作用。 颜蓉灵机一动,慌里慌张地大喝一声道:“警察来了,快跑啊。” 那些小流氓顿时乱成一团,停下手,四处观望,发觉没有警察,骂骂咧咧,朝她走过来。 “你谁啊?哪来的小野鸡?” “警察在哪儿?敢狂老子。” “哥儿几个,修理修理她。” 颜蓉吓的小腿肚都抖了起来,想往后退都拿不动脚。 她舔舔有些发干嘴唇,颤声道:“你,你们听,真的有警察。” 这些人全都竖起耳朵,果然远处传来警笛声。 “大哥,真的是警察,快跑。” 轰的一下,一群流民四下逃开。 那个揪头发的小流民,在从颜蓉身边逃开的时候,还对她说了句:“大姐仗义,这份恩情,我们兄弟记下了。” 等到那些人逃之夭夭,颜蓉腿软的几乎站立不住。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挪到那人身边:“你怎样?还能站起来吗?” 那人脸朝下,一动不动。 颜蓉紧张地看了看四周:“那些流氓只是被我骗走了,你得赶紧走啊,不然他们返回来就麻烦了。” 那人挣扎着爬了一下,起不来。 颜蓉鼓足勇气,扶他起来。 手刚碰到他身体,那人便是一阵哀嚎:“痛,痛,痛。” 颜蓉楞了一下。 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撩起头发,凑近脸一看,凌向! 颜蓉一声惊呼,跌坐在地上,好不巧地摁到酒瓶玻璃渣上,手掌被划了条口子。 “怎会是你?”她捏着伤口站起来,没好气:“又是在酒里沾花惹草,惹来的是非?” 不用问,肯定是,不然怎会招惹上这些人。 像他这种人,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喜欢在酒嘚瑟。 撞上硬茬了? 活该! 颜蓉转身就想走。 “颜蓉”出于求生的本能,凌向用力地拽住了她的裤脚:“救救我,帮我,打电话。” 这时,王瑛找了过来,拉起颜蓉手往外走:“不是说了不要管嘛。快走,那些流氓又来了。” 颜蓉心说:我若知道是他,打死我也不管。 想归想,但她狠不起心来,见死不救。 她对王瑛:“你背他,我去拦车。” “这个点,没车。”凌向咬牙忍着剧痛道:“我的车就停在前边酒店门前,钥匙在口袋里。” 王瑛不想管,但挨不住颜蓉的央求,快速摸出钥匙,跑出去开车。 跑了几步,王瑛又回来:“来不及了,那些小流氓找过来了。” 颜蓉也听到了那些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指着黑漆漆的弄堂,急道:“先到那边躲躲。凌向你忍着点疼,千万不要出声。” “只能如此了。”王瑛背上凌向,颜蓉在后扶着。 三人钻进弄堂巷子里,找了一处没有关闭楼门,闪进去,躲在楼梯下。 那些人吵吵嚷嚷,吵醒了弄堂里熟睡的人,被几个阿婆一通臭骂,才骂骂咧咧散去。 “好像走了。王瑛你去开车,得赶紧送他去医院。”颜蓉猫着腰,探身出去瞧了瞧。 “你就呆在这儿,我出去看看,顺便把车开过来,我不回来,你就别出去。” 王瑛走了四十多分钟,都没回来。 “凌向,你怎样了?” 颜蓉摸了摸,发现凌向已经晕过去了,而且身体越来越凉。 糟糕了,别是失血太多,快死了? “凌向?”颜蓉叫了几声,没有应答。 她一咬牙,背起凌向,走出去。 “凌向,你醒醒,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颜蓉瘦弱,背不起一米八高的凌向,走不了一百米就得停下歇一会儿。 “马上就到路边了,有出租车了。凌向,你醒醒,千万不要睡着哦。” 颜蓉一边费力的向前挪,一边给凌向打气鼓。 听不到凌向的回应,颜蓉吓的六神无主。 诸方神灵,各路神仙,保佑我顺利打到车。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保佑他一定要活着啊。 颜蓉真怕凌向死在自己背上,那谁受得了。 “凌向,你说句话,行不行?” 好久,耳边才传来凌向虚弱的声音。 “颜蓉…我怕。” 颜蓉精神一振,喘着重气,安慰他道:“不怕,不怕,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谢谢你,救我。”凌向突然哭了,他道:“我怕是不行了,你放下我。” “放屁!姑奶奶背你走了这么远,半条命都快没了,说什么丧气话。” “我告诉你,凌向,你不准死,听到没?” 凌向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还欠姑奶奶钱呢,昨天的事不算完啊。” 颜蓉其实比凌向还要害怕,但她不敢停。 “你害姑奶奶被师傅逐出门,丢了手艺,你得赔,别想一死了之。” “我赔,我赔,赔…”凌向再次晕了过去。 颜蓉背着凌向走了好远,她也不知道拦了多少车,就是没有一辆肯停。 她只能继续走,边走边拦,直到筋疲力尽,倒在一辆车的车轮下。 …… 颜蓉被凌向搂在怀里,侧卧了一夜,思考这些年来,她和凌向的婚姻,究竟是哪出现了问题。 当年在酒,凌向撞到那些流氓将一个醉酒的女孩拉到厕所侵害,出手阻拦,被打断两根肋骨,是她豁出命救了他,还为他垫付了医药费。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感恩,他错把感动当成了爱,多年来不拒绝不负责,不娶也不离婚。 若不是他和小三的女儿出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大概还会继续。 从头到尾,凌向都是在报恩,可这哪里是报恩更像是恩将仇报。 真傻,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出凌向的心思,为什么不早早放手? 一根绳子硬生生绑死三个人,却害了三个无辜的孩子。 第二十五章 小三的腔调 第二天,清晨—— 颜蓉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半边床已空,凌向人走得不知所踪。 “凌向”颜蓉一把掀了被子,跳起来去找。 卧室和厨房转了一圈,全都没有。 难道跑到外面去了吗? 颜蓉对着玻璃抓了抓头发,准备出门去找。 “阿蓉,你醒了吗?”伴随着轻轻地叩门声,原少儒的声音在外响起,同时还传来西亚的哭声。 打开门,原少儒牵着凌向,凌向抱着西亚。 唯一让颜蓉心安的是,凌向没有裸着,整整齐齐穿着衣服 “原先生,早。快请进来坐。”颜蓉边请原少儒进屋,边接凌向手中的孩子:“凌向,你抱着西亚跑出去干嘛?” 凌向不肯给颜蓉,躲过:“这是我捡来的宝宝,不是小狗小猫,你别把她丢了行行。” 原少儒:“我是来开车的,在社区门外看见凌先生,就帮你带回来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每次见你,我都是蓬头垢面的。”颜蓉捯饬捯饬头发,搓搓脸。又去哄凌向:“我不扔她。你带她进来啊,你看她都哭了,肯定是饿了。” 同时,颜蓉心中也有点后怕。 以后不能睡的太死,这幸亏是遇到了原少儒,万一跑丢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原少儒:“我也没洗脸,我们时间委员会今天有活动,我一大早往这赶。” “我也饿了,早上吃什么?我想吃油条和豆腐脑。”凌向边抚肚子边将孩子给了颜蓉。 颜蓉关上门,洗了手给西亚换尿不湿,边忙边道:“今天没有油条,明天吃好不好?” 凌向不高兴道:“那我要吃煎饺!” 颜蓉刚想说:“你怎么专挑没得吃呢?” 原少儒也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想吃,可以有吗?” “可以…有,不过,时间会很久。”人家几次三番帮忙,颜蓉不好意思拒绝。 原少儒兴奋地直搓手:“没关系,真的太谢谢你了。我想这东西好久了,这鬼地方吃不上。” “好,就吃煎饺。”颜蓉收拾好西亚,赶紧忙活早饭。 原少儒脱下衣服,撸起袖子问:“我给你帮忙。” “不用,你帮我陪着凌向就行。”颜蓉又问:“莫离怎样了?好些没有?” “昨天你走后不久,她就醒了。”原少儒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颜蓉泡在水里的衣服,主动帮忙洗衣服。 颜蓉赶紧上前抢下,盆里除了昨天买给凌向的新内衣,还有她的内衣。 她咋能让其他男人洗内衣呢,这事凌向都没干过。 “原先生,不用你动手,放着我等会弄。” “还叫原先生呢?咱们应该是朋友了?叫我阿原。”原少儒坚持要干,推开颜蓉:“我这个人自来熟,你别见怪。再说,在这异国他乡,能遇到同胞老乡,就和见爹妈一样亲。” 他乡遇故知,颜蓉倒是完全能理解,但是原少儒的自来熟,她是有些接纳不了。 才见过两三面,就不把自个当自己人。 昨天来了要洗碗,今天来了就洗衣服,一点都不见外。 颜蓉:“原……阿原,这都是内衣,我自己洗。” “没穿过的新内衣,又全是凌先生和宝宝的,没……”原少儒手脚麻利,说话间,洗好手上的一件,又抓起一件。 而这一件恰好是颜蓉的。 “帮我捡菜。”颜蓉夺下,将他推出洗手间。 原少儒也红了脸,语无伦次:“米国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地盘。” “就是呢。”颜蓉为化解尴尬,“和我在魔都一样,生活了十多年,有了户口,也能讲一口地道的方言,但就是融不进去。” 凌向突然:“他乡容不下肉身,故乡容不下灵魂,若能一世安稳,谁愿颠沛流离!” 颜蓉诧异地看着他。 难道凌向也有漂泊之感? “我们都是无根之萍。”原少儒感慨:“即使走得再远,时间在漫长,终归还是要有所牵挂。” 颜蓉点头:“在米国打拼也不容易?” “那是相当不容易。”原少儒在水龙头上洗了手:“咱辛辛苦苦混到人家地盘上讨生活,和人家白人抢饭碗,谈何容易!这两年破产,倒闭的企业太多太多,你是不知道,完全可以用死伤一片来形容。” “我也有天天看新闻,我也是受害者。” 颜蓉干活特别麻利,烧上水,开始和面,和好面,让面醒着,给西亚冲奶粉,冲好奶粉又把鸡汤熬上。 时间利用的非常充分,干活的效率非常高。 这是她从十一岁开始,在挑水、做饭、洗锅、喂猪,锻炼出来的能力。 看得原少儒连连惊赞,就连凌向,也是扒在厨房门上,看她干活,一步都不走开。 “凌向,你去把被子叠了好不好?”颜蓉也给他找了点活。 凌向一口拒绝:“不要,我要陪着你。” 颜蓉试了试奶粉的温度,给他:“那你去给宝宝喂奶好不好。” “不好,不去。”凌向依旧果断拒绝。 颜蓉蹙眉:“你怎么回事啊?你看不到我好忙,帮点忙好不好?” 凌向黑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颜蓉投降:“好好好,我去喂,那你吃不到煎饺,不要闹哦。” “不吃。”凌向转身跟着颜蓉进了房间。 颜蓉给西亚喂奶粉,凌向就直直的盯着她,一刻不离。 “你看我干嘛?我脸脏了是不是?” 凌向道:“你越看我不顺眼,我越要和你脸对脸。” 颜蓉差点喷出二两老血。 “这哪学来的话?” 凌向不回答,仍盯着颜蓉看。 真是疯了,造了什么孽了我。 颜蓉喂完西安,回厨房继续忙早餐,她递给凌向一把韭菜:“帮我捡菜。” 不等凌向拒绝,她硬声:“你要不帮,我就走,以后都不管你。” “我来捡菜。”她喂西亚的功夫,原少儒还是去把一盆衣服洗了,洗完还帮忙晾出去。 他刚要接,凌向一把抢过,非常生气:“我的,不要你捡。” 凌向拦住厨房门,不给原少儒进。 “凌向,你不是和王总谈生意吗?”颜蓉像哄三岁小儿一样,“让王总进来好不好?” 凌向:“哪个王总,我不认识。” 颜蓉非常尴尬,但原少儒无所谓,坐在行礼箱上,边看凌向捡韭菜,边和颜蓉聊天:““你要去看莫离吗?等会儿坐我的车去。活动结束我再送你回来。” 凌向接口:“我也要去。” 颜蓉诧异道:“你也去,去哪里?” 第二十六章 你有初一我有十五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凌向很认真地捡着韭菜:“反正你不能丢下我。” 原少儒笑道:“我昨天给你说,凌先生很爱你的,你还不信,现在信了?” 颜蓉心中一声长叹,叹自己命运不济。 好的时候,凌向躲她如避蛇蝎,现在疯了,反倒寸步不离。 这也能是爱?折磨还差不多! “煎饺不如锅贴好吃,我女儿最喜欢吃锅贴。”颜蓉没接这个话头,把酱油瓶洗干净,拿来擀饺皮。 凌向:“牛肉韭黄是我的最爱。” “我也喜欢。厉害了我的蓉!”看到颜蓉用玻璃瓶擀皮,原少儒惊叹不已,想进厨房看。 凌向展开双臂,整个人挂在门上:“厨房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好,不入内!”原少儒又坐回行李箱道:“带凌先生一起,多出去走走,对他的病也有好处。” “那我就多做点煎饺,给莫离也带点。” 颜蓉想了想,又道:“阿原,还得麻烦你跑一趟莫离家。昨天的那个电杯,我放在她家院子里的树下了。” “小意思,我这就去。”原少儒穿起衣服,去了莫离家。 颜蓉透过窗户望着原少儒走远的背影,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蹲下来问凌向:“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凌向嬉皮笑脸地反问颜蓉。 “你喜欢颜蓉吗?”颜蓉从凌向手里夺下韭菜,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喜欢颜蓉吗?” 凌向仰着脸,龇牙傻笑:“你喜欢颜蓉吗?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喜欢颜蓉吗?” 真是脑子短路了,居然问个疯子要答案?我怎么比他还疯? 她突然想起网上的一句话:当你问一个男人爱不爱你的时候,其实他就是不够爱你。 颜蓉又是一声长叹,抓起韭菜丢在盆里,起身洗韭菜。 “你生气啦?”凌向站起来从后抱住了颜蓉:“我喜欢你还不行么!” “去去去,到外面坐着去。”颜蓉用胳膊肘撞开凌向。 凌向可能是蹲的太久,腿脚麻了,一个站立不稳,向后摔倒,头撞到了行李箱上。 “凌向?”颜蓉丢下韭菜赶紧去扶他起来。 凌向摔的可能有些懵,楞了一会,一把推开颜蓉大哭起来。 他像小孩一样,坐下地上,蹬着两只腿,眼泪横飞:“你打我,你不爱我了,你不要我了。” 凌向力气极大,颜蓉被他推的撞到墙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别哭了,行不行。” 颜蓉看着凌向的样子,想发火都发不起来,更多的是心酸。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疯了,智商还没有七八岁的孩子高。 造孽啊!上辈子我造了什么孽啊? 这辈子才会遇上万里挑一的好老公呢! 颜蓉好想放声大哭,哭它个地动山摇。 凌向爬起来,扑到厨房抓起厨台上的菜刀,又扑向颜蓉。 “凌向,把刀放下。”颜蓉吓吓懵了,连逃都忘记了,双臂抱头顺着墙蹲了下去。 只听得“咣当”一声—— 凌向将菜刀往颜蓉脚前一拍:“你杀了我,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儿子嘛,杀了我,你生儿子好啦。”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颜蓉缓缓睁开眼睛,两条腿软的站不起来。 “把刀放回去!” 凌向盯着颜蓉的脸看了看,“哦”了一声,拿起刀放回厨台上。 颜蓉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转身去洗手间。 身上的冷汗把内衣都湿透了,她得洗一下,否则等下原少儒回来,那太尴尬了。 凌向前后脚跟上。 颜蓉随手关门,将他关在门外。 凌向瞬间又哭了,边拍门边喊:“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颜蓉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狂跳的心平缓下来。 这太危险了,万一发狂伤人咋办? 他是精神病患者,不用承担后果,可她有几条命敢赌呢? 不能继续留在米国,得回去,回去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错了,我再也不玩刀了,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凌向哭地上气不接下气,门都快被他拍断了。 颜蓉拉开门,看着眼泪鼻涕横流的凌向,又好气,又好笑,还又心疼。 “以后还玩刀吗?” “不玩了,我再也不玩了。”凌向拼命摇头:“你不要走好好?” 说着,他还小心翼翼地勾住了颜蓉的手指。 这种行为举动,一般都是幼龄孩子,被父母训斥后的表现。 一旦出现在成年人身上,就显得特别滑稽而愚蠢,但凌向的哭求,字字锥心。 颜蓉心软,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转身拿了毛巾给凌向擦脸:“你以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擦了两把,想着早上他也没洗漱,就索性拉进去让他洗漱。 凌向死也不肯撒手,紧紧地握住颜蓉的手:“我一定听话,你不要走。” “我不走。凌向,跟我回家好不好?”颜蓉给他拿了牙刷,挤好牙膏:“我们一起刷牙。” “好”凌向笑了,开心地拿起牙刷。 颜蓉陪着他刷牙,洗脸,洗漱完毕,回到厨房继续忙她的煎饺。 凌向就坐在门口,寸步不离。 原少儒走了好久都没回来,一直到颜蓉和凌向吃完饭,他才打来电话。 “阿蓉,我门诊有急诊,不能享受你的美味煎饺了。莫离和她儿子出院回家了,你去看她。” 颜蓉:“那你快去,路上开车小心,煎饺我给你留着,明天有空再来吃。” “不给他吃,坏人。”凌向抢过电话,直接给挂断了。 “为什么啊?原先生帮过我们的。”颜蓉找了个干净的盒子给莫离装煎饺。 凌向玩着颜蓉手机道:“他喜欢你,讨厌,我不喜欢他。” 颜蓉哭笑不得,还没得解释。 谁又能和个疯子讲出什么道理呢? 她又道:“凌向,我要出门去看个朋友,你在家看西亚好不好?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不好,你不要去。”凌向马上抱住了颜蓉。 颜蓉转念一想,也不能单独留凌向在家。 万一跑出去,跑丢了呢? 万一伤了西亚咋办? 她边打包边道:“那你和我一起去。” “好。”凌向开心地跑开了,像个即将随大人出门游玩的孩童。 颜蓉将婴儿车交给凌向,自己拎着煎饺,端着熬好的鸡汤,来到莫离家。 “莫离,怎么出院了?应该多住两天,让伤口恢复了再回来。” 莫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头还不错。 她拄着拐杖,打开门,迎接颜蓉。 “蓉姐,真是太感谢你了。少儒和我说了,是你翻墙爬上二楼打开门,救了我娘俩的命。你瞧瞧,我还没去向你道谢,你倒先来瞧我了,这让我……” 看到跟在颜蓉身后的凌向,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不自然。 “凌总,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快请进。” 颜蓉担心凌向说疯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接过婴儿车,并岔开话头。 “宝宝怎么样?” 第二十七章 真疯还假疯 “昨晚哭闹了一晚上,可能是择床,刚回来就睡着了。” 莫离请颜蓉和凌向沙发上坐。 “宝宝还小,受了惊吓,也睡不安生的。”颜蓉:“还没吃饭?我给你熬了鸡汤,没有保温杯和饭盒,直接端锅来了。” 莫离揭开锅盖闻了闻,感动道:“蓉姐,让我怎么谢你才好呢。” “咱们是一国同胞,又是同个小区里住着的邻居,互相照应还不是应该的。要不是我有西亚绊着,昨晚我就该医院里陪床。” 颜蓉打开盒子:“这是我自己做的煎饺,你尝尝。” “哇,饺子啊!”莫离直接下手抓起一个吃了,边赞边道:“我就爱吃饺子,可我不会做。前几天还梦到饺子,醒来哈喇子都把枕头湿了一大片。” 颜蓉:“饺子简单,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我给你包。你家碗在哪里?喝点鸡汤。” “那我就不客气咯,谢谢蓉姐。”莫离边吃边指着厨房:“厨房的橱柜里。” 颜蓉去厨房取了碗,又问:“莫离,你有盛汤的盆吗?我把鸡汤给你盛出来,放冰箱。晚上你可以煮点面条吃。” “上面的顶柜里有个汤盆呢。”莫离扭头看着凌向,犹豫了下:“凌总喝茶还是咖啡?” 凌向“噢”的一声,不置可否。 莫离得不到肯定回答,揣度一番道:“凌总喜欢喝茶,尝尝我家里新寄来的武夷山岩茶。” 凌向又“噢”了一声,抬眼打量四周,像是在观赏莫离家的装修。 莫离从茶几下取了茶泡上:“我家的格局和凌总家是一样的,装修没凌总家好?你家……” 刚说了一个字母,突然停了。 她撩了一眼厨房,见颜蓉在水龙头上洗汤盆,低头吃煎饺,闭口不提。 颜蓉背对着客厅,却将一切收入耳中。 “你就该在医院多住两天,伤口感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颜蓉先盛了一碗给莫离,其余的倒入汤盆,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入冰箱。 “宝宝择床不睡觉,一哭一夜,我揪心的很。” 莫离一手捏着煎饺,另一手在下面捧着不让饺馅落下:“我输了血没大碍的,少儒说他每天来给我吊针,在家养着也可以的。” “还是要多休息,你脸色可不大好。” 颜蓉抽了餐巾纸,擦着手上的油渍,又问:“米国有你的家人吗?你老公呢?知道不知道你住院?” 吃着煎饺的莫离,手突然停顿了。 停了一两分钟,将吃了一半的煎饺丢进盒子里,抽出餐巾纸擦了擦手,端起了鸡汤。 一直不曾言语的凌向竟然说话了:“她没结婚哪来的老公。” 他的话像一瓢冰水浇下,瞬间封冻了气氛,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颜蓉尴尬地想撞墙。 她知道凌向疯了,说的是疯话,莫离又不知道。 这要如何圆场呢? 实话实说,说他是位精神失常患者,说的话不可当真? 就算她有勇气说,人家也未必信啊。 颜蓉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告辞:“回来养着也好,吃饭的事你就……” “我没老公。”莫离抬起头,看着颜蓉。 颜蓉以为她离婚了,或则是老公英年早逝了。 顿时,心生同情。 年纪轻轻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真是可怜。 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颜蓉正想着如何安慰她。 莫离浑若无事地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外室,就是你们成天喊打喊杀的小三。” 她说的很平静,很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有那么点胜利者的姿态。 颜蓉愣住了,琢磨不透这话的真假。 小三不是被社会反感,遭世人唾弃吗? 不是见不得光,只能偷偷摸摸,藏藏掖掖,活的像老鼠吗? 难道真是时代变了,小三也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没等颜蓉反应过来,莫离又道:“蓉姐,你是不是很鄙视我?” 颜蓉反问:“你觉得呢?” “我?我不认为小三就该受到谴责。” 莫离看着颜蓉,反问她:“原配自己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怪小三咯?男人出轨难道还是小三的错咯?” “森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大家都是凭本事竞争,难道就因为他先遇到了原配,领了那么一张小红本本,原配就比小三高人一等?” 莫离冷笑道:“原配操劳家务,伺候公婆,生儿育女,可小三也没闲着,我也生了儿子不是吗?” 颜蓉明知道莫离的观点都是些歪理邪说,但她无以反驳。 她甚至有种错觉,是ary与她正面交锋。 除了有本小红本本,至今都没进过凌家门。 没有聘礼,没有婚礼,连一枚婚戒都没有。 自己生了女儿,人家也生了女儿。 法律上自己是凌向的合法妻子,实际上两地分居七八年,有名无实。 某种意义上,自己大概才是小三。 有什么脸嘲笑、鄙视莫离呢? 颜蓉快速地收起东西,推着婴儿车,拉着凌向落荒而逃。 “你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就在门快要关上的瞬间,莫离喊道:“蓉姐,你还给我送饭吗?” 颜蓉走得飞快,一口气暴走出三四百迷。 她想逃,却不知道该往哪逃。 凌向腿长,一步不落地跟在她身后,只是婴儿车里的西亚被颠醒了,吓的哇哇大哭。 颜蓉听不见西亚的哭声,确切的说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唯一的感觉就是胸口上的窒息感。 像溺水,又像坠入万丈深渊。 想喊“救命”,发不出声音,想抓到绳索,四周皆是空。 “啪”的一声,颜蓉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不过这一巴掌,倒是打醒了颜蓉。 她捂着半边脸,静静地看着面前盛气凌人的凌母。 凌向正死命地抱着凌母的双臂,看样子若不是凌向拦着,可能挨的就不只是一个耳光。 “他疯了你也疯了?你想摔死她,还是想撞死我?真是有人生没人教养的野货。” 凌母霸气的声调震的颜蓉耳朵嗡嗡作响。 这几天看下来,早习惯了凌母的这种口气,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挨打受气的小媳妇。 是该摊牌的时候了。 颜蓉扶起摔倒的婴儿车,抱起了草坪上乱爬的西亚,对凌母道:“您想吃点什么呀?一起吃顿饭!” 第二十八章 打肿脸充胖子 话的表面内容是征求凌母意见,但语气却是陈述式的。 听着客气,却是不容反驳,不容拒绝的。 颜蓉将西亚往婴儿车里一放,自己一个人先回了家。 她把所有的食物规整了下,能凑三个菜,加上早上的煎饺和鸡汤,勉强够一桌席。 “颜蓉”凌母气势汹汹推着婴儿车撵进来。 颜蓉做了一个拒绝闲聊的手势:“您可以先去里屋歇会儿,也可以逗孩子玩耍,唯独不要与我讲什么。您要非讲不可,我不保证我会有多好的态度应答您。” “颜蓉,你也太狂了?你眼里还有长辈吗?这是你和婆婆说话的态度吗?”凌母气到浑身发抖。 婆婆?长辈? 呵呵…… 颜蓉心中一阵冷笑,但她什么都没讲,所有的精力集中她的饭菜上。 凌母从来没受过别人的冷眼慢待,况且还是被她正眼都不瞧的下贱女人不给脸,她承受不了,还不会撒泼骂人,只好转向儿子凌向。 “你瞧瞧,这就是你给我找回来的好儿媳。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你能有今天吗?咱家能有这样吗?要你早点离婚,你总是拖拖拉拉不肯,看到没有?她现在对你,对你妈是什么嘴脸?什么态度?” 凌向不耐烦:“妈你别就唠叨了。” “儿子?你认识妈妈啦?”凌母怔怔地看着凌向,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这是场梦。 颜蓉也放下手里的活,从厨房里走到凌向面前:“我是谁?” 凌向十分诧异地看着颜蓉,和凌母道:“妈,阿林嫂怎么了?” “儿子,你认得妈妈了。”凌母一把抱住了凌向,激动地还在额头亲了几口。 她才懒得管凌向认不认得颜蓉,最好他从此忘了颜蓉,一辈子别想起来。 颜蓉心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小火苗又灭了,她长叹一声,继续忙她厨房里的活。 “阿林嫂,给我做条西湖醋鱼。”凌向推开凌母冲厨房里颜蓉喊:“再给我炒个花蛤。” 颜蓉拎着菜刀蹦到凌向面前,怒喝道:“你吃王八不?” “有甲鱼吗?有就炖个汤!” 凌向嫌颜蓉声音吵,捂着耳朵,皱着眉头:“阿林嫂,你怎么了?脾气这么大,你和爸爸说话也这样么?” 颜蓉几乎都要抓狂了,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胳膊肘里:“天呐,天呐,你杀了我算了!” 凌向护着凌母退后,十分忧虑道:“爸爸回来,和爸爸说说,还是换个阿姨。” 边说他还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别理她,儿子。她有毛病!”凌母十分满意地拍着儿子的手背:“从小没有父母教养的野孩子,就是这么没规矩,大喊大叫,不知尊重。” 颜蓉一跃而起:“差不多得了,别没玩没了的。” “唷唷,还说不得了。”凌母见凌向有所好转,瞬间腰杆硬气不少:“想走你随意,别以为我离了你不行。” 颜蓉盯着凌母的眼睛:“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走啊,现在就走。”凌母毫不示弱。 颜蓉:“我要见我女儿。” “女儿?”凌母嗤之以鼻:“你见她们干嘛?带她们回国和你学剃头?还是用脸给男人刮胡子啊?” 这种带着侮辱人格话,字字诛心,比刚才那一耳光疼多了。 颜蓉极力压着心中的怒火。 若不是杀人犯法,她很想劈开凌母的胸膛,瞧瞧她的心有多扭曲,才会如此恶毒。 “女儿是我生的,就算我和你儿子离婚,我也有探视权,更别说还没离婚,你有什么权利阻止我看女儿?” “别动不动用女儿做要挟,你要挟的了我儿子,但要挟不了我。” 凌母冷哼一声:“我儿和你领结婚证那是为了给孩子上户口,不想让两孩子背着私生女的身份一辈子被人闲言碎语。你心里盘算什么,打量我不明白?” “想让我儿明媒正娶,娶你进我凌家门?”凌母“呸”了一口:“你做梦!只要我活着你休想我儿娶你。” 颜蓉盯着凌母看了一阵,噗嗤就乐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河还没过呢,就要卸磨杀驴,真够小人的。 当初若知道凌向有这样一个浅薄的妈,就算八抬大轿来请,姑奶奶也不嫁。 颜蓉转身又进了厨房。 凌母见她被骂成这样,还能忍,更加肯定颜蓉是心有所图,起了不良之意。 “我告诉你颜蓉,别痴心妄想。今天我不妨给你交个底,我儿的公司破产了,家里的钱全被ary卷跑了,这房子下个月就要被银行收走了,你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凌母走到厨房门口,极刻薄地道:“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就是贪慕虚荣的代价。” “您口口声声说我贪图您儿子的钱,贪慕您凌家的家产,请问您儿子给过我多少钱?反倒是他在米国创业拿了我两百多万,不信你去查公户。” “从我和凌向领结婚证到今天,我没吃过您凌家一粒米,没喝过您凌家一口水。” 颜蓉拿起切了一半的西红柿,向凌母晃晃:“从我来米国的第一天到今天,您儿吃的饭,您儿喝的汤,还有您孙女喝的奶粉,用的尿不湿,都是我自己赚的钱。” 她手上的活有条不紊,嘴上的话慢条斯理。 “我不高攀有钱人,因为我花不到他的钱,我不小瞧穷人,因为他不靠我生存,我不巴结有权人,因为他不会白给我帮忙,我不奉承得意的小人,因为他不入我的眼。” 颜蓉的话说的是又绝又狠还巧妙。 听着是说她自己,实际上句句都是有所指。 凌母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儿子?”凌母犟着脖子道:“她这样顶撞你妈妈,你就在一边看着吗?” 颜蓉心中冷笑:理亏词穷,讲不过就找儿子。还想教唆你儿子打死我吗? “我儿子不见了!” 凌母回头不见凌向,转身去房间找,惊慌失措地跑出去。 “儿子?” 不见了? “别是又跑出去了?”颜蓉丢下切了一半的菜,跟着往外走。 刚出门,撞上折回来的凌母。 她没好气道:“你上楼找,我开车出去找。” 楼上?那有楼?难道上了楼顶? 颜蓉抬头扫了一圈,才看到二楼的楼梯。 来了三四天,她都没发现这房子还有个二楼。 真是蠢的奇清,这是联排别墅,当然有二楼了。 “凌向,你在楼上吗?”颜蓉边喊边上了二楼。 二楼没有客厅,只有三个房间和一间卫生间,也都是空无一物。 颜蓉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凌向,却在靠北边的一间小房间里找到一个男士手提包。 打开一看,颜蓉心里乐开了花。 “凌老太太,您有初一我有十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让我见女儿,那你也别想见儿子。” 第三十四章 握不住的沙 凌向不等车停稳,直接跳上车,开始指挥搬运工往下搬东西。 床,沙发,茶几,餐桌,洗衣机,冰箱,书桌,电脑……家庭必备应有尽有。 颜蓉拆开包装看了看,全是七八成新的。 “阿原,你先下来一下。” 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受人这么重的礼,这种事她可做不来。 颜蓉拦下搬运工,朝车上的凌向道:“凌向你下来,不要再搬了,这些东西我们不能要。” 原少儒抹着鼻尖上的汗:“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给你的,这是你们家的。” “这是他妈妈让拉来的。”ay在旁接话:“她妈妈说这是你们家的东西啊,你不认识啊?” 凌向从车上跳下来,刮着颜蓉的鼻子:“傻瓜,这都是咱家的,你以为是来历不明的黑货啊。” 颜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实在是不习惯凌向大庭广众之下的这种撩骚举动。 “剩下的东西你们搬,我得去给莫离挂针。”原少儒跳下车,拍了拍手上的土,从后备箱拿下滑板。 他边从车里拿东西边对颜蓉:“采购的食材全在ay车的后备箱里,就辛苦你掌勺了。” “阿原,弄完就过来,咱哥俩喝一杯。”凌向拍了拍原少儒肩膀,转身进屋收拾东西。 颜蓉拉住凌向,指着踩着滑板远去的原少儒问道:“他是谁?你认识他吗?” “你怎么了?”凌向很是奇怪地打量着颜蓉:“阿原啊,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的,我师弟啊。” ay好奇道:“凌先生也是学医的吗?是和老原同学吗?” “我有些头疼,你先慢慢搬,我进去休息一下。” 颜蓉烦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也受够了这种云里雾里的生活。 她抱着西亚转身往院外走了。 小三卷款私逃,凌母不敢报警。 西亚不是凌向的女儿,凌母也默认了。 凌母那么张牙舞爪的人,能如此忍气吞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钱不干净,来源不明。 凌父为官多年,口碑很好,怎么会贪污两个多亿? 颜蓉对凌母的印象一直不好,但凌父她还蛮有好感的,虽然也只见过一面,但他挺平易近人的,面相也不像个奸臣。 女儿满月那天,凌父送来一对银锁,亲自给两孩子带上,还对她说了句:“谢谢你,辛苦啦,你是我们家的功臣。” 就为这句话,颜蓉哭了个地动山摇。 颜蓉在草坪上一直坐到太阳落山,ay来找她。 “你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些家具?” “不好意思,ay,我都忘了给你倒杯水。”颜蓉抱着西亚站起来:“我不是不喜欢这些家具,只是觉得好累。” ay以为她是为凌向生病的事烦心,十分理解:“你一个人既要照顾老公,还要照顾孩子,确实很辛苦。” 颜蓉:“都这么晚了,走咱们回家做饭去,你也尝尝我们的中华菜。” “好耶,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美食文化,very好吃。”ay突然转身挥手:“嗨,老原!” 颜蓉转过头,看到原少儒踩着滑板,玩着手机朝她们过来。 ay兴奋地连连喊call,颜蓉默默站到一边,看着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西亚睡着了吗?” 颜蓉抱起西亚:“我们醒着呢。” 原少儒伸手从颜蓉手中抱过西亚:“小可爱,哥哥带你飞。” 西亚在原少儒手上,笑的咯咯。 ay羡慕道:“我好想变成一个baby。” “你是想成为他手中的baby?”颜蓉笑着揽住ay腰:“来,小可爱,姐姐抱你。” 原少儒抱着西亚滑了一段路,停下来等颜蓉和ay。 “给我,小心尿你一身。”颜蓉伸手接西亚。 西亚不乐意,抓住原少儒衣服不松手。 “小可爱喜欢哥哥是不是呀?”原少儒举着西亚逗乐:“哥哥帅不帅?是不是全宇宙第一帅?” 颜蓉噗嗤笑了。 原少儒以为颜蓉是笑他自恋:“妈妈是不是嫉妒哥哥啊?” 这下ay也笑了,顺手抱住了颜蓉的胳膊:“他好二啊。” “怎么啦?我不帅吗?”原少儒还没反应过来她俩笑啥,又晃着西亚:“这个阿姨也嫉妒哥哥。” 颜蓉:“西亚叫我妈妈,叫ay阿姨,叫你哥哥,那你叫我和ay什么?” 原少儒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辈分。 “好哇,你俩占我便宜。”原少儒模仿着猪八戒,对着颜蓉和ay叫了声:“二位奶奶。” 颜蓉和ay异口同声:“嗳,好孙儿,乖。” 哈哈哈…… 三人说说笑笑回到凌向的房子,凌母像夜神一样杵在门口。 她狠狠剜了眼颜蓉,笑容满面地接过原少儒手中的西亚:“原博士,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今这家也搬不完。” “这位是ay,是原先生他们时间委员会里的成员。”颜蓉介绍完ay,又介绍凌母。 凌母不等颜蓉说话,直接截断:“ay,你好,欢迎来家里做客,我是凌向的妈妈。” 说完,紧跟着又说颜蓉:“原博士和ay帮忙搬了一天的家,你怎么连口水都不给人家倒哇?” 原少儒和ay忙道:“我们刚拜访完朋友,正准备回呢。” 凌母:“不喝水也要吃饭的,留下来吃晚饭。” “吃了晚饭再走。”颜蓉也接口:“你不是不知道一锅出吗?尝尝。” 凌母没好气道:“还不赶紧去做饭,闲扯什么,都快六点半了。” ay看原少儒,原少儒看颜蓉。 不知道该走该留。 颜蓉对原少儒笑着点了下头,进了厨房。 家具已经都摆好了,房子总算像个家了。 凌母拉着原少儒坐在沙发上聊天,ay帮着哄孩子,凌向在楼上不知道捣鼓什么。 颜蓉一个人在厨房忙的汗流浃背,做了凌向点名要的‘一锅出’,和凉拌什锦菜,又做了凌母喜欢的本帮菜‘鸡火干丝’,还为ay做了两道家常小菜‘鱼香茄子煲’和‘西芹炒牛柳’。 除凌母以外,其他人都吃的眉开眼笑,赞不绝口。 原少儒被凌向拉着喝了好多酒,结果自己先醉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原少儒和ay告辞。 颜蓉起身相送:“你的车就别开了,ay路上小心。” “小可爱”原少儒和西亚再见:“哥哥要走啦,改天再来带你飞。” 颜蓉顺手抱起了西亚,握着小手再见:“和哥哥姐姐再见!” “爸爸。” 西亚扭过脑袋,看着原少儒,小嘴巴咕嘟咕嘟了几下,又叫了声:“爸爸” 原少儒愣住了,其他人惊呆了。 第三十五章 突闻噩耗 “儿子,我儿子会叫爸爸了。” 醉酒的凌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翻过沙发靠背,抢过西亚,猛亲几口。 “叫爸爸,儿子,叫爸爸。” 凌向虽然已经是两个女儿的爸爸了,但他并不会抱几个月大的宝宝。 抱着西亚踉踉跄跄,西亚在他手里晃的像个不倒翁。 “你抱稳了,小心别摔了她。”颜蓉害怕凌向损伤到西亚的腰,想把西亚抱回来。 凌向绕着沙发躲避:“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先教孩子叫爸爸,你倒是会偷闲。”凌母说话虽是笑语晏晏,但眼神凌冽地像把刀。 原少儒看看凌母,又看看凌向,最后看向颜蓉:“我们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颜蓉放弃追逐凌向,回到门口送原少儒和ay出门。 “路上注意安全,车开慢点,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ay抱了抱颜蓉,跟着原少儒上了车。 客人前脚出门,凌母后脚就变了脸色。 “颜蓉,我问你,你教她叫爸爸什么意思?” “我…” 颜蓉正想解释一下,突然想起西亚的身世问题,她故意道:“不教她叫爸爸,难道教她叫妈妈?” 凌母被噎,但她好强心太胜,不愿意吃亏。 “你不也不是你妈亲生的,还不照样叫妈。妹妹也不是你亲生的,你还不照样供她读书。” 凌母还要继续往下说,恰好颜蓉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我得先接个电话。”颜蓉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转身出门接电话。 凌母阴阳怪气道:“什么电话需要背着人听?” 颜蓉已经迈出门的腿又收了回来,她一手关门一手接电话,同时按下了免提。 “颜总,这次的推广活动方案,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关于这次推广费用的预算,与您给出的数偏差较大,您给个定夺。” 这是美容美发贸易公司推广运营部的主管李鹏飞。 颜蓉撩了眼凌母,胸有成竹道:“这次的推广活动先暂停,具体时间稍后我会通知的。” 李鹏飞惊讶:“暂停?颜总,前期工作都已经筹备了几个月了,现在暂停岂不是所有的投资打水漂了吗?” 凌母见是工作电话,也没兴趣继续听,转身进了卧室。 颜蓉关闭免提,继续:“咱们的业务需要调整,推广方案也得重新调整,小李你先不着急,等我回去,咱们开会讨论。” 凌向抱着西亚凑过来:“把推广方案发我邮箱,我来看看,明天早上的时候我给你答复。” 颜蓉看着凌向,交代了李鹏飞几件事,匆匆挂了电话。 刚刚还醉醺醺的凌向,此刻眼神清明,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 颜蓉:“你这醒酒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点?凌向,你在装醉?” 凌向张着无辜的大眼睛:“装醉?装什么醉?我又没喝酒。” “你不是装醉,你是在装疯!”颜蓉双臂抱怀,审视着凌向。 凌向:“妈你到底说什么呢?”凌向将西亚递给颜蓉,不耐烦道:“从小到大你就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不对。” 从他在莫离家的表现,颜蓉就怀疑过他可能是在装疯卖傻。 但每次又自己推翻了,觉得凌向这么傲娇的人,又是钢铁直男,不大做得出来装疯卖傻的事。 没想到他还真的是在装疯,戏耍自己也就罢了,他还戏耍原少儒和凌母。 颜蓉特别生气,不肯接凌向手中的西亚。 “行了,别再装了,耍人很好玩吗?” 凌向也不管颜蓉接不接,直接就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颜蓉险险接住西亚,差点就摔了。 凌母在里面听到凌向说话,二话不说杀将出来,扯住颜蓉,就往门外推。 “不想呆,滚啊。” “我儿子随便娶谁都不会落得如此惨境。让你来照顾几天,你不是打就是骂,我生的儿子是给你打的吗?” 颜蓉手上抱着西亚,被凌母推攘的差点撞到门框上。 西亚受到惊吓,惊悸地啼哭起来。 颜蓉气炸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合着我好欺负? 打电话催命一样叫来我,撵的时候和撵狗一样。 她将西亚换到左胳膊上,一把摔开凌母。 “您神气什么?还当你是市长夫人呢?凌市长都已经落马了,您还在这儿耍什么威风?您想娶贺丽娜做您的儿媳妇,还不是为了高攀贺家。贺丽娜年初刚离婚,您现在让凌向和我回去扯离婚证,去娶啊,看看人家瞧得上瞧不上您儿子,愿意不愿意嫁给一家阶下囚。” 话音未落,一巴掌落在脸上。 颜蓉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瞪着凌向:“凌向,你打我…” “儿子?” 凌母也没料到凌向竟然会给颜蓉一耳光,她拽着儿子的胳膊,眼神里的那股得意都快溢出来了。 凌向抽出被凌母抱着的胳膊,从颜蓉怀里抱过西亚。 “你来美国干什么?我和你已经提出了离婚,你还纠缠什么?你想要什么?赡养费还是感情损失费?” 颜蓉捂着半边发胀发麻的脸,耳朵嗡嗡直响,但依然不敢相信凌向居然会动手打她。 自从认识他到现在,凌向虽不尽责,但从不家暴,别说打,就算是大声斥责也是没有的。 颜蓉扫了眼凌母,又看了看凌向,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进卧室。 升米恩,斗米仇! 没有棱角的善良就是软弱,不仅不能传达善意,反而会遭到善良的惩罚。 你念及过往深情,洗衣做饭,贴心照顾,人家当你狗皮膏药。 你怜他父亲入狱,公司破产,处境可怜,他却疑你另有所图。 原来我的付出如此廉价,不仅无恩还要挨打。 凌母的百般刁难和责骂,能忍,毕竟是女儿的亲奶奶,毕竟带着女儿。 凌向?不能忍,也忍受不了。 颜蓉将自己的衣服塞进行李箱,拉着就走。 “你干嘛去?”凌母跟在她后面:“黑天半夜,你要去哪儿?” “别管她,让她走。”凌向拉住凌母:“她和咱家没关系,爱上哪上哪儿。” 凌母虽然解气,考虑问题比较深:“儿子,这是米国啊,她这样的走掉,万一出个什么事,你摘的干净嘛。” 颜蓉站在门外听着母子两的对话,心碎成渣。 第三十八章 不肖子孙 “大夫,还有没有…” 颜蓉不想放弃,还想问问还有没有其他的救治办法。 邓文博急吼吼地闯进来,拖起颜蓉就往病房冲。 “姐,姥爷叫你,说有话说。” 他俩刚到门口,正巧碰上出门的梅子。 她拉着脸:“姥爷就是想和你说句话,你到处跑什么啊?就算…” “蓉女子…”梅九听到颜蓉的声音,向她伸出手:“蓉女子…来……” 颜蓉知道梅子还犯着驴脾气,没搭理她,径直走向病床是上的梅九。 “姥爷,我在呢。” 邓文博掏出纸巾递给梅子,悄声:“姐在医生那商量治疗方案呢,你别生气了。” 梅子接过纸巾,擦着红肿的眼睛,随邓文博一起来到床前。 她不愿和颜蓉站一起,拉着邓文博绕到床的另一边。 “蓉女子…” “姥爷,我在呢。”颜蓉上前双手握住姥爷的手。 “蓉女子,对不起,谢谢你。”梅九向颜蓉伸出手,眼里滚下两行泪。 颜蓉俯身蹲在床前,为梅九擦眼泪:“姥爷,没事的,能好的。” “对不起!”梅九泪眼看着颜蓉,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蓉女子,谢谢你” 说谢谢,颜蓉知道是感谢她抚养大了梅子。 可对不起,从何说起呢? 姥爷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呢? 当年要不是姥爷捡回自己,兴许还活不这么大呢。 “姥爷没事的,我刚问过医生了,能好的。”颜蓉虽然诧异,但还是安慰道:“等咱养好了,有话回家慢慢说。” “蓉女子,对不起。”梅九说不出其他的话,只重复这一句,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淌。 梅子也和颜蓉一样,蹲在床前:“姥爷,老说对不起干嘛呀?她…” “梅子”梅九突然提高声音,头转向梅子:“你怎能这么和你姐说话呢?别忘了是谁拉扯大你。” 梅子不明白姥爷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转头看看邓文博,又看向颜蓉。 “姥爷,不生气啊。”颜蓉抚着梅九的胸脯:“梅子性急,她是担心姥爷,不是针对我。” “梅子,不…咱们家…欠…欠你姐……” 梅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珠子也不停地往上翻。 “姥爷你说什么?” “医生。” 颜蓉想去找医生,梅九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原…原…” “我去找医生。”邓文博跑了出去。 “姥爷,你不要走,我还没孝敬您呢。”梅子又哭了起来。 梅九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始终看着颜蓉。 “姥爷,您放心。”颜蓉猜测梅九是放心不下梅子,抓着他的手承诺:“我一定会照顾好梅子,给她找个好婆家,好丈夫,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梅九摇着头,嘴角向上挑了一下。 “姥爷,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颜蓉干着急,却猜不透梅九意思。 梅子抽噎着道:“姥爷,你是不想让我姐原谅你?” 梅九看着颜蓉的眼神亮了亮,摇摇头。 颜蓉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她知道梅九真的不行了。 她站起来,俯下脸,凑近梅九,急切问道:“姥爷,您告诉我,我是哪儿的人?我父母是哪儿的人?” “凌向,他…”梅九费尽全身力气,口中吐出两个字。 凌向? 颜蓉望着梅九,一脸惊骇。 梅九盯着颜蓉,一脸着急。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着急。 颜蓉就更糊涂了。 姥爷都没见过凌向,他提凌向干嘛? 难道是姥爷想见凌向? 是了,姥爷还没见过凌向呢。 颜蓉:“姥爷,凌向他在米国上班呢,没在。” 梅子:“姥爷,是不是凌向撞的你?” “凌…”梅九越说不出话,越着急,就拼命摇头。 摇着摇着眼神一暗,瞳孔散开,攥着颜蓉的手从她手中滑落。 …… “姥爷,一路走好!” 颜蓉顺着病床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匐在地上,泣不成声。 梅子这才反应过来,扑在梅九身上:“姥爷,你和妈都走,我以后就真成的成孤儿了。姥爷,你要是去了那边,见到妈,替我告诉她,我已经硕士毕业了,我也能赚钱了,姥爷……” 相较梅子的哭诉,颜蓉的潸然泪下,更令人动容。 她哭姥爷,更是哭自己。 哭命运不公,哭老天爷心狠。 就这么一两个亲人,为什么也要夺走? 为什么疼爱自己的人都走了? 颜蓉一直跪到医生过来检查完,护士为梅九盖上白布,推去太平间,她还跪着。 跪着哭,哭得悄无声息。 “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邓文博将颜蓉扶起:“梅子啥都不懂也没经验,还得姐你拿主意啊。” 我拿主意? 姥爷有三个儿子四个孙子,轮到谁也轮不到她拿主意。 颜蓉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边擦脸上的泪水:“梅子呢?” “她在太平间呢,死也不肯出来。我劝不出来,实在没辙,姐你去劝劝她。” 邓文博扶颜蓉到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下。 颜蓉跪的时间久了,腿麻。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姐,姥爷都没了,怎么没看见舅舅们来人?” 邓文博扶着颜蓉,好奇问道:“三个舅舅不是都住在本城吗?” 颜蓉没说话。 她一来就注意到了,只是还没顾得上去想他们没来的原因。 姥爷出车祸,不论是警察还是医院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四奶奶都知道信儿了,大舅能不知道? 太平间在医院的地下二层,尸体一放进去,就不许家人在里面久呆。 梅子就趴在门边上哭。 “梅子,别哭了。”颜蓉过去拉她起来。 邓文博掏出纸巾为她拭泪:“梅子,这么哭,身体受不了。咱们上去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来看姥爷。” “姐”梅子扑进颜蓉怀里:“我是孤儿了,我没有亲人了,我再也见不到姥爷了。” 颜蓉拍着她的背:“好了,不哭了。你还有姐啊,有姐在你就有家,就不是孤儿。” “还有我呢。”邓文博举了举手:“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有的都是你的,我不是孤儿,你就不会是孤儿的。” 这本是句非常感人的话,但是在太平间门口,怎么听怎么别扭。 颜蓉甚至觉得瘆得慌,她瞟了眼邓文博,搂着梅子进电梯。 “先别哭,你给三个舅舅打电话,通知他们姥爷走了。” 第三十九章 真相伤人 “不在医院吗?”梅子想了想,好像真没见到三个舅舅。 颜蓉摇头:“没看着。” 梅子声调一变:“他们一个都没来吗?” 邓文博:“刚才医生要我们家属去办手续,说交警那边也联系不上。” “我给他们打电话。” 梅子拿出手机,翻出大舅的号码拨过去。 无人接听。 又翻出二舅的电话拨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拨三舅的电话,直接被拒接了。 “靠,这些王八犊子,真这么没天良?” 梅子又重复了两三遍,还是一样的结果。 邓文博:“你先别着急,兴许有要紧事,停会再打。” “还有什么事是比自个老子死还要紧的?” 三人从电梯出来,往医院外面走。 梅子边走边打电话,越打越火打,越火还越打。 “打不通别打了。”颜蓉伸手拿过梅子手里手机:“我们直接上家里去通知。” 梅子:“对,我们上家去找。” 颜蓉把车钥匙给邓文博:“小邓,你来开车,让梅子给你指路。” “姐”邓文博接过车钥匙,犹豫了一下道:“姥爷刚没了,你和梅子伤心悲痛,我能理解,可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会儿去舅舅家,不大合适……” 梅子和颜蓉要过手机,边看时间边惊道:“十二点多了么?” 颜蓉也抬起手腕看表。 十二点四十七分。 “难怪没人接电话,这个时间点肯定都睡了。” “姥爷受伤住院,他们也能睡的安生?”梅子气呼呼道:“砸门,也要把他们砸起来。” 邓文博插嘴道:“姥爷平时一个人住在,兴许舅舅们根本还没得到信儿呢。” “四奶奶打电话通知的我,他们和四奶奶住在一条街上,怎么可能不知道!”颜蓉越想越气:“肯定又是他们的老婆挑唆的,一个一个偷奸耍滑,害怕来医院先垫医药费。” 颜蓉心中冷笑。 四奶奶是大舅妈的亲姑姑,不用猜都知道,是大舅接到消息,大舅妈让四奶奶通知的梅子。 到现在不露面,绝不仅仅是害怕花医药费,和丧葬费用比起来,医药费都不过是些小钱。 这年头,墓地的价格比房价都贵。 颜蓉捏着眉心:“先找地方休息,其余的事明天再说。” “来的路上,我已经订好了宾馆,就在这前面。”邓文博赞同颜蓉的决定,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的导航:“大概是五百米的距离。” 梅子见颜蓉和邓文博都同意,她也就不坚持了。 三人上车,往宾馆的走。 颜蓉:“小邓,前边右拐。” “姐,去舅舅家吗?”梅子以为颜蓉改变了主意:“我也气不过,他们要是敢说个不然,我非把他们家砸喽不可。” 邓文博:“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故意损坏他人财产属于违法行为。” 颜蓉深吸一口气,却没叹出来。 “前边右拐是夜市一条街,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邓文博长舒口气,一把方向盘,拐了过去。 还没靠近夜市一条街,喧嚣的声音掺杂着美食的香气扑面而来。 梅子和邓文博的肚子非常应景,同时咕咕叫。 颜蓉随便挑了一家大排档坐下,菜单都不看,一口气报出:“十只香辣鸭头,一盆小龙虾,牛肉韭黄锅贴一份,雪菜肉丝炒饭一份,再烧个汤。” 报完她又将菜单递给邓文博:“你是第一次来,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已经这么多了,我们三个吃不了的。”邓文博接过菜单递给梅子:“你喜欢吃海鲜,给你来点海鲜?” 颜蓉看着他俩对服务员:“帮忙去买碗酸辣粉,再来碗馄饨。” 菜很快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邓文博吃了一碗馄饨和两个锅贴,梅子心情不佳,挑了几口酸辣粉也不吃了。 颜蓉一个人战斗到最后,看得惊呆了邓文博。 “姐,这么晚了,吃这么多东西可以吗?”梅子也觉得颜蓉吃的太多了,将她面前的炒饭交给服务员打包带走。 颜蓉也没争执,笑了笑结账走人。 到了宾馆,梅子洗漱的时间,她已经睡着了。 颜蓉是越伤心越吃的多,越生气越犯困。 店被封了,公司的业绩连连亏损。 姥爷走了,没人再知道她的出生在哪儿,再也没希望找到亲生父母。 梅子今天因为不让她请假,反应这么激烈,定是转正出了差错。 凌向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他装疯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他会不会痛快地离婚? 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压在颜蓉心里,睡梦中她都无法轻松。 “姐,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要顶撞你,也不是故意和你生气,我是气自己。” 梅子洗完上床,抱着颜蓉低声哭泣:“姐,往后我们怎么办啊?我真没用,都这么大了,都养活不了自个,我不想姐这么辛苦这么累。” 颜蓉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眼睛却死活困的睁不开。 “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颜蓉:“姥爷走的突然,一应装裹都没有,天亮还得去问问姥爷出车祸的事,肇事司机抓到没有?事还多着呢。” 梅子听着颜蓉呓语,却听大清楚她具体说什么。 “姐,你说姥爷为什么一直说凌向呢?凌向会不会背着你找过姥爷呢?” 凌向两个字像一枚地雷,刚一入耳,就炸开了。 颜蓉瞬间惊醒。 天已经大亮了,梅子蜷缩在她的身边,脸上还挂着泪痕。 颜蓉抓起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看了一眼。 差五分八点。 原来都是梦啊! 颜蓉看了会梅子的睡相,蹑手蹑脚下床。 平时睡觉很死的梅子,也没睡踏实,颜蓉一动她就醒了。 “几点了姐?”她一骨碌爬起来:“姥爷的事有问题。” 颜蓉:“有什么问题?” 梅子边穿衣服边道:“平日里不孝顺也就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个个躲着都不露面,还是人嘛?” 颜蓉也觉得不合常理。 再不孝顺,那也是亲老子。 自己的爸爸出车祸,三个儿子一个都不露面,就算不顾念死人,也要作给活人看的。 颜蓉和梅子快速洗漱完,租车上门。 “邓文博,还睡着呢,要不要叫他?” “别叫了,你给他发个微信,告诉他一声,让他多睡会儿。” 第四十二章 他在害怕 “汪姐,您放一百颗心,您的会员卡我保证给您退,若是不退,我上您家服务,服务到您认为满意为止。” “改改,你给大伙说一声,我刚从国外回来,才知道咱们店被封的事,你们的工资,我会一分不少的打到你们卡上。” “杜院长,咱们可是七八年的交情了,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充了会员的客户无条件办理退卡,没有做完的疗程也退,你给通知一下。” 梅子在红绿灯前认真打量着这个朝夕相处的姐姐,一阵恍惚。 这得多少钱赔啊? 颜蓉一边指挥若定地处理着麻烦,一边指了指红绿灯。 梅子收回思绪,扭头看一眼后面狂按喇叭的车,故意踩着刹车气后面催促的人。 “十字路口,瞎胡闹啥呢。” 刚挂电话,又一个电话进来。 颜蓉看了眼来电,叫梅子靠边停车:“你去找邓文博,我打车去高铁站。” “东西都还在酒店呢,拿了东西先送你去高铁站。”梅子没听颜蓉停车,而是一脚油门,风驰电掣地往酒店开。 颜蓉给凌母发了条微信,叮嘱梅子:“姥爷的事你听邓文博,他说怎样你便怎样,不要和那些人争执。定下出殡的日子,告诉我。” “这事你就别管了……” 梅子刚说半句,邓文博拉开车门上了车。 “已经中午了,先吃饭,吃了饭再忙。” 颜蓉边下车边道:“小邓,姥爷的事可能有些复杂,等会梅子详细说给你。” 邓文博:“姐,你要去哪儿啊?我在酒店订了餐了,吃了再走。” “家里有点急事,我得回去处理。小邓,姥爷的事就麻烦你操心了。”颜蓉摆摆手,关上车门。 梅子探出头:“姐你路上当心,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颜蓉上楼拿了行李,叫了辆出租车往高铁站赶。 路上又接到凌母的电话。 凌母开门见山,直接发布号令:“你马上把我儿子带回米国来。” “您马上把我两个女儿送回来。”颜蓉还是用她那慢条斯理的声音,淡淡道:“您要您的儿子,我要我的女儿,平等交换,谁也不吃亏。” 凌母:“颜蓉,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为了换你女儿,诱拐我儿子,这么远的路,他抱着一个婴儿,出了事,你有几条命赔的?” “你儿子是我丈夫,就算是我要他回来,那也是天经地义。” 颜蓉一点都不想跟她吵,四两拨千斤道:“要儿子还是要孙女,你看着办。” “儿子、孙女都是我的,都是我凌家的血脉。颜蓉,你想和我斗,你还嫩得很。” 凌母气冷笑几声,挂了电话。 颜蓉没心思琢磨她,翻出通讯录,找出许会计的电话拨通。 “小许,麻烦你看看账户里还有多少钱,能不能筹措一笔出来。” 小许为难:“颜总,账上只有两百万的货款,马上还要缴税,根本筹措不开。” 颜蓉盘算了下,理发店的会员卡有七十来万,美容院的少一些,也有三十来万,加上工资,起码得一百二十万。 “没事。我另外想办法,货款你要按时打,咱们不能失了信用。” 挂了电话,颜蓉检票进站上车。 她把所有的银行卡规整了一下,算上信用卡,只能凑出二十一万。 姥爷的丧葬,再不出钱,也得一两万,凌向带着西亚回来,奶粉、尿不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颜蓉赶到派出所已经是下午四点。 她刚到门口,凌向就扑了出来。 他紧紧地拥抱住疲倦焦躁的颜蓉:“媳妇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颜蓉不知该怎么回答,也弄不懂凌向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她伸出手轻轻推开他,打量了他一眼。 比她从米国走的时候又瘦了一圈,身上穿着西装衬衣,脚上穿的是拖鞋,西装揉成了抹布,白衬衣脏的已经快看不出白色了。 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了,头发又长又油,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一股汗臭,几乎和流浪汉没啥两样了。 “媳妇,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凌向再次紧紧拥住颜蓉:“下次去哪里,告诉我好不好,我陪你去。” 女警官正给西亚喂奶粉,看着凌向笑:“你先生一直望着门口,在等你回来,我们给他买了饭他都不吃。”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谢谢警官。” 颜蓉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她边道谢边接过女警官手上的西亚。 西亚一看到颜蓉,咿咿呀呀笑得好开心。 女警官爱不释手,在西亚脸上亲了一口:“你女儿太萌了,好乖哦,都不哭。” 另外一个警官走过来:“把身份证给我看下。” 颜蓉从包里摸出身份证,递给警察。 警察核对以后:“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把孩子抱着。”颜蓉把西亚交给凌向,拿着表签字。 签完字,警察在送颜蓉出门前,小声道:“你先生是智力发育不全还是有精神方面疾病?” 颜蓉:“不久前他受了些刺激,有些精神失常。” 警察一听,严肃批评道:“你既知道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怎能独自把这么小的孩子留给他?万一出点意外,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颜蓉连连点头说是,认真接受了警察的批评教育。 从派出所出来,凌向一手抱着西亚,一手毫不犹豫地牵起颜蓉的手,十指相扣。 颜蓉大吃一惊,但很快,她就从凌向微微出汗的手心中感觉到他紧张无措的内心。 他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这座城市是他土生土长的故乡,这里有他的发小、兄弟、同学、好友,这里到处都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怎么会害怕呢? 看着凌向,颜蓉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大堆感受,同情、沉重、陌生,甚至疲倦,一起涌上心头。 “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凌向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颜蓉的头发,温柔地:“我回来了,一切有我呢。” 颜蓉心中长叹一声,他本该是自己最亲最密、最依赖、最熟悉、最能依靠的丈夫。可如今却成了最无法信任,最失望,最痛苦的根源。 第四十七章 逼婚现场 “行了,地址发你了,早点滚过来。”刘彦说着,挂断了电话,估计是身边有人催她。 颜蓉点开地图记下会所地址,来到客厅。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梅子,你帮忙照顾下孩子。” 梅子和邓文博不约而同:“这么晚出去?” 颜蓉点点头:“我约了刘彦见面,今晚可能会住她家,明天早上回来。” “她?我不要带她。”梅子十分抗拒,头摇的像拨浪鼓:“她妈妈破坏你的婚姻,我凭什么要照顾小三的孩子呀。” “以后她妈妈就是我,她是我女儿,与她人无关。”颜蓉把西亚硬塞到梅子怀里:“我们西亚乖着呢,长得又漂亮,谁要我都不给。” 邓文博接过抱在怀里:“她真的好漂亮,好可爱哦。” “自己的两个女儿仍在美国不管,管小三的孩子,心真够大的。”梅子嘟着嘴小声嘀咕,不情愿地摸了摸西亚。 西亚攥住她的手,笑的无比灿烂。 “她笑了嗳。姐,她和我笑了。”梅子的心瞬间被萌化了,从邓文博手里抢抱了过来。 “她很可爱的。”颜蓉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晒到阳台:“你给她洗完澡,记得拍点痱子粉。” 颜蓉看了眼主卧室的门,穿鞋准备出门。 “姐,你一个人出去,万一碰上那些自媒体人咋办呢?”梅子推了推邓文博:“让他送你去。” 邓文博:“正好我也要回去,我送你,姐。” 颜蓉本来是想拒绝,想到刘彦肯定开了车的,就点头同意了。 梅子却会错了意,以为颜蓉是想在路上借机盘问邓文博,她使个眼色让邓文博先走。 “姐,我先出去,没问题了,你再下来。”邓文博开门先走。 待邓文博进了电梯,梅子转头交代颜蓉:“姐,我和他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插手,更不要问东问西,行吗?” 颜蓉意外深长地瞅了她两眼,挥着手中的钥匙,出门去了。 邓文博站在车门前候着颜蓉,待颜蓉走得近了,为她打开后车门。 颜蓉坐入右后门。 邓文博熟练而潇洒地替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车,边系安全带边问:“姐要去哪儿,我导航一下。” “东方荣华俱乐部”颜蓉打开微信递给邓文博看刘彦发来的位置。 “姐约的朋友是在这个会所吗?”邓文博的语气里带着少许惊讶,但他没多问,专心开车。 颜蓉听刘彦提过两次,还没去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也不清楚,但既然是私人会所,那自然是非富即贵的人才去的地方。 王瑛怎会开一家私人会所呢? 颜蓉的贫穷限制了她想象力,想象不出富人出入的居所,就随意地问了邓文博一句。 “你也去过这个会所吗?” “我哪有资格。”邓文博:“东方荣华虽然只是一个新开业的会所,但它与全球250多家俱乐部联网。个人会籍美元,公司会籍1888万美元,成员还必须是各界领袖,像什么zheng界、商界精英,世界500强企业高层等等。” “这么高端?”颜蓉大吃了一惊。 这时,手机响了,是刘彦的微信:“老妈逼婚,十万火急救驾,速来我家。” “小邓,朋友回家了,就先不去俱乐部了,你把我放路边我打车去。” 邓文博边掉头边:“这可不成,回头给梅子知道了,可饶不了我的。” 颜蓉赶到时,刘彦正挨她妈妈训斥。 看到颜蓉,她如获救星:“妈,今天就训到这儿,蓉蓉找我有事商量呢,咱明天接着训。” 刘妈妈:“你俩同岁,又是好闺蜜,蓉蓉二胎都生了,你还没嫁出去。不想我唠叨你,你就上点心,能不能找个对象结婚啊。” 颜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姨,我没生二……” 刘彦截断颜蓉的话:“我哪不上心啦?我今晚不是在参加相亲会吗?是您非要把我call回来的。” “行了的,别哄我老太婆不懂。什么相亲会,还不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刘妈妈拉着颜蓉的手:“蓉蓉啊,你帮帮阿姨,发动发动亲朋好友,帮她找找对象,只要一说起她的婚姻大事,我是一夜一夜愁的睡不着。” 颜蓉宽慰:“阿姨您别太过担心,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彦子长得漂亮,又会赚钱,好多男人都求之不得呢。” “不是这样讲得呀!女人的年龄很吃亏的呀。”刘妈妈捂着心口:“你晓不晓得,每次有邻居从我家楼下走过,都会说,就老刘他们家,有个三十几岁没结婚的老姑娘,我都羞的没法见人了都。” 