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仙君黑月光》 第1章 二世重生 贞和三十二年春,詹鸢赫然睁眼,看着天伦山的漫天大雪,又想起上一世被人欺骗,万箭穿心的时候。 那天的场景詹鸢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天角隐现辰光,辰星临界,就如同今日一样,二月初二,辰星临界,天降杀气。 …… 三百年前,永珍十二年春。 玄天门。 “奉陛下诏:国师詹鸢以下犯上,藐视国威,陷害栋梁,以妖法祸害国脉,有违天伦,其罪当诛,吾真武天子得天伦山方天师相助,算得罚辰午时三刻,时辰一到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玄天门的高台高高耸立,上面立着的玉柱上刻满了仙咒,詹鸢被锁住琵琶骨,手臂粗细的骨钉将她钉在刻满诅咒的耻辱柱上,默默听太监宣读完,面无表情。 一个男人站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气质脱俗,仙气飘飘,身上的道袍今日特意拿金线镶了边,仿佛是在和她炫耀,透露着悲天悯人的气质,似乎他才是九华天下界的仙人,而自己不过是人世间的一颗渣滓。 是他诱她入局,设下辰星杀阵,想她詹鸢堂堂谪仙,却被凡人逼到这个地步! “妖巫詹鸢,你可还有话说?” 还有一个男人也站在那同他说话。她的眼瞳早就一片阴霾,她问自己,她究竟算什么? 当初为什么要接任国师之位? 为什么会爱上这个男人入了这足以诛仙的辰杀之阵? …… “是罪是冤,真真假假,皇上想要听什么?”詹鸢笑了,一声哼气后忽然点名,“……” 她已记不清喊出来的名字,但她的声音清脆响彻了整个玄天门,让高台上的男人眉头一拧。 “你记住,今日不是你搬倒了我,而是我命数将至,你费尽心机要做国师,我的今时便是你的明日!” “一派胡言!”那男人挥袖恶言,上好的布料在空中划过发出声响,”你有今日有此结局全是咎由自取,不思悔改还敢口出狂言!” “狂言?你今日做的亏欠事来日定将偿还,就像我做的错事也都得到了报应!……你我都是知命之人,等着,……,来世我要你全部偿还!” “等你有来世再说,放箭!” 男人拔出身旁侍卫统领的佩剑,远处城墙上顿时射来千万箭矢,如波涛汹涌,齐齐射入心脉。 “辰星临界,是为天罚,这些箭骨都有天伦山符咒加持,穿心穿骨锁魂钉,哪怕你是真仙降世也会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万劫不复,你哪来的来世?詹鸢,你永生永世都不得往生!” 詹鸢,你永生永世都注定不得往生…… 这是她记得的关于上一世最后的话,也是她这一世想了很多次都没想明白的地方。 她究竟为什么还能重入轮回呢? 她的第二世没有忘记上一世的因果,打出生时起便记得一切,她的身份、仙术和人间的记忆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唯独是最后这里,那两个借用辰星之力杀害自己的男人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这一世的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仙人被贬后便和凡人一样有了生死,所以上一世她会死,她不意外。可是,她明明中了锁魂钉上附着的仙咒,为何现在…… …… 这一切都让詹鸢头疼,她身为被贬谪仙,没能重修仙道返回九华天却先沾染上这等血海深仇,开启了人间第二世,她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在万箭穿心痛苦死去后沉默了三百年,她轮回转生又重新看见了人间的太阳。她有了新的生命,但还是喜欢称自己为詹鸢,因为她本就是詹鸢,九华天下界谪仙。 记忆里上一世给她下诅咒的那个男人穿着道袍,复的是天伦山的咒术,所以在她能走路后就独自一人离开这一世的父母,来到天伦山,想寻个究竟。 天伦山,是她记忆里关于那个男人唯一的线索。 来到天伦山后詹鸢却是一阵后怕,原来她身上的仙咒起源于青鸾上仙。九华天由十三位上仙共同管治,青鸾是其中一位。天伦山开派之初得他传授仙法,这里的每一张符箓,每一道咒语都是由他亲自传授,正统仙道,威力保障,绝无参假! 而她中了上仙亲传的锁魂锢魄咒却还能摆脱耻辱柱重入轮回,见到了来世的太阳,实属奇迹! 这大概只能归功于老天开眼,苍天仁德,不忍她无辜受苦。那既然苍天都有这好生之德,她又怎能不抓住机会,在这一世的新生里叫那两个男人血债血偿? …… 返回九华天这件事就等她了结完这人世恩怨再说! “师妹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她在这想了很久,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回头看,是天伦山的大师兄游子涛。 “大师兄。”詹鸢说。 游子涛顶着寒风叹了口气:“顶上风寒,师妹本就身体不好,要多注意!” 锁魂钉上的咒术没让她锁魂凝魄,但却叫她这一世知晓了气候冷暖。谪仙入世原不知暖寒,但她这一世颇为怕冷,大概是由于转生的缘故。 詹鸢的手指已冻得通红,她哈了口气,道:“不碍事,只是看到这些山脉想到了许多,大师兄,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当然信了!”游子涛说,“天有九重,地也应有九重,如果没有地狱轮回,仅靠凡间一世我等修行人怎么能成?” “登上九华天成仙?” “当然!” “大师兄还是看得通透!”她笑道。 “不是通透,这些都是书卷上讲过的,我们天伦山有青鸾上仙庇佑,上仙提点过的话自然不会错!” “青鸾……“ 詹鸢联想自己贬为谪仙后的种种,不由怀疑是不是就是这位青鸾上仙在九华天时看自己不爽所以故意这样来整治她的! “真羡慕那些上仙啊,高高在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詹鸢感叹道,问,“大师兄是特意来找我?” “师父叫你去中天殿,玄疆师叔游历回来了,我们都忙着准备一个月后向圣祖祈圣的事,就师妹清闲,所以只能叫你去迎师叔回山了。” 第2章 玄疆师叔 “玄疆?”詹鸢想了一会儿差点忘了这个人。他是天伦山年纪最小的师叔,按詹鸢这一世的年纪算,他只比她大了两岁,和她一样从小在天伦山长大,只是拜在掌门麾下,便成了小师叔,九年前独自外出游历,所以印象不深。 “知道了,”詹鸢收紧棉斗篷,道,“我这就过去。” 天伦山分八殿,以先天八卦命名,另有中天殿,供奉上仙青鸾金像,以及方清河的画像。 这方清河就是游子涛口中说的是圣祖,据说是数百年前从他开始,人间每一任国师都由天伦山弟子担任了。他术法高超,宅心仁厚,恩泽众生,在民间也是赞誉甚广的大圣人! 可前世的詹鸢在人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记不起世上有这么厉害的一位,且不管如何,这总归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究竟何德何能能跟九华天上仙一起被供奉? 詹鸢每次来到中天殿都感到可笑,一个真正高高在上统领仙界的上仙竟和一个徒有虚名的凡人平起平坐,可笑至极! 行灯道人是她这一世名义上的师父,她是谪仙,本不需要拜凡人为师,只是行走人间总要有个身份。他还没到,她便独自欣赏起方清河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俊逸非凡,每一处笔墨都是点睛之笔,好像下一刻他就能从画里出来站到了自己面前。 詹鸢自然不会朝拜,因为这种凡人不值得自己去拜。她记得上一世自己做国师时,国师之位还不是天伦山的道士独揽,正如自己,当年是以巫师的身份接任的国师,她身后的派别是巫谷。 只是什么时候巫术泯然于人间了? “每一次看见你的画像都有不同的感觉,如果不是谪仙要抹去在九华天的记忆,或许我早就找到了你的前缘后果,把你投胎后的转世拉过来问问,看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在凡间称圣?” 画像自然不会回应,因为这上面并没有寄居方清河的神魂。 “鸢儿。” 行灯道人到了,詹鸢回头。 “玄疆的事,子涛应该都和你说了?” 詹鸢点头:“说了,去接玄疆师叔。” “嗯,”行灯道人道,“玄疆九年前下山,而今游历已成,你去山下天伦客栈接他,叫他入山门后直接来掌门房,我和掌门有话问他。” “是,师父。” 她来到山脚,这里的镇子叫清河镇,一听就是借了方清河的名字。天伦客栈是天伦山道派的产业,外出游方的弟子都会在这里歇脚,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要找天伦山的道长就要去天伦客栈! 她走进大堂:“玄疆师叔可到了?“ 玄疆黑巾遮面,一件黑斗篷盖住了身上的道袍,掩盖住了天伦山道士的身份。这是他一贯的着装,听见有人问起他,转过身,詹鸢明白了:“可是玄疆师叔?” “嗯。”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丹田里发出来,隐隐还有些好听。 “我奉师父的话来接师叔回山。” “你师父是谁?”玄疆问。 “行灯道人。” 他没再说什么,起身跟她走,只能隐隐看见一双冷灰色的眼眸,叫詹鸢多看了两眼。 这样的眸子在整个人间很少见,三百年前如此,而今亦如此。 “师叔莫不是妖?“詹鸢开玩笑说,“只有妖才有这样的眼睛。” “你才是妖。”玄疆不高兴道。 玄疆总是这样冷冰冰的,詹鸢笑:“这副打扮你说是掌门我也相信!” “小小弟子话怎这么多?” “天伦山弟子不都要穿道袍吗?”詹鸢不理会他,仍问,“你虽外出九年,但不该连规矩都忘了?” 玄疆不说话,他们二人上山,走到一半玄疆掀开斗篷一角,露出了里面的道袍。 “以后不要再瞎说了!”玄疆警告。 詹鸢愣了一下:“你这个师叔倒是有意思,认得柳金眉吗?“ 柳金眉是曾经巫谷的谷主,人间第一大巫。上一世时,在三百年前人间还有巫师的时候,他是自己名义上的师父,同现在的行灯道人一样,为自己提供了一个便于在人间行走的身份。只不过他比行灯对自己更好,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很感激他,也很怀念他。 柳金眉也是喜欢穿宽大的斗篷,盖着头只露出半张脸,遮住自己巫师的衣服。但他的斗篷是紫色,不是黑色。 “柳金眉是谁?“不出意外,玄疆这样问。 “没什么。“ 詹鸢问完笑了,柳金眉都死了三百年了,她在问些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从钱袋里拿出了了三枚古铜钱。这些铜币玄疆一眼认出:“永珍帝钱,你怎会有?” 詹鸢不做回答,玄疆忙拉住她:“永珍帝钱是最好的占卜器具,是永珍帝在位时辰星临界神宫宇天监所铸造的占卜铜币,因为吸取了辰星杀伐之力,卜问奇准,被历代术士视为珍宝,这种东西就算在天伦山也是难得的宝物,你怎会有?” 这钱是她上一世做国师时借辰星临界之际铸造的,的确是吸纳了辰星的力量和当时的皇上永珍帝的帝王之气,外加自己的部分仙力铸造出来的,占卜算卦比一般的东西准确很多,算是半个仙器! 当时造了三十枚供宇天监平日占演推星,另外自己私藏了十八枚,共四十八枚,而今三百年过去,已经成了术士不可多得的法宝! “这是我自己讨来的,”詹鸢骗他,“来天伦山前我遇到一个老乞丐,给了他一只鸡腿,他便给了这几个铜钱,谁知道竟是这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做好事是有好报的!” 詹鸢停顿了一下:“做坏事也一定会有坏报,你说是不是,玄疆师叔?“ 玄疆也许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也许是根本没听懂,警告她:“你千万别是偷来的!” “偷?我有这必要吗?”詹鸢不以为意,顺口问,“这些年师叔在外游方一定经历过不少奇遇?“ “和妖魔鬼怪一起饮酒,经历了人祸,也见到了真仙。” “真仙?“詹鸢愣了一下,随即笑话他,”九华天的仙人从不轻易下界,但凡下界都是谪仙,还要重修仙道才能回去,你遇的哪位真仙?“ 詹鸢作为被迫入轮回的二世谪仙,在笑话他。 第3章 永珍帝钱起风波 “与你无关。”玄疆说。 “那人祸呢?” “路过一处村子,被村民诬陷,差点娶了村长的女儿。” 詹鸢愣了一下,然后乐了:“还有这事?一定是你轻薄人家女儿了!” “并非是我,有贼人比我先一步到,做了不轨事后逃走,我途经此处黑袍遮面那些来寻人的村民就咬定是我,非要我立即娶了那女子。” “后来呢?“ “后来他们看见我穿着天伦山道袍,就放我走了。“ 詹鸢不笑了:“倒不知道天伦山道袍还有这种用途,倒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拿黑巾遮住脸?这样打扮很难让人不往贼处想。” 哪个采花贼不是黑巾蒙面? “这是掌门的意思。”玄疆道。 “掌门?” “小时候掌门说我命中有大劫,必须黑巾遮面才能顺利长大。” “可你现在已经长大了。“ 玄疆身形高大,比詹鸢足高了快两个头! “仍不可摘。“玄疆说。 到了道派门口。 “师父说请你回来后直接去掌门房内,他们有话要说,还有……“她忽然笑了一笑,“成亲也没什么不可,不影响修仙!” 玄疆蒙着脸,她看不清表情,但毫无疑问,他的面色一定很不好看! 她脚步匆匆赶回房间,并非害怕玄疆,而是赶紧拿出刚才的帝钱把占卜的卦象进行推演。 她刚才拿出帝钱的举动并不是炫耀,而是卜了一卦,想看看玄疆的前世今生。 这一次看到玄疆她的心里总有莫名的感觉,好像前世见过他,但又不敢确定。他的行头打扮和柳金眉有八分相似,她甚至希望玄疆的前生就是柳金眉,上一世离开巫谷后就再没见过他,这一次她…… “推演结果已尽,这是……” 詹鸢看着结果,手指默画符箓,帝钱隐隐颤抖,字形排列,逐渐将她震撼了! 玄疆的前世大悲大喜,卦象显示的生辰八字正是三百年前她名义上的师父“天下第一巫”柳金眉! 啪的一声,帝钱落地,詹鸢拍桌站起,被着突如其来的意外惊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世她的小师叔竟然是上一世名义上的师父?曾经盛行的巫术从人间绝迹也是从柳金眉开始,从他以后人间再无巫术,而他这辈子竟然是天伦山的道士? “柳金眉,你不要说点什么吗?“詹鸢笑问,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心里茫然无解,感慨世事无常。 …… 玄疆从掌门房里出来,没走几步路就詹鸢站在那盯着自己。 他眉头一皱,一甩衣袖扭头走去,詹鸢叫住他:“玄疆师叔!” 她在天伦山没有哪一次叫师叔叫得如此情愿。 玄疆驻足:“你是找我?” “当然是找你,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她笑得灿烂,发自内心,一双睿智的眼仔细盯着他,像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这样的眼神让玄疆打了个寒颤,别扭躲闪:“你有事说事,不要这样吓人!“ “我想仔戏看看师叔!“詹鸢道。 她是想看看柳金眉啊!三百年过去了,他和他的转世究竟有几分相同? 但玄疆不知道这些因果,只觉得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弟子,抱怨道:“行灯师兄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难道从没见过男人吗?“ 詹鸢愣住了:“什么?“ 玄疆也知晓自己这话说过了,正了正心神,道:“我刚回来,你不用特意来看我,今后有的是时间看,祈圣很快就要开始,你们弟子要多花心思在这件事上,让圣祖多保佑。“ “圣祖保佑,难道他成仙了?“ “成没成仙不好说,但这么多年中天殿算不出他的转世所在,也只有成仙这一个解释。”玄疆道。 对天伦山内部的事詹鸢不感兴趣,他们爱把谁捧做圣祖就随着去,眼下她只对柳金眉的转世感兴趣:“你今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上刀山下火海,九天揽月下海捉鳖我都一定办到!” “啊?” “你不信?“ 玄疆被她说得满脑门问号,随后发出了一声闷笑。 “玄疆师叔?” “看来不仅是没见过男人,还没长过见识!” 这下轮到詹鸢满脑门问好了,她可是活了两世,没有走过忘川喝过泉水从九华天被贬下界的谪仙啊! 她没有见识? 三百年前她还是国师呢! 玄疆道:“这话我对你说才合适,九天揽月下海捉鳖,你也就只能下海捉鳖了?” “你不相信我?”詹鸢问。 “信你?你个小姑娘家家的。”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詹鸢以这一世的年纪算,“九年的游历难道就有很深的本事了?师叔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上辈子的柳金眉是极其谨慎、谦逊又温柔的人。他被人界称作“天下第一巫”,又是巫谷谷主,巫术和品德都是最上乘的。 曾经的柳金眉可不会这样和巫谷里的弟子说话,也不曾有这样的傲气。 “总比你哪里都没去过要好!”玄疆道,撇了她一眼,“但你刚才说什么我上辈子?你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人?” 詹鸢迟疑了一下,关于卦象的结果,她要不要和他说? “你叫什么名字?”玄疆问。 “詹鸢。”詹鸢先回答他。 “詹鸢,好,詹鸢,我这就去告诉你师父你偷了门内的永珍帝钱!” 詹鸢一惊,此时玄疆已经转身,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冤枉我?” “冤枉?我刚才问过掌门了,你不过是这一届的普通弟子,虽然入门时间早,但以你的辈分绝不可能接触到帝钱,你以为编个老乞丐出来我就会信你了?老乞丐要是有那几个铜钱还能是乞丐?” 玄疆字字在理,詹鸢冷笑:“你威胁我?” “是你太奇怪!” 詹鸢奇怪吗?在玄疆眼里她的确奇怪。詹鸢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她知晓前世因果但他不知道,所以一时这样说是正常的。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你要说就说去,但有没有人信你就不知道了。”詹鸢松了手。 玄疆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我是掌门亲收的弟子,你们的师叔,你说他们不信我,难道信你?” 第4章 帝钱风波 “那三枚钱根本不是天伦山的,是你故意冤枉我,当然不会有人信!”詹鸢道。 玄疆不甘示弱:“是不是只有查了才知道,还总说奇怪的话,什么前世,难道你还去偷了阎王的生死簿,看到我前世是谁了不成?” 玄疆生气了,从他冷灰色的眼眸能看出来。詹鸢张了张嘴,想解释,但想到自己能解释帝钱可卜算到前世的生辰八字,她又如何解释她知道这八字是柳金眉的? 她如何知道三百年前“人间第一巫”的生辰? “……” “没话说了!”玄疆得意。 “我或许是说错了话,“詹鸢道,”但我没有骗你。“ “你还这样说?” 玄疆的态度让她猛然想到上一世记忆里最后的时刻,她被钉在耻辱柱上,高台上那些看她的人也是这样的眼神。 厌恶,憎恶,恨不得下一秒她就消失在这个世界。 她神情转变,玄疆眨了眨眼:“喂,你怎么?“ 他有些愣住了:“刚才不是挺能说吗?现在这副样子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了!” “不是你欺负我,”詹鸢道,“是整个世道都在欺负我。” 无奈。 玄疆回来没有在天伦山掀起什么波动,只是有时候路过的弟子会因为他独特的装束回头看看。可是三天后,詹鸢的生活变得不再平静。 “各位师兄这是在做什么?“ 詹鸢看着这些震殿弟子,在八殿中震殿负责罚没,维护道派戒律,处罚犯错弟子,他们既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那就是说明她犯了事。 “敢问我犯了什么事?“詹鸢直接问。 震殿为首的弟子成为司刑师兄,他剑眉星目,不怒自威,对詹鸢道:“行灯道人座下弟子詹鸢偷盗门内宝物,押往乾殿受审!” “我偷门内宝物?”詹鸢不可思议,“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司刑师兄扫她一眼:“有人禀报掌门你偷了门内的永珍帝钱,究竟是不是随我们走一趟,查清楚才是最好的。” 司刑师兄的话她当然明白,但那永珍帝钱…… “是玄疆禀报的吗?”詹鸢问。 司刑:“不论是谁,这事都是大事。” 这个事情不得了,天伦山内竟出了内贼! 永珍帝钱是什么,上了些修为的弟子都知道,那是对天伦山至关重要的至宝。 “现在中天殿都在用帝钱卜圣祖的转世生辰?” “听说不久前又解开了帝钱新的占卜方法,这时候被盗会不会中天殿里还有内贼?“ 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自从圣祖辞世后,每一任掌门都和中天殿一起卜算转世神魂所在,你们以为帝钱只能卜到生辰八字?非也,非也!掌握到方法,帝钱能卜到投胎后的神魂位置,那才是我们数百年在做的事啊!有圣祖在,我们天伦山就能长盛不衰,所以永珍帝钱对我们,很重要!” …… 这件事只一个晚上就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弟子都聚到了这里。詹鸢被押过来,周围立即唏嘘,骂她的,鄙视的,疑问的,什么声音都有,唯独没有为她辩解的。 她抬头看,震殿中央立着一根贯通房梁的铜柱,四周有神兽像,仿出了一个高台。掌门和行灯道人等人站在正台上,这个布局同上一世玄天门内一模一样,让詹鸢不禁笑了。 “不愧是天伦山啊,三百年不变!” 三百年前那个男人就是这样布置玄天门诱她入阵,只不过那是雕刻符箓寓有灵性的玉柱,而现在震殿里的是光溜溜的铜柱子。 铜柱没有法咒加持就只是绑人的器具,她看向正台,在一群师叔师伯中央找到了玄疆,他把自己遮得严实,现在连一双眼都看不到了。 “我没有偷天伦山的东西,”詹鸢道,对着玄疆的方向,“我没想到你竟然真去告了状!” 掌门眉心压下,沉声:“詹鸢。” 掌门鹤发童颜,詹鸢礼貌轻笑,回应:“见过掌门。” 掌门也不说话,静静等待,直到司刑师兄再次带人回来,手捧几案。行灯道人抢先一步掀开布帘,红色的软布上平放着的正是三枚永珍帝钱! 詹鸢面不改色,更是站得昂首挺胸,光明正大。 行灯道人惊诧:“鸢儿你……!” 詹鸢道:“师父也不信我?这是永珍帝钱不假,但不是天伦山的,是我自己的!” “一派胡言,你小小弟子怎会有这等至宝?”掌门发怒。他手持拂尘,轻轻一甩,几案飞到詹鸢面前,停留片刻后落入司刑师兄手中。 “但这的确是我的,天伦山的帝钱有没有遗失,去宝库查看便知。” 她的目光仍是看着玄疆,这可是柳金眉的转世啊,竟然如此对她!詹鸢想,永珍帝钱她只在玄疆面前显露过,而他也威胁过自己要告诉行灯道人这是她从门内偷的,这打小报告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可惜啊可惜,身体里的灵魂虽然是同一个,但却没有继承前世一丁点的优点呢,柳金眉……哦不,还是叫玄疆好了! 行灯道人点了点头:“鸢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品行敦厚,掌门师兄你也清楚,还是去宝库确定了再说!” 掌门听后迟疑片刻,也点了头,问:“凝霜,带震殿的人去宝库!” 凝霜是天伦山掌管宝库的师姑,她走上前,说:“依今年的年份宝库只有戊戌日才能开,还,还需要七天才到,现在……打不开。” 掌门和行灯道人相互看了一眼。 殿外的弟子也都安静了,掌门道:“那便等到七日后,将此事确实了再议,詹鸢便先羁下!” 所有犯错需要被羁押关禁闭的弟子都在震殿的地下,震殿弟子关了门在上面贴上符咒后,吩咐:“好好待七天,查明真相后你就能出去了。” 詹鸢打量四周,虽然这里叫禁闭室,但实则和牢房无异。 天伦山内部竟然建起了一个小朝堂? 詹鸢笑,但想想这可是国师背后的地方,国师的娘家山门,纵容这样的做法便也不足为奇了。 第5章 帝钱风波——他可信我? 禁闭室不见天日,连根蜡烛也没有,震殿弟子走后就黑漆漆一片。 “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啊?”忽然,附近有个声音问。 “你在和我说话?”詹鸢问道。 “是。“ 詹鸢反问:“你又是犯了什么事?” 那个声音略显沧桑,感觉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笑了笑,道:“我强娶了掌门的夫人,没打过他,就被关到这里。” “掌门夫人?又是个为爱痴狂的人!”詹鸢笑。 “小姑娘,你见过掌门夫人没有,她现在怎么样?” “掌门没有夫人,”詹鸢说,“我三岁来到这里,从没见他有过夫人。” 那个男人沉默了,随即黑暗里想起法术碰撞的声音。 “他骗我,他骗我,他说会好好待她!“ 詹鸢苦笑,忽然有些后悔跟他说真话。 “詹鸢。“ 门外突然响起玄疆的声音,詹鸢愣住:“玄疆?“ “嗯,“他低声应道,细小的声音传来,”我……“ “来看我笑话?“詹鸢道,”永珍帝钱,你还真去向掌门告状,说我是贼了!“ “不是我,我没讲过!“玄疆说,压低声音,”詹鸢,我没和掌门说过,你……相信我。“ “呵,你过来就是为和我说这个?“詹鸢耻笑他,”敢做不敢认,你还算什么男人?“ “我……真不是我!我虽然那时说要禀告掌门,但那是一时气话,我并未真想去说你是贼,不知道掌门为什么今天会知晓。” “那还不是因为你。” “不是我!”玄疆极力否认,但看她不会相信,说,“我已经叮嘱好震殿的人,这七天会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就说,等七日后结果出来。” “你信我么?”詹鸢问。 他信她么? 詹鸢心里存疑,也是期待,可过了很久,他没有一丝动静。 詹鸢心灰意冷:“你都不信我清白,又来看我做什么?” 玄疆站在门外久久没做回答,因为七天时间还没到,宝库没开,那三枚帝钱究竟是哪来的还不能下定论。 可是…… 她再次笑笑,不再对他抱有希望。 玄疆也感到尴尬,这事的确不是他做的,可禁闭室里詹鸢不再有任何回应,他也没办法。 “那我走了,你多珍重。” “等等!”詹鸢忽然叫住他。 玄疆停住,房门后:“你去看看附近的人,你来这里的时间长,见过掌门夫人吗?” 那个男人还在用力突破符咒,一声声巨响终于引起了玄疆注意。 “掌门夫人?” 詹鸢不再说话了,玄疆满腹狐疑,点起明火试探朝周围去,寻到声音来源的地方,门上的符咒已经裂开一半。 “强破紧闭要受重罚,你可知道?”玄疆道。 门内的人不再用法术强破了,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掌门座下弟子玄疆,你是谁?” “掌门?他的弟子,哈哈哈!” “你安静反省,能早日出来。” “不可能,他不可能放我出来!”那人的语气充满怨恨,“贺兰山,那个卑鄙小人,他说了不为她,他答应过,怎会让她不见?” 玄疆更加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贺兰山,就是你那个师父,他答应我好好待凤儿,他答应过我!你问我是谁?是啊,现在的小辈怎么会关注震殿里的人呢?小子,你出去告诉你师父,总有一天我会出去叫他好看!” 詹鸢盘膝而坐,一直听戏,听到这里不免开口:“你就告诉他有没有见过掌门夫人就是了。” 那男人听到她的话也连忙点头,敲门:“对对对,你快说你有没有见过,掌门的好徒儿,你见过你师娘没有?” 玄疆的眼角动了动,摇头轻声:“没有,我离开了山门九年,刚回来。” 砰! 那边又是一声剧响。 “凤儿!” 詹鸢说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天伦山好像有很多秘密,也是大开眼见呢!” “丫头!”那边的男人忽然叫她。 此时已感受不到玄疆的气息,他应该是走了。 整个禁闭室好像就他们两人,詹鸢应了话:“前辈何事?” “还是小姑娘懂礼貌,知道叫我一声前辈,那我问问你,你是什么原因被贺兰山扔下来了?” “偷东西。” “偷了什么?“ “帝钱,永珍帝钱。“詹鸢说。 “永珍帝钱?丫头,你厉害啊!” “前辈你也相信是我偷了?” 那人神秘兮兮地道:“不管是不是,结果总会是你偷了!” “你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詹鸢灵光一闪。 那人抱怨:“贺兰山什么事做不出来?他最会的就是做戏!” “最会的是做戏?”詹鸢忽然一阵头疼,眼前忽隐忽现出前世记忆里那个穿道袍的男人。 “丫头,小丫头?”那人见她不说话,问了几句。 “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那个男人的身影在记忆里总是若隐若现,她问:“你就不问永珍帝钱的事?” “他们代代用永珍帝钱算方圣祖的转世,但没有一个能算出来,因为资质太差!你们以为天伦山的掌门都是道行最高的人?不是!都是些最会使手段,使阴招夺权的人!所以就凭他们怎么能算出来?“ “那前辈的道行一定很高了。“詹鸢道。 “不高不高!“那人又这么说,”只是比贺兰山高一点,他们把帝钱看成宝,但不会用还是跟废铜一样!但那玩意毕竟能算得很准啊,他生气把你扔下来也算合理,只是那东西放在宝库,怎么会被盗?“ “没有被盗,那些帝钱是我自己的,“詹鸢说,”他们不相信我有,就说我偷的。“ “这……“那人忽然笑了,”那你完了,小丫头。“ “为何?”詹鸢不解。 “因为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就算宝库里的钱币还在,他们也不会放过你手上的钱,你最终会成为偷东西的贼,百口莫辩喽!” 叹气! “那前辈的意思……” “自然是你完了!” 詹鸢沉默了,她虽在人间两世,但对人世间的这些阴谋算计知晓得还不算多。 第6章 帝钱风波——席乐歌 “人心险恶原来说的是如此!”她道。 “但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那人又道。 “前辈有什么好方法?” “我能为你证明天伦山宝库里究竟有几枚钱,”那人道,“只要我能出去,毕竟我是天伦山唯一会为你证明的人。” 詹鸢懂了:“你是要我放你出去?“ “你自己都身在这里如何放我?”那人笑,“我是说刚才那个小子,他看起来和你关系不一般呐,你央求他放了我,我出去后就给你作证!” “我和他关系不好,”詹鸢说,心头忽然痛了一下,补充,“这辈子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看他对你很上心嘛!” “那是你误会了,我能在这里都是因为他,”詹鸢说,“但放你出去,不难。” 这震殿的符咒尚还不足以困住她,只要稍用法术便能突破,打开房门,詹鸢循声来到男人的房前。 “我将你放出去,希望前辈信守诺言。” 她能出去而不出去是不想节外生枝,但现在更不想受不白之冤! 男人被放出来了,詹鸢为他点上盏灯。那男人面上邋遢,胡须已垂到胸前,一双眼睛倒是有神得很,仔细盯着詹鸢,惊问:“你一个人做的?” “请前辈不要对人提起。”詹鸢道。 “你……”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大笑三声,“现在的后辈真是了不得啊!” “前辈叫什么名字?”詹鸢问。 “席乐歌,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和现在的掌门贺兰山是师出同门,“男人字字铿锵,“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詹鸢。“詹鸢道。 “好,詹鸢,你今日救我,等贺兰山小儿寻你麻烦时我定出面相救!告辞!” 席乐歌像一阵风似地逃出门外,詹鸢看着,转身回到关押自己的房间里。 “和天伦山掌门师出同门,却因为一个女人成了仇人,该死的爱情!”詹鸢感慨。 记忆里,上一世的她也曾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因为喜欢所以相信。他曾脱下道袍为自己遮雨,却不知道自己谪仙下界,本就雨不沾身…… 渐渐地詹鸢睡着了,等到醒来时,门外喧闹,震殿弟子因席乐歌消失慌乱不已。 “这下师父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赶紧去禀报大师兄!” 游子涛能管得了什么? 詹鸢笑了,一边想着刚才梦中的回忆,一边笑着这一世天伦山弟子的无知。这上一辈的恩怨如何管,还不是得靠他们自己? 掌门房内,凝霜道:“宝库结界没有被闯入的痕迹,掌门,那个詹鸢可能真的没有……” “戊戌日还没到,你急什么?”贺兰山说,一柄拂尘拂去茶几上沾落的灰尘,哼气一声,“她小小弟子,竟然手持帝钱,不是偷的是什么?“ “可是……“凝霜仍有怀疑,可掌门全不听她。 “帝钱对天伦山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圣祖留下的只有三枚,但据子铭的消息,宇天监中记载帝钱占卜六枚最佳,能早日寻得圣祖转世,对你我,整个天伦山都是幸事!” 凝霜明白他的意思,詹鸢手上正好三枚,加上宝库里的凑成六枚,就能施展周子铭送来的帝钱占卜六枚法,说不定天伦山百年来没有完成的大任就会了结在他们手里,这是非常难得的功成名就的机会! “但要因此冤枉无辜弟子,凝霜还是觉得……“ “你不忍心?“ 她点了点头。 贺兰山说:“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年圣祖为天伦山道脉呕心沥血,才有而今局势,道派千万年辉煌大业可不要毁在你手里!” 早在震殿审詹鸢时,贺兰山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贪来她手中的帝钱,那可是稀世珍宝,落在普通弟子手里实在太可惜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房屋后面席乐歌早就蹲在墙角,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是这个打算,啊呸,卑鄙!”他不屑吐出口痰,“不遵守约定,还想祸害无辜的小弟子,你也配做掌门?” 他拿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念诀焚烧,幻化成掌门的模样。 詹鸢安安分分地待在禁闭室,震殿弟子按时端来水和食物,詹鸢看了眼,竟有鸡腿! “是玄疆让你们送的?”詹鸢问。 “别问这么多,吃你的就是!”震殿弟子转身,忽然下跪,“掌门!” 贺兰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淡漠地垂眼,看着震殿弟子。弟子赶紧回头看了看刚送进去的鸡腿和排骨,暗叫不好,要是掌门问起来要怎么答? 弟子额头渗出了汗,可令人庆幸,他并没注意到伙食。 “她放出来。”贺兰山说。 震殿弟子惊奇:“掌门?” “我说,放她出来,你有疑义?” 震殿弟子当然不敢有疑义,赶紧回答:“没有,弟子不敢,弟子……这就放!” 詹鸢被放出来了,她没有过多的反应,抬头看掌门,不由皱起了眉。 贺兰山吩咐:“我与司教会有事要问她,你们且去忙!” 他差开弟子,带着詹鸢离开禁闭室,出了震殿,詹鸢问:“前辈为何易容将我提出来?” 眼前这人不是真正的掌门,而是席乐歌。詹鸢一眼就看了出来,席乐歌惊奇,也不再装:“你看出是我了?不可能,我伪装得分明一模一样!” “掌门的眼神更冷,前辈还是多有仁慈。”詹鸢说。 一句话落,席乐歌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姑娘还灵性得很!” 詹鸢陪着笑笑,席乐歌道:“你救我出来,我自然也要救你出来,而且我已经打听到贺兰山他们的确要冤枉你,不把你提前放出来你岂不就死了?“ “他们会杀我?“ “最严格的弟子罚是万箭穿心。“ 席乐歌的话让詹鸢猛然一个激灵!万箭穿心,是上一世那时候的感觉…… “原来那是天伦山最严格的刑罚,”詹鸢说道,“得是多恨我的人才会用这套方法在我身上?” 席乐歌不懂她话里的深意,以为说的是贺兰山要抢她的东西,道:“还不是你有令人眼红的东西?不过你一个小姑娘哪里弄来的永珍帝钱,的确让人怀疑!” 第7章 帝钱风波——还是他先找到 “这是我的事,和你们无关。”詹鸢说。 “是是,但财不外露,这是天底下最基本的道理!” 财不外露,詹鸢何尝不懂?要不是因为玄疆像极了柳金眉,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显露! “前辈要带我去哪?”詹鸢问。 她随着席乐歌都快走出山门了,席乐歌没有停下,说道:“当然是把你送下山,这天伦山上你是待不得了,等贺兰山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我也不见了,他就会坐立不安,担心自己的丑事被公之于众!” “前辈想利用我复仇?”詹鸢问。 “我们互相帮助,”席乐歌说,“我帮你洗清冤屈,你帮我一把又如何?” 话说游子涛率弟子在天伦山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禁闭室里不见了的那个男人,只好前去禀告掌门。掌门此时正在静坐,听他禀报完来意后立马睁眼。 “你说,他不见了?” 掌门匆匆赶来震殿,震殿里的弟子都做好了受罚的准备,但他发现,不仅是席乐歌不见了,连同詹鸢也不见了! “这人呢?人都到哪去了?” 他勃然大怒,弟子们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时都愣住,不敢说话。 “我问你们,人呢?“ 掌门又是一声怒吼,这才有弟子战战兢兢站上前:”詹师姐让您带走问话去了。“ 他们觉得很委屈,怎么掌门刚来提的人,现在就发怒问人去了哪,这叫他们怎么做呀? 掌门面色大惊:“我什么时候把她带走了?“ 弟子回答:“约两个时辰前。“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前我正在同凝霜师妹议事,怎么来这里提人?荒谬!“ 掌门震怒,随手一挥便震碎了门口处的蹲石。 弟子们吓得跪下,赶紧磕头:“真是掌门自己将人带走,弟子不敢说话!“ 游子涛紧皱着眉,对掌门说:“掌门,震殿弟子素来不会说谎,此事怕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掌门气得吐了口气,”你们一个个,有符咒加持都看不好两个人,天伦山要你们何用!“ 没有人敢吱声,只有游子涛,说:“弟子们已经将天伦山搜了个遍,没有找到被关的男人,也没看见詹师妹,可能两人还在山门里,掌门莫急,我再叫人去找找!“ “也只能这样了!”掌门道,“詹鸢尚可不论,但那个人必须找到,若放他离山必定后患无穷!” 詹鸢逃走了? 玄疆站在门外悄悄听着,无比震惊! 她竟然能从符咒密布的震殿里逃出去?她好大的本事,也好大的胆子! 他提着一篮瓜果来看她,结果到门前听见掌门在这。要不是他晚到一步,可能就跟掌门撞了个正着。 他把瓜果留在了震殿,赶紧出门去寻詹鸢。擅逃刑罚是离经叛道,不得了的事,这天伦山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游子涛要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可他不知道的是,詹鸢早就和席乐歌绕开了搜捕到了清河镇。 “这里是我和凤儿相遇的地方,当时我第一次下山,就看见她来到这里求天伦山的道符,她带着侍女,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席乐歌说。 詹鸢看着四周,问道:“来天伦客栈没问题吗?这里是天伦山的地盘。”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就算想到我们已经下山也想不到我们就住在山脚的天伦客栈。” “小姑娘,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席乐歌问。 “担心有什么用,前辈都把我带出来了。”詹鸢道。 席乐歌赞叹:“处事不惊,是为大才,真不知道那些家伙几百年盯着一个圣祖转世有何用!” “方清河不过一介凡人,生前再怎样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找到他的下一世有什么用?” “就是!”席乐歌很喜欢听她这句话,“虽说是把天伦山带到极高的地位,但都是虚名,我们修道是为什么?不为弘扬正义,不为帮助苍生,不为成仙,就为了地位尊高,享人间富贵?” “他们还是想成仙的。”詹鸢说道。 “可这么多年过去,到底有谁真正成了仙?” 詹鸢静静品茶,不再把话接下去。 有谁真正成仙了呢?青鸾上仙给天伦山传授仙法的意义究竟何在? 正在她喝着茶时,客栈门口出现了一个黑斗篷。 詹鸢笑道:“前辈说他们不会想到,还是想错了。” “什么意思?”席乐歌没听明白。 “那不是,我的玄疆师叔吗?”詹鸢努着下巴叫他看门外,外头,玄疆也看见了他们。 “你竟然逃出来,难道那帝钱真是你偷的?” 一进门玄疆便压着怒气质问她,他尽可能压低声音不让旁人听见,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詹鸢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但又颇感无奈:“你寻到这里是来把我们抓回去的?“ 玄疆却是说:“你要是心中无鬼为什么会逃出来?” “逃出来是这位前辈的意思,”詹鸢道,“他可以证明那三枚帝钱不是天伦山的东西。” “他怎么证明?”玄疆蔑笑,这下,席乐歌看不下去了。 “那天去看这丫头的小子就是你?你这么不相信她还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干什么,别学你师父那样虚伪,”席乐歌说,“我怎么证明,论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师叔!” 席乐歌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詹鸢:“小姑娘,这么说来,你得叫我师爷爷了!” 詹鸢叫玄疆师叔,玄疆要叫席乐歌师叔,师叔加师叔,可不就是爷爷了? 可玄疆却道:“我的师父是掌门,但却不是现在的掌门,是上一任掌门辉毫道人,现在的掌门是我师兄。“ 席乐歌一下僵住了。 “这么说来,你也是我的师弟,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席乐歌道。他记不得辉毫道人曾收下过这么小的徒弟,是被关在地下太久了吗? 经过刚才一番交谈,玄疆的情绪平稳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下来,道:“震殿的弟子正在山上四处寻你,你私逃出去必受重罚。“ “所以,你想怎么做?“詹鸢问,一双透彻的眼紧紧盯着他。 第8章 帝钱风波——威胁 “带你回山,向掌门求情。” 他面上黑巾外露出的眼神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詹鸢仰看他,早在接他回山门时她便知晓,他是极其正统的人。 而正统的人…… “呵!”她笑了,“真是不出意料的话。” 她拿过一只新酒杯,给玄疆倒了杯酒:“离经叛道的事不适合小师叔,我和席前辈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赶紧回天伦山,等到戊戌日那天我自会回去,放心,我不会跑的。“ 她也……无处可跑。 席乐歌在一旁看戏,起身夺过詹鸢手中的酒杯,对玄疆:“小子,她要是回去就会被弄死,你回去就告诉贺兰山她在我手里,我把她劫持了,要想要回门下弟子就开中天殿,在上仙神像前把他夫人请出来!“ 他没让玄疆喝下詹鸢递的酒,自己引干。 玄疆看着他:“你们……“ “还不快去?“ 席乐歌就这样将玄疆打发走了,他没有纠缠,让詹鸢有些意外。 “前辈不愧是前辈!“詹鸢道。 席乐歌大笑三声:“贺兰山嫉恨我,那就让他再多恨我一些!“ “我放前辈出来的事……“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席乐歌笑说,”我又不是贺兰山,倒是这小子,不知道会不会把那话告诉他。“ “会,“詹鸢说,”他这样的人一定会的。“ 游子涛正要出门,看见玄疆从山门外回来,叫住他:“小师叔看见詹鸢师妹没有?“ 玄疆刚回山门,听见游子涛问起詹鸢,先是反问:“你见过掌门有夫人吗?“ “掌门夫人?啊,这……“游子涛想了一会儿,一时沉默。 “难道掌门真的娶了夫人?什么时候的事?“玄疆问。 “也不是啦,“游子涛说,”那时候我还小,是见过师父身边有过女子,叫过师娘,但没多久那女子就不在了,好像是……“ 他十分谨慎,凑到玄疆耳边,用不可能被第三个人听见的音量小声道:“她抛弃了师父。” 离开耳边,游子涛赶紧嘘声,叫玄疆切勿跟其他人提起:“这事师父从不愿意提起的事,小师叔知道就行了。” “那女子可叫凤儿?”玄疆又问。 游子涛道:“这,就不知道了。” 玄疆松了口气,道:“詹鸢的事情等到戊戌日那天自然会有结果,那天她要是不在,就算默认了。” “小师叔……”游子涛总觉得今天的玄疆有点奇怪。 “你去忙,告辞。“ “告……告辞。“游子涛看着玄疆,愣愣地。 果然有掌门夫人? 玄疆想着游子涛的话,他说掌门被抛弃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走到掌门房前,思忖再三,决定还是将刚才山下席乐歌的话告诉他。 掌门在房中静坐,房门却没有关。,玄疆就这样走了进去。 “掌门,玄疆有事求见。” 掌门缓缓睁开一条缝:“何事?” 玄疆把席乐歌的话如数告出,掌门一直微闭着的眼猛然大睁:“你在哪见了他?” “山中。”玄疆道。 他没有如实告诉掌门天伦客栈里的事,因为当时的场景怎么都不像是詹鸢被绑架,他们故意要自己把这话,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道理。 詹鸢和那个被关在禁闭室的男子究竟想做什么? 这些疑问玄疆也不会告诉掌门,他觉得这中间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事,或许牵连天伦山今后的根基。 他拂手行礼,告别了掌门。 天伦山上又突降大雪,山下分明已经开阳。 玄疆仰头,抬手接下一片雪花。 “真是无常啊!“ 他感叹,雪花在他手心渐渐融化。 回过头去,玄疆看见詹鸢的师父,行灯道人,正等着他。 落秋阁。 “你去见过鸢儿了吗?“行灯道人问。 如清秋般清雅肃丽的落秋阁,只有两盏宫灯发着柔和的光,映照着窗外的雪。 行灯道人与玄疆端坐,玄疆点头:“嗯。“ “她……”行灯道人道,顿了一会儿,”还好吗?“ “还好。”玄疆说。 “那就好,”行灯道人道,“鸢儿心性颇高,断不会偷盗的事情,看她受苦我却无能为力!” 行灯道人深深叹气,口中的热气在空中化作一团白雾,渐渐散去窗外,与雪天融为一体。 玄疆沉默不语,行灯道人的话对他莫名触动。 信任啊…… “因为你是他师父,所以你不相信她偷了帝钱。”玄疆道。 行人道人:“我更相信宝库的阵法,那是圣祖所布,要是门内随意弟子都能轻松突破,天伦山众人还是早早散去罢!”他发觉玄疆有些不对劲,问,“师弟,你怎么了?” 玄疆坐得笔直,眼睛瞪得圆圆的,好像十分震惊。他看着行灯道人,说道:“师兄的话醍醐灌顶,是我错了。” “是你向掌门告状说鸢儿偷帝钱?”行灯道人一点也不吃惊。 然而…… “我没有!”玄疆道,“我错是在不曾相信她。” 他固然可以不相信詹鸢,但天伦山的阵法他应该相信。他又不是寻常弟子了,怎能对圣祖布的看守宝库的阵法失去信心? 是他太心急了。 玄疆一阵失笑,反问行灯:“师兄你怎么觉得会是我?” 行灯道人说:“那日震殿审判,鸢儿她一直看着你,说她坏话的不是你是谁?” 行灯道人心如明镜似的,玄疆感叹,但冤屈:“真不是我,詹鸢以为是我,可我并没向掌门说过这种话。” “那就奇怪了,”行灯道人说,“若不是你,她为何会一直盯着你看?这种事连我都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师兄相信我吗?”玄疆忽然好奇起来。 “信你?说起来……” 行灯道人含着笑微微摇了摇头,这个反应说明了一切,让玄疆苦笑起来。 “我似乎有点理解詹鸢了,”玄疆说,“至少我可以找出向掌门告密的人。” “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鸢儿那已经找出帝钱了,只要宝库一开,什么都能知晓,”行灯道人说,“只是除了掌门和凝霜师妹,再也没人去过宝库,根本不知道帝钱的数量。” 行灯道人也有同等担心,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天伦山究竟有多少枚帝钱,詹鸢究竟是不是贼,只看掌门一句话。 “连你也不知道准确的数?”玄疆疑问起身,赫然想起山下客栈里席乐歌说过的话,“那岂不是很容易……” 行灯道人笑:“就看掌门和凝霜想不想要鸢儿的钱了。” 啪! 玄疆双手撑桌:“你……师兄你认识,席乐歌吗?” 第9章 帝钱风波——师父在不用怕 玄疆毕竟是年轻,对天伦山过去的事知道的甚少。他现在的心情忐忑,想着要是行灯道人说认识,那位真的是他从未谋面的师兄的话,在这件事里他要如何自处? 行灯道人象被触动了似的忽然陷入了回想,喃喃这个名字:“席乐歌,席乐歌,啊,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你……” 忽然激动:“你怎么会提到他?” 玄疆忐忑至极:“詹鸢说,这个人,能证明她清白。” “席乐歌,是了!”玄疆道人笑道,“他是和掌门同进山门的师兄,道行很高,但在很多年前失踪了,当年的宝库便是他在看管,他自然知道天伦山中究竟有几枚帝钱,能给鸢儿证明!” 玄疆再次拍桌,是悔懊恼至极。至此,他再不做隐瞒,将见到席乐歌和詹鸢的事一五一十全同行灯道来。 行灯听后更是惊讶:“原来他不是失踪,而是被掌门囚禁了?” 玄疆也说:“震殿归掌门直接管治,这位师兄……他被掌门关在下面神不知鬼不觉,掌门这他……” “休要议论掌门!”行灯呵斥他。 玄疆闭嘴,说道:“所以,有这位师兄作证,詹鸢一定是冤枉的。” “可是他已消失了那么多年,又是被掌门囚禁,如何给鸢儿作证?” 玄疆问:“师兄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玄疆带着行灯道人来到山下,遇见了下山来搜寻的弟子。 “这是,怎么回事?”行灯道人还不知道。 门内弟子看见是他,赶紧行礼:“禀道人,我们在搜寻禁闭室内逃出的罪人。” “禁闭室……”行灯道人立马道,“他们怎会在清河镇,我自会在此寻找,你们回山!” “这……” “还不快走,要扰到镇上居民吗?” 行灯道人的话弟子们不得不听,纷纷离开,等看着他们走远后,行灯道人才同玄疆踏进天伦客栈的大门。 