刘彦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怎么就丢人了呀?我一不犯法二不做小三,怎么就丢人了呀?我不结婚碍着谁了?房子我自己买,车子我自己开,钱我自个赚,我要男人干嘛呀?” “我早知道你就不想结婚。”刘妈妈恨铁不成钢:“别人谈对象,你悠悠走四方,别人生小孩,你熬油补裤裆。别人离婚都结二婚了,你还在晃荡,楼下的李阿婆七十二了,也能找到老公,你怎么就嫁不出去呢?你就是棵上了假化肥的大日期玉米你也该熟了?” 颜蓉强忍住爆笑的冲动,将刘妈妈送进卧室:“阿姨,别生气。别听彦子她口是心非,她不是不想结婚,是想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刘妈妈:“男人只要他上进负责就可以啦,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呀。她再不抓紧时间,就是高龄孕妇了呀。” 颜蓉给刘妈妈倒了杯上,递到手中:“阿姨,时代不一样了。您肯定是希望她幸福的对不对,要是遇上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痛苦的是彦子,苦的是孩子,您也心疼不是。” 刘妈妈喝了几口水,情绪慢慢平复,拍着颜蓉手背,长叹口气:“你说的也在理。凌向对你们娘俩不管不顾的,看到你找到幸福,阿姨特别高兴。” “您也看到那种照片了?”颜蓉乖顺地挨着刘妈妈坐下。 刘妈妈点点头:“你叔叔在手机里看到的。现在找的这个男的干嘛的?对你好不好。” 颜蓉知道刘妈妈是认错了人,也没过多解释,简单的应了几句:“阿姨,您早点休息,我和彦子说会话。” 安抚好刘妈妈,颜蓉上楼来到刘彦的卧室。 “我妈睡了吗?”刘彦已经卸妆换上睡衣。 颜蓉看着敷面膜的刘彦,笑倒在床上:“你个上了假化肥的大日期玉米……哈哈哈……” 第四十八章 最好的闺蜜 “哈…不给你点利害,量你也不怕。” 刘彦蹦上床,摁住颜蓉,在她膈肢窝内和两胁下一气乱挠。 “还说不说了?” 颜蓉素来怕痒,一边躲一边笑的喘不过气来:“好姐姐,饶了我,再也不敢了。” “知道怕就行。”刘彦住了手,翻身下床,坐回梳妆台前,给脸上的面膜补水。 颜蓉坐起来,一面整理滚乱的头发,一面笑:“你也确实该考虑下个人问题了,你看阿姨都急成啥了。不过,阿姨的话真的非常经典。” “方才求饶,现在还说。”刘彦张着两只手,又伸向颜蓉。 “不说,不说。”颜蓉抱住腰,赶忙躲到被子下:“我什么都没说。” 刘彦起身打开衣柜取了件自己的睡衣丢给颜蓉,又拿了张面膜拍在床上。 “我去洗澡,面膜就算了,太麻烦。”颜蓉只拿了睡衣,边往浴室走边:“你没结婚,还属于年轻女孩一族,保养皮肤那是自然,我一个半老徐娘还是省省事。” 刘彦白了颜蓉一眼:“不要以为结婚了,就不需要打理身材,保养皮肤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任何时候都不喜欢黄脸婆。你也趁早拾掇拾掇自己,别成天穿得像个老chu女一样,很容易被小三钻空子的。” “喂喂,你见过有女儿的chu女吗?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还有,我哪里像黄脸婆了?”颜蓉赶紧反驳,试着挽回自己碎了一地的自尊心。 刘彦撇嘴表示无语:“亏你还是美容院老板呢,自己都懒成这样,还怎么向客户推销产品。” 颜蓉洗澡出来,刘彦已经卸了面膜在化妆了。 “你这是要出去么?”颜蓉对刘彦的夜生活习惯了若指掌,并不觉诧异,擦着头发上的水:“别怪我没提醒你,阿姨可在这儿呢。” 刘彦:“你跟我一起去,我介绍几个富太太给你认识,随便办张卡,你店里一年的利润就有了。” “我可没你的精力,熬不动。”颜蓉换下睡衣。 刘彦看着她穿衣服:“你换衣服干嘛?你就在这睡,明早再回去,钱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颜蓉:“梅子明天一早要老回家奔丧,你要出去,我就回去睡了。” “谁没了?”刘彦有点意外,但也没太在意,以为是梅子的什么亲戚。 她边对着镜子挑出门穿的衣服边:“还有,凌向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职业经理人吗?怎么现在改艺术派了,他爸爸不是刚被双规吗?他怎么突然就向你求婚了?他妈同意你们办婚礼了吗?” “姥爷没了,而且还是出车祸死的。”颜蓉看着表上的指针:“凌向的问题有点一言难尽。” 刘彦放下手上的衣服,看着颜蓉的脸:“蓉蓉,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颜蓉鼻头一酸,眼泪滚了下来。 刘彦抓起电话发个语音:“今晚我不过去,改天单独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她揽住颜蓉的肩膀:“想哭就哭出来,我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吵不到我妈的。” 颜蓉哭累了,头倚在刘彦肩膀上:“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这么陪着我。” “少煽情!”刘彦抖抖肩膀:“哭痛快没?不痛快继续哭,痛快了就和我说说。把你所有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颜蓉破涕为笑,从床头柜上抽了抽纸,擦着鼻涕眼泪:“凌向他爸爸被双规了,我的两个店也被查封了,顾客要退会员卡,贸易公司也快撑不下去了。” “嗨,我当多大的事呢。”刘彦长舒一口,拍着胸口站起来:“钱能解决的事还叫事吗?” 颜蓉双手托腮:“用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你的公司也不是你的生意,而是凌家。”刘彦从抽屉里拿出张卡递给颜蓉:“这卡里有一百六十万,密码是我生日,你先拿着用,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颜蓉接过卡放入包里:“我最担心的就是凌向爸爸的事。至于我自己,就算公司开不下去关门,找家店去打工,咋样都能赚口饭吃。” “话是这样说,可你还有女儿在美国,一年的开销可不少呢。” 刘彦也替颜蓉发愁,两人一人抱一个枕头,陷入了沉默。 “我打算把女儿接回来。”颜蓉率先打破沉默:“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贸易公司。” 刘彦:“你当初压根就不该同意凌向把孩子带出去。” 颜蓉:“你朋友多,认识的人也广,有没有听说,凌和培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彦摇头:“目前还没有官方消息,只是听小道传闻说与铭利集团有关。 颜蓉:“铭利集团和凌向家的关系是千丝万缕,就好比红楼梦里四大家族的关系,盘根错节。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贺丽娜,她就是铭利集团董事长贺军山的女儿。她和凌向还有过婚约呢。” “我的乖乖,早之前你咱没和我说过呢?贺军山的身份极其复杂,还有他的那个老婆,有名的交际花,老魔都人没有不晓得的。” 刘彦倒吸了口凉气:“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知道贺丽娜和凌向有婚约,你还敢和他凌结婚证,就不怕把小命搭进去?” 颜值自嘲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还是个被爱情哄的晕头转向的傻瓜,真假都分不清楚,哪还懂得害怕。” “那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刘彦:“就你开店的那两商铺,原来是针织厂的。针织厂倒闭以后,被铭利集团以特别低的价格买下开发了商业步行街。我听说你那条街上三分之一的商铺都是给了单美荣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你的那两间铺子会在凌向名下。” 颜蓉:“这传闻水分不大。开发商业步行街的时候,凌和培刚提拔为区高官,单美荣也是那时候被提拔为副总的。” “你是说铭利集团为了贿赂凌和培,才提拔的单美荣?” 刘彦觉得不可信:“单美荣和贺军山的老婆是闺蜜,这也是魔都人都知道的事。凌和培刚被提拔,马上就提拔单美荣,这也太明显了。贪官与奸商勾结,不可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贪污受贿肯定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讲。”颜蓉嗤鼻冷笑:“但娶妻嫁女,陪嫁添箱那就名正言顺多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搂草打兔子 颜蓉万万没料到,到最后,这居然也成了栽赃陷害最有利的证据,也成了打击凌和培的一个把柄。 不过,更加没有料到的,却是莫离的行为。 这算什么? 拿自己不光彩的过往,来为自己的前途铺路吗? 人活脸面树活皮,好不容易有机会上岸,不悄无生息的带着儿子好好过日,何苦还要翻出旧账? “你不是邓军山的助理吗?怎么会有凌和培送给儿子的长命锁,还有那封信,你是从何处得来?”在全场短暂的寂静里,刘彦身后的一个男记者提出疑问。 很多人跟着附议,追问拓拓是谁?让她详细说出信的来源。 “这种事情本就见不得光,谁会愚蠢到写信,白纸黑字留证据?”有个女宾客小声和同伴说,“我看八成是假的。” 贺丽娜觑了女宾客一眼:“邓助理,还是说清楚点比较好,否则……”罗姨也没办法为你主持公道。” 莫离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眼神刚飘到颜蓉身上,又立即闪开了。 “润润嗓子,慢慢说。”颜蓉拿了杯红酒,走到莫离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我是凌和培的情妇,我们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不知道是被挑衅到了,还是迫不得已,莫离故意给她难堪,拒绝了颜蓉递过来的酒,扬起下巴,直面众人,“拓拓是我儿子,我和儿子一直住在米国。老凌出事前,突然给我捎来口信,让我带着儿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国。可是就在我动身回国前夕,突然发生意外,我和我儿子受了伤,等我养好伤回国,老凌已经进去了。” 颜蓉哂然一笑,举了举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真是可悲。撕开自己的伤口,讲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到底图什么?你……” 颜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记者打断了话。 “那封信是从哪儿来的呢?是凌副市长留给你的吗?”还是那位男记者。 “我姐是受害者,她是被骗的。”邓文博凑近莫离耳边,嘀咕了几句,代她说道:“这封信的来源涉及司法问题,暂时不方便像大家透露,内容绝对真实。拓拓,他才一岁半,更是无辜。真正的罪魁祸首是……” 邓文博指着颜蓉,顿了顿,又指在凌向身上,“罪魁祸首是他。梅子说过,他和他那个妈,什么缺德事都能做得出来。” “梅子又是谁?”角色太多,吃瓜群众记不住,互相打探。 “说再多有什么用?这是会所又不是法庭,还是省省口舌。有什么冤屈,带上你们的证据,出门找警察蜀黍。”颜蓉可不愿意梅子成为被议论的对象,干咳了几声,走回凌向身旁,“跟我回家。” 凌向摩挲着下巴,很是为难:“老婆大人的指令,为夫不敢不遵,只是……” 颜蓉见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拉起刘彦就走。 “现在走不合适?”贺丽娜抢步过来,一只手摁在凌向肩头,一只手拦住颜蓉。 颜蓉话都懒得说,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好狗还不挡道呢,滚开。”刘彦一把拍开她的隔壁,回头对凌向,“还不赶紧跟你老婆回家!” 凌向没动,也没吭声。 颜蓉瞥了他一眼,拉刘彦:“我们走。” 刘彦很犹豫,回头看向原少儒。 原少儒轻轻点了点头,意思让她走。 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这是要扣住不让走吗?”看着面前两个一身保镖穿扮的男人,颜蓉掏出手机直接拨打110。 摁下呼叫键,才发现手机居然没信号—— 东方荣华怎么可能没信号呢? 颜蓉打开飞行模式,重新刷了一次,还是无网络。 这时,罗东阁身边的两个随行人员,正好跟了上来,伸手想把她拽回去。 刘彦先发现,大喊了声,“干什么?”拿起手中的包就打。 颜蓉吓一跳的同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敢动上手了,简直是猖狂之极。 颜蓉正准备加入战斗,突然耳边响起两声惨叫。 扭脸一瞧,一边是ary,一手扭着一条胳膊,将两个随行人员扭在一处,另一边,王瑛缓步走过来。 走到颜蓉身后,脱下身上的西服给她披上,这才看看对面的人,“周蕤,把这两个人丢出去。” 一向腼腆又安静的王瑛,突然杀伐果断起来,把颜蓉惊诧坏了。 本来空气氛围就紧张,随着周蕤和保安的进来,立马升级成了剑拔弩张。 “我送师姐回去。”王瑛眼皮都没抬一下,揽住颜蓉肩膀,转身往外走。 “颜蓉,你如果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的两个女儿,你尽管走好了。” 背后传来贺丽娜的声音。 颜蓉立马站住了。 “别听她威胁你。”王瑛提醒她,“她这是搂草打兔子,若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耍这么拙劣的手段。” 即便如此,颜蓉也没勇气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招,贺丽娜赢了,稳准狠的打中了她的七寸。 女儿是她的七寸,哪怕是001的风险,她也赌不起。 “瑛哥,帮我把彦子送回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刘彦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脚不怕穿鞋的,看看这些小女表渣到底能哔哔出什么番茄麻花辣子鸡。” 刘彦一生气就喜欢骂些乱七八糟,没人听得懂的话。 “那我们就赏脸看完她们唱的这台戏。”颜蓉没有继续拒绝。 王瑛却并不赞许留下,但是他对颜蓉的话,向来是不反驳,又陪着走了回来。 “十年前那件很轰动的大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给讲讲吗?”旁边的女记者没眼色的追问了一句。 惹的贺丽娜极为不悦。 “那么轰动的一件事,你居然不知道!那还做的什么记者,回家抱孩子好了。”呛声完女记者,贺丽娜又客客气气地对罗东阁,“罗姨,那个事情您来说,才可信。” “我干女儿在哪儿?”刘彦没兴趣,看她们玩现场版宫心计,直奔主题,“你搞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为了你爸爸。你爸爸是谁,都干过什么,你心里没个13点数吗?栽赃别人就能洗白吗?” 贺丽娜翻了个白眼,嗤鼻,“你干女儿在哪儿,我怎么知道。颜蓉,想知道你女儿在哪,请你先把曼莉的女儿交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的锅谁背 刘彦看起来咋咋唬唬,好像很会骂人很会吵架,其实吵架的水平很低,远远不如贺丽娜。被气得峨眉倒竖,杏眼圆睁,却只能大喊大叫。 “我就问你要,你敢拿我怎样?有种撵我出去!” 颜蓉把刘彦扯开,推给原少儒,绕着走了一圈。 先走到曼莉面前,“你是来讨要女儿的。”然后转向莫离,“你是来揭露内幕的。”再走到贺丽娜面前,看着她却没说话。 最后回到原点,面向凌向,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话。 “你娶不娶我?” 凌向被问的一怔,在场的人也全都一愣。 “不娶我,咱就离婚。”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颜蓉转头看向众人,接着,“今晚很热闹,我也锦上添花,公布件事。我和凌向的离婚协议早就签过了,只是差了民政局的手续。最近事情多,一直没顾上,趁现在人全乎,特此公告大家,也不浪费大家时间。” “离婚就能逃脱你所犯下的罪?”贺丽娜先是鄙夷了一通,然后,讲起一段往事,“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而且,里面又牵涉到现任领导,大家都讳莫如深。说起那件事,不知道的人以为有多轰动。其实就是一件小事情,不过就是一个计划经济转型,工厂改制罢了。” “纺织厂在时代潮流中被淘汰,破产被拍卖,每位员工补偿四千元,厂领导一看有利可图,就欺骗工人说上面只补偿两千元,这钱就进了他们的腰包。有一对下岗夫妻,四处游说工人闹事,频繁去京城上告厂长贪污,讨要说法。频繁被遣送关押,这对夫妻就在田门广场自焚了。——这件事震惊全国,却也不了了之,理由就是,这对夫妻是某鞋教的痴迷者,因为中毒太深,所以自焚。而当时负责这件事的领导就是……。” 贺丽娜刻意地看了凌向一眼。 是谁?不言而喻。 九十年代大下岗,除了年龄大的人深有体会,很多年轻人一脸茫然。但国有资产流失和贪污这种现象,却是任何时候,都是被人深恶痛绝的。 尤其是底层人的利益被损害,有权人可以指鹿为马,更是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情感共鸣。 颜蓉虽然没有经历过大下岗,但作为一个穷人,对于故事中的夫妻的遭遇,她非常深感悲痛。 计划经济时代,端着铁饭碗的双职工,是数亿农民梦寐以求,且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工资不高,但福利很高。生病了,去职工医院就诊;子女长大了,去子弟学校读书;冬天天气冷,有职工澡堂;无聊了,厂里有电影院。干了几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后,子女可以继承父辈的职位,哪天驾鹤西去,单位还得派几个人,帮着料理后事。 那时候的国企职工,就如同进了保险箱,一辈子安枕无忧。 突然厂子破产倒闭,夫妻俩同时下岗,失去经济来源,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靠什么活下去? 再说,九十年代的四千块钱,那是非常值钱的,相当于现在的三四万。现在的三四万也许干不了什么,不够一个小孩的辅导班,也不够上医院做几次检查。可那时候的三四万,那可值老鼻子钱了,起码可以保障短时间的生活,还可以下岗再就业,甚至去学门技术。 失去一生的铁饭碗,还被贪污掉一半的补偿金,换谁能不急?两个大活人,得绝望到什么程度,才能舍得抛弃孩子、父母做出自焚的事?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 贺丽娜挑眉弄眼,啧啧道:“死的如此惨烈,却还被当成某教的痴迷者。更可悲的是,这对夫妻还算不上真正的无权无势,男人的姐姐是当时掌权者的老婆,这女人可不简单,在魔都呼风唤雨。有这么一层关系,这对夫妻还落得如此结果,是不是很匪夷所思?” 现场立马炸锅了,咒骂声不绝于耳—— 不用说出名字,大家都能想到是谁。 颜蓉转向王瑛。 他的父母原来死的这么凄惨,死后还被这样冤枉。被扣上邪教痴迷者,可想舆论压力有多大。所以王瑛只能隐瞒亲生父母,认叔叔和婶子做父母。 王瑛虽然可以隐瞒,但他的叔叔和婶子,还有他的奶奶无法抹去与他父母的关系,因此受了不少影响,这或许也是凌母不愿承认他侄儿的原因。 颜蓉突然理解了王瑛的安静,那其实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件事后面牵扯得实在太多,虽然在社会各界的坚持下,有关当局对此事进行了彻查,却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所有的线索都终结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已经作古的单美荣。” 有位宾客,似乎是位知情者,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虽然是私语,但还是被人听到了,所有人都转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罗东阁也偏过脸去,微微一笑:“原来是老会计。” “小罗。”老头被众人这么一看,还有点不好意思,走上前与罗东阁握了握手。 “头发都白了,还小罗呢?该叫老罗了。”罗东阁笑着,理了下头发,“当年的事,恐怕没有比您更清楚的了。这纺织厂的这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会计叹了口气:“当时的负责人是凌副市长,却是单美荣提出的改制股份制。纺织厂的前身是大华,民国时期所生产的布驰名中外。改革开放前,实行公有制经济,通过赎买变为国营企业,单美荣的父亲当时任公分代表。改革开放时期,又恢复私有制,组织架构很复杂,里面牵扯的政商军关系,旁根错节。” 罗东阁点了点头。 “破产后,因为历史包袱太过沉重,根本无法承担工人四千元的补偿。大伙算算,纺织厂员工四千多人,将近五千,每人补偿四千,那就得两千万的补偿款。设备又都是老设备,也卖不了几个钱。单美荣留过学,有远见,认为最值钱的就是纺织厂的地皮。提议给工人们补贴两千元,余下的两千给股份,等这片地开发出来,可以吃红利,可以换铺子,不论做生意还是收租金都是稳定的收入。” 老会计边说边摇头,边摇头边叹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万般皆是命 刘彦看起来咋咋唬唬,好像很会骂人很会吵架,其实吵架的水平很低,远远不如贺丽娜。被气得峨眉倒竖,杏眼圆睁,却只能大喊大叫。 “我就问你要,你敢拿我怎样?有种撵我出去!” 颜蓉把刘彦扯开,推给原少儒,绕着走了一圈。 先走到曼莉面前,“你是来讨要女儿的。”然后转向莫离,“你是来揭露内幕的。”再走到贺丽娜面前,看着她却没说话。 最后回到原点,面向凌向,不急不躁、不温不火地问了一句话。 “你娶不娶我?” 凌向被问的一怔,在场的人也全都一愣。 “不娶我,咱就离婚。”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颜蓉转头看向众人,接着,“今晚很热闹,我也锦上添花,公布件事。我和凌向的离婚协议早就签过了,只是差了民政局的手续。最近事情多,一直没顾上,趁现在人全乎,特此公告大家,也不浪费大家时间。” “离婚就能逃脱你所犯下的罪?”贺丽娜先是鄙夷了一通,然后,讲起一段往事,“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八年了,而且,里面又牵涉到现任领导,大家都讳莫如深。说起那件事,不知道的人以为有多轰动。其实就是一件小事情,不过就是一个计划经济转型,工厂改制罢了。” “纺织厂在时代潮流中被淘汰,破产被拍卖,每位员工补偿四千元,厂领导一看有利可图,就欺骗工人说上面只补偿两千元,这钱就进了他们的腰包。有一对下岗夫妻,四处游说工人闹事,频繁去京城上告厂长贪污,讨要说法。频繁被遣送关押,这对夫妻就在田门广场自焚了。——这件事震惊全国,却也不了了之,理由就是,这对夫妻是某鞋教的痴迷者,因为中毒太深,所以自焚。而当时负责这件事的领导就是……。” 贺丽娜刻意地看了凌向一眼。 是谁?不言而喻。 九十年代大下岗,除了年龄大的人深有体会,很多年轻人一脸茫然。但国有资产流失和贪污这种现象,却是任何时候,都是被人深恶痛绝的。 尤其是底层人的利益被损害,有权人可以指鹿为马,更是能引起大多数人的情感共鸣。 颜蓉虽然没有经历过大下岗,但作为一个穷人,对于故事中的夫妻的遭遇,她非常深感悲痛。 计划经济时代,端着铁饭碗的双职工,是数亿农民梦寐以求,且羡慕嫉妒恨的事情。 工资不高,但福利很高。生病了,去职工医院就诊;子女长大了,去子弟学校读书;冬天天气冷,有职工澡堂;无聊了,厂里有电影院。干了几十年,身子骨不行了,退休后,子女可以继承父辈的职位,哪天驾鹤西去,单位还得派几个人,帮着料理后事。 那时候的国企职工,就如同进了保险箱,一辈子安枕无忧。 突然厂子破产倒闭,夫妻俩同时下岗,失去经济来源,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靠什么活下去? 再说,九十年代的四千块钱,那是非常值钱的,相当于现在的三四万。现在的三四万也许干不了什么,不够一个小孩的辅导班,也不够上医院做几次检查。可那时候的三四万,那可值老鼻子钱了,起码可以保障短时间的生活,还可以下岗再就业,甚至去学门技术。 失去一生的铁饭碗,还被贪污掉一半的补偿金,换谁能不急?两个大活人,得绝望到什么程度,才能舍得抛弃孩子、父母做出自焚的事?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 贺丽娜挑眉弄眼,啧啧道:“死的如此惨烈,却还被当成某教的痴迷者。更可悲的是,这对夫妻还算不上真正的无权无势,男人的姐姐是当时掌权者的老婆,这女人可不简单,在魔都呼风唤雨。有这么一层关系,这对夫妻还落得如此结果,是不是很匪夷所思?” 现场立马炸锅了,咒骂声不绝于耳—— 不用说出名字,大家都能想到是谁。 颜蓉转向王瑛。 他的父母原来死的这么凄惨,死后还被这样冤枉。被扣上邪教痴迷者,可想舆论压力有多大。所以王瑛只能隐瞒亲生父母,认叔叔和婶子做父母。 王瑛虽然可以隐瞒,但他的叔叔和婶子,还有他的奶奶无法抹去与他父母的关系,因此受了不少影响,这或许也是凌母不愿承认他侄儿的原因。 颜蓉突然理解了王瑛的安静,那其实不是一种性格,而是一种自我保护。 “这件事后面牵扯得实在太多,虽然在社会各界的坚持下,有关当局对此事进行了彻查,却一直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所有的线索都终结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是已经作古的单美荣。” 有位宾客,似乎是位知情者,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虽然是私语,但还是被人听到了,所有人都转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罗东阁也偏过脸去,微微一笑:“原来是老会计。” “小罗。”老头被众人这么一看,还有点不好意思,走上前与罗东阁握了握手。 “头发都白了,还小罗呢?该叫老罗了。”罗东阁笑着,理了下头发,“当年的事,恐怕没有比您更清楚的了。这纺织厂的这块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会计叹了口气:“当时的负责人是凌副市长,却是单美荣提出的改制股份制。纺织厂的前身是大华,民国时期所生产的布驰名中外。改革开放前,实行公有制经济,通过赎买变为国营企业,单美荣的父亲当时任公分代表。改革开放时期,又恢复私有制,组织架构很复杂,里面牵扯的政商军关系,旁根错节。” 罗东阁点了点头。 “破产后,因为历史包袱太过沉重,根本无法承担工人四千元的补偿。大伙算算,纺织厂员工四千多人,将近五千,每人补偿四千,那就得两千万的补偿款。设备又都是老设备,也卖不了几个钱。单美荣留过学,有远见,认为最值钱的就是纺织厂的地皮。提议给工人们补贴两千元,余下的两千给股份,等这片地开发出来,可以吃红利,可以换铺子,不论做生意还是收租金都是稳定的收入。” 老会计边说边摇头,边摇头边叹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靠人不如靠己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听话?” 王瑛微垂着眼帘,紧抿着唇,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隔着一尺的距离,都能把人灼烧了。 “对不起,师姐……我,不想去医院。” 流光溢彩的灯光,勾勒着他清秀的脸庞,如琢如磨,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最纯静的王子。 这样的王瑛,颜蓉看着心疼,又生气,却不忍责备。 “我陪你,给你做肉勾鸡,去不去?” 王瑛抬起头来看她,神情是欢喜的,但目光越发低沉,更多是淡淡的哀伤。 颜蓉像拍孩子一般,在王瑛后背上了拍了拍,一转身看独自坐在椅子上的凌向正在看她。 真是作孽,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还可以这样耍小孩子脾气? “还不是自己逞能惹来的痛!”颜蓉含嗔带怨地乜了凌向一眼,蹲下来,伸手去挽他的裤腿,想看看到底伤的如何? 凌向拦住颜蓉要挽裤腿的动作,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颜蓉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没好气:“能站起来不?能站起来就起来,送你去医院。” 凌向兀自笑了笑,松开她的手,用下巴点了点她身后,“赶紧去照顾一下,那只鸭要晕过去了。” 还没等颜蓉转过脸,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扑倒声,跟着就是刘彦的惊叫和周蕤带着保安狂奔过来的脚步声。 后面是医生和推着救护车担架床的护士。 部分还没有及时离开的宾客,又人从众的返回来围观。 “让开,让开。”周蕤带着保安,为医生和护士清出一条道。 颜蓉蓦然一惊,丢下凌向,不顾一切地去追救护车担架床。 脑肿瘤这种病,一个晕倒或许就再也没机会再醒过来了。 一直追到会所外面,颜蓉才在救护车前才看到王瑛。 王瑛仰面躺在担架床上,脸上依旧戴上了氧气面罩,月光照在他那苍白的脸上,两眼紧闭,就像睡熟了一样。 “王瑛……”颜蓉伏下身去,低低地呼叫着:“王……瑛……瑛哥……” 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忧伤。 明知道他生了那重的病,又遭遇了一场车祸,怎能放任他私自跑出医院,还听了一晚上的是非恩怨。 尤其是有关他父母的死亡,死的那么凄惨,怎么承受的了。 “呵……你倒是够忙的。家男人,野男人,哪样你都不落。”没留住罗东阁,贺丽娜的声音更为刻薄。 颜蓉本就对她不屑一顾,这时候就更没心情搭理她。 看着护士将王瑛推上救护车,就要跟车去。 王瑛什么亲人都没有,就算去了医院,办手续,签字都得人。 颜蓉刚上车,就被贺丽娜和周蕤拽了下来。 俩人一人拽一只胳膊—— “你干嘛去?事还没完呢。” “我们王总都这样了,您就别跟着了。” “急救是和死神赛跑,你们捣什么乱?”坐在救护车里的医生边呵斥,边扬声问,“谁是病人家属?” “周经理,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去,你负责签字还是负责出钱?”说完周蕤,颜蓉用力甩开贺丽娜,“我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除了法律传票,你没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现在要去医院,如果耽误了救治,王瑛有任何不测,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周蕤再不想让颜蓉去,可毕竟事关老板生命安危,她一个员工哪里承担的起这么沉重的责任,只好松开。 贺丽娜虽然没把颜蓉的话当回事,可是顾虑到有媒体记者在,也就没有继续阻拦,只是阴阳怪气,“野男人都比女儿珍贵,真让人大开眼界。” 明知道贺丽娜是故意刺激她,可颜蓉的心忍不住的发慌。 女儿的安危还没确定,凌向的腿伤也很严重,聂丹妮还在会所……可是,她却分身乏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颜蓉恨不得多长出八只胳膊,八条腿。 “谁是病人家属?到底走不走?病人错过最佳抢救时机,后果谁承担?”医生看着周蕤,“病人和你什么关系?有没有家属的联系方式,我们先走,你通知下家属。” “医生,我是他姐。”看了眼救护车里昏迷不醒的王瑛,颜蓉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跳上了车。 事有轻重缓急,凌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女儿更真假难断,只能先紧王瑛。 “彦子,凌向的腿可能站不起来了,还得辛苦你送他去医院。丹妮在楼上,你给她说一声,让她在会所住一晚,天亮再走。” 给刘彦发完短信,颜蓉从窗户上看到了避开旁边人,打电话的贺丽娜。 救护车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但贺丽娜眉飞色舞的表情,和嘴角洋洋得意的笑容,突然惊醒了颜蓉。 原来今晚的一切,都是贺丽娜一手安排的,包括曼莉、莫离的指控和揭露。 颜蓉猜不出,贺丽娜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曼莉和莫离制造谣言,用莫须有的证据,对她栽赃嫁祸,但目的,却是清楚的很。 如果贺丽娜说的是真的,单美荣拿着从贺军山手里得来的投资,收购了纺织厂所有职工的股,那么清宁步行街最大的股东就是单美荣。 单美荣所拥有的就不是两间商铺,而是清宁步行街上所有的商铺。 清宁步行街一个月的gdp抵得上三四线城市一年的,单就商铺的价值就高达上百亿。 颜蓉突然打了个寒颤,脑海中闪过一个特别可怕的念头。 单美荣的死,也许真的不是突发心梗,而是被人谋杀,而凌和培的被双规也仅仅是其中的一环,为的就是逼她回国,取她性命,夺取股权。 以贺军山黑教父的身份,他的贺氏王国利器,岂会轻易示人?又怎会让单美荣牵着鼻子走? 当年,贺军山那么热心的想把贺丽娜嫁给凌向,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想与凌和培进行政商联姻,而是冲着单美荣手的股权。 颜蓉突然意识到之前的想法全都是错的,原少儒认定贺军山杀害孟月,可能是真的。 若是没有牵扯到清宁步行街,这些男孩女孩的情情爱爱,贺军山当然不会在意。