席乐歌仗着门内弟子不认识,光明正大地坐在大堂喝酒吃肉,行灯进门就认出了,走到他旁边,坐下。 席乐歌头也不抬:“那边还有空座。“ “我就是来找你的,席师兄,别来无恙?“ 行灯的声音虽已苍老,但席乐歌还是听得一愣,把猪蹄子放下,惊然转头,立即跳起! 玄疆忙上前解释:“我们不是来抓你回去,是行灯师兄想来同你聊聊。“ “行灯?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席乐歌不屑地笑。 行灯道人说:“你这么多年消失不见,一句音信也没有。“ “被关禁闭室当然没有音信!”席乐歌道,指责玄疆,“你把他带来,是想害死我?” “他要想害你现在出现的就是贺兰山!”行灯道人说,拉他坐下,“我都听玄疆说了,你被贺兰山关起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两人叙旧起来,对过去的事情聊个没玩。玄疆听着听着便觉得无趣,索性起身到外头随意走走。 詹鸢在楼上小睡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饿了便下楼,却不想看见行灯道人竟出现在席乐歌身边。 “师父?”她走过去,吃惊不已。 他们二人的谈话被打断,但谁也没恼,看见是她,行灯道人说不出的高兴,一番叹息,道了声:“鸢儿,还好你福大命大!” 詹鸢笑:“师父怎么在这里?还有前辈,刚才看你们聊得开心,我是不是打扰了?” “不打扰,小丫头,聊的就是你的事!”席乐歌说,心情畅快,“有你师父在,你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戊戌日那天我随你师父上山,他证实我的身份,我证明你的清白,然后贺兰山就给凤儿偿命!” 詹鸢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难道前辈当日想杀人?” 究竟那位“凤儿”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他和贺兰山之前的因果是什么,詹鸢完全不感兴趣,只是要在她洗清冤屈那天杀人,她总归还是…… “是啊,席师兄,贺兰山已经是掌门,你这样冒然就……”行灯也劝阻他,“当年的事不管在怎样也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切不可莽撞啊!” “那凤儿就白死了?”席乐歌激动。 行灯说:“如果他真的杀害了那位姑娘,那按照门训他便不能再做掌门,这对他来说也是惩罚了,一个月后祈圣开始,子铭会回来,到时候交给他发落,一定能为那姑娘讨个清白!” 这个名字詹鸢听着耳熟,插嘴问:“这个子铭,是现在的国师?” “是!”行灯道人道,“他一直都没回来过,所以你们这辈的弟子没见过。” “周子铭,他现在国师做得可好?” “应该不错。” “那行,”席乐歌道,“我姑且放贺兰山一命!”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詹鸢才问:“那位凤儿姑娘既然喜欢你,为何又会成为掌门夫人?” 她看着席乐歌,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不屑到厌恶。 “我和凤儿两情相悦,他偏要从中强娶!因为我不懂得搞人情世故,他懂,所以先跟凤儿娘家定下了婚,没有办法,凤儿只能嫁给他!” “可是,后来呢?”詹鸢问。 “后来当然是凤儿与我私奔,我俩私定终身,这家伙追来了,打了一架我没打赢,就……” 席乐歌越说头越低,詹鸢听笑了:“前辈你都打不过现在还想要杀他?” “那是他使阴招,刻了我的生辰八字在剑上,小丫头你怎么别人哪里心伤往哪里戳?” 席乐歌很是不满,詹鸢连忙道歉:“是我错了,对不起前辈,希望前辈早日走出痛苦,从过去中走出来。” 劝说的人往往比较容易,但要他们自己做起来,却很艰难。 詹鸢希望席乐歌早日走出过去,可她自己呢?她能从前世痛苦的过去走出来吗? 想到这里,詹鸢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过于残忍了。 “也许我不该劝你善良,”詹鸢道,“有些仇该报还得报!” 她改口又说。 天伦山上,掌门连着两天心神不宁。 “凝霜,这两天我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掌门说。 第11章 帝钱风波——愚妄 “在哪?”那位师伯赶紧左右张望,可人太多,一时间难以找到他的位置。 “在这!”席乐歌忽然道。 洪亮的声音从大殿顶端传来,众人仰头看,看见他迅速从上方下来,像突然出现那样,惊煞了众人! 掌门眉心一皱,命早已准备好的离殿弟子布阵将他困住。 符咒上浮空中,席乐歌只扫视一眼:“师兄到现在还想杀了我?” “杀你?杀你还不足矣为死去的弟子报仇!”掌门道。 “哼!” 离殿弟子动了手,将他困在阵法里企图抹灭。贺兰山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席乐歌一边防御,一边质问:“什么死去的弟子?你把我关押在禁闭室十几年,说好的善待凤儿呢?你们这些人,这么多年可看见过贺兰山身边有位夫人?那本应是我的夫人,他骗了凤儿的娘家,将她强娶过门,凤儿不从,他便要杀我!” 席乐歌痛快且肆意地大喊,整个震殿上响起了他粗犷的笑声:“你说好会好好待凤儿,我便进禁闭室永世不见天日,而现在呢?你杀了凤儿,你杀了她!” 贺兰山的表情很不悦,厉声:“一派胡言!赶紧拿下!” “呃……”席乐歌发出痛苦的一生,看来法阵的威力不小,他在阵中撑了这么久已经快到极限。 “掌门,高人还没为我证明清白,你若现在将他杀了,岂不是要我死无对证,故意污我清白?” 詹鸢说话,关键时刻救下席乐歌。她知道掌门很要面子,去宝库轻点钱币数的震殿弟子还没回来就杀了关键人证,实在不妙! 离殿的弟子还在施法,看掌门没有收手的意思,詹鸢又道:“席前辈曾经负责看官宝库,在他之后才是凝霜师姑,所以他知道天伦山中究竟有几枚帝钱,而我手中的帝钱又是从哪来的,而且……”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笑道:“依据天伦山的规矩,宝库极为重要,除看管人和掌门之外,其他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看管人更替需掌门在场将库中宝物轻点如数方可,凝霜师姑既然能接替席前辈看管宝库,想来那会儿应该在掌门和前掌门的目证下轻点无误,掌门可不要再冤枉席前辈,说他给我的帝钱是从宝库里偷的!” 贺兰山被她说怒了:“大胆弟子竟敢如此无礼!” 贺兰山拂尘施法向她袭来,詹鸢躲闪,笑:“掌门为何不等凝霜师姑回来后,再处置席前辈呢?掌门这么急着下杀阵,难道是心中有鬼?” “胡说八道!”贺兰山道,但此时高台上所有的师叔师伯均看着他。 “……”贺兰山无奈,只得收起怒气:“那便等凝霜回来!” 他扬手,离殿的弟子这才停止,法阵渐消,席乐歌从空中落了下来。 “席前辈?”詹鸢过去扶起他,席乐歌笑。 “贺兰山啊贺兰山,呵!”他只是冷笑,对着贺兰山,并未说其他。 凝霜很快便回,司刑师兄跟在后边捧着一方台案。 贺兰山瞟了一眼,先问席乐歌:“你曾看管宝库,说,宝库中帝钱多少枚?” 他先问席乐歌,这倒让人意外! 众弟子的视线均落到席乐歌身上,席乐歌大声道:“三枚!” 全场哗然,永珍帝钱他们平时连见都不曾见,更不要说知晓天伦山内的具体数量,而今席乐歌却大声在殿上把枚数喊了出来,无人不激动! 贺兰山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冷笑,说道:“不错,是三枚,凝霜,你去清点,发现帝钱现在几枚?” 凝霜深深低着头,身后,司刑师兄将台案捧上来,揭开上边的红布,赫然空空,里面什么也没有! 凝霜赶紧跪下,禀道:“一……一枚也没有!” 哗然! 整个大殿沸腾了,所有弟子都议论起这件事来,连师叔师伯们也都不禁露出骇然的神色。 “一枚都没有?詹鸢,你还有何话可说?“ 詹鸢眉头轻蹙,她想过今日会出现诸多情形,但没有一种是掌门监守自盗! “你可知永珍帝钱是有灵性的?”詹鸢道。 贺兰山才不管她怎么说,命令震殿:“将罪徒詹鸢拿下!” “永珍帝钱可相互感应彼此存在,掌门说天伦山只有三枚,可如果此时某处还有三枚呢?” 詹鸢,笑。 震殿弟子又擒拿住她,詹鸢没有反抗,默默捏手诀,以自身仙力很快感知到另三枚永珍帝钱的存在。 就在凝霜的袖口,被她紧紧攥着。那三枚帝钱在回应詹鸢的仙力微微颤动,凝霜更加用力握紧,看得詹鸢又是一笑。 “这不可能!”席乐歌不知道真相,大声质疑,“绝不可能,天伦山宝库的守护阵法怎么会这么弱?” 贺兰山眉心微沉,似有叹气:“这的确该查,凝霜,阵法为何会出问题你要速速找到……” “不用了,”詹鸢道,“还请凝霜师姑将三枚帝钱交出来!” 听到她指名道姓,凝霜吓了一个激灵,但还是摆出师姑的姿态:“什么帝钱,你这个弟子好没规矩?“ “没规矩的是我还是师姑你呢?监守自盗可不是看管者该做的,”詹鸢道,不紧不慢,“请掌门将从我那搜到的三枚帝钱拿上来,怎么,不行?” 詹鸢漠视他们,眼前的凡人充斥着贪欲,名利、财宝、权势,他们痛恨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将自己定罪的不加掩饰的心理无一不反应着内心的愚妄。 行灯道:“孽徒,为了让你心服口服,司刑,去把从她那找到的三枚帝钱拿上来!” 司刑照命,贺兰山眉头紧锁,詹鸢向行灯道人投以感谢,很快,从她那找到的三枚钱币被司刑拿上来。 詹鸢扶稳席乐歌,道了声:“席前辈。” 席乐歌说:“我没事,离殿那基础的法阵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詹鸢点了点头,松了手,走向凝霜,凝霜惊:“你要做什么?” “请凝霜师姑,伸出手。”詹鸢道。 所有人都很紧张,詹鸢回头对众弟子:“宝库里的三枚钱币,就在凝霜师姑手中!” 第12章 帝钱风波——行为败露 一句话落,众人震撼! 司刑先站出来否认:“不可能,我随凝霜师姑一同进去,师姑在我眼前打开宝盒,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师姑绝没有动手藏东西。” 詹鸢笑而不语,只是坚持让凝霜伸手。 所有人都注视这边,连同高台上的师叔师伯们,此时也是发话:“凝霜,你就张开让她看看!” “师兄……”凝霜快要哭了,看向掌门,十分为难。 詹鸢心知肚明,但没有任何仁慈,仍在坚持:“怎么,师姑不敢张手?还是要弟子帮你一把?” 她直接上手打在凝霜的内肘弯,凝霜的手指下意识张开,三枚帝钱叮当落地! “!” 整个震殿里没有预料中的喧哗,反而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出气。 六枚钱,现在众人眼里有六枚铜钱! 詹鸢弯下身将地上的钱币一枚一枚捡起来:“这是难得的宝物,既然天伦山能收藏三枚,就要好好珍惜。” 她把这三枚交到了席乐歌手中,贺兰山大怒:“大胆罪徒,竟猖狂如此!” “猖狂的是你,掌门!”詹鸢丝毫不虚,直接将司刑捧来的自己的三枚帝钱收起,大声,“我的事已经清白,接下来你就和席前辈将前尘往事慢慢算!” “等等!”一直胆小唯诺的凝霜忽然大声叫住了她,她愤恨地瞪着詹鸢,质问,“你怎知我手上有钱币?” “我不是说了吗?永珍帝钱有灵性,能互相感知,当司刑师兄将我的三枚钱拿上来时,靠近你身边出现了震荡,就说明你身上一定也有帝钱,”詹鸢道,“而凝霜师姑素来将礼节,尊师重道,行事君子,就算做出这种事也不会将帝钱藏在身体秘处,所以只会拿在手上。” 詹鸢说得头头是道,说得凝霜没了脾气。 “凝霜……”看她这样轻易就服软了,贺兰山很是生气,暗骂她没用,但此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好忍下去,“詹鸢,就算你找出凝霜身上藏有帝钱又如何证明这三枚帝钱是你的?凝霜她身为天伦山宝库执掌,资历甚高,能私下收藏到帝钱也不是不行。” “能拥有宝物和资历有什么关系?”詹鸢笑他,“方才你也承认天伦山只有三枚帝钱,现在多出来三枚你又怎么确保是凝霜师姑自己的?再说,卜算圣祖转世不是大事么?凝霜师姑若是私藏帝钱不拿出来做六卜法,她这又安的是什么心思?” “凝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师叔伯们一同质问。 “我……”凝霜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众人。 詹鸢转身:“这三枚帝钱是席乐歌前辈赠与我,当年他在外游历,遇到一女子,女子珍藏有三枚帝钱,作为定情信物赠与了他,后来女子不知为何成为了掌门夫人,而今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前辈见我灵性,便赠与了我,而他是如何赠我,就要问掌门为何将他关在震殿之下了!” 这番说辞是她和席乐歌之前商量好的,为此牵出凤儿的事,也是为了气一气贺兰山。 席乐歌爽朗大笑,指着掌门:“贺兰山!你没想到,凤儿当年手中就有三枚帝钱,你强行娶了她,又不给她幸福,她早就看清了你,把帝钱交给了我!” “胡说!凤儿不可能这样做!”贺兰山道。 席乐歌:“怎么,不打自招了吗?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贺兰山浑身都在颤抖,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像是被上了咒,怎么动都感觉不对,怎么说话都觉得不对! “那年我与你外出游历,败给你后便被关进了禁闭室,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凤儿,但为什么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凤儿的存在?” 席乐歌指着围观在震殿的天伦山弟子们,仰头大笑,笑得凄怆:“你却还说什么要为弟子报仇?我都被关在禁闭室,你什么仇能寻到我?我与你同时入山,同时修道,却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让你囚禁十几年……” 席乐歌笑着哭了,悲怆的情绪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而更加的,他的眼角渐渐滑出一行血泪,鲜红的,像是地狱里的修罗,让人既同情,又害怕。 “贺、兰、山!” 究竟心里有多大的恨才能变成这副模样?詹鸢怕他入魔,赶紧喊他的名字:“席乐歌!” 掌门紧蹙眉头,浑身紧绷,行灯上前一步,劝道:“席师兄既然平安无恙,就把这些年的经过说说!” “说什么?他早已入魔,说的话岂有真话?”贺兰山厉声阻止。 席乐歌:“你问震殿弟子在禁闭室是否有个常年关押的人,近期和詹鸢小姑娘一同不见,那个人就是我,是我!” 他忽然大喊:“圣祖说过我们修道之人要秉承天地正义,呵,那些震殿弟子们呢?难道各个都是贺兰山的走狗,屈于他的淫威?” 喊到这里,司刑的眉眼忽然抽搐了一下,他身为震殿大师兄,自然知道席乐歌说的话是真是假。 贺兰山道:“一派胡言!” “那你就叫凤儿出来,让大家看看!”席乐歌,“让这么多天伦山弟子一起看看天伦山的掌门夫人!” 贺兰山紧咬嘴唇,都咬破了,渗出了血,呵令:“离殿何在?” 离殿主杀戮,法阵又起,眼看又是一场恶战! “且慢!”玄疆上前一步,阻拦在离殿弟子跟前,跪下,“掌门三思,今日是主判詹鸢偷盗门内宝物的事情,凝霜师姐偷窃帝钱还没了结,席师兄的事可以稍后再议。” 刚也在看热闹的凝霜一下又紧张起来,连忙辩解:“我没有!” “事实确凿,师姐何须争辩?”玄疆说道。 詹鸢没想到玄疆竟会向着自己,眼下的情形显然是掌门和凝霜串联想要夺她手上的帝钱,凝霜自己败露,掌门想要岔开话题拿席乐歌将此事浑过去,玄疆这么一说话,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凝霜身上! “我没有偷帝钱!“凝霜竭力否认,”我没有!” 玄疆步步紧逼:“那师姐手中藏起的钱币是哪来的?敢在圣祖画像前起誓吗?” 第13章 帝钱风波——尾声 “我……” 贺兰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他沉声:“将凝霜拿下!” “师兄!”凝霜大叫,万不敢相信贺兰山竟然要出卖她。 贺兰山的眼神尽是警告,对着凝霜:“此事天伦山自会查清,你先暂辞宝库执掌一位。” “师兄,师兄!” 凝霜只是大叫,却也丝毫没有暴露贺兰山的意思。詹鸢全看在眼里,知晓在心,所以才更觉得荒诞! 玄疆不依不挠:“那掌门夫人,为何从未听掌门提起过?” 行灯道人也适时插嘴:“我曾见掌门师兄带回来一位女子,但后来那位女子就不见了,师兄还是与大家说清楚!” 贺兰山瞪着玄疆,恨不得将他吃了,但奈何玄疆是年纪最小的师弟,年轻人不懂事,问再多的问题都能被接受。他只好道:“没有原因,就是她自己离开了。” “那她人现在何处?”席乐歌追问。 “天下之大,我怎会知道?”贺兰山说,“你执念于我夫人,其心不轨,又意义何在?” “凤儿当年爱的人是我!” “可她嫁的人,是我!” 席乐歌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贺兰山的性格八成是将人杀害,但他却说人已离开天伦山,人海茫茫又是十几年过去,那人是生是死就成了谁也不能下的定论。 詹鸢看着他被贺兰山压制得吃瘪样,一阵无奈。看在他帮了自己的粉上…… “此处不是有六枚帝钱?可用帝钱占卜,占出掌门夫人的下落。”詹鸢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席乐歌看着手中的三枚帝钱,喜出望外:“是了,永珍帝钱可占卜万物甚至前世今生!贺兰山,你敢不敢占凤儿的下落?” 玄疆也道:“我最近正好研读完圣祖传下的帝钱占卜秘术,可以一试。“ 他们一唱一和,都没给贺兰山说话的机会,玄疆就已经开始拿着帝钱卜算。 詹鸢将自己的三枚也送上去,中央殿的弟子见后大惊:“六枚法!” 六枚帝钱占卜方法中天殿也只是粗略听闻,从未实施过,而现在玄疆小师叔竟然要当众占卜? 玄疆道:“六枚法我也只看了书中大概,姑且一试!”说罢,他将帝钱摇入筒中,默念口诀,一下一下。 詹鸢暗中施力,作为旁观者,她也很想知道那位凤儿姑娘而今是生是死,这天伦山的掌门是否手沾人命。有她的仙力加持,帝钱很快呈现出象,在空中字形排列,逐渐变化,而后叮当地落在地上。 玄疆推算,神情严肃。 詹鸢问:“如何,玄疆师叔?” 玄疆道:“卦象显示,是死。” 席乐歌一下激动了,但被詹鸢拉住,詹鸢又问:“死在何处?” “何处?”这个问题超出了玄疆刚才的卜问范围,而后又进行了一次卜算,推出结果,“在,就在这。” 只见六枚帝钱叠在一起,从上看去好像一枚似的! 詹鸢摇了摇头:“可这里是震殿,难道掌门夫人就死在这?” 一语话落,众人皆撼! “怎么回事?” “掌门夫人死在震殿那是不是……” 司刑师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禀报:“玄疆师叔,震殿弟子绝未对掌门夫人动过杀手,师父,震殿里从没关过门内弟子之外的人,请师父与各位师伯师叔们相信司刑!” “胡说八道!”贺兰山哼气。 玄疆平静说:“是不是胡说寻到便知。” 他拿出一张符纸,稍念口诀,符纸如有灵智般在空中漂浮,围着大殿。 “凤儿姑娘的生辰是?“ 席乐歌赶紧报出,玄疆将生辰写在符纸上,然后松手,符纸便自己寻路,落在了殿内的一块壁石上。 弟子们都忍不住往那边围去,玄疆走到那把符纸私下,说:“把墙砸了,凤儿姑娘的尸身应在里面。“ “这,先天八卦殿怎能砸?”有师伯质疑反对。 “是啊玄疆,你要是把墙砸了,惹了天怒怎么办?” “不砸如何能辨别席师兄与掌门,孰是孰非?”玄疆反问,“难道要死者枉死?还是要掌门被无辜诬陷?” 各位师伯师叔们一时陷入了两难。 詹鸢作为二世谪仙可没有他们这些人迂腐,走到司刑身边抽出他的佩剑径直朝壁石走去:“我已惹师伯师叔们不快,便让我来!” 起手剑落,狠狠劈在壁石上,霸道的力量划出长长的口子,随着符咒散裂,墙壁崩开,轰的一声开出了一个窟窿! 詹鸢跨进去,里面果然有夹层!她没费多少力气就从里面拖出来一具尸骸,说来也许是天伦山养人,这具尸骸保持着生前的样貌,除了僵硬冰冷无呼吸,其他同活人无异。 “凤儿!”席乐歌一眼认出,冲过去从詹鸢手中抢过她,深深搂在怀里,痛苦不已。 玄疆和詹鸢一齐回头看贺兰山,贺兰山仍旧站得笔直,面上甚至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席乐歌哭:“贺兰山,凤儿明明没有离开,只是喜欢我,你为何下此狠手!” 看见女尸的样貌,稍微年长的师伯逐渐想起来了:“十几年前确实有这位姑娘来过天伦山,兰山啊……” 他没再称呼掌门,可见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贺兰山笑:“我有什么错,这一切都是为了天伦山!” 高台之上无人不叹息:“先是凝霜,后是掌门,天伦山而今为何成了这样?” “前辈节哀。”詹鸢宽慰说。 席乐歌哭得痛苦,但仍没忘记叫贺兰山:“你这样辜负凤儿,违背你我的誓约,我本该杀你,要你偿命!可下个月就要祈圣,你好歹是掌门,你欠凤儿的命就交给子铭去处理!” “周子铭?国师……是谁告诉你……”贺兰山疑问,忽然瞪眼,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 他笑了,环视同他一起站在高台上的这些,当中有人早与席乐歌勾连。 他只能苦笑着闭上眼。 “游世师兄,你是我们这些师兄弟里最年长的,又负责中天殿,此事你来决断!”行灯道。 被行灯叫的老道长站在贺兰山的身后,他白发苍苍,两撇眉毛已经苍白,听见行灯的话也是闭眼。 “贺兰山有失掌门之得,自然要罢除掌门之位,祈圣日子铭会回来,就如席师弟说的那样,交给他带回宇天监去处置,贺兰山就先羁在震殿!”游世道人说道。 “那,新掌门……” 第14章 圣祖清河 “我提议玄疆。”行灯道人说。 “玄疆?” 不止游世道人惊住,连玄疆自己也吓了一跳。 “行灯师兄,玄疆年纪尚轻如何能做掌门?”有人担忧。 “他资质聪慧,是前掌门亲传弟子,品性端正,处事公平,更是年少有为,刚游历回来在门内还没有具体事务,是做掌门的不二人选。”行灯又道。 詹鸢朝玄疆看去,他一双眼中充满了惊讶,怔怔看着行灯。 “我也认为他不错!“席乐歌说话了,抱着凤儿的尸首,慢慢走到高台下,”就冲这小子公正这一点,他就配做掌门!年纪轻怎么了?贺兰山年纪不轻,但却是什么德行?“ 游世道人跟身旁的人嘀咕了几句,很快殿中的弟子被有序带离。司刑拱手拜离,震殿内只剩下少数几位师伯和玄疆他们。 游世道人看眼詹鸢:“你怎么不走?” 詹鸢还站在大殿中央,听见此话,说道:“师父还没让我走,以我今天的身份,我不敢走。” “你走,你是清白的!”游世道人发话。 詹鸢道:“我愿以三枚帝钱赠玄疆师叔,助他成为掌门。” “詹鸢……!”玄疆赫然转头,詹鸢轻笑。 “这三枚钱我愿意给小师叔,如果小师叔做了掌门就能带中天殿行六枚发测卜圣祖转世,师伯您还认为小师叔不适合做掌门吗?” 游世道人思考了一会儿,问:“如果,我不答应……” “那这三枚帝钱我便不给了。”詹鸢笑道。 游世道人不高兴了:“哼,你威胁我?” 詹鸢茫然摇头:“没有,我只是说了实话,敢问现在天伦山内还有谁比玄疆师叔更适合做掌门?各位师叔伯们吗?方才掌门冤枉我,只有玄疆师叔站出来主持了公道,各位师叔伯都是怎么想的呢?” 她的话让游世很深思,行灯忽然对她说:“鸢儿,这件事有我和你师叔师伯们商议,你先回去!” 詹鸢看了眼玄疆,玄疆道:“我去送她。”说完便领着她离开,离开震殿这个是非之地。 天伦山而今放了晴,詹鸢抬头看着太阳,拿起帝钱高举,中间的小孔透着阳光,引她一阵沉思。 “就这三枚钱便将天伦山闹成这个样子,可叹呐!”詹鸢看着铜钱口,发出了感叹,明明不过是手指大小的玩意。 “詹鸢。”玄疆说道,在她跟前站定。 詹鸢停下了脚步,道:“师叔一定会是下一任掌门。” “你就这么确定?” “因为也是我的希望。”詹鸢道。 “我……对不起。” 玄疆忽然向她道歉,她这才抬头看玄疆,他神情有些愧疚,詹鸢问:“师叔是为向掌门告状污蔑的事道歉?” “真不是我说的,你相信我!”玄疆说,“我是为自大而不信你道歉,因为你是普通弟子就小看你,认为你不可能有帝钱,怀疑你,对不起。” 詹鸢盯着他打量许久,他说他怀疑自己,但却又不是他向贺兰山告状。 “那会是谁?”詹鸢问,“天底下能认出永珍帝钱正品的人本就不多。” “我已经查明了,是杂殿的小弟子,那日清扫门道恰好听见了你我谈话,就去告诉了掌门,断章取义。”玄疆说道。 “打杂的弟子?”詹鸢倒是意外,看着玄疆,他的目光真诚,不像是说谎。 “说起来你也许和道很有缘,不然席师兄也不会把帝钱交到你手,是我太浅薄,完全想不到你和师兄会有这层联系……” “不,这帝钱本来就和他没关系,我那样说完全是胡编。” 詹鸢毫不在意地告诉他真相:“事先和席前辈商量好,用那套说法气一气贺兰山,他亏待凤儿姑娘在先,要是知道凤儿姑娘手里有帝钱,怕是要后悔死!” “什么?”玄疆又严肃地皱起了眉,显然是对她和席乐歌的这种做法不满。 詹鸢把帝钱收好:“你看你,以为把脸遮住旁人就看不清你的臭脸?前辈从来就没有过帝钱,这些的确都是我的,但现在是你的了。” 她把帝钱交到玄疆手上,上好的铜币光泽几百年不见腐化。玄疆默不作声,詹鸢说:“今后引领天伦山的重任就靠你了!” “你为何要这样?”玄疆问 “我说过一定帮你,不论刀山火海。” “为什么?” “或许……”詹鸢忽然抬头看天,“我们前世有缘!” “瞎扯!” “那就当我喜欢你好了!“詹鸢不做解释,眼神清明。 她能为曾经的师父人间大巫柳金眉做什么呢?上一世不知其恩情,直到转世后才领悟上一世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 她现在能做的就只要照顾好他的转世了? “道派掌门与你很配,你最合适,也一定能做好!”詹鸢道,在她眼中此刻站在跟前的人似乎不是玄疆,而是柳金眉。前世他是巫谷谷主,统领天下大巫,而今他定能做好道派掌门! 玄疆却是转身:“你和行灯师兄都太高看我了。“ “下个月国师会来,具体日子定下了吗?“詹鸢问。 下月便是向圣祖祈福的日子,虽然詹鸢并不信奉什么圣祖方清河,但她很在意这位国师。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这曾经是自己的位置。 曾经的她被贬到人间,担任国师,也是享尽了人世荣华富贵,也是废了心血打造了建设了宇天监。 而今三百多年过去了,她很想看看现在的国师是什么样。 “这些你问你师父都比问我强,我才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玄疆道。 “可你马上就是掌门了,这是天伦山的大事?” “我外出九年,从未参与过祈圣,这事要我如何管?”玄疆笑话自己。 “这倒是个问题,”詹鸢说,提议,“不如你抓紧时间在这一个月内找到圣祖的转世,倒时候直接把生辰八字拿出来,比准备任何仪式都管用!” 玄疆嗤鼻:“哪有那么容易?“ “你现在不是有六枚帝钱了?“詹鸢道。 天伦山掌门贺兰山失德,被关押在禁闭室,一时轰动正片山门。在游世、行灯等德高望重的道人安排下,由玄疆暂时代替掌门之职,凝霜暂且入禁闭室面壁思过,宝库执掌暂由席乐歌重新掌管,而那位凤儿姑娘…… 第15章 圣祖清河 “能葬在天伦山里,也算是凤儿与道有缘了。“席乐歌说,静坐在刚立好的坟冢旁祭拜。 他拿了厚厚几捆黄纸,好几大罐子烧酒,跪在坟头,一边说,一边烧钱,一边往地上淋上酒水。 凤儿的冢被葬在宝库的后山,与掌门坟群相邻,也算是承认了她曾是掌门夫人的身份。 “贺兰山毕竟是天伦山掌门,不能就这样叫他给你陪葬,是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该听你的直接带你走,就不会让你和贺兰山成亲,你也不会死了。” 席乐歌忏悔,但此时身后,一个熟悉声音响起:“这位姑娘不是山门中人却能葬在福地,也是她嫁给贺师兄的福分了!” 行灯走入坟冢,席乐歌起身,被人打扰心情很不愉快:“是你?” “新掌门确选,缺你一票。” “笑话!”席乐歌冷笑,“你们爱选谁选谁,我已在凤儿坟头立誓,此生不再离开宝库,我要在这个地方陪她,等我寿终就与她葬一起,你们这些事情不用找我!” “你……”行灯道人无言,看他心意已决,叹息,“何难为情欲折磨至此!” 席乐歌说:“我这辈子早就不求什么,而今大仇已报,只希望国师能秉公处置贺兰山。“ “天伦山换掌门是大事,子铭他收到消息,决定提前赶来,在这之前最好还是让玄疆坐稳掌门之位。” 他的话遭席乐歌耻笑:“你是想叫那小子做掌门,还是想叫他做个傀儡?他年纪小,所以能够掌控,真是不错的人选!” 被席乐歌这样嘲讽,行灯一阵无奈,否认:“我并没有要做掌门的意思,只是不想山门内再出现贺兰山的事,掌门人选早一日确定天伦山里就早一日安宁,所以才想尽快让玄疆正式成为掌门。“ 席乐歌只笑一声,行灯又说:“既然你已决心不过问世事,我也不勉强,人死不可复生,作为活着的人还是得向前看。“ 他最后的安慰席乐歌也没有放在心上,这番道理他何尝不懂? “向前看,我都快行将就木,就这样陪着凤儿,了却余生!”他说着,摸摸坟冢。 行灯道人走了,席乐歌忽然道:“你说是不是,詹鸢丫头?” 一旁的树丛发出声响,詹鸢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里面出来:“前辈知道我在这?” “你过来干什么,难道也是劝我给玄疆投票的?”席乐歌问。 “那不是!”詹鸢笑道,“我就是闲得无聊,想来看看凤儿姑娘。” “凤儿?你看她做什么?”席乐歌惊讶。 詹鸢道:“凤儿姑娘和你的故事我不清楚,但感觉她应该是位敢爱敢恨的人。” 詹鸢蹲下身在坟前烧了些纸钱,又拜了三拜:“前辈是痴情人,我也很敬佩,但人间痴情种大多不长寿!” 席乐歌盯着她看:“小丫头是来咒我死的?” “不敢不敢,只是想让前辈知悉,还有感谢前辈不深究我身上的事。” 席乐歌从不追问她身上为什么会有帝钱,也无条件为她保密,就好像认识很久了一样,有充足的信任和默契。 “这有什么?”席乐歌笑,“我只是不多管闲事!” “已是难得的品质。” “你和玄疆那小子之间怎么样了?” “玄疆?”詹鸢乐了,“我和他之间能怎么样?” “年轻人之间有爱慕之心很正常,等哪天你们成亲了,别忘了带杯喜酒给我这个痴情种子喝!”席乐歌说。 詹鸢面上的笑容一僵,失笑:“我和他之间不是前辈想的这样。” “不是?我看那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呐,虽然成天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但那双眼睛……说不了谎?” 詹鸢道:“前辈别说笑了,他与我才见几次面,怎会是你说的那样?我与他绝无男女之情。” “但我看你对他的态度也不一般呐!”席乐歌忽然八卦起来,指着她坏笑,“我懂了,小姑娘家家害羞了!” “怎么会?”詹鸢摇头,笑容清淡,倒真有些小女儿家的娇羞。 “呵呵!“席乐歌。 “真不是,”詹鸢辩解说,“只是有一些前尘因果。” 席乐歌看着她,忽然发出笑声。 “你怎么了,前辈?”詹鸢问。 席乐歌笑:“小小年纪讲什么前尘因果!” “当然有前尘因果,不然天伦山还找圣祖转世做什么,不都是因为有前缘?” “那詹鸢丫头,你怎么知道你和玄疆那个臭小子有前缘?” “你忘了我是有帝钱的人了?”詹鸢道,扭头,“帝钱能卜因果,我相信玄疆能做好掌门,也能学会帝钱占卜方法完成天伦山几百年的梦想,找到那位的转世,”她忽然想到,“只是真找到了,发现是个普通的凡人,天伦山的各位师叔师伯师姑要如何自处?“ 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但席乐歌却忽然严肃。 詹鸢隐隐察觉氛围不对,仔细看他,他满脸正经,正端坐着紧张地看向自己。 “有什么问题吗?“詹鸢问。 “丫头,你知道天伦山有一道唤魂的秘咒吗?” “换魂?” 詹鸢乍一听没明白具体含义,还以为是灵魂互换,忙摇头,“这等邪术怎能施展?“ “这不是邪术,前世圣祖道行极高,哪怕他转世成了平凡的普通人,但可以通过这道秘术唤醒他前世的灵魂。” “啊?“ 詹鸢这下听明白了,原来是“唤醒前世魂魄”,只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听过这样的咒法。 不过仔细想想,人走过轮回总会在灵魂深处留下印记,要是有某种方法放大前世的魂体,那把人的前世在今生的身体里唤醒也不是没可能! 詹鸢惊:“天伦山竟懂得这种术法?“ 也是青鸾上仙的法术吗? 席乐歌说:“天伦山历任掌门执着于找圣祖转世并不是想找这个普通人,他们想要的是一直是圣祖,他们要唤醒圣祖,重现世间。“ “原来如此!”詹鸢总算明白了。 “如果玄疆那小子找到了圣祖的转世,那就等于天底下又出现一个方清河了,天伦山长久的富贵荣华啊,呵!” 詹鸢看着他:“听前辈的意思好像并不赞同?” “我赞不赞同有什么关系?他们想让道法弘扬天下就少不得圣祖这样的人,当初压制巫谷费了多大的劲?现在道门弟子遍天下,要是圣祖又现世,这里的人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第16章 圣祖清河 席乐歌大口喝酒,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你刚才说,巫谷?”詹鸢敏锐地听到了重点,抓住席乐歌的胳膊,“你说压制巫谷,是怎么回事?” 当今天下已没有巫师存在,这其中天伦山…… “我也是听师父说,当年天伦山出了圣祖那么一号人,悟性足、道行高、法力深,就渐渐让巫师在百姓心里没了地位,巫谷当时在人间的势力就像天伦山现在这样,他们当然不会服气,所以就经常同我们打闹,修行邪术,祸害了苍生,便被圣祖压制拯救天下于水火……” “不可能!”詹鸢激动大声地从地上站起来。 巫谷祸害苍生? 当年的柳金眉仁义至极,顶多是过于谨慎有些多疑,但也决不至于去修习邪术去跟道派斗法。 当年的巫谷治病救人驱邪,怎么可能祸害苍生?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想到过去,想到现在,柳金眉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巫谷背上这样的名声? 席乐歌看到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赶紧问:“丫头,你怎么了?” 詹鸢落了泪,忙摇头说:“没什么,被,吓到了。” “吓到?巫谷早就已经消失了,别怕别怕,再说就算有事还有天伦山那么多师伯辈分的人顶着,你个小丫头怕什么?”席乐歌以笑话的语气安慰她,“而且你自己也不一般呐?能找到帝钱,还能把我从禁闭室放出去,你害怕小小的巫谷?” 詹鸢擦掉眼泪,只是轻笑。 “其实那个臭小子做掌门也好!”席乐歌又说,“年纪小所以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去利用圣祖的转世?” 詹鸢问:“他们要用圣祖转世具体做什么?“ 席乐歌忽然瘪嘴,遗憾摇头说:“那就不知道喽,怕只有掌门那些人才知道!“ 玄疆在坪前练剑,动作行云流水,更是与符箓贴合,引得些许弟子旁观。 詹鸢瞟了眼他的剑,是刻了符箓的太极剑,在天伦山内极为平常。他基本上已被确定为新掌门了,所以所有弟子都对他格外有礼,旁观练剑也呼声连连,想博取新掌门的好感。 而获得掌门好感有什么用处呢…… “玄疆师叔,宇天监的人到了!”游子涛前来禀报。 玄疆收了剑,道:“带路。” 詹鸢也被他的话吸引跟了过去,宇天监,是皇宫里推演国运历法星辰演算的机构,是……国师所在! “天伦山出了此等大事,国师十分心痛,但因宫中事务繁多,国师脱不开身,便差我们二人先来道门。” 在行灯道人的落秋阁,两名身穿京城服饰的人与行灯同坐。游子涛带着玄疆进去,禀告:“玄疆师叔到了!” 那两人转头同玄疆行礼,道:“这就是天伦山推荐的新任掌门?“ 行灯点头:“还请二位如实禀告国师,请他出面,为山门见证掌门之位。” 那两名宇天监神官说:“天伦山定掌门原本与宇天监无关,但这次事出突然,又恰逢圣祖祈圣,国师大人说了,只要行灯道长与游世道长认可,他便也认可,这是国师手笺。” 一封信被放在玄疆面前:“您现在是代理掌门,信件理应由您亲收。” 玄疆拆开信笺,里面寥寥几行字,但把该说的话都说明了。 两位神官端坐着期待他的回应,玄疆道:“今年又逢辰星临界,国师费心了。” “子铭做国师前拜在游世师兄门下,这次他要回来,游世师兄很高兴,已经把一切安排妥当,玄疆。”行灯道人叫他。 “师兄。”玄疆回应说。 “今年辰星临界,和圣祖留下的典籍中描绘的一样,辰星临界天地必有大事发生,你而今做了掌门要处处谨慎,同宇天监日后多联系。”行灯道。 “辰星临界……”玄疆思考着这四个字。 行灯道:“二位神官路途奔波,今日就早些休息,其余事我们明日再谈,鸢儿!” 詹鸢一直站在门外,不能算偷听,但也不算光彩。行灯道人正是发现了她,索性把她叫进来,吩咐:“你带这二位神官前去客房休息。” 詹鸢低着头笑着进来,行灯道人介绍:“这是劣徒詹鸢,让二位见笑了。” 两位神官倒是客气,也向她鞠躬行礼,詹鸢回礼,说:“二位神官请随我来!” 詹鸢对宇天监的人有天生的好感,她从不讨厌学习易理探寻天地真谛的人。一路上她多次打量神官,虽然没在各门派内修仙,可也是步履生风,似是有天生道骨。 “詹鸢姑娘为何总看我们,难道我们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神官问。 “没有没有,”詹鸢连忙说,“只是难得看见京城的人过来,好奇!” “姑娘今年多大了?” 多大? 詹鸢算了下年纪,她这辈子从来没留意过年纪,所以一时间她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但玄疆好像是十九岁? “17。”詹鸢说。 “17岁也不小了,你师父应当是极其疼爱你,不舍得叫你下山修行,所以才让你事事都好奇!” 行灯道人极其疼爱她? 詹鸢在心里比较了一番,觉得还是柳金眉更疼爱她,故而笑笑,不再说话。 等到了客房,将一切安顿好后,詹鸢正要离开,其中一位神官出门叫住她:“詹鸢姑娘!” 詹鸢回头,神官说:“十日后国师便会到达天伦山,请告知玄疆掌门,另三日后便是天地吉日,可立掌门,我们二人会以宇天监的名义出席见证。” 他手上我这一颗散发微红光芒的珠子,詹鸢认得,那是宇天监内用于通信的法器。 看来刚才是收到了宇天监的消息! “好的,我定会禀告师父。”詹鸢道,有礼转身,离开。 落秋阁内。 “子铭过来是迟早的事,辰星临界时机可贵,三百年前圣祖就是利用一契机将天伦山一举成名,成了而今万人所仰的修仙圣境,越来越多人上山求道,即便道法深奥,却还能普及天下,不得不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集结的功劳。” 第21章 圣祖清河——周二公子 “我看你对妖根本不怕嘛!“詹鸢挑眉道,”你看前面这个东西,妖啊!“ “他不是被关着么?“周禾悎当真一点不怕,一双清澈的眼直直盯着詹鸢,”道姑你真好看!“ 詹鸢神情漠然:“油嘴滑舌!“ 周禾悎笑笑,扭头看了眼妖物,那妖物也看了眼他,极有灵性。 詹鸢说:“你不是宇天监的人,也就不会知道宇天监抓这只要妖要做什么。”她叹息一声,”难道就没有神官在吗?“ 周禾悎尬笑:“这还真没有,宇天监忍受吃紧,所以兄长才会叫我一个文吏来这,哦,妖不是我抓的,道姑莫要误会!” “宇天监人手吃紧,怕是都干别的去了!”詹鸢冷笑,转身朝门外走。 “道姑就要走了?” “不然留下来吃饭?你请?” “啊,这,在下本月俸禄还未曾发,囊中羞涩……“ 詹鸢已经走出很远。 “道姑——”周禾悎在身后追,看门扉已经关上,渐渐停下脚步。 “有天伦山在,看妖不是更好么?”周禾悎道,红润的唇微微抿紧,”兄长啊,你快些赶到!” 詹鸢走出门后发现这里不过是清河镇内一处普通民居。她拿出符纸,在上面画了几笔,扔向大门,符纸贴上门扉很快消失。 她没有将那妖收服带回天伦山,山门内,游世道人正在斥责玄疆办事不利。 詹鸢踏入落秋阁,听见里边的训斥声,慢慢走入,澄黄的玉盏瓶摆放在桌台,玄疆就这样跪坐在此,低着头,默不作声。 “师父,我回来了。”詹鸢道。 看见詹鸢回来,行灯道人叹气:“你到哪去了,妖物怎会被宇天监收走?” 詹鸢看了玄疆一眼,看来他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宇天监的事,师父,我觉得的我们就别管了。”詹鸢说。 游世道人气愤:“胡闹,天伦山禁地内的妖物怎能让宇天监带走?这,这成何体统!” “宇天监也不知是天伦山禁地内的妖物。”玄疆开口说话。 “你还有脸说?”游世道人气得气喘吁吁,“你快要成掌门了知不知道,做事如此没有分寸!” 詹鸢看着玄疆,为他感到委屈:“此事与玄疆师叔无关,宇天监不放,我们也不能强来,国师十日后便到了,倒时候在同他商议也不迟,反正妖被他们看着也掀不起风浪。” 听完詹鸢的话,游世道人的脾气稍微收了一点。 “你去哪了,怎么没和玄疆一起回来?”行灯道人问。 “我去镇上转了转,”詹鸢说,“给师父打了壶酒。” 她在离开那座民居后又去了天伦客栈,打了壶酒才上山。 行灯道人高兴:“你有心了,还想着师父!” 詹鸢笑,另一头,玄疆跪坐着不敢起身,她说:“我还发现一件事,国师还没到清河镇,但先叫他弟弟来了,国师可有个没入仙门的弟弟?” “国师的弟弟?”游世道人率先疑问,摸着胡子想了很久,“周家二公子来了清河镇?” “周家?”詹鸢听游世道人的称谓,“这个周家是名门望族?” “不错,子铭所在的周家乃是永合一代世传千年的望族,受朝廷俸禄,出过军功将军,商贾大户,并对天伦山资助甚多,现在的周夫人二十七年前得子,便将其送来天伦山习道,此子便是大公子子铭,子铭他天资聪慧,成为当今国师,之后十年又得一子,便是这二公子,听说也很聪明,但周家已经有一子习仙道,这第二子便不打算送往仙途,所以应是去考了科举,做了官。” “哦,这样!”詹鸢听着了然点头。 游世问:“你在哪见到了二公子?” “清河镇内,一处民居。” “那得请二公子来山门坐坐。”游世道。 等游世道人走后,詹鸢问玄疆:“你说了那个卦摊的事么?” “没有。”玄疆仍跪坐着,一本正经。 “卦师是宇天监的人,你知道不?”詹鸢又问。 “嗯。”玄疆点了头。 “我跟着那个卦师,去了关妖怪的地方,”詹鸢说,玄疆立马想要说话,被她拿手捂住,“嘘!我虽然跟过去,但没看见一个神官,妖被锁在牢笼里,他们应该是想拉去某地,只是国师还没到。“ 玄疆的眼珠往她这边看,詹鸢这才松了手,玄疆转头,低声:“所以?“ “所以,改天再去看看?“詹鸢道。 “你们在嘀咕什么?”行灯看他们交头接耳这么久,动作非常亲昵,十分在意,咳嗽两声,“游世师兄已经走了,快起来罢!” 玄疆起身,盘腿而坐,行灯说:“鸢儿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不然给你们看一看。“ 詹鸢楞,行灯道人这是想…… “师兄!”玄疆蓦地脸红了,男女合生辰八字只有合婚时用。 “哈哈哈哈——”行灯大笑,“你们啊!” “师父你想多了。”詹鸢说。 “想没想多,为师心里有数,你也有这么大了,也是可以找个人嫁。” “我可是修仙人,”詹鸢说,“与普通人家的姑娘不一样。” “修仙人也可以成亲,你俩都是修仙人,还能互相促进修行。”行灯。 詹鸢轻声笑,玄疆端起桌上的茶杯,掩饰尴尬。 行灯问:“难道你不喜欢玄疆?” 詹鸢低头看他一眼:“他这个样子脸都看不到,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玄疆顿住,茶杯放下,又恢复成平常的玄疆。 行灯摸着下巴:“这倒是个问题!” 玄疆说:“师兄你知道,前掌门贺兰山曾给我算过,我命中有大劫,只能遮面黑袍示人,不可让人看见我的样子。” “他算得不一定准,要不我给你算算?”詹鸢问,但忽然想到,她虽然是谪仙,但对人间的算命术了解甚少,所以马上闭口不再提。 “唉,”行灯深深叹气,“各人各有命数,随你们!” “那可要照游世师伯的意思请周家二公子来做客?”詹鸢问。 “周家二公子,嗯,可以请来,鸢儿,你能联系到他?”行灯问。 “我可去今天见到他的地方问问。”詹鸢说。 “那便去请一次!现在玄疆还不是正式的掌门,就请他来落秋阁坐坐,等到三日后玄疆正式接过掌门印,再以山门的名义请他过来。” 行灯说。 第23章 圣祖清河——没想到好标题 她虽然不在乎妖是归天伦山看管还是宇天监,但看在柳金眉的面子上,无论如何是不允许玄疆被欺负的。 她看着周禾悎:“周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身上总会有公务在身,国师权势再大也大不过皇上。” 周禾悎也看着她,目光清明,奕奕发光,不承认,也不否认:“国师的事也是皇上的事,再说我一个六品小官,行动自由,平日里也没谁管。” “那应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詹鸢道。 周禾悎摇头:“朝廷里没几人知道我是他弟弟,我不想靠他活着。” 他这话让詹鸢高看,倒是个有骨气的人! 玄疆就像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连点响都没听到。 啪啦! 他忽然放下碗筷,在清净的落秋阁发出清脆声响。 “这只妖是天伦山的那就该归还天伦山,就算是国师也不行!” 玄疆说起了硬话,他们二人对视而坐,玄疆如临大敌,周禾悎如煦春风,两人目光对视,似有电石火光! “人家只是一个小吏,听吩咐办事,师叔何必为难?”詹鸢又道,从中调解,“这只妖到底归属谁,等国师到后再说!” 周禾悎笑了一下,继续吃饭,直到碗底见空,放下筷子:“还是道姑想得周到,我要是私下放了这只妖,兄长到后不是要怪死我?” 玄疆不吭一声,起身离开了落秋阁。詹鸢没有阻拦,周禾悎像个没事人似的:“听说天伦山有很多有趣的符咒,能让我看看吗?” 天伦山以咒术闻名,詹鸢在前世早就感知过,记忆里前世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曾给她展示了不少,逗她开心,但这也只是存在记忆里了。 詹鸢的神情黯淡寞然,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那个死穴,想不明白明明有这种美好回忆,为何他却下了那般凶狠的诅咒? 还万箭穿心…… “道姑?女道长,詹鸢?” 周禾悎叫了她好几声,詹鸢一动不动,两眼无神,像失了魂。周禾悎惊,忙上手拍她的脸,但手还没碰到,詹鸢就回过神来了,转头对上周禾悎慌张的眼神,微微一笑。 “二公子想看哪一种?”詹鸢问。 周禾悎慢慢坐回来,小声问:“有哪几种?” 刚才詹鸢把他吓了一跳,但现在又全然没事的样子,让他放下心但又不敢完全放下,打量着她的情况。 詹鸢呼气,将心情平缓:“那就先给二公子看蝴蝶!” 她折起纸,稍稍施法,纸片便化成一只蝴蝶,在室内飞来飞去。 周禾悎看亮了眼:“这就是道术?” “最基础的化形之术。” 纸蝴蝶在屋内飞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落到詹鸢的手上。 周禾悎靠过来,张开嘴,觉得不好意思又闭上,但又张嘴…… “二公子想说什么?“ “我能,碰碰它吗?”周禾悎小心地问。 詹鸢点头,周禾悎将手轻轻碰上纸蝴蝶,纸蝴蝶的翅膀抖动,似乎很不想叫他碰。 “它竟然有反应!”周禾悎惊呼。 詹鸢道:“万物皆有灵,虽然它是一张纸,但咒法赋予了它短暂的灵性。“ “灵性……“ 詹鸢看着他,周禾悎若有所感,笑着的眼睛微微沉下:“我似乎明白兄长为何喜欢习道了。” “能做国师自然天资不凡,”詹鸢说,“我很好奇你那位兄长,年纪不过二十七岁,就已是天下的国师。” “我现在也很羡慕他啊……”周禾悎叹道,“如果我早生十年,我是兄长,那当初被送到天伦山的人会不会就是我了?” 他反问詹鸢,像是要寻得要给答案,可这个问题詹鸢无法回答。 符咒的灵力很快耗尽,蝴蝶扑腾两下没了动静,詹鸢问:“听说你们周家昌盛了千年。” “千年?有那么久吗?”周禾悎反问她,“不过的确是当地名门。” “还资助了天伦山,从什么时候起?”詹鸢问。 三百年前她任国师时天伦山名不见经传,永合周家既然千年昌盛,是否当时就是他们资助了这里,助天伦山一步步成为天下大伦? 周禾悎道:“从我爷爷开始就资助天伦山,他的坟都是天伦山的道长看的,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大圣人,方清河!说祖埋得好还能再昌盛千年,父亲对天伦山道术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把大哥送来天伦山,要说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就只能比我爷爷在时更早了。” “方清河?”詹鸢疑了一声,没想到永合周家和这个人竟有关系,对了对时间,如果是方清河的话,那差不多离她前世的时间不久? “方清河真有那么大本事?”詹鸢询问。 周禾悎不假思索:“当然,他是道门圣祖,先祖认识他后周家再没闹过灾,事事顺心,还生出兄长那样有天赋的修道人,不是很厉害吗?” 詹鸢沉默了。 方清河,那是跟上仙青鸾一起供奉在中央殿的凡人,可是凡人再厉害,又岂能有仙人厉害? 所以詹鸢笑了。 周禾悎盯着她看,十分温柔:“从看见道姑第一面就不觉得生分,一颦一笑都在脑海,像是早就和道姑相识一样!“ “没想到国师的弟弟还是个登徒子!”詹鸢眤一眼。 “不不不,”周禾悎赶紧否认,“在下不是那种人,只是看见道姑自然熟络,就像老朋友一样,感觉很稀奇,我并不是与人自然熟的人。” 他又说:“可能是道姑平易近人!” 詹鸢没有说话,站起身,周禾悎问:“道姑去哪?“ “周二公子来山门,师父吩咐我带你四处转转,现在可去?”詹鸢问。 天伦山很大,尤其是几座山峰相邻的地方,往下看万丈沟壑,谷风瑟瑟,叫人不寒而栗。 詹鸢走在前边:“过了这座桥就是中央殿,你兄长做国师前拜的师父就是中央殿的游世道人。” 两走山峰间万丈沟壑,狂风呼啸,两座山峰间只有窄桥相连,周禾悎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抓着桥上扶手,战战兢兢。 “道姑……” “到了中央殿你要去游世道人那坐会儿吗?”詹鸢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身后,周禾悎忽然抱住她。 腰间突然多出一双手臂,周禾悎从背后紧贴住她,男人的臂弯如此有力,但靠在她身后的躯体却瑟瑟发抖。 被环在男人怀里,詹鸢一愣! “嗯?” 周禾悎在她身后躲风,头侧到一边:“在道姑身边就很安全,但仍然……” 话说到这里,风把头发刮进了嘴里。 一嘴头发。 第24章 圣祖清河——柳金眉入梦 詹鸢叹气:“倒是忘了周二公子未曾修过一天仙道。” 她微微侧头,伸手一挥,周禾悎便离了她半丈远。 “啊?” 看着自己双脚腾空,周禾悎既惊骇,又稀奇,但很快落地,头发再也不被风吹起。 他惊奇地低头看自己,詹鸢说:“我已经布了结界,你放心走!” “道姑!” “还有何事?” “啊,道姑等等我啊!” 中央殿在闭关卜算,大殿里此时见不到一个人。周禾悎好不容易跑过来,追上詹鸢脚步,抬起头,看见这巍峨的殿堂,不禁感慨。 “简直是天宫!” 中央殿位居天伦山众峰中央,地势重要,自然建得雄伟壮阔。 “不是说圣祖方清河曾关照你家?他的画像就被供奉在中央殿。” 二人来到殿前,中央殿三个金字的牌匾庄重挂在顶端,周禾悎看了一眼,忽然下跪,拜了一拜。 “你这是做什么?”詹鸢有些好笑。 “只是觉得这里应该拜,有种神圣感。”周禾悎说,撩袍起身。 詹鸢看向里边:“有上仙青鸾金身,自然神圣。” 青鸾的金身正垂眼睨看,似乎是悲悯天下苍生,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凡人能得到他的垂眸已是天大的荣幸! 周禾悎却没多看青鸾金身,直接走到旁边,方清河的画像前反复端详。 “这就是圣祖?”他问。 詹鸢走过来,肯定他的话:“嗯,道门圣祖,方清河!” “哦!”周禾悎看得仔细,伸手触摸,画像突然像有神通似的,噼里啪啦冒起了火光。 “啊!” 周禾悎吃痛,赶紧缩手,手指已被灼伤。 詹鸢惊:“这只是普通的画像,为何……” 周禾悎更是茫然,方清河的画像忽然发出幽幽蓝光,清清淡淡。詹鸢盯着,画里方清河的视线正对着自己,好像要活了似的。 “周二公子似乎更有天资呢!”她调侃。 幽光渐消,詹鸢走上前,一把取下方清河画像。 “这是你家的故人,你……” 话说到这里,詹鸢眼前忽然晕眩。 【妖叫声】 那只妖忽然从画中出现,扑向詹鸢,硕大的眼睛瞪着发出幽绿的光,双手扑腾,像要冲破什么。 詹鸢讲画扔开,画卷直接停在空中,她定睛一看,面前却什么也没有! 她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刚才那是……幻象? “你在做什么?”玄疆从内殿出来,身后中央殿的弟子飞身将圣祖画像取下。 詹鸢愣得倒退两步,抬起头:“玄疆……师叔?” 玄疆发怒:“那是圣祖画像,你要做什么?” 詹鸢紧闭双唇,身边,周禾悎赶紧替她解释:“不关道姑的事,是我看见方道长画像……” “岂敢如此?” 玄疆怒不可遏,周禾悎的声音立即打住。 詹鸢还沉浸在刚才的幻象里,方清河的画像,为何…… 扭头看去,画像已被重新安放好,画卷上的人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气息。 那刚才为何…… 身后,玄疆就要惩罚周禾悎。 “周二公子初到无知,何须动怒?”游世及时阻止了他,手里拿着卜算推演的结果,“而今最重要的还是算出圣祖所在,詹鸢!” 詹鸢收回视线,扭头应承:“弟子在。” 游世:“你带周二公子下山,二公子,最近山门实在太忙,无暇招待,请莫要介怀。” 他说完拉着玄疆离开,大殿里留下詹鸢和周禾悎。周禾悎面色难看,恐惧惭愧之心还表露在脸上。 “道姑,我是做错事了吗?”周禾悎问。 詹鸢看他,又看了眼画卷。 “没有。” 周禾悎神情悲怆,还在自责。 “走。”詹鸢说。 到了清河镇,周禾悎还是很自责:“刚才都怪我不该多手,既冒犯了方道长,又牵累了你。” “没事。”詹鸢说道,一点都没放心上,大步直接走进宇天监关押妖物的大门。 “道姑你人真好。”周禾悎说,也跟着进去。 里面七绕八绕,来到那头妖物前,那妖正在休息,看见詹鸢来赶紧起身。 那妖瞪了一眼周禾悎,他吓了一跳,不敢上前。 “道姑小心。” 詹鸢不理会他,来到妖面前。 “之前是你刻意的,要来找我?”詹鸢问。 “呜~” 妖突然发出这样一声,虽然面目狰狞,但却极其温和,双手抓在栏杆上冲着詹鸢呜呜叫唤。 詹鸢更近一步:“之前不是很凶?” 妖忽然瞪向周禾悎,屋内一阵狂风。 周禾悎闭着眼:“道姑,他似乎欺负我。” 詹鸢转头:“你能从方清河的画像中现行,莫非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只妖像听懂了似的,一个劲的点头。 “所以,你并不想伤害我?”詹鸢又问。 妖又点了头,咆叫了一声。 詹鸢倒是没事,周禾悎就惨了,被喷了一口口水。 他紧紧闭眼,粘稠的液体从头顶顺着脸庞滑下来,不敢张嘴说话,赶紧抹掉鼻头上掉下来的那一滩口水。 “道姑,这个妖怪太可恶!” 詹鸢笑,伸手摸了摸妖的脑袋,妖一下缩身,但下一刻又战战兢兢地回来,试探地蹭了蹭詹鸢的手。 “周二公子,我回去了。”詹鸢说。 周禾悎才把脸上的粘液清理掉,听她要走:“我送你一程。” 詹鸢劝阻:“你这副模样上街会吓到人,赶紧烧水洗洗!” 詹鸢走后,又回头:“记得要热水。” 这天,詹鸢做了个梦。 “徒儿,不要胡闹!” 遍地花香的巫谷,柳金眉披着紫色斗篷嘴角摸来摸去浅笑地看着她。 他走过来,摸了摸詹鸢的头,将她鬓角处的花瓣摘下。 詹鸢猛然捂住鬓角,一下愣住,分不清梦与现实。 “你是我的徒儿,詹鸢,迟早有一天你会学得我毕生巫术,荣耀巫谷,让太阳再次沐浴光辉。” 这个声音,这个着装,这个人…… “柳金眉?”詹鸢疑问了一声。 柳金眉说:“我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徒儿詹鸢,莫要忘了。” “柳金眉!”詹鸢大叫,“你怎么出现在我梦里,柳金眉!” “莫要忘了……” 柳金眉的身影渐渐远去,詹鸢抓不住,只有诧异惊愣地看着,缓缓醒来。 第25章 圣祖清河——国师美人 “柳金眉……” 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不明白自己怎会在梦里见到他? 梦境中清晰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就好像真的身在巫谷,而柳金眉就在自己面前。 哗啦。 她坐起身,盖在被子上一堆物件滑落在地叮当作响。 “嗯?” 詹鸢低头看,是一堆铁索,但下一眼,她认出这是捆仙锁。 “!” 捆仙锁,顾名思义,即便是真仙也无法挣脱,上一世将她捆在耻辱柱上的就是这个东西,所以詹鸢很熟悉! “我床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詹鸢不敢相信,回头去看,捆仙锁为何会在被子上? 是谁进了自己房里? 她飞跑出去,但哪里能看见什么人,不过是一片安静。 是谁? 难道……是柳金眉吗? 一个已经转世投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 心不在焉做完早课,玄疆一言不发,到她跟前拉住她胳膊就往山门带。 “?” “我已经和游世师兄说了,他也认为宇天监带走天伦山禁地的妖物不妥。” 詹鸢站定:“你还在想这件事?” 玄疆:“国师那他会去说,你现在带我去找那只妖。” “山上那两个神官知道这事吗?”詹鸢问。 “他们没有异议,”玄疆道,“也不敢有异议!” 论宇天监和天伦山哪个大? 放在三百年前,詹鸢肯定说宇天监大。但现在,国师都出自天伦山,究竟谁听谁的,还真不好说。 他拉着詹鸢,一路走到山门,却在山门口遇见行灯道人。 “你们去要哪?” 詹鸢的手还被玄疆拉着,玄疆没放,道:“去把禁地的妖带回来。” “胡闹!”行灯的态度却和游世完全不同,他很不赞同,“国师已经到了,你们现在去捉妖岂不是打国师的脸面?于公,他是国师,统领宇天监,于私,他与你们师出同门,同为天伦山弟子,岂能如此儿戏?” 行灯瞟向玄疆:“我知你维护山门心切,子铭已到,你身为掌门,直接与他商议也好过自己下山去闯宇天监的地方!” 詹鸢一愣:“国师已经到了?” “不错,昨日半夜到的山门,子铭不喜声张,所以只通知了我和游世师兄。”行灯道人说。 詹鸢更是诧异:“不是说十日后才到达?” 行灯更加吃惊:“不正是十日后?” “已经过去了十日?” 詹鸢茫然且惊讶,赶紧问玄疆日子:“今天是哪一天?” 玄疆低头:“乙酉日。” “乙酉……”詹鸢愣然,“竟过了这么多天?”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十日已过,是梦见柳金眉的缘故吗? 这十日里还没人察觉她的异常? 玄疆和游世道人十天都没来找过自己? 詹鸢疑,盯着玄疆看。他的前生为何会入自己的梦中?还是说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依旧是她的梦? 玄疆低头认错:“师弟惭愧。” 行灯道人满意地嗯了一声:“我要下山办些事,你们且去中央殿同子铭见面!” 詹鸢这才抬头看他,问道:“这十日师父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未曾发现!” 詹鸢更加确定了。 柳金眉! 是他让自己陷入梦魇十日不醒! 可他在梦中都说了什么? 詹鸢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仔细回忆那段梦境,柳金眉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话: “记住,你是我徒儿詹鸢!” “记住,你是我的徒儿詹鸢!” “记住,你是我的徒儿……” …… “我是你徒儿,詹鸢。” 詹鸢小声念出这局不断被重复的话,反复思忖,仍品味不出更多的意思。 品味不到梦露柳金眉反复这句话的含义。 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詹鸢再抬头看玄疆,他已经准备动身前往中央殿。他的装束、体型,与前生的柳金眉九分相似,就不知道面巾下这张脸是不是也是九分像? “你在做什么?” 詹鸢意识过来时,手已经贴在了玄疆脸上,有黑布隔着,却仍然感受到他脸上的温度。 “没什么,”詹鸢连忙收手,“抱歉。” 玄疆这次没有生气,只轻描淡写地嗯了一下,转身离开。 詹鸢沉沉舒气,但一转念想到这个怪梦,又不禁皱眉。 柳金眉作为曾经的人间大巫,难道也能冲破人世轮回,轮回转世后还能给她指梦吗? 国师周子铭,目高于天,眼高于顶。 这是游子涛对他的评价,他们同批入山门,但眼下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们千万别再说子铭子铭的了,只有游世师伯能这样叫他!”游子涛在中央殿前对一众弟子说。 “大师兄。”詹鸢跟他打招呼,而众弟子看见玄疆,纷纷让路行礼。 “见过掌门!” 游子涛说:“游世师伯已经在里面等掌门很久了!” 玄疆没说一句话,走进大殿,外头,詹鸢停下脚步。 游子涛问:“詹鸢师妹不进去?” “大师兄都没进去,我进去算什么事?”詹鸢问。 “你和掌门关系好嘛!”游子涛说,“听说中央殿找圣祖转世有进展了,都亏了师妹你拿出席师叔的三枚帝钱,我昨天还听他们在夸你呢!” “哦,是吗?”詹鸢一笑。 “师父那样疼你,一定会在国师面前美言,说不定会让你被选中,成为宇天监的神官!” “宇天监的神官啊……”詹鸢一口气拉得悠长,虽然她怀念宇天监的生活,但而今她更想弄清楚前世的疑惑。 那个身穿道袍的男人究竟是谁? 中央殿内,圣祖画像前一个男人头戴制式玉冠高耸,鬓角发丝整齐有序,身穿华服天师袍,一针一线都是宫廷制样,道骨仙风,却又华贵清扬。 他腰身极细,肩背却又宽阔,体态甚好,转身间威严之气尽露,不苟言笑,严肃至极,同游世道人和玄疆不停商议。 “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吗?”门口的弟子叽叽喳喳询问,却都不敢大声,哑着嗓子一个个把头往前伸,都想听听这位国师和新掌门的谈话。 可国师当前,怎会不做任何法阵就叫旁人把谈话听个一清二楚? 游子涛不愧是大师兄,安抚弟子们说:“国师和掌门说的话掌门稍后一定说的,不用心急!” “我们就想瞻仰瞻仰国师风采,听说这位国师当初在天伦山时是个大美人,不少年长的师兄都曾喜欢过他呢!” 有弟子嚼起了这种舌根,游子涛赶紧制止:“不得妄议国师,你几个脑袋来说这种话?” 第27章 圣祖清河——妖风 风萧萧吹过,似是在营造气氛。 周子铭冷冷道:“天伦山敢动他的主意?” 詹鸢一句话也没说,就在这时,宇天监那两名先到的神官跑来,慌慌张张:“不好了,山下那妖,跑了!” 周子铭意外,但转瞬便是怒火,虽压抑着,但满眼尽是。 詹鸢也很意外:“现在的宇天监连只妖都看不好了?” “这没你事!”周子铭道。 詹鸢盯着他看:“国师果然不同凡响,有本事就把那妖找回来?” 她不在乎取笑他,论国师,他还是自己的晚辈! 周子铭虽咽不下这口气,但詹鸢的话却没毛病,妖无论如何都是在宇天监手里逃脱。 他的视线挪向神官,质问:“无人前去接应?” 两名神官面面相觑,低下头小声说道:“刚上咒时就……” 周子铭低沉说:“这是宇天监的家务事,天伦山的弟子还不离去?”他挥手,一阵风过便将詹鸢送出门外。 詹鸢踉踉跄跄站定,眼前的房门已经紧紧锁上,连窗户都必得死死地。 她拍了拍衣袖,摇头:“现在的宇天监已经没落于此!” 她感慨,更是痛心! 妖物从牢笼逃出,化成一卷狂风将清河镇搅得鸡犬不宁。街边摆摊的,开店的,纷纷回屋躲了起来,没来得及收的东西让妖风刮了个稀巴烂,没人敢去收,也没人敢来管。 周禾悎踉踉跄跄,被风刮得站不住脚。他来到天伦客栈前,这里有符咒加持,比其他商铺要好上许多,但这些符咒能够挡妖却也能挡人,妖进不来,人也进不去! 咚咚咚。 “请让我进去!”周禾悎在门外大喊,然而里面却丝毫没有回应。 “我是吏部的周禾悎,请开开门!” 周禾悎喊出了最大的力气,妖风越来越大,好像那只妖已经到了附近。周禾悎全身上下的衣袍都被掀起,他的头发不听使唤得在空中飘荡,拍打在他的脸,真真生疼。 【妖叫声】 四周遍野,飞沙走砾,尘埃四起,遮蔽天日。 周禾悎还在敲打店门:“开门啊!” 紧接着,随着有一声妖叫,风卷直奔周禾悎来,掀起更大的尘土,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就在风卷碰到他衣袍的刹那…… “孽畜!”周子铭及时出现,一道符先到,横在周禾悎和妖风之间,弹开了妖风的力量,化成了粉末。 周子铭下一刻便出现在符箓的位置,推开周禾悎,另一边空中画符,一个共圆周天,手掌一推,将妖风打出几丈远。 没了妖物作祟,清河镇的邪风小了不少。 周子铭傲立于此,看着妖风:“大胆孽畜竟敢伤人,今日便叫你永无天日。” 他的语气冰冷,双手缓缓划过,很快两掌间生起亮光,即便分开也依然落在指尖上。 詹鸢此时跟来了清河镇,早在山上时看见这边妖气四起便心知有怪,到了后发现国师竟然还先她一步。 她默默坐在屋顶的后半边看着,周子铭的转瞬移形法咒那是炉火纯青,瞬间出现替周禾悎挡下一击的动作非常帅气,现在用的道术也很高深,不是现在天伦山的弟子能比的。 不愧是做国师的人! 詹鸢点头,表示赞许。 【妖叫声】 天地间又响起妖叫声。在周子铭的术法下,那妖风被无形的锁链紧紧锁着,紧接着她腰间缠绕的捆仙锁发出共鸣,不停抖动。 她蓦然惊讶,拉开外袍赶紧将捆仙锁抽出来,这条锁链还在自己动着,锁结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难道那也是捆仙锁?”詹鸢惊讶,扭头看,周子铭口中念念有词,妖风上下被东西束缚,难道他念的是捆仙锁的咒语? 上一世的记忆猛然又涌入詹鸢脑海里,玄天们,冰冷,锁链,玉柱……对捆仙锁的记忆连连清晰,惊得詹鸢赶紧将东西扔掉! “哈,哈……”她大口喘气,不论如何摆脱不了那段梦魇,她不要再受人束缚任人宰割,她再也不要被万箭穿心! “呃啊——!” 她一声咆哮,红了眼,飞身直接朝妖风扑去。 那道捆仙锁,她要撕成碎片,她要将其毁成粉末! “小心!” 周禾悎最先发现她,看见她往妖风里撞赶紧想要阻止,但走出两步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大声呼叫。 可就凭他一句话怎能阻止得了詹鸢? “哦?”这一切周子铭也看在眼里,“既然想找死。” 周禾悎抓住大哥的衣袖:“哥,你救救道姑!” “救她做甚,找死的人何需救?”周子铭说。 周禾悎:“那也不能看着道姑去送死!” 他从地上爬起来,连衣服都不曾整理,迈开腿朝妖风下跑。 周子铭惊:“你要去做什么?” 他伸手拽住还没跑两步的周禾悎,用力将他拖回:“你一介文生怎么和妖斗?”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道姑她……” “她怎么了?”周子铭厉声反问。 周禾悎抿了抿嘴皮子,嘴角轻轻扯了扯,以最坚毅的眼神,抬头,对周子铭说:“救人一命深造功德,清河镇的百姓妖救,天伦山的道姑也要救,这是天下真理。” “遵循天意才是天下真理,你什么都不懂,快回来,在吾身后好好待着!” 周禾悎看着他,周子铭脸上没有一丝好脸色,但他却仍然说道:“大哥还是爱我的,但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大哥刚才救我,是德,大哥捉妖,也是德,但大哥眼看无辜人惨死眼前便是错了,即便你是国师,即便你道行深,错了便是错了。” 他还要往妖风中心去。 “你要去找死吗?”周子铭最后一句怒而不争,周禾悎刚迈出几步的步子顿时停住。 一会儿。 “你认为是,便是!” “找死是最愚蠢的人!”周子铭说。 周禾悎笑:“多谢大哥提醒,也许你这个弟弟就是个傻子。” 他笑得惨淡,笑得凄苦。 “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照顾好爹娘,别只关心宇天监和皇上,也多照顾照顾我们,娘很想你。”他交代说。 第28章 圣祖清河——皇权无量 “你为了她爹娘都不要了?” 周禾悎笑,头也不回:“天地间如果道义都没有,还要亲朋生死做什么?她也有自己的亲人,和我们一样,她的爹娘又有谁去体恤?” 周子铭紧握双拳,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你一个普通凡人逞什么能?” 周子铭只一瞬间便出现在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回推,只一掌便将妖物化成的妖风击碎。 砰! 他一拳揍了周禾悎的脸。 “这一拳是打你不敬长兄,仗着是兄弟拿性命威胁!” 砰! “这一拳是打你不敬父母,你以为这样逞能你就是英雄了?要是没有我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 他再是如何威风尊贵也总归是是永合周家人,周禾悎与他一母同胞,他对周禾悎就不会见死不救。 周禾悎也真是拿捏了这一点,逼着他去救詹鸢,哪怕詹鸢根本不需要他救。 在周子铭心里,詹鸢死则死矣,但周禾悎不能死。见心里的计谋被大哥识破,周禾悎笑得灿烂:“不愧是大哥……” 砰! 话还没说完又被周子铭揍了。 “这一拳是打你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周子铭警告他说。 詹鸢和妖同时坠落,妖被周子铭重伤,精疲力尽,趴在地上眼睛都睁不开,而詹鸢却是睁着大眼放任自己掉落地上。 这是为什么呢? 在妖风中间,她朦胧看见了上辈子的事情,进巫谷,出巫谷,官拜国师……等等种种全都复想起来,那些人世的爱恨情仇,苦辣酸甜都在心头涌动,集中地冲击心脏。 她为什么又会被这种情绪触动,百感交集,心痛不已? 啊,心好痛! 詹鸢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想起来这些? 做仙人没有这么多情感可体会,只有贬落凡尘来到人世间才有这么多纷纷扰扰,精彩得让人承受不了! 詹鸢笑了,在周子铭和周禾悎面前苦笑。她的笑声让周子铭收了拳头冷静下来,转过身,又是那个高傲冷峻的国师。 周禾悎揉着红肿的脸:“道姑你没事?” 詹鸢笑够了,也从地上爬起,轻描淡写:“我能有什么事?” 周子铭斜过眼神,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 “没事就好,那妖太凶猛,掀风作浪!” 周禾悎拉她起来,弯腰替她拍掉身上尘土,回头看,那妖已被周子铭收入玉盏瓶中。 阳光重新洒下来,清河镇内躲在屋内的人们渐渐推开窗,看见妖没了,高兴地手舞足蹈。 周子铭道:“救你一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詹鸢抬眉,想辩驳,但旋即又想想,决定顺着他的意思:“谢国师……大人。” 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原处,周禾悎叫她:“道姑这要去哪?先去看大夫!” 他一直目送詹鸢离开,周子铭一声沉叹:“周家的脸都被你败光了!” 他怒其无用,而周禾悎只是简单笑笑:“有兄长给周家长脸就够了!” “你别忘了自己还是朝廷命官,前来清河镇有要务。” “要务不是都办完了么?皇上想深入了解清河镇和圣祖的关系,听见传言也想让圣祖转世重生,这不都是皇上和宇天监的事?” “陛下知道你是本座胞弟,所以才派你前来,”周子铭,负手傲立,“不要辜负陛下一片苦心。” 周禾悎一直无所谓的态度收敛,渐渐苦笑道:“皇上都认为我是因与你有手足之情所以才被委以重用,而忘了我也是寒窗苦读去年高中的状元!” 周子铭微沉着眼,良久没有说话。 周禾悎毕竟年少,就刚才兄长这两句话,眼角就挂上了泪珠,擒在眼里,配合着嘴角的浅笑。 “知道了知道了!”周禾悎忽然说,故作轻松,“我会好好调查清河镇的,天伦山那只有你能办,要是找到了圣祖的转世一定要马上通知我,我好同边远大将军借兵。” “嗯。”周子铭点头,转而传信下属,送周禾悎去医馆,治伤。 玄疆在山上收拾东西,六枚帝钱摆在手边的案桌上,他把东西整理好,拆人去叫詹鸢过来。 詹鸢刚回山门就被童子喊去了玄疆住处,不知道他有什么事,好奇问:“掌门叫我来有何事?” “这些是小渔村的情报,那里妖物横生,骚扰村民已经多时。” 詹鸢眉头微动:“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玄疆道:“你替我去。” 她没有想到,问了声:“什么?” 玄疆说:“你替我去,这本来是我归山前正在处理的事件,但没想到现在成了掌门,门内事多,已经不能再去,是你将我推到这个位置,那就由你去了我之前的难。” 詹鸢接过他整理好的新包裹,愣愣问了一句:“啊?” “如果不是你和行灯师兄极力推荐,我怎会被掌门的位置束缚不能去外界施展手脚?山门事务繁多,既然做了掌门就要有掌门的责任。” 詹鸢看着他,心生安慰,不愧是柳金眉啊,就是适合做领头人。 曾经的天下第一巫柳金眉啊…… “好,我替你去!”詹鸢爽快应下,将包袱斜挎在身上。 玄疆指路:“小渔村离天伦山四十公里,东南方向,你御剑飞行应该很快能到,早日回来,离祈圣日不久了。” 詹鸢瞄到了案桌上的帝钱,关心问:“转世卜算到了?” “还没有,”玄疆说,“六枚法总是差最后一点,形不成像,再调整几日大概能成!” “你想怎么调整?”詹鸢问。 玄疆回答:“先修自己,也许是我道行不够。” 这一点詹鸢是认同的,永珍帝钱算半个仙器,没有足够的修行的确很难驾驭。 “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今年谁都希望向圣祖祈祷之前能献上转世的生辰八字。”詹鸢说。 “如果实在算不出,那也没办法。”玄疆如此说。 詹鸢看他已经没什么更多的话要说了,拜别离开:“那我现在就动身去小渔村。” “嗯,早点回来。”玄疆道别。 第29章 圣祖清河——小渔村除妖 宇天监的人带着贺兰山浩浩汤汤地离开天伦山,他们来时低调,去时却十分张扬,因为不久前才收服一妖,在清河镇受到百姓夹道欢迎。 身为国师的周子铭却没有走。 “周二公子也留下来了?”游世道人问。 周禾悎上山来,来到中央殿上的桥,遇见了游世道人。 他身上詹鸢布的结界还没有消失,山崖间的寒风奈何不了他,周禾悎有礼,道:“见过道长!” 游世道人也正要去中央殿,说道:“二公子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在天伦山住断时日,一起参加祈圣。” 周禾悎说:“能向天伦山圣祖祈福自然是好事,就不知道是否太麻烦道长。” “周二公子来山门何须道麻烦?如果有空还请令尊一同上山小住几日。” 周子铭没有推辞,鞠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同游世道人同一方向走了一会儿,问道:“詹鸢道姑哪去了?” “詹鸢?”游世道人问了一声,随即一笑,“似乎是被掌门安排去处置外门事务。” “外门事务?” “便是平百姓之难,驱邪捉妖。” “天伦山众多男弟子,为何让她前去?”周禾悎说。 “修仙岂分男女?”游世道人笑道,“不过子涛还是带人过去了,应该不久就能回来了!” 此时的詹鸢。 小渔村。 “詹鸢师妹!” 游子涛及时赶到,此时小渔村乌云密布,妖风四起,詹鸢站在妖风中央,正设法引妖风远离村落。 小渔村里家家户户房门紧锁,在屋檐下贴着符箓,是玄疆的杰作,可保民居不被妖物侵袭。 游子涛赶过去砍退一道妖风的进攻,来到詹鸢身边。 “掌门师叔让我过来帮你!” “玄疆?”詹鸢睁开了眼,对付这些妖她绰绰有余,玄疆还是多管闲事了。 但她不会挑明,继续施法,忽然御剑飞行,带着妖物化成的风往海面上动。 海水顿时波涛汹涌,顷刻间掀起无边巨浪! 游子涛追赶过来:“我对付这边几个,师妹小心!” 游子涛虽然不如国师周子铭,但毕竟是天伦山大师兄,术法道行自然过得去。詹鸢不担心他,小渔村的村民看见这么多天伦山弟子赶来了,一个个心里都踏实下来 “天伦山的道长就是好啊!” “大哥哥加油!”有小女孩推开了窗户,朝海的方向如是说。 妖风呼啸,不断向詹鸢袭来,不管是拿一卷都不曾理会其他的天伦山弟子,所有都只盯着詹鸢一个,即便游子涛刻意冲上将带远,这些妖风还是会往詹鸢这边靠。 詹鸢觉得有些可笑:“是认为我好欺负,还是我这辈子有吸引妖物的体质?” 游子涛带领的天伦山弟子没有办法,他们是想捉妖,但这些妖风根本不理会他们,总将他们排斥在外围,只将詹鸢团团围住。 游子涛担忧:“詹鸢师妹!” 詹鸢斜眼看,妖风早已挡住游子涛的身影,叫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平静地道了句:“无妨。” 既然视线已被阻断,天伦山的人看不见自己,那她就可以凭着性子来了! 詹鸢捏手诀,一道灵光自指尖闪现,还未出售,天地间便响起妖物刺破耳膜的咆哮。 游子涛等人被挡在妖风外面,紧紧捂住耳,妖风之大也让他们睁不开眼来。 詹鸢却一点事也没有,眼神变得悲悯。 “妖有妖法,”詹鸢说,“为何要来人间?” 她出手,那些妖风发出更痛苦的咆哮,风向也变得扭曲,渐渐呈现实体。 可令人意外的事,这些妖风不但没散开,反而更加靠近詹鸢。詹鸢刚才用的已是仙术,不可能有妖魔中招而无事的,这些妖必然十分痛苦,可他们却仍然…… 詹鸢终于诧异,忍不住询问:“我与你们可是有血海深仇?” 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妖此刻这么执着? “你们真的想死吗?”詹鸢又问。 妖风以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不怕死。 詹鸢刚才那一道仙诀并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只希望能将他们驱赶,从此再也不敢来小渔村作乱,可谁知这些妖…… 詹鸢已经能从风卷里看见他们的实体,明明已经这么痛苦了,却还要将詹鸢围得更死,此时詹鸢的头顶已看不见天日,从外面看仿佛她已经被妖怪吞噬。 “詹鸢师妹!”游子涛吓得大声叫她的名字,继续朝妖风进攻,这些妖受内外夹击哀嚎声接连不断,却仍未放弃将向詹鸢聚拢。 这是什么意思? 詹鸢看着妖们越靠越拢,疑惑渐浓:“为什么?” 可这些妖却不会给她答案,詹鸢叹气:“万物有灵,我想回九华天,已告诫自己除了了结上一世恩怨外就不再杀生,你们若是这样,是想引我范戒,叫我回不得九华天?” 然而妖只是哀嚎,詹鸢如同对牛弹琴,问的话再多也得不到一个答案。 她叹气:“好,这个时候倒是惦念起玉盏瓶了!” 玉盏瓶能收万物,要是手上有一个就能完美解决目前的局面。 但世事哪有能完美的? “看来我谪仙,得再多修个几百年了!” 詹鸢决定出手,将这些妖灰飞烟灭。手掌渐渐燃起天火,但这一世她转世成人,肉体凡胎,承受不了太久天火烤炙,只能一生出便立即脱手。 天火落到妖风身上,火光瞬间将其吞噬。妖物诡异地扭曲,叫声凄惨至极。海面上空诡异极了,天火可将妖魔焚烧殆尽,化成残渣,詹鸢哀叹,却在妖风焚烧的最后一刹那看见了一抹人影! 她吃惊地冲上去,想抓一把那个影子,但哪里有什么人,定睛一看只有那扭曲着的妖体。 在天火燃烧最大时,妖风瞬间消失,在空中化成尘埃。海浪消退,海面也恢复平静,因妖气而不见天日的天空也晴朗起来,整个岸边一片祥和。 小渔村的村民看见妖被除灭了欣喜若狂,纷纷从屋里跑出来,欢呼雀跃,手舞足蹈。 游子涛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御剑飞到詹鸢身边扶住她问:“师妹,你没事?” 第30章 圣祖清河——怎么又是他 “没事倒没事,”詹鸢望着海平面,“就是有点奇怪。” 飞蛾扑火。 詹鸢见过蛾子看见烛光不顾生死地扑上去,像是要寻求什么光明,追寻什么真谛,就和方才那些妖一样,明明已经被天火灼烧命悬一线,却仍然要朝她她靠近。 “妖物侵扰民间的事越发频繁,真希望今年念头能平安度过。” “你真认为妖物作乱和辰星有关?”詹鸢问。 游子涛叹气:“辰星临界,天地间就多乱像,本就是充满力量霸道冷肃的星尘,当然和它有关。” 詹鸢笑而不语,因为她知道三百年前的那一次什么乱像也没有,唯一的乱像就是她被钉上了耻辱柱。 一想到这里,詹鸢立即笑不出来了。 “既然妖已除,那我先带大家回去向掌门复命,”游子涛说,“师妹处理完掌门师叔交代的事也赶紧回来!” 詹鸢点头:“好,有劳大师兄。” 天伦山的弟子纷纷御剑离开,詹鸢回到岸边,立即被村民围住。在人群里,詹鸢忽然听见一阵激动的声音:“道姑,道姑~” 声音清朗干净,是周禾悎? 她寻声看去,周禾悎正混在村民里,上下跳着,一边挥手一边大喊她的名字。 他怎么来了? 詹鸢不明白,到他跟前,立即被拉住了手。 “刚才你在天上除妖真是太厉害了!”周禾悎说,“这就是天伦山的实力吗?” 他的指尖温润,肌肤清清凉凉竟比詹鸢还冰清。 “你兄长可是国师,你没见过天伦山的实力?” 有一说一,在清河镇时,周子铭只一掌就打碎了妖风,令妖物筋疲力尽,修为已经是高深莫测! 周禾悎抓了抓脑袋:“我见到他的机会很少。”说着朝詹鸢看一眼,“还不如见道姑的时间多!” 詹鸢抬眉,终于问:“你到这里做什么?” 周禾悎忽然一笑:“我是吏部小官,但同时还监管户部,这次既然来清河镇了,就顺便到附近调查户籍。” “户籍有什么好调查的?”詹鸢道。 “现在许多地方新添人口都不报当地官府,人口不足朝中就无人可用,军中也无人可用,那朝廷也就危险了。”周禾悎说。 詹鸢:“对朝廷的事我不感兴趣。” “那是那是!”周禾悎说,“道姑心系天上天下,修的是仙道不是人间道,我懂!” “那周大人就在此地继续调查户籍把,我先走了。” 周禾悎忽然苦笑:“道姑为什么总这样要拒人千里之外?” 詹鸢本想就这样离开,但周禾悎的话还是让她有了些犹豫。 她是常拒绝他人了么? 四周围着的村民纷纷邀请詹鸢去家里做客,她没有动弹,一直盯着周禾悎。 “我没有,”詹鸢说,“只是因为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并非正常的凡人,她是詹鸢,是九华天被贬谪仙,是带有前世记忆身负诅咒永世不得超生的……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世是不是一场梦,她又怎会和其他凡人一样去注意人间的各种关系? 她这一世只是上辈子生命的延续,而对其他人来说,是新生! “道姑就不帮我问问这些人的生辰八字?” 詹鸢已经飞出了几丈远,听见周禾悎的话停在了空中。 周禾悎接着道:“道姑刚才除妖,现在是大家心里的大英雄,道姑可否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这个小吏一个忙?” 詹鸢犹豫再三,最终缓缓落下。 看在那天清河镇上周禾悎舍命威胁国师救她的这份心上,只是看这份心,詹鸢决定给予他帮助。 周禾悎拿着笔,詹鸢则站在他身边,来一个村民便报一遍生辰八字,因为是她问,所以村民都很乐意回答,不消一会儿排期的长队就要见底了。 詹鸢问:“你要生辰八字做什么?“ “做户籍啊!“周禾悎说,笔尖飞快。 “生辰八字蕴含了许多东西。“詹鸢道,意味深长,转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睛,看见的只是周禾悎年轻又清澈的眼眸。 “那都蕴含了什么呢?“周禾悎反问,满不在乎的样子。 “人的一声。”詹鸢说。 悄悄打量周子铭,他的脸颊还是微肿,但已经不充血了,所以没有泛红。那天国师周子铭打他的样子詹鸢全看见了,虽然那会儿心如死灰,但发生在眼前的事詹鸢不会忘记。 “你一个肉体凡胎怎么总要往妖怪堆里凑!”詹鸢抱怨,“明明什么都不会,哪天连命没了都不知道。” 周禾悎记录下最后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将笔墨纸砚收好,叠放得整整齐齐,反驳说:“我也是收到兄长信件来到这才有幸见了两次妖怪,谈不上凑字。” “谈不上?那天清河镇里难道有人逼你去了?你什么法术都不会,还不躲进屋。” 周禾悎愣了一下:“原来是说那天的事,那天,我……” 他停顿了一会儿,学着詹鸢的样子抿了抿唇:“我是跟着道姑你下去的,天伦山上不是有很多百姓来访吗?山门前热闹,但我看见你往下走,所以……” 詹鸢蹙眉:“那你跟着我又是做什么?” “跟着你当然是因为……“周禾悎说着又顿住了,“是因为在这里我只认识道姑你啊!” 周禾悎笑,他笑得满面春风,十分温柔且阳光,但詹鸢此刻却感受不到分毫。 甚至有些许嫉妒了! “你也可以认识其他人。”詹鸢道。 “可我不想,因为其他人都不太理会我,而刚入山门的弟子呢,又无法带我了解天伦山,所以还是道姑心善!”周禾悎道。 “还有人家里有人没来吗?”周禾悎朝四周村民大声呼喊,无人回应。 “看来是都记录完了。”周禾悎说。 “那恭喜你。” “那个,道姑能带我一程?这四十来公里,我……” “周大人自然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你既然能来,就自然能回,何须用我?” “可,来时的牛车已经走了,道姑要是不带我我今晚就只能露宿山野,这边多妖怪出没,倒时候我不见了天伦山又会叫道姑来寻我,那道姑多麻烦?现在将我带回去的话就不会出现那个情况。” 第31章 圣祖清河——难道…… 詹鸢带着他回了天伦山,在天上,周禾悎不止一次放声高叫。 “这就是飞的感觉!” 他很激动,就差跳起来,詹鸢忍不住吐槽:“你好歹是个朝堂官吏,不要显得这么没见识!” 他们御空而行,周禾悎怕掉下去,抓着詹鸢的衣袖,但高空不时起风,他稍有踉跄,吓得一下搂住詹鸢。 身后突然被这么一撞,詹鸢道:“放开。” 周禾悎像上次在中央殿外桥上那样,躲在她身后避风,大声说:“不放!” “放手!” “道姑身边安全。”周禾悎道,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紧,让詹鸢感到有些为难。 詹鸢:“人间有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你莫非不懂?” “男女授受不亲是在双方都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来提,现在我在万里高空,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一旦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只有牢牢抱住道姑才可保证平安。” 周禾悎耍赖似的:“不放,我怕死,我还想活着。” 天伦山里,中央殿内,一片肃穆。所有的中央殿弟子都出来了,这是难得的场面。詹鸢来到天伦山还是第一次看见中央殿的人来得这么全,就站在殿门口,没有进去。 玄疆站在大殿中央,身为掌门自然如众星捧月。周禾悎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和头发,殿内,玄疆道:“帝钱卜算推演已出。” 詹鸢稍惊,难怪今日聚得这么齐,原来玄疆是把方清河的转世推算出来了! 这是不得了的事情,哪怕詹鸢并不信奉这位圣祖,但只这么短的时日玄疆就能用好六枚帝钱占卜,这对一个十九岁的凡人来讲实在不容易! 不愧是柳金眉转世! 詹鸢很是欣慰,有种人间老父亲的感觉。中央殿中小道童端来案板,推演出来的结果就在这里,詹鸢知道,那是圣祖转世的生辰八字。 所有中央殿弟子屏气凝神,周禾悎探出脑袋好奇张望,忽然推了推詹鸢的手指,小声问:“那是什么?” 詹鸢斜斜看去:“与你家恩人有关。” “我家恩人?”周禾悎懂了,“难道是方圣祖?” 詹鸢笑而不语,接着看里边的热闹。周禾悎见问不出话来,也只好接着往下看,只见游世道人从小道童手里接过某样东西,随即给中央殿弟子一一传阅。 行灯道人站在玄疆身边,此时说:“圣祖转世的生辰八字已经推演出来,接着就是找到此人,但此事不宜声张,不要惊动天下。” “圣祖当真有转世么?”周禾悎问詹鸢,趴在大殿的门栏上。 “如果他不下无边地狱,应该是有的。”詹鸢说。 “无边地狱,那什么样的人才会下无边地狱?” 詹鸢想了想,道:“罪孽深重,无法投胎的人。” “那方圣祖肯定不会下无边地狱了,他做了那么好事,不会罪孽深重?” “他做了什么?”詹鸢问。 “他为我家祖上解了难,而且还四处救济灾民,斩妖除魔,难道不都是好事?” “斩妖除魔,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妖魔?”詹鸢道,不屑一顾。 方清河应该和她前世是同一时期的人,那会儿她在人世间就没见过几只妖,魔更是没见过。天地间的屏障非常好,妖魔哪有那么容易跑来人世? 三百年前的人世间太平得很,方清河去哪里斩妖除魔? 詹鸢扬唇一笑:“怕不是徒有虚名!” 中央殿的弟子一个个全都看过了生辰八字帖,而后,游世道人在殿中呼喊:“周二少爷,进来!” 周禾悎一直偷窥的身形僵住,他趴在门栏,尴尬地呵呵一笑,跳下来。 “见过游世道长,见过掌门,见过行灯道长!” 他有礼貌地一个个行礼过去,游世道人将生辰帖转交给他:“这是圣祖转世后的生辰八字,二少爷拿去!” 看着写着八个字的名帖,周禾悎道:“这,恐怕不好?” 游世道人说:“圣祖与周家先祖是朋友,周家与天伦山这几百年来也都往来密切,子铭又是国师,我想世上除了我们天伦山外,最想见到圣祖转世的人,就是你们周家人了。” 周禾悎拿着名帖,沉默了一会儿。 “那无忧便替家父家兄谢过!”周禾悎道,收下了生辰帖。 游世道人吩咐:“中央殿众弟子现在要将寻此八字的人为首任,懂否?” “遵师父之命!” 方清河的生辰帖! 詹鸢看向中央殿里挂着的方清河画像,人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得到这样对待也不得不承认是他的成功! 做人做成这样可能比成仙还舒服呢! 詹鸢没有走进大殿,就在门外远远望着,那副画像就在周禾悎身边,他们同样是白衣白袍,不看正脸似乎还有些相似。 一道灵光忽然在詹鸢脑中闪过! 方清河同周家有前缘,那会不会周家后人身上会有方清河的些许修行? 方清河怎样对周家有恩?只是看了个好风水,葬了块宝地?会不会当初就度了自己的部分修行在周家人身上,因为他修的是仙道,所以周家后世与仙道有缘,才能出周子铭那样悟性甚高的后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周禾悎身上也就有方清河的影子,再加上天伦山代代掌门致力于寻找圣祖转世,席乐歌曾说他们是想要唤醒上一世的圣祖,难道说…… 詹鸢惊奇:“不会是想来借尸还魂的戏码?” 有道行高者,以自身精气赠与普通凡人,凡人接受仙道修行,好运连连,并且能与赠与精气者趋同,等赠与精气者死后便可借尸还魂在普通凡人血脉身上,达成重生的目的,并且能接着修行仙道,不受转世轮回影响。 这个永合周家…… “不会?”詹鸢有点不敢相信,看着周禾悎,但又不敢排除这个可能性。 难道他会成为方清河的容器? 周禾悎满面春风,像他这样少年得志的人似乎每天都这样开心。 意气风发! “周二公子!”詹鸢叫他,他还没下山。 “道姑!”周禾悎很高兴,“道姑叫我有什么事?” “那个生辰帖借我看看!” 第32章 圣祖清河——征程 “方圣祖转世的生辰贴?”周禾悎问,眼中忽然流露出些许狡黠,“那道姑有什么好处给我?” “你找我要好处?” 周禾悎笑得灿烂,詹鸢一时分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感到一阵烦闷,同时也索然无味。 周禾悎像看出她心里所想:“道姑要是能问到就不必找我了,跟道姑比,我才是天伦山的外人。” 这个周禾悎表面上看起来马大哈似的,做什么事情都不严肃,但实际上却心如明镜。 的确,游世道人、玄疆乃至她的师父行灯道人都不肯把生辰八字告诉她,她只能来找周禾悎。 “所以你想要什么?”詹鸢问。 “我……”周禾悎犹豫了,想了半天,凑过脸,“不如道姑亲我一下?” 詹鸢原本清淡的眼神瞬间布上了杀气,但什么话也没说,周禾悎忽然哈哈大笑,从她面前离开。 “和道姑开个玩笑而已,你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却总板着一张脸,像个老太婆似的,逗逗你!”周禾悎说。 詹鸢眼中的杀气逐渐隐退,思考起他的话来。 她给人的感觉,很老吗? 周禾悎忽然有上前,抬手在她脑门心弹了一下。詹鸢的思绪立马断掉,捂着额头有些不高兴,看着他,周禾悎却笑了。 “小小年纪就不要故作深沉了,放开心扉好好感受这个世界不好吗?”周禾悎说,温柔地笑着。 詹鸢盯着他问:“你又知道什么?” 周禾悎一介凡人,怎会知晓她的疾苦? 詹鸢也只能笑笑,解释无益,也根本不从解释。 周禾悎叹了声气:“道姑要想知道圣祖转世的生辰八字也不难,我正好要要去核查当地户籍,可以找到每个人的生辰和住址,道姑只要跟我一起,不就能知道了?” 詹鸢没有说话,周禾悎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尴尬,又补充说:“我正是因为有这种方便,所以已经答应游世道长帮天伦山一起寻找那个生辰的人,但我毕竟不是天伦山弟子,所以还是要一个天伦山的人跟我一起才行,更合适!” “所以你现在就不肯告诉我?”詹鸢问。 周禾悎反驳:“即便我现在告诉道姑,茫茫人海,道姑又去哪里寻找这个人呢?” 他笑了一会儿,又说:“别说道姑你,就算是整个天伦山,没有我这种名正言顺的户部小吏,又怎么名正言顺去天下找人呢?” 詹鸢沉默了,不得不说周禾悎的话很有道理! 她看着他,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个猜想,那个被尊为圣祖的方清河同周家是不是只是想借他们的血脉重生? 她虽已堕仙至此,但仍不能容许这样的法术存在于世间。如果那个方清河对周家人真的用了那种道术,那她就要去会一会了! “有朝一日你也许会谢我救命之恩!”詹鸢说道。 周禾悎一愣:“什么?” 她笑,是周禾悎头一次见到的灿烂。 他一时懵了:“道姑,你……” “好,我答应你,就和你一起去找!”詹鸢说,“这下你能把那个生辰告诉我了吗?” 周禾悎的神情也渐渐舒缓,也笑着说:“好啊,那就请道姑一路上不要丢下我!” 行灯道人听说詹鸢也要和周禾悎一起离开,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临走前,他嘱咐说:“在外不比山门,外界有外界的规矩,你若不懂便都听二公子的,不会出错。” “我知道了,师父。”詹鸢说道,磕头辞行。 玄疆也听闻她要走,赶过来:“这就要走了?” 詹鸢带着简单的行囊正离开落秋阁,玄疆一身黑袍拦在跟前,看了眼阁内:“和行灯师兄辞行了?” “嗯。”詹鸢说。 “你在外多小心。”玄疆道。 “知道。” “还有,随时都可以回来,找圣祖转世本就不是你的事。”玄疆说。 詹鸢抬头看他:“我知道这是大师兄游子涛安排的事,他没安排我。” “詹鸢。”玄疆叫她。他从长袍里伸出手,手掌中一块玲珑剔透的羊脂玉。 “这是可以同我联络的玉牌,天伦山的通信道符你会?不会我教你,有事随时告诉我,”玄疆说,“我现在身为掌门,不能随意离开,外面的事就要靠你们了。” 听玄疆满口的遗憾,詹鸢赫然想起,他不过也才是十九岁的少年! 掌门之位,无比光鲜,却也是无穷的限制。 对正值年少意气风发的少年来说也许的确太残忍了。 詹鸢看着玄疆,反思了自己三秒,但三秒过后,她并不后悔自己和行灯道人一起将玄疆推上掌门之位。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天伦山掌门之位,哪怕这是一把枷锁,要把年轻的他牢牢锁在天伦山上,锁在道法之上。 “多谢掌门,”詹鸢道,“掌门没完成的心愿我会替你完成,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便用这块玉带你去看,你想要完成什么事情我便竭力替你完成!” 这或许是她唯一能弥补的了。 周禾悎已经在山门前等了很久,詹鸢终于出现,他道:“道姑可让人好等!” 詹鸢回头,玄疆还站在山峰高出目送她。詹鸢轻笑,朝他示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周禾悎走上了下山的路。 等离开了山门,周禾悎才道:“你们那个掌门看上去实在是可怕,成天拿黑布包着莫不是见不得人?” “你说玄疆?” “原来他叫玄疆啊!” “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詹鸢说道。 周禾悎嗤之以鼻:“这样做能有什么道理,那天掌门换了个人都不知道,反正都是拿黑布包着!” 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詹鸢听得也多,的确,人的一张脸除了给自己看外,也是他人认证自己身份的重要标志。玄疆一直没露过真面容,如果不是有那一双人间罕见的冷灰色的眼瞳,哪一天当真换了个人的确不会有人发现! 但无论如何,她总会认出他的真假。她认玄疆,从不是靠脸,而是靠得帝钱占出来的他的前世今生。 第33章 圣祖清河——诱饵 两人一路前行,出了清河镇的门,詹鸢回头,发现宇天监的民居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是想放弃这个地方吗? “道姑在看什么?”周禾悎问。 “没什么,”詹鸢回答道,“宇天监好像要放弃清河镇了。” “放弃清河镇?”周禾悎顺她的话问了一遍,“这可不得是看他们?” “你打算先去哪?”詹鸢问。 周禾悎说:“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柳镇,大约半日车程,我想先去那。” “哦。”詹鸢应下。 周禾悎又说:“但如果御剑飞行,只需半个时辰!” 詹鸢抬起头望着他。 一会儿。 “我明白了,周禾悎!”詹鸢道,两人飞在空中,御剑踏风疾行,詹鸢站在前面,嘴角挂着一波上当后的浅笑,“你叫我同行就是为了叫我当车夫,送你一程,是?” 周禾悎只是想借她御剑飞行的本事,大大缩短行程。 而且很方便! “人间大地,渺渺无边,要是能御剑飞行岂不比马车舒坦得多?”周禾悎在她身后说道,詹鸢不用回头就能想到他欠揍的笑脸 “等到了柳镇,”詹鸢道,“你看我打不打你!” 柳镇是个人口不过数千人的小镇,镇子不大,但因为接近清河镇,所以在方圆十里小有名气。 “柳镇府衙是今年和我同科的进士,刚好卡在第四,没中三元,是个不错的人!” 周禾悎介绍说,说着说着便带詹鸢来到了府衙门前。 詹鸢抬头看了眼匾额:“既然同科,你入朝堂吏部,他却在这个小镇里做县太爷,现在的皇帝怎么想的?” 周禾悎笑,直接击鼓。 詹鸢问:“你来之前没送折子?” “这事是我自己想干的,不是朝廷安排。” “啊?” “总之达成你我的目的便是了!” 衙门一会让便开,一个衙役探出头:“什么人,击鼓有什么事?” 周禾悎拱手:“我与你家县太爷是今年同科,在下周禾悎,烦请禀报!” 衙役打了个哈欠,看着他摆手:“走走走,你这样的人见多了,要是没事就别敲鼓了!” 砰! 吃了个闭门羹。 詹鸢笑:“看来你的面子也没那么大!” 周禾悎轻声叹气:“罗兄不会这样对我,我再试试。” 周禾悎试,但詹鸢可不是这样能低声下气的人。她直接跃进了衙门,站在房顶上俯瞰,那位县太爷正在屋子里练字,詹鸢问:“你那个同科多大年纪了?” 周禾悎停下再次击鼓的手,跑到外面,仰起头:“他已经快半百的人了!” “哦!”詹鸢点头,表示了解,“那那个人一定就是你那位同科了!” 她把周禾悎也带了上来,沿着屋顶走,詹鸢抓着他跳下去。周禾悎:“道姑,我们这样做不妥?” “人家都不想见你,你还管他妥不妥?”詹鸢道,抬腿走进了县太爷在的门。 罗恒已47岁,才考中了殿试第四,来小镇当了个县太爷。他正沾墨准备写下一笔,忽然见有人进屋,不悦道:“说了无事不要打扰本官!” 詹鸢回头:“你这个同科看起来官架子还很大!” 周禾悎被她的举动弄得很不好意思,硬着头皮上前向罗恒道歉:“罗兄,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抱歉!” 罗恒笔上动作一顿,惊讶抬头:“周兄?” 周禾悎笑,罗恒赶紧上前:“你怎么来了?” 周禾悎和他小叙了一会儿,回过头,罗恒这才问到詹鸢的情况。 “周兄,这位是……” “哦,这位是天伦山的道姑。”周禾悎说。 詹鸢瞟他一眼:“我是天伦山修道弟子,詹鸢。” “原来是詹道姑!”罗恒有礼,“不知你们来此,为何……” “哦,我是来核实当地人口,你这的人口都登记入册了吗?”周禾悎问。 “这,已经跑遍了每一家每一户,应该是都登记到了,年初时总人口五千六百余人,今年的诸多新生儿还没去核查。”罗恒说。 “那请罗兄将账面借我过目。” “哦,就放在库房,周兄请!” 果然有了周禾悎,找人的事轻松了许多。罗恒说:“现在柳镇所有人口情况都在这本册子里,周兄请看。” “有劳!” 周禾悎就这样翻起来,詹鸢这时走来,问:“现在可以把那个生辰告诉我了吗?” “你看这个!”周禾悎指着其中一条,“你觉得这个生辰八字如何?” 詹鸢懂命理,掐指一算:“年少有灾,如果活过十五岁,就能到二十七。” “你再看这个!”周禾悎又指了一条。 詹鸢又算,可一下收手。 “这两个一模一样,得看其他的再推断。”詹鸢道,猛然间已明白了,“这就是方清河转世后的八字?” 八字,即为出生年月时的天干地支。詹鸢再仔细看,将这八个字记住,稍作推演:“啧,圣祖转世竟然八字如此平凡!” 这个八字不论怎么盘怎么算都不是长命的相,不论落在何等命格,都是一样,而且其他方面也是……平凡得不值一提! 詹鸢啧啧称奇,捧着这本册子。周禾悎说:“平凡最是珍贵,可能道姑没能明白这个道理,而方圣祖明白了,所以这辈子愿意成为普通人!” “那可真难得!”说实话,詹鸢不信。 詹鸢扭头看他,周禾悎虽然没入仙门,但却透着股灵气。如果真是方清河当年把自己修行精魂赠了部分给周家…… 他能甘心做普通人? 周禾悎递过来笔。 “什么?”詹鸢没懂。 周禾悎道:“不用把这些人记下来?这些生辰的人里有一个是他!” “你以为他在清河镇附近?”詹鸢问。 “万一呢?” “真不懂你为什么要参和进来。” 詹鸢拿来笔将这个生辰八字的人通通记下,当真要一个一个去找,她可不太想! “道姑在想什么?” “我在想前世今生是不是应该要有联系?”詹鸢道。 “嗯?” “你家先祖既然和他有渊源,那不如从你着手,拿你当诱饵引他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第34章 圣祖清河——假山之门 对这个做法詹鸢其实没多大把握,周禾悎听到此话吓出一身惊汗:“道姑你不要吓我,我一个大活人怎么做诱饵?” 詹鸢就是笑笑,随即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一个柳镇就有三个这个生辰的人,从现在开始一个个排查,明天就能结束!”詹鸢道。 她把账本放下:“天下这么大,周二公子这样找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周禾悎笑笑:“所以要需要道姑你相助啊!” “别这样说,我受不起!”詹鸢说,走出门外,东门角放着一座假山,散着隐隐阴寒气。詹鸢瞟眼看去,忽然扭头,罗恒正从卧房走向前厅。 “道姑,这三人的地址都记好了!” 周禾悎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出来,詹鸢望着罗恒,嘴角扬起轻笑。 “你那位同科是个什么样的人?”詹鸢问。 “什么样的人?”周禾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道,“他年长,为人沉稳踏实,憨厚,就是有点一板一眼了!” “踏实,憨厚?”詹鸢笑道,“那为何会诱来鬼呢?” 墙角处的假山阴邪得让人心寒,在詹鸢眼里,一缕缕黑气连连渗出。这是鬼气,从地府深处而来,在她神魂被钉在耻辱柱上永堕地狱的时候,她的身边都是这种黑气。 人间为什么会有这种气息渗出呢? 罗恒准备了好的宴席,周禾悎毕竟是京城朝堂来的官吏,哪怕官阶小,但再小也比柳镇的大! 周禾悎连连道谢,罗恒也请詹鸢入座,在他抬手时詹鸢有意在他指尖拂过,冰冰凉凉,她已明了。 “罗大人可曾有过奇遇?” 罗恒看她,叹笑:“道姑别取笑我了,我这等倒霉的凡人哪会有奇遇?” “罗大人什么时候中的举人?” “三年前。”罗恒说。 “去年中的殿试第四?” “是今年新科。” “今年新科?”詹鸢扭头向周禾悎求证,不过也不在意,对朝堂里的这些规矩,她从来没兴趣,“那你为何四十七了才入殿试?” 罗恒楞:“道姑这话,叫人无法回答!” 詹鸢有笑,却是转头看向窗外。 “罗兄莫怪,别看道姑很是深沉,其实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和我同个年纪,罗兄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 詹鸢将头转回来,这个周禾悎,在说什么? 周禾悎呵呵笑着:“罗兄这样盛情款待,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二人推杯换盏,詹鸢不想参与,全程看着窗外。现在夜幕降临,天色已黑,角落处的假山已看不见,可是那些碍眼的黑气却正在猖獗。 周禾悎:“罗兄第一个心愿已经了结,还有其他心愿吗?” 罗恒笑:“要是有朝一日能入朝堂六部,便更心安!” “入朝堂六部?这好说!等来年我去看看,京城六部要是有职位空缺,我便上折子,提议将你召去京城!” “朝中有人好办事!”詹鸢发出感慨,但这种天下事,与她何干? 周禾悎听出了一些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做反驳。罗恒与他说了一大堆自己的不容易,在柳镇不容易,柳镇的百姓更不容易,税赋高,收成少,要不是靠着离天伦山近,就快要民不聊生! 听着他的话,詹鸢只觉得有趣!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朝廷里这些人的说辞从来没变,见到京城来的就大吐苦水,她都听得多了! 周禾悎听得相当认真,他还年少,显然是对罗恒的话深信不疑。罗恒四十七岁的人,当然懂怎么从吏部官吏那讨到好处,说什么同科情谊,不过是利用罢了! 不过这样反过来想,也正说明周禾悎还年轻! “周兄就是懂我,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两袖清风,身边连个媳妇也没有!”罗恒哈哈大笑,“要是有机会,还请周兄我为我做一二介绍!” “有必要介绍吗?罗大人不是早就春风得意,风流的很了么?” 詹鸢忽然道,吓了二人一跳! 罗恒:“道姑这是何意?” 詹鸢又看向窗外:“人啊,外表靠张皮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但内心盛满了欲望,罗大人是和什么东西签了契,又出卖了什么东西填补欲望?” “你什么意思?”罗恒问,表情相当严肃。 “什么意思?”詹鸢摇头,接着看外面,“罗大人府上一直有东西,热闹的很,罗大人从没感觉到热闹吗?” 詹鸢猛然起身,一拍桌,一道仙气压抑住窗外出鹌鹑欲动的黑气。这些黑气凡人看不见,周禾悎只能懵懂看她,只见詹鸢一套术法行云流水,符箓一出,外边狂风四作,似乎有东西在哀嚎,然后瞬间风平浪静。 詹鸢追出去,来到假山前,看见假山上稳稳当当贴着刚才的符咒,她轻笑,敲了敲石头。 “何必非要到人世来,你也是忍不住那无边的黑暗吗?” 周禾悎和罗恒追出,罗恒完全不懂,指着詹鸢怒喝:“你在衙门里做什么?” “我是个道士,这辈子,”詹鸢说,“这话该问问罗大人自己,为什么衙门里会出现地府之门呢?” 周禾悎现在才想到,一座假山摆放在庭院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实在是奇特! 假山不明原因成了联通地府和人间的桥梁,对这一点詹鸢也不懂,明明三界间不存在缝隙,为什么现在总能看见这些异像? 能用这种黑气穿梭到人间的东西,以詹鸢所知,除了地府里的那玩意,再无其他。 修罗,一种与人完全相反的东西。若说人间为阳,修罗界则为阴,极其残暴,女修罗却又极其美丽,这位罗大人至今还没娶媳妇,这其中说不定…… 周禾悎上前查看,看着假山上贴着的黄符,好奇摸了摸,想拿起来看,被詹鸢制止。 “二公子要是想为天下尽点力就不要动它。”詹鸢说。 周禾悎惊:“这是……有妖?” 詹鸢摇头,转身:“非人间物,人碰多了,折寿。” “道姑你都在说什么?我这假山放得好好的,保佑衙门太平,审案公正,你这样做是把我这里当妖怪窝了?” 第35章 圣祖清河——闹矛盾 “放的好好的。”詹鸢重复他的话,无声轻笑,什么也没说,但却也什么都说了。 她的这种态度戳中了罗恒的怒点:“我敬你是天伦上女道长,让你三分,你却总这个态度,天伦山的人现在都是这副德行了?” 詹鸢冷哼一声:“天伦山的道士是什么德行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你快要死了。” “你!” 罗恒额上暴起了青筋,要不是周禾悎拦着,他恐怕要对詹鸢动手。 不过他就是动手詹鸢也不怕,想她被贬下界这么久,还从没怕过谁! 周禾悎安抚:“罗兄,罗兄息怒,道姑她口直心快,你别放心上!” 罗恒道:“好好的人却说我要死了,她说我要死了!” 詹鸢不再理会,对一个找死的人,谁又能拦得住? 谁又能帮得了? 詹鸢走进了客房,外头院子里周禾悎还在和罗恒说好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刚才还那么气愤的罗恒回了房,周禾悎换来找他。 詹鸢问:“安抚了他又来我这做说客了?” “道姑刚才的话是重了点,”周禾悎说,“说人将死,总是叫人受伤。” “受伤?我说的话真实可靠,面对事实就是受伤了?”詹鸢不屑笑道,“说实话不爱听,就喜欢自欺欺人吗?” 周禾悎吓一跳:“实话?可罗兄身体硬朗,之前一起在京城时我们一起吃饭,大家都吃坏了肚子,就他没事,身体好得很呢!” “他活不长了,”詹鸢说,看向门外,“如果他一直执迷不悟,与鬼气为伴,他恐怕活不过本月十五!” 詹鸢的话有根有据,那座假山冒出来的黑气不是凡间物。 她很熟悉,那是来自地底的东西。 上一世结束后她的神魂被钉在耻辱柱上,堕入无边地狱时,在她的四周就是这样的黑气,密密茫茫,看不见天日,也更开不见轮回的路。 那就是一片地府的虚无,没有往生,只有永永远远待在那里,甚至地府更深处,永远堕落,无生,也无真正的死。 就那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个问题恐怕就只有那个罗恒知道了,但毫无疑问的是,普通人接触到那种东西,必然命不久矣! 詹鸢笑:“你那个同科至今还没娶媳妇?” “是啊,他为人正直,一心考取功名错过了成亲最好的年华,熬到了四十七岁已经没有黄花大闺女愿意嫁他了!” “哦,”詹鸢说,“说不定你那位同窗早已有了枕边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周禾悎说,“我们来这里这么久都没见到一个女子。” “你没见到,不代表没有,”詹鸢说,“你还是先好好想自己,他本与你无关,明天去这三个人家中拜访才是重要的事。” 夜里,狂风呼啸,詹鸢被这股黑气搞得彻夜未眠,总是想起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日子,越是想,就越恨那个咒她永世不得超生的男人! 可她对那个男人一无所知,甚至想不起他的脸,他是谁。 天一亮,她便早早起来,所到之处黑气退让,似乎是知道她心情不好,很是害怕。 “在地府里没见这么怕我!”詹鸢轻蔑道,不予理会,跑去叫周禾悎起床。 周禾悎昨晚又去和罗恒聊了很久,还喝了些许酒,现在仍在呼呼大睡。 “起来了。”詹鸢叫他。 周禾悎不情愿地皱了皱眉,眼睛形状狭长,眼尾微微上翘,竟比他睁眼时妩媚三分。 “起来了,”詹鸢拍他的脸,“要办正事!” 床头一缕黑气悄悄升起,往门外去,詹鸢发现,一把抓住! “你?”她对黑气说,看了眼周禾悎,“你昨晚对他下手了?” 黑气萦萦绕绕,詹鸢一声冷哼,掌心点起天火,无声灼烧在这团黑气上。 黑气像有灵魂似的不断扭曲,挣扎,但最后还是在天火里化成灰烬。 连气状也没有了。 “喂,快醒醒!”詹鸢连忙拍他,一下比一下用力,直到把脸拍红了,周禾悎这才醒来。 皱眉:“你干什么啊?” 他显然还没睡够,詹鸢忙拉他起来:“你还认得我么?” 周禾悎睡眼惺忪,茫然听着詹鸢的话眨了眨眼,过了很久,才道:“不就是道姑么?” 见他还认得自己,詹鸢放下了心:“快洗漱,这里你就留不得!” 周禾悎听从她的话,反正他早晨自醒来后就不会再睡着了,简单收拾了行头,这便出门。 “有必要这么早?” 詹鸢站在院子里回头望了假山一眼:“人各有造化,有的人的命你救不了。” 她带周禾悎赶紧离开衙门,周禾悎不明白:“让我和罗兄打声招呼再走!” 詹鸢拉着他的手臂:“他都未曾拿你当兄弟,你不必对他认真。” 周禾悎生气了,一下甩开詹鸢。 詹鸢稍愣,回头:“怎么?” “罗兄与我一同科举,一同殿试,住的客栈也在一起,同甘共苦,昨天也盛情招待,不计较我们直接闯进衙门,你说他不拿我当兄弟?” 詹鸢叹息,罗恒昨晚宴席上对周禾悎说的那些话便是没将他当兄弟,只把他当成京城来的大官,想诉诉苦,捞捞好处而已,可这话叫她如何跟他说? “你信他不如信条狗,”詹鸢说,“至少狗不会利用你。” “够了!”周禾悎道。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詹鸢说,不再做解释,一个人转身去寻那三个同生辰的人。 周禾悎站在原地,没有做声,也没有追上,过了好一会儿,詹鸢已经走到看不见人影了,他才转身回到衙门。 “连头都不回一下?”周禾悎自言自语,“也在一起这么多日,道姑你就连一点挂念之心都没有吗?” 他自嘲,也是自笑。 詹鸢走访那三户人家,基本确定了,这三个都不会是。 圣祖转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们虽然生辰八字相同,但因出生的地点和家境不一样,其前世的因果也不一样,所以反推前世,能判断个大概。 詹鸢这会儿有点后悔把三枚帝钱送给玄疆了,要是现在她手上还有,就能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第36章 圣祖清河——怀姑娘 她转身离开,或许应该先去那个地方。 慢慢踱步,柳镇不大,一下又回到了衙门。詹鸢停下脚步,周禾悎还在这里,自己离开要不要叫他呢? 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在衙门口和周禾悎不欢而散,他那样在意这个叫罗恒的人,是否还能和自己同行? “算了。”詹鸢道,转身离开,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他是周家人,要是没有他,我怎么判断真假?”詹鸢念道,还是往衙门走,她本就是为探知方清河是否是选择周禾悎做他重生的躯壳,如果离开了周禾悎,她下山外出又有什么意义? 咚咚咚。 詹鸢敲门,过了很久,门内都无人回应。 詹鸢眉头沉了一下,瞟眼看鸣冤鼓,难道她要用这种方式才敲得开县衙大门? 门内,周禾悎正在受罗恒引见。没错,府衙里的确有女子,詹鸢说的一点没错! 周禾悎看着面前的女子,芙蓉凝脂,纯如鲜血,头发乌黑,垂落披肩,不似凡人。他惊了:“罗兄府上何时多了位美人?” 美人娇羞,低头不说话只浅浅盈笑。罗恒跟着笑笑,道:“约半年前,怀姑娘来我府上,她是永合的流民,家中都遭了灾,只留下她一人我见她可怜,便将她留了下来。” “那罗兄对怀姑娘可有意思?”周禾悎问得直接,“何不给怀姑娘一个名分?” 罗恒苦笑:“她不要,我又有何办法,再说她已无亲朋好友,成礼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该找谁去?” “那也得成婚不是!”周禾悎认死理,“普天之下受难孤苦伶仃的人多了,难道都不能成亲了?罗兄可是遇到了什么阻难,我回京城禀告朝廷,定为罗兄解决!” “周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还是得看她的意思。”罗恒道。 周禾悎将目光转向怀姑娘:“怀姑娘,你为何不愿和罗兄成礼,可是……嫌弃罗兄年纪太大了?” 这位怀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而罗恒已经四十七,周禾悎有这种担心也是自然。 可怀姑娘摇头。 周禾悎不解:“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姑娘为何不肯接受个名分?罗兄好歹是一方父母官,你们成亲后你就是县衙夫人,岂不很好?” 怀姑娘这才开口说话,声音清细,温婉动听,答谢说:“谢谢小叔叔好意,奴家是苦命人,配不上罗公子,是奴家自己的错。” “这怎是你的错?”周禾悎打抱不平,“怀姑娘性情温和,长相可人,哪点配不上罗兄?罗兄既已收留你入府,又与你两情相悦便是不在意你的家世,你又何须在意?” 他话刚说完怀姑娘泪眼婆娑,委屈地看着他,周禾悎立即闭紧嘴了。 罗恒叹息:“周兄,你的话过了。” “抱歉。”周禾悎自己也意识到,站起身,恭恭敬敬朝怀姑娘鞠躬作揖,表示歉意。 罗恒再次叹气,摆摆手,示意周禾悎不要放在心上。 怀姑娘说:“奴家命苦,能得罗公子垂青已经无憾,不敢再奢求什么名分,目前能吃饱穿暖,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已经知足。” 这下轮到周禾悎他买了,但是气还没叹出来,詹鸢便突然出现在门口,叫了他一声:“周二公子,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怀姑娘的目光与詹鸢对视,詹鸢早在院子里时便已经看明白了一切,那团弥漫在罗恒额前的黑气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上感受不到活人气息,所以她赶紧把周禾悎叫出来。 “你回来了?”周禾悎问。 “不然呢?”詹鸢反问。 周禾悎笑:“我就知道道姑不会丢下我!” 詹鸢哼笑一声,问:“房里的人是谁?” “你是说怀姑娘吗?那是罗兄的一段风流韵事。” 周禾悎笑得开心,在为罗恒高兴。 可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已经查明了,这三个人都和圣祖没有关系,我们立即动身,你先随我去个地方。” “现在就走?”周禾悎诧异。 “嗯。”詹鸢点头,很是肯定。 周禾悎似有犹豫,回头看房间里,罗恒和怀姑娘恩爱甜蜜,他道:“这么突然要走闲的很没礼貌,不如今夜歇一晚,明早再走!” 詹鸢再次看向怀姑娘,要她再看一晚那漫天的黑气?这三百年她在耻辱柱上还没看够吗? “不行,你想活命的话,现在就走!” “道姑想杀了我?”周禾悎惊讶德大叫,声音引来了罗恒。 “怎么回事?” 罗恒本就对詹鸢心存不满,刚才听周禾悎叫了那么一声,更是断定詹鸢不是什么好人。 “身为天伦山的道士咒人要死还要动手杀人,真是目无王法!”罗恒怒说。 詹鸢又看怀姑娘,那位怀姑娘也认出了她的身份,两双眼骤然全黑,甚是瘆人,又像是挑衅。 她转头看向周禾悎:“我有说我要杀你么?” 周禾悎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道:“都是误会,罗兄,是我刚才听错了……” “你没听错,”詹鸢打断他的话,“你继续留在这里一定也会死,到时候别说我没救你。” “你什么意思?我这里是县衙,县衙!哪是什么要人命的鬼门关么?” 罗恒对詹鸢忍无可忍,伸手指她:“你在我府上一而再的胡说八道,出言不逊,不治你罪你都不知道天下王法!” “罗兄,罗兄息怒,息怒!”周禾悎赶紧劝阻他,为詹鸢说话,“道姑她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他们修仙人与常人不同,罗兄谅解。” “谅解?你听听她都说了什么!” 詹鸢没有任何反应,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件事都是误会,罗兄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把道姑的话放心上吗?” ? 詹鸢听出来了,周禾悎是为她向罗恒求情了? 詹鸢笑,笑他凡人多管闲事,尽做些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你走不走?”詹鸢问。 “走?啊,走。”周禾悎说。 “要走就快点,别耽误县太爷。” 詹鸢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罗恒,罗恒扭头,屋子里的怀姑娘双眼立即回复正常。 第37章 圣祖清河——柳镇除妖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周禾悎仍对她的行为不解,“难道你真对罗兄有成见?” “没有。”詹鸢说。 “那你为何……” “我只是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女人?你是说,怀姑娘?” “嗯,”詹鸢点头,“她身上有我最不想看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詹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无边黑暗的死气。” 詹鸢是道姑,天伦山弟子,她说出这样的话周禾悎一下便明白过来。 “你是说怀姑娘是鬼?” “别瞎扯,”詹鸢道,“死气不一定是鬼,但她一定是从那个地方爬出来的东西。” 詹鸢从没想过在耻辱柱堕下的地府深处竟还有除她以外的东西存在,一想到那里密不见天日的黑气,心头就有难以抑制的愤怒! 周禾悎的脸色已经吓得发青:“那罗兄岂不是……” “那是他自己选的。”詹鸢说。 “可是……” “你到底是圣祖重要还是那个同科重要?” 周禾悎张嘴,但又把话吞了下去。 这个问题,他竟无法立即回答? 他自己都感到意外,难道圣祖对他来说当真没有罗恒重要? 詹鸢索性趁这个机会直接问:“你要找方清河转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禾悎抬起来,嘴角委屈得。 他这一下把詹鸢弄得心软了,竟不忍心开口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只好叹道:“你真是犯规啊!” 周禾悎不再提罗恒的事,默默跟在詹鸢后面,等她准备好御姐飞行前往更远的地方时,周禾悎忽然拉住她的衣角。 “詹鸢姑娘,我们还是去救罗兄!” 他一声姑娘把詹鸢叫的一个战栗。 “你叫我什么?” “詹姑娘,”周禾悎再也不喊她道姑了,一本正经地说,“人命关天,罗恒还是一方父母官,要是他被妖邪蛊惑害死,那柳镇的百姓岂不遭殃?” “不去!”詹鸢回得干脆。 周禾悎情急之下一把拉过她:“可那是几千条人命啊,怀姑娘如果害死了罗兄还不知足,要继续祸害柳镇百姓,我们就这样离开,詹姑娘你一定会遭天下人唾骂,更会损天伦山名誉!” 他的手环在詹鸢身前,生怕松一点就让她逃出去,不跟他回柳镇去救罗恒。 詹鸢靠在他胸前,听到他胸膛处发出蓬勃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让人血脉喷张。 周禾悎没有一点意识:“詹鸢姑娘,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求你。” 他说求,便实实在在地求,抓在詹鸢腰间的手不放,自己却退后一步,朝她面前慢慢跪下来。 周禾悎说:“我求求詹姑娘,你不顾念罗恒也请念及柳镇数千人性命,就算你连几千条人命都不放在眼里,就看在柳镇离清河镇不远的份上,帮帮那里!现在只有你能帮了!” 詹鸢被他抓着腰不好动弹,她一声轻笑:“你明面上是下跪求我,实际上却不让我有逃开的机会,这是什么意思?” 周禾悎抓着她的腰不放当然是怕她就这样御剑飞走,不仅不管柳镇百姓,更丢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 “詹姑娘……” “别这样叫我,”詹鸢别过头,“怪不习惯,你还是叫道姑!” “詹姑娘……” 詹鸢叹气,稍稍服软:“那你想我怎么做?” 听见她语气暖和了,周禾悎高兴:“道姑将怀姑娘现出原形,断了罗兄的心思就可以了!” 詹鸢嘲讽:“你以为你那位同科自己不知道?” 她看人世的情况比周禾悎几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以她的经验,罗恒多半是知晓怀姑娘并非常人,他甚至都知道自己每天夜里都在跟什么东西搅在一起,可他仍这样做,那就是他自己寻死。 无药可救。 “人都有虚妄不是?自欺欺人,总是这样,但他们却不是坏人!”周禾悎说,“是愚人罢了。” “愚蠢便是原罪。”詹鸢说。 “所以人才要不断修行,詹姑娘,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回头?” 周禾悎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明亮端正,这双眼里明明可以有更多更好的内容,可此时…… “詹姑娘!” “好了好了,吵死了!”詹鸢嫌弃他,拍拍他的虎口,他的手自然就从腰间落下。 周禾悎看着这双不听自己使唤的双手,震惊不已。跟前,詹鸢扶他:“起来!” 她已经想好了,周禾悎是个呆子,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什么死理缠烂打也要做到。碰上他这样的呆子,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周禾悎却不肯起来,拖住她:“詹姑娘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怎么还耍赖上了?”詹鸢叹气,“乖,起来,我听你的便是!” 她把周禾悎哄起身,周禾悎揉了揉鼻子,小声道了声:“谢谢道姑。” 这句话恰好被詹鸢听到。 “有事时喊我詹姑娘,没事了又喊我道姑?”詹鸢气哼一声,扭头就走。 “道姑去哪?”周禾悎赶紧追上前,詹鸢停步,周禾悎来不及停下,一下撞到她身上,为保持平衡将她整个人牢牢抱住。 抱在胸前,詹鸢再次听到了他有有力的心跳,这种生命力跟柳镇衙门里那股黑气完全相反,一个是生,一个是死,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生。 “道姑……詹姑娘,你没事?” 詹鸢平静地推开他,若无其事:“你怎么又叫我詹姑娘了?” 周禾悎迷茫了:“那你喜欢哪个称呼?” “我哪个都不喜欢。”詹鸢实话实说。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詹鸢道长?詹道长?詹鸢真人?” “别叫真人,我不是。” 她是二世谪仙。 “那该怎么说?”周禾悎问。 “就叫我詹鸢!”詹鸢说道,“抓紧我,我要御剑飞过去了。” 罗恒府邸一片死气沉沉,那个怀姑娘,见詹鸢头也不回地离开,心里放下了,胆便大起来,大白天的就打算给罗恒最后一招,将他精魂全勾,永堕地狱。 罗恒被绑在床上,一个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微笑,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存在。 第38章 圣祖清河——花合 怀姑娘的头发像章鱼的触手,缓缓伸进他嘴里,罗恒却仍就一副沉醉的样子,淡淡笑着,沉浸在美梦之中。 “罗兄!” 周禾悎奔入房中,怀姑娘立马回头,一阵黑气四溢,詹鸢出手,一道无形屏障罩在了周禾悎面前。 詹鸢走到他身前,挡住了怀姑娘。 “你带他出去。”詹鸢说。 周禾悎立即到床边将罗恒抬起,背在身上快步走出了房间。 怀姑娘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张牙舞爪,对詹鸢充满了敌意。 詹鸢道:“你怕我。” 怀姑娘默不作声但双眼漆黑,空洞洞的,却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不敢拦他,”詹鸢说,“你不知道他是谁,但你想对他做同样的事。” 她仿佛把一切都看透,这个怀姑娘也的确如她说的那样,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样与她对峙。 詹鸢走近一步:“我没想到在那个地方还有其他东西存在,你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两束黑丝猛地朝詹鸢袭来。詹鸢躲闪,口中念念有词,一伸手,捆仙索便从腰间飞出,将怀姑娘牢牢捆住。 这是她那日梦见柳金眉后醒来在床上发现的,而今正好派上用场。 “你为何能从那里出来,你究竟是谁?”詹鸢质问。 怀姑娘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分辨不出男女:“哈哈哈,你能出来,我为什么不能?你一个罪人,有什么好张狂?” 她现在一点也不像之前在周禾悎面前表现的那样柔弱。詹鸢盯着她:“你果然知道我!” 她轻轻跺脚,人便飞上空中,到怀姑娘面前,一手扯断了她的头发。 “啊——!” 鬼叫的哀嚎,黑气四窜。詹鸢拿着的断发很快消散,变成颗颗粉尘,从指尖滑落。 “我虽为堕仙,但仍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本不想杀你,因为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是你和我作陪过了三百年。” 詹鸢拍拍手,一下扣住她的下巴:“我从不知道黑气那里的也可以化形。” 从刚才那一会儿,詹鸢明白了,她便是那些黑气本身。地狱无边处的黑气漫上了人界,在人间化形,在人间同一方知县有了风花雪月。 但这可能吗? “你不可能真想贪图人间情爱?”詹鸢嘲笑她,“你想害死罗恒,说明你的目的是刘在人间,对不对?” 怀姑娘漆黑的眼挪动过来,看着詹鸢,她笑了。 “我们不都是一样,想离开那个地方?” 詹鸢退后了一步:“不,我和你不一样,我应该回来,而你不能。” 她捏手诀,符咒在她眼中流转。自空中金色的咒语控制住怀姑娘,捆仙锁也发出自鸣。 “你也一样想要离开,为什么阻止我?!” 她不解,黑色泪珠从漆黑的眼洞里流出:“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詹鸢叹气,但没停下手中的术法:“你本不属于这里。” “啊——!” “詹,詹鸢!” 随着呼喊她的名字,怀姑娘彻底消失在咒术的光辉下。捆仙锁失去了束缚掉到地上,詹鸢捡起来,抬头看,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那种黑气存在。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开门出来。 罗恒躺在地上,周禾悎正照顾着他,问:“他是已经被害了么?” “没死就行。” “还有鼻息,但我怎么叫他都不醒,”周禾悎说,“怀姑娘怎么样了?” “她死不了,”詹鸢说,“她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周禾悎看了眼那间屋子,放心地吐出口气:“这下就无忧了。” “你这么在乎他?”詹鸢问。 “我们是朋友,为朋友当两肋插刀。” “两肋插刀。” 詹鸢只觉得好笑,人世间哪有什么两肋插刀的事,谁不是为了自己活。 她弹弹衣袖:“现在妖邪已清,你可以放心走了?” “你看罗兄还有什么事?”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詹鸢说道。 罗恒被安放回房,詹鸢整理东西,准备上路。那根捆仙锁让她再次绑在腰间,这个东西曾绑过她,现在却是为她所用。 难道是柳金眉对她这一生的馈赠? 她想起了玄疆,如果是他随着自己去寻找圣祖转世就好了。 安顿完罗恒,请衙门的人去天伦山请人,周禾悎这才出来。 “都按道姑说的做好了!”他道。 “下面是那座城?”詹鸢直问。 “沿官路走,到奉城,我想到了个好方法!” 周禾悎得意洋洋,伸着手指:“这个方法一定能帮很多忙,免得像无头苍蝇一般。” “什么方法?”詹鸢问。 周禾悎道:“这条路过奉城后直通京城,到了京城就去请宇天监发文,寻天下当日生辰的人,不分男女老幼,为天下祈福!” “你想利用宇天监的影响力?”詹鸢懂了。 “正是!” “先去个地方。”詹鸢说道。 “道姑又想去的地方?” 詹鸢没有回答,周禾悎问:“去哪?” “花合。” 上辈子詹鸢在这里有私宅,她曾以罪臣的身份丧命,一干财产必然全部充公,但朝廷不知道的私宅里的东西应该是一样没碰。 只是三百年了,那做宅子现在是什么样,有没有被占都还不知道。 不过也不要静。 詹鸢心中不慌,是因为她想要的并非那座宅子里的财宝,而是地下密室里的那些东西。比如,剩下来的那些永珍帝钱。 周禾悎没有马车,也不会仙术,靠詹鸢御剑飞行,自然是她想去哪,他便只能去哪。 在天上,这次詹鸢飞得极快,周禾悎不敢看四周,大声问:“道姑去那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詹鸢一下低头,整个人往下栽。她身后的周禾悎也是一样,吓得失声尖叫。 “男子汉大丈夫叫什么?”詹鸢道。 周禾悎睁开眼,人已经稳稳落地。 “道,道姑……” “这里就是花合,”詹鸢说,“来过么?” 四周繁花似锦,车马喧嚣,热闹非凡。 “西宁西守重镇花合,我曾听说过这里,但未曾来过!”周禾悎道。 第39章 圣祖清河——探脉 花合的郊外有一处废弃庄园,已经多年无人居住,破败不堪,而今成了乞丐的栖息所。 詹鸢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比起被人霸占,让乞丐能遮风挡雨倒是更好。 周禾悎打量这个地方,问:“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 四下躺着的乞丐纷纷警惕地打量他们,詹鸢每走一步,他们就坐起来一些,感觉十分古怪。 可詹鸢不以为然,这本来就是她的宅子,要去哪,怎么走,都是她的自由。 “道姑,这里……你来做什么?”周禾悎感觉有些毛搜搜的,被这些人盯着。 “拿件东西。” “东西?这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拿的?” 墙是断壁残垣,屋顶也是硕大的窟窿,地上躺的坐的都是衣不遮体无处可去的乞丐,她能来这里拿什么? 周禾悎有些担心,问:“你不是要抢乞丐的饭碗?” 詹鸢瞪了他一眼,已经穿过前厅,找到了暗门处。她不说话,直接进去,身后,周禾悎愣着。 詹鸢探出头:“还愣着做什么?” 周禾悎为眼前的事惊奇:“这么破败的宅子你还能找到密道!” “你还要不要进来,不进来就在外等着!” “进!”周禾悎应得干脆。 他们绕过九个弯,来到了詹鸢前一世精心打造的藏宝阁,里面琳琅满目,让周禾悎大开眼界! “哇!”他发出惊叹。 詹鸢熟练的打开机关,从盒子里取三枚帝钱。等她转身,周禾悎已经拿起一件件法器好奇地端详起来。 “别碰!”詹鸢命令。 “这些都是哪来的?你认识这座宅子的主人?” 詹鸢自然不会告诉他这宅子本就是她自己的,她撒了个谎:“是我祖上留下来的。” “这是你家祖宅?”她这样一说,周禾悎更惊讶了,“那还得了,祖宅破成这样,成了乞丐聚集的场所!” “嗯。” 詹鸢不想做解释,拿完帝钱便往外走。 周禾悎追上:“我看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都是你祖上留下来的?” “嗯。” “还有很多金元宝,你祖上很有钱?” 詹鸢回想,她上一世贵为国师,自然是有钱的,便又点了头。 “敢问道姑祖上何人,哪里人士,说不定我们两家还认识!”周禾悎道。 认识吗? “你家不可能认识我。” 因为她根本没有前世认识永合周家的记忆! 可周禾悎坚持:“我家已经名望了千年,对过去有钱的门户都会有点了解。” 他主动说到了这里…… “那你家知道三百年的国师是谁吗?” “三百年前的国师?”周禾悎疑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个国师,”詹鸢说道,“就是我的祖宗!” “这,国师的姓名天底下只有皇上才知道,我家虽然跟宫里有生意往来,但这种事……” “只有皇上知道?”詹鸢想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她想了解后世对她的评价的话,就只能进宫去问皇上了。 不知道现在的皇上是谁? “你在想什么?”周禾悎问。 詹鸢的思绪被短暂叫回,摇了摇头:“没什么。” “要是道姑真感兴趣,等回了京城,我可以托兄长为你查一下,”周禾悎道,疑问,“可是,你家祖上既然是国师,为什么这座宅子会破败成这样?” 国师位高权重,连皇上也有敬重,会让他的宅院落败至此? 詹鸢笑了:“可能就是命!” “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房子也是一样,主人没了,就破败了。” 走出密室,詹鸢再次用法术将入口遮盖,走到外面,那些乞丐又一个劲地朝她看。 詹鸢拿出一锭金子:“这些钱给你们了。” 她将金锭扔下,地上的乞丐一窝蜂拥过去,争先恐后抢这锭金。 周禾悎的眉头皱了起来。 二人顺利离开庄园,周禾悎问:“道姑可是喜欢拿人取乐?” “怎么这么问?”詹鸢问。 周禾悎神情严肃,告诉她:“刚才你扔金子给乞丐让他们疯抢,叫他们为了钱财自相残杀,还不如给点铜钱,人人都有。” “他们是乞丐,本就是讨钱,我现在给他们金子有什么不妥?”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天底下自古以来的道理,你现在只给一锭金,却有那么多乞丐分,叫他们如何分?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力气大凶恶残暴的人拿到那锭金子,其他人或死或伤。” 詹鸢打量他:“果然是和方清河有关系!” “这不关圣祖的事。”周禾悎不依不饶。 詹鸢看他:“讲出来的话一套一套,比师父还会说!” 师父,不论是行灯道人还是柳金眉。 “詹姑娘……” “现在又不喊我道姑了?” “我只是觉得不应该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哪怕是乞丐也有自己的生活世界,他们本可以开心快乐,却因为你一锭金子……” “你看他们哪开心快乐了?”詹鸢指着庄园的方向,停下脚步。 周禾悎也停下来:“詹姑娘。” 詹鸢气愤,一股无名的怒火涌出来,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生气。 “过来点!”詹鸢又命令。 “什么?”周禾悎走上前,不明所以,但下一刻,上身衣服的纽带让詹鸢扯开。 他大惊:“你做什么?” 詹鸢不管他的反应,接着扒下他的上衣。周禾悎不从,詹鸢施了一个定身咒,叫他动弹不得,然后把他的衣服脱光。 周禾悎震惊极了:“詹姑娘,有话好好说!” 詹鸢皱着眉头,神情比他还严肃,在他身上摸摸搜搜,肌肤相触,让周禾悎脸上泛起了红晕。 “詹姑娘……” 他的体格健硕,比穿着衣服的时候硬朗不少。詹鸢沿着他胸前的肌肉摸下去,这是一条藏精元的脉络,她想看看他的体内究竟有没有能让方清河复活的精元。 她的指尖泛着点点白光,一寸一寸探下来,到他腰腹处时,周禾悎哭诉似地又央求了一句:“詹姑娘……” 詹鸢抬起头,看见他委屈可怜的脸,一时停下。 周禾悎委屈道:“你要想非礼于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此时此地,这种方式,我……” “嗯?”詹鸢疑问一声,他是把自己想成什么了? 第43章 圣祖清河——何丸 “我可以!”周禾悎立即说,“我可以的,詹鸢道姑都可以,我堂堂七尺男儿有什么不可以?” 他的话让詹鸢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我真可以的,不要看我出身名门,但绝对不是娇惯长大的纨绔子弟,睡野外有什么……” “你睡过?”詹鸢问。 “没有。” 詹鸢小小笑了一下,翻身席地而睡。 司刑拱手:“师妹晚安,二公子晚安。” “司刑师兄晚安!”詹鸢说。 天伦山搭的简易帐篷还算不错,地上铺了地毯,有符咒加持,一点也不觉得潮湿阴冷。 周禾悎坐在地上,打量詹鸢。 詹鸢闭着眼:“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们这些修道修仙的人,有这么好的本事要是在凡尘间活,不是更痛快?” “普通人……” “是啊,普通人,找个夫家,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詹鸢跟着他的思路设想了这样的人生,可是,她是连人生都不配拥有的人啊! 詹鸢笑,但无人明白她笑的是什么。 “睡,明日还有明天的事。” “说到这里,”周禾悎说,“没想到掌门竟然能这么快就算到方位,这也是道术?” “这是仙术。” “仙术?” 詹鸢不再进一步解释,有些事点到就够了。 “道姑?”见她没反应了,周禾悎试探地叫了声。 “詹姑娘?” 詹鸢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禾悎沉沉一声叹,也翻身睡下。这边的詹鸢悄悄睁眼,神态冰冷,一夜无眠。 翌日,周禾悎被花合的鸟鸣叫醒。 “嗯,詹姑娘?” 他揉着眼,恍恍惚惚看见詹鸢站在他旁边。 “要去知府那了。” 昨夜游子涛在洞穴里找到了今年还没被吃掉的三名童男,现在已经送往知府府。詹鸢看周禾悎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他,一直等到他自然醒。 “哦。”周禾悎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走出门,迎上早晨的日光。花合的日头跟晚上的月亮一样,清澈明亮,干干净净,让人很舒服。 转过身,周禾悎已经收拾完毕,问道:“这个帐篷怎么办?” “不用管,会有人来收拾。”詹鸢说。 三个男童的家人已经在知府府上对着游子涛感恩戴德。三个男童哭得泣不成声,游子涛心疼,赶紧扶起:“没事的,妖已经捉住了,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放心!” 知府也很感慨:“还是得要天伦山出面才行,之前来了个荷道长,也是天伦山上下来的,他都没搞定那只妖!” “荷道长?”游子涛疑问一声,仔细想想,说,“我们那没有姓荷的道长,知府大人是否弄错了?” “不会错!”知府大人十分肯定,“就是天伦山上下来的,他穿着道袍,还有你们的铭牌!” “铭牌?”游子涛下意识拿出自己的牌子,给知府看,“可是这个?” 一块白玉雕琢的牌子,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对对对!”知府大人连忙点头,“就是这样的牌子,怎么,难道那位道长是假的?” 游子涛陷入了深思:“有这块铭牌就应该是天伦山的人,或许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詹鸢和周禾悎到,她走进大堂:“大师兄!” 游子涛看她:“你们来了?”转头对知府说:“大人,我们来花合还有事待办,这三名男童已经寻回,便不多打扰了。” “道长们就要走了?不留下吃个便饭?” “不了,”游子涛笑着婉拒,“我们还得去接应一位师兄弟,知府大人告辞!” “那本官也不强留了,来人,备前两白银,送道长!” “根据周二公子昨日提供的名单,结合掌门师叔算出来的结果大致确定了三户人家,司刑已经去查看了。”游子涛道。 “能顺利就好。”詹鸢说。 游子涛朝周禾悎答谢:“此事真是有劳二公子费心,才能进展如此顺利!” “客气了!”周禾悎道。 游子涛的令牌忽然闪光,他拿出来,上面浮现文字,通读一遍,大喜:“司刑已经找到了!” “在哪?”周禾悎比他还要高兴。 “是一户普通农家,名字叫何丸,年十八,体脉有仙缘!” “太好了,家父知道也会很高兴!”周禾悎道。 他们的激动詹鸢无法共通,但还是陪着笑了笑。 游子涛又看了玉牌,又说:“我过去看一看,师妹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是圣祖的转世,当然也要去看一看。”詹鸢道。 “那好,”游子涛点头,“我们便一同过去!” 一户普普通通的农户今日门前挤满了人。 “不得了,这老何家是不得了啊!这么多天伦山的道长,说他家孩子有仙缘呢!” 邻居纷纷议论,趴在门框上,羡慕的羡慕,嫉恨的嫉恨。 这个叫何丸的年轻人做在床板上茫然地看着司刑,司刑站得挺拔,一身仙风道骨,看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司刑叹气:“你碰到远凝珠使其发光,便是有修仙的资质,你不用这样害怕。” “我真的能修仙?”他还不敢相信。 詹鸢和游子涛御剑飞行很快就到,游子涛道:“远凝珠是测试资质的法宝,你不必有疑虑。” “大师兄。”司刑叫他。 游子涛点头致意,面向何为:“我是天伦山的游子涛,你可愿意随我们上天伦山?” 詹鸢打量这个人,国字脸,小眼睛,样貌平平,体型也很消瘦,看上去就不是很有灵气的样子,顶多算清秀,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圣祖转世。 可这是玄疆拿帝钱算出来的,不论是玄疆还是帝钱都信得过。 真是世事难料啊! “带我去,修仙?”何丸还是不敢相信,“可我都十八岁了,还没讨媳妇呢!” 司刑和游子涛相互看一眼。 “你随我们去天伦山,我们给你讨媳妇!”游子涛许诺。 “真的?”这个何丸眼里放出了光。 “真的。”游子涛郑重点头。 “娘,那我去修仙了!” 何丸这就答应了,詹鸢只觉得他没出息。 第44章 圣祖清河——骚扰女弟子,活该! “见过修仙为钱的,还没见过修仙为媳妇的!” 天伦山里还是有清醒的弟子,何丸虽然作为圣祖转世被接上山,但也并非所有弟子都对他十分尊敬。 詹鸢就很欣赏说这类话的人,对他们自然也是另眼相看。 这个何丸到了天伦山后成天就是吃喝玩乐,尤其是知道自己是大圣人方清河的转世后,更是不可一世,仅仅一日便将花合农户里那副胆小懦弱的样子抛去。 他大摇大摆在天伦山上走着,穿着跟大家同样的道袍,昂首挺胸,耀武扬威:“看见了吗?我就是圣祖的转世!” “圣祖就是我,是我!” 同路的弟子都跟他保持距离,不敢沾惹,也不敢抵触。他见没人理还主动上手去骚扰女弟子,抓着女弟子的手口中尽是淫秽之词。 詹鸢恰好看见,再也不能一旁看戏,呵斥:“住手!” 何丸清秀的脸庞此时显得非常难看,抓着女弟子的手,不满道:“你是谁,我就不放,怎么了?我是圣方清河转世,你动我试试?” 詹鸢看着他:“方清河,方清河,要是没有方清河你以为你能出现在这?” 她连方清河都不曾放在过眼里,又怎么理睬他这个转世?看何丸铁心不松手,詹鸢稍施法术,一簇树枝从他手背上生出,他的血脉变成了根茎,在他的手指上蔓延,渗。 “妈呀!”何丸吓得大叫,赶紧松手,踉跄退后几部蹦蹬一声跌坐在地。 他握着自己手腕,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只手慢慢变成一株植物,枝叶散开。 “妖,妖怪!” “你在说你自己吗?”詹鸢冷漠地问。 “哇,啊——!” 刚被调戏的女弟子委屈地站到詹鸢身后,害怕地望着他。詹鸢叹气:“你就算是圣祖转世又怎么样?在天伦山上不该你碰的就不要碰!” “你!我可是圣祖,是方清河!” 詹鸢冷笑:“那顶多算你的前世!” 詹鸢不仅没卖他面子,还直接飞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飞出几丈远。 何丸疼得爬不起来,蜷缩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詹鸢转身安抚女弟子:“没事了,你们快回去,今后遇见他多躲着点。” 女弟子们赶紧向詹鸢道谢,匆忙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詹鸢又来到何丸身边。 何丸疼得咬紧牙关:“你们说好……要给我……找媳妇……” “是要给你找媳妇,”詹鸢点头说,“但是他们答应的,我可没答应!” 她说完拍了几下他的脸:“你就是要找媳妇也不能在天伦山女弟子里找,对你来说她们都是天上的仙子,你不配!” 何丸配吗?他当然不配! 从看他第一眼詹鸢就觉得他俗气,这么俗气的人就算有仙缘也绝对跟正儿八经的修仙女弟子无缘。因为他的俗,是心俗,心脏了,就怎么也配不上干净的灵魂。 何丸痛哭流涕:“你把我复原啊,我的手,还是棵树!” “与我何干?” “你这个妖道!我,我要让掌门处罚你!” “处罚我?真没想到啊,你不过才来天伦山一日,竟就张狂到这种地步!” 詹鸢直呼惊诧,蹲下身好好看他,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看上去跟普通凡人也没什么不同,怎么就能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何丸怕她了,她越笑,他的心里就越怵,最后直接瑟瑟发抖。 詹鸢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像一湾能照到人心底里的清泉,将内心最真实的丑陋的自我照出来,照得何丸不敢直视。 “你,走开!走开!” “这里是我天伦山的地盘,你凭什么叫我走开?”詹鸢很不喜欢这种无知又无自知之明的人,她抓起那只已经变成植物的手,高高举起,“这次是一点教训,要是还有下一次对门内女弟子动手动脚我就叫它和你的身体永远分离!” 何丸吓得不敢动弹,詹鸢起身离开,头也不回。 “詹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前面,周禾悎站在那里,笑得满面春风。 詹鸢抬眉:“你不是回京了?” 在花合寻到圣祖转世何丸后,周禾悎便同他们分道扬镳。詹鸢以为他继续去各地核查户籍情况了,没想到竟又在这里见到他。 詹鸢问:“周大人是不是很闲?你不查户籍了?” “户籍什么时候查都可以,”周禾悎说,“但错过天伦山一年一度的祈圣便是遗憾。” “大人果然很闲!” “哪里哪里!” 詹鸢同他点头告别,可周禾悎却拉住了她的手:“道姑就这样绝情,不再与我多说一会儿?” 詹鸢回头:“我要说什么?” “好歹同行一场,何必总是冷着一张脸。” 詹鸢看了看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不远处还蜷缩在地上的何丸,心中明白了。 “你要是为他求情就不必了,这是他自找的!”詹鸢说道。 周禾悎道:“他也是无心之举,道姑何必得理不饶人?” 刚才詹鸢对何丸施咒的场景周禾悎全看见了,此时的何丸整只手臂都变成了树干,周禾悎于心不忍,便拦住了詹鸢。 “是他先对女弟子无礼。”詹鸢说。 周禾悎:“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句话本平平无常,可此时的詹鸢却被这句话震到了。 “若能饶人,谁来赎过?”詹鸢问,“他可以被轻易饶恕,可如果不是我恰好在这里,那些女弟子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你可曾想过?” 詹鸢的内心风起云涌,十分复杂,说到底周禾悎和她从未站在过同一角度。 “可他毕竟是圣祖的转世,”周禾悎道,叹气,语气变得正经,“奉皇上之命,请圣祖方清河转世面圣,不得有误,违者……斩立决!” 詹鸢盯着他逐渐震惊,但立马又恢复如常。 “你果然是身负要事而来,周大人。”詹鸢道。 “我没有要欺瞒你的意思,皇上迟早要见他,尤其是现在人已经找到,我大哥那边肯定已经收到消息,我大哥知道,皇上就一定也知道了,他面圣必然已在日程,这个时候你把他一只手变成了树,你叫你师父和掌门如何跟皇上交代?” 周禾悎严肃说。 第47章 圣祖清河——温柔的状元郎 十鞭以后,詹鸢已无力气说话。 下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无力,感受到身为凡人的无可奈何。 她瘫靠在周禾悎怀中,他扫了眼她身上的伤处,找了个可以放手的地方将她抱起。 “我带她去找郎中!”周禾悎道,抱着詹鸢就往大门走。 何丸追几步:“这就要走?” 周禾悎难得冷眼:“她已经受了十鞭,你还要怎么样?” 他的气势吓人,眼神像要吃人一样,把何丸一下镇住。 他不敢再拦周禾悎,那边玄疆也没有发话,殿中五没人敢拦,纷纷让开,让周禾悎抱着詹鸢离开。 躺在周禾悎的怀里,詹鸢十分安静,让周禾悎有些害怕。 “道姑,你还好吗?” 詹鸢微弱的声音:“你希望我不好吗?” “哦,你还活着就好!” “我当然活着。” “我怕你死了。” 詹鸢闭着眼,任由他抱进房。周禾悎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尤其是不敢叫她身上的伤口碰到床板。 他盯了一眼,说道:“掌门还是有心,没打伤背。” 因为背部没有伤口,所以詹鸢还能平躺在床上。 一提起玄疆,詹鸢闭着眼眼前浮现的都是他抽鞭子的样子,心中蓦寒。 “别提他!”她微声道。 周禾悎扯开嘴角苦笑,去打开水,稍微为她清洗伤口。 “从这里下山去找郎中要很长时间,天伦山里有现成的大夫么?” 詹鸢这时想起:“都是凝霜师姑负责医治本门弟子。” 凝霜主要修行医道,治病救人她最在行,只是可惜受贺兰山蛊惑牵连,现在还在关禁闭。 詹鸢忽然心更凉了:“她不会帮我医治,你去找大师兄游子涛,问他有没有治外伤的金疮药。” “好。” 周禾悎脚步匆匆,离开她的房间。詹鸢这才试着睁眼,失去力气的她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平稳地呼吸,调节心神。 