可一旦牵扯上清宁步行街,那这就不是谈情说爱了,而是动了贺氏集团的蛋糕。 凌向是单美荣唯一的儿子,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些东西早晚都会交给凌向继承。 可惜,凌向不愿意娶贺丽娜。 几百亿的东西,不论是谁破坏凌向和贺丽娜的联姻,贺军山都会捏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原来全错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听话?” 王瑛微垂着眼帘,紧抿着唇,鼻子里呼出的热气,隔着一尺的距离,都能把人灼烧了。 “对不起,师姐……我,不想去医院。” 流光溢彩的灯光,勾勒着他清秀的脸庞,如琢如磨,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最纯静的王子。 这样的王瑛,颜蓉看着心疼,又生气,却不忍责备。 “我陪你,给你做肉勾鸡,去不去?” 王瑛抬起头来看她,神情是欢喜的,但目光越发低沉,更多是淡淡的哀伤。 颜蓉像拍孩子一般,在王瑛后背上了拍了拍,一转身对上了凌向深邃的眼神。 真是作孽,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还不是自己逞能惹来的痛!”颜蓉含嗔带怨地乜了凌向一眼,蹲下来,伸手去挽他的裤腿,想看看到底伤的如何? “蓉蓉!”凌向拦住颜蓉要挽裤腿的动作,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 “痛啊?”察觉到凌向声音里异样,颜蓉抬起头。 四目相对,却又相对无言。 “都是当爸爸的人了,还耍小孩脾气?”颜蓉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没好气:“能站起来不?能站起来就起来,送你去医院。” 凌向兀自笑了笑,松开她的手,用下巴点了点她身后,“赶紧去照顾一下,那只鸭要晕过去了。” “你再不喜欢他,那也是你的表弟,你怎能……”颜蓉很生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站的太急,一阵头晕眼黑—— 只听得刘彦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声沉重的扑倒声。 “彦子?” 还没等颜蓉从头晕目眩中恢复过来,周蕤带着保安狂奔过来。 “王瑛?” 听着身旁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颜蓉料定是王瑛出了事,心中一着急,就顾不上头晕。 才刚迈出一步,忽然,一道急促的吆喝声响起,她被人拨了一把。 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摔去。 “小心,蓉蓉。” 凌向反应迅速,拉了颜蓉一把。 颜蓉一个踉跄,跌落在凌向的怀抱里,被他牢牢拥住。 部分还没有及时离开的宾客,又人从众的返回来围观。 “让开,让开。”周蕤带着保安,拼命将人拨开,清出一条道。 两个医生和几名护士推着救护车担架床呼啸而过,颜蓉看到了躺在上面的王瑛。 “王瑛……”蓦然一惊,颜蓉站起来丢下凌向,不顾一切地去追救护车担架床。 脑肿瘤这种病,一个晕倒或许就再也没机会再醒过来了。 一直追到会所外面,颜蓉才在救护车前才看到王瑛。 王瑛仰面躺在担架床上,脸上依旧戴上了氧气面罩,月光照在他那苍白的脸上,两眼紧闭,就像睡熟了一样。 “王瑛……”颜蓉伏下身去,低低地呼叫着:“王……瑛……瑛哥……” 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明知道他生了那重的病,又遭遇了一场车祸,怎能放任他私自跑出医院,还听了一晚上的是非恩怨。 尤其是有关他父母的死亡,死的那么凄惨,这让他怎么承受的了? “呵……你倒是够忙的。家男人,野男人,哪样你都不落。”没留住罗东阁,贺丽娜的声音更为刻薄。 颜蓉本就对她不屑一顾,这时候就更没心情搭理她。 看着护士将王瑛推上救护车,就要跟车去。 王瑛什么亲人都没有,就算去了医院,办手续,签字都得人。 颜蓉刚上车,就被贺丽娜和周蕤拽了下来。 俩人一人拽一只胳膊—— “你干嘛去?事还没完呢。” “我们王总都这样了,您就别跟着掺和了行吗?” “周经理,人命关天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去,你负责签字,还是负责出钱?”说完周蕤,颜蓉看着胳膊上贺丽娜的手,微笑:“我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除了法律传票,你没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现在要去医院,如果耽误了救治,王瑛有任何不测,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微笑不一定是礼貌,有时候也是一种警告。 “还玩这套唬人的把戏呢,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你吓不倒我的。”话虽这样说,但贺丽娜还是放开了颜蓉。 像扔烂苹果一样丢开手,掏出湿巾纸,拼命擦手,边擦,边阴阳怪气,“野男人都比女儿珍贵,真让人大开眼界。” 周蕤就更不能抓着不放,即使再不想让颜蓉去,可毕竟事关老板生命安危,她一个员工哪里承担的起这么沉重的责任,只好松开。 “急救是和死神赛跑,你们捣什么乱?”坐在救护车里的医生敲着车身,扬声问,“谁是病人家属?” “她,她是。”贺丽娜跑到医生身边,指着颜蓉,在医生耳边一阵嘀咕。 医生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看颜蓉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颜蓉明知道贺丽娜是故意刺激她,可还是忍不住的发慌。 女儿的安危还没确定,凌向的腿伤也很严重,聂丹妮还在会所……可是,她却分身乏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颜蓉恨不得多长出八只胳膊,八条腿。 “到底走不走?病人错过最佳抢救时机,有什么后果,你们家属可别闹。”医生看着周蕤,“病人和你什么关系?有没有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我们先走,你通知下家属。” 事有轻重缓急,凌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女儿的事更真假难断,只能先紧着王瑛。 “医生,我是他姐。”看了眼救护车里昏迷不醒的王瑛,颜蓉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跳上了车。 医生的职业道德是救死扶伤,只是扫了眼颜蓉,又投入到了对病人的看护上。 颜蓉坐在最远的地方,给刘彦发信息。 “彦子,凌向的腿可能站不起来了,还得辛苦你送他去医院。丹妮在楼上,你给她说一声,让她在会所住一晚,天亮再走。” 发完微信,颜蓉从窗户上看到了避开旁边人,正讲电话的贺丽娜。 救护车的速度很快,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但贺丽娜眉飞色舞的表情,和嘴角洋洋得意的笑容,突然惊醒了颜蓉。 原来今晚的一切,都是贺丽娜一手安排的,包括曼莉、莫离的指控和揭露。 颜蓉猜不出,贺丽娜是用了什么手段逼迫曼莉和莫离制造谣言,用莫须有的证据,对她栽赃嫁祸,但目的,却是清楚的很。 如果贺丽娜说的是真的,单美荣拿着从贺军山手里得来的投资,收购了纺织厂所有职工的股,那么清宁步行街最大的股东就是单美荣。 单美荣所拥有的就不是两间商铺,而是清宁步行街上所有的商铺。 清宁步行街一个月的gdp抵得上三四线城市一年的,单就商铺的价值就高达上百亿。 颜蓉突然打了个寒颤,脑海中闪过一个特别可怕的念头。 单美荣的死,也许真的不是突发心梗,而是被人谋杀,而凌和培的被双规也仅仅是其中的一环,为的就是逼她回国,取她性命,夺取股权。 以贺军山黑教父的身份,他的贺氏王国利器,岂会轻易示人?又怎会让单美荣牵着鼻子走? 当年,贺军山那么热心的想把贺丽娜嫁给凌向,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想与凌和培进行政商联姻,而是冲着单美荣手的股权。 颜蓉突然意识到之前的想法全都是错的,原少儒认定贺军山杀害孟月是真的。 若是没有牵扯到清宁步行街,这些男孩女孩的情情爱爱,贺军山当然不会在意。可一旦牵扯上清宁步行街,那这就不是谈情说爱了,而是动了贺氏集团的蛋糕。 凌向是单美荣唯一的儿子,脚指头都能想到,这些东西早晚都会交给凌向继承。 可惜,凌向不愿意娶贺丽娜。 几百亿的东西,不论是谁破坏凌向和贺丽娜的联姻,贺军山都会捏死。 第二百六十章 又是失踪 救护车一进医院,王瑛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颜蓉签字,办手续,缴费,楼上楼下的跑。 一直到天蒙蒙亮,王瑛才被推出急救室。 医生说,病人还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还得继续观察,化验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 等送到病房,送走医生护士,颜蓉瘫在椅子里,几乎动弹不得,像被人抽了筋,精疲力竭。 她从来没这么累过,第一次萌生了一睡不醒的想法。 什么凌向、什么孟月,什么单美荣,什么小三,统统都去见鬼,她什么都不想管,也什么都不想再听。 她只想睡觉,睡ta个昏天暗地,睡ta个日月无光,睡ta个千年万年。 想着,想着,颜蓉还真就睡着了。 直到被饿醒—— 颜蓉想知道几点了,迷迷糊糊地摸起手机,一睁眼却发现旁边躺着一个人,直接吓懵了。 那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是谁,唯一肯定是个女的。 “彦子?”颜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让我再睡会儿,姐。”那人拍掉颜蓉的手,拉起被子蒙了住头。 颜蓉楞住了。 怎么是梅子的声音? 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一把拉开被子,将人提了起来。 “梅子,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姐都快急疯了?” “大婶……你眼里长鸡眼了。”那人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挣开颜蓉,不耐烦:“麻烦你看清楚些,我是宋幸生,不是颜梅。” “宋-宋幸生?!” 颜蓉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使劲眨了眨眼,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宋幸生。 “你,你怎在这儿?” 落差太大,颜蓉都有些结巴了。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 “这不是梦。”宋幸生打个哈欠,拿起枕头靠在床头上,又探手从床头柜上摸起香烟,抽出一根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我可没对你干什么,我穿着衣服的。” 宋幸生揪了揪腿上的牛仔裤,又吸了口烟,“我也不想和大婶同床,可是这地方就一张床。” 颜蓉跳下床,才发现,这是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单间,连有钱人家的厨房大都没有。 虽然小,但是衣柜、电脑桌,空调,冰箱,厨房,卫生间应有尽有。 “这是你租的房子?” 这种蛋壳公寓,魔都有好多,主要就是出租。 以前理发店和美容院学徒多的时候,颜蓉就租过这种房子,用来给学徒做宿舍。 刘彦还曾建议她投资,说买上几层,光一个月的房租就比开理发店赚的多,还不用辛苦。 “你醒了,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宋幸生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几口把烟吸完,烟屁股丢在一次性杯子里,又拿起喝了半瓶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也许回答不了,但会尽量。” 颜蓉没有回到床上,而是选择坐在电脑桌前的凳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宋幸生比梅子还小几岁,她也没把他当男人看,只是好奇这么有趣的孩子,怎么会是曹秀琴生的。 “大婶,我还是个雏,成年没几年,你可不能有荼毒祖国花朵的想法。”宋幸生边说边又去摸香烟。 “抽烟对肺不好,别抽了。”颜蓉抢下他手中的香烟,放到她身后的电脑桌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日期,“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吗?” 宋幸生很不满,但没和颜蓉要,抿了抿嘴唇,又喝了口水。 “是我爸把你背回来的。” 颜蓉楞了一下,划开手机屏,又看了看时间和日期,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和老刘约好,上班第一时间在公证处见,这都已经快十点了。 也不知道凌向怎样了? 想起昨晚的情形,颜蓉不安之余,还蛮内疚的。 不该丢下凌向,应该让救护车连他一起送去医院。 也不知道刘彦有没有把他送去医院,他的腿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颜蓉翻了下微信,什么信息都没有,就连刘彦也没有回微信。 这让她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订婚宴搞成那样,刘彦想必也是焦头烂额,万一贺丽娜把怨气撒在刘彦身上,又或则发生了其他什么事…… “我出去一下。” “干嘛去?”宋幸生以为她要上洗手间,听到开门声,一骨碌爬了起来,探头一瞧,惊:“你可别出去,外面到处都是找你的人。” “找我?”颜蓉硬生生收回刚要迈出门的一只脚,不可思议:“很多人找我吗?又出什么事了?” 宋幸生跳下床,把她拽回来,顺手关好门。 “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大?我妈说你是个扫把星,还真是一点没说错。你就是个祸害,谁沾惹上你,谁就倒霉。” 他的话宛如焦雷一般,轰进心底,又在某个角落炸开, 颜蓉怔住了。 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东西,就这么鲜血淋漓地被扯揪出来。 是啊,她才是一切祸患的根源。 害了梅子生死未卜,害的凌向家破人亡,害的刘彦倾家荡产,现在连王瑛都快死了。 “如果我消失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回复原样?”颜蓉神色悲怆,自言自语。 “认识到自己罪孽深重,就想以死谢罪?你的良心是得到了解脱,那别人呢?被你霍霍完,还要背负良心债,我们招谁,惹谁了!” 宋幸生抓起电脑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根,又继续:“我爸说你脾气辣,心眼比莲菜孔都多。照我看,你就没你男人心眼多,他那心卷心菜似的,一层一层的。明知道他妈拿你挡雷,他还满场拉着你秀恩爱,那不摆明把你当唐僧肉么。” “他妈为什么死,还不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和贺军山有莫大关系的大人物,绝不会是你公公,他才多大的官啊。人家儿子救老子,老妈护儿子,你和傻子一样给人家当棋子,连自己的女儿在哪儿都弄不清楚。真不知道你心眼多哪儿了,别是实心儿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日子还得继续 颜蓉忍不住地咒骂着那个不负责任,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为什么要离开? 就算要离开,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无声无息的姿态? 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老婆,有当拿她当老婆吗? 房子?财产? 将这些留给她又有什么用? 她不要房子和财产。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财富,她要的是家庭温暖。 有丈夫的陪伴,女儿的承欢膝下,一家人整整齐齐,哪怕粗茶淡饭,每天围坐在一起,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去任何地方。 她可以在那个目光里无知无畏,可是……不是房子,一个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丈夫,没有女儿,没有梅子,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那是人间炼狱! 颜蓉蹲在地板上泣不成声,渐渐的,连骂凌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像王宝钏一般,苦守寒窑七八年,苦等苦盼,结果等来这么一个结局。 傲娇,唯己独尊。 可恨,可恨!真的很可恨! 凌向,你t连个老太太都不如…… 她从一片狼藉中,翻出手机,重新点开视频。 不知什么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液体,滴在屏幕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血也是冰冷的,即将把她冻成雕塑。 山间昼夜温差大,太阳一落山,温度立马下降。 夜风越来越大,呼啸着,盈满了整间房间,冷得刺骨,好像一夜成冰。 颜蓉不知道自己盯着视频,看了多久,直到指头肚上淋漓的疼意越来越强,才终于惊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好像在看别人的手一样。 “混蛋,混蛋!” 颜蓉骂了两句,又兀自发了一会呆,然后,索性跪了下来,慢慢的,一样一样地,将洒落在地上的土豆、白菜、青椒一一捡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 她扶起桌子,收拾干净,走进厨房,做了她这辈子最用心的一顿饭。 再开门的时候,外面凛冽的风卷进来,几张纸从门头上方,飘落在她的身侧。 颜蓉瞥了一眼,是律师事务所的财产公证的影印。 她没有弯腰去捡,收回目光,抬手摁下墙上的开关按钮。 “啪嗒”一下,灯灭了,屋内漆黑一片—— 地上的那几张文件,被风卷起,极快地翻卷过门道,落在了草丛里…… 颜蓉看都没看,合上门,沿着来时的石子路出了院子,一路下山。 月色浅浅淡淡,隐在云端,照得山路清净如水。而她,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双手揣在裤兜里,其中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凌向的手机。 原来,他竟然是爱她的,以他的方式。 在一次次被他维护,在一次次拒绝与厌恶之间,他对她的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短命夭折,刚刚意识,便已失去。 仔细想想—— 这么多年,除了被动的等待,她从来没有主动为爱,为婚姻做些什么。 恨凌向负心薄情,怨凌向没有责任感,怪怨凌不肯娶她,给她应有的名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她的自卑,缺乏自信,对凌向的爱没有把握。 她才是货真价实的怂包。 山路两旁的树木高大繁盛,清浅的月光,从枝叶缝隙中渗透进来,就算白天,一个人独行,也会害怕,更别说夜晚,就更显得阴森恐怖了。 颜蓉踩着粼粼月波,走啊走啊,直到小腿发抖,脚重的再也拿不起,才想起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车。 她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出租车没有,滴滴也不会来。 颜蓉翻了各种运输app,价格便宜的,没人接单,价格贵的又舍不得。 正琢磨着要不要打110报警求助,突然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颜蓉吓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 转过头,就看到树林外面的路上,有两道光,一闪一闪的。 这个时间点,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会有车给她打双闪灯? 难道是凌向…… 颜蓉想都没想,就往下走。 走出树林,来到路边,就看到了倚门而望的身影——比冷月清冷七分,比孤松孤寂三分。 “ary?”颜蓉站住了,内心无比失落。 “我不叫你,你就打算这么走下去吗?”ary弯腰钻进车内,打开副驾门。 “你一直跟着我。”身上的汗落了,颜蓉才感觉到寒浸浸的冷。 她几步走过来,坐在副驾上,随手关上车门。 ary没说话,抓起一瓶水递给颜蓉。 颜蓉本想问她,有没有见过凌向,可是,接过水的那一瞬间,突然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 她甚至都没有问ary,现在去哪,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系上安全带,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不论是苦难还是甜蜜,都会过去。 而凌和培和贺军山的事,太过复杂,自然会有大人物去关注,不是她能操心的,也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左右的。 她能做的,就是过好能力范围内的日子,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 …… 第二天醒来,凌向失踪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 男网友们纷纷猜测,凌向是畏惧潜逃,还是畏罪自杀。女网友们则是对凌向的感情比较感兴趣,有站颜蓉的,有站曼莉的,还有站孟月的,甚至还有站原少儒的,为凌向到底爱谁,争论不休,骂战不休。 颜蓉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捏着三明治面包,边吃,边刷新闻。 可是,官方并没有公布她的名字,也没有对凌向和曼莉事情解释。 不知是出于对她本人的保护,还是什么大人物有过特别交代,一切的调查、交接仪式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中午的时候,颜蓉接到律师事务所和ary打来的几个电话。 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她都懒懒的没有接,只是接听了ary的电话,ary只是问她晚上吃什么,其余的话只字未提。 吃完早点,颜蓉收拾完餐桌和厨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两三个月来,从没有现在这么平静,平静到没有半分焦虑,分毫担忧。仿佛一夜间,生活又回到了过去。 如果不是账户里突然多出了许多钱,多到她几乎数不过来那一串数字到底有多少个零,她都怀疑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颜蓉将银行卡从柜员机里拿了出来,踹进兜里,在清宁步行街里,信信地走着。 第二百六十九章 也许,要失去了 走着走着,半空中,不知从哪里飘出来一首歌,欢快的旋律,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来。 颜蓉情不自禁地跟着哼了起来——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大王叫我来巡山 巡完南山巡北山 …… 颜蓉绕着清宁步行街走了一圈,还真有点像个来巡山的‘小妖’。 在这街上开店做生意近十年,她却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完完整整地逛过,这是头一次,虽然也没有全部走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论什么时间,什么季节,清宁步行街永远都是人流如织。 它的繁华,不仅仅是购物天堂,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这里有很多标志性的建筑,每当夜幕降临,霓虹灯景超炫,超漂亮。 这些建筑背后的价格,高昂的令人咂舌,而它的价值超万亿。 不得不佩服单美荣的战略性眼光,可是一想到这些产权现在全都归她所有,颜蓉吓得惊恐万状。 这么巨额的遗产,除非上缴官家,否则,留给谁都是祸患。 单美荣就是知晓其中的利害,才将这‘烫手炸弹’丢给她。 送死她顶着,安全了,她的儿女受益…… 单美荣,你,果然是个狠人! 颜蓉兀自苦笑。 她实在找不到词汇来评价这位神一样的婆婆。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诡异,引得过往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颜蓉搓了搓脸,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东方荣华。 昨天步梯间,那个对她非礼的人,就是凌向。 “混蛋!你个王八蛋!”只要提及凌向,颜蓉忍不住口吐芬芳。 自从看完凌向留下的视频,她的心很平静地回来了。 可是一想到那一幕,心又狂跳不止。 生儿像母,凌向性格里的霸道,完全遗传了单美荣,喜欢一路进攻,上次在厨房,就有过一次。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因为被孟光绑架留下的阴影,她一紧张,就忽略了这个细节。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想到凌向会藏在东方荣华。 谁能想到他会藏在东方荣华…… “王八蛋!” 颜蓉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突然想到王瑛。 没有王瑛的许可,周蕤岂会擅作主张,放员工休假,允许凌向在东方荣华藏身? 如果是王瑛许可的,又怎会让原少儒和彦子住在里面? 颜蓉抬头看了看天,还不到中午呢。 就算要去东方荣华,也只能晚上去,还得在不惊动原少儒和彦子的情况下,人不知鬼不觉的摸上去。 她倒不是害怕原少儒和彦子阻拦,而是害怕增加不确定因素。 颜蓉大脑清楚地制定好计划,再次改变放向,往店铺所在的方位走。 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 贸易公司有ary,应该能走出困境,成为知名企业。而她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手上的艺。 凭着她的手艺,不用依靠谁,也能给女儿最好的生活。 清宁步行街是知名步行街,也是网红打卡胜地,每天的游客超多。而她的美发店又是在步行街入口处,为了不影响体验感,挖开的地基早早就被填平,商铺也已经恢复原貌。 为了不突兀,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涂料,还是什么技术,外观上与步行街其他建筑完全一致。 今晚夜探完东方荣华,明天她就去检察院,如果不存在查封,一周之内,开门营业。 颜蓉刚迈上台阶,接到刘彦的电话。 “颜蓉,你知道了吗?” “什么?” 刘彦口中的名字,让她有一种极强烈的感觉。 这个无话不说,亲如姐妹的死党闺蜜,也许,要失去了。 “凌向,收购了白云香的产业,把白氏总店的产权全部留给你了。”刘彦道。 颜蓉“哦”了一声,停下来,靠着栏杆,看着面前的芸芸众生,车水马龙,“我知道。” “……就这样?”刘彦以为她会反应的更激烈一些,毕竟白云香是颜蓉的师傅。 徒弟夺师傅的产业,不给师傅留活路,这种‘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行为,会被骂死,更别说做生意。 可是,颜蓉的语气是那么坦然,好像根本意识不到,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白云香的白氏理发,这几年虽然客流量不高,可毕竟是行业内的标杆,名声在外。单就白云香三个字,那几乎能让所有理发行业人疯狂。 凭借它,颜蓉可以从一个一名不文的理发师,一跃成为全国瞩目的造型师,它将彻底颠覆她的世界。 岁月不及时光长,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再说,一个馅饼才值多少钱? “嗯……彦子,你在哪里?”颜蓉压根就没想要,自然不担心发生什么,将话题轻而易举地转了过去,“还在东方荣华吗?” 当然,她更担心刘彦。 虽然订婚宴本身就是场鸿门宴,可毕竟是因为她的缘故,让这场订婚宴超脱了刘彦的控制和预想。 昨天,刘彦看到她就转身。 她知道,刘彦必然是气她那天丢下她,自己跑了。 而现在,她的公司处在破产重组关键期,原少儒也在风口浪尖,一场订婚宴,风波不断,刘彦作为原少儒的未婚妻,又是公司法人,更是被各种八卦故事传成了四不像。 最可恨的是真正的话题人物,被隐藏得很好。 比如她一夜之间成为了世界巨富,却没人关注,甚至没有人提及。 世上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此,可世上最悲催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被挡枪,还能主动打来电话,颜蓉愧疚难安。 “我……”刘彦的声音稍微顿了顿,回答:“我现在正在律师事务所……和原少儒在一起。” “嗯。” “蓉蓉……” “嗯?” “你……会不会……怪原少儒?”刘彦问地小心翼翼。 毕竟,如果没有原少儒的复仇,此时的颜蓉,和梅子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而现在,却落了一个生死不知的境地。 “我怪不怪他,与你和他的感情没关系,和你的幸福也没关系。抓住你自己的幸福,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会支持你。一直支持你。”颜蓉微笑。 她已经对不起梅子了,又如何能拖刘彦的后腿? 不管怎样,终究还有一个人是幸福的。 而且,原少儒也一再交代,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记住了这句话,也会非常严苛地执行它。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吗?”刘彦又问。 第二百七十章 养父的悔悟 “嗯?” 颜蓉这种只知道专心做生意赚钱的人,常年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不刷手机。 这两天因为凌向的事,已经频繁刷头条了,难道又有什么八卦新闻了? “王瑛,和何秀要领证了。”刘彦叹口气:“听说,还是王瑛主动提出来的,而且,已经决定要在十天后举行婚礼。” “……为什么?”信息太劲爆,颜蓉大脑一片迟钝,可是除了问‘为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为什么王瑛会主动提出来和何秀领证结婚? 二十一世纪,只要不违反婚姻法,颜蓉不认为王瑛和何秀的结婚,有什么不妥。 只是何秀?何时与白云香离婚的? 像白云香这么守旧,刻板的人,一辈子把‘规矩’看的比命都重要,就算杀了何秀,也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徒弟娶师母,对白云香而言,就不仅仅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搞不好,是会要了他老命的。 “哪里听来的?”颜蓉习惯性地蹙起眉头。 “小道消息,因为凌向。凌向到底对王瑛做了什么?”刘彦压低声音,有点担忧地说:“蓉蓉,你知道凌向手里到底有王瑛什么把柄吗?为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单美荣欠王瑛的还不够多?弄得如此神秘兮兮的,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无比艰涩地回答了三个字,颜蓉吃力地转开话题,“你和原少儒,还好?” “还好,你知道……原少儒把他在米国的资产全部给了莫离,他可能要送莫离母子回米国,我的意思是,让原少儒先回米国修养一段时间。”刘彦淡淡道:“原少儒向我求婚了,他说走之前,先把结婚证领了。” “啊……”颜蓉一怔,然后极快地接口,“恭喜。” “嗯,谢谢。那就先这样了。”刘彦并未说任何宽慰的话,也似乎不想寒暄更多,她丢下这一番话后,便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握着嘟嘟响的手机,颜蓉有点发愣。 ……为什么,她有一种极强烈的感觉。 树欲静而风不宁! 眺望远方,颜蓉只觉得茫然且莫名。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或者,错过了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超越常理。 她的婚姻,她的朋友,她的生活,甚至于,她的家人……都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所熟悉的世界,就这样突然远去。 