她至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天伦山眼里,她远不如圣祖重要。刚才站在台上的不仅玄疆,还有游世道人和自己这一世的师父行灯,他也是亲眼看自己被鞭打而不做一声。 所以,不单是玄疆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天伦山要她给何丸低头。 给天伦山的圣祖……方清河呵! 迷迷糊糊中,詹鸢睡着了,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等睁开眼时,周禾悎已经趴在床边睡得很沉。 詹鸢看窗外,已是黑夜,动了动手,发现被鞭子打伤的地方已经上了玲珑膏。 玲珑膏是天伦山的治伤灵药,由凝霜为主的泽殿统一配置,看来她是来过了。 玲珑膏疗效奇好,詹鸢现在的体力比被周禾悎抱出震殿时好了许多。她撑着坐起身,拿身上的被子给周禾悎盖上,自己又躺回去,望着房梁发呆。 说起来,凝霜师姑是因她的揭露而关禁闭,应该恨她。 可现在却舍得拿出玲珑膏来,说明凝霜还是个不错的人? 那她是被放出来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床榻边趴着的周禾悎缓缓睁眼,看见身上的被子,问了声:“詹姑娘?” 詹鸢扭头,周禾悎将被子从身上拿开,重新给她盖上,道:“你终于醒了,饿了么?” 说到饿…… “还真有点。”詹鸢说。 周禾悎揉了揉眼,立即起身去外头那吃的。 詹鸢抓着被子一角,问道:“凝霜师姑来过了?” “早来过了,给你上了药就走了,对了,你全身都是她给你上的药!” 周禾悎早就准备了白粥和糕点,此时端进来虽然有些凉,但也还能吃。 詹鸢看着他手里的勺子,说:“我自己来。” 周禾悎不肯,把粥碗往回一缩:“你手上也有伤,怎么能自己来?” 他不肯,非要喂她,詹鸢此时也没太多力气和他拉扯,便依从了他,在他的服侍下将白粥一口一口咽下。 “周禾悎,”詹鸢忽然叫他,“我吃饱了。” 他准备的粥有足足一海碗,周禾悎看着剩下的这点也是笑了,将碗放到一旁,笑着说:“好!”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映着嘴角笑容,一点一点暖黄的光影跳动,似他此刻般的温柔。 詹鸢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周禾悎过往的形象都在她脑海中闪过,有玩世不恭的,有诧异惊骇的,有刻意耍宝的,也有严肃认真,不论那种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温柔,都不及现在这样的温柔,叫人喜欢。 想去依靠。 詹鸢笑了,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原来是喜欢温柔的人。而这种喜欢是因为曾被人伤的很深,所以内心就渴望能受人照顾,被人温柔以待。 周禾悎柔声问:“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去备上?” “不用什么,”詹鸢笑说,“睡觉,明日还有明日的事。” “这是你的口头禅,明日还有明日事?”周禾悎忽然问。 “什么?”詹鸢没听懂。 周禾悎道:“就是你常说这句话。” “这是事实。” “但人还是多想想今日比较好,”周禾悎说,“活在当下,比考虑明天的事更有价值,更能体会自己活着。” 詹鸢盯着他的五官:“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我好歹是新科状元。” “那可是我无礼了,叫状元郎照顾我。”詹鸢笑,似自嘲般闭上眼。 “道姑你为什么上山?”周禾悎问。 “为什么上山?” 这个问题詹鸢一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能有这一世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她从这辈子一开始就注定要来天伦山。 了却前缘! 周禾悎观察她表情的变化,好奇地问:“这件事有这么好笑?” 詹鸢现在是笑着,虽然没有发出笑声,但任凭谁都看得出,她笑得很畅快! “不好笑,”詹鸢否认道,“我上山来只是因为与道有缘,在路上碰见我师父行灯道人,被他捡回来了。” “那你的爹娘呢?”周禾悎又问。 “爹娘……” 詹鸢脑海里又浮现出许多,她这辈子唯一有愧欠的可能就是这一世的爹娘了。 “我累了。”詹鸢选择回避这个问题。 第101章 秘境——游园 “不一定,”詹鸢说,“这要看那东西的心情。” “那是什么东西?” “你见过的,在罗恒那,怀姑娘。” “怀姑娘?”周禾悎吓了一跳,一下想起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原来你还记得。”詹鸢笑道。 她笑过后心情却很沉重,因为连她也不知道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她以为把那东西送回地狱里这事就了结了。 这一夜,周禾悎和詹鸢谁都无眠。 翌日清晨,周禾悎早早遣去御史府打探消息的下人赶回来,匆忙说:“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周禾悎赶紧从屋里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好,忙问:“怎么样?” ”小,小姐,御史大人家的小姐,今早疯了!“ 这是轰动京城的大消息,御史大人府的大小姐昨夜游园选夫婿,今早上就发疯了,让人唏嘘不已,一下便在整个朝堂传开,不消两日应该就能传遍市井。 ”鸢儿,当真出事了!“ 周禾悎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客房,詹鸢正在梳妆,一转头,梳子掉在地上。 周禾悎顺手捡起来,交到她手上说:“御史府的小姐发疯了,这是那位怀姑娘做的事?” 詹鸢楞了一下,抬头看窗外,旋即起卦。 “是,”她说,“那位小姐凶多吉少,而今怕是已经被夺舍了。” 夺舍,便是妖魔鬼怪无形的东西占据有形的人体,以原来那人的身份样貌在人世间存活。 地狱最底层的那些黑气上次被她重伤,看来是已经无法化成人形,所以就用了这种方法,占了御史家小姐的身体。 “要去看看吗?”周禾悎问。 詹鸢扭头继续梳妆,淡漠地问:“为什么要去看?与我们何干?” 她淡定的梳妆,这样的冷漠让周禾悎有些意外。 “鸢儿,你,当真不管?” “为何要管?” “人命关天呐!” “哪条人命不关天,又有哪条人命上天真的关心过?” “詹鸢!” 周禾悎用力拿开她正在梳头的手,精致的牛角梳又哐啷一声掉地,詹鸢被迫抬起头,眼前的是周禾悎震惊又难过的脸。 “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周禾悎疑问,问得心痛。 “我是什么样的人?”詹鸢回敬。 周禾悎难过:“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这样袖手旁观,要真是鬼怪害人,作为天伦山的修道人你不应该铲除妖邪?你就这样放任御史府的大小姐落难?” “昨夜我已经提醒过,”詹鸢说,“他们不听,怪不得别人。” “你……”周禾悎发现和她说不通,只好放弃。 “你去哪?”詹鸢问他。 周禾悎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淡淡留了句:“御史府。” 他还是去了。 詹鸢坐在窗台前,对着镜子,久久失神。她在思考,思考刚才的事自己究竟有什么过错? 她不明白周禾悎为什么还要去那个地方,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救那位小姐,明明昨晚不想被救的人是御史大人自己。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远处的天空微微渗红,这不是正常的天象。 “京城果然,妖气冲天啊!” 京城,天子脚下,龙气护体,却前有妖柳,后有鬼气重返人间。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她曾布下的结界,却仍然滋生妖物。 这是为何? 詹鸢走出房间,静静思考,发现现在的人间已经早不是她所认识的了。 “妖柳?”她叫了一声。 院子里刮来一阵风,很快,一个少年的形状凭空出现,站在她的旁边。 詹鸢问:“上次离开没有带你,你过得可好?” 妖柳还是那个十二三岁孩子的模样,和詹鸢有几分相似,眨着大眼睛说:“在大哥哥这里过得很好。” “你没现形给他看?” “没有,我一直住在他屋门口,他没发现多了一棵树!”妖柳说。 詹鸢笑了,对他道:“现在你有个新的使命了。” “什么使命?”妖柳有些兴奋。 詹鸢说:“去找大哥哥,然后保护他的安全。” 妖柳有些不明白:“大哥哥有危险吗?” 詹鸢道:“他好管闲事,你多看住他,另外,那个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东西,你要不是她对手就赶紧回来找我。” “那大哥哥怎么办?” “一时半会儿他死不了!” 妖柳旋即而去,詹鸢看着他远去,默默捏手诀,在周禾悎府上施了道法。 …… 御史府里,好几个强壮护院按着大小姐都显得吃力,御史大人没有办法,只好叫人取来栓狗用的粗铁链把大小姐给锁上了。 前来拜访的宾客络绎不绝,其中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尤其是昨夜被御史大人选中的“佳婿”,是京城少年郎中有名的才子,吴衡生,年不过二十四,已中三元,是下一次殿试新科状元的有力人选。 他神情很不自然,看着疯了的大小姐眼神里是忍不住的嫌弃。 王人美也来了,摇着扇子,完全忘了昨夜自己已不能做男人的事情被詹鸢曝光,也来凑这个热闹! 他庆幸说:“幸好昨夜爷先走了,不然今日得取个疯婆子!” 他说话没有禁忌,即便是在御史府里也敢大放厥词,讲的御史大人很不舒服。 周禾悎也在这里,看了王人美一眼,不屑一笑。 王人美自顾自地大笑着,压根就没发现他,把御史府大小姐嘲笑了一番后,大摇大摆离开。 那位大小姐发着疯,忽然扭头眼睛看向周禾悎。 周禾悎心头一慌,大小姐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像早就认识他一样,随后,这位大小姐开口说话了。 “她在哪里?把她叫出来,见我!” 大小姐声音嘶哑,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这个时候,有人说了:“这是中邪了?” “中邪?” 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觉得像,连忙退后,还不忘提醒御史大人去宫里禀报皇上,请神官来看。 大小姐忽然朝周禾悎扑过来,吓得他赶紧退后,幸好有狗链子拴着她,不然周禾悎一定会被她铺倒。 “叫她过来!”大小姐只是这样一声,不断重复。 第102章 秘境——鬼气再现 “她……你是说,詹鸢?”周禾悎终于有些明白她在说什么。 大小姐说:“把她带过来见我!” 她的表情非常惊悚,感觉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样子,龇牙咧嘴,已经完全不像御史府大小姐的模样了! 御史大人听出了端倪,走过来问周禾悎:“周大人,这位詹鸢是……” “就是昨日与我一同来游园的姑娘,”周禾悎说,强调,“也是昨夜请您去宇天监请神官的那位姑娘。” 御史大人整个人愣住了,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毫不留情地把人说了一通,没想到今日自己的女儿竟然发疯了! 周禾悎又说:“那位姑娘是天伦山的修道人,修的是仙道,昨夜大人您应当听她的话。” 此时妖柳赶到,挤进人群,看见了周禾悎和那个被夺舍发了疯的大小姐。他身上有妖气,大小姐一下便注意到,快速转头,盯着他看。 那玩意煞气重,妖柳也感到不自在,一股地狱里阴风的感觉袭来,叫他面色都难看了几分。 “大哥哥!”妖柳赶紧朝周禾悎招手,仿佛他是救命稻草似的。 周禾悎听见他的声音转头:“是你?” 妖柳忙说:“大哥哥,是我,是我!”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大小姐的目光也就随着他一起移到周禾悎身上。 周禾悎如芒刺背,但还是笑着同妖柳道:“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我就在你府上啊!”妖柳说,叫他低下头,“姐姐说要我来保护你!” 听到是詹鸢叫他来的,周禾悎心里忽然乐开了花! 说不清缘由的,就是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过,让人忍不住笑,也让人忍不住心安。 妖柳又说:“那个东西很厉害,我可能打不过,我现在去通知姐姐,大哥哥帮我打下掩护!” 妖柳说完便从身体里飘出一团不引人注意的白光,然后他的神情就呆滞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只有那个被夺舍了的大小姐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 “你这个妖精!”大小姐突然说道 周禾悎将妖柳护在身后,挡住大小姐的视线,大小姐笑得更厉害了:“周大人啊周大人,你不是素来正义吗?怎么跟个妖精混在一起!” “你不要血口喷人!”周禾悎急了,没有注意措辞,这样的话显然引御史大人不高兴。 他阴沉道了声:“周大人。” 周禾悎拿手挡住妖柳,侧过身回应御史:“大人,下官并非有意冒犯小姐,而是现在的小姐已经不是小姐本人了,大家都看得出来,大小姐被妖邪夺舍了。” 宇天监还是比詹鸢来的快。就在说话之时,门外传来禀报:“宇天监神官到!” 青禾带着两三人走进来,他们一出现,全屋子的人全部躬身行礼。 青禾俏皮地左看右看,环顾一周,看见了被狗链子栓住的大小姐,问:“就是这位小姐?” 御史大人忙撇下周禾悎,向青禾禀告说:“神官大人,小女今早起床便成了这样疯癫模样,神官大人请一定要救小女,本官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青禾挥舞着衣服上吹落下来的条带,眼睛一直朝大小姐看。 大小姐也在打量青禾,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发疯,就这样呆呆凝望。 “这好办,你先叫人都退出去!”青禾说道。 家丁开始赶人,到周禾悎这时,妖柳还没有回来,周禾悎不肯走,怕露馅,家丁很不耐烦:“没听见神官大人说叫人都走啊?” 周禾悎急中生智:“我不用走,我不是外人,我……” 御史大人诧异地看向他:“周大人此言何意?可是说愿意娶小女?” 周禾悎大骇,赶紧摇手:“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下官是说,下官是说认得这位神官大人,青禾对,青禾神官,我认识,我不用走。” 周禾悎朝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发笑,道:“这位大人看着倒是眼熟,就让他留在这!” 有青禾开尊口,家丁们才放过周禾悎。转身,青禾对御史大人:“也请御史大人您离开?” “我?”御史没有想到,“我是小女亲生父亲,我为什么要离开?” 青禾又笑:“眼前的这个怕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我现在要收妖,要是你看见她大喊大叫,心软了叫我收手,我可是不干的!” 御史大人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顺从了青禾的意思,从房间里退出来。 此时房间内除了大小姐以外,就只有青禾,周禾悎还有妖柳了。 周禾悎向她道谢:“多谢!” 青禾说:“不必,你和国师的关系我怎么会赶你走呢?只要你自己不被吓到就好!” 周禾悎说:“有件事在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青禾一遍画符,一遍要他接着往下说。 周禾悎道:“鸢儿说过,这不是妖,是鬼,你这张符……” 在周禾悎的印象里,宇天监只捉妖,从没听说捉鬼的。 青禾愣了一下,问的却不是妖鬼的事:“鸢儿,鸢儿是谁?” “就是被宇天监抓去,你非得说在我府上的那个姑娘。” 青禾想起来了:“哦,就是她啊,她懂什么?” 青禾非常不屑,很显然,她并不了解詹鸢的道行。 “你可别小看她,她的道术很高的!”周禾悎为詹鸢说话,“这个东西以前我也见过,在柳镇时化成了一个貌美女子,差点要了我同科好友的性命,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臭小子,谁叫你说出来的?哪这么多话?” 大小姐听不惯了,见他把自己的老底掏了出来,非常不高兴,张开嘴便喷出一团黑雾直逼周禾悎脑门。 妖柳忽然睁眼,挡在了他身前瞬间造出一道柳树枝条拼凑成的屏障,化解了黑气。 “大哥哥!”妖柳回来了,望向大小姐,“还好赶回来及时!” 大小姐见来了救兵,非常不高兴:“一个两个,都不叫我舒心!” “你有心吗?”詹鸢的声音忽然出现。 第103章 秘境——捉鬼 大小姐愣了一下,詹鸢又问:“你有名字吗?”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她的痛处,她龇牙咧嘴,眼白登时被黑气弥漫,眼眶黑漆漆的,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我有名字!我怎么会没有名字?” “那你叫什么?”詹鸢问。 “怀柔,我叫怀柔!” 詹鸢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那片地狱里她的邻居竟然还真有名! 不过有名字就好办了。 詹鸢凌空画咒,这不是道术,青禾从没见过,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她写了几个谁都不认识的字,手指尖仿佛有墨宝,指到哪里哪里便处呈现闪光的墨迹,然后直直铺向怀柔的脑门。 怀柔一下慌了,发出凄厉的叫声。詹鸢负手而立,这边周禾悎和青禾忍受不了这种鬼叫,痛苦地捂紧耳朵,这也给了詹鸢说实话的机会。 詹鸢道:“这是九华天束魂咒,尤其鬼神,束得更厉害。” 詹鸢虽然不知道这个怀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能生存在地狱的最底层,恐怕也不是什么泛泛之徒。 詹鸢甚至好奇了,如果她曾看见的那片永无止尽的黑暗都是怀柔的话,那有朝一日怀柔离开,地狱的最底层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刚才凌空写的便是怀柔二字,她的名字,之所以写在空中,便是敬告天地。詹鸢将她的名狠狠打入她体内,印刻在她的本体上,不论她是否有魂魄,只要有名字,便能被束缚,控制,今后不可再随意妄为。 “詹鸢,你好狠毒!” 怀柔咬紧牙关朝詹鸢道,詹鸢的仙咒已经没入她体内,只见她黑漆漆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液体,一出来变化成了黑烟,弥漫开来。 青禾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这是什么妖?” “这不是妖,”詹鸢说,“大概没人知道她是什么。” 她向怀柔走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两只漆黑的眼洞像是能通往无边地狱一样,看去一眼仿佛就要被拉进那无尽的深渊。 而詹鸢的确也这样做了,伸出手指直接插入眼眶,那眼眶里仿佛已经没了眼珠子,轻松地把她的手指吞没,而她就直接抓住那唯一能抓住的,一把拽出来。 怀柔的本体被拉了出来,黑漆漆的一团黑烟登时弥漫整个房间!妖柳在后边用妖力张开结界护住了神官和周禾悎,黑气不断在房间里窜动,想要进入到下一个身体,但无济于事,只能不停地涌动以发泄不满。 詹鸢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惊恐起来:“无边地狱里的黑暗没有尽头,你想为祸人间?” 如果怀柔是那片黑暗的话,本体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 怀柔终于大笑,虽然只是黑烟,但房间里仍然能听到她的笑声:“哈哈哈哈,詹鸢,你聪明得太晚了,地狱之门已开启,人间马上就要沦为下一个无边地狱!” 她的目的并不是夺舍,而是企图来到人间,她的本体延绵不绝,无法估量,也许把整个人间充满也不能装下,到时候便再也没有人世……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詹鸢质问,开始感到有些难办。 怀柔笑:“想干什么?你也在那里待过,你不明白吗?” 死寂,孤独,无生无死,无日无夜,无边黑暗,连地府都遗弃不管的地方,故而叫做无边地狱。 “你能出来,我为什么不可以?”怀柔又道,“这个人间多么新奇,我也要来,我要让这些凡人全都来陪我,我要让地府那些老儿看看,无边地狱也可以看到太阳!” “你疯了!”詹鸢斥责她。 “哈哈哈哈——” 詹鸢回首,御史府大小姐已经昏倒在地上,但眼眶里仍然不停漫出黑气。 詹鸢拿出几张符纸贴她身上,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拿血在她眼皮上不断书写咒文。 “地府之门,永不再开。”她最后念这一句,张开手蒙住大小姐的眼,渐渐的,黑气不再涌出,房间内恢复平静。 “詹鸢,没想到你还有关地府大门的本事!”怀柔冷道。 詹鸢站起身:“即便我不管,过不了多久地府里的鬼差也会来关门,你是想搅动三界大乱?” “三界大乱?”青禾完全听不明白了,詹鸢的话和眼前这一幕很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哈哈哈哈——” 怀柔人就是这样诡异又难听笑声,又开始四处乱窜,围绕在詹鸢身边,将她团团包围。 詹鸢问:“青禾,你也是天伦山修道出来的?” 青禾愣了一下,点头说:“是啊!” “那你知道天伦上有件仙器,是个可装万物的琉璃瓶?”詹鸢问。 青禾愣了一下,立马懂了,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玉瓶:“这是宇天监仿造的,给你!” 詹鸢抬起手,瓶子直接穿过妖柳的结界,落入詹鸢手上。 詹鸢说:“不论你本体究竟有多大,今日放持地府的这一些我先替你收着。” 说完,詹鸢打开瓶塞,嘴里念念有词,周围的黑气瞬间被吸入瓶子里。 “呃,啊!” 怀柔大叫:“我不甘心,为什么你能来人间却不让我来!詹鸢,我和你明明……” 最后一点黑气落入瓶子里,詹鸢直接塞好塞子,然后用自己的血在瓶塞上写下了咒文。 “这只瓶子就先放我这,改日叫天伦山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们。”詹鸢道。 青禾已经完全看呆了,望着詹鸢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个普通弟子而已,”詹鸢说,“有幸遇见行灯道人,受他传道而已。 走出门外,御史大人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绕着院子走了多少圈,看见她们出来,赶紧上前问青禾:“怎么样,神官大人,妖可抓住了吗?” 青禾此时的脸上都不敢笑了,有些紧张胆怯,悄悄望了詹鸢一眼。 詹鸢朝她笑了笑,并没有说话,青禾这才对御史大人是哦:“已经抓住了。” 御史大人深深松了口气,又问:“那小女……” 青禾又看向詹鸢,御史大人感到奇怪,也向詹鸢看去。 第104章 秘境——心魔再现 “已经没事了,”詹鸢说道,“但小姐的双眼可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御史大人已经推开他们冲进了房间,不久便传来哀嚎:“婉儿!” 那位小姐因为被怀柔夺舍,双眼成了地狱之门,所以此时此刻已经再也不能见到光明。 实在遗憾。 御史大人抱着女儿跪坐在地上痛哭,此番场景詹鸢虽然感慨,却也无可奈何。 周禾悎见到此番场景也很伤感:“御史府大小姐名叫吕卿婉,在京城里也算是颇有声明的官家小姐,才貌皆佳,现在失去了双眼,今后的人生怕是要日日以泪洗面,难过而终。” “她不会再有眼泪了,”詹鸢说道,“她的眼已经献给了地府,今后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要叮嘱青禾:“这事得宇天监管,这位小姐的眼连通地府,刚才你所见的那些黑气是地府里的死寂之气,如果不想让人间遭难,就需请国师对这位小姐多加看管。” 青禾看詹鸢的眼神已经从不屑到崇拜,她望着詹鸢的眼里仿佛有星星,闪闪发亮:“是要宇天监做什么吗?我从来没有见过鬼哎,刚才那个是鬼?原来鬼是这个样子啊!可我从来没有在宇天监捉过鬼,这鬼要怎么弄呢?以前在天伦山也没学过,这是行灯道人教你的吗?” 她一连串的话向剥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詹鸢没有做过多回答,只说:“不是鬼,但是地府里的东西,至于怎么做你禀告国师,他应该知晓。” 詹鸢叫上妖柳离开,周禾悎跟上,青禾不甘心,拖住他。 “二公子,那位詹鸢女道长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这么多啊?”青禾问。 “她?”周禾悎笑了笑,“她可能是有奇遇,我就是普通一凡人,其他的事我不懂。” 詹鸢回到了周府,周禾悎殷勤过来,带着鸡爪和几个小菜,端到她面前。 詹鸢微微抬眸,疑问:“这是做什么?” “给你犒劳!”周禾悎笑道。 “犒劳?” “今日你还是去了,”周禾悎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此时詹鸢的嘴角也泛起微微笑意,不置可否。 “我和你不一样,鸢儿,”周禾悎说,“我不是修道人,不知道你们修道人的规矩,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太严重,如果没有你这样的世外高人帮助,那好好的一个姑娘,好好的一家人便会遭殃,实在是……无妄。” “这世上的无妄之灾还少吗?”詹鸢问。 “但眼前看见一桩就尽量了却一桩,何必留有遗憾?”周禾悎说道。 詹鸢的眼瞳静静地打量着他:“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周禾悎叹气:“这世上谁不奇怪呢?” 詹鸢望向窗外,思绪好像拉走了很远,但旋即低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周禾悎端起酒杯:“我为我早上的行为道歉!”说罢,直接三杯,没有片刻犹豫地灌入口中,一滴不剩! “没事,”詹鸢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因为那位吕小姐而去,我只是,怕你死了。” 她看着他,眼神灼灼,看得周禾悎抿紧了唇。 “妖柳是我叫去的,我本来也是不想管你死活,”詹鸢又说,“只可惜妖柳说那东西太厉害,他打不过,所以只能去一趟,幸好赶上了。” 一声叹气。 “鸢儿!” 周禾悎忽然激动叫她,整个人站了起来。 詹鸢疑惑抬头,还没等她问什么,周禾悎一把拉她起身,撞进自己怀里。 他的拥抱炙热,一点点,像是要把詹鸢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詹鸢懵了,询问:“你这又是做什么?” “谢谢你!” “谢我也不用这样。”詹鸢说。 “你果然也是喜欢我的。”周禾悎道。 “什么?” 詹鸢茫然不解,一时间脑子里竟然没了主意。 周禾悎很高兴,不断地在说话:“谢谢你在意我,你因为喜欢我,所以不放心我一个人去面对那种东西,你心里的是有我的,我好高兴,鸢儿,我好高兴!” “等,等等,周禾悎?” 周禾悎在她的发丝间亲吻,詹鸢瞬间如雷劈一般,浑身打了个寒颤!脑海里前世今生,与恋人相拥,亲昵之举的画面断断续续浮现,尽是她不曾记起的片段,让她忍不住颤抖。 惊恐! 轰的一声,詹鸢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力量将周禾悎狠狠弹开身侧。她两眼惊恐,呆呆地立在原地,一股风流萦绕身侧,叫人不能近身。 周禾悎摔了个狗吃屎,就刚才那一会儿他差点没忍住自己,这一下撞倒是把他撞清醒了。 “鸢儿?” 他悔恨自己刚才怎么突然间兽性大发,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可眼前,詹鸢已经陷入魔障,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般,眼神可怕,没有任何反应。 周禾悎慌了,赶紧出门,看见妖柳在路边玩耍,赶紧拉过来。 “这情况你可有办法?”周禾悎问。 妖柳被他一路拉着跑来房里十份懵懂,但看见詹鸢这个状态,立即懂了。 “哦,原来是姐姐人心魔了!” “心魔?”周禾悎问。 妖柳解释:“就是姐姐心里面藏着的疙瘩呀!我是用姐姐的法力化形的,所以和姐姐能够有那么一点心灵相通,我能感受到她心里很混乱,她正在受自己的折磨!” “自己的折磨?这是什么意思啊?”周禾悎急得抓头挠腮,“那到底要怎样做才好?” 妖柳想了想,说:“那我试试!”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触碰她身周萦绕的风流,一下便碰到詹鸢,没有被排斥。 “成功了!”妖柳兴奋转头,“我的法力是姐姐给的,跟姐姐一样的力量,所以我可以靠近她!” 他很开心,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然后整个人走进风流里,不听拍打詹鸢的胳膊,同时在她耳边呼喊:“姐姐,出来了,大哥哥急死了,都要哭了!” 他的话叫周禾悎立即脸红,连忙训斥:“我哪有哭,鸢儿,你别听他瞎说!” 第105章 秘境——神鬼 詹鸢终于从魔障中摆脱出来,她顿感虚脱,眼皮一翻昏倒在地。 “姐姐!” “鸢儿!” 周禾悎和妖柳同时惊呼,赶忙上前扶起她。 妖柳道:“姐姐这是过度耗费了心神,得修养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了!” 周禾悎焦急:“那可要请大夫?有用?” 妖柳皱眉:“人间的大夫可能没用,我试试!” 妖柳是接受了詹鸢的部分仙魂之力才得以化成人形,并且他本身就是天地间的灵物,虽然化成了妖,但却与寻常的妖物不同,能很好的与詹鸢的神魂相契合。 他尝试将自己的精元之力注入詹鸢体内以弥补她刚才的消耗,周禾悎全程关注,站在一旁,不愿离开。 过了一会儿,妖柳松了手,面色很是难看,直接倒在了詹鸢身上。 “我尽力了,大哥哥。”妖柳道。 周禾悎很心疼他,摸着他的头安慰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妖柳摇了摇头,“是姐姐赐我人形,我能报答她,就好了。” 说完,妖柳闭上了眼,渐渐化成了周禾悎最初见到的那团光斑。 詹鸢还昏迷着躺在地上,周禾悎将她抱起来,意外发觉她竟然这般轻! 平日里不觉得,但抱在手上后,詹鸢真个人缩在他的怀里,那种感觉让人既心疼又怜爱,满心欢喜,却又感到酸楚。 “你究竟为何要这样勉强自己?”周禾悎道,轻生询问,略有叹息,“过去你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啊?” 詹鸢自然听不到他的话,闭着眼的眉头还是紧锁着,皱出了川字型的纹路。 他将她送上床,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手指轻轻点她的眉心,似是想将这片皱痕抚平,可心未平,眉宇间又怎会平呢? 周禾悎就着床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 “你呀,总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扛,你有什么苦什么难就说出来嘛,说出来我才知道怎样帮你呀!”周禾悎轻声道,拍着她的手背,“我喜欢你,不管你遇到过什么事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你不用害怕!” 周禾悎望着她,轻轻笑了:“这些话我也只敢这时候和你说,等你醒过来肯定是不会听我这样说的,你其实并不是冷淡的人,鸢儿,什么时候才能把心放开呀?” 妖柳全程都在空中观望,只是这个样子的他没法说话。他在周禾悎眼前晃了一晃,然后用妖力刺激周禾悎牵着詹鸢的手。 “啊!”周禾悎吃痛,看着他,“你做什么?” 妖柳在他手心上来来回回刺挠,就不让他碰詹鸢。 周禾悎明白了,起身:“好了好了,我不碰你姐姐好了?” 他有些不高兴,但看着昏睡着的詹鸢,又只好叹息。 “那你好好照顾她,”周禾悎对妖柳说,“还有别把我想成那种不入流的登徒子,我行的端坐的正,绝不会趁女子昏睡之际做什么不轨之事。” 但很显然,妖柳不相信他的话。 周禾悎只好离去,詹鸢的房间里,妖柳铺开了谁也找不到她的结界…… 詹鸢降鬼的事被青禾夸大其词地传到了宇天监,周子铭惊,一时间竟不知作何为好。 “那位收御史大人府上的小姐,不是被妖物害,而是阴曹地府里来的鬼?”周子铭问,他和青禾在宇天监最高的高塔之上,整个宫城尽收眼底。 “是的,国师大人,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对了,詹鸢叫她……地府里的东西,说不是鬼,但我想不到地府里除了鬼还有什么?”青禾说,“她说国师大人您会处理!” 周子铭难得的笑了,哼气一声:“本座会处理。” 青禾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国师大人,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呀?” 周子铭负手望天,沉默了许久。 御史大人府的大小姐吕卿婉莫名发疯的事也传到了他耳中,所以派了青禾前去,但结果却是他从没想到的情形。严格来说,他也不知道青禾描述的那种东西是什么。 天伦山只教过降妖除魔,从未传授捉鬼的事,三界之中,妖魔仙神人间皆有涉猎,但唯独阴曹地府,从未提及。周禾悎也是天伦山修道出身,所以讨论捉鬼,他也是个门外汉。 但他又并非是什么都不懂。 “鬼神之事,”他突然开口,叫青禾原本散去了的心神立即回来,仔细聆听,“这事应是巫才了解。” 曾经的人间巫师,通鬼神,糊人心,为天神不容。 周子铭是国师,也是天伦山道士,对过去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巫术知晓的比其他人多得多,他道:“巫术才研究阴曹地府,因人魂魄,操纵魂魄,所以被九华天上仙降下责罚,为天地不容,泯灭于人间,阴鬼之事本就为正道不耻,所以你说要本座去做什么?” 周子铭回头,青禾瞬间感到威压,跪下了地。 “青,青禾不敢!” 青禾胆战心惊,连忙请罪,周子铭道:“起来,此事不关你事,只是那个詹鸢。” 他停顿了一下,稍作思考:“她是如何得知那物来自阴曹地府?从从哪知晓收服的方法?” 神鬼之事仅存在于巫师之中,周子铭记得他在藏书阁读卷的时候曾经读到过,人间方术曾以巫为大,巫谷为首,传承六千余年不灭,危害深渊。巫谷以牛羊人牲为祭品,祭祀鬼神,又向地府通灵通魂,扰乱三界秩序,将死人魂灵带回人间,与亲朋好友相见。 既然巫通地府,则自然有除鬼捉鬼驱鬼的方法,用他们的话说叫做仪式,各种仪式驱鬼……而这些,都为天伦山所不耻! 所以,周子铭陷入了沉思,自他做国师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事情能让他这样地思考了。 “不过,”他忽然又道,“御史大人府上遭此劫难,宇天监是应该过去看看。” 说完,他叫青禾安排行程,不日准备前往御史府,查个究竟! 话说吕卿婉撞邪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游园那晚被定下婚约的男子已经给御史府下了拜别帖,从此一刀两断,再不登门。 第118章 秘境——笑话 周禾悎低下了头,脸有些发红,断断续续地说:“是,是喜欢……” “那为何要躲着我?”詹鸢问。 “因为……啊不,我哪有躲着你?” 周禾悎立刻按紧塞子,把瓶子整个塞她怀里。 “这是宫里面才有的药膏,对你这种情况非常见效,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这个,你快涂上去!” 詹鸢看着这个小瓷瓶出神,询问:“你怎么知道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在用这个?” “这,这你还用我说?” “不是你跑去后宫偷窥?” “你才偷窥!” 詹鸢只是逗他一逗,觉得他现在的这种状态挺好玩! 周禾悎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家是永和周家,怎么不知道后宫里的娘娘们用的什么?在宫里有的东西就没有我弄不到的,要不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弄!” “我想要玉玺。”詹鸢语出惊人。 周禾悎再次愣住,也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故意整我,詹鸢。” “没有没有,”詹鸢忙笑,看他恢复过来了,心里也放了心,说,“只要你没事了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周禾悎很不开心,闹了一会儿后冷静下来,“我还真有事!他说完来到詹鸢跟前,拿过那个小瓷瓶拧开塞子就给詹鸢抹药。 “轻,轻点!”詹鸢忙叫他,怕他一时没有轻重弄疼自己,但谁料周禾悎的动作轻柔至极,就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稍微重一点就是毁天灭地的损失! 药膏凉凉的,抹在脸上非常舒服,配上他轻柔呵护的动作,詹鸢万没想到周禾悎竟然也是心细之人! “当初追你的姑娘不少?”詹鸢问。 周禾悎随口回答:“的确不少,但没一个能入我的眼。” “你的要求真高!”詹鸢附和。 周禾悎答:“所以你才合适。” 他刚才还慌得像个纯情小子,现在却又像个情场浪子似的,情话张口就来。 詹鸢看着他,这样好看的脸,还这样会照顾人,天底下或许再难找到第二个像周禾悎这样的人了。 算不算她的幸运? “他为什么打你?”周禾悎问。 她心有默契,回答说:“因为我负了他。” 周禾悎上药的手停下:“你们从没在一起过,怎么负他?” “不是你想的这种关系,”詹鸢说,一声叹气,“是我的过错,造成了他现在的困扰,是我错了。” 詹鸢看着他道:“人错了就要认,认就要认罚。” “那他也不能打你……你脸!” 周禾悎咬紧牙关吐出这几个字。 詹鸢把药膏收起来,拉住他的手:“我和玄疆只是师徒关系,这事说来话长,你不是修仙人或许不会懂,你只要知道我与玄疆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她的确从没有过男女之情,可玄疆不然,这便是詹鸢觉得自己错了的地方。 周禾悎忽然抬手,捧住她的脸在她娇嫩的唇上狠狠印下。 詹鸢愣,嘴唇被他夺取,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周禾悎像发泄似的,离开时候抹了抹嘴,看着她说:“不要再提对不起玄疆,他不值得,你再提他便是对不起我了!” 詹鸢愣愣看着他,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被怎么了,一时羞恼,可并不在意。 周禾悎这下才怒气全消,心情大好,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哼上了小曲儿! 詹鸢跟在他的身后,也是觉得好笑,恍惚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皇家祭祖被妖物侵扰,复生圣祖当即死亡,此事非比寻常,宫城上下一片沉重! 与詹鸢和周禾悎之间的氛围不同,皇宫里,皇上吓得瑟瑟发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周子铭立在一旁陪着,皇上只是抓着他的胳膊紧紧不放,嘴里一直念叨:“妖,妖怪,妖怪把圣祖杀死了!” 周子铭低头无声无息地打量皇上,这样六神无主实在难以配得上人皇的称号。 皇上丝毫不明白周子铭现在在想什么,只一个劲下命令:“要把妖全部铲除,一只不留,不能留一只妖活在世上,听见了没有?” 周子铭一下皱眉,但也只是一瞬,然后便舒展开,对皇上说:“臣领旨!” 这次祭祖的事弄得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好几天早朝都无人说话,朝堂上下,死气沉沉。 周子铭站在最前边,丝毫不慌,向皇上禀报:“宇天监已做好清扫,并准备早朝后举办祈天仪式,皇上切莫担忧,一切都会转好。” 有了周子铭的承诺,朝堂上下才安了心。 但还是有人担忧:“可圣祖已死,这……” 周子铭说:“圣祖刚复生不久,还未完全苏醒便遭遇妖邪侵扰,这说明妖邪惧怕圣祖完全复生重返人间,这是好事。” “可圣祖已经没了。” “可以再等下一世。”周子铭道。 朝堂上下这才没有话说,周子铭说:“请皇上与各位大人移步宇天监,臣这便请九华天诸位仙神庇佑人间,庇佑皇上万古流青!” 全场之中只有周禾悎最清醒,因为他一直跟在詹鸢身边,所以知道这一切都是玄疆和周子铭的阴谋。 周子铭策划了一切,却又做出一副拯救的样子,这样的虚情假意,这样的卖乖讨巧,周禾悎无论如何都欣赏不来。 这就是人人敬仰的国师?他引以为傲的大哥? 他的官阶在京城里太低,所以只能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它看着周子铭祈天,看着皇上从惶恐到镇定最后大笑,感觉一切都是闹剧! 等到离开时,他走在最前面,像这种场合,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回到府中,他把一切都和詹鸢说了,詹鸢想了想,道:“这是宇天监的一贯做法。” 周禾悎叹气:“我也明白,可这样子做,他不怕折寿吗?” 詹鸢笑他:“如果你相信会折寿为什么不相信一切都有命数?或许是天命让他这样做的?” “那圣祖转世呢?他们还想等到新的转世出现,那要等多久?” “等不到的。”詹鸢道。 何丸那个圣祖是假的,真正的圣祖还活着,他们去哪等再转世? 第119章 秘境——报复 詹鸢笑话他们,但心里头忽生担忧。 圣祖方清河的转世现在究竟在哪? 何丸已经死了,连尸骨都无人收,大家觉得晦气。 詹鸢来到天启山祭台,他的尸骸已经发臭,脸被啃食了一半,十分骇人。 詹鸢查探了他的情况,已经没有半点灵魂的气息,他是彻彻底底从天地三界内死了。 詹鸢很感慨,玄疆做事现在已经这般狠绝? 何丸的灵魂不在了,詹鸢想顺藤摸瓜查找妖物现身的地方便也就找不到了。 她第一次开始迷茫,要是不能知道这些妖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也就不能找出玄疆的想法。他想做什么,弄什么,为什么操纵妖族,又用什么方法操纵的妖族,也一并找不出来。 “你果然来了。”周子铭道。 他不知是何时起来的这个地方,又是什么时间站在了詹鸢身后。 詹鸢站起来,说:“国师大人心狠的程度比起前人来有过之无不及!” 周子铭听到她这样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吃惊,反问:“你如何知晓巫术?” 两人都戳中了对方的软肋,也同样没有吃惊。此时的这两个人对站着,像照镜子一样,看见了相同的灵魂。 詹鸢看着他,渐渐笑了:“国师大人不也一样,懂巫术吗?” 宇天监国师,但凡坐上国师之位的人必然能看到前任留下的典籍,日复一日,曾经她留下来的巫术秘籍总有一天会落在不收国际的人和贪心的人手里,将巫术学尽。 詹鸢不相信他是一个不贪心的人。 “那是国师必须要了解的东西,你还是先说说你自己!”周子铭道。 “国师大人真是好手段,做事滴水不漏,杀个人连魂魄都不留。””詹鸢又道。 “此人并非本座所杀。”周子铭信誓旦旦,说得好多诚恳有多诚恳。 詹鸢没怎么打扰他,就对今日的报告非常满意,要她表态她便表态。 “这下行了?”周子铭说。 詹鸢开始意识,国师周子铭本是想磨练其他人,打压打压几句,可最终都是事与愿违。 周子铭:“你要是没什么事就陪陪本座看看风景。” 詹鸢确实没事,也的确有看风景的欲望,因为她想知道那些妖怪的出口究竟是哪个地方? 周子铭负手而立,他是着的纯粹在看风景,感慨一声:“山河果真曼妙”,要是还能回天伦山,本座只想做个关门弟子。 “做国师不好吗?”詹鸢一边打量旗帜,一边猛地看下边有多好看,镜子前已经都湿不透明的脚步,你们那些东西要么销毁,可小蓟平又能怎么样呢?都没有了? …… 好老师们的教导曾经影响了我这一代人的教育。有爱必爱,真的去嗯,那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詹鸢既然感到一阵眩晕,在祭祀台上差点踉跄跌倒谷底。”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是你们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詹鸢就不能虚弱:“我们是谁?我只知道你和玄疆串通一气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祭祀台上很冷,风比山脚下的要大很多。 詹鸢缩了下脖子,周子铭居然出手,向他发起攻击。 “国师大人?”詹鸢惊问。 她没有办法,周子铭是动真格的,所以她只能接受,还不能还手。 周子铭的本意是逼迫她将巫术展现出来。可詹鸢不落俗套,偏偏就是没有把巫术展子拿出来,算是侥幸躲过一劫。 周子铭:“为何还不用巫术?” “国师大人已经认定我学了巫术,我又有什么好辩解?” 两人不欢而散,最终还是没有动真格的手起来。 周子铭刚才是试探想看詹鸢的反应,现在,他觉得了解的已经够了。 “詹鸢,你很聪明。”周子铭评价说。 詹鸢无所谓,毕竟她现在人间的身份是宇天监普通笛子,她怕什么? “上次和你提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提议?”周子铭问。 “让妖柳换那只大妖。” “这别按不是好提议,虽然我们愿意依着你的意思做。” 詹鸢面色一亮:“所以他们可以回来了?” “先别急,”周子铭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秘境里有妖怪的人,也是第一个从天伦山内知道秘境同这里相连的人。” “所以?”詹鸢知道他话里有话。 周子铭依旧冷眼:“所以,你也得在宇天监待上一段时间。” 詹鸢并不怕进入宇天监,甚至不怕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所以她当然也就不怕周子铭的这个提议。 “那就走,”她坦坦荡荡,叮嘱,“记得和周禾悎说一声,让他吃饭别等太久。” “你当真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夫人?”周子铭问。 詹鸢没做回答,因为她心里面已经不抵触了。 周子铭这才发出一声冷笑。 “国师大人,”詹鸢忽然问,“方清河做过国师的,对?” “是。”周子铭说。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距离现在远吗?”詹鸢又问。 周子铭道:“这是机密,不可向外人透露。” “这怎么就是机密了?”詹鸢问,“难道方清河敢做国师不敢认?” 她被押送到了马车上,奇怪的是,周子铭也坐了进来,然后她才发现今日宇天监来这里只有这一辆马车! “太节约了!”詹鸢感慨,比起她前辈子的挥霍,他的心思要正直的多! 詹鸢曾经做国师时可没少挥霍,宇天监虽然赚了钱,但同样也遭受到排挤,质疑和谩骂。 马车一直会到宇天监,詹鸢一下车抬头,便看见玄疆在这里。 詹鸢扭头就走,但宇天监规矩多,她并不能得偿所愿。 “不得离开!” 周子铭说:“天伦山的罪徒我给你带来了,日后不要再来烦宇天监,掌门珍重。” 詹鸢看着周子铭,周子铭意味深长地回看一眼。 詹鸢懂了,原来就是他说的惩罚! “掌门想要我做什么?”詹鸢问。 玄疆拉住她的手往秘境的方向走。 “我不回去!”詹鸢道。 “这事由得你?” 第120章 秘境 玄疆和她发生了拉扯,詹鸢第一次认识到人间男女之间的体格差距竟是这样大! 詹鸢瘦小的身板怎么能拉扯的过玄疆?玄疆不费力气就把她拉扯进了怀里美人体香扑鼻而来,玄疆一时有些痴醉,鬼使神差道了声:“鸢儿,你好香。” 詹鸢听后脸涨红,是羞恼的红,道:“玄疆,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你不要这样。” “没有?是谁亲自接我上山,对我百般照顾?是谁给我帝钱,那么重要的仙器给出去眼睛眨都不眨?还为我奔走,助我登上掌门之位,后又为我推演星盘,告诉我何丸是假圣祖……这些种种,不是你爱我是什么?” 詹鸢语噎,后道:“你还是自做多情!” “我自作多情?”玄疆感到不可思议,“鸢儿,你就承认你也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詹鸢才不喜欢跟人绕来绕去,她就直来直往,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玄疆直接打开秘境大门将詹鸢推了进去。詹鸢没法抵抗,只能任由身子再次进入这个熟悉的地方。 玄疆随后就进来,到她身边按住她便亲了上去。 詹鸢震惊:“你要做什么?” 玄疆二话没说,直接上手,詹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怖的词语! “不!”她大叫,“玄疆,你不可以这样!” “鸢儿,你是爱我的,是我的!” 这一刻,詹鸢只觉得玄疆疯了。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执着了这种可怕的执念究竟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在她脑海里迅速闪过和他在一起的种种,明明之前是个很规矩很严肃的人,为何现在…… 玄疆按着詹鸢无法动弹,此时如果是个普通的凡间姑娘,可能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詹鸢是术士啊! 她不仅是术士,还是天生的仙魂。她作为谪仙的本体被束缚在了这句身体里,她连周子铭都不怕,又怎会怕了玄疆? 詹鸢随便捏了两个仙诀,地上的藤蔓忽然飞快生长,缠绕在他们两人身侧,玄疆沉浸在美人的身体,詹鸢没忍住叫了一声,随后施法,藤蔓将玄疆这个人高高抬起。 离开了美人的身体,玄疆很显然还没缓过神。詹鸢迅速将衣服整理好,站起身,互换了秘境里的妖族。 这些妖都是清河的同伴,对她都非常好,一听见她的召唤从四面八方奔跑前来。 这一刹那,玄疆清醒了,低头看着她问:“你何时能操纵妖族?” “我从来没操纵过他们,”詹鸢道,“倒是你,从哪里学来的妖法可以控制妖类,为所欲为?你以为祭祖当天没人看见你吗?躲在那样的角落,像只见不得人的臭虫!” “詹鸢!” “叫我干什么?” 詹鸢和玄疆的缘分彻底终结了,这里的妖怪们已经围绕在了詹鸢身边,詹鸢对他们说:“你们要是有本事就把他困住,要是挡不住你就用这个。” 她把一包东西交到一个小妖怪手里。 小妖怪给大家看,他们都问:“这是什么?” 詹鸢神秘一笑:“这是我特别研发的一种膏药,贴上去后人就会封闭住经脉,今后就让他在这里的陪你们好了。” 妖怪们还都不乐意,詹鸢又说:“他可是天伦山的掌门!” 一听说是天伦山,各个妖怪都红了眼。 茫茫一片,全是红眼,叫人害怕。 詹鸢仙诀还在,玄疆的道行无论如何视破不开的。所以詹鸢很放心,转身大摇大摆离开。 这些妖怪们向玄疆挪过去去,詹鸢立刻回到宇天监,找周子铭对峙。 “你就是觉得我勾引了你弟弟,所以你要想方设法来整我?” 周子铭正在窗户旁边练字,他抬起头,看见詹鸢蹲在窗外的树枝上。 他默默放下笔,说:“是。” 詹鸢没有因为他的承认而恼怒,反而欣赏:“敢作敢当,你比玄疆好太多!” 周子铭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询问:“玄疆在哪里?” “在上茅房!”詹鸢随口说道。 “你再不回来天伦山,天伦山就要对你下去处决令了。”周子铭说道。 处决令是什么?这是天伦山内部对不守门规的弟子最严厉的惩罚。 也叫做削魂割骨刑,会让受罚者体会到恐怖的地狱! 说起来,詹鸢对天伦山还是有感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离开,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对天伦山有所怨气拥有的地方。 “我会回去一趟,但结果总归会是处决令把!” 詹鸢的说法并不是没有根据,她的根据周子铭懂。 “可你做好准备了吗?到时候不要牵连他。” 周子铭说的“他”也只有周禾悎了,表面上冰冰冷冷,私下里却好得很,也让詹鸢唏嘘! “我做好准备了,”詹鸢说道,“麻烦国师大人替我确定方清河前后任的国师分别是谁,詹鸢必有重谢!” “什么谢里?” “国师大人应该什么都不缺,还需要我送什么?” 周子铭说:“送多了就分给其他人,这种事还用我多说?” 詹鸢笑着回应,半开玩笑:“要是这种事多了,那岂不就让世人忘了规矩?” “所以才要宇天监进行调整,细算。” “这个我懂,”詹鸢嘻嘻哈哈,一般十块钱一盒,如果有更高要求那去买单品就去很麻烦,“一般用粉石的多,用这个的还是少数,我去看看好了,事情成了后不要再说我勾引你弟弟这种话。” “勾引,”周子铭听着她这一句话就愣住了,过了好久都没缓过神,“你只要守住自己的内心,不要拿你的是非恩怨叫周禾悎来承担。恰恰他有事个能为人照着想的孩子,我们应该善待他。” 周子铭说完朝她看了一眼:“如果你心里真心有他的话,詹鸢,如果你还有爱的话。” 周子铭做了工课,圣祖笔记里有写到,巫术之所以不能为世人长存,便是因为要学巫术,必然要献祭掉一些什么。 第121章 秘境 那詹鸢能献祭掉什么? 除了爱,她还能献祭什么? 周子铭在想这件事的时候为詹鸢感到过片刻悲哀,也正因如此,他才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成为那个被献祭之人。 可他还是小看詹鸢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詹鸢学巫术的时候是仙人之身。 谪仙能献祭什么?谪仙又需要献祭什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詹鸢有爱吗? 詹鸢看着周子铭,冷冷一句:“我和周禾悎的事无需你管。” “你不可害他!”周子铭说。 “我就算害你也不会害他,”詹鸢道。 周子铭稍微愣了一下:“本座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谁给你的底气这样同我说话?” 詹鸢笑,笑而不语。周子铭也不深究:“看在天伦山同门的份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自此本座与你再无瓜葛,宇天监与天伦山也无其他纠缠。” 他负手离去,脚踏祥云凌空而去。区区凡人已修行到如此境界,实属不易,从这方面说,詹鸢十分欣赏他! 如果她还位列仙班的话,一定会提点周子铭,助他早日飞升。 她会到周宅,周禾悎正在焦急等待。 “刚去祭台的人回禀说你不在,你去哪了?”周禾悎问。 “去见你大哥了,”詹鸢说,“但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周禾悎问。 “忘记和你大哥说让他把妖柳还给我。”詹鸢道。 妖柳,此时正指挥着秘境里的妖类向玄疆发起攻击,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个玄疆就是心里不爽! 詹鸢布下的仙咒还在生效,玄疆动弹不得,这让他很是挫败。 妖柳因为身上有詹鸢的仙魂之力,继承了詹鸢的一些思维和意识,此时指着玄疆说:“扯掉他的面巾,他最讨厌人扯他面巾!” 妖怪们听到妖柳的指示,一窝蜂冲上去。 “不!”玄疆嘶吼抵抗,但双手双脚都被牢牢按住,没有一点办法。 妖怪们就这样把他全身的衣服都扯烂了,面巾更是撕了个粉碎!玄疆此时光溜溜的,跟这些妖怪没什么区别。可他毕竟是人,有羞耻心,这样的耻辱让他的脸涨的通红,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些妖怪赶尽杀绝,碎尸万段! 妖柳盯着他的脸看,点头:“是一张不错的皮囊!” “滚!”玄疆怒骂。 妖柳朝后靠了靠:“你竟然还骂人?” “你是人吗?”玄疆暴躁。 “我说我是人我就是人!”妖柳道。 他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心性上来了,对玄疆就更在一起来。 他从远处飞过来,停在半空中,在玄疆跟前。 仔细打量玄疆的脸,妖柳点头:“这张脸是姐姐会喜欢的,但你这个人不对。” 妖柳说完这句话,食指手指忽然变成一根细长的柳条,柳条在空中飞舞,但瞬间笔直。 “你这双眼睛很不正常,”妖柳说,“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所以才会伤害姐姐?” “你什么意思?”玄疆听不懂他的话。 妖柳说:“就是你这双眼睛勾引了姐姐,让姐姐把你误会成其他人了,你这双眼睛是人间不会有的,我看得到,你这是妖精才有的眼。” 妖柳说完,没等玄疆回应,上手便将化成柳枝的手指插进了他的右眼。 “呃,啊——!” 玄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在整个秘境里回响。血淋淋的眼球被妖柳整个串下。 “看你还敢不敢蛊惑姐姐!”妖柳说。 玄疆的眼眶不断渗血,他嚎叫过后咬紧牙关,咯吱作响。眼看炎刘要刺他的另一只眼,他不甘心,用尽全身修为,在最后一瞬间强行破开了詹鸢的仙咒,立即躲开,保住了这只眼球。 “奇耻大辱!”玄疆道,“这是奇耻大辱!” 妖柳震惊了,其他的妖怪也都震惊了,一时间竟然害怕起来。 玄疆高高站在上空,此时的他仿佛飞升了一个境界,不用借助工具就能凭空飞行。可他没时间思考这么多,眼下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叫刚才的那些屈辱血债血偿! 还他那只眼! 玄疆的眼球滴着血串在妖柳的手指上,这一下妖柳也慌了。 “你你你……” 他急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指着玄疆,但没意识到正拿着玄疆的眼球指着他自己,这样更会激怒他! 只一个瞬间,玄疆出现在妖柳身后,用尽全力一掌,打得妖柳从空中直接落下。 玄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他掉下去的瞬间硬生生折断了刺入他右眼化成枝条的手指。妖柳一声大叫,轰隆巨响,摔在了地,抬起手看,食指被掰断了一截! 妖柳疼哭了,他连忙躲到其他妖怪身后,其他妖怪身后刚才也在害怕,但现在还是护着他,慢慢往后退。 玄疆此时的样子十分吓人,他一只眼眶黑漆漆的流着血,另一只眼仿佛被血染红了一样,变得通红! “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随着玄疆一声咆哮,秘境里的天竟然变了! 原本有的飞沙走石变得更加肆意,乌云密布,水从湖泊里被倒吸上去,然后便是电闪雷鸣。 是妖族最怕的雷劫! 在这些妖怪里当属妖柳最有见识,此时认出来,惊呼:“雷劫,他竟然可以召唤雷劫!” 妖要修炼成仙必须渡雷劫,在这一道道紫金雷下几乎没有几只妖怪能够生还! “大家快躲在我身后!”妖柳灵机一动,忽然想到自己身上有詹鸢的力量。他虽然不知道詹鸢是仙魂,但她至少不是妖,那就可以试试。 妖柳的方法就是用詹鸢度给他的修为制起一个保护罩,因为是凡人修行而来的修为,所以雷劫不会为难,这样就可以避开了! 玄疆操纵着雷劫渐渐到来,这一头妖柳抓紧时间,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所有的妖族都装进来。 随着轰隆一声! 雷打在了保护罩的旁边,吓得里面的妖怪都是一哆嗦! 等到烟雾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烧焦的坑。 妖柳此时祈祷这一切赶紧过去,要不就请有人来帮帮他! 也许是詹鸢听到了他的祷告,很快,一只体型庞大的大妖凭空出现,横在了玄疆面前。 第122章 清河妖身出现,一声怒吼,将玄疆推出几丈远。 “清河!”妖柳激动的叫他名字,可是清河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妖的存在。 “你是谁?”清河问。 妖柳连忙介绍:“我是妖柳,詹鸢姐姐的弟弟!我有姐姐的部分神魂,所以对她身边的事能知道一点!” 妖柳的笑容天真无邪,清河打量着,信了他的话。 “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视姐姐叫你来的吗?” 清河的眼睛平静地打量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是我感知到这里有危险。” 跟前,玄疆已经重新收拾好,从地上捡起他那已经被撕裂开的半张斗篷,现在只能当披风使用。 他早已成了愤怒的奴隶,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意识,成了一心要复仇的猛兽! 而论猛兽,在这片秘境里,清河从来都是当仁不让! 这是猛士和猛士简的对决,也是妖和修仙人间的对决! 一人一妖很快打起来,在空中化成两道闪电,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玄疆忽然召唤出神器,化成一把利刃,刺入了清河的胳膊。 清河懊恼一声,从空中掉下来。 “小孩子,你不是有詹鸢的神魂?”清河忽然问道。 妖柳点头,清河又说:“快通知詹鸢,叫她赶紧过来!” 清河的话让妖柳愣住:“通知,我怎么通知,通,我知道了!” 妖柳说着说着就想明白了,他可以用自己的半身修为尝试着与詹鸢建立联系,他能知道她身边发生的事,那她会不会也能从这一半的神魂里感知到他身边的事? 想到这里,妖柳立即去办:“姐姐姐姐,快感受到啊!” 詹鸢在周禾悎府里和他闲聊家常,忽然心头触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涌遍全身,叫她立即捂住心口! “怎么了?”周禾悎关切问。 “没什么,”詹鸢虚弱地说,“没什么。” 她赶紧跑回屋里,闭眼打坐,想要稳定心神,但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秘境里的画面,妖柳和清河还有已经疯狂全身赤裸的玄疆! 詹鸢立刻惊醒,算算时辰,玄疆应该还不能挣脱仙咒才对! 可刚才那一幕…… 詹鸢立即出门,问周禾悎:“看见清河了吗?” “清河?”周禾悎疑问了声,然后摇头,“没看见。” 詹鸢越来越确定心里的想法,刚才闭上眼看见的东西恐怕不一般! 看见她又要往外跑,周禾悎问:“去哪啊?” 詹鸢什么话也没留下,这一次直接御姐飞行,很快消失不见。 “这……”周禾悎一头雾水,心里忽然失落起来。 詹鸢感到宇天监,因为她御剑而来,宇天监的守卫们都没有拦她。 这天底下能御剑飞行的人也只有天伦山弟子了! 詹鸢落地抓着一个路过的神官便问:“国师何在?” 那神官说:“国师大人刚进宫面圣去了,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两个时辰,时间这么精准?” 神官笑了笑:“国师大人对自己就是这样严格。” 詹鸢向他道谢,叹息一声,直接前往秘境。 刚才闭眼时呈现的画面就是秘境里,莫不是里面出事了? 詹鸢来到秘境入口,传过去,里面正在一番腥风血雨。 清河已经遍体鳞伤,一声声哀嚎不断从他口里冒出来。 在他的另一边,玄疆拿着剑快速冲来,这一次是直接握住剑柄朝前方刺去,要是清河躲不及时可能就要命丧黄泉! “玄疆,你干什么?”詹鸢上去挡住了这一剑,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神器! 詹鸢被弹开,神器强大的威力让她凡人的身躯承受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玄疆看见是她也没有恢复正常,已经打红了眼,一心只想除妖。 “玄疆,你……”詹鸢站直了身,刚才也意识过来他手里拿着的并非凡间物。 所以要对付他又得用自己的仙魂了。 詹鸢也拿出一件宝物,一个镜子,但背面刻满了咒语。 这是青天鉴,能抵挡住一切进攻,但前提是要能用的好。 玄疆朝清河再次进攻,詹鸢按住清河的爪子不让他上前,嘴里念念有词,镜子在她面前不停旋转,放大,这一次,玄疆又是刺在了别的地方。 他十份恼怒,竟然发出了和妖叫声相同的哀嚎。 詹鸢这才注意到玄疆的眼睛似乎不对劲了。 她震惊:“他的眼睛呢?” 妖柳支支吾吾,感觉自己好想做错了,低下头向詹鸢道歉:“姐姐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 詹鸢一愣,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你做的?” 妖柳撅嘴点了点头。 詹鸢震惊:“你怎么能这样做,他的眼睛……” “他那双眼会迷惑姐姐,”妖柳说,“我不能看着姐姐再被迷惑了,所以就拿了他的眼。” “啊?” “他的眼睛不是凡人该有的哦!”妖柳辩解说,“我都是为了姐姐,姐姐,凡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睛,我笨可以证明给你看,但眼睛让他抢走了。” 詹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一切都让她震惊。玄疆是怎样挣脱仙咒?他的眼睛不是凡人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眼前的局面也容不得她去想。玄疆已经提着剑到了跟前,詹鸢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叮嘱:“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妖怪们连连点头,詹鸢深吸口气:“这是我和你的恩怨,要是你不满意我之前的做法,那就好好打一架!” 和玄疆打架就像很三岁小孩玩闹一样,可却不是毫无章法。 玄疆的目标始终是她身后的那些妖们,妖柳说的那些即便是事实也难以说什么。玄疆只想杀了清河,其次是妖柳。 他杀妖柳可以理解,可他杀清河是为什么?因为他是妖? 詹鸢咬破自己手指,拿仙魂精元开始写符。 天地间最精妙的符不是黄纸,而是天地。詹鸢凌空写符,自己的血不滴落半滴,直接印在空中一样,直到写完最后一笔,詹鸢画了个圆。 “天地命理,听我号令!” 第124章 秘境—变化 周子铭沉默,叹息一声,终道:“把那只妖留下,其他的本座不想再过问,走!” 看周子铭的意思是不愿意放妖柳,詹鸢想了想,说:“那让他离开秘境留在你身边,他并非普通的妖,我和你说过,他便是京城里被百姓尊为神树的那颗大柳树,已经有数百年修为,并且还服用了天地宝物阴阳参,他可算半个仙灵了!” 詹鸢知道周子铭不是那种完全不通情理的人,不像玄疆。他对着妖柳打量了许久,又看了看詹鸢。 “好。” 最终是做了让步。 “谢谢。”詹鸢由衷感谢说。 妖柳仅一个眨眼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小声对她说:“姐姐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周子铭却很无奈,挥挥手,叫他们赶紧消失在眼前。 詹鸢带着清河回到周禾悎府上,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詹鸢叹息一声:“竟然弄了这么久!” 周禾悎急坏了,看见他们两个都回来忙问:“没发生什么情况?” “不知道该怎么说。”詹鸢叹气。 “怎么说?”周禾悎追问。 詹鸢道:“情况自然是发生了,但我们都没事,而有人事情大了。” “谁?”周禾悎不懂。 “妖柳把玄疆的眼睛挖了出来。” “啊?” 周禾悎震惊,詹鸢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不是修仙人,不要过问修仙事。” “可这是一般的修仙事吗?” 周禾悎从门口一直追她到大堂,再到客房,到放门口差点吃个闭门羹。 “鸢儿,你就详细告诉我,这怎么还能,挖人眼珠子?” 詹鸢不想同他说这个事,又要关门,周禾悎直接伸手,硬是挤了进来。 “鸢儿,你不告诉我我今晚就赖在这不走了!” 周禾悎就势往床上一躺,还要盖被子。 詹鸢一把掀开:“无赖也要有个度!” 周禾悎翻个身,拿手肘撑住头,含笑望着她:“你告诉我我就不无赖了。” “和你说不明白的。”詹鸢说。 周禾悎不让:“你不说怎么知道说不明白?” 詹鸢叹了口气,依旧闭口不谈,周禾悎翻身坐起:“玄疆是少了只眼睛对不对?” 詹鸢点头。 “那可真是他活该啊!”周禾悎忽然语出惊人。 詹鸢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从他出现在祭祖现场,利用妖族杀害圣祖转世时开始,他丢一只眼就已经活该了!”周禾悎道,“他可是天伦山掌门,操纵妖,还杀人,杀的还是圣祖转世……好,虽然是个假的,可那也是条人命啊!他都这样子做了,就算被斩首也不足为过!” 他悄悄打量了眼詹鸢,又小声说:“而且他还对你有企图。” 这句话詹鸢听得真真切切:“你不会是……” 周禾悎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是……” “我还没说你什么呢!”詹鸢笑,看着周禾悎,一副高深莫测又得意的样子。 周禾悎忽然挫败:“鸢儿,你不能总是占着主动权,我是个男人!” “男人有如何?”詹鸢问。 周禾悎道:“男人天生就是要主动的!” 詹鸢收拾了下东西回头,周禾悎已悄无声息出现在面前,坏笑着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床上。 “这就是男人要主动,总被女人压在下面,会很憋屈的啊!”周禾悎说。 他用双腿把詹鸢夹在自己和床板间,一脸坏笑的样子让人讨厌,却又不能真正讨厌起来。 “你放我起来,周禾悎。” “叫周郎。” 周禾悎这一声叫詹鸢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感觉有些恶心,你正常说话。” “我很正常,”周禾悎情意绵绵,“不正常的是你,鸢儿,你就不曾想过我。” “我何时没想过你?”詹鸢反问。 “你何时想过我?” 他的眼里满是爱意,语气里却带着一些萧索。他一声叹气,最后还是坐起了身,放了詹鸢。 詹鸢得偿所愿,却开心不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禾悎。” “你早些睡,我不打扰了。” 他忽然起身,语气如此落寞,像换了个人。 詹鸢愣:“你怎么变化这么快?” 周禾悎止步,没有回头:“难道我要控制不住轻薄了你才行吗?” “什么?”詹鸢没有明白。 周禾悎既落寞又无奈,一声长长深叹:“鸢儿,你不会明白的,做男人有多辛苦。” 詹鸢的确不明白,只能看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步伐沉重地从这里离开。 她躺在床上,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周禾悎。 他这是怎么了? 她又是怎么了? 闭上眼,渐渐进入梦乡,又看见了前世的那些琐碎的记忆。记忆里的他风度卓然,一身肃青道袍在清晨山顶的日光下熠熠生辉,他整个人仿佛都沐浴在阳光里,回头一笑,道:“鸢儿。” 他的声音是那样好听,那样温柔,又那样庄严,像是天地初始出现的第一个声音,又像是等待她许久,而她从未回应过的声音。 两行泪从眼角落下,无意识的。 詹鸢忽然睁眼,摸了摸眼角,觉得自己恐怕是疯了。 “你究竟是谁呢?”詹鸢问自己,前世里总能想起却又想不清脸的那个男人,那个似乎爱着自己自己也深爱过的男人究竟是谁? 会是方清河吗?那个人间圣祖? 人,最痛苦的莫过于开始了今生却仍忘不掉前世! 詹鸢现在才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诅咒,并非老天开眼给她新的希望,这是彻彻底底的诅咒,让她痛苦万分却仍然感激天地! 如果忘记了前世因果,她这一世能遇上周禾悎已经是良人中的良人,可她却怎么也忘不掉上一世那个穿道袍的男人。 …… 要不哪天叫周禾悎穿道袍试试? 詹鸢如此想着,心绪是越来越乱。 终是一夜无眠。 天伦山掌门玄疆不仅遮面,而今还遮一只眼,原本露出一半的面庞现在只露出四分之一,令人更加感觉奇怪,甚至诡异。 玄疆自从宇天监回去后,性情大变,从沉默寡言变得阴沉起来,不苟言笑,甚至喜怒无常! 第125章 天劫 行灯看在眼里,对玄疆的异常感到奇怪,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玄疆变得暴戾,中央殿,他把所有的事都推在了游世道人的身上。行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知道掌门是发生了什么事,游世一心为壮大山门,或许是用了些极端手段,可这也不该是让玄疆这样对他的理由。” 玄疆将游世道人绑在了中央殿前,高高耸立的铜柱像是古法的炮烙,叫人胆战心惊,也叫一众弟子惊诧不止。 玄疆站在殿前,白玉的台阶似登高梯般高高耸立,游世神情悲怆,望着玄疆十分激动。 “玄疆!”游世怒吼,“你怎可这样待我?” 玄疆神情冷漠,冷灰色的瞳比常人更加冰冷。他垂眸冷眼看游世,开口说话的语气比眼神更加冰冷:“游世道人堕道失德,谎报演算,呈假圣祖,引圣怒,其罪当诛!” 他的语气冰冷又平常,不怒自威。全场弟子无一人敢吱声,全都被他无形的威压压制,不敢动弹。 “玄疆小儿,本道做推演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你竟敢质疑本道?” 玄疆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望着他:“圣祖为假,此事祸及山门,若为外人得知,天伦山上下,及凡尘弟子数万无一可免,罪责当死,你还不承认?” 他说的话晦涩难懂,行灯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越是生气,玄疆从小就是这样的孩子,一个人时性情孤僻,后来外出独自游历,回来时在詹鸢面前才有些活泼和开朗。 所以玄疆这是怎么了? 行灯非常担心,上前为游世道人求情:“掌门,此时或许有些误会?游世乃是我们这辈弟子的大师兄,一直以来勤勤恳恳,从未出过差错,此事……” “你在质疑我?”玄疆冰冷转头。 这一刹那的神态,行灯被吓到了。他的眼神分明不起波澜,但就是让人觉得里面有腥风血雨。 “没,没有。”行灯战战兢兢,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样感到恐惧。 玄疆蔑视一眼,转回头来,指责游世:“陷害同门,无视掌门,气体用歪门邪道夺权,不思进取,不修仙心,枉为道人。” 他伸手,一道火光从他手掌心中迸出,熊熊火光,惊诧众人! “这是,掌门徒手生火了!” 有弟子惊呼,因为这种境界绝非凡人能有,游世道人究其一生都没能达到这种境界,只能在星运推演上再做努力。他看到玄疆手中的那团火焰也吃了一惊:“你……”心里的不服焰气瞬间消失。 火焰突然之间直逼游世面门,他赶紧闭上眼,苍白的头发被烧枯,原先精致的外表瞬间落魄,伴着他溃败的精神状态,游世败了,他承认,他彻彻底底地败了! 玄疆没有丝毫心软,下一次的火焰直接烧上身。天伦山天师道跑在火焰中跳舞,游世道人整个人被火焰包裹,渐渐看不清影子。 不知道是此火太霸道,还是游世道人太震惊,全程竟然没听见一句嚎叫,一句痛苦的哀嚎。 火焰愈演愈烈,其背后的铜柱被烧灼得越来越红,衣服烧毁的声音和皮肤烧焦的声音混合,空气里弥漫难以言喻的臭味。 这一切都这样压抑,压抑到每个人都忘了呼吸。这个场面太震惊,注定是每个人难忘的记忆。 永生难忘。 行灯道人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 火焰渐渐消失,留下的是通红的铜柱和一堆灰烬。衣服和骨头还未燃烧干净的声音仍在滋滋作响,知道这时行灯才反应过来。 “师兄!”行灯赫然,难以相信地浑身颤抖。 “玄疆!”行灯道人终于发怒,看着玄疆,悲痛万分,“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玄疆回头,还是那副万事漠不关心,冰冷阴沉的样子。 “你是詹鸢的师父,我不为难你。”玄疆道。 他一句话,行灯不敢再多言,万千话语只能压在心里,只能看着他,不敢露一声。 玄疆走下殿台,对着众多弟子是说:“从此以后,天伦山是我玄疆的天伦山,人间仙道是我玄疆的仙道,不服者,当有此下场!” 天伦山的事很快传到宇天监,尘世不知,但宇天监的神官知道的很快。 周子铭疑惑:“玄疆造反了?” 他站在圣祖铜像下,方清河的铜像傲立面向天伦山像是个笑话似的。 他看着青禾送来的消息,白玉鉴呈现出来的画面让周子铭也不禁皱眉。 他恍然想起:“他曾经跟游世学过占星术?” 周子铭也是他们同辈师兄弟,对过去的事有些了解。玄疆虽然与他们同师,但却年纪最小,游世道人因此教了他许多本事,算得上半个师父。 所以玄疆这次的做法相当于弑师灭祖! “他竟然这样?”周子铭也是惊讶不已。 “这事国师大人可要管?”青禾问。 周子铭掐指一算,隐隐感觉不安,道:“恐怕乃是天道所劫,玄疆的天劫。” 他匆匆离去,前往地牢。 宇天监的地牢里而今关押的只有一人,天伦山前掌门贺兰山。贺兰山蓬头垢面,时不时仰天长啸,像个疯子。 周子铭一进来他便感知到了他的气息,停下长笑,静静等他到来 “你终于来了。”贺兰山说。 周子铭神色匆匆:“出现了,你可知晓?” 贺兰山冷笑一声:“从我被你带来这里后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拦不住了,已经拦不住了!” 周子铭说:“玄疆出生时你曾算过他今世有一天难,可是今日?” “今日?国师倒是和我说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周子铭和贺兰山聊了很久,从白天到黑夜,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贺兰山终于又笑起来:“天意,是天意啊!” 周子铭神情不展:“詹鸢是他的天劫,你为何从没跟本座提起?” 贺兰山一脸冷谑:“我也是刚才你说才知晓,原来他的天劫是詹鸢,我早料到詹鸢会是天伦山的祸害,她藏的太好了!” 第127章 天劫 “拿下!” 周子铭二话没说,一句拿下,詹鸢四周已经占满了神官。 詹鸢扫视一圈,问道:“国师这是为何?” 周子铭没有回答,宇天监神官直接动手。詹鸢一人难敌众手,又是肉体凡胎,根本不是这么多神官的对手,被强行按跪在地。 “禀告神官,人已擒住!” “嗯,”周子铭点头,下令,“押入地牢。” 詹鸢再一次被关到这里,这一次,贺兰山没有再好奇和疯癫地出现在窗户口。但詹鸢知道他就在墙壁那头,说道:“贺掌门,又见面了。” 哪知贺兰山没好气的:“我们不如从来没见过!” 詹鸢听出了弦外之音,问:“贺兰山掌门那发生了什么事?” 贺兰山冷笑:“这是我的事么?詹鸢,我早就和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 詹鸢皱眉:“求?” 贺兰山笑笑不语,只是感慨:“世人愚妄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喽!” 他唱起了天伦山小调,他的话,他的状态,他的语气,都让人怀疑其中藏着重大的事情。 还有周子铭,突然之间与自己短兵相接,那样不客气……难道是天伦山的事? 玄疆? 詹鸢恍然意识到了些东西,连忙求证:“可是天伦山出了大事?” 贺兰山终于笑了,不是冷笑,是谜底被人猜到的释然与畅快的笑,道:“天伦山早就出大事了,当初就不该让行灯带你进来,你就不该出现在那里,詹鸢,你就不该上天伦山!” “为什么?”詹鸢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不能上天伦山?贺兰山掌门,你把话说清楚!” 她主动到窗户口,质问贺兰山:“不要故弄玄虚,我究竟怎么了,我来天伦山后一直安分守己,勤勉修行,究竟惹了谁,犯了什么事让你们这样恨我?” “恨?我恨你做什么!”贺兰山道,两手一摊,忽然一丝无奈,叹气,“詹鸢,你要怪就去怪天命!” “天命?” “是啊,天命,都是天命啊!” 贺兰山一连串的叹气,詹鸢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作罢,但从他的语气和态度里,她隐隐感知是存在一些人力不能违抗的事情。 天命? 她思考贺兰山的话,难道她这辈子的命理和天伦山犯冲,让天伦山糟了天灾? 可天伦山能遭受什么天灾,更何况现在行灯道人还在等她回去。 詹鸢道:“贺兰山掌门,师父传信叫我速回山门,现在宇天监将我关在这里,你可知该如何为好?” “我一个罪人哪里知道如何为好?”贺兰山又是摊手。 詹鸢道:“师父行灯道人平时绝不会叫我回山,贺掌门你能不能提点一二?” “我提点,你倒是求我啊!” 贺兰山蹬鼻子上脸,詹鸢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如他所愿:“求贺兰山掌门为我指点迷津!” 贺兰山叹气:“这个事嘛,毕竟是周子铭宇天监他们的事,倒是你,没事总来宇天监做什么?你这不是挑衅国师的面子?周子铭这样对你算客气!” 他哼哼嗤嗤,手脚乱动,一副嫌弃的样子,又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来宇天监的理由,贺兰山掌门不是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么?”詹鸢反问,她透过窗户口望贺兰山,“你不是很明白从京城去天伦山最近的路在哪吗?” 还有比走宇天监秘境回天伦山更近的路吗? 贺兰山瞬间沉默,他愣住了:“不得不说,你是很有灵性!” 詹鸢笑了,她的神魂可是仙人,怎么会没有灵性? 贺兰山起身,收了那副癫狂模样。 “詹鸢,”贺兰山叫她,“你是玄疆命里的劫,我不知道你与他的前尘纠葛,但玄疆走到今日全是你的错,你不该来天伦山,见到他。” 贺兰山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是由当初天伦山掌门的模样。詹鸢望着他,愣了许久。 果然还是和玄疆有关,她也承认玄疆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的过错,可是,贺兰山说这是……天命? “贺掌门你是算到了什么?”詹鸢问 贺兰山反问:“你是否见过玄疆面巾下的真面目?” 詹鸢又一次愣住了,她记起来玄疆曾经说过,他的面巾绝不可被摘下,还说了是贺兰山要他这样做。 詹鸢隐隐不安,朝贺兰山点了点头。 贺兰山先是惊了一下,眼睛睁大,但随后便如其所料地笑了。 “你果然是揭了他的面巾,詹鸢。”贺兰山说。 “他的面巾不可摘么?”詹鸢问。 贺兰山道:“在玄疆出生时我曾为他占卜命星,他命中有一大劫,与生俱来,我学术不精,不能精确预判究竟是什么劫,只能模糊算到这劫难与他面容有关,可能避免的方法只有他遮面示人,用玄黑色将面容遮住才有可能化解,所以我便赠予他黑巾,并叮嘱一定要时刻戴着,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真面目。” 贺兰山说:“玄疆一直做的很好,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也很认真,对我说的话从没懈怠!直到你……” 贺兰山伸手指着詹鸢,情绪激动,浑身颤抖,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詹鸢已经大概知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直到她出现,出现在玄疆面前,乱了玄疆的分寸,又揭了玄疆的面巾。 “所以,究竟是什么劫难会跟脸有关?”詹鸢问他。 “这谁知道?我只是个凡人,詹鸢,我虽然修道,还做过天伦山掌门,但我仍然是凡人,能参透这么多天机已经不容易了!” 詹鸢想着玄疆那张脸,难道是因为他的脸跟永珍帝长的一模一样? 难道他上辈子是永珍帝? 贺兰山刚才说不知道她和他的前尘因果,如果他是永珍帝的话,那上一世他们之间…… 血海深仇! 前世詹鸢最后陨落地狱的时候,站在高处为首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记忆里模糊脸庞身穿道袍弄不清身份的人,另一个就是永珍帝。事永珍帝首肯,她才落得那个下场,才有了三百年在耻辱柱上无边地狱的日子! 第128章 天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和玄疆就真的是…… “可他的生辰八字是柳金眉啊?”詹鸢低头疑惑着自言自语。玄永珍帝的脸,柳金眉的生辰八字,玄疆前世到底是什么? 这个巨大的疑惑让她暂时忘记回天伦山的事了,周子铭忙完宇天监的公事来到地牢,地牢里面寂静无声,让他诧异了一会儿。 走到里面,周子铭看见沉默思考的詹鸢和已经呼呼大睡的贺兰山。他咳嗽一声,詹鸢没从思考里回神,周子铭便叫了声:“詹鸢。” 詹鸢换换抬头,看见是他:“国师?” 周子铭道:“你今日来是还想让本座放几只妖?” 他的话充满讽刺意味,是还在怪詹鸢一而再叫他违反原则,放了两只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老走去。 詹鸢叹气,向他低头道:“詹鸢不敢,今日只是想借个道回天伦山,我的师父行灯道人传信叫我速归。” 周子铭的眉头一下拧紧,厉声:“你不能回去!” “为何?”詹鸢反问。 周子铭知晓天伦山现在的情况,行灯道人在游世道人被烧成灰的第二天便被软禁,以玄疆现在的性子怎么会让他有传信法宝? 而且以行灯的个性,怎么会让徒儿在这个时候返回天伦山?他都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叫自己座下的弟子回来受苦? 周子铭察觉到其中的蹊跷,看来天伦山内的事态比他知道的还要严重。 “天伦山你不要回,行灯道人已被软禁,你此时回去只是徒劳。”周子铭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也是在劝说詹鸢。 “行灯道人被软禁了?”詹鸢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被谁软禁了?” “天伦山里现在还有谁能软禁行灯?以行灯的道行和地位,你好好想想能有谁?”周子铭道。 詹鸢思考说:“游世道人?游世道人颇有野心,之前师父没有推举他做掌门,他心里已经对师父不满,所以是他?” 詹鸢还是没往玄疆那想,她根本就没想过玄疆会做出软禁行灯道人的事情,因为他们的关系太好,他怎么会这样对行灯呢? 周子铭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还是很信任玄疆,但天意弄人,人越不信什么,天就越要让这事发生!” 周子铭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 詹鸢的瞳孔逐渐放大,震惊! “你是说……玄疆?” 她的声音都颤抖了,不敢相信,难以置信! 周子铭道:“玄疆已然发疯,天伦山内一片炼狱,你最好还是别回,让他冷静一会儿,才是上策。” 詹鸢呆呆后退,被石头板子绊住,跌坐在地。 玄疆? 是玄疆叫她回去? 詹鸢再看一眼法器传送过来的讯息,难道是玄疆用师父的法器跟她联络叫她会天伦山? 他为什么不自己联系她? 詹鸢想到多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玄疆和她之间的孽缘都已经盘综复杂,剪不断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国师!”詹鸢叫住他。 周子铭正要转身离开,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问:“何事?” “越是这样,我越应该回山门不是吗?”詹鸢道。 她看着周子铭,眼神坚毅,满是自信。周子铭皱了下眉:“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明白!”詹鸢很肯定点头,“刚才国师还有贺兰山掌门同我说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不是师父行灯道人叫我回去,而是玄疆,是玄疆想叫我回去,回到天伦山。” 周子铭的眼神还是那样清淡,问道:“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要回去,”詹鸢说,“此事因我而起,玄疆变成现在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只有我能化解这件事。” 周子铭朝贺兰山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过一会儿,对詹鸢道:“此事太冒险。” “我不怕!”詹鸢说,“玄疆不会伤我,就算他伤我我也有自信能自保,我如果不回山门,他久等不到恐怕还会有其他更严重的事发生。” 周子铭想了想后,问:“你想怎么做?” 詹鸢以谢罪的态度将妖柳挖出玄疆一只眼的事同周子铭说了,周子铭这样喜怒不常形于色又见惯大场面的国师此时失去了表情管理。 “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周子铭愤怒埋怨。 妖柳现在就在宇天监,周子铭叫来在外等候的青禾,没过多久,妖柳便被带了过来。 “姐姐?”他看见詹鸢飞铲高兴,忙扑过去,但还没走过周子铭设变就被他拎住衣领。 周子铭说:“你害玄疆到如此地步,是该罚你!” 说完,一手念咒流转指尖,周禾悎对着妖柳的头顶按下去,念咒进入妖柳身体,他整个人顿时抽搐。 詹鸢说道:“国师大人何必对他下咒。” 周子铭说:“我对他下咒便是警告你不要乱来,这道念咒植入他的妖魂,如果你不想要他魂飞魄散,就老老实实化解掉天伦山的这一次灾难,要是再惹是生非,这只妖本座就抓他去炼丹!” 妖柳被吓的哇哇大叫:“姐姐,姐姐,国师要杀妖了!” 周子铭冷声:“国师本就要除妖,留你一条小命还不知道感恩戴德!” 詹鸢叹息:“国师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不会惹是生非,我自己惹的事自己处理。” 周子铭这才同意她借秘境回天伦山去。 天伦山里早就没了章法,所有人都惶恐不安,那些守禁地的弟子也是一样,每天都在关注玄疆的动态,都没理会禁地究竟有没有的人进出了。 詹鸢从禁地出来,外头一个看守的人也没有。 詹鸢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玄疆故意放出来,让她回山门的? 临走前周子铭把宇天监收到的关于天伦山里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了。詹鸢很正经,尤其是游世道人被烧成了灰烬,这件事实在令人惊讶。 要知道,能将凡人烧成灰的只有天火才行! 玄疆能操纵天火,这件事就足以让詹鸢震撼上好几天。玄疆他究竟是怎样学会天火的? 第129章 天劫 天伦山内,玄疆久等詹鸢不来,就快没了耐性。 “启禀掌门,詹鸢回来了!”弟子前来禀报。 玄疆的眼神亮了一下,立即起身:“快叫她进来!” 詹鸢从秘境来到天伦山禁地,不想多添麻烦,便自己主动投网,找到路过的弟子自报身份。 玄疆现在中央殿,昔日庄严肃穆成日搞演算的中央殿现在已经成了玄疆独舞的宫殿。詹鸢能感觉到天伦山内气氛的异常,原先的天伦山只是庄严得清净,而此刻,只是死寂而已! 她走进中央殿,玄疆立即来到她的跟前,问:“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詹鸢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凝霜。凝霜师姑胆小懦弱,站在那驮着背,战战兢兢。 以前她是贺兰山的爪牙,现在也是玄疆的,她这种人就是胆小,谁都能使唤她! 詹鸢为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看向玄疆,说:“我没能找到还你眼睛的方法。” 玄疆愣了一下,神情悲怆,嘴唇不住颤抖,但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责怪她的话语。 “没关系,”玄疆说,“没有这只眼我照样能活的很好。” “你真通透。”詹鸢看似赞美他说。 玄疆拉起她的手往里走,这要放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动作。 他的手心炙热得很,詹鸢不禁想到焚烧游世道人的天火,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玄疆说:“你为何要杀游世道人?” 玄疆没有回头:“因为他该死。” “他不该死。” 玄疆回过头,停下脚步,一下抱住詹鸢的腰将她放在了中央殿的宝座上。 詹鸢仰头:“师父现在哪里?” “行灯师兄过得很好。”玄疆回答。 詹鸢装傻:“是他叫我回来,我得去见他。” “见他不急。”玄疆道,在她旁边坐下,“我们已经有二十三天没见。” “二十三……” 詹鸢有些诧异他将日子算得这样精准,心里顿时涌上复杂的情绪。 她瞟了眼凝霜,凝霜整个人抖了一下,表情很悲伤,望詹鸢一眼,默默低下头,走出了中央殿。 詹鸢忽然想起挂在中央殿的方清河画像,问:“圣祖画像还好吗?” 玄疆仅一只眼看她:“你是听说了什么?” 詹鸢不说谎:“嗯,宇天监都告诉我了。” “国师……周子铭……” “你不会想对他下手?”詹鸢问。 “我怎么会呢?”玄疆道,也是直白,“我只会对周禾悎下手,他诱惑了你。” 他的样子,从神态到眼睛里都是执念。 詹鸢很不理解:“玄疆,你会什么会这么执着,我有什么好的?” 她有什么好能让玄疆这样纠缠不休,不放弃? 詹鸢说:“如果你是因为妖柳让你失去了一只眼而暴躁,没有理智,我能理解,并会尽全力助你走出痛苦,可你却执念要和我在一起,玄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詹鸢会很多仙术,唯独不会读心术,因为仙人都没有心可读,而身在九华天,也遇不上凡人不需要读心。 早知道就该学了这门“无用的本事”,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玄疆玩弄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在手中揉搓,肌肤细腻,柔若无骨,惹人怜爱! 他说:“你我第一次见面便是一场灵动的邂逅,你的笑很美,第一眼我就记住了,记在这里。” 玄疆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一下又一下心脏的搏动,詹鸢皱了皱眉,想抽手,但手指被玄疆紧紧抓住! “还有后来你对我的好,你为我做的一切,现在你问我是怎么想的,我告诉你,詹鸢,从我见到你第一面起我的这儿就已经有你了!” 玄疆的话令人震惊,也令他自己震惊,没意识到似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不想承认我爱上你了,我,我……” “我想去见行灯。”詹鸢说。 趁着玄疆不注意,詹鸢立即抽出手指,站起来离开宝座。 “怎么了?”玄疆问,一脸茫然,“我看平时周禾悎这样对你,你不反感,鸢儿,你不喜欢这样吗?” “我和你只有师徒恩情,玄疆掌门,请你分清楚爱情和暧昧的关系。” “行灯在哪?”她又质问一声。 玄疆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叫人:“来人,带她去见行灯!” 行灯道人被关在自己的住所。詹鸢来到门前,就这样简单的门竟然有八个人看守! 詹鸢打量了这八个人,都是她不认识的。天伦山弟子数万,詹鸢不认识的人多了,这几个弟子一看便是对玄疆忠心耿耿,在短短时间里玄疆能找到这些有企图心又有上进心的弟子,也是不容易! 行灯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她回来了,连忙走到窗户前对外大喊:“鸢儿,你快走,快走!” 透过窗户,詹鸢看到行灯仿佛老了十岁。他现在白发苍苍,连一根青丝都没有,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看着跟游世道人竟有几分相似! “师父!”詹鸢急了,虽然她和行灯之间的师徒情比柳金眉淡很多,但他仍然是她的师父,向她传授道术,眼下看见行灯被折磨成这样,詹鸢心里难受,竟流了泪出来! “行灯道人可是一木与他关系最好的人,玄疆就这样对他?”詹鸢问,也不知道问的是谁。 她擦干了眼泪,推门进去。 “师父,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行灯立即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就叮嘱:“一定不要回来啊,玄疆疯了,他疯了!”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詹鸢道,“师父,玄疆没有难为你?” 行灯想了想,摇了头:“倒是没怎么为难,就是不让我出去,我心里憋得慌!” 詹鸢噗嗤一笑:“这有何难?” 解决这件事无疑两种方式,一是叫弟子禀告玄疆,让玄疆依照流程来放人或放风。而且另一种方式无非是在手头紧的时候,这个人又必须在位,还得有耐心。 “打点一下。” 他直接掏出去十万两白银银票。 詹鸢选择了 第130章 “我想出去走走。”詹鸢对行灯说。 “鸢儿!”行灯道人叫住她,“你一旦出去就再也进不来了,为了我,为了天伦山的名誉和宇天监的面子,让玄疆就此为止,冤冤相报何时了……” 行灯叹了口气,又说:“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门外的那些弟子你看见?没有都是傀儡,是东拼西凑出来打商品,而真正的弟子,早已成为玄疆的剑下魂!” 詹鸢说:“看见师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下,剩下的事我就剩一盒表标签纸,还要找到其他的方法才行!” 已经确认完行灯没事,接下就要确定玄疆到时候该如何自持的问题。 玄疆身为天伦山掌门首先要自查。要查明自己有没有这种情况,然后无则加勉有则改之,而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在普通弟子面前耀武扬威或许还有用,但其他人眼里呢? 太脆容易折啊! 咚咚咚! 中央殿里的大钟敲得咚咚响,詹鸢住的这间房屋檐角还挂这一个驱邪的符,这时候这张符也动个不停,詹鸢知晓,眼瞎这些困难都是人间里的,只有靠真正的仙人解救,哪有那么多人定胜天的道理? “客栈换也不会去核查每个入住酒店的人,因为这客栈生意太好,仅此一家,所以我就这样回来了。” 她重新回到玄疆身边,还没等他问话,詹鸢先道:“我回来了,行灯道人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玄疆此时就站在圣祖方清河的跟前,他又燃起自己能召唤的火焰,似乎想要烧掉什么。 “不可以!” 凝霜极力反对,而这件事上,詹鸢绝对比她有经验。 “连凝霜师姑都觉得你做的不对,玄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不讲道理和实际的人?” 她示意凝霜离开,凝霜巴不得了,看见玄疆没有反对,便一股脑跑出了中央殿。 此时的这里又只剩下玄疆和她两人。 “鸢儿……” “打一架!”詹鸢道。 她没有更好的方法来阻止玄疆,玄疆已经精神不太正常了,这样疯癫的状态和他说什么都没用,唯有打一架! “打一架,要是你赢了,我便依了你,从此之后留在你身边,如果你输了,就要听我的,把天伦山变回原来的样子,然后安安分分做掌门。” 詹鸢的话起到了作用。玄疆也是知晓,这中间有赌的成分。 “可我怎么会和你动手,鸢儿?” 玄疆两目深情,可詹鸢只觉得厌烦。她再一次没理他,而这令玄疆更加挫败! “好,打就打!”玄疆应下。 中央殿门外,今日又聚集满了弟子。 詹鸢环顾一周,对他说:“你应该把围墙建起来,这样就能让这项活动顺利开展。” “没有用的,”詹鸢说,“他是不会在乎天伦山办不办得了这两项活动,你们还是要了解山门里的最新情况了。” “你先出手!”詹鸢说。 玄疆怎么可能先动手?承让说:“你先,我让你三招。” “不用!”詹鸢轻蔑一笑,“其实先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觉得你这个男朋友交往的好,其他人早就不会让你了!” 听完这话,詹鸢叹气。 对他的能力,她岂会不知道? 