女儿如果马上回来,她连起码的生活都给不了女儿,而且,以目前的情况,女儿大概连正常的家庭生活都没有了。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不愿意放下凌向,就是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这下好了,不但没有一家团圆,还让女儿失去爷爷奶奶,失去爸爸和小姨。 到底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放下凌向,摆脱凌家的影响? “乌龟王八蛋。” 这次,颜蓉是在骂自己,她狠狠地砸了栏杆一拳。 就算不为女儿,她也根本没有打算放下凌向。 许下那么多承诺,就想一走了之? 不娶她,想离婚? 休想。 颜蓉没有心情再上去了,长长地吐了口气,转身往下走。 她得去把凌向揪出来。 她要让一切回归正常。 她什么东西都可以舍弃,唯有家,永远不能散。 颜蓉觉得自己会找到凌向,没有任何理由,只要相信能找到,她就一定会如愿。 在她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颜蓉走得极快,突然把身旁的一个行人撞了一下。 她还没开口说抱歉,对方先道起歉:“对不起,撞到你了。” 颜蓉抬眼一瞧,不由楞了一下。 被撞到的人,竟然是梅子的爸爸,宋大柱。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愧疚,一碰到颜蓉的目光,宋大柱立马垂下头去。 颜蓉见他可怜,心一软:“还没吃饭?我带你去吃饭!” “我不饿。”宋大柱怯生生地抬起头,见颜蓉面无怒色,咧开嘴笑了笑,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面包,递给颜蓉,“豆沙馅的。” 颜蓉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框。 刚到养母家那会,宋大柱对她也是很喜爱的。 九十年代,物质还不富裕,能吃上方便面都是一种奢侈。 颜蓉喜欢吃甜,尤其是日本生产的一种豆沙面包,尤为喜欢。可是,一个面包要八毛五,而且,只有县城才有的卖。 宋大柱每次去县城做工,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她买。 “不饿,少吃点。”颜蓉深吸口气,将眼泪吸了回去,指了指旁边的煎饼屋,径直走了过去。 “大城市的饭都贵的很。”站在饭店门口,宋大柱死活不愿意进去,“我找你,是想问问幸生他妈……” “别和我提她。” 被颜蓉一瞪,宋大柱不敢再说,立马又垂下头去。 颜蓉也知道自己不对。 曹秀琴再可恶,那也是宋大柱的老婆。 老婆死了,人家老公问问,那也是人之常情。 道理都懂,可一想到曹秀琴虐待梅子,颜蓉就恨得咬牙切齿。 “人死恩怨全消,她人都已经没了,你就别记恨她了。”宋大柱小声道。 “我不是你亲生的,她不待见我,我没什么抱怨,可梅子是你的亲生女儿?”一说起梅子受的罪,颜蓉浑身冒浓烟,“曹秀琴虐待梅子,你眼瞎,看不见吗?她要把梅子卖给屠夫,你也同意。我妈临死前是怎么嘱咐你的?要你别娶女人,好好把梅子养大,我妈刚闭眼,你就迫不及待的娶了曹秀琴。” 宋大柱猛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颜蓉,脸色变得灰白。 “虐待?这怎么可能?我找她的时候,和她说的好好的,必须善待你们姐俩,她说会和她女儿一样,疼爱你姐俩,我才同意她进门的。她和屠夫老婆处的好,屠夫老婆喜爱梅子,说接家去玩两天。怎么可能卖梅子?她给我说,要把你许给屠夫的儿子,我都没同意,梅子才七岁,我怎么可能同意卖她嘛!”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颜蓉冷哼一声,“没卖梅子,屠夫为什么要给你们七万块钱?” “什么,什么,七七-万-七万块钱?”宋大柱向来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突然说这么多话,他自己都有些不适应,再加上情绪激动,结巴起来。 “就是给你儿子治银屑病的那七万,那不就是卖梅子的的钱吗?你敢说你不知道?”害怕引起路人围观,颜蓉拉着宋大柱,离开餐厅门口。 “你哪听来的闲话?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七万块钱。”宋大柱一生气,嘴巴反倒利索了,“你也知道,我和你妈结婚五年都没生育,三十二才有了梅子,宝贝的什么样。我宋大柱再穷,再窝囊,也不会卖闺女。”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互不亏欠 “有了后妈,可不就有了后爹,曹秀琴养的猪也比梅子珍贵。” “不,不,不是这样……” 宋大柱想解释,颜蓉哪里肯听,直接打断他说话:“别和我解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她顿了一下,嗤鼻,冷笑:“谁让曹秀琴肚皮争气,生了儿子。儿子是宝贝疙瘩,你当然不会稀罕个丫头片子。” “没,没有……”宋大柱张着嘴想辩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说‘没有’。 “没有?”颜蓉一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宋大柱留,嗤鼻,冷笑:“是你没有不稀罕梅子,还是曹秀琴没有虐待梅子?她的女儿,每天吃的是蛋炒饭,而梅子只能捡鸡吃剩下的玉米,偷兔子吃的菜叶。她的女儿穿新衣,买鞋穿,梅子破衣烂裤,连双家做布鞋都没有。她的女儿读书,学画画,梅子喂鸡、喂猪,拔猪草。” “她才五岁,人还没有灶台高。叫花子看见梅子,都心生怜悯,给她一块饼。你一个亲爹,装聋做哑,看见当没看见。” 不知道是沉积的委屈太厚,还是积压的怨恨太深,早已习惯了沉默的颜蓉,像端起机关枪的泼妇,一通横扫。 “不管不问,也就罢了,曹秀琴说什么,你信什么。她说屠夫老婆喜爱梅子,接去家里玩。你就不问问玩几天,住多久?屠夫家着火,梅子丢失,你问过吗?你找过吗?” 颜蓉本不是个言语刻薄,喜欢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别人的人,可此时宋大柱仍不相信曹秀琴虐待梅子,她心头愤怒,忍不住说道:“曹秀琴死了,你来问我。我告诉你,曹秀琴死了,死的活该,因为她曹秀琴缺德,缺大德了,活该她不得好死,报应,那是老天爷开眼。” 最后一句话一出,宋大柱脸色微变,不再说什么,当然也是完全插不上嘴。 颜蓉怒极反笑,笑得花枝乱颤,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的往外滚。 她可以原谅任何人,唯独无法原谅曹秀琴。 哪怕曹秀琴死的不明不白,哪怕她是受害者,哪怕她是可怜人。 当然,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宋大柱。 可是,不原谅归不原谅,养育恩归养育恩。 “上楼吃饭。”骂人是一件既费体力,又生气的事,颜蓉虽已调整好情绪,但语气还是命令式,“这家的京酱肉丝很好吃,你也尝尝。” “我不饿…没事,那我……。”宋大柱边摇头,边转身要走。 不知道是被颜蓉骂的太狠,还是因为她最后的话伤了心,宋大柱头垂的更低了。 看着宋大柱佝偻的背影,霜白的鬓发,蹒跚笨拙的脚步,颜蓉又气又心酸。 “你不饿,我饿了。”颜蓉几步追上,挽住他的胳膊,强行将他拖回煎饼屋的门口。 “我真的不饿。”宋大柱死活不肯进去。 “不吃就不吃,那你走。”拖不动,颜蓉放开了手。 宋大柱张了张嘴,垂着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来。 “蓉女子。” 颜蓉心里也有点懊恼,懊悔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情绪,好歹吃完饭再骂。见他回来,以为他想通了,心中一喜,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宋大柱楞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碎花布包。 “这是……”颜蓉觉得眼熟,一把拿了过来,“这是我妈的。” 宋大柱眼睛盯着碎花布包,点点头。 “没想到,你还留着我妈的老物件。”看到养母的东西,颜蓉欣喜难耐,摩挲着东西,爱不释手,却忽略了宋大柱急切的眼神,“曹秀琴把我妈的照片都烧了,连我妈用过的针都被她用斧子砸断了,居然能容忍你留着这东西。” “在哪儿藏着,没被曹秀琴找到?把它给我做个念想?” 养母去世留下的东西,被曹秀琴毁的一样没剩,好容易有一个,不论宋大柱愿意不愿意,她都要了。 颜蓉边说,边打开布包,准备把东西还给宋大柱,留下布包。 “这个,不能给你。”宋大柱探手去抢布包。 颜蓉侧身躲过,“给不给,我都要了。” “你不能要,这是你妈留给梅子的。”宋大柱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哭了。 颜蓉楞了楞,把布包递还宋大柱:“不给就不给,哭什么?还你。” 宋大柱没有接,一把一把的抹着脸上的泪水。 “妈给梅子的,我肯定不能要。”颜蓉最怕人哭,尤其是老人的眼泪,更让人感伤。 她掏出纸巾,蹲在宋大柱面前,边给他擦泪,边软声细语,“别哭了,咱吃饭去。您不是最喜欢吃煎饼卷京酱肉丝,他们家的煎饼有好几种味道,蔬菜的最好吃。” “我知道她偏心,也知道她指使梅子干活,可我不知道她心肠歹毒到卖梅子……”宋大柱在袖子上擦了擦脸,站起来。 颜蓉也知道曹秀琴肯定不会把卖梅子的事,如实告诉宋大柱,可他如果是个负责人的父亲,真心疼爱梅子,曹秀琴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打在种算盘。 所谓的不知道,不过是一种借口,一种辩解。 “好了,不说了。”颜蓉不想和他争辩,撑着膝盖站起来,把蓝布包还给宋大柱。 “这里面是你妈出嫁时,你姥爷陪的一对银镯子。你妈临走前,让我留给梅子长大当嫁妆。”宋大柱摩挲了会布包,重新递给颜蓉:“我不是个合格的爸爸,没脸见梅子,以后死了也没脸见你妈。这个你拿着,等梅子回来,你交给她。里面还有一个存折,钱不多,就三万块钱,是给你的。你养大梅子,还把她养的那么好,我和你妈都很感激你,我替你妈谢谢你。” 颜蓉掏出里面东西看了一眼,装好,丢还给宋大柱。 “手镯,你自己交给梅子。钱,我不要。梅子是我妹妹,姐姐养妹妹天经地义,用不着你感激。” “你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你的店铺也被拆了,处处用钱,你还是拿着。梅子……”宋大柱抬眸,望着那两间商铺,愣愣出神。 颜蓉跟随宋大柱的目光,看了眼商铺:“曹秀琴是听谁说,梅子出事的?曹秀琴出事那天,你干嘛去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有心无心 “我,我不知道。”宋大柱把布包硬塞进颜蓉手里,转身急走。 不知道是害怕颜蓉拒收,还是害怕回答问题,因为动作慌张,步履急促,下台阶的时候,险些摔倒。 颜蓉没有叫他,也没有拦他,目送宋大柱远去,转身来到商铺门前。 曹秀琴带着宋大柱,和梅双喜,梅书平两兄弟上门讨要赔偿金,说的就是‘梅子被官家的挖掘机给铲死了,赔了一千多万,外面都传遍了。’ 步行街上到处都是摄像头,梅子找不到她,去调监控,在监控里看到自己来了这里,找过来。 梅子并不知道,那天她失足掉入地基坑内,醒来就被孟光绑架了。 当时,挖掘机正在施工,梅子又执意要下去找自己,争执间被误伤。 越想越恐惧,颜蓉被恐惧惊的花容失色,踉跄后退。 如果施工人员害怕承担事故,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梅子地基下,不就和当年孟月的死一样,十多年找不到尸骨。 梅子失踪了两个月了,公安刑警,把魔都翻遍了,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倘若梅子被就埋在这下面,再找十年不也是枉然。 “梅子!”颜蓉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扑在门上失声痛哭,“梅子,你到底在哪儿?你应姐姐一声啊。” 她的哭声惊动了隔壁店里的老板和顾客,纷纷出来察看。 “颜蓉?”其中一个女顾客,惊诧着走过来,将她扶起。 颜蓉抬眼一瞧,竟然是白菲菲。 “蓉老板,不要伤心,店铺不是盖好了吗,收拾收拾就能做生意了。”隔壁店的老板边劝慰边请她到店里休息。 不待颜蓉回答,白菲菲:‘老板您忙生意,我是她朋友,我陪她就好。’ 说完,拍了拍颜蓉的肩背,“好久没见了,请你喝咖啡。” 颜蓉谢过隔壁店的老板,抽出纸巾,拭去眼泪,随白菲菲来到停车场,上了车。 “替凌向来哭孟月啊?”白菲菲并没有去什么咖啡店,而是把车开到江边。 颜蓉知道她开玩笑,却一点不觉得玩笑可笑,解开安全带,下车走进临江的凉亭。 白菲菲笑了笑,下车打开后备箱,拿了两瓶绿茶,走过来,一瓶丢给颜蓉,一瓶自己喝,边喝边趴在栏杆上看江面风景。 颜蓉胃不好,很少喝绿茶,将绿茶放在石桌上,“检察官都很忙,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有闲空逛街?” “命苦不能怨正府。”白菲菲翻身,背靠栏杆,“三个月没休假,好容易休息半天,想好好逛个街,还遇上了你。唉!” 白菲菲喝了几口绿茶,走到颜蓉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有什么冤情,就说,本法官为你伸张正义。” 颜蓉没说话,视线转向江面上。 她需要伸张的冤情太多了,多到她不知道该说那一件。 “担心凌向啊?不用为他伤神,他这个人虽然行事乖张,但还不至于杀人害命。”白菲菲坐的不舒服,起身又站到了栏杆前,“刚听到你哭妹妹,那你哭错地方了。” “……为什么?”颜蓉略微迟钝了一瞬,还是忍不住问道,“菲菲,我妹妹的失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要相信公安机关侦查刑事案件的技术手段,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孟月被埋地基了,人人还能都埋地基,而且还同一个地基。” 白菲菲说的云淡风轻,颜蓉却听出了玄外音。 梅子的失踪案,已经移交检察院了,不然,白菲菲怎么知道梅子不在商铺下? “侦查机关的侦查情况是绝对保密的,这我也懂。我也知道你们有纪律,不得随意泄露案情。”颜蓉走到白菲菲身旁,诚恳:“我只想知道我妹妹是生是死。她若安好,我耐心等着,若是……我也……” “刚还劝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这越想越离谱了。”白菲菲转身,看了颜蓉,稍稍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一定的距离。 就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颜蓉心中了然。 梅子的生死去向,已经有了结果。 公安机关不顾舆论压力,选择不有向社会公开,就已经移交了检察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背后牵扯着其他的事。 白菲菲没法说,除了纪律要求的保密,也是顾忌那个人。 贺军山! 颜蓉注视着平静的江面,心中的悲痛转而化为了深深恨意。 她那么努力地生活,为什么总是与幸福失之交臂? 她生平无大志,不过是求个安稳日子,为什么要一样一样夺去? “谢谢你,菲菲。我没事,不用陪我。难得休假,别浪费。”颜蓉捋了捋被江风吹乱的头发,看着手表的指针,“都快一点了,还没吃饭?不急的话,我请你吃椒麻鸡,这附近有家椒麻鸡,非常好吃。” 白菲菲把玩着手中的绿茶瓶,走近颜蓉。 “凌向也好,你妹妹也好,都不是主要的,当前最大麻烦事,是你自己手中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目前被冻结,但是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再厉害的人,他厉害不过法律,厉害不过国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小老百姓怎么斗得过权贵,法制文明社会,国家的法律就是最大的靠山,小老百姓的依仗。” 白菲菲拍着颜蓉的肩膀,环视四周,悄声:“原少儒可信,贝师承可用,凌向处境越危险,你和你女儿越安全。” 说完,她走到垃圾桶前,将手中空瓶丢进去,摆手:“你说的那家椒麻鸡,网上风评很好,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请你。” 颜蓉没有回头看白菲菲,听着她的车渐渐远去,回到石凳上坐下。 白菲菲有心无心的几句话,每一句都另有深意,包括带她到这里。 东方荣华就在江对岸—— “贝师承” 颜蓉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琢磨白菲菲的话中意思。 可用? 她和贝师承什么交集都没有,连认识都无从谈起,要如何可用? 用来干嘛? 颜蓉琢磨再三,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难不成,白菲菲是要她利用贝师承,来对付贺丽娜? 第二百七十三章 顶好的婆婆 颜蓉站在马路对面,望着东方荣华门口的保安发了会呆,转身上了公交车。 东方荣华已经恢复营业,凌向就不可能再呆在里面。 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进去了。 颜蓉扶着额头,靠在窗户上,筋疲力竭,累得厉害。 那种蔓延全身的疲倦与倦意,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倦意。 颜蓉觉得自己就要垮掉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不停地堆积,不停地涌动,要么垮掉,要么宣泄。 她没有回馨香玫瑰园的房子,而是回了她自己的家。 走出电梯,还没有到门口,便发现门口还有一个人,一个她绝对没有意想到的人。 莫离。 竟然是莫离。 莫离正坐在门口,背靠着墙壁,面前摆着一瓶红酒,脸色殷红,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 颜蓉怔怔忪忪,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转身走人。 在颜蓉的意识里,莫离的形象一直都是陌生的,隐隐约约的。不论是在米国,还是回到魔都,她一直都带着极强的攻击性,时刻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现在,喝醉酒的莫离,只是一个邻家小姐姐。 她一条膝盖伸直,一条膝盖弯曲,手松松地搭在弯曲的膝盖上,身上的休闲服歪斜着,头发凌乱的散在眼前。 “颜蓉,蓉姐。” 在看见颜蓉的时候,莫离的眼睛里甚至没有敌意,那种迷蒙的醉意让她显得友好而柔软。 “蓉姐” 莫离并没有站起来,微微扬起头,抵在墙壁上,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颜蓉微叹一口气,走过去,看了看旁边已经空掉的两瓶红酒,然后,蹲下来,平视着莫离。 “喝这么多酒,不难受吗?” 颜蓉实在想不到,莫离能有什么主动找她的理由,尤其是订婚宴上,她做了那些事以后,即便有交情,也只剩下敌意了,更别说,她与她实在没什么交情。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逼不得已。 莫离微微抬眸,醉眼惺忪的模样乖巧动人。 颜蓉都忍不住心中一动,再想想她的处境,不由得一声叹息。 也就比梅子大两三岁,平时总是一副天大的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放下伪装,却也不过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女人而已。 “可怜我?不值当!”莫离摇摇头,将手中的酒瓶递到颜蓉的面前,“没事,就是想找你聊一聊。难道你不想知道,凌向到底是想维护谁吗?” “维护谁?”听她提及‘凌向’的名字,颜蓉心中一阵狂跳,却反而不敢催得太急,凝神屏气地等着莫离的下文。 莫离‘咯咯’一笑,兀自喝起酒,不肯继续说下去。 “我不想知道他到底在维护谁,我只想知道,你们幕后的人到底要什么?”颜蓉有点恼了,一把夺过莫离手中的酒瓶,跪坐在她的面前,直视着莫离的眼睛,“莫离,你背后的人究竟想怎样?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莫离曾是凌和培最为亲密的人,又是贺军山的人,她很有可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颜蓉心怀希冀,莫离却依旧答非所问。 手中空了后,莫离索性转过脸,额头顶着墙壁。 “……凌和培,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声音如此低淡,宛如自语般的叹息。 这个问题,颜蓉不能回答,因为,她同样想问这个问题。 凌和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进来。” 见莫离醉得实在厉害,颜蓉也不想再逼着她了。 虽然她对莫离并无多少好感,不过,此时的莫离,实在让她不忍心置之不理。 好在莫离体轻,颜蓉连拉带抱,拱了一身汗,好歹将她弄进家。 幸好ary搬家的时候,没搬客厅的沙发,否则就只能让莫离躺地上了。 颜蓉找出一条一次性毛巾,沾上热水,敷在了莫离的头上。 她着实醉得厉害,脸色赤红,口中胡言不断…… “为什么是她?” “你到底是薄情,还是重情?” “你把儿子还给我,求求你。” 听着莫离嘴里零零星星的醉话,颜蓉知道,这些话,都是莫离说给凌和培的,与她无关。 颜蓉也不想在旁边继续听下去,那些都是莫离的隐私,她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莫离盖在身上。 可是,就在颜蓉即将离开的时候。 莫离突然说:“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保全他的名声,一个死人的名声,一个抛弃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迫不得已,我没想过真的毁掉你儿子……” 颜蓉在站在原地,略微停了停,然后转身,静静地走了出去。 她想,她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凌向如此铤而走险,用自己的一生来消弭事态的真正原因。 单美荣,因为她的财商,和高瞻远瞩,她很早就预估到了纺织厂这块地的价值。她用最低的价格,从下岗职工手里收购了股权,然后又利用凌和培的的职权,招商引资进来贺军山的贺氏集团,打造出世界第一步行街。 凌和培凭此政绩,顺利高升,单美荣却将财富帝国收入自己囊中。至于官商勾结,或者其他肮脏的事情的背后,并不是凌和培,而是……凌和培的老婆,凌向的的妈,那个送给她千万亿“步行街房屋产权”的下棋高手的婆婆! 凌和培不是应该恨单美荣吗? 即便曾经爱过,因为有凌向和ary,不恨,也必然会很怨。 为什么,还要为伤他半生,宁愿死都不愿放弃手中财富的的妻子,拼命地掩饰呢? 那么,单美荣的死,背后又有什么内幕? 王瑛的父母,到底是因谁而亡? 凌向到底是为了救爸爸,还是为了护妈妈? 太多的疑问,颜蓉都找不到答案。 也许,真正的答案,莫离给不了,她也猜不到。 这世上唯一知晓的人,只有单美荣,而单美荣,却已经决定将它带进永远的沉默里。 “真是顶好的婆婆。” 颜蓉无奈苦笑。 第二百七十四章 始料未及 “莫离,告诉我,梅子在哪?”颜蓉重新蹲到莫离身侧,低声问。 “在哪呢,在哪呢……在哪呢……”莫离嘟哝着,却始终未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大概,她也不知道。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颜蓉站起来,转过身,漫步走到了阳台上。 阳台上,被遗落的花盆边上一只一次性杯子上放着包烟,烟盒上搁着一次性打火机。 颜蓉抓起烟盒,弹出一根香烟,点燃。 阳台外面,寥寥几盏街灯,并不明亮,昏黄的灯光照着几只飞舞的蛾,显得格外凄惶。 凌向,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 天下父母,穷其一生都在为孩子而活,为了儿女,可以倾其所有。 单美荣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倾其所有,会将凌向送上不归路。 颜蓉抬起头,看着远方迷蒙的天空,只觉得全身都空空的,空乏得没有力气,就要虚软掉。 然后,她看见了王瑛。 王瑛就站在街灯下面,他微微仰着脸,头顶上是飞舞的光与蛾,背后,却是一片苍茫的暗夜。 颜蓉突然觉得心中一堵,此时此刻,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这个人,便仿佛一场真正的梦境。 她愣愣怔怔注视着下方,有点不敢确定,面前的王瑛到底是真还是假。 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街灯下面,王瑛也已经拿起了手机。 颜蓉看了看那串熟悉的号码,在手机响后的第一声里,将电话接了起来。 “我看见你了。大晚上的,从医院里跑出来,身体不要了?”在王瑛没有开口之前,颜蓉已经率先道。 那边沉默。 “……今天有些事,没腾开时间去医院看你。”颜蓉又说。 王瑛仍然只是沉默。 “吃饭了没有?想吃什么?”颜蓉害怕吵醒沙发上的莫离,轻声,“我下厨给你做。” “……颜蓉”王瑛终于开口了,不是叫她师姐,而是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是,他破天荒的,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称呼她师姐。 “嗯。”颜蓉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颜蓉。”王瑛又叫了一次,叫的非常非常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我听说了凌向的事情。”王瑛向着颜蓉的方向,又往高仰了仰脸。 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遥遥相望,中间却隔着太长太长的距离。 王瑛应该看到了颜蓉,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虽然很淡很淡。 “……我也听说了,何秀的事情。”不知道是抽烟的缘故,还是太过疲惫,颜蓉的声音有点嘶哑了,低沉得厉害。 “那么……”王瑛沉默了数秒,“你全都知道了?” “嗯。”颜蓉轻轻地应着。 她全部都知道了,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玄妙。 造化弄人,永远让人始料未及。 在她多管闲事,选择替贺丽娜和白菲菲主持正义,招惹凌向的时候,又如何能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 然而,如果她没有选择救凌向呢? 她就不会被师傅开除,王瑛也就不会为了她去求何秀,事情算来算去,怪来怪去,始作俑者,始终是她。 甚至于原少儒,倘若不是她的出现,孟月就不会铤而走险,原少儒应该不会为了复仇,利用曼莉,把莫离推给凌和培,也就不会有以后刘彦也被牵扯在漩涡里的事情。 颜蓉只恨自己蠢,掐灭烟头,给了自己小小一巴掌。 恨不能,真的有个时光机,能穿越回去,改变这一切。 若真能穿越,她会希望他们从未认识过自己。 “颜蓉……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王瑛在长久的沉寂后,突然开口请求道。 颜蓉几乎想也未想,直接点头道:“可以。” 她可以为王瑛做任何事,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无论原因有没有变化,结果一直没有变。 “让我成为你的合伙人,也许,不用耽误你们很长时间……”王瑛的声音还是乖乖的,可是,听在颜蓉的耳朵里,却觉得悲恸难抑。 “瑛哥。”她突然哽咽,那个明明只是玩笑的憧憬,他却心心念念了十四年,似乎又有了其他的含义。 “我不能久呆,得回医院。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如果有了答案,你就拨这个号码。”王瑛说完,已经将电话挂断,然后,最后看了颜蓉一眼,转身离去。 颜蓉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那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他仍然希望她去和豆豆打擂台,站上行业的巅峰吗? 颜蓉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可是,她却不能再拒绝他了,现在的王瑛,生命是那么孤立无援,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一辈子。 可是,凌向呢? 同样孤立无援的凌向又在哪里? 颜蓉在阳台上吹了许久的风,抽了三四根烟,终于返回了房间。 莫离仍在大醉中,她拿来的红酒散在了地上。 颜蓉在旁边停了一会,终于自己拿起酒瓶,浅浅地斟了一杯。 “莫离,如果凌和培一直不回来,你还会爱上别人吗?”她一面啜着红酒,一面转头问身后的人,“原少儒和凌和培,你到底爱哪一个?” 莫离已经睡着了,除了偶尔的梦呓,没有回答。 颜蓉兀自笑笑,“也许,这就是命。” 命中注定,无论你怎么挣扎,都要回到原点么? 可是,为什么她始终觉得,那个人并没有走远? 也许,凌向仍然在一个地方,用俯瞰众生的目光,闲和地望着她。 既然我找不到你,那么,至少,我能将你逼出来! 就算死,你也要先娶我。 颜蓉手腕一翻,满杯的红酒倾于地板,殷红一片…… 她看着莫离,给ary发微信,没提莫离醉酒,只说旧房子里还有些东西需要带过去,今晚不回去了。 一个小时后,就在颜蓉即将睡着的时候,ary才回过来一条信息。 一个字没有,只有一个ok的表情图。 颜蓉盯着表情图楞了许久,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同时,又想念起梅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勇敢 梅子真的遇害了吗? 这个想法刚一闪现,就立刻被颜蓉否定了。 现代刑侦技术和定位技术那么发达,若梅子遇害,官方怎么可能没有消息。 除非…… 或许,接纳王瑛的提议,和豆豆打擂台,可以找到梅子。以豆豆的名气,肯定能获得更多的关注,然后通过舆论,给相关部门施压,那么找到梅子的希望就能加大。 一个注定无眠的夜,颜蓉支撑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躯体,制定了擂台方案。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关注度,话题度。 …… 莫离在颜蓉的客厅里滞留了一晚,第二天,当颜蓉从梅子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凌向涉嫌杀害情妇曼莉的消息,也在第二天凌晨,传得人尽皆知,网上直接沸腾了。 凌和培被双规的消息,官方虽有消息,但一直压制着,不允许任何媒体和自媒体报道,突然一夜间,随着凌向杀人的消息,凌和培受贿,包养情妇,私生女……一跃成为了全国最受关注的新闻。 一时间,官方媒体纷纷点名批评,自媒体各种爆料,网友们化身正义之剑,激情怒骂,热搜榜上全被凌和培独占。 颜蓉没有刷手机的习惯,洗把脸就去了刘彦母亲家。 订婚宴闹成那样,她非常担心刘妈妈,正陪着刘妈妈说话。 刘妈妈面有愁容,但也没有逼问订婚宴上的事情,两人的谈话内容仍与平常一样,无非是一些关于西亚的成长,以及生活里的柴米油盐。 “上次来的那个人,你有没有觉得……他和西亚长得很像?”刘妈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谁?原少儒还是凌向?”颜蓉心跳一漏,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在电视上。”刘妈妈不得不提醒道。 颜蓉移转视线,望向挂在客厅墙壁上的大液晶电视。 那是一个地方电视台,也是一个受关注颇高的情感栏目,以调解纠纷、化解矛盾、促进和谐为宗旨的电视调解节目。 这期节目,没有金牌调解员和观察员队伍,长达四十多分钟,却只是用来转播一场记者招待会。 镜头里,原少儒的面庞英俊干净,无可挑剔,在他的旁边,莫离同样巧笑嫣然。 一对俊男美女,一个是凌和培的绯闻情妇,一个是凌向绯闻女友的丈夫。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开记者招待会的消息,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屏幕里一半都是媒体的镁光灯。 “还请邓女士回答,为什么要开这场记者招待会?是要官宣和原博士的婚事吗?我们都知道,邓女士和原博士,相识于大学,一直是大家公认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能给走到一起,是众望所归的。前几天,在原博士和刘总裁的订婚宴上,你自曝,是因为十年前的一个大案,毁了你的人生?请问,毁掉你的人是谁?你手上的u盘里的那封凌和培写给单美荣的信是真的吗?可信度有多高?” 记者的问题,一上来便尖锐直接,不容易回避。 莫离仍然在笑,脸上的笑容如一顶绝佳的面具,让人看不出端倪。 “是啊,少儒是我心中的白月光。我喜欢他,很想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可是……思虑再三,终究觉得不妥。这才提出了召开记者招待会的建议。有些真相,不应该被隐藏,应该大白天下。” “请问,那个隐藏真相是……” “他爱上别人了。”莫离很坦然地说:“对于一个痴恋他七八年的女孩来说,这个真相,难道不应该公告天下吗?” 全场一阵哗然。 