可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下去。 詹鸢直接向他抛出道法,玄疆每一个都接住并化解了。 玄疆一边防御,一边同她说话:“那只大妖作恶多端,吃人无数,又讲不清楚为什么他不如等行为。 “动不动就是出差,你先问清楚是坐高铁还是作车马! ”车马。” 抱歉,打扰了。 成年人的安寝就是来了一个比一个好一个地,天残脚,也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样出来的? 詹鸢和玄疆打得不可开交,从地面打到天上,又落回来。 詹鸢知晓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咬紧牙关,使出最后一招跟天伦山有关的法术,在其中她有灵气,这是天伦山道法她所研究的那本书里记在的内容,宇天监那边也在核查情况。 “打架就打架,还说那么多废话?” 司刑偷偷过来,詹鸢眼尖,一下认出他,过来询问:“可是道友” “不是。” “那我教你!”凝霜说。 凝霜的提议詹鸢是吃惊的! 她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抱住个马拉羊对得起谁? 詹鸢拿出了捆仙锁,决定早日解释今天这糟糕的一天。 捆仙锁的威力不用再试,绳子一下套住玄疆,迅速勒紧,家里他赶紧把上半身体个身体,其他事都不用做? 这个! 詹鸢说:“可以” “嗯,嗯!”玄疆用力挣扎,但他有法术,所以越挣扎绳子就会困得跃紧。 詹鸢道了声:“破!” 一声令下,所有的阵法均同一时间炸裂,一下又一下的爆炸声响在玄疆周围。 空中的打斗非常精彩,但也谁都知道,绝不可靠近他们打斗的范围。 避免被伤,这是世俗凡人的观点,对修仙人,就应该是因为避免被扰乱了修为,心一乱,修行就要终止了,已经无法再前行了。 “玄疆,你服气吗?”詹鸢问。 玄疆被捆仙锁牢牢捆住,不能动弹。他虽然不在意詹鸢同他打架,但是他在意现在自己没有自由。 詹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叹气一声:“你需要冷静,玄疆。” 她擅作主张,叫来了在一旁围观的弟子司刑。 她和司刑师兄算是老交情了,问:“这个忙你帮不帮我?” 司刑一下警觉,颤抖着说:“我,我不知道,什么忙?” 詹鸢指着玄疆说:“把他关进地牢,跟贺兰山关在一起,叮嘱请一定不要让他挣脱绳索,不要去为他姐哭。” 司刑答应了,可自己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他还是依照詹鸢的话去做了,詹鸢当着众弟子的面直接一根手指就把玄疆整个人挑起来,像是挑张白纸! 暂时处理完玄疆后,詹鸢赶紧回去,把钱行灯道人放出来。 “师父。”詹鸢道,“没事了。” 行灯看着她很欣慰:“你做的很好,鸢儿!” 第131章 天劫 詹鸢扶行灯回房,一路上谁也没说一句话。 四周的景致萧瑟,已浑然不见当初威严高雅的道门景象。 行灯的头发已然全白,这短短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 詹鸢叹气,也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 两人无声来回到落秋阁,里面长期无人打扫,已经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师父,我来打扫,你先休息!”詹鸢道。 行灯道人没说一句话,默然进屋,没有将门关上。 詹鸢开始清扫庭院,不少枯黄的叶子铺在地上,一层又一层,才让人恍然感知,时间竟然已经入秋! 詹鸢仰头,这天还是这样的蓝,这一年里从玄疆游历回来,那时候还是冬天,詹鸢记得,她那会儿很不好过,因为山上太冷,只能穿上一件又一件的厚重衣服,现在竟然大半年都过去了! 咚咚咚。 行灯座下的小弟子匆匆跑来,火急火燎说:“不得了了,詹鸢师姐,妖,有妖怪上山来了!” 詹鸢放下了扫帚,赶紧随他前去查看。在外头,一群已经化形的妖族正从山门处打上来。 詹鸢吃惊:“怎么会有妖族攻山?” 这些妖大约十来个,个个都是化成了人形,但身上妖气难消,所以稍微有点道行的弟子都能感知到他们的族群。 这些妖见弟子就杀,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天伦山又刚经历那样的事情,元气还没恢复就又遭此劫难。 “哈哈哈哈,天伦山也不过如此!” 一只女妖趾高气昂,手持皮鞭法器,一挥便能毁掉一栋楼阁。 詹鸢皱眉,上前去拦在她面前。 天伦山已有十几个弟子抵抗,都已经非常吃力,而女妖的这一鞭子给詹鸢挡下,叫他们松了一大口气。 “詹鸢师姐,他们好厉害!”弟子们说。 詹鸢回头看他们,又转回头,问:“何方妖孽?” 女妖吃了一惊:“能徒手接我神鞭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就说明还是有。”詹鸢说。 女妖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有意思,那我就送你上西天!” 好一个狂妄的妖怪,竟然话都没说清楚就直接动手,要跟詹鸢打个你死我活。 詹鸢从未虚过,对方怎么来,她就怎么去。这只女妖要跟她搏命,那她搏命就是了,大不了她继续回到那漫无天日的地狱里去,继续过她受诅咒的日子便是了! 几个回合下来,女妖明显吃力,对詹鸢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无礼。 “小道姑竟然好身手!”女妖阴阳怪气道。 詹鸢也有些吃力了,这副凡人的身躯阻碍了她很多,要是真跟这些妖硬拼,她恐怕还不是对手! 詹鸢叹息,也体会到了凡人修仙的艰难。 要摆脱这副肉体凡胎,谈何容易啊? “为何上天伦山?”詹鸢问。 “为何?”那只女妖忽然笑得魅惑,“天伦山的臭道士,人人得而诛之!” “就因为这?” “这还不够?”女妖震惊,“你个小道姑,根本不懂我们妖族的苦!我们的大王被你们欺骗,被关在宇天监秘境里那么多年,要不是你们当中出了叛徒,让我们大王出来了,不然我还没有机会到这里来玩呢!” “大王?秘境?你们大王是谁?”詹鸢问。 女妖挑了挑眉头,说道:“我们大王呀,当然是做彪悍凶猛的妖了,也不知道是你们谁给他放出来,还取了个滑稽的名字,清河,哈哈哈,把他当成你们的圣祖,真有意思!” 詹鸢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她问道:“清河,你是说那只眼睛有皮球那么大,还呈绿色的被关在宇天监秘境里的那只妖?” “不是他是谁?”女妖笑得让人想揍她,“到底是谁把他放出来的呀?我得要好好歇歇她才行,今天我们要杀光所有天伦山弟子,但她可以不用死,我们妖族重情重义,信守承诺!” 往事一一浮现,从在清河镇见到清河的第一面起,到为他向周子铭求情放他出秘境,清河对她的态度詹鸢一一记得,他的灵性,他的通晓人心,难道都是骗她的? 为的是让她帮助让自己离开秘境? 为的是更好的掀风作浪,向天伦山报仇? 詹鸢感到一阵冷意,越是想清河在她面前的表现,心里的冷意就越深,仿佛要将人冻住一般! 清河,难道一直都在骗她? 清河啊,清河……这些妖是你叫来的吗? 女妖又说:“看你这副样子,难不成见过我们大王?清河,哈哈哈,一想起他这个名字就好笑,这样可笑的名字他竟然在那个傻子面前听了这么久,能屈能伸,忍辱负重,不愧是我们大王!” 啪的一声! 詹鸢凌空一巴掌扇去,女妖的半颗牙被打掉了出来。 她是一只蛇妖,刚被詹鸢这样一打,半边脸现了原型。 其他弟子吓得吸了一口凉气,而詹鸢面无表情,把内心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这一巴掌。 女妖震惊,但随后看着她的这双媚眼,笑了。 “放我们大王出来的傻子,不会就是你?” 女妖的话戳痛了詹鸢,她不相信,道:“妖言惑众,清河不是你说的这种妖。” 蛇妖愣了一下,朝詹鸢眨眨眼:“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这种妖?你对他了解多少?” 女妖的话詹鸢自然明白,只道:“此事与你无关。” “无关?真不知道是我们大王厉害还是该说你太蠢,不过你蠢又怎么样,正好帮了大王的事。” 女妖又出手了,她的鞭子很快,但詹鸢的反应更快,一瞬间已经站在她身后,伸出手,一下便吸走了她的妖魂,使其泯灭于天地之间。 这是上辈子在巫谷里师从柳金眉学到的巫术,视非常毒辣,直接抽魂,然后使其消失在天地间,永远的消失。 她自学会后还从来没用过,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用上了,而且只想用这一招,让她今后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可恼的蛇妖精! 其他妖还在同天伦山弟子厮杀。天伦山弟子的实力不弱,对付这些妖怪虽然吃力,但好在人多,也不至于如此溃败。 第132章 天劫 都是因为玄疆之前做的事情太吓人了,有些胆量的弟子为了荣华富贵和修仙的前程都成了他的爪牙,而剩下来的也都给磨灭的意志,有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天伦山才节节败退,直到此处。 玄疆又杀了游世道人,杀了游世道人就如同杀了整个中央殿! 中央殿的弟子此时一个都没出来,这个状况又让詹鸢叹了口气。 “这些妖族真能找时间啊!”詹鸢冷道,重新整理好心神,准备迎战,“天伦山弟子听令!” 詹鸢现在在弟子们心里的地位已经不亚于掌门,他们都听她的,一个个翘首以待。 詹鸢道:“虽然天伦山已经出了许多事,但眼下要团结一致,决不能让妖族侵我天伦!” 同这十几只妖的战斗一下持续了五天五夜! 詹鸢也算是看清楚了,这十几只妖里有十个都是法力高深的大妖。他们是詹鸢都不曾见识过的存在,这样的妖族即便在妖界也不长有? 所以清河真的是他们的大王? 妖王? 外头的战争还在持续。詹鸢退到后面,叮嘱:“我去宇天监请国师,你们在这里守住。” 她其实并不想去请周子铭回来,因为她很清楚,离开天伦山去了宇天监就意味着与天伦山修道再无瓜葛,今后天伦山里不论好事坏事都与他没关系,毕竟天伦山和宇天监是两个不同的地方。 她只是想借道天伦山禁地回京城,去找清河当面问问,这些妖说的是不是事实? 理智告诉詹鸢即便是真的清河也不会告诉她,更不会承认,可此时她就是想要见他,得到当面回应! 但没想到的是,看守天伦山禁地的弟子竟然拦住了她。 “詹鸢师姐是想去通风报信吗?” 詹鸢愣住:“你……” 看守弟子说:“国师听闻有妖侵入天伦山已经带人过来,对师姐你藏妖怪,为妖族说好话并放走宇天监秘境里的妖怪的事都和我们说了,也跟行灯道人说过,他是你的师父不是吗?” “你说周子铭已惊带神官过来?” “是的。”看守弟子说。 詹鸢在禁地门前徘徊犹豫了很久。 他们怎么过来? 今天这个夜晚是詹鸢这一世以来最难过的夜晚。 她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些问题,久久未眠。 “鸢儿。”行灯道人来了。 詹鸢坐起身:“师父?” 行灯道人示意她不要拘谨,詹鸢就这样坐在床上,看着行灯道人越来越近,在她床头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些天很累?”行灯问。 “不累,”詹鸢下意识回答,“师父,你对国师了解吗?” 见她问周子铭,行灯有些意外:“你怎么问起他了?” 詹鸢说:“没什么,就是好奇现在天伦山和宇天监的关系,还有何周子铭应该怎么打交道好?” “他为难你了?” “没有,就问问。”詹鸢否认说。 行灯回想往事:“子铭这个人嘛,以前沉默寡言,一门心思钻在修行里,绝对是全面均衡发展的人才!” “哦,也就是说他很有原则喽?” “啊,哈哈哈,你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你?” 詹鸢苦恼的揉了揉额头,对行灯说:“师父,我感到快不行了。” 天灾人祸,自今年来,詹鸢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 “我感到好累,师父。”詹鸢道。 行灯道人心疼地看着她,在她头上拍了拍,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些事情从没一件能怪到你头上,都是他们的错。” “师父,你现在来事做什么的?”詹鸢问。 行灯说:“那些妖族叫了帮手,明日就能上天伦山来,那必有一番恶战,为师就来告诉你这件事。” 行灯道人所在的地方是专门为天伦山收集情报的。詹鸢以前不明白为什么天伦山八殿要分一殿出来做情报收集汇总,现在这一瞬间,她理解了。 “师父是收到消息了?” 行灯说:“内部消息,有人能掌握那些妖的行踪动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到了明日,还是得看你,为师老了。” 行灯深深地叹息触动了詹鸢,他的师兄被自己最信任的师弟杀死了,前掌门贺兰山也已经离开,被关入宇天监地牢,在同辈师兄弟里,行灯已经成了资历最深,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可他却没有心思做掌门,他只想培养詹鸢,将詹鸢推出去,一副想要颐养天年的样子。 不过没有人会怪罪他。 詹鸢看着他满头的白发,说道:“师父你才是辛苦了,为天伦山殚心竭虑,玄疆没少欺负你?” 行灯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了,师父,”詹鸢说,“明日我会做好万全准备,另外我想,在那些救兵没到之前把那十几个妖怪了结了,这件事虽然师父你不怪我,但我自己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明日查不到原因,那我便加用我自己的做法了。” 玄疆在地牢里。 震殿下方空旷安静,任何脚步声都显得非常注目,詹鸢走的每一步玄疆都听在耳朵里。 原本,这里并没有这样安静。 詹鸢来到玄疆所在的地方,她上次来这里时候还是那些事情的时候,经过了这么多事现在再次回来,詹鸢发现,震殿下的禁闭室与宇天监地牢如此相似! 虽然略有不同,但整体格局一样,五行八卦方位一样。 詹鸢笑了,心想原来如此! 玄疆道:“谁来了?不必躲藏,我已经是个罪人。” “你不要这样说,”詹鸢走进来,“你还是天伦山的掌门,,只是犯了些错。” 玄疆在她眼前摘下眼罩,这是詹鸢最不愿意看见的画面,玄疆那只空空如也的眼睛让人触目惊心! “这世间有一种方法能长出新的眼珠,但需要求九华天的仙人,我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詹鸢道。 玄疆忽然苦笑:“这只眼倒是次要,主要的是我这张脸,你能见到了,啊,要倒霉了!” 第133章 天劫 玄疆笑了,他这副样子倒是有几分像贺兰山。 “倒霉?你也信这个?”詹鸢问道。 他们还是像老朋友那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玄疆道:“贺兰山掌门成为我算过,我这辈子不能让人摘下面巾,你摘下了我的面巾,所以我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詹鸢盯着他打量:“所以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摘了你的面巾?” “贺掌门说谁看了我的脸就会倒霉,”玄疆道,“但没想到倒霉的人是我自己。” “你确实吓了我一跳,”詹鸢道,“看见你的脸,我就像前世见过一样,那种震惊是真的。” “前世,呵!” “可能我们前世有孽缘,”詹鸢说,“我一旦看见你的脸我们之间必然只有你死我活。” 他的脸是永珍帝的脸,如果他就是永珍帝的话,那詹鸢这辈子就应当手刃了他,算了结自己的执念。 而詹鸢没有这样做,是因为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永珍帝。 他的生辰八字…… “唉!” 詹鸢一声沉重叹息,他要是也有前世的记忆该多好,就不用她这样费力去猜测了。 “你今天来要说什么?还是要做什么?”玄疆问。 “不做什么,”詹鸢回答说,“就是来看看你。” 她的话令玄疆赫然抬头,眼中惊讶:“你这话倒是令我意外!” “不然呢?”詹鸢轻轻一笑。 玄疆也跟着笑了:“以为你是来责罚我的!” “你很厉害,”詹鸢道,“远比我想象的道行深!” “你也不弱。”玄疆说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詹鸢又问。 玄疆又笑了:“你总是能令人意外,詹鸢。” 他说道:“我已经人在这了,今后还能做什么?还有今后?” “当然有,”詹鸢道,“你难道想在震殿下面过一辈子?” 她忽然想到了席乐歌:“像席前辈那样?” 说到了席乐歌,玄疆愣了一下:“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曾记得席乐歌,在妖族入侵天伦山时也不曾见到席乐歌。 詹鸢说:“席前辈不问世事,也许还陪在凤儿姑娘的坟冢旁!” “我倒是忘了他!” “别扯他人,就说你自己,玄疆,你今后什么打算?” “打算?”玄疆呵呵一声,“这不得看你给我什么样的未来?” 现在的玄疆没有遮面,詹鸢伸出手,试图用仙术给他空洞的眼眶一些治愈,可惜她并不擅长这类法术,只能延缓玄疆的痛苦,那只眼不论如何都无法复原。 “你先呆在这里,”詹鸢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师叔,我会想办法让天弟子们忘记你之前做的事。” 玄疆沉默不言,不说反对,也不赞同。詹鸢退出了禁闭室,离开震殿,外头,天色阴沉。 “詹鸢师姐,不好了,不好了!” 弟子慌慌张张跑来,詹鸢扶住他:“怎么了?” “那,那个妖,妖的大王刚才来了!”弟子说,“杀杀了行灯道人,行灯,行灯道人死了!” 詹鸢一下如五雷轰顶! “你说,谁死了?”詹鸢问。 弟子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重复一遍:“行灯道人死了,被那些妖的大王,那个叫什么清河的妖怪,杀死了!” 詹鸢这下彻底凉了,从心里开始发冷。 她很难接受这件事,但又不得不相信这件事。 弟子带她火速来到行灯道人的尸首旁,是在山门处不远的空地上。行灯道人胸前一道可怖的妖精爪痕,将心脏都抓出来大半,身下血流成河,鲜红刺目,与行灯道人不瞑瞪大的双瞳相映衬,只叫一个死得冤枉! “师父!”詹鸢慌恐不已,“怎么才离开一会儿,你就……” 詹鸢心里悲怆,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行灯道人的尸首已经冰凉,按照时辰来说这不应该,但奈何他浑身的血液都已流尽,不该冰冷的尸首也该冰冷了。 詹鸢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一旁守着的弟子一个个都神情悲伤,情绪低落,其中有一个站出来说:“刚才那些妖的大王来了,我们挡不住,行灯道人就来帮我们,然后就……” “那些妖的大王……”詹鸢说这话的语气越来越冰冷,清河,是她认识的那个清河吗? 往事一下浮现眼前,从玄疆刚回来时在清河镇宇天监秘密据点里看见清河那只大妖开始,他的通人性,他对她的理解和知懂,他和她心灵相通,这些都是他的伪装和图谋? 为的就是今日能杀上天伦山? 詹鸢彻底怒了,眼角流下的不是泪水,而是鲜红的血液。这一世曾几何时,她告诫自己绝不再受背叛,而如今她却被一只妖……被一只妖怪背叛得如此彻底! 是她害死了今生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师父! “师父——!”詹鸢悲怆地趴在行灯道人的尸体上痛哭。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样哭泣,她原以为她不会哭的,她的身份、过往、实力,都不会让她对人世间的事情有所波澜。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世间的情谊。 看她哭的悲伤,旁边的弟子也深受感染,一个个也抹了泪。 詹鸢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才站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道理,詹鸢懂的。 “清河害死了我师父,”詹鸢冷冰冰地说,有气无力,“我要去为他报仇。” 她留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地往禁地的方向走。现在行灯道人也没了,在剩下的人当中,詹鸢的声望无疑最高。经过了这些事情,她虽然之前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但现在已经被众多弟子默认成了天伦山的管事人。 她现在去禁地没有弟子拦她,凝霜站在一旁依旧那样胆小懦弱,颤抖着声音和她打招呼:“詹,詹鸢……” 对凝霜,她毕竟是师姑,虽然两次站错了立场,但詹鸢不怪她,依旧以礼相待,鞠躬道:“凝霜师姑。” 凝霜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道:“行灯师兄死了,你,不要太难过。” “嗯。”詹鸢道。 第134章 天劫——仙方山 “我,我不是故意……” 凝霜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詹鸢没给她这个机会。 “凝霜师姑,人已经死了,”詹鸢道,“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凝霜深深低下了头,脸更加红了。 詹鸢没再理会她,继续朝前走去。 再次进入禁地,詹鸢的心情完全不同。 这里的妖在她眼中已不再善良,一想起他们可能和清河一起是有所图谋而对她那样良善,詹鸢心头就有无名的怒火! 她在秘境里走,路上见到了那些妖精,之前她还为他们用仙咒将玄疆束缚,让妖柳挖了他一只眼! 詹鸢懊恼,她究竟是做了什么? 这里的妖看见她依旧和之前一样,高高兴兴地围过来,但詹鸢今日的心情只觉得他们这样的高兴都是因为很快就能离开秘境。 他们利用了她离开秘境。 他们利用了她向天伦山复仇! “哇——啊——!” 詹鸢心里承受不了这种事,这种打击让她呼吸沉重。她仙魂化器,一柄灵气所聚的宝剑出现在手中,紫色的光晕叫这些妖纷纷瞪大了眼睛。 “去死,都去死!” 詹鸢彻底怒了,在秘境里大开杀戒。 她已忘了这一世来人世间的目的,忘了她之前在心中立下的对待妖族的态度和原则…… 事到如今,行灯惨死,还跟这些妖讲什么原则? 詹鸢一边流泪一边开杀戒。平时里她施法打斗都藏匿了七分,现在毫无顾忌,将前世的自己释放,将那样无畏无惧的谪仙詹鸢完完全全释放出来! 秘境里顿时充满了妖精的哀嚎,这些妖四处逃窜,再也没有刚才的兴奋与高兴。 詹鸢一边杀一边来到靠近宇天监的出口,此时的秘境里四处都是妖怪的血液,流到湖泊里,顿时升腾起一片水泡! 詹鸢收了仙法,她此刻最想手刃的还是被自己取名清河的那只妖。他是那些妖族的大王,她要让他血债血偿! 宇天监里,周子铭夜观星象两天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天边那颗星星泛红,是有血光之灾的象。 他身为国师,见到此种天象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他不知道这个人间哪里会有血光之灾,难道是天伦山? 所以这两日他都在秘境入口徘徊,总觉得詹鸢回山门后会发生大事! 詹鸢满身血污从秘境里出来,周子铭的眼神惊骇,打量她这副形象,吓得差点失去了表情控制。 “你……” 詹鸢一眼便看见了他,情绪不好所有说话的语气也不好:“国师竟然在这里,这里面的妖我都给你杀干净了,以后没事别屯着妖怪做不好的勾当!” 周子铭愣:“你在说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 “国师大人不是清楚得很吗?”詹鸢冷笑问,傲然的眼神仿佛天地都不在眼里。 周子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像这样同他说话的人也是第一次见。 詹鸢道:“我只是借道,顺便清理下垃圾而已。” 她留下这句话离开,周子铭想了一会儿,很快便进了秘境,里面的一切都令他震惊!而当他出来时詹鸢早已经离开了宇天监。 詹鸢只想见清河! 周禾悎府上,他完全不知道在人世间的另一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看到詹鸢满身血污回来,吓了一跳! “鸢儿,你这是怎么了?”周禾悎问。 “清河在哪?”詹鸢首先问。 见她一回来问的是那只妖而不是自己,周禾悎心里不高兴:“鸢儿,回来干嘛不问问我?反而问他?” 詹鸢只是严肃地又问一遍:“清河在哪?” 看她如此严肃,严肃中还带着愤怒,周禾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他已经两三天没回来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禾悎的话无疑给了詹鸢当头一棒,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行灯道人的死必然是清河所为! “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詹鸢的理智到了极点,她现在就恨不得立即找到清河那只妖怪,然后将他大卸八块! 妖柳感受到她接近崩溃的情绪连忙出现,安抚她说:“姐姐,不一定是这样的,你冷静一点!” “妖柳在哪?”詹鸢还是这一句话,“你知道他去了哪?” 妖柳从没见她这副样子过,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詹鸢见这里没人知道,转身就走。 周禾悎:“鸢儿,你去哪?” 詹鸢的脚步停下,但没过多久又走起来,出了门没做任何停留,消失在拐角。 周禾悎感觉不对劲,对妖柳道:“鸢儿不对劲,你快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做傻事!” 妖柳自然明白周禾悎的担心,连忙点头朝詹鸢离开的方向追去。 周禾悎非常担心:“这都是怎么了?” 但无解。 詹鸢出门,随手扯了路边书贩摊位上的白纸,撕成小人模样,一口仙气:“去寻!” 小人在风中飘荡,然后很快随风远去。詹鸢就这样跟着小人御剑而去,没有顾及街上行人的目光。 “娘亲,看,仙人!”小娃娃指着天上飞走的詹鸢对她的娘亲说。 路人纷纷瞻仰,一个个全跪下,对着詹鸢磕头膜拜。 “姐姐走的好快啊!”妖柳在后面追得吃力,但还是鼓足了劲去追詹鸢的步伐。 填上,詹鸢跟着纸人走,而妖柳跟着詹鸢走。 纸人飘了很久都没有妖落地的迹象,詹鸢渐渐感到疑惑,怎么妖族的据点在仙方山? 仙方山是九华天照影在人间的一处福地,与之前求药懂妖语的福地一样,是仙人的道场。詹鸢记得,这里的主人是月华。 月华仙君,人如其名,有如月华般皎洁的品性和外表,更重要的是,他就是能帮玄疆把眼珠子重新放回眼眶里恢复如常的仙人之一! 纸人朝这里极速下落,詹鸢更加吃惊,还真是这? 仙方山一片人间仙境,这个天气了,岛上却是成片的桃花,粉红教娇艳,赏心悦目! 但詹鸢没心思来赏,来到纸人落地的地方,将它捡起来。 桃林间立马出现两个小童子,他们长的一模一样,拦住了詹鸢去路。 第135章 天劫——意外 两童子张口便是小娃娃奶音,双双叉着腰,朝着詹鸢:“哪来的狂人,竟敢闯仙山?” 詹鸢看着他们两个,拱手道:“天伦山詹鸢,拜见月华仙君。” 两个小仙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既然你知道我家主人是月华仙君,那你怎么还敢直接闯进来?” 詹鸢笑了笑,反问:“那你知道,在我之前还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吗?” 两个小仙童一脸茫然,詹鸢道:“有只妖怪进来了,我来这里就是捉拿那只妖怪,烦请两位小童子替我禀报你家仙君,只要找到他,我立马离开!” 小仙童们犹豫了一会儿。 “那好,我去禀报仙君,你们先跟他去会客厅!” 月华仙君座下的两名仙童分别叫月一月二。月一是长头发,扎着丸子头,月二是短头发,刚好齐耳边。 妖柳跟着詹鸢,对月华仙君的地盘显然很不适应。 “怎么了?”詹鸢问。 “姐姐,我好害怕!”妖柳道。 “这里算是仙界,”詹鸢说,“虽然在人世间,但四周都有仙气保护,你无须担心。” 妖柳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我是妖,姐姐,这里仙气太足,我,我害怕!” 詹鸢愣了一下,护着妖柳,脑海里逐渐浮现出这样一个事情。 如果连妖柳都害怕,那那个清河…… 妖柳身上还有自己部分仙魂之力,又吸收了阴阳参,已经不是纯粹的妖族,如果连他都感到害怕,那清河…… 没过多久,月一回来了。 “月华仙君说请你离开,他不会见你。” 詹鸢再一次愣住:“月华仙君说不见我?” 詹鸢没有在九华天中与自己有关的记忆,但她还记得月华应该是认识自己的。 在九华天时,月华仙君和她应该有交集,可为何现在不见自己? “那那只妖……” “这里没有妖,你请回!”月一打断她的话。 月一月二共同在她面前作出请的姿势,这里是月华仙君的地盘,詹鸢毕竟要给些面子。 妖柳在她身后拉她的衣角:“姐姐。” “不用怕,”詹鸢说道,对月一月二说,“那便请二位童子禀告一声,说我詹鸢下次再来拜访,如果仙君还记得我的话。” 月一施法送她们离去,只一眨眼的功夫,詹鸢就站在了海岸边。 月华仙君的道场在海中,此时已经无法用肉眼看见。 妖柳问:“清河怎么办?” 詹鸢眺望远方思考,过了很久,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月华仙君要护他,但总归护不了一辈子。” 仙人护妖?呵呵,而今真是什么世道! 她返回了京城,周禾悎一见她回来连忙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周禾悎是一个凡人,詹鸢不想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污了他的生活,摇头道:“无事。” “怎么可能?”周禾悎很不高兴,他又不是个傻子,哪里看不出这中间有事? 詹鸢说:“我正在你这借助,那些都是修仙人之间的事情,你不在其中,就不要沾染这滩浑水了。” 周禾悎格外的严肃,他不仅是担忧,更是忧愁:“国师刚来找过你。” 詹鸢回头:“周子铭?” 周禾悎点头,一双眼无神又失落:“所以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事?” 詹鸢看着他的样子,深深叹一口气。 “清河,你知道的,”詹鸢说道,“他杀死了我的师父,这辈子的,师父。” “清河?行灯道人?”周禾悎无比吃惊,“这怎么可能呢?” 詹鸢苦笑:“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深爱之人可以反目成仇,挚爱双亲可以屠杀幼子,至信之人也会背叛,人间纵横,哪里能落个清闲,一尘不变?” “可是,”周禾悎有些慌了,“国师……大哥他从不会登我的门,他既然亲自前来,那肯定是特别重要,鸢儿,只是因为行灯道人?不会是天伦山……” “是天伦山,”詹鸢这时候才坦诚说,“你既然猜到了,便是你所想的那样,甚至比你想的更严重。” “那你……” “都是清河所为,”詹鸢道,“没想到清河竟然是妖中大王,他的手下血洗了天伦山,就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杀了行灯。” 行灯的死总让她想起柳金眉,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对柳金眉的死分明没有印象,怎么会把行灯的死壮想成柳金眉呢? 周禾悎大为吃惊,也帮着清河说话:“这中间不会是你误会了?” “误会?哼,要是他坦然站在这里,公开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我詹鸢应该能和他和平相处。” 说这话时拍打着胸脯,周禾悎愣住了,目光万全挪到了她的胸前。 周禾悎承认,这一下间,他邪恶了。 而詹鸢丝毫没有意会到他此刻的想法,愤愤不平地介绍刚才去月华仙君道场时的情况。 周禾悎咽了口口水,两眼发直,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周禾悎,你听见没有?”詹鸢问。 周禾悎这才回神:“啊,是什么?” 詹鸢恼怒地想打他,但忍住了,问:“国师什么时候来的?有说找我是要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要和你商谈。”周禾悎说。 詹鸢道:“国师大人说是要事,那就必然是要事了。” 在周禾悎的安排下,詹鸢顺利进了宫城,来到宇天监,见到了周子铭。 青禾给她端来一杯茶水,黑乎乎的,詹鸢问了句:“苦茶?” “今年燓河水畔新长出的苦茶,有润肺清火明目之功效。” 詹鸢笑:“国师大人说我眼瞎不妨直说,不必用茶叶代说。” 周子铭道:“本座今日找你为的是商讨日后天伦山之事,现在天伦山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副样子必然撑不了多久,需要再另行选出新掌门。” “谈何容易?”詹鸢摇脑袋,“你是不是离开山门太久了,掌门人选怎是轻易能定?玄疆已经在禁闭室受罚,行灯道人死了,游世道人也死了,还能有谁做掌门?凝霜师姑吗?贺兰山掌门就在这里,你与他们都认识,不放问问他看凝霜有没有本事做掌门?” 第136章 天劫——样子 周子铭端起茶杯呡一口:“你。” 一个简单的字,一句简单的口吻,詹鸢指着自己,反问:“我?” 周子铭说:“我在天伦山里听见许多弟子称赞,说你有本事蹦又能抗大事,所以有意叫你做天伦山心掌门。” “我不要!”詹鸢立马拒绝,“我不要做掌门,做掌门就像坐牢一样,我这个性子去不了,去不了。” “你何必谦虚?只要你想,将天伦山代替宇天监也不无可能,”周子铭说,“我原也不会同意让你做天伦山掌门,詹鸢,实在是天伦山现在无人,除了你以外无人能再同玄疆较量,也只有你能挽回天伦山目前局面。” 周子铭的话詹鸢何尝不懂,只天伦山掌门之位如一座牢笼,只要坐上去,这一世就永无轻松之日,再无自由,只能待在这个位置上,一辈子考虑天伦山! “我没有那么伟大。”詹鸢道。 “这只是迫不得已!”周子铭说。 他们之间一时陷入僵局,周子铭和詹鸢对视,一瞬间仿佛是在较量。 詹鸢三百年入凡尘的修炼,同周子铭比起来自然老道得多,要论谁的原则先动,那必然是周子铭。 “好,”周子铭叹息,“天伦山为人间顶梁这么多年,现在一倒,妖界必然卷土重来,生灵涂炭,本座也是尽了力了!” “妖界卷土重来,”詹鸢重复他的话,一声冷笑,“从以前我就想问,妖界何时来过人间,如何叫卷土重来?” 她实在不想揭穿,因为在三百年以前,妖界从无与人间相接的可能,更不会有妖出现在人世。 詹鸢曾在巫谷修习时,巫谷传承下来的六千年典籍内都没有记载妖族为祸人间的事。 可当她这一世开启,在天伦山里,就尽是捉妖除妖,所以这些妖都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人间的? 她被锁在耻辱柱上堕入地狱的三百年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 周子铭道:“妖类人人得而诛之,你问什么时候,自圣祖在世时便存在了,而今再犯,怎不是重返人间?” “圣祖在世,圣祖……” 詹鸢想到,那个圣祖方清河也没比她晚多少年,她被万箭穿心死去的时候妖界还没有和人间想接,她刚死不久人间就出这种大事了? 更重要的是她没在任何一本典籍里读到过妖界忽然来犯的消息! 周子铭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情绪,问:“你好像一直对圣祖都不敬重。” “敬重!”詹鸢立马说,“怎么会不敬重呢?” “那你说,真正的圣祖转世在哪?”周子铭问。 他的这句话让詹鸢脑中思考的头绪转变成何丸。 “你知道何丸不是真正的圣祖转世?”詹鸢问。 周子铭说:“你不也知道?” 詹鸢叹息:“可惜了一条人命,何丸何其无辜,就这样毁在你们这些人的功利心里。” “何丸的事本座的确有错,”周子铭承认说,“玄疆说他是冒牌货时本座也的确是吓了一跳,因为本座从不知晓天伦山会骗我。” “天伦山一开始也不清楚真假,推演极其复杂,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考虑两次辰星临界的误差,造成了推演结果出错,这也怪不得玄疆。” “那真正的圣祖转世在哪?” 詹鸢有些惊诧:“你现在还在打圣祖转世的主意?你想用转世复生圣祖?” 周子铭目光热忱,詹鸢拍脑门:“你还是国师,想法怎么?如此愚蠢?” 这个做法在詹鸢看来就是愚蠢至极:“复生了圣祖有用吗?每个人轮回转世都会忘记前尘,他们的灵魂是同一个,你明白吗,周子铭,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论前世视圣祖还是普通的凡人,今生都跟前世的身份地位没了一点关系。周子铭他们想做的是把一个人的今生抹去,强行让他恢复投胎转世前的样子,这可是公开和地府作对,哪有过了他们的奈何桥还能回到上辈子的事情? 当他们的孟婆汤只是一碗清水? 荒唐! “有什么事是不能这一世的人做的?”詹鸢反问。 周子铭看着她,竟没有回答。 “人既然为人,比起仙魔鬼怪,更要活在当下,”詹鸢说,现在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就让他入土为安,别再打扰了。” 詹鸢又说:“即便他回来又能怎样?即便他可以算作凡间真仙,就差去九华天报到,但也始终是个凡人而已啊!” 詹鸢的苦口婆心不知道周子铭听进去多少,但无论如何周子铭的这些话给了她一点警醒。 “那位圣祖方清河究竟是哪一年的国师?”詹鸢问,“到了现在国师大人不会还隐瞒?” 周子铭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他叫来了青禾,在耳朵边小声低估了一会儿,然后青禾便出了去。 “多谢国师。”詹鸢道。 “无事,本座也是对你好奇罢了!” 青禾取来了詹鸢日思夜想想要得到的那本名册,人间历任国师的名字,上头没有记载詹鸢,也没有记载方清河。 “怎么会这样?”詹鸢看着这个结果,“这本册子是真的?” 周子铭不高兴:“你在怀疑本座?” “没有,”詹鸢忙摇头,“可上面没有圣祖的名字,那圣祖是什么时候做的国师?” “约莫三百年前,辰星临界之时,”周子铭说,“因为一些原因,圣祖他老人家当年特别指出来,他的名字永不上册,他不在乎虚名,只想做实事。” 詹鸢越听越激动,三百年前,辰星临界时正好是她的死期啊! 那会儿她是国师,所以接任她国师之位的人就是那个被尊为人间圣祖的方清河! 所以她梦里,对前世的记忆里那个总看不清脸却一直在纠缠她的那个穿道袍的男人就是方清河? 是方清河? 詹鸢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捂住了眼睛,无声地笑得前俯后仰。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方清河,这样重要的人她竟一点都想不起他的样子。 第138章 天劫——游子涛悲痛 “与生俱来……”周子铭掐指一算,震惊,“不得了,已经到那个时候了!” 他惊慌失措地跑出房门,詹鸢不理解,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如此慌张? 她印象里周子铭总是一副淡然出尘,冷若冰霜的样子,情绪不会有太大起伏,可现在却如此失态,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取来一卷书册。 “圣祖留下的笔记上提了,就是这今年,要千万提防……难不成是……” “提防什么?”詹鸢好奇,想凑过去看,但被周子铭一掌合上! “巫术复苏,卷土重来!” 詹鸢也愣住了,这句话的意思不分明是讲她会重生吗? 她没入轮回便转世,获得重生,将已经消失在人间的巫术重新带回来。 “这里面还说了什么?”詹鸢更好奇了,伸出手就想去抢。 周子铭可不会让她碰到,高高举起:“圣祖还特意提到了一个名字,游世,可游世道人已经被玄疆烧死在中央殿。” “游世?看来他还真是深谋远虑!”詹鸢呵呵。 “这些是圣祖推演出来的东西,一页接着一页,已经成真的大半!” “道门为什么这么讨厌巫术?”詹鸢问道。 这个问题她疑惑了很久,一直得不到答案,也不敢开口,怕暴露了自己,引起他人怀疑。可现在,既然收周子铭主动把事情引导到这个方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就顺势说了下去。 周子铭又是一阵惊讶:“巫术乃是妖术,蛊惑人心,祸害江山,当然要除之后快!” “无稽之谈!”詹鸢终于忍不住为巫术证明,“巫术治病救人,传递哀思,再没有人比巫师更爱这个人间!” 许是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周子铭低头看她,傻了眼。 詹鸢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妥,但她并不打算改。巫术被妖魔化多年,她听着受委屈了多年,已经不想再忍。 詹鸢道:“怕不是方清河怕道法不能弘扬天下故意泼的污名!” 周子铭大骇:“你怎可污蔑圣祖?” 詹鸢冷笑,对方清河的忠诚信徒,她没必要与之一较真假。 得到了这些情报,詹鸢这趟来宇天监算是来对了。 对清河那只妖的事她可以先放一放,反正月华仙君打算护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放他出岛,那她就去做这辈子更重要的事。 她要去掘了方清河的坟! 她向周子铭提出妖回天伦山,借秘境的道,周子铭同意了。 但有些犹豫。 “詹鸢,”周子铭叫住她,“本座有一事不解,你可解释了再返回也不迟。” 看在他刚才为自己提供了那么重要的消息的份上,詹鸢决定满足他,问:“什么事?” “你此前不是一直维护秘境内的妖邪,怎么上次却……” 屠杀。 詹鸢想起了那会儿的情形,她虽没全部屠戮,但确实是见妖就杀,整个秘境里血流成河,一片死寂! “啊,这个。”詹鸢轻声道。 周子铭问:“为何?” “因为我发现你是对的,”詹鸢说,“他们不值得,不值得。” 周子铭的眉头调了一下,对詹鸢两级反转般的态度疑惑,也对她这番解释不解。 “人妖殊途,自然不值得。”周子铭说。 “你说的对,”詹鸢道,眼眶突然红了,她哭问,“所以国师大人也知道我的师父行灯道人是被那只妖杀害了?” 她的眼里噙着泪,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像周子铭这样的国师,像宇天监这样的机构,天伦山里发生的事情哪一件能逃过他的眼睛? 周子铭自然是知道妖族入侵山门,也自然知道行灯道人惨死在妖王利爪之下! “可笑的是,那只妖还是我强行从秘境里带出去的,”詹鸢自嘲,也是愧疚,对周子铭,“对不起!” 她任性,前世如此,今生也如此。上辈子,她做国师,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顾忌。这辈子,她仍然是这样,周子铭当时分明不愿放清河出来,而她却强行逼迫,软硬兼施,硬是做了交易拿妖柳换他自由。 说起来,也是她害了行灯道人! 詹鸢苦笑问:“你既然都知道这些事,为什么还怂恿我去做天伦山掌门?我的师父是死在我手里。” 周子铭看着她,詹鸢从没在他脸上看见这样的怜悯与同情。 没有想到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周子铭其实内心里也是个温柔的人。 “不知者无罪。”周子铭道。 “你真是个好国师!”詹鸢感慨,“天下能有你做国师,视百姓的福分。” 詹鸢踏入秘境,返回天伦山,天伦山里,在游子涛的指挥下,众弟子已经为行灯道人立冢入葬。 “大师兄!”詹鸢差点都要忘记这位大师兄了。 游子涛神情疲惫,看见她来只是驮着背,没精打采地打招呼。 詹鸢安慰他说:“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师父死的凄惨。” “这段时间辛苦师妹乐趣,没想到妖族竟然这样猖獗,早知道我就不离开山门了!”游子涛叹息说。 他此前下山办事,才刚办完就收到天伦山里出大事的消息。 在外的他震惊了整整一个晚上,御剑飞行不敢有一丝停留,但赶回来时候,行灯道人已经死了。 游子涛痛心疾首:“我身为天伦山大师兄,山门有难,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都不在,我不在,我是个混蛋,下什么山,下什么山?” 他一遍一遍扇自己耳光,每一下都用力至极,将自己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好了,大师兄,”詹鸢也很难过,一声哀叹,“你已经尽力了,大师兄。” “我哪里尽力了?”玄疆指着不远处的山门,道,“玄疆师叔发狂的时候我不在,妖族攻破山门的时候,我不在,师父保护山门弟子挺身而出被妖王虐杀的时候我也不在,我哪里尽力了?” 看游子涛悲痛成这个样子,詹鸢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像怎么安慰都没用。 他用力拉扯自己的头发,好端端的发束被他扯得稀乱,一下一下,就像要把头皮扯下来一样! 第139章 天劫 但人都是这个样子吗?人还在世的时候没见过有多关心在意,人不在了就痛哭流涕,悲痛到要死。 “人死不能复生,大师兄你又何苦为难自己?”詹鸢道。 “我哪有为难自己?我是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时候离开,要是留在山门……” “这时候你就死了。”詹鸢道。 游子涛愣住了,想了一会儿,低声轻笑:“或许是!” 他的笑很凄凉,也是自嘲。连行灯道人都死了,要换作他,恐怕得走得更早! “师父的墓穴在哪?”詹鸢问他。 游子涛望着天,小声说:“在那个方向,你看到席乐歌前辈了,就离师父的墓穴不远了。” 他指的方向视天伦山的坟地,历代弟子一直留在天伦山的人死后都会被葬在这。 “尘归尘,土归土,大师兄不用再自责,生死有命。” 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哪能留你到五更”,或许这就是行灯道人的命数! 詹鸢顺着游子涛的话走下来,席乐歌所在的地方无非就是凤儿姑娘坟冢附近的小屋。她推门进去,席乐歌正好在,看见她来了顿时吃惊! “你怎么来了?”席乐歌问。 “拜见席前辈!”詹鸢很有礼貌。 席乐歌放下筷子:“什么事,睡,别磨磨唧唧拐弯抹角跟个玄疆似的!” “玄疆……他或许只是恨我!”詹鸢想着说。 “谁说的?谁说你有问题来着?”席乐歌掏了掏耳朵。 “玄疆,”詹鸢道,“九岁时就外出游历,到今年才回来,事情忙忙碌碌的,谁说我有问题了?谁都没说!” “我是说玄疆,他恨你?” 詹鸢低头沉思了稍许,玄疆对她的心意早就已经说出来,还做的入骨,她岂会不知道? 他喜欢她是真,但恨她也是真的。 “我对不起玄疆,”詹鸢说,“我就不该将他推上掌门的位置。” “掌门的位置哪是你能推动得了的?” “唉!”詹鸢一声叹息,觉得没必要接着解释下去,便问,“我师父,行灯道人的坟冢在哪?” 席乐歌整个人僵住,过了一会儿:“是了,他下葬的时候你不在。” 席乐歌带她来到行灯的坟墓前,坟是刚修好的,一看就是座新坟。 詹鸢跪下地朝墓碑磕了三个字响头。 “不肖徒儿詹鸢,未能及时给师父送葬,实属不该,愿意责罚。”席乐歌给地上到了三杯酒,也道:“行灯啊,你的好徒儿詹鸢回来了,来看你了!” “弟弟子詹鸢给你报仇去了,那只妖是我带出来的,这次没能杀的了,下一次我一定会将他的皮带来,慰藉师父!” 詹鸢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带上来的祭品也放光了,这时候,詹鸢与行灯的坟冢道别,问说:“席乐歌前辈,你知道圣祖墓在哪么?” “圣祖墓?”席乐歌愣了一下,仰头想想,“圣祖墓应该每年祭祀都会去,可我被贺兰山关在震殿下面那么多年,究竟在哪,我……记不大清了!” 詹鸢顿时无言:“那我还能找谁才知道?” 席乐歌说:“恐怕只有掌门知道,每年去上坟的人都是掌门,其他人员谁去谁不去就看掌门心情了。” “掌门,呵!” 现在天伦山还活着的掌门无非两位,一个玄疆,已经像是发狂了,被关在禁闭室,另一个就是贺兰山,也被关着,不过是在宇天监。 这两个都跟她结了私仇,她能去问哪一个? 要是他们知道她要找圣祖墓是去掘坟的话,他们…… 詹鸢闲的很为难,席乐歌看在眼里,道:“基本上还是得去问玄疆,他虽然没做掌门多久,但对这种大事肯定是知道!” 詹鸢想了一会儿,心里有了盘算,向席乐歌答谢:“多谢席前辈!” 她离开坟冢林,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 她不能拿他和玄疆比,在私下里她是认为他已经很帅了。 詹鸢想道,与其求玄疆,不如去求贺兰山! 她是这样想的,也这样行动了,在地铁站里准备上地铁了! 所以,她又得去趟宇天监? 据说,周子铭在看见她时候, 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将他刚写好的字帖给浸湿了! 周子铭湿润的地方正在是心口处,詹鸢手忙脚乱在他胸前擦来擦去,力度之小就像是磨蹭,搞得周子铭莫名心痒,忙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查这张卡里的明细。”詹鸢道。 我来是想,拜访下前掌门贺兰山,看看他到底过得好不好! 周子铭愣了一下:“你不会又想让我把人都放了?宇天监的纪律和威严何在?” 詹鸢意识到自己的不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没有看到,抱歉抱歉!” 她的态度诚恳,虽然内容上是说了跟没说一样,但实际里还差的远。所以,领导们就决定成立小组,共同进步学习。 周子铭哈哈大笑:“你的想法很好,但你看外头!” 詹鸢从窗户口看过去,外头阳光明媚到毒辣,地面已经有一两块土给放水份和养料。 “贺兰山的不是内宇天监收监十几年?他的事情怎么没听人说?”詹鸢问。 “啊,这……” 周子铭似乎有难言之隐,詹鸢也不勉强,说道:“我就去见我贺兰山一面,你也可以到场,绝对不会给他射奇怪的东西。 周子铭的手指又在白玉桌面强敲打,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慌! 他进门后还跟服务员小姐姐套近乎套的更欢乐,要不是时间不够长了,他应该能跟所有的女孩子都变~…… “你要问他什么?”周子铭开口发问。 詹鸢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公开的必要,所以选择了挂历示。