原少儒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安静,他并不看莫离或者面前的记者,只是偶尔,会转向镜头。 而莫离完美的笑容里,让一群记者找不到破绽或者其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息。 她如果去好莱坞发展,绝对是一个最出色的演员。 颜蓉在心里暗暗感慨。 “请原博士回答,邓女士的解释是否属实?你们召开记者招待会,就只是为了公告你移情别恋?你最深爱的人是谁?你的亡妻,刚刚与你订婚的刘总裁,还是邓女士?你们之间存在第三者,谁是第三者,你是为了替亡妻报仇,还是在吃人血馒头?” 电视机里被八卦刺激到群情激奋的人们,个个都兴致勃勃地望向了原少儒。 “是,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原少儒终于端起了话筒,眼睛仍然只是望着屏幕,“不是我前妻,甚至于,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颜蓉扭脸看了看卧室门口,刘妈妈正扶着西亚蹒跚学步。 “我承认,从前的自己很渣,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自己的心都无法面对。如果我的迟疑让你受尽委屈,我真的很抱歉,我也知道抱歉两字,太过无力、虚伪了,也不敢奢求你的谅解,但是,请给我机会,一次就好,我愿意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弥补你们,可不可以?颜蓉,你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不需要再考虑什么,再信我一次。” 虽然只是隔着电视屏幕一层屏障,颜蓉还是被惊的连退数步,跌坐在沙发上。 被惊到的不仅仅是颜蓉,还有现场的记者和围观的吃瓜群众。 “原博士……”参加过订婚宴的一位记者,发出了灵魂拷问,“如果我没记错,这位颜蓉女士,应该是凌向的妻子,凌市长和单总裁的儿媳妇?你说,你和她之间还有一个女儿,那你和凌向,到底是谁给谁戴了绿帽子?” 电视机里,哄笑声一片,把记者后面的话都淹没了。 “——当然,到了今时今日,也许我的话语已经没有了任何力度,也许你不再需要我的承诺。即便你的选择,依旧是放手,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身边的位置,会始终为你留着。你不来,我不娶。直到最后。” 原少儒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说完,向着镜头眨了眨眼睛。 那种为她所熟悉的带着某种情绪神色的眼神又出现了。 “原博士选择在这样大庭广众、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原少儒斜睨着问话的记者,嘴角向上挑起。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逼到绝境 “原博士,能简单明了的,给我们介绍下你、凌向、颜蓉之间的关系吗?是不是,孟月喜欢凌向,你喜欢颜蓉?凌向仗着他父母,夺人所爱,强娶了颜蓉?” “听说你、孟月,和凌向是校友,大学里,还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一起组织过乐团。听说,是你收集证据,实名举报的凌市长,请问你的那些证据,是不是颜蓉提供给你的?” “真相到底是什么?给我们说说?” “大家不要被他的伪善骗了。” 人群里,突然窜出一声怒喝,打断了记者们的提问。 “孟月被害后,你打着为妻子报仇,塑造痴情人设,睡了你的粉丝曼莉。曼莉带球勾引凌向出轨,生下你的女儿。被蒙在鼓里的凌向,为了给曼莉和女儿一个名分,逼颜蓉离婚,你又故意设计,利用订婚,将曼莉邀请到魔都,激怒凌向,借刀杀人,杀了曼莉,你并不是真的爱颜蓉,你爱的是她手里的清宁步行街产权。” 这些剧情听在记者和吃瓜观众耳朵里,是流量,是热度,是刺激,然而,听在颜蓉的耳里,却让她倍觉凄凉。 尤其是卧室里,不时传来的西亚笑声,更是加重了这种凄凉。 原少儒,这样做,其实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当然,也没有给颜蓉留下后路。 “我知道你在看电视,这场记者招待会,还有四十分钟结束,如果你决定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到你来。一小时,三小时,一天,十天……你会知道,这一次,我是认真的,即便你再怎么推开我,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原少儒看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继续道:“还有我们的女儿。” “这么说,原博士已经与凌向妻子有个女儿,是真的?”记者们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话题,无数话筒伸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不停的揣测着。 “是,她现在已经十一个月了,马上一岁了。”原少儒回答得极为坦然。 颜蓉手指发凉。 突然咄咄逼人的原少儒,让她极不习惯,也让她无法招架。 他竟然连西亚的身份都公开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直站在她这边的? 他这是孤注一掷了——可是她该如何? 根本就无从选择了,今天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原少儒有个女儿,西亚的爸爸是原少儒。 这样一来,她还如何和王瑛合伙开理发店,又如何和豆豆打擂台? 不对…… 颜蓉拿起手机瞧了瞧,手机安静的出奇。 这么大的动静,王瑛不会不知道,还有刘彦和ary,怎么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问她?是太过信任,还是失望到绝望?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不知什么时候,刘妈妈抱着西亚来到客厅,在短暂的呆愣后,也终于忍不住,望向颜蓉。 “您也不是觉得,他与西亚长得很像么?”颜蓉苦笑,低头,“静静和欣欣长得和西亚像么?” “看来,你唯有接受他。”刘妈妈恍然大悟,“那么,你即将结婚的人,是不是他?他看上去并不像个坏人,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 颜蓉仍然只能苦笑。 “我先去办点事,改天再来看您。”她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去,“西亚,再见。” 他既然公开了一切,就一定会在那里一直等着她。 他要等到最后。 这一次,她不能胆怯,不能退避,也无回旋,无退路。 他要把她逼到绝境,也许,这才能换得她最后的勇敢。 颜蓉还没走到门口,刘妈妈突然诧声叫道:“蓉蓉,蓉蓉……” 第二百七十八章 结局已注定 保安愣了一下。 大概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颜蓉。 “我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颜蓉。”颜蓉用下巴指了指门里面。 保安这才恍然,又是好奇,又是惊异,边‘哦’,边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颜蓉一眼,当然,他没有再质疑什么,而是直接推开门,放她走了进去。 现场,虽然有许多浑水摸鱼的记者和自媒体人,但是,还没有人敢真正自称颜蓉本人的。 那几乎是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会被网络撕成碎片。 大门缓缓地推开,站在原少儒面前的凌向转过脸来,然后,他看见了她。 原少儒站了起来。 摄像机也顺着他和原少儒的视线,刷刷刷刷,全部扫向了颜蓉。 众人已经隐隐地猜到了她的来历,或者说,她的名字。 莫离也坐直了一些,将话筒拿近一些,很大方地打了个招呼,“你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便已经证明了众人的猜测—— 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确实是这次绯闻的女主角,不过,真的很不同,与大家猜想的形象,确实太不同。 此时,顺着走廊缓缓进来的颜蓉,容颜固然娇俏,却没有一点柔弱的痕迹,举手投足,泰然自若。 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职场佳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魅力,居然被两个出色的男人争来抢去。 随着颜蓉的走近,众人脸上的失望或者吃惊的表情,转为讶异,可是讶异过后,一阵躁动。 镁光灯在她的身侧卡擦卡擦响个不停。 颜蓉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也能感受到那些异样的目光,但她不想去管其他人,也不想去管其他事,她只看着凌向。 现场的凌向,比电视屏幕里的看起来,更加俊逸而清贵,他真的很适合万众瞩目的角色与地位,天生自带的贵族气质,让现场黯然失色。 “蓉蓉。”凌向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 颜蓉神色未动,径直走过去,越过莫离,无视原少儒,停在他的面前。 “阿蓉,你的答案。”原少儒挡住凌向,看着她的眼睛,眨了眨眼。 与以往不同的是,眼神里的戏谑,变为坚定,深沉。 “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祝你们幸福。”凌向似乎想揉一揉颜蓉的头,抬起手,意识到不妥,半空中,转落在原少儒的右肩上。 原少儒转换位置,与颜蓉并肩而站,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颜蓉本来想躲,但是看着对面的凌向,就想知道他会有何反应?是不是真的不介意她和其他男人亲密接触? 所以,当原少儒的胳膊搂在她腰上时,颜蓉站着没动,不仅没动,还故意的把头往原少儒的胸膛上靠了靠。 凌向是个极霸道的人,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的,即使不喜欢了,不用了,也决不允许他人染指。 也正是因为他骨子里的这种占短,这么多年,他呆在美国,即使与她有名无实,哪怕有了其他女人,也不肯定回来与她离婚,放她自由。 出乎意料的是,凌向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露出了姨爸笑,比吃瓜群众磕cp都上头。 “一个清俊,一个娇俏,郎才女貌,完美。” 颜蓉的心,像是被锥子狠狠地扎了一下,痛到不能呼吸。 陌生的凌向,陌生的感觉,她觉得有点窒息。 “不要动。”原少儒又靠近一些,凑在颜蓉耳边,轻声说,“曼莉在看电视。” “嗯?”颜蓉抬眼看着原少儒,眉头蹙了起来。 曼莉不是死了吗? 死人还能看电视? “原……少儒。”她叫着他的名字。 “嗯。” “……抱歉,我爱凌向,彦子也爱你。她是真的爱上你了。”颜蓉一字一句,但声音极轻极轻的。 原少儒没有动。 在外面的人看过来,只觉得他们在小声地说着情话,一点也不知道,当事人正接受着怎样的煎熬。 也有人觉得他们欺人太甚,纵然凌向可恶,可是当着前夫的面,卿卿我我,秀恩爱,就太过分了。 不少原少儒的粉丝,将矛头对准了颜蓉。 “你还爱着凌先生,对吗?”原少儒的声音也是极轻极轻的。 “……抱歉,我爱上我师弟了。” 生活又不是言情偶像剧,不用吃饭,只靠谈恋爱活着。再说,感情又不是菜市场挑萝卜,没有白萝卜,就买胡萝卜。 她已经受够了选择,更受够了这种严重脱离她这种底层p民生活的戏码。 话,虽然是句赌气的话,但她的语气很一本正经。 原少儒判断不出真假,不知道如何接词,没吭声。 “我……猜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向居然接过话。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痛心但是很平静。 “是的,被你猜到了。”颜蓉一哂,“谁能抗拒那样乖巧,又纯净的王瑛呢?” “在得知他将东方荣华的全部都拿去支持你的时候,我便知道,那只……”凌向干咳了几声,向后退开,撞到讲桌站住,一手撑着讲桌,一手握拳抵着嘴巴,“王瑛已经彻底赢了,彻彻底底,赢得了你的心。” “那么,你还会坚持离婚吗?”颜蓉第一次看到凌向被挫败感压的喘不过气来,心里宽慰不少。 即便,她爱着王瑛,他也要坚持离婚? “是。” “……我想找他。”颜蓉继续试探。 “好。” “那么……” “呆在原少儒身边,我允许你,爱着别人。”凌向低低地回答。 颜蓉却楞住了。 这又是什么鬼逻辑? 爱谁不爱谁,是她的自由,凭什么要他允许? 镁光灯依旧簌簌地闪个不停。 颜蓉却有种置身最阴暗的地方,无脸见人的感觉。 她想揪住他的衣领,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们,全魔都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她不能言语,更不能与凌向上演全武行。 虽然,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聊什么,但是每盏镁光灯后面,都有两只精明如猎人的眼睛,在等着大瓜。 “凌向……”颜蓉叹口气,认命。 她不能再说什么,也无法再说什么,凌向已经相信了她的那句胡扯闲话,还许下这个承诺。 她竟不知道,他肯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我答应你。”凌向仍然看着颜蓉,一字一句,“如果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放你走。” 颜蓉却只能苦笑。 一旦答应,如何还能走得了呢? 事实上,在原少儒宣布自己和他有个女儿时,故事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爱情的光环 颜蓉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莫离面前的话筒拿在手上。 她不想认命,更不愿意一直像陀螺一样,被别人抽打。 “不需要许诺什么,阿向。”颜蓉叫了他的名字,“我可以把所有属于你东西,全部给你,只是……请你给我点时间。” “好。”凌向应允,“我也可以给你任何东西,包括时间。” “静静和欣欣这辈子只能有一个父亲,而那个父亲,是你,凌向。”提及女儿,颜蓉的神情变得柔软而甜蜜,“别让她俩失望。她俩一直期盼着你回家。” 虽然不太明白,凌向为何要让她呆在原少儒身边,可一旦答应,即便有朝一日,她真的找到了所有的真相,她也不可能再离开原少儒,抛下西亚,不顾一切和凌向走。 可是,在找到真相之前,她也绝对不可能再有脸面去见刘彦和刘妈妈。 也许,只是他的激将法。 为了凌向,颜蓉心一沉,带着无可挑剔的淡然转身,非常默契的和原少儒的手扣在一起。 “那么,你答应了?”凌向轻声问。 “嗯。”颜蓉垂眸,“王瑛会很开心。” “即便,你只是……为了王瑛。”凌向眸色微痛,又极快地掩饰了过去。 原少儒的配合也很默契。 两人十指相扣,面对着媒体,面对着所有猜测与探寻的目光,面对着,此时正在电视前守着的所有人,宛如最般配的夫妻。 莫离则坐在旁边,带着极复杂的表情看着他们两人。 新闻发布会以最皆大欢喜的方式结束了:原博士在和刘大美女订婚后,幡然悔悟、通过电视表白,找回来了被恶少霸占多年的爱人。 这对有情人,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于能得偿夙愿,一家团圆,这简直是八点档的狗血连续剧。 可是,这出连续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街头巷尾,女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故事。 大概是原少儒的形象真的太过正面,订婚宴上曼莉指控原少儒的话被人为的抹去,原少儒成为真正意义的痴情好男人,所有的话题里,吃瓜群众连西亚私生女的身份都忽视了。 他与颜蓉的故事,经过一些网络自媒体的深度挖掘,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官方的解释:少年才子大学时,遇上流浪女,将其收留,并恋爱,官家恶少仗势欺人,横刀夺爱,导致这对苦命鸳鸯的爱情无疾而终,女方为爱生女,男方为爱复仇,十四年后,成功救回爱人和女儿,并表白…… 大家将故事处理得干净而顺畅,在这样的保护下,颜蓉和凌向的关系被剥的干干净净,西亚的存在显得合理而值得认可。 在爱情的光环下,颜蓉背后的遗产之事,反而无人挖掘了。就连最惹人争议的,单美荣的临终遗产,都变成了子虚乌有。 在网络信息的加持下,颜蓉和原少儒成为最完美的夫妻,而‘完美’这个词,虽然只是做给别人的幻象,却把颜蓉从怪异的环境里,扯回了正常的生活环境。 颜蓉与原少儒有了一个共同的目的:保护刘彦。 而凌向,却在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再次的失踪了。 网上各种传闻层出不穷,有说被警察抓了,有说逃去米国,有说畏罪自杀……没传几天,便没了热度,接下来的时间,原少儒与颜蓉的婚礼,才是大家真正期待的话题。 脱离一切干扰后,颜蓉第一时间去找刘彦,刘家已经人去楼空,而ary也没有再回过家,就连公司,颜蓉去了几次,全都扑空了。 不是ary前脚刚走,她后脚到,就是她前脚刚走,ary后脚来。 颜蓉心里明白,这是ary在躲她,躲她的不仅仅是ary,还有聂丹妮,自从订婚那天,再没见过聂丹妮,打电话三言两语就挂了。 除了许乐和她正常报账,汇报账务,其他一概不知,小凡更是一问三不知。 参加公司第三季度工作会议那天,原少儒亲自开车去接。 早在他抵达公司的时候,写字楼里闻讯而来女孩,已经把停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颜蓉现在成为了真正的话题人物,原少儒本身就是知名人士,经过这件事,直接成了魔都的明星。 原少儒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不计其数。 闪光灯照样亮了一片—— 颜蓉则与原少儒一起出现,只是她戴着墨镜,有点疲于应付这幅状况。 原少儒倒是习惯了这种生活,一只手牵着颜蓉,半边身体挡在她的身前,几乎用一种类似老母鸡抱窝的姿态,保护颜蓉免于干扰。 这段日子,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似乎被别人跟踪拍照,被打了鸡血的娱乐版,开始铺天盖地地描绘这出都市童话。 事实上,不知出何原因,贺氏集团对贺军山的事情采取了极低调的处理方法,只有凌和培被各大官方媒体各种点评。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网上的各种爆料,几乎将千古年来所有贪官所作的事,全都做了,还有传言说他贪污了九个亿,会被判死刑。 季度工作会议,不过就是传达公司第三季度工作会议精神,回顾公司前三季度各项工作情况,明确各部门三季度生产经营任务,进一步凝聚力量、压实责任。 因为颜蓉和原少儒的到来,引来众多媒体,进而引发社会各界的关注。 走进会议室,颜蓉才发现ary竟然在。 这是一个月来,她与ary第一次见面。 “颜总,请坐。” 聂丹妮为颜蓉拉开椅子,并递上小凡送进来的矿泉水。 颜蓉被这声‘总’叫楞住了。 打从认识那天,聂丹妮一直都是称呼她‘蓉姐’,从来没叫过总。并且知道她胃不好,从来都不会拿凉水给她喝。 颜蓉有种众叛亲离的错觉。 “ary……” “有位合伙人路上塞车,请颜总稍等片刻。”ary看着手里的文件,“小凡,给颜总倒杯热茶来。” 颜蓉打眼一瞧,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除了宋小丽,其余都是陌生面孔,应该都是合伙人。 考虑到公司的情况,颜蓉只能先公后私,落座后,拿起面前的文件资料,翻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转让股权 一份是会议纪要,一份是二季度的财务报表,最后一份是上市计划书。 颜蓉重点看了财务报表—— 进出口总额和零售总额,同比分别增长294、135,增速分别达到121、91。 表格上详实的数据,看的颜蓉欣喜若狂,同时,也被ary惊人的商业能力所折服。 难怪连凌向都佩服她的才能,果然虎母无犬女。 “公司二季度的业务发展继续保持稳中向好态势,招商工作也取得新突破,可以说,我们已经走出了最坏的低谷期,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为我们的坚持和付出,我们一起鼓个掌。”ary带头鼓掌。 待掌声结束,ary作为公司执行总经理主持会议,宋小丽汇报完业务部二季度的业务工作,ary简单扼要的分析总结二季度业务发展情况,部署了三季度和今后一个时期重点工作。 “智能化改造和数字化转型进展迅速,已经走到行业前列,接下来,我们的上市工作就要启动。”ary拿起投影仪遥控器,打开商业计划书app,大概的给大家演示了一次。 “随着市场需求的递增,国内的烫发染发产品已经成重灾区,每年被药监局曝光的不合格化妆品通告,烫发染发不合格的批次最多。我们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做第一个互联网+的产业,要打破浑水摸鱼的市场环境,要重塑行业品牌。” 转椅轻轻转动,载着ary轻盈的身躯转过来,面向颜蓉。 “给大家介绍一下,颜蓉,我们的董事长,戎美的创始人。” 在座的人,除了宋小丽,其余都不约而同地扫了颜蓉一眼,目光聚焦在ary脸上,等她往下说。 “戎美虽是我创办的,却是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扭亏为盈,发展壮大。我的身份尴尬,黑料又多,恐怕会影响公司上市后的股票波动。”颜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心理想什么。 合伙人,人家拿着真金白银,是来摘桃子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颜总,不仅是董事长,她还是公司的第一大股东。颜总的手艺,会是我们公司以后发展中的王牌。”ary声音不高,言语也是淡淡的,但是神态异常淡定。 那是她的决定,她的态度。 “各位合伙人,还有疑义吗?若没有,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所有的合伙人,合上纪要本跟着ary一同,从座椅上站起来。 “大家且站一站,我有话说。”颜蓉也站了起来,看了ary一眼,“我的情况,我心里有数。公司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也关乎大家每个人的利益,我会保护好公司,也想为公司的发展添砖添瓦。ary是公司的ceo(首席执行官),我愿将我所有的股份全部转给ary,从今以后,她就是戎美的掌门人,希望在她的带领下,戎美发展的更上一层楼。” “颜总真是有大格局的人,有魄力。”合伙人的脸色全都露出欣喜的笑容。 ary什么都没讲,只是看着颜蓉。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很强悍的,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虽然不再是戎美的掌门人,但还是戎美的人,我回来为戎美打工,ceo可不许不要我。”开起玩笑,颜蓉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和以往一样的笑容。 明媚,随意,还颇有点没心没肺。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倘若不是看重ary眼光独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果敢的性格更是很多男人都无法匹及的,这些合伙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么小的一家贸易公司,而且还有一个风险性极高的创始人。 他们没有直接发表意见,而是看ary的决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保证本金不受损和其在公司上市以后带来的高额回报,并不是想接受她。 至于她的凌向前妻和原少儒真爱身份,他们也不喜欢。——天知道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身份标签。 可是,真金白银投进来了,沉没资本所逼,他们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小凡。”ary叫小凡取来股权转让协议给颜蓉。 颜蓉看都不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字处,签名,摁上手印。 凌向已经将他的百分十三股权给了女儿,由ary代为持股,就算没有她的这百分之三十,ary也是第一大股东。 颜蓉有太多话,想和ary说,当然最重要一句就是有关凌向的消息。 “ary……”她一边飞快的写字,一边叫已经走到会议室门口的ary,“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聊。” “我送送各位合伙人,就来。”ary淡淡地回了颜蓉一句,与合伙人出了会议室。 等颜蓉追出,ary已经进了电梯。 偏巧电梯还特别忙,等了几趟都是满员,好容易等到货梯,迎面出来的是聂丹妮。 “丹妮,ary在楼下吗?” 聂丹妮点点头,从颜蓉身旁走过,态度冷淡的,连陌生人都不如。 “丹妮。”颜蓉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聂丹妮踟蹰了一下,停了下来。 反而是颜蓉,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摆了摆手,进了电梯。 以她现在的处境,与她疏远是对的,而她也不应该继续出现在公司。 想到此处,颜蓉打消了找ary的念头。 若是因为她,ary的真实身份被人知晓,岂不是坑了ary。 走出办公楼,颜蓉看到ary站在一辆商务车前,和两个合伙人说话,她没有上前,转身进了咖啡店,点了杯热茶。 送走合伙人,ary返回写字楼,在经过咖啡店时,走了进来。 她看到了坐在吊椅上的颜蓉,但没有过来,打包了几份咖啡,拎着走了。 颜蓉晃动着茶杯,垂眸苦笑。 小时候,被父母遗失,不管好坏,遇到了养母,如今却被世人遗弃,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像姥爷一样,抱她回家。 都说命比黄连苦,她的命比黄连还要苦三分。 颜蓉突然想尝尝苦咖啡,一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服务生。 “有位小姐姐请您的。”服务生从托盘上,放下一份披萨。 “谢谢。”不用问,也知道是ary送的。 奥尔良风味,番茄,香肠,十分诱人,颜蓉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吃出碎纸片。 捏起来,正要叫服务生,却看到了纸片上的八个字——保重身体,静待花开。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交锋不算友好 叔叔送给侄儿的生日礼物,竟然是顶绿帽子……哈哈…… 颜蓉躺在沙发笑得直打滚儿。 可是,笑着笑着,哭了。 害怕原少儒听到,颜蓉抓起靠枕蒙在脸上,咬紧嘴唇,不让哭声发出一点声响。 “小叔叔。” 原少儒探头在玄关鞋柜的镜子上窥了一眼,扯下帽子丢在柜子上,追出门。 “我们家少儒很喜欢小孩,即便西亚真的不是他的,他也会很喜欢,你不要以为他的热心是一种信号。” 头顶上,传来男人淡淡地警告。 颜蓉先是一诧,随即胖打个哈欠,边伸懒腰,边抱着靠枕坐起来。脸缓缓地从靠枕中伸了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刚从睡梦中被人吵醒。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颜蓉轻轻拍了拍脸,探头望了眼贝师承身后,打着哈欠,“少儒呢?他下楼找您去了,您没看到他?” 贝师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绕过茶几,坐到她的对面的沙发上,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颜蓉身上来回扫荡,翘起的右腿放在左腿上,左手手指随意地敲着膝盖,每一下都很有节奏。 颜蓉将靠枕放回原位,坦然地接受着他的目光审判。 “你知道,其实我不想接受你。”贝师承直接开门见山,说话的方式尖锐而直接。 颜蓉“哦”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坐在原位,“我对您侄子没有任何想法,事实上,少儒是一个成年男人,该和谁结婚,要娶谁,他心里安排的明明白白。您现在的困扰只是不太确定西亚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的侄孙子?万一是呢?” 最后这一问,把贝师承砸了个猝不及防,左手手指停顿了十几秒,才又重新弹跳起来。 “和刘总的订婚,少儒是耍了点手段的,这一点,我能接受。虽然我不能勉强少儒去娶一个不再喜欢的女人,但是我和他爸妈都很喜欢刘总,像刘总这种女人,才是原家最完美的媳妇。我实在想不通,我的侄儿为什么如此高调地向你这样一个不名一文的女人求爱?你和凌向的婚姻关系,也是不清不楚,据说还是因为未婚怀孕,凌向才和你领的结婚证,说是合法夫妻,其实与被包养的女人没什么区别。这凌向的爸妈才出事,你就转身拿下我侄儿,甚至不惜伤害刘总,你最好的闺蜜。” 贝师承顿了顿,上身前倾,探过半个茶几,瞅瞅颜蓉的脸,边摇头边撤回去,靠在沙发靠背上,“五官挺好看的,可与刘总比,还是略逊一筹。我就纳闷了,你都接受了单美荣的馈赠,再加上凌向给你的,妥妥的福布斯榜上女富豪,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偏要抢自己闺蜜的未婚夫呢?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颜蓉有一双太过明亮的大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贝师承,像一个忠实的听众。 她坐的端庄而随意,气度却是气定神闲,好像能与周围的景致融合在一起,又泯然超脱之上。 第一次在东方荣华电梯里见贝师承,颜蓉就对贝师承的眼神有种说不上的不舒服。 可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位位高权重的男人,却只能将他当一名普通的男人来看。 这种情绪,很奇怪,而且非常奇怪。 倘若是以前,要她单独见这种阶层的人,她多少都会有些惴惴的,会觉得局促,甚至会对这种对方高高在上的感觉,感到自卑…… 这是原生态家庭留在她内心深处的东西,即便,在面对凌向的时候,她始终觉得阶层差距太过悬殊,有种对方高高在上的感觉。 结婚十四年,生育了两个女儿,却始终得不到凌向爸妈的认可。 为了配得上凌向,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努力学习,努力提升自己,努力想要变成单美荣心里完美的儿媳妇。 其实未必是,单美荣和凌和培对她一直有成见,而是她自己骨子里的自卑,让她不敢奢求,从来不敢主动要求凌向尽丈夫之责,也不敢以凌向妻子自居。 然而,可是,结果…… 颜蓉突然有些感伤,身子往后略靠了一些,淡淡地回应了贝师承的话,“没关系,您可以一直不接受我,也可以质疑我的动机,不过,我还是会尽职做好自己的事情。接受与否,是您的选择,我不会在意。” 听了她的回答,贝师承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有点出离愤怒。 “你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平等或者平淡的语气与我说话?你不过是一个乞怜的灰姑娘而已,当年你在酒卖酒,认识凌向,正常的十八岁女孩,会为不知根底的客人怀孩子吗!” 贝师承思来想去,怎想都觉得颜蓉当年未婚怀孕的举动,不是一件单纯的事情。 但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端起茶几上茶碗,喝了几口已经凉掉的冷茶,神情恢复如常。 “少儒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知道西亚的存在,选择为你,为孩子负责,那是他的道义。身为他的长辈,我为这样懂得负责任的侄儿感到骄傲。可是,颜蓉,你也千万不要以为,一旦少儒与你结婚了,你就能安然地享受阔太太的生活,你该知道,原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家,他父母也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且身体都不太好,庇护不了你。凌和培的位置,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清宁步行街牵扯着多大的利益关系,隐藏在清宁步行街下是张什么样的大网,如果是刘总,她可以帮少儒很多,可是,如果是你——” 贝师承上下打量了颜蓉一眼,颇为遗憾道:“大概只能是累赘。” 颜蓉没有做声。 也许,财富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即便,她终身不会动用单美荣留给她的遗产,但是财富,身份,地位,让别人看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也让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只可惜,单美荣赠送给她的城堡,不是为了让她成为豌豆公主,而是为了让她成为豌豆射手。 “我去给少儒打个电话,让他多买点菜,您尝尝我的手艺。”颜蓉拿着电话站起来,走到阳台窗户前,拨号。 “婚礼的宾客名单,我和他爸妈已经拟定了一份,你再看看,需不需要再添加几位。”贝师承从西装内口袋掏出一张纸放在茶几上,“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颜蓉刚想去门口送送,突然手机里传来原少儒的声音,“阿蓉,菜我已经买好了,马上上来了。” “你在楼下哪里,你小叔叔刚下去……” 颜蓉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跟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起私奔 “颜姐,婚礼在哪儿举行啊?”看到周蕤上楼,门口的接待和停车场的保安凑过来。 “您是这个。”保安竖起大拇指,“多少女人磕鼻子碰牙,都想攀上凌家这棵大树做凤凰。您……这是真爱啊。有情有义的女人,比英雄都……” 保安摇头晃脑,两分钟输出了十几种表情包。 “我还有点事,加个微信,改天给你们送喜糖。”颜蓉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好呀好呀!”接待边操作,边,“我叫谭粟,颜姐你备注一下。” “名字真好听,是不是爸爸姓谭,妈妈姓粟?”修改完备注,颜蓉扫了保安的微信二维码,“怎么称呼?” “唐韶华。唐老鸭的唐,韶华的韶,中华的华。”唐韶华点完通过验证,将手机揣进了裤兜,向左右瞧了瞧,压着声音问颜蓉,“你们找到了红房子没有?” 颜蓉的心紧缩了一下,但她没有立即追问,填写完备注,才缓缓抬起头。 “还没找到?”唐韶华盯着颜蓉的脸看了几秒,叹口气:“红房子不倒,清宁不清宁。这在清宁区传了十几年,你不会没听说过红房子?” 颜蓉想了想,还真没听说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们连红房子都没找到,就敢高调秀恩爱……”唐韶华恨铁不成钢,又输出了几个表情包。 “什么红房子,蓝房子的,有车进来了,快去调度。”谭粟拉开唐韶华,将颜蓉拉到旁边,“别理他,他就一个愤青,读了个破大专,总觉得自个有才华,成天说些不着调的话,我们都不爱和他聊天。” 唐韶华看了看已经开进停车场的几辆车,转身跑了过去。 “他说的红房子是个建筑吗?”颜蓉看着跑远的唐韶华,陷入沉思。 “不清楚。”谭粟摇摇头,拉起颜蓉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颜姐,我,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设计个发型啊。” “当然可以啦。不过你得等一段日子。”颜蓉笑着说。 “谢谢颜姐,我不急。”谭粟以为颜蓉的等,是因为要忙婚礼,“我知道,婚礼前很多事要忙,婚礼后,还要去度蜜月。” “你的电话给我,等我约好时间通知你。” 颜蓉没有解释,把号码存入通讯录,就告辞了。 坐上出租,才想ary的叮嘱,出行除了地铁和公交,不要叫滴滴。 她看看表,马上十一点了,纠结了几分钟,还是让司机将她放在了地铁口。 江水左岸的门禁卡,刘彦给过她,出来的急,居然忘了带在身上。 站在小区门口,先给刘彦拨了个微信电话。 刘彦拒接了。 颜蓉又拨了电话。 刘彦还是没有接电话。 虽然保安见过她,但别墅区的安保尤其严密,没有门禁卡,没有户主的允许,谁也不敢放她进去。 于是,颜蓉只好请保安帮忙拨打刘彦家里的座机电话。 座机电话是她打电话问王瑛的。 事实上,刘彦与王瑛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唯独与她生疏了而已。 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了电话,却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请问找谁?”对方很客气地问。 “我是彦子的朋友,麻烦,请她接电话。”颜蓉对着对讲机道。 “好,请稍等。”对方离开了一会,回来说,“不好意思,刘总刚出去了,现在不在家。” 颜蓉有一种吃了一个苍蝇般的感觉——如鲠在喉。 她知道刘彦在家,倘若不在,对方的回答不会那么慢。 十几年的闺蜜,不应该是这样。 从前那个爽朗的,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彦子,绝对不会是此时在她面前的塑料姐妹花。 她爱的人是谁,别人不知道,她刘彦又怎会不知道。 她可是她亲如姐妹的死党闺蜜,如今为了一个男人,以至于,甚至不想见她! 可是,她到底做错什么了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她也是身不由己。 “那我在门外等。”颜蓉很冷静地挂断电话,就这样站在别墅的门口。 时间已快寒露,下了两天的连阴雨,午夜的气温已经开始转凉。 颜蓉抱着手臂,在小区门口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刘彦也没有松口,要见她。 在离开的时候,颜蓉只觉得天阴沉得厉害,马路上的路灯格外寂寥。 地铁已经停运,附近又没有公交,颜蓉翻着手机,不知道除了叫滴滴,还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回家。 这时,保安突然从岗亭里探出头,举着对讲机叫道:“你朋友,叫你进去呢。” 颜蓉喜出望外,转身往回跑。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突然窜出一辆车,径直朝着颜蓉压了过来。 车速非常快,想要躲避根本没机会。 颜蓉本能的双手抱头,原地蹲了下来。 这是养母教她的,在遇到车躲避不及的时候,就不要乱躲,乖乖呆在原地不动,司机就能避开。 车冲过来的时候,车前大灯晃她睁不开眼。 颜蓉索性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突然听到有人大声惊叫,“快停下!” 车头猛地抖动了一下,擦着颜蓉的背,非常精确的转向一边…… 只是那么轻轻的一下剐蹭,颜蓉就像一颗被人推到地上的乒乓球,滚一会才静止下来。 “蓉蓉!” 刘彦急切的声音,惊醒了被吓傻的保安。 “别动她。”保安跑过来,拉住了正准备扶颜蓉起来的刘彦,“叫救护车。” 刘彦大概是听到对讲机里的声音,从家里跑出来的,身上穿着家居服,脚上穿的是拖鞋。 她摸了摸口袋,对保安,“我没带手机,麻烦你帮忙打下120。” 颜蓉转着她的大眼睛,看着一脸着急的刘彦,笑了起来。 她是真开心,不但不恨刚才的那辆车,还很感激。 若不是这个二百五司机,她还见不到刘彦呢,最重要的是,她的彦子还是她的彦子。 她还关心自己,还是会紧张自己,并没有真的不要她这个死党。 “别怕蓉蓉,救护车很快就会到的。”刘彦以为她是痛的意识混乱发笑,想摸,又害怕她身体有骨折,急的都快哭了。 一边催保安打120,一边要保安脱下衣服给颜蓉保暖。 “不用叫救护车,我没事。”颜蓉一点都不觉得哪里痛,一骨碌爬起来,又一骨碌躺下去。 第二百九十章 以后还你 “别生我的气,彦子-原少儒,以后还你。” “蓉蓉……” 可能是第一次经见这种状态,也不知道这也一摔会不会致命,看着颜蓉,刘彦的脸比纸都白。 “我真没事,就是腿软。”颜蓉伸长手给刘彦,“快拉我一把,冷死我了。” “确定是腿软?不是伤到了筋骨?不想叫救护车来,那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把颜蓉交给保安,刘彦跑回小区开车。 刘彦走后没五分钟,颜蓉真就自己站起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概的检查了下,除了手上有几处擦伤,其他地方确实也没伤到。 “谢谢您。我没事,没受伤,用不着上医院。”颜蓉把衣服还给保安,说要进去找刘彦,“我也没啥事,您就让我进去,省的我朋友把车开出来,还得开回去。” 保安就是个下苦的打工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开门顺利放行了。 走了十几米,颜蓉才感觉到膝盖和小腿上火辣辣的疼,而且越走越疼。 颜蓉害怕刘彦开车直接从地下车库出去,边给刘彦打电话,边慢慢往前走。 突然,正前方亮起一束强光—— 颜蓉抬起胳膊遮挡,挡在脸前,勉强眯着眼看。 在她前方停着辆车,强光正是车前大灯,旁边还站着个人。 强光之下,颜蓉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第一意识,以为是刘彦。 颜蓉关了手机屏,朝车走去。 待她走得近了,大灯关了。 颜蓉适应了强光,这才发现车旁站着的人,不是刘彦…… “莫离……” “为什么要跑回来?为什么不肯留在米国做你梦寐以求的凌总太太?为什么要答应原少儒的求婚?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颜蓉还未站定,莫离就冲过来了,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提。 体型上,颜蓉看着比莫离瘦,但她属于瘦而有力。 莫离揪着颜蓉的衣领,是想将她拽到自己面前,由于重量悬殊,颜蓉纹丝未动,莫离自己踉跄了一下。 颜蓉顺手扶住,哂然一笑:“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死我?你先质问起我来了。” “凌总装疯卖傻,想把你留在米国,你却跑回来。跑回来……”莫离摔开颜蓉的手,转身走到车旁,歪靠在车门上,手伸进车窗上里,掏出一包香烟。 颜蓉走过去,从莫离嘴里夺过香烟,“宝妈抽烟,对儿子不好。” 莫离看着夹香烟的两指,楞了楞,突然捂着脸哭了。 一瞬间,颜蓉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莫离浑身搐动,双手紧紧捂着脸,一声声压抑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痛苦,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一缕一缕抽出来的,连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颜蓉没有劝,也没有递纸巾,只是静静地玩着手指间的那根香烟。 一直等到莫离哭的差不多了,尽兴了,才幽幽地问了句:“他们用儿子威胁你,到底要你做什么?杀了我,还是……拿回那些东西?” “你怎知道他们抢了我儿子?”莫离一把攥住颜蓉的手腕,力气极大,泪水还在打转的眼眶中,突然升起一股寒气,杀气腾腾。 颜蓉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卧室里的照片是不是你偷的?”莫离吼起来像头发怒的母狮子。 她扯着颜蓉胳膊,将颜蓉控制在她和车门之间,“是你把我儿子的身世告诉他的,是你害我儿子被他们抢走的。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为什么要害我们母子。” 颜蓉盯着莫离的眼睛,惊诧万分。 她是留意到莫离身边没有带儿子。 那么小的孩子,这个时间点,早就睡觉了,莫离怎么可能丢下孩子,这么晚才从外面回来。 再联想到莫离的几次怪异言行,猜想她可能是受到了贺丽娜或则是某方势力的威胁。 她那么问,只是想打听点有关凌向的消息,没想到,竟然有人抢了莫离儿子。 颜蓉差点脱口而出,大骂一句“光天化日,抢别人孩子,还要不要逼脸。”好在,她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口吐芬芳。 “你我不过几面之缘,无冤无仇,有什么理由害你母子?” 知道仇恨的根源,颜蓉紧绷的身子随即放松下来。 再看莫离的样子,就不觉得可怕了,反而感同身受,更加憎恨起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人渣。 “我承认,是在你的卧室里,看到过你说的那张照片。”颜蓉坦诚承认,随即反问,“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 莫离先是怔了一下,转而怒不可歇地逼问,“你承认是你做的喽?” 发问的同时,也加重了控制颜蓉的力气。 颜蓉很是无语,却又不得不解释。 “大姐,咱们讲点道理成不成?我说什么了,就是我做的了?” “我上楼是找绳子,不小心碰倒了相框。当时情况危急,你躺在血泊里,孩子腿上全是玻璃碎片,我三魂去了两魂半,哪有闲心去想一张照片背后的东西……” “黑山老妖冒充小白兔,真是可笑至极。”莫离嗤鼻“哼”了一声,冷笑,“当时没多想,事后没少想。你和凌总结婚十多年,凌家不承认你,你就提着我儿子的人头进贡。否则单美荣凭啥把清宁步行街的房产全留给你?你能成为福布斯榜上的女富豪?” “进贡你妹啊……” 颜蓉火了,夯了莫离一膀子。 成年累月的干苦力活,颜蓉胳膊上的力气本身就比一般女人要大,再加上生气,这一膀子的力道非常大。 莫离踉跄后退几步,摔了个屁股墩。 “白长了一副伶俐相,满脑子浆糊。我眼睛里又没长dna设备,仅凭看一眼照片就能验出你儿子是谁的种。” 颜蓉发火,不是因为莫离说的话难听,而是莫离的指甲掐疼了她。 抬起手腕,看到被掐伤的地方正有血渗出,颜蓉心中的“火”直接升级成暴怒。 她从来就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主……可等她到了莫离身边,那只已经抬起的脚,却怎么也踹不出下去了。 “原少儒,我不要,还你,凌家的一切,我也不要,也还你,我儿子,他还那么小……”莫离坐在地上哭的很伤心。 她单薄又无助的样子,把颜蓉心中的暴怒化解的干干净净。 第291章 谁下地狱 “地上凉,别哭了。” 对于莫离做小三的行为,颜蓉很排斥,也很不耻,可是想到她的处境,又心生许多同情。 莫离脸一摆,屁股一扭,360度转圈,给了颜蓉一个后背。 “我也是个妈,怎不知这孩子被人抢走的滋味!”颜蓉仰起头,望着夜空,静默了片刻,在莫离身旁蹲下,看着她的脸很认真地说道,“我坑害你们母子,对我能有啥好处?昂,单凭一张照片,去告密,讨好婆婆,得罪公公,让老公受夹板气?为一人,得罪全家,我至于这么蠢吗?” 莫离没吭声。 颜蓉却从她紧绷的脊背上,知道她在听自己说话,而且也听进去了,就又继续,“怎样才能把儿子要回来?我知道你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我们可以合作……” “原少儒来了,你赶紧过去,别让他看到我。” 话未说完,莫离突然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颜蓉背后的一个方向。 “啊!”颜蓉楞了一下,扭头往后瞧。 夜深人静的高档小区,环境优雅,安静舒适,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 “我们可以交换信息,比如……”颜蓉以为自己说中莫离的心事,就想继续。 如果能撬开莫离的嘴巴,许多困扰她的问题就能得到答案,也许还能找到梅子失踪前的一些线索。 “你快走。”莫离喝断她的同时,人‘嗖’的一下钻入了灌木丛,速度快的像一只耗子。 颜蓉很无奈,却又不能逼她,只好撑着膝盖站起来。 “三更半夜,又是夜深人静,若是有人,肯定听得到脚步声。”她刚转过身,就听得一阵细碎脚步声,跟着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灯光拉的很长的身影。 颜蓉心中那是大大的‘服气’,对着灌木丛竖起大拇指。 “你这耳力,绝绝子!” 莫离不敢出声,很生气地摇了摇灌木。 颜蓉瞅了眼晃动的灌木丛,轻叹口气,快步迎上那抹影子。 才刚转过路口,就与原少儒撞上了。 “阿蓉,伤哪儿了?我带你去医院。” 原少儒很显然,是接了刘彦的电话赶来的,一看见颜蓉,立马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我,也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头晕。”颜蓉害怕原少儒看到莫离的车,一手扶额,一手挽住原少儒的胳膊,拖他往前走。 “晕!”原少儒更紧张了,立马停下来,一边摸她的头,检查有没有包,一边询问:“就只是头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嗯~好像有点,我想回家睡觉。”颜蓉抚着胸口,装出恶心想吐的样子。 “我带你去医院。”原少儒转过身,拉起颜蓉的胳膊,就要背她。 颜蓉吓得赶紧躲,边躲边:“我,我自己能走。” 虽然外人都知道,她和他即将举行婚礼,但颜蓉并没有把原少儒当丈夫,甚至她都没想过,婚礼以后,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他一起过日子。 这样的亲昵举动,那是万万不可以的。 其实,就算是朋友,背一下也没啥大不了的,但颜蓉非常介怀她和原少儒之间的边界感。 答应原少儒的求婚,不仅仅是因为凌向,更多的是她想将计就计,看清楚这台大戏到底唱什么。 “脑震荡,可大可小,不敢大意。我的车停在小区门外,这么长的一段路,我可不敢让你走,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向……办?” “是凌向叫你来的?”意识到说错话,原少儒立马改了词,可颜蓉还是很明确的听出了原话的意思。 向谁交代? 除了凌向、刘彦、梅子……总不至于是贺丽娜。 “ay还在家等消息呢,我们先去医院,检查如果没问题,就回家。”原少儒脱下外套,披在颜蓉身上,“不喜欢背,我抱你。” “你说谁在家?”颜蓉根本就没听他最后一句说啥,“ay来了吗?” 她打听ay好长时间,可每次问原少儒,都说在忙时间委员会的事。 梅子的下落,最后的希望就只剩下ay了。 之前,邓文博给她的录音,虽然是剪辑过的,但梅子在米国的播音是真的。 颜蓉一直有种猜想,就是梅子因为某种原因,和ay去了米国,这个信念也是支撑她到现在的精神支柱。 “ay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她抓下背上的衣服,塞给原少儒,一溜烟地奔向小区门口。 “不要跑,小心内伤。”原少儒吓一跳,赶紧去追。 等原少儒追出小区,颜蓉已经站到了驾驶门旁边。 “ay暂时不走,我先带你去医院。如果你想见她,我打电话叫她去医院。”原少儒当然知道她着急想见ay的原因,提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一低头,看到了颜蓉手腕上的三个指甲印。 “莫离也住这个小区,你去刘彦家,没遇见她?” 原少儒虽然没有直截了当的问颜蓉,伤口是不是莫离伤的,但脸上的表情已然是了然于胸。 颜蓉忍不住就想问他和莫离是不是真心相爱。 因为他俩对彼此的熟悉,已经超越了亲人。 “上车,天快亮了,等会刘彦出来看到你还在这,会怪我的。”原少儒看透了她的心思,一点发问的机会都没给。 颜蓉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和刘彦打招呼了。 她一拍脑门,叫了声“坏了”,就想回去找刘彦。 “这里的门禁很严的,别为难保安了。”原少儒指了指门岗里的值班保安,推颜蓉上车。 颜蓉看着保安,懊恼不已。 彦子回去开车,出来找不到她,肯定急坏了—— 可是,她怎么没有打电话呢? 颜蓉翻开手机,果然没有电话也没有微信留言。 才刚刚修复的友情,难道只是昙花一现? “刘彦她妈妈心脏不舒服,刚才晕倒了,她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给我打了电话,先去医院了。”原少儒发动车子。 “晕倒了?现在哪个医院啊?你怎么不早说呢,快送我过去看看。”颜蓉点了下手机里刘彦的号码,又关上了手机。 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刘妈妈心脏本就不好,去年才做过心脏搭桥,一个人照顾孩子,肯定是累着了。 就不该把西亚交给刘妈妈带…… 颜蓉心急如焚,心中不停地祈祷,刘妈妈吉人天相,一定要会好起来。 “医院那边我已经帮忙联系了最好的心脏专家,刘彦身边也有人陪着,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在等红灯时,原少儒递给了颜蓉一瓶水。 颜蓉盯着红灯,自言自语:“这怎么能行呢,一老一幼的,我得去陪着彦子,她应付不来的。” 原少儒眼里闪过一丝自责,想说什么,正好红灯变绿,就没说。 赶到医院,医生告知,病人无碍,已经由家属带回家休息,颜蓉才知道自己上了原少儒的当。 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原少儒,就被医生强行带去做各项检查了。 在医院折腾了几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ay已经走了,原少儒妈妈正在做早饭,见到颜蓉回来,很是开心。 吃过早饭,颜蓉帮忙洗碗时,原妈妈说:“有一个叫贺丽娜的人来找过你。” 颜蓉愣住,“她?她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我说你不在家,她就走了。不过,她临走前,放下了一样东西。”原妈妈说着,擦干手,从冰箱上拿下一个黑色袋子递给了颜蓉。 颜蓉在水龙头上洗干净手上的油腻,将袋子接过来。 然后,她看到了一部手机,以及一沓子的凌向照片。 手机里除了几个视频,就只有一段语音,文件名是‘你想要谁下地狱。’ 第293章 被嫉妒的大婶 “哪天去接?” 听到孩子,原母也凑了过来,把砂锅往颜蓉跟前推了推。 “西亚……”看着一左一右的原父和原母,颜蓉很愧疚。 西亚到底是不是原少儒的女儿? 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可是要怎么和两位老人说呢? 怎么说,都是一种欺骗,可是看着两位老人眼神的期许,颜蓉又实在不忍心让老俩口失望。 “对不起,叔叔、阿姨。我知道叔叔和阿姨很想西亚,其实早就该把西亚抱回来的,只是我妈太爱孩子,舍不得和孩子分开,最近她心脏不太舒服,等好两天我就把西亚抱回来。” “自己的外孙,喜欢那是肯定的。”原母松了一口气,又担忧道:“只是,你妈妈会不会因为舍不得孩子离开,不愿意让孩子回我们家……” “不会不会,我妈是个特别明理人。”话虽这么说,颜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几个月,刘妈妈已经和西亚建立起了感情,把西亚当成亲孙女,疼爱她超过了彦子。 该怎么开口,才能让刘妈妈同意西亚离开? “你父亲他?”原父问。 “哦,对了。”原母接口补问:“你爸爸他同意送孩子回来吗?” “他,过世了。”颜蓉回答。 听闻,原母刚刚舒展的面容,又紧了起来:“老人最怕孤独。” 颜蓉很能理解原母的担忧,这也是她所担忧的问题之一。 刘彦不怎么回家,刘妈妈成天一个人生活,家里总是冷冷清清,自从有了西亚,家里有了欢声笑语,刘妈妈整个人都精神了,也不再天天撵着彦子催婚,逼婚。 这要是把西亚抱回来,相当于抽刘妈妈的精神脊柱。 她和刘彦的关系已经很微妙了,再要抱走西亚,让刘妈妈伤心难过,彦子铁定和她绝交,而且是八辈子都无法修复的那种。 “你妈和孩子有感情,孩子也对外婆有感情,强行把孩子抱回来,对孩子也不好。你看这么着行不行?”看着颜蓉的脸色,原父亲猜到了她的为难,沉思了片刻:“让你妈妈搬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 “这主意好。”原母眉开眼笑,“你和阿儒各有各的工作,我们两个,你也看见了,能吃能喝一身毛病,你妈妈一个人太孤单,心脏又不好,更不适合一个人独居,让她搬过来,我们和她一起帮你们带孩子,也能陪她聊天,散步。她每天能见到外孙,也能见到你。阿儒是个孝顺孩子,会对你妈妈好的。” 颜蓉做梦都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坚持七八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一家人能整整齐齐,团团圆圆。 原母勾勒的生活场景,瞬间将她代了进去,只是在她脑海中是另外一种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有养母,有梅子,有单美荣和凌和培,还有ary。 凌向盘腿坐地上和女儿玩拼图,ary在餐桌上敲电脑,梅子躺在沙发上扣手机,她和养母在厨房做饭,单美荣和凌和培在聊天…… 想着美好的生活,颜蓉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你同意了。”原母把她的笑当作高兴,脸上不由自主地笑逐颜开。 原父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双手在腿上搓了搓,边起身边交代原母,“你明天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我们搬上去住,亲家母心脏不好,上下楼不方便。还有,明天让阿儒找个装修工人,连婚房和亲家母的卧室一起重新装修一下。” “知道啦!”原母拿起砂锅里的勺子,舀了一勺肉盛入颜蓉碗里,“多吃点,乖乖,不要怕胖,女人太瘦不好看。想吃什么,给我说,好不好,乖乖。” 被拉回现实,颜蓉更觉得苦涩,香气四溢的乌鸡嚼在嘴里如同嚼蜡,但她还是装作吃的津津有味。 她老老实实的坐着,老老实实地吃完一顿饭,原母一直不停的给她夹菜添饭,席间,说起双方家长见面的事情,“你妈妈有没有说过彩礼?” “没有,她很开明。我和原……少儒的婚事,不走老传统。”颜蓉很快接口了过去,她不希望原母继续问下去。 再要扯上三媒六聘,那她和原少儒的婚姻就是铁板钉钉,她也不希望原母为他们所累,而担心。 “这门当户对的老传统,还是有道理的,孟……” “咳咳!” 原母抬眼看了眼沙发上的原父,遂不再说什么。 “阿姨。”颜蓉比原父更怕原母说孟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碗底最后一口米饭吃完,放下筷子随口道:“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早点回。”原母抬头看了眼电视机上方的表,淡淡道。 颜蓉应着,上楼换衣服,拎着包走了出去。 她出去,是要找一个人,便是贺丽娜。 不管贺丽娜需要什么,她都要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扩大,那么,她要做的,便是找到事态的源头,直接阻止贺丽娜。 贺丽娜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当年,凌向因为自己,而和她退婚。而她没有去找凌向,而是直接来找自己,那也是一个信号,证明事态还有可以回转的余地。 当然,也有可能是贺丽娜找不到凌向,是想以这种方式逼凌向出来。 果不其然,等颜蓉到了贺丽娜在东方荣华的房门外,她看见了从门内泄出的灯光。 贺丽娜在等她。 颜蓉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却没有关,顺着她敲门的动作,门轴滑开。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还调的很低。 贺丽娜逆着光坐在沙发上,整张脸都蒙在黑夜里,有点阴森的感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过之前的经验,颜蓉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望着贺丽娜。 她的声音强硬而凛然,除了没有合作的姿态,也将她对贺丽娜的厌烦表现的毫无保留。 贺丽娜笑了笑,手指弹了弹,指间夹着的香烟灰落在她限量版的鞋面上。 烟头明灭,在昏暗的灯光里。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娶了你。”贺丽娜答非所问,“我倒是宁愿他娶的人是刘彦。” 颜蓉没做声。 她能了解贺丽娜的情绪,事实上,这也是原少儒很多粉丝们的心声:她们倒是宁愿原少儒娶刘彦。 抛开原少儒神秘的动机,刘彦未婚,又是全魔都数得上的美人,郎才女貌,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偏偏她这个灰姑娘走了狗屎运。 别说吃瓜群众不甘心,连她自己都嫉妒。 “你以为我说的是原少儒?”贺丽娜笑了笑,抽了口烟,“你只是一个走了狗屎运,被嫉妒的大婶,并不是所有关注这个都市童话少女心中的偶像,凌向才是。真正的偶像是凌向。” 第295章 该不该救 颜蓉没有动,看着面前那杯暗红色的酒杯,脑子里乱的像是住进了马蜂,嗡嗡的。 刘彦和原少儒订婚那天,她在贺丽娜的烫发药水里加了点东西,就是想教训一下贺丽娜,让她感染个头皮藓,剃个光头。 怎么是艾滋病…… 颜蓉没法确认贺丽娜说的话是真是假,抬起眼帘看了看她的头发。 如果是真的……跟谁感染的? 那凌向,他…… 什么时间感染的? 自己岂不是也…… “不敢喝吗?”贺丽娜笑了笑,又点燃一根烟。 “愚蠢,并不是总代表高尚。”颜蓉断然回答:“我拒绝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送死。再说,你看我是那种愚蠢的人吗?” “哦,原来你也只肯做到这种地步啊,那没办法了,既然你不肯为凌向喝下这杯酒,那我只能公开那些信息了。这样,原少儒只怕很难在他的圈子里立足了,你该知道,大家对于艾滋的恐惧有多么深……” 说着,贺丽娜从桌上拿起手机,信手输入下一串数字,“我已经将它编辑成一条长微博,现在只需要设置成自动发布,几分钟后,长微博就会将发出去。你真的想好了吗?” 贺丽娜一面说,一面慢条斯理地设置着发布时间。 颜蓉的喉咙有点发干。 等贺丽娜即将点下保存键的时候,颜蓉突然站了起来,“请等一下。” “你决定了?”贺丽娜饶有兴致地问。 颜蓉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桌上拿起那杯酒,端了起来。 “没关系,其实我未必就放了什么进去,也许就只是一个考验呢?”贺丽娜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做,在旁边笑着。 她的脸瘦得厉害,显得嘴特别大,以至于笑的时候,脸颊干巴巴地皱起来,嘴角几乎开到耳根,仿佛童话里的狼外婆。 颜蓉却并不认为,这只是一个考验。 贺丽娜是很无聊,那也没无聊到这种程度。 “怎么样,喝还是不喝?”见颜蓉僵在那里,贺丽娜不耐烦地催促。 颜蓉还是不能动。 这种考验,她能冒险吗? 虽然有可能她已经中招,但保护自己,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生命,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 梅子还没有找到,女儿还没有成人,她还不能死。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那没办法,如果凌向要怨,就只能怨他有眼无珠,找了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老婆了。” 说话间,贺丽娜按下保存键。同时,还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有人接听了,贺丽娜对那边的人说:“我是贺军山的女儿贺丽娜,五分钟后将发布一条长微博……” “贺丽娜!”颜蓉声音猛地提高,眸光也突然变得很寒很寒。 “干什么?”贺丽娜将电话挪开一些,极恼怒地看着颜蓉,“吼这么大声,我就能怕你了?” 颜蓉眉头皱了皱,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锅里的饭糊了。” 贺丽娜楞了楞,突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快步朝厨房那边走了去,很少急躁。 颜蓉趁机将手中红酒极快速地倒进旁边的花盆里,正要找红酒瓶重新斟一杯。 忽然“轰”的一声,一串火光电流闪过。 颜蓉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喷涌而出的火苗,如火蛇一般刺啦着窜过厨房,燎到了窗户前的落地窗帘。 颜蓉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掉到了地上。 “贺丽娜。” 她顾不上收拾玻璃碎片,急忙转身,看向贺丽娜。 厨房那边,火焰刹那间耀得老高。 贺丽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苗燎着了,她扶着厨房的门,连声尖叫。 “救救我。” 颜蓉也几乎被吓软了,楞在当地,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听到贺丽娜的呼救,才惊醒,一边掏出手机拨打火警电话,一边往门口跑,去找消防灭火器。 “颜蓉,救救我。”贺丽娜以为颜蓉要丢下她,自己跑路,身体顺着门楣滑了下去。 跑到门口,颜蓉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明明刚才,她只是将门虚掩着…… 颜蓉拉了几下门把手,发现门被人反锁了。 她没时间细想这里面的原因,几乎想也不想地朝贺丽娜冲了过去。 待她冲到玄关的时候,刚刚被燎烧的窗帘猎猎作响,客厅变成了真正的火海,炙热而浓郁的烟尘,呛得颜蓉咳嗽而恐惧。 “贺丽娜,打开水龙头。” 颜蓉转身冲向洗手间,卫生间门把手烫得吓人,可是,好歹是打开了。 贺丽娜爬在不远处的厨房门口,在她们中间,是已经燃起来熊熊大火。 颜蓉的脚步突然停顿了。 她眼角余光处,看见了从玄关的穿衣镜上掉下来的镜片。 碎裂的镜片里女人的眼神,正是此时站在厨房门口的贺丽娜的眼神,那种全然狂癫的,不顾后果的狼眼神。 这种眼神,她一度是熟悉的,也正是因为熟悉,才会更为惧怕。 颜蓉犹豫了。 从她进来的时候,就发觉,这房间里的味道极其压抑,当时只以为是贺丽娜不喜欢杀毒水的味道,用了什么品牌的空气清新剂,直到透过玄关,看见厨房那边的灶台时,才猛地想起一些常识。 贺丽娜忘了厨房里在烧水,火熄灭了,天然气外泄了。 不对……这不是天然气的味道…… 颜蓉吸了吸鼻子,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哈哈哈……” 贺丽娜一只手抓着门楣,用一种闪烁着憎恨而可怕的目光盯着颜蓉,忽然大笑起来。 “凭什么他想称心如意就能称心如意!凭什么你一个要饭的可以嫁给他!凭什么你们的幸福要建剥夺我所有的一切!别以为靠上原少儒你就会幸福,你的结局只会比我更倒霉!” 她嘶哑地吼叫着,狰狞的脸在火光中,扭曲的比恶鬼都可怕。 颜蓉被浓烟呛得往后退了一步,有东西从上面砸了下来。 贺丽娜住的是东方荣华的高级套房,房内的家具全是实木的,再不想办法逃出去,不需多久,就成烤乳猪了。 第297章 来人是谁 临江路,酒一条街。当然,也是凌向过去特别喜欢去的月亮酒所在地。 “大婶,你站在这别动,我停好车回来请你喝酒。”司机在路口停下车,把颜蓉丢了下来,他指着旁边公交站牌前的椅子,用警告的口吻,“站着别动,千万别动。” 麻木了一路的颜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司机是谁。 她并没有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去月亮酒,而是坐在临江路右侧的江边上,吹风。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麻烦哎。”宋幸生停车上来,一看见颜蓉就发火,“我不是说了让你站着别动嘛,你坐江边干嘛?知不知道,我找了整整一条街的酒,差点都报警了。我说大婶,能不能做个可爱点的老女人,真是够够的。” “份子钱跑够了,这就收车啦?”颜蓉望着平静的江面,略带微笑的神情很淡很淡,几乎称得上是娴静。 “你站在江边,又不住海边,管的也太宽了点。”宋幸生抹着额上的汗,怒怼颜蓉。 颜蓉噗嗤笑了,从包里掏出纸巾,刚准备给宋幸生,想起贺丽娜说的话,又装了回去。 “对不起,大婶错了,以后一定做个可爱点的老女人。” 宋幸生撇撇嘴,“哼”了一声。突然伸长脖子,在颜蓉衣服上嗅着鼻子,“你抽了多少烟,身上这么大的烟味?” “哪有?”颜蓉心虚地向旁边挪开,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 果然,衣服上,还带着火星的味道。 “不对,这不是烟草味。”宋幸生跟过来,拉起她衣襟闻了闻,丢开手,切了一声,“没想到,大婶这么大年龄了,还玩火,小心晚上尿炕。” 大晚上来这里吹风,就是因为刚刚从火海里逃生出来,想散去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 吹了这么久的风,宋幸生都能一下闻出来了,原少儒就更瞒不过去。 今晚不能回去,起码在身上的烟火的味消失前,是不绝能见原少儒的。 “走。”颜蓉正琢磨着,去哪找个地方,换洗下衣服,宋幸生指着对面街上的一家酒,“我请你喝酒。” 颜蓉想想,也是个办法。 在酒泡上一晚上,再多喝些酒,就能把这些气味盖过去。 两人顺着江,穿过临江路上的天桥,来到酒一条街的广场上。 广场上有一个很大的屏幕,夏天的时候,供喜欢在户外喝酒的人看球赛。平时则播放些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或者是热点新闻。 此时,屏幕里正在播报新闻,实时短讯。 美女记者正在如实播报,说着东方荣华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据悉,22楼公爵房里的住户已经死亡,这场大火是事故,还是有人蓄意纵火,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 颜蓉只觉得心口一空,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恐惧? 贺丽娜真的死了? 那么,就这样……死了? 事情的发展,简直让人怀疑它的真实,如果不是晚风太过袭人,颜蓉几乎要怀疑,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贺丽娜的那个眼神,会困扰她很久很久,也许会是一辈子。 东方荣华失火,又死了人,广场上看新闻的人很多。 颜蓉也想看新闻,就在旁边的空桌子上坐了下来。 宋幸生点一扎啤酒,颜蓉端起面前的酒杯自喝了一瓶,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喝什么。 ——也许很快警察就会到,在这个广场上,将她逮捕。 “现场目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根据情况推断,应该是这位住户烧水忘了关火,引发的火灾……” 新闻播报仍在继续,颜蓉仰头,对吹了一瓶。然后,她站了起来。 她向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我杀人了。” 凌向的号码,那个留给她的手机,手机已经被砸坏,手机卡不知所踪。 这个号码,在传出凌向涉嫌杀害曼莉的消息后,她打过好几次,都停机状态,应该是空号了。 从小到大,她没有任何依靠,遇到再大再艰难的事,都是自己面对,但今天,她想找个树洞。 虽然这个男人,仅限于法律上的丈夫,而且还是离了婚的前夫。 这么多年,颜蓉也没指望过他,可此刻,她迫切的需要他,因为,她无法倾诉,甚至不能诉诸于口。 等了十几分钟,没有任何回应,她又翻出凌向的微信,发了一条:“凌向,我害怕。” 微信显示“信息已读”。 颜蓉却没有留意。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抓了瓶酒,重新回到江边上。 颜蓉手扶栏杆,望着面前奔腾不息的江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事实上,此时的颜蓉,冷静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她在想,贺丽娜最后打的电话,是给谁的? 贺丽娜死后,东方荣华铁定会被要求整改,王瑛会受多大的牵连。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或者,有这些资料? 何秀,又会说出去么? 她要确保凌向的绝对安全,更要确保女儿永远不知道这些龌龊的事情,还有ary……她和自己住了那么久,得告诉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江面上的风越来越冷,颜蓉如在冰窖里,觉得自己所有的血管都要凝成冰块了。 她忘记了宋幸生。 就这样,在江边呆滞了一个多小时后,颜蓉终于痛哭出声。 她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原来背负一条人命的滋味,是这样的生不如死。 凌向的这段日子,会不会也是这般惶恐不安,生不如死? 就在她哭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件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凌向。”颜蓉猛地转身。 泪眼朦胧中,她突然有点看不清,此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凌向么? 还是原少儒…… 颜蓉止住哽咽,呆愣楞地望着身后的人。 她想掩饰自己的哭泣,可是,此时掩饰,却显得是徒劳无功,还很拙劣。 “王瑛?”她愕然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真是奇怪,来的人,分明是王瑛,可是在她转身的时候,却仿佛看见了凌向的身影。 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让她恍然。 “发生了什么事,师姐?”王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很担忧地反问她。 第298章 瑛哥的态度 颜蓉无法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总不能说,贺丽娜在你俱乐部放火,烧死了,我自己逃跑了,涉嫌杀人了。 她咬着唇,只是摇头。 “师姐。”王瑛单刀直入,“你……杀了谁?” 颜蓉怔怔地望着他。 她不明白,王瑛为什么会知道这条信息,难道他还不知道东方荣华失火? 颜蓉扭脸看了眼广场上的大屏幕,那里还在播报失火的新闻。 不过此时,她大脑混乱的很,也想不了那么多,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就要濒临崩溃,就像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每一秒都是惊心动魄,还必须保持清醒和平衡。 “谁?”王瑛问道。 “贺丽娜。”颜蓉讷讷地回答。 “怎么杀的?”王瑛神色安静,没有惊奇,也没有掉以轻心,他很谨慎地追问细节。 颜蓉很不解地望着他。 失火这么大的事,就算何秀不告诉他,周蕤也一定会报告,怎么王瑛好像一无所知? 颜蓉闭了闭眼睛,双手抓着外套的边缘,将自己紧紧地裹在其中。 她努力地回想着方才大伙发生的细节,最后,却只能记起贺丽娜那张近乎癫狂的脸。 “……不,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没有救她。”颜蓉低下头,边摇边喃喃自语:“见死不救,与谋杀,有何区别!” 王瑛没有再追问,而是看了颜蓉片刻,然后,长臂环过她的腰。但他没有将她拥入怀中,只是手握着颜蓉的胳膊,轻声道:“师姐,你需要休息。” 此时的颜蓉,看上去那么疲惫而无助,像极了做错事,惊慌失措的孩子。 颜蓉低着头,未语,身子不受控制地打颤。 王瑛于是拉着她上车,一路安静地回到东方荣华旁边的小院,将她安排在书房里,为她铺好床单,然后,扶着她坐到床沿边。 “需要给原少儒打个电话吗?”他在旁边细心地提醒着。 颜蓉点头。 这么晚还没回去,原少儒一定会着急。 “我想吃点水果,家里有吗?”撒谎的时候,颜蓉并不希望王瑛在场。 “想吃什么水果?我去准备,我记得师姐喜欢吃西瓜。”王瑛很体贴地退了下去。 王瑛出去后,颜蓉握着手机,迟迟不敢拨出那组数字。 她不知道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对原少儒撒谎。 踟蹰再三,颜蓉编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来解释今晚不回去的理由。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阿蓉,你在哪儿?”电话里,原少儒忧心的声音,带着焦急。 “王瑛这里出了点事,他情绪很差,我需要陪着他,今晚我先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你在东方荣华?”原少儒虽然满心狐疑,但得知她安全,也算放下了心,吁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道了声“好,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去接你。” 颜蓉刚放下手机,王瑛就回来了,端着一盘西瓜,还带了套睡衣。 “沙地西瓜,超甜。”他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甚至连其他的任何事情,也都只字不提,只是放下西瓜和睡衣,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便退了出去。 他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静静地呆着。 颜蓉兀自发了会儿呆,终于起身,在喷头下擦洗着自己满身的烟尘,然后,换上了王瑛为她准备的睡衣。 很亲肤的莫代尔棉衣裤,虽然是新的,但好像已经洗过,仿佛在太阳底下晒过,有一种很舒服的阳光味。 颜蓉跌到床上,几乎蒙头就睡。 她原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毕竟,才刚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可是,非常奇怪的,颜蓉很快就睡着了。 她累得厉害,从心底透出来的疲乏,让她全身无力,好像散了架的一滩烂泥。 睡是睡着了,然而,睡得并不安稳,好梦、噩梦或者毫无意义的梦,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这样的睡眠,让她睡得更疲累,全身被冷汗浸湿,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又仿佛没有醒。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 颜蓉将头一偏,像只猫咪一样在那只宽大的手掌上蹭了蹭。 手的主人于是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的缘故,这个吻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半点的真实感,可是,却又觉得异常熟悉。 颜蓉几乎无意识地伸出手,抱住了那个正要抽身离开的人。 “凌向。”她叫那个名字。 对方微微一滞,然后,重新低下头,更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不行,不可以,我可能感染了艾滋。” 颜蓉很着急,拼命地拒绝,想推开对方,可是梦里的她,既发不出声,也使不上力。 对方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重了力道,异常炙热,反复纠缠,不知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弄醒她,那个人陡然分离,带着微微的喘息与眷念,却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第二天,颜蓉才知道自己发高烧了。 王瑛拿着体温计,一脸担忧地坐在床边。 颜蓉翻过身,手捂着自己的脸,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那段模糊的记忆,到底是真实发生过,还是一个众多噩梦中过于旖旎的好梦? “三十九度二度,你得去医院打吊瓶。”王瑛放下体温计,端起一杯水,蹙眉道。 “不要离我这么近,也不要碰我碰过的东西。”颜蓉勉力爬了起来,躲到墙角,身上太冷,挣扎着拉起被子裹在身上,“你有退烧药吗?今天要去接西亚和妈,原少儒的父母还在等我回去,低烧没关系的,我敷会冰块就好了。” “三十九度二度还算低烧?”王瑛皱眉。 “肯定是昨天在江边风吹的,吃点药就没事了。”颜蓉态度很坚决。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医院,不能让大家瞧出端倪,那样会引发很多人恐慌。 王瑛不喜欢颜蓉这样的逞强,可是,他习惯了一切听她的,即使想阻止,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你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迟早是会后悔的。”他拿来医药箱,一边给她找药,一边无可奈何地警告她,“如果吃了药还不退烧,我还是会坚持送你去医院。” “瑛哥长大了,对师姐说话的态度倒是越来越强硬了。不过,你的警告无效。”对于这个要求,颜蓉无法反驳,但她还是没心没肺的和王瑛开起玩笑。 第299章 亲家见面 “我去拿冰块。”王瑛无奈地摇摇头,将退烧药放在水杯前,起身出去。 还好,吃了退烧药,一觉醒来,颜蓉的情况好了很多。 王瑛将她送到原少儒家楼下,正巧遇上接刘妈妈和西亚回来的原少儒和等在楼门口的父母。 原母和原父早已经等得坐立不安了,一见到刘妈妈,立刻迎上去接孩子。 原少儒简单的和父母说了两句话,转身跑到颜蓉面前。 王瑛还没有离开,靠着车门,站在远处。 原少儒看了王瑛一眼,又望了望颜蓉,颇为担忧地问:“你昨晚是和他单独在一起吗?” 颜蓉微微一诧,蹙起了眉。 若是别人这样问,她还能理解。 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做妻子的未婚妻,一夜未归,大中午还是被其他男人送回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他是原少儒,而她,也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 婚礼不过是某种契约,原少儒一脸被绿了的神情,算怎么回事? “王瑛是我师弟,也是我的朋友。”颜蓉很无语,却不得不强调一下王瑛的身份。边说边朝王瑛点点头,既表示感谢,也是再见。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王瑛。 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还问出那个问题? 他知不知道东方荣华失火? 何秀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都没看见她? 可是,不知为何,颜蓉就是问不出口。 王瑛保持了善意的沉默,于是她也沉默了。 因为,直觉告诉她,她想问的问题,王瑛不会轻易回答。 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颜蓉觉得王瑛的东方荣华有一个不能开口对自己说的秘密。 “你是不是发烧了?”原少儒没再继续追问,抬起手很自然地去摸她额头。 “小感冒。”颜蓉不是礼貌地躲开,朝刘妈妈那边走去。 东方荣华失火的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而贺丽娜的死亡,更是无人再提,好像根本没这个人。 没有记者上门向她提问,也没有警察来找她取证。 何秀那边,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唯一收到的一条微信是宋幸生发的,骂她不打招呼就跟男人跑了,要她赔他的酒。 当刘妈妈抱着西亚站在原少儒父母面前时,颜蓉发觉了自己的幼稚。 她原本以为是刘彦担心刘妈妈和西亚不安全,送来原少儒家暂住的。况且,原少儒早就知道他父母和贝师承对西亚身世的怀疑,接刘妈妈和西亚过来,不过是为了一场例行公事的见面——婚礼前亲家会面。 可是,当颜蓉和刘妈妈一样出现在原少儒那间小别墅门口的时候,她却看到了满屋的人。 不止原少儒的小叔叔贝师承,还有很多他们的亲友。 男人西装革履,女人们妆容高贵典雅,一起围着客厅,客厅里摆满了长桌,似乎在举行鉴宝活动或者拍卖沙龙。 颜蓉走进去的时候,他们相谈甚欢,听到脚步声后,客人们纷纷起身,转向了颜蓉和刘妈妈。 颜蓉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刘妈妈在那一瞬产生的局促。西亚不知道是感觉到气氛的紧张,还是害怕人多,“哇的一声”的哭了起来。 “亲家母,你来了,我们正在谈今天的认亲仪式呢,这些都是给孩子的见面礼,真的很有趣。”贝师承还算热情,见到刘妈妈很殷勤地迎了上来,想要抱西亚,西亚认生,哭的更厉害。 贝师承扶着刘妈妈的胳膊,将她往沙发上拖了去。 颜蓉这才明白刘妈妈的不知所措。 是啊,来自前根本没有人给她说,一身普通穿着,在沙发上的那些女人面前,实在是太寒碜了。 虽然年纪差不多,可是,刘妈妈明显老态许多。 其实,刘妈妈年轻时其实也是大美人一枚,不然也生不出刘彦那么绝色的女儿。只是寡居多年,因为刘彦的婚姻问题,操心太多,头发白的厉害。 刘妈妈退休金不低,刘彦也很舍得给母亲花钱,买啥都是品牌。只是刘妈妈舍不得花,舍不得用,拮据惯了,说是女儿三十大几还没结婚,当妈的哪有心思打扮,留着钱要给给刘彦做嫁妆,不然嫁人会被婆家小瞧。 真要是收拾打扮起来,刘妈妈不过是从一个美少妇变成一个美中年,一个一岁孙子的外婆而已。然而,原少儒的这些七大姨八大姑,都保养得甚好,光洁的脸上,连点皱纹都看不到。 “小蓉,你哄哄孩子,让你妈喝杯茶。”原母找出一堆玩具,无奈西安就是不肯要她抱。 颜蓉站着没动,她看看原母,再瞧瞧沙发上的女人们。 原母的穿着和刘妈妈差不,都是普通老年人休闲服,而那些女人,虽然打扮的都很低调,低调的钻石项链,低调的宝石胸针,低调的限量版服饰……就连眉宇间的神色,都有种让人局促不安的倨傲与高高在上。 原少儒家竟然有这么多显贵的亲戚? 传说中,孟月嫌弃原少儒家庭普通,而喜欢身家显赫的凌向。照此目前情形看,原少儒根本不是普通人家,很可能比凌向家还要显贵。 这种感觉就像颜蓉曾经面对凌向父母的感觉一样,好像她不小心闯入了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面对凌向父母,除了紧张不安,颜蓉更加忐忑不安,而面对这些人,除了紧张,更多的可笑。 她怎么会从一个显赫家庭,又进入另一个显贵家庭。前者自己不被承认,后者西亚不被承认。 西亚哭个不停,刘妈妈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不能平等的亲家母,当然更没心思加入她们的话题。 “西亚,乖,不哭哦,看奶奶买的什么?”刘妈妈只好站起来,抱着西亚来回走。 原母见颜蓉只顾站着发呆,脸上明显不悦,但也没没有忽略她。先和那些显贵亲戚寒暄了几句,然后对颜蓉:“会餐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西亚可能是困了,你先带你妈上你房间休息一会儿。” “蓉蓉,你抱会西亚。”刘妈妈被西亚卷出一身汗,把孩子送到颜蓉怀里。 颜蓉只想着,自己万一感染了艾滋,别传染给西亚,都没留意到刘妈妈松手。 一个缩手,一个松手,西亚落了空。 “呀……啊……” 第358章 我们离开这 “是我。”他四指抠住发际线轻轻向后一抹,头套脱了下来。 “你……原少儒!” 因为太过惊讶,颜蓉的眼睛睁得很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深更半夜的,这又是玩什么名堂! spy吗? “对不起,阿蓉。”原少儒歉疚地笑了笑,抽了几张湿纸巾,擦去脸上的妆容。 我去!还真是spy啊! 颜蓉这下更惊诧了。 她诧异的不是原少儒的仿妆效果,而是他的扮相,特别像一个大人物。 颜蓉又盯着他,认真地看了两秒。 “你刚扮的……是不是那位大领导!” “是。”原少儒点点头。 非常难得的惜字如金。 “为什么要扮成他的样子……有隐情?”颜容想了想,又问,“他儿子是谁?” 她想不出,这样的一个大人物,能和她有什么牵扯? 说出要她给他做儿媳妇的话,是原少儒信口胡诌,还是真有什么说道。 再这么莫名其妙的惊吓下去,她很快就会变成神经质。 原少儒没吭声,却是眉头深拧。 “有吃的没,我饿的很!”看他如此纠结,颜蓉也不想多问,最主要是肚子,饿的已经大闹五脏庙了。 “有。” 原少儒将手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起身走出去,但很快,就带着食物回来了。 “饺子凉了,在微波炉里加热,你先吃点菜。”他将一张折叠桌打开,放在床上。 摆好盘盘碗碗,递上筷子,倒好水,这才去端热好的饺子。 颜蓉实在饿的厉害,也不客气,见碗里有只猪蹄,抱起来就啃。 原少儒见她吃的香,忍不住也跟着吃了十几个饺子。 “这段时间,我连个你的手都没碰过,咋就怀孕了?他们都说你被拘留了,你小叔叔要我来养胎。”颜蓉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伸出那只打着石膏的脚,给原少儒看,“你看我都摔成这样了,就是有也摔没了,天亮了能不能放我走?” “怀孕的事,是我说的。” 原少儒将盘光碗净的折叠桌放到一旁,挨着床沿坐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还爱着他,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现在我就是非你不可,所以,请留在我身边,如果我再爱上其他人,就放你走,可不可以?” 颜蓉一头黑线。 话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过,事情怎会变成这样了呢? 如果她不答应,难不成他要囚禁她一辈子不成。 “少儒,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是感情的事,一旦掺杂了其东西,就不纯粹了。凌向和我如此,我和你也一样。婚姻不仅仅需要感情,更……” “你是说我不真诚?”原少儒打断她的话,不紧不慢地问。 “是的。”颜容非常肯定的点头。 “那,如果我把一切告诉你,你就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吗?””原少儒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颜容有些哭笑不得。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永久’,随便找个理由,谁都可以先走。 他怎么还会相信这种东西。 “我想回去,开我的店,和豆豆打擂台。”她想了想,交代道,“我要找梅子,还要接我女儿。” “好。” “……我并不想参加你们家的那些上流宴会,或者是场面上的玩意儿。”她又继续。 “好。”原少儒答应的干干脆脆,没有任何犹豫。 “我还会阻挡你的桃花运。你一个正儿八经的钻石高富帅,已婚会让你的身价打折的!”颜蓉很认真地找着理由,“还会影响你掉粉。” 原少儒笑了。 “没关系,即便打折了,也是够用的。”他清俊的脸上淡定如斯,且很有耐心地回答着她的质疑,“我又不是明星,怕什么掉粉。我只要有你一个粉就够了。” 每个回答,都答的无懈可击,而且还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颜蓉无语了。 她没话讲了。 原少儒起身倒了两杯茶,自己拿起一杯,将另一杯送到颜蓉的面前,“这里不能反悔了,更加不许犹豫了,以茶为誓。” 颜蓉只能端起茶杯,稀里糊涂与他喝了一口。 “阿蓉,在见过那么消沉的你之后,此时的你,才是我记忆中认识的你。”原少儒放下茶杯,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无限深情地望着她,“刚才的你,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至少,说话时,又懂得打趣人了。还记得,在秦淮河边,你曾打趣我的话吗?” 颜蓉一脸茫然。 她虽然记得那个夏天,原少儒和他的那几个同学,但许多事都已经没了印象。 “给你几天时间,还好是这个结果,不然,真让我觉得伤心难过。”原少儒见她一副被算计后、后知后觉的样子,兀自低下头,偷笑着自语。 颜蓉更加茫然。 她茫然地看着,此时笑容有点贼的原少儒,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发高烧或者……脑震荡后遗症,大脑迟钝了。 “这都是你安排的局?从求婚,到拘留,再到怀孕,包括你小叔叔和莫离?”颜蓉眉头轻蹙。 她还以为,自己会伤到他呢。 结果……他满面春风。 计谋得逞的胜利,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求婚是我设计的,拘留不是。”听她语气突然变冷淡,原少儒知道她生气了,可要解释,却又犹豫了。 “就算有顾虑,或者不方便告诉我一些机密的,总有能说的?这关系着我妹妹,也关系我女儿。若是梅子不出事,我女儿安然无恙,就算给钱让我听,我也没兴趣打听。” 颜蓉顿了顿,低下头。 “我不喜欢你们的这种保护,更不喜欢你们都把我当傻子耍。很不喜欢,并且很厌恶。” 原少儒沉默了片刻,站起来,走到酒柜前,倒了杯酒,往落地窗前走去。 他在哪站了许久—— 颜蓉看得出他很为难,但还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蔓莉是怎么死的,她脖子上的那个图案是不是与红房子有关?” 原少儒猛地转了过来,脸色白的吓人,连捏着高脚杯的手指都是抖的。 颜蓉的心也沉了。 看来的她的猜测是对的。 “阿蓉。”原少儒冲过来,半跪在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恳求,“我们结婚,好不好。天亮就去民政局领证,不要管什么蔓莉,莫离的,什么都不要管。领完结婚证,我们就离开这,去米国,你就带上你的户口和身份证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办好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网红造型师 “白氏剪坊?” 颜蓉瞅着琪琪手机上的app,实在没什么印象,只是店名,似乎有那么点熟悉。 “是新开的吗?”颜蓉刚想点开app看看店老板是谁? 出租车司机等急了,不耐烦地催她上车。 “实在不好意思啊,琪琪,我实在想不起它老板是谁,你喜欢什么发型,哪天有空来我家,我帮你设计,行吗?”颜蓉表达完歉意,坐上车。 “我见过他去你家,也见过你们在一起,你们应该很熟的呀!”琪琪对颜蓉的说法很诧异,她滑动手指,进入店铺,放大一张人像,隔着玻璃给她看“他,你不认识么?” 颜蓉怔了一下,没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也不是不认识照片里的人,而是因为司机一脚油门,窜了,她没机会说。 司机大概是害怕走不了,耽误了赚钱,车开出几百米后,才问她要去哪里。 颜蓉边给刘彦发微信,边报地名。 那地方离此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 江东街心花园对面的十字路口边上,沿街众多的门店上,夹着一块并不起眼的招牌——白氏剪坊。 字体不大,用的是普通的白色作为字体颜色,红色作为背景,再没有其他图案做装饰。 周围商铺的大门全都是开着的,向路人展示着店内的物品之精美,唯有‘白氏剪坊’的玻璃门是关着的,得推开进去才行。 玻璃门面上透露着一个个路人,匆匆走过的背影。 颜蓉怎么看,也没看出它的特别,但是走近以后,才发现店里人满为患,堪比早晚高峰堵车现场。 她在门口站了半天,排队的人都没动一下,最后还是挤着人群出来的。 “麻烦问下。”颜蓉问后面来的两个年轻女孩,“你们也是来预约做造型的吗?” 两个女孩点点头,进去了,可没多久就出来。 “怎么,不排啦?”颜蓉以为两女孩也是因为人太多,放弃了。 “没号了。”其中一个女孩很沮丧地回答。 “噢,那就明天来早些。”颜蓉以为就是个饥饿营销,没太当回事。 谁知,另外一个女孩突然就哭了。 “没希望了,里面负责人说了,他们这里的造型师一天只做一个人,要做完这批才开始第二批预约呢。可是这批预约,光线上就有两千多人呢,那我岂不是要等到三年以后了吗?” 她一说完,同伴也哭了。 “什么造型师,这么抢手?”见两个女孩哭的如此伤心,颜蓉是三分不解,七分诧异。 全魔都,大大小小的理发店多的不计其数,造型师就更是多,十年以上的店,随便拉出一两个大工,都能做造型。 更别说近一两年新开的,尤其是搞网红店的老板,多数是0后的年轻人,聘请的造型师不是韩流,就是韩流。 怎会为个预约做头发,哭成这样? 谷戚 再说,那个人…… “好了,别难过了。”颜蓉掏出纸巾递给两个女孩,“你们想做什么造型?方便的话,留个微信,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真的吗?”一个女孩喜出望外,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而另一个女孩却阻止了她。 女孩的警惕,颜蓉理解,但考虑到自己对这家店的不了解,为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礼貌地笑笑,走开了。 一两个小时以后,颜蓉再回来,店里排队的人已经走光了。 于是,她好奇地推门进去。 门里面是个装修很一般的店,光线也不是很亮,一眼就能望到头,主人正坐在等待区客人坐的沙发上,弹吉他。 偶尔,会发出“米啦、嘶啦”的声音。 主人穿着工作服,像是随时准备着开工的样子。 “第一批预约号已经完了,第二批请关注官方公众号。”他弹完整首曲,才抬起头来。 看到颜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惊喜地笑容。 “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开店了?一定是刘彦子跟你说的?”他放下吉他,站了起来。 “来应聘啊!”颜蓉顺手转过镜台前的一把座椅,坐了上去,“老板,你这需不需要造型师?” “需要,太需要了,我这缺的就是造型师。”王瑛倒了杯温开水,放在颜蓉旁边的镜台上,“师姐,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自己上手了。” “我刚还纳闷你这店里顾了什么神仙造型师,这么多人预约,一天才做一个?原来造型师就是你呀?”想起学徒时,王瑛笨手笨脚的模样,颜蓉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瑛也笑了。 “我只会给小朋友剪小平头,哪会做造型啊。师姐,你可是我的大救星,可千万别见死不救啊。” “不会做造型,还敢搞网红店,预约那么多人,就不怕头发做坏了,被小媳妇大姑娘挠花脸?” “不怕。只要抱紧师姐的大腿,就不怕。”王瑛也懂得开玩笑了,蹲下来,作势要抱,低头看到她的脚,关切地问,“脚踝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疼了,就是站久了有点酸胀。”颜蓉端起水喝了一口,打量着店内的装修,“会所不开了,打算重操旧业了?店名是不是师母取的?” “没事干,弄着玩的。”王瑛站起来,回到沙发上坐下,“师姐,你愿意来做我的合伙人吗?”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我是真的出来找工作的。”颜蓉喝完一杯水,把杯子给王瑛,“再帮我倒一杯,刚吃了碗过桥米线,咸了。” 王瑛接过杯子,摇摇头“你愿意,他也不会同意的。” “他……”颜蓉一时没理解,随口问了句,“他是谁?” 王瑛没回答,起身去倒水。 “上个月,我本打算让白氏理发店开业的,在家睡了一个多月,计划全泡汤了,估计师傅都生气了。正好你这儿也刚开业,咱们可以一起做。你的小平头剪的不错,你就干快剪,造型的活,我做。咱姐弟俩,默契合作,绝对赚钱。” “师姐,你不是去米国举行婚礼了吗?怎么在家睡了一个多月?”王瑛没接水,拿着空杯子折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