詹鸢将她的来意说了一遍,周子铭想了想,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要在战场里。 “我想问圣祖方清河的墓穴在哪里?” 詹鸢的话把那两个男生都吓了一跳! “姐姐,你那边又只有好的嘛?哪个比较好也带我赚点钱!” 这个声音…… 詹鸢回头看:“妖柳!” 第140章 天劫 “此事要见和贺兰山也不是不行,而今天伦山群龙无首,两人掌门接连出事,搞得真个整个人都晕晕乎乎,迷迷茫茫,这是今天要探讨的问题。 “我赞成你们的意见,你想见贺兰山可以,但不要过多纠缠。“”周子铭说。 贺兰山坐在地上,好像知道有人要来找他一样。 “贺兰山掌门。”詹鸢打招呼。 “是你啊?”贺兰山没有再凹造型,撑形象,她问,“你是詹鸢,对?” “对!” “你先别进来。”贺兰山道。 詹鸢被坑怕了,这时候想的竟然是对面给自己挖坑的可能性? 詹鸢这一刹那间觉得自己很荒唐! 可没时间去想去改。 她疲惫奔波于宇天监和天伦山之间,平日里数千里的路程都是怎么跑下来的,要是没有那条秘境,眼下的情况就很艰难了。 “贺兰山掌门,”詹观众尽量不和他多说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然而,他一直不正面回答自己,叫她只好尝试,直接进门,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想问你,圣祖墓在哪?位置?” “圣祖墓?”贺兰山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祭祖都过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詹鸢如实说:“根据有人提供的线索,有件事跟圣祖有很深的关系,必须找到圣祖墓才行,圣祖墓就在天伦山内,但知道的人只有掌门。” “这个事情……” 詹鸢又说:“我有国师的信笺!” 临走时,詹鸢特意向周子铭要了他亲手写的说明,就怕贺兰山不开口! 贺兰山拆开信笺看,眉头越来越皱。 “你再去看看我们,简直了,等,其他的都是……不能搞我啊——”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詹鸢好奇,难道这里来了新人? 还有什么人值得宇天监收押? 可她没时间多想。 宇天监终于向她敞开了大门,让她能够有触碰到前世记忆的机会。 那个爱她又让她爱的男人,那个爱她却又弄死了她的男人。 这不很矛盾吗? 我们所有人都期待着爱,每有一人例外。但爱,确实梗在詹园心头完全划不来的梦魇! 贺兰山拆了詹鸢给的信,对她说:“你说的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去问玄疆不更好?” 詹鸢愣:“你还不知道玄疆已成天伦山的敌人?” 贺兰山眨了眨眼,无奈扶额:“它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圣祖墓……” “我记得是在东南。”贺兰山立马说道。 “东南?”詹鸢放下了筷子,算着方位,东南方,怕不是…… “是巽殿!” 玄疆终于回答她:“巽殿,风起的方向,就是圣祖墓的方向。” “巽卦很低调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八卦各殿堂部是做什么的,但没关系,先把眼前做好!” 詹鸢自言自语,向贺兰山答谢:“要是还有什么事,还请贺兰山掌门不吝赐教!” “藏书阁再往东南方走个几里路,然后你看到一片竹林,入口就在那里了!”贺兰山说。 “巽殿,藏书阁……” 在祭祖那天詹鸢曾偷偷去过里面,里面有关于巫谷记录的书册,她当时是想去弄明白当年的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巫谷会不复存在。可当时被阻止了,很是可惜! 巽殿在天伦山内排东南位置,詹鸢在脑海里画地图,大概了解了地理位置,这便准备回山门。 天伦山里,不知道是谁竟然把玄疆放了! 司刑道:“玄疆掌门,还请您回到禁闭室,这是规矩!” 司刑作为震殿的大师兄,此刻带领众多弟子与玄疆交涉。 玄疆一身黑衣风中凌乱,他的眼睛无神又悲悯,对司刑说:“我不想杀你。” “玄疆掌门……” 司刑是见过他红了眼杀死游世道人的常年,此刻丝毫不怀疑他的话,玄疆的确是能杀了他们! 司刑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眼下是屈服放他离开,还是坚守自己身为震殿大师兄的职责? 玄疆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深深叹气,将一直穿在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 里面是天伦山的道袍,玄疆干脆索性一并脱下,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装,又把面巾摘了下来,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詹鸢回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一幕,把她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永珍帝! 玄疆站在高高立柱上的样子跟永珍帝完全重合。一个曾经的人间帝王,一个天伦山掌门,此刻的他们已经不仅是脸生的一模一样。 气质,玄疆此时的气质就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詹鸢非常震惊,连忙赶过去。 “玄疆,你在做什么?” 玄疆看见是她,眉眼间的戾气消失了不少,变得柔和起来。 “鸢儿,你来了。” “玄疆,快下来!我找到能只好你眼睛的仙人了,月华仙君,道场我已经找到了!” 詹鸢仰着头,玄疆低头看她的那副神态就跟当时被钉上耻辱柱时永珍帝站在高台处看她一样! 詹鸢的心拧了一下,心情十分复杂。 玄疆漠然道:“我这只眼你以为我还在意吗?” 玄疆的话令詹鸢意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她转头问司刑:“他怎么出来的?” 司刑一脸为难,也一脸茫然,朝她摇着头。 詹鸢深深叹气,又抬头道:“我要去寻圣祖墓,你来不来?” 玄疆眉头一挑,吐出个:“你……”便再无下文。 过了许久。 “不要去寻。”玄疆说道。 “为何?”詹鸢追问。 玄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俯瞰她。 詹鸢忽然笑了:“你不说便不说,装高深做什么?玄疆,你依旧是天伦山的叛徒。” 一声“叛徒”戳痛了玄疆的心。 他仅剩的那一只眼又红了,詹鸢发现了点端倪,稍稍靠后,跟司刑小声说道:“他这样是不是跟中邪一样?” 司刑也抬头打量了他,忧心忡忡。 詹鸢道:“他怕不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玄疆红了眼,理智便也没了,满腔满脑都是杀戮。他的视线锁定了詹鸢,眼看又是一场恶战。 第141章 天劫 “你带弟子们先回震殿躲避!”詹鸢嘱咐。 玄疆已经发狂,大战在所难免。 司刑赶紧叫弟子们离开,詹鸢双手结印,以仙魂之力铸造仙术笼罩在整个震殿之上! 再回头看玄疆,他正用鲜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来!”詹鸢张开双手,像是在迎接拥抱似的迎接他的出击。 玄疆下一刻立马出手,天伦山的上空电闪雷鸣。 詹鸢一个抬眸,身形顿时闪到几丈开外。玄疆一道火焰劈歪,在詹鸢原先站立的地方行程一道巨坑,他猛地抬头,又再次朝招詹鸢袭来。 这一刹那詹鸢有些不懂,玄疆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还做出了那些极端的事,但最终还是能用尽全力对她出手,招招致命! “虽不知你的天火是从哪里习得,但你已经入魔,要想今后仍修仙道怕是难了。” 詹鸢说道,从怀中拿出符纸,朝天上扔。 “四方吉位,星河挪移。” 詹鸢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渐渐在空中形成阵法,逐渐排列开。 天空忽然出现一个大洞,云外的星辰显现,星辰之力汇聚成一束强光直直聚到阵里,符纸忽然旋转起来,将破天的星辰之力全部朝玄疆打出。 天伦山的普通弟子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个个趴在震殿的窗户旁争先恐后地看,全都看呆了! 詹鸢以凡人之法,凝星辰破天之力,再化作阵法威力,其术法之精深,道行之高已经不是天伦山弟子们所能及的了。 星辰之力玄疆本能闪过,可这其中加了太多詹鸢的创制,星辰无眼,但阵法有眼,不论玄疆出现在哪里,符纸就挪去哪里,叫玄疆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最终被打落下来。 玄疆落地,轰隆一声巨响! 詹鸢赶紧过去,落在他面前,捆仙锁一扔,将玄疆整个人牢牢捆住。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他们战后的地方坑坑洼洼,狼藉一片。詹鸢站在这片废墟里低头同情地看玄疆,他深低着头,头上的白玉束冠已经粉碎散落在地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詹鸢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死了。 可她也不敢贸然蹲身去查看,她现在可是肉体凡胎,怕暗箭! 玄疆跪着,渐渐,鲜红的血液从他发间流下,滴在地上。 他还是受伤了! 詹鸢这时候才伸手去扶。 玄疆没有反应,就好像死了一般,可他的手臂还是这样炙热有力,詹鸢就知道,他还活着! 有捆仙锁加持,詹鸢胆子大了些,抬起他的下巴,果然,窜僵的眼睁着。 “从你对我出手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有男女之情。”詹鸢道。 玄疆仍旧一脸冷漠,詹鸢把震殿上方施加的仙术撤走,里面的弟子纷纷出来。 司刑格外意外,跑在最前面:“詹鸢师妹!” 詹鸢微微一笑,道:“将掌门带回震殿,好生看管。”说着,她拿出空白符纸,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涂涂画画。 “把这个贴上。”詹鸢叮嘱。 “好!”司刑如获至宝,赶紧拆人将玄疆带下去。 好累! 詹鸢感到一阵眩晕,是刚才的法术耗费了自己太多仙力? 她已经不比上辈子那个谪仙的身体,这具凡人的身躯给自己带来太多的不便。 众弟子仰头看天,刚才那个大窟窿已经合上,跟寻常的天空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是天外有天?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是仙界?” 弟子们纷纷议论起来,再想起詹鸢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 詹鸢来到了天伦山禁地门口,她感到很虚弱,瘫坐在门口。 看守禁地的弟子之前都投靠了玄疆,所以短时间内这里不会有弟子出没。 詹鸢盘腿而坐,吐故纳新,舒缓心神。 刚才玄疆的神态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散,他那个样子究竟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 詹鸢想着想着竟睡着了,等再次醒来,已经夜幕。 詹鸢抬头看天,辰星还在肉眼可见的范围。 她站起身,玄疆这件事暂时解决,接下来还是得去找更重要的东西。 圣祖墓! 按照贺兰山的说法,圣祖墓在巽殿所管的藏书阁的东南方。 詹鸢来到藏书阁,看守阁楼的阵法还在,只是操持阵法的人已经离世,不知道这时候她硬闯巽殿那边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詹鸢也只是想想,并不会真的这样做! 她绕着藏书阁走了一圈,脚步测量出东南方,按照贺兰山的说法走下去,到了大概的位置却只在丛林里,并没看到什么坟什么冢。 不过依照方清河那胆小如鼠的个性,把坟修的隐蔽也很符合他的个性! 詹鸢开始在附近闲逛。藏书阁东南方其实是一片竹林,平时是会有弟子做简单打扫,詹鸢从没听过这里有墓穴之类。 她绕着走了两圈,还是没有头绪,便飞到空中,这一下,詹鸢看明白了! 藏书阁的位置跟整个巽殿的建筑统筹,遥相呼应,大约呈角宿的形状,所以东南角如果要有墓穴的话…… 方清河既然能被尊为人间圣祖还留下那么多光辉事迹,想来道行应该不俗,他既然能把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都抹去,那必然也不敢将自己的墓穴公之于众! 她还是小瞧他了,不论对他的哪种做法! 詹鸢按照自己的测算来到注定的位置,方清河既然是道行高的道士,除了把墓穴做的隐蔽以外也一定会注重风水格局。 那时候她被拉入梦中的场面又想起来,好几次了,迷迷糊糊进入梦境,里面那个低沉而好听的男声怕不就是方清河? 怎么,你还要我去寻你?不怕我掘坟? 詹鸢想着便笑了,站在了一处地方,对着眼前的一颗大树,道:“破!” 符纸和仙诀印同时出,落在大树上。很快林子里发出轰轰轰的声音,眼前的大树渐渐挪动,以及前方的整片树林都发生了变化,在詹鸢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条地道! “地下穴?”詹鸢道了声,没有犹豫地下去,身后,大树忽然又挪了回去,将入口堵住。 第143章 天劫 “师父……” 詹鸢流着眼泪,不论是前一世的柳金眉,还是这辈子的行灯道人,哪一个她都没有抓好机会报答师恩,都不曾善待过他们。 詹鸢很难过,痛苦的感觉撕心裂肺。她觉得自己有愧于他们二人,甚至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继续复仇吗?而今方清河的尸骸都已经被毁,她还能做什么? 这一刹那,詹鸢似乎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棺材里除了那具尸骸外还有几身干净的衣服。这些衣服不是死人的寿衣,而是高级的绫罗绸缎。 詹鸢看着觉得奇怪,因为这些衣服看着像是女人的衣服。 方才詹鸢情绪太激动了,太难过,所以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看真是越看越奇怪。 方清河难道是女人? 她闭上眼,记忆里的模样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子,那气质,那身形,怎么看都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呀! 她打开来看,衣服虽然已经过了三百年,但因为一直放在棺材里密封,此时拿出来依旧纤尘不染。虽然是褪了不少颜色,但认真看竟是宫廷款式! 詹鸢记得三百年前她做国师时最喜欢这种样式的衣裙,华贵却不繁琐,清贵不艳俗。 她又拿起另一件,也是上乘的宫廷面料,款式也都是三百年前的样子。 “这些是怎么回事?”詹鸢对着这些衣服喃喃自语,方清河棺材里的陪葬物是女子的衣裙? 这一下她愣住了,一个不成熟却可怕的想法渐渐涌上脑海。 这个方清河不会是有这个特殊的癖好? 喜欢穿女装?私底下穿女装示人? 遥远的海上。 “仙君。” 一个手持玉秉,面如冠玉的仙人立在海面上,浪花将他托起,朝从天而降的上仙缓缓鞠躬。 “见过碧瑶上仙。” 碧瑶上仙清冷绝尘,容貌乃是三界翘楚,此时下凡显像,令海面汹涌,以遮蔽凡尘,不见上仙尊荣。 “月华仙君,许久不见!”碧瑶道。 月华仙君问:“上仙驾临仙方山不知有何尊干?” 碧瑶道:“吾座下一仙童在人间历劫,而今有难,本尊想请月华仙君前去助他度过此劫。” “敢问仙童姓名?” 碧瑶上仙对着他说了几个字,还上风浪滔天,将她的喻言全数吞没。 詹鸢在天伦山将自己关在落秋阁三天没有出来。没有一个弟子敢来打扰她,期间司刑给她送过几次饭菜也都被拒绝,而另一边,游子涛也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天伦山一时间死气沉沉。 原先辉煌无限的天伦山而今四处都是颓败,只有负责修缮的弟子们在忙碌,其他人均已没了继续修行的意志。 詹鸢坐在房间里默默出神,她什么也没想,但却又什么都想了,整个人处于这种放空的状态,无法自拔。 但她心里也清楚这个样子只能是暂时的,她必须继续在这个人世间活下去。 这一世的生命还没有终止。 在想明白这些后,詹鸢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外头的天已经放晴,看着人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那个男人的转世还是可以见一见。”詹鸢道。 走出门去,詹鸢意外看见了周子铭,站在落秋阁的门外。 詹鸢问:“国师?” “就算到天伦山将出大事,没想到会这么大。” 詹鸢看着他,问:“你来多久了?” “不久,”周子铭说,“刚来。” “谁算出来的?”詹鸢问。 “贺兰山。”周子铭回答,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詹鸢笑了:“贺掌门的卜算功夫真是了得!” “这事你该信他,”周子铭说,“在目前天伦山活着的人里,贺兰山的卜算如果说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还不知道贺掌门有这种本事!”詹鸢略带嘲讽地说。 周子铭道:“本座听闻了你与席乐歌的事,在占卜这件事上你应该信贺兰山。” 席乐歌最初将贺兰山贬得一文不值,处处不如他却当上了掌门,而今从周子铭口里听得仿佛这其中有席乐歌的气话。 詹鸢对周子铭的话是不疑的,因为一个人说话多少带着些假,因为夹杂了自己的主观情绪,所以有失偏颇。 她惭愧笑道:“看来是我冤枉贺兰山掌门了。” 周子铭道:“天伦山而今这副局面,你难辞其咎!” “是,是我的错。”詹鸢一点也不否认,低头轻声说。 “那你想好怎样补偿?”周子铭问。 “没有。”詹鸢回答的也是干净利落。 这下,周子铭笑了。 “此事你当多想想,过不了多久天伦山便会对你马首是瞻。” “我不需要马首是瞻。” “可天伦山内还有谁?”周子铭问道。 詹鸢沉默地想了想,道:“不是还有司刑和他的师父么?” “司刑……”周子铭陷入了思考,好像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一般。 詹鸢没有等他思考完,问起最初的问题:“国师怎么来这里了?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 周子铭从思考的状态里出来:“天伦山出此等大事,本座当然要来看。” “那国师可看够了?” “天伦山内不曾有人这样无视本座,詹鸢,你是第一个!”周子铭说。 詹鸢往外头掳走,边走边道:“我也不曾无视你,只是你问到了,我便答了。” 周子铭叹气:“本座好歹是从天伦山选拔而出,宇天监虽然无恙,但看见天伦山沦落于此,本座心里也很是难受。” “那国师大人有什么好办法?”詹鸢问,“玄疆掌门他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 詹鸢没看见周子铭的眼睛亮了一下。 “玄疆?他被操纵,倒是稀奇,你怎认为他被操纵?”周子铭问。 “直觉!” 詹鸢脱口而出,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身为仙人见多识广得出的结论? “他现在何处?”周子铭问。 詹鸢带他来到震殿,有了上次的教训,现在司刑亲自守在这里,就怕玄疆再一次逃出去。看见詹鸢带着周子铭过了,司刑吓了一大跳! 赶紧上前来拜见:“拜见国师!” 第144章 天劫 周子铭略微点头,嗯了一声算是应他,然后问:“玄疆可在?” 司刑连忙回答:“在禁闭室。” 周子铭同詹鸢互看一眼,他只身前往,看起来是对震殿轻车熟路。 司刑在后头悄悄问詹鸢:“国师怎么来了?” 詹鸢笑了笑,叹气道:“对天伦山有感知,就是来看看天伦山的情况。” 詹鸢没有选择同周子铭一起去见玄疆,她现在不敢见他。 玄疆,这一世她亏欠他,而如果他是永珍帝的话,那他还欠她一条命! 詹鸢痛苦闭眼,玄疆身上有太多她弄不明白的地方,还没找到头绪,真是叫人心烦! 她随身带着帝钱,她取出六枚,直接在震殿里卜算起来。 “卜前世今生。”詹鸢道,六枚帝钱像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旋转,一会儿纷纷落地。 詹鸢将每一次的卜钱记录,算到最后,玄疆前世的生辰八字还是跟柳金眉一模一样! 可他又不是柳金眉啊! “是谁和柳金眉共生辰八字?” 詹鸢深锁眉头,疑惑不解,前一世里她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过了许久,周子铭带着玄疆从禁闭室出来。 詹鸢意外,指着玄疆问:“你……” “玄疆本座就带走了,”周子铭说,“天伦山掌门犯事都是送往宇天监处置,这是规矩,叫玄疆关在震殿之下,并不妥当。” 詹鸢想到了贺兰山,当时也是因为犯错被押送去了京城,现在还关在宇天监的地牢里。 “那好,”詹鸢说,“但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这条绳子是捆仙锁,你应该知道的,绝对不能取下来。” 周子铭道:“本座知道。” 同周子铭又寒暄了几句,詹鸢便安排人员送周子铭带玄疆回京城。 周子铭这次过来当然是从秘境那条道来的,这条道当然不能让其他弟子知晓,所以詹鸢又下山偷偷置办了马车,送周子铭和玄疆去京城。 现在玄疆也被带走,天伦山内就再也没有值得詹鸢牵挂的了。 她又来到行灯的坟墓前祭拜:“师父,我还有未做完的事,就先走了,日后再来看你。” 她朝墓碑磕了几个头,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适应凡人的生活,不再觉得自己是九华天的仙人,不认为世间凡人都不值得她跪下。 而她要去哪里呢? 仙方山里还有一只背叛了她的妖没有处理,是杀害行灯的罪魁祸首,她无论如何是要给行灯报仇。 等祭拜完行灯后,詹鸢便动身去往仙方山,不论如何都要找月华仙君将清河交出来! 仙方山外已经支起了结界,詹鸢御剑碰了个壁,吃惊了一下。 “月华仙君?” 詹鸢不敢相信月华仙君竟然用结界来阻挡自己上岛,月华是真仙,他布下的结界詹鸢自然不能轻易破解。 詹鸢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这么护着清河? 清河那只妖为何能得到他这样的仙君庇护? 詹鸢落在海面上,天伦山的剑在波涛上起起伏伏。詹鸢眉头紧锁,看着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仙方山,一时竟然拿不出主意。 这是月华仙君的道场,强行破结界上岛也不是办法。 詹鸢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做拜访,施法往结界内传信,叫了月一和月二两个小仙童出来。 月二一看见又是她,很不高兴:“怎么又是你?” 他双手叉腰,撅着嘴,跟个生气的小包子似的! 詹鸢赔笑道:“特来拜见仙君,请二位仙童行个方便!” 月一问:“我们为什么要给你方便?” 詹鸢说:“因为我也曾是九华天的仙人。” 月一月二同时对她上下打量,很显然,她被贬为谪仙的事情这两个小仙童并不知道。 月二问:“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是仙人了?” 詹鸢朝他们笑笑,亲自展示了仙术和自己的仙魂之力,把月一和月二看傻了眼。 “我曾是九华天的仙人,因故被贬乳凡间,成了谪仙,又因机缘巧合成了现在这副肉体凡胎的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凡人,但内在的灵魂还是仙魂,你们刚才也看见了。” 月二歪着小脑袋:“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不解。 詹鸢也只能对他们笑笑,因为她自己也疑惑不解。 权当老天恩赐了! 忽然仙方山内传来一个声音。 “让她进来。” 詹鸢欣喜:“多谢月华仙君!” 刚才那个声音便是月华仙君发出来的,有了他的首肯,月一和月二自然打开结界,迎詹鸢上岛。 詹鸢一再道谢,跟随他们来到月华仙君的道场。詹鸢一走进来便感到熟悉,这个地方她曾经应该来过。 肯定来过! 月华仙君盘腿坐在蒲团上,他闭着的眼睛末端是微微上挑的形状,眼角还有些发白,就像月初的弯月那般,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詹鸢见过仙君!” 月华仙君缓缓睁眼:“你一再求见本君是有何故?” “是这样……” 詹鸢将自己的来意同他说清楚,她以为月华仙君会支持自己,但谁知…… “本君不做屠戮事,你且回!” 月华仙君拒绝将清河交出来给她,因为詹鸢是要给行灯道人复仇。 月华仙君闭眼后又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能放下且放下!” “月华仙君?”詹鸢不敢相信,“他可是妖……” “妖又如何?”月华仙君反问说。 詹鸢一时无言以对,他这个态度就像曾经的自己,以为妖又怎样,同样是万物生灵,也应当庇护。她这一刻有些能明白当时她说这话时候玄疆的感受了。 她当时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 詹鸢不放弃:“可他杀了人,杀了我这辈子在人间的师父。” 月华仙君又睁开了眼:“詹鸢,你既视被贬谪仙入轮回塑了肉身,你还记得过去的事就应当知晓凡人这一辈子的恩恩怨怨究竟是写什么,一旦死去,前尘尽忘,投胎转世后又有新的恩怨因果,凡人一生的生生死死,恩恩怨怨有什么重要?还值得你心心念念?” 月华仙君苦口婆心,对他说的话,詹鸢自然理解。 第145章 被天劫 “可能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詹鸢自嘲笑道,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轻松。 “既然已是凡人就不要来打扰本仙君。” “月华仙君,你就这么维护一只妖?他杀了天伦山的道长,我是的师父,杀的是修道人!” 月华仙君就要逐客,詹鸢费解:“要怎样仙君你才肯放了那妖?” 月华仙君驻足,回头看:“很简单,但你未必做得到。” “你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月华仙君道:“脱去你的仙骨,永远不可为仙。” 詹鸢愣住了,仿佛眼前有电闪雷鸣。 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脱去……仙骨?” 要知道,仙人但凡还有仙骨,便能有仙魂,有仙魂便还是仙人,还能用仙法,还能记得前尘往事或者有朝一日重回仙界的机会! 可现在月华仙君却是要她…… “詹鸢,你可愿意?”月华仙君问。 詹鸢看着他,如月华般清冷,如月华般高不可攀,她问:“为何你要我的仙骨?我不记得在九华天术曾得罪过你!” “这与得罪无关,你若想好了,再来找我!” 月华仙君消失了,就在她的面前。 詹鸢忽然涌上一股恨意。 “为什么不想让我重回仙界?”詹鸢问,但此时也只能自己问自己,弄不明白月华仙君真实的目的。 那詹鸢就真的就此放弃? “仙骨我要,清河我也要!”詹鸢说道,并没有就此离开仙方山,而是继续朝里面走,去寻找清河的痕迹。 在这里,只要是仙术就不会引起怀疑,詹鸢顺利的留在了仙方山,继续造出小纸人带她寻找清河的踪迹。 小纸人在空中飘啊飘,领着詹鸢一路来到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是在一片竹林环绕着的凹地,清河此时就在这里休憩。 詹鸢看他一眼就想起了遭受的背叛,想起行灯的惨死,眼眶一下就红了。 “好你个妖怪,做了那些事自己竟然还这样悠闲!” 她的杀气太重,清河一下惊醒,哼出一大口气,慢慢站起来。 詹鸢已经朝他出手,紫色的光晕在她手上,直接刺入清河的心脉! 清河硕大的眼睛瞪着,仿佛愣住了。 “詹……鸢儿……” 清河留下这么一声,巨大的身躯倒下,激荡起地面一片尘土! 詹鸢的手抽出来,刚在她手上的紫色光晕其实是诅咒,她已刻在了清河的心脏上,这只妖王注定要日夜痛苦,若是死了或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清河倒地发出巨大声响,这声音引来了月一月二。 “什么事,什么事?怎么有人还敢仙方山撒野?” 詹鸢回头看,杀意还没有完全掩盖下去,月一月二被吓到了,两个小童子笔直地站在那里,懵了。 他们来的正好。 “告诉你家仙君,我的事我已经了结,仙骨我是一定不会给他的!” 詹鸢说完,立马御剑飞行,离开了仙方山。 她给清河下的诅咒是曾经在柳金眉那里学到的,恶毒痛苦至极只有受到诅咒的人才能知道,据说曾经巫谷只用过三次,每一次都有人扛不住死去的。 师父,我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詹鸢回到天伦山,此时周子铭同游子涛和司刑在一起,正在落秋阁等她。 詹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国师怎么又在这里?” 周子铭拧眉,道:“天伦山不可一日无人主事,本座受游子涛邀请,已经基本确定天伦山未来的日子就靠你来指挥。” 任命书在朝她招手,詹鸢笑道:“我何德何能能引领整个天伦山?游子涛是大师兄,理应让他来做这个掌门才是!” 这时候,司刑插句嘴:“詹鸢师妹,这事是我们和国师大人一起商量的结果,你切莫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詹鸢反过来问,“你让别人也来看看,听一听,我詹鸢何德何能能让你们这样推荐我来做掌门,我和你们说,我真的不合适。”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周子铭忧心忡忡,同时透着茫然的感觉。 詹鸢随口闲聊,问起了周子铭这个问题:“他在那边地牢里的关系怎么样?” “他?”周子铭问。 “就是玄疆,”詹鸢道,“他在那边还好吗?” 周子铭吃惊:“什么玄疆,他何时到了宇天监?” 周子铭的话令詹鸢意外又费解:“不是前些日子国师大人亲自来将他带回了宇天监?” 看周子铭还是一脸质疑的样子,詹鸢拉过司刑说:“他是震殿大弟子,当时的情况他也知道,你可以问他是不是将玄疆带走了?” 周子铭更加诧异:“谁?本座?” 詹鸢看到他的面色都变了,心里忽然也不安起来:“国师,那你……” “本座这几日都在苦修,日夜冥想,完全没时间也不能够来天伦山,更不会将玄疆带走,宇天监里也不曾有玄疆这个人,你说本座带他走了?” 詹鸢一时沉默无言。她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该怎样证明。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正义的重要性。 詹鸢问:“如果不是你,那是谁伪造了这一切?你的清贵出尘贵公子形象可是在众人眼里认可的。” 周子铭的神情从惊愕转为感到可笑:“难不成还有人冒充本座将玄疆掌门从禁闭室带走?” 他虽然是开玩笑的假设,但詹鸢认认真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是!”詹鸢道。 周子铭不笑了,也不再惊愕。 “是谁?”他问。 詹鸢摇头,表示无人知道。 周子铭怒:“竟敢如此大胆!” 他们的对话司刑听懂了,也是诧异,更是震惊,和害怕。玄疆被冒充周子铭的人接走了,八天他看见的周子铭分明就是现在的样子,连一颗痣都不曾有错! 詹鸢陷入了思考,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化成周子铭的模样将玄疆带走,莫非还是妖? 詹鸢想起了那天跟她打斗的蛇妖,蛇妖天生就会化形,尤其是后天修行成的妖精更是懂得凡人的习好。 看来玄疆还真是越错越离谱,把这条不归路越走越深了…… 第146章 天劫 “妖类已经狂妄至今!”詹鸢怒道。 听了詹鸢的话,周子铭也没有心思再留在这,匆匆交代完几句,便赶紧走秘境,回宇天监! 那天的周子铭施是假的…… 詹鸢猛地双手盖住脸,想她詹鸢二世谪仙,竟然还被骗到,竟然还看不穿! 游子涛一头雾水,前来问:“詹鸢师妹,这是……” “没事!”詹鸢立马说,但道,“玄疆是回不来了,他已经,算是堕落了!” 话说玄疆,在一艘漂泊在水面的小船上缓缓睁眼。水流很平静,所以他的四周一片祥和,没有一点声响。 水面上只有他这一艘小船,在波浪里随波摆动,看起来是悠然又惬意。 玄疆起身问:“这里是哪?” 他的话音刚落,在他的面前,三位女神出来迎接,告诉他:“这里是不同于人世的另一个地方,你且安心。” “不同于人世?”玄疆惊讶了,“难道我已经死了?” 女神笑了笑,互相说着玩笑话,但玄疆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没死呢!”三女神中有一个很活泼,她冲玄疆笑,把玄疆笑懵了。 另一个女神张开双手把一颗眼珠呈送到他面前。玄疆愣,看着这一个眼球,脑海中瞬间翻江倒海,直叫人崩溃! 女神道:“上仙知晓玄疆掌门错失一只眼,特意命我们前来相助。” 玄疆指着这个眼球问:“能接上去?” “当然了!”那个活泼的女神说,不仅可以给你安上,还能在其他方面多照顾,你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他占便宜了吗? 玄疆又躺下去,看着远处很远的天边发呆。 女神们合力将眼珠送进玄疆的眼眶里,玄疆一下难受,就要睁眼,被女神死死按住。 这种感觉也像是院里老单几万,大家都去了,然后回程时你本来可以上去却硬生生被拖拽去了下一趟电梯门。 …… 玄疆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做了很多事情,还有九华天的天师对他许多叮嘱,醒来后他一个字也记不起来。 还有眼睛。 玄疆赶紧去照镜子,发现眼睛真的回来了! “那不是梦!”玄疆笃定,现在他的两只眼睛都好好的,只不过瞳孔颜色不一样,一只眼睛综合色,另一只眼冷灰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得了白内障! 他跑出门去,发现自己在一座岛上,眼前一望无际都是海洋,他在孤岛内空荡荡的山崖上面一处洞穴改造的房间里,与世隔绝。 玄疆第二次吃惊,怎么周子铭会带他到这里?连宇天监的地牢都不想让他坐了,他是这样讨厌自己? 玄疆一瞬间情绪低落,说了很久都没缓过来。 房间里很捡漏,毕竟是在山崖的玄洞里,最主要的是没有看见周子铭,玄疆的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他新的这只眼睛还没有用过,除了瞳孔的颜色不同意外,他所有的事情都和其他内勤差不了多少。 一会儿。 “玄疆?”月华仙君问。 玄疆转身,看见是这样一位真仙,立马行礼:“弟子玄疆……” “本座知道你是选座,”月华仙君说,“但我不能帮忙,你懂的。” 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还没开口说话,一直跟在月华仙君身边的小仙童月二就露面,现在越来越可爱,被大家夸赞! 月华仙君像是看穿了他的本事,对他说:“本君也劝你不要太把其他女子放在心上去,没有人会同情你,玄疆,只有我!” “嗯?” 很显然,玄疆也被他的这句话吓到。 “这真的是个谈恋爱的综艺吗?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玄疆道。 月华仙君含笑,这才开始自我介绍:“本君乃是月华仙君,道场在仙方山,不知道玄疆掌门是否有去过?” “去过?”玄疆在记忆里搜寻,后来又摇头说,“没有。” 月华仙君笑了:“今后你可在本君道场里住上一段时日,等到风浪过去后,本君再请你离开。” “”多谢!“”玄疆道谢,但现在最基本的道歉估计不是依靠对方,爱着对方,而是看你有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月一给他端来了谁和实物,月一感慨:“也就是因为我们年幼,所以就一个劲地压榨我们,我们跟在仙君身边这么多年,仙君还从没对我们这样好过!” 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者就是寻常,而对她他来说,那可能是致命的。 月华仙君走了,月一和月二也相互离开。 玄疆望着屋外的景色,想起来自己刚才应该问问这位仙君为什么要救她。 面对着这样的风景,玄疆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詹鸢。他浑身都很难受,那日跟詹鸢打起来差点要了他额半条命,那个丫头下手是真狠,明明力气没见到几个,但是韧性过人! 玄疆是修仙人,这种悬崖峭壁还拦不住他。他很快便从悬崖上下来,等到水库的时候人没有到齐全。 他在这个荒岛上孤独的过了三天。 第四天。 “今天的饭来了!”月二送进来。 玄疆看他一眼问:“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月二笑着说:“等仙君说你什么时候呢。刚走就能走。” “仙君为什呢要对我这么好?”玄疆问,开玩笑说,“他不会是我看的亲生父亲!” “那怎么可能?”月二笑了起来,“等到了下边掌门您就先去逛逛,等到仙君有空了我和哥哥自然会请他来看你。” “可你们这样弄得好像天伦山还欠我一辆高档马车?”玄疆问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不让我回去,也不让我离开,难道想把我困在这里,地久天长?” 在这里,每天日出日落,但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海的外头的天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月二给他递来筷子,摇着小脑袋道:“我不知道我家仙君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我家仙君一定不会害你,他定然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玄疆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他深深叹一口气,端起饭碗:“你家仙君为何要帮我?” 第147章 天劫——掌门之位 仙童没有说话,反而是在他说完之后便立即离开了这个地方。玄疆望着外头那一望无际的海面,心生惆怅,前路茫茫,却又无可奈何。 无从而去。 詹鸢拒绝给仙骨还重伤了清河,此事让月华仙君知晓,深深叹气:“这个詹鸢,真是不识时务!” 他摇头叹息,感叹詹鸢无知。 他走出房门,外头的空地上,月二正在给清河治伤,月华仙君走过去,低头问清河:“你可后悔?” 清河抬起眼,硕大的眼珠子紧紧盯住月华仙君,无力说道:“仙人原来也开始搅弄是非。” 月华仙君笑,不置可否,不予理睬,仍问:“你可有后悔?” “后悔,”清河说,“但此事与她无关。” 月华仙君道:“你本可转世投胎,拥有美好前程,却落得而今这副不妖不人不仙模样,当初你若好生修仙,或许能够位列仙班,只可惜……” “只可惜,我是巫族。”清河道,“仙君你知道得很多。” 硕大的眼珠里满是清明。 此时的天伦山内,詹鸢在司刑等人的极力拥护下,登上了掌门的位置,詹鸢怎么也没想到过自己重返人间的这一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境遇。 她的复仇呢?她滔天的深入灵魂的仇恨呢?好像一切都随着方清河墓穴里的骸骨化成了烟尘,消散在这无边又寂寥的半空中。 而天伦山掌门之位,这个方清河出师的门派,这个方清河都不曾坐过的位置,她来坐,究竟是为何? 比起天伦山的掌门之位,詹鸢更想要的是国师之位。前世她失去的,今生都想拿回来,不论是不是还在方清河手里。 “詹鸢掌门,”司刑问,“你怎么哭了?” 詹鸢愣了一下,摸摸脸颊才发现竟然流出了泪水。 “没什么,”詹鸢说,“我想起这段时间天伦山发生的事,新生感慨。” 她说起这些,也触动了司刑,叹道:“是啊,没想到天伦山说变就变,短短时间已经死去和离开了将近一半的弟子。” 此时詹鸢忽然想到:“凝霜师姑呢?” 在上一辈的师叔师伯师姑中,幸存下来的好像就只有凝霜一个。詹鸢记起了她,也记起了她曾做过的所有事,以及她的懦弱。 想到这里,詹鸢又不禁皱眉。 司刑回答:“自那件事以后,凝霜师姑一直在震殿的禁闭室。” “一直在禁闭室,”詹鸢道,“去见见她。” 禁闭室里一片压抑沉静,詹鸢曾经多次被关入此处,此时却以掌门的身份前来,不得不令人感叹唏嘘! “凝霜师姑。”詹鸢叫她。 凝霜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脸上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光泽。她神情落寞,两眼无神,看见詹鸢到也不过是抬了抬眼皮子。 “凝霜师姑。” 詹鸢又叫了一声,凝霜这才有点反应,道:“听震殿的弟子说,你做掌门了。” “不过是因为门内无人而已,”詹鸢道,“师姑这一辈人已经只剩你一个了。” 凝霜愣了一下,低下了头,然后掩面痛哭。 詹鸢朝司刑看去一眼,挥挥手,司刑领会,带着震殿弟子离开了禁闭室。 门关上,詹鸢才问:“师姑你哭什么?” “我如何不哭?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为什么?”詹鸢笑叹,“因为一个贪字,也因为一个利字。” “贪?利?” “若不是贪,贺兰山掌门如何会手刃心上人登掌门之位?若不是利,天伦山和宇天监怎会达成那样的协议?” 天伦山除妖,却将妖关在禁地与宇天监秘境相通,目的是操纵利用那些妖获利。 詹鸢想起这件事就心生厌烦,但还是心平气和地问凝霜:“人世间的妖究竟是从什么时间开始出现的?别人不知道,凝霜师姑你未必不知道?” “你想问什么?”凝霜问。 詹鸢道:“我知道师姑你是一个畏惧权势的人,当初贺兰山时如此,后来玄疆时如此,而今我是天伦山掌门,师姑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她的语气逐渐冰冷,叫凝霜打了个寒颤:“你想问什么?” 詹鸢蹲下身:“这世上本没有妖。” 凝霜望着她的眼睛不说话,詹鸢问:“妖从哪来的?” 妖从哪来的?这个问题一直困扰詹鸢。上一世在巫谷时,六千年传承的巫术,从没以及过妖现人世作乱,可就短短三百年过去,人间却妖物横生,这个问题她曾去藏书阁都没能顺利得到答案。 凝霜笑了,轻轻地,回答:“你现在是掌门了,却没人能告诉你这些。” “所以这不是来找师姑你了吗?” 凝霜叹气,说:“我也是曾听贺掌门提过,这人世间的妖伴随着天伦山道法而生,只要天伦山一天在,那些妖就要永远被关在禁闭,永无出头之日。”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詹鸢问。 凝霜回答:“在圣祖之前。” “方清河?”詹鸢道,冷笑,“那个家伙出现之前世上并没有要。” 凝霜两眼无神地看着她,问:“你还是这样口出狂言。” 詹鸢却是叹气,笑道:“禁闭室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操纵让外头的人听不见里面的一丝声响。” 她的话让凝霜诧异:“所以你想做什么?” 詹鸢越笑越欢:“所以我只想告诉你一个永远不可能被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我在三百年前就出现了,我认识你们口中已经成仙的那个圣祖方清河!” 果不其然,凝霜并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她根本不相信詹鸢的话。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 詹鸢终于是先笑了笑:“你看你这个样子,不信我?” “信?” “好,这的确是凡人不能理解的事。” 詹鸢站起身,也是释然。 凝霜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 詹鸢笑笑:“我是谁?我是一个不人不仙不妖不鬼的怪物!” 种种迹象表明,人世间妖的出现与方清河脱不了干系! “难道是方清河放妖入人世?”詹鸢自言自语,被自己这个推想吓到了。 第148章 天劫——不讲武德 詹鸢之所以被自己的推想吓到,无非是因为,如果方清河要实现这件事,那就必然要打通人间和妖界的通道。 换句话说,他要打开妖界大门。 詹鸢曾是九华天的仙人,自然知道这种事多一个凡人来说有多难,几乎不可能实现,因为即便是神仙也少有几个能达到这种地步。 所以方清河做了什么?还是说,当真就在她不在的这三百年里,妖界就出现了裂痕? “詹鸢掌门!” 等詹鸢来到大殿,司刑叫她。 “何事?”詹鸢问。 “子涛师兄来信了!”司刑道。 游子涛,天伦山大师兄,在行灯道人遇害后毅然离开了山门,没跟任何人交代行踪。 詹鸢赶紧拆开信件,上面写道: 詹鸢师妹,听闻你成了天伦山掌门,我无比高兴,天伦山还有人能撑住大局,便是幸幸事,也让我少了分自责与悔恨。 我身为大师兄,却在大事上总没能尽到大师兄的责任,无比羞愧,无颜再回山门。此段时日,我游历了诸多地方,一再思考,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愚念。对仙门仙道,我比起其他师兄弟还差之太远,也终于明白为何玄疆师弟那么小时便要外出游历,一去便是九年。游方在外确实能增长见闻,提升修行。再次祝贺师妹,荣登掌门之位,天伦山内也无需为我立牌,是我对不起同辈的师妹师弟。 望珍重,勿念! …… 唰啦! 詹鸢读完信,瞬间将其揉成一团。 “游子涛这个傻子!”詹鸢怒骂。 “怎么了?子涛师兄说了什么?”司刑问。 詹鸢怒道:“他想自断山门!” “啊?”司刑也感到意外。 詹鸢道:“这个傻子,把一切责任都拦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愧做大师兄,要一个人在外游方,他倒是轻松了,却不知道同门的师兄弟们都是怎样的心情!” 詹鸢看司刑:“难道你不想让他回来?” “当然想了!”司刑立马说,“子涛师兄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协助掌门将门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怎么会想离开山门?” 詹鸢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算了,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我都懂,他既然不想回来就让他在外过够再回来!” 詹鸢摆手,却还是在信笺上施法,企图弄明白游子涛的行踪。 司刑问:“詹鸢掌门日后打算如何做?” “日后?”詹鸢想了一会儿,道,“日后我想恢复巫术。” 詹鸢一席话惊起修仙道千层浪! “巫术?那不是早几百年前就禁了的禁术吗?” “这是天伦山掌门说的话?天伦山可一直在打击巫术啊!那玩意不是谋财害命骗人的东西么?” 仙门中的事情也瞒不过俗世,很快,清河镇里的百姓都纷纷议论,无人不震惊天伦山的这一心举措! 包括天伦山自己的弟子,都不能理解詹鸢的话。 还有司刑。 “掌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詹鸢道,“我这样说自然有道理,巫术不是禁术,更不该是禁术。” 司刑皱起了眉头,想起了曾经玄疆和贺兰山说过的话。 “詹鸢师妹,”他改了称呼,“你果然私下间偷偷学了巫术。” 詹鸢稍有愣住,扭头:“私下间?原来你也是这样看我?” 司刑满脸的不理解,詹鸢说道:“我知道我的话现在你们很难理解,但是,这个世上不仅只有道门一条修仙路,在以前长达六千余年的时间里,巫术引导的成仙人不计其数。” “那些都是骗人的!”司刑辩称。 詹鸢说:“你也是被世俗的枷锁锁住脑子的人,天地之道变幻无常,你若这样想绝不可能得道。” “那要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事实会解释一切,”詹鸢说,“我会重新启用巫术,究竟如何,日后看便是!” 詹鸢的话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在司刑看来反而是一意孤行。她的一意孤行自然引起了不少阻拦,为首的便是宇天监,在这道消息发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周子铭亲自带人登门拜访,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有周禾悎,那个叫詹鸢拿不住主意的人。 詹鸢看了眼周禾悎,又看了看周子铭,再看了看围绕在两人四周的宇天监神官,问道:“国师大人这意图有些太小人了?” 周子铭回答:“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从山门进来,殿外交谈,暴于阳光之下,如何小人?” “你把他带来岂不是想叫我不能拒绝?”詹鸢指着周禾悎说。 周禾悎扬眉,还没开口说话,周子铭便说:“新掌门这话有些失去偏颇了?” “偏颇?周子铭你明知道我心悦你弟弟,却还把他带来了,你居心何在?” 周子铭轻哼:“也是因为本座知晓你心悦吾弟,如何,本座这礼物你还满意?” “你无耻!”詹鸢骂。 周子铭:“你既做了掌门就该知道让巫术复生的后果!” “那恰好巧了!”詹鸢来了脾气,“我还真不到巫术复生有什么后果,可有人与我提过?” “那本座今日便来提点你,”周子铭说,“移步说话。” “移步,国师要说的可是巫术祸国殃民是骗术那套说辞?道法不过短短数百年时间,而巫术绵延数千年之久,说是骗术就是骗术?你就知道巫术就是骗人的了?巫术和道法一样,都是真真实实能引人登仙门的门道,巫有巫的道理,道有道的本事,为何要水火不相容?” “詹鸢!”周子铭生气了,一声怒喝。 周禾悎站在一旁,虽然看见詹鸢高兴,但也顾忌兄长的颜面,赶紧安抚:“鸢儿她不是故意的,一定有隐情,有话好好说……” “如何好好说?圣祖教诲,巫不可立,而她身为天伦山掌门竟然要复生巫术?” 周子铭怒其不争,一挥浮尘,周禾悎像只风筝一样腾空而起,在跟前几步远处落地。 “你若要用巫术,便永不可与他来往,子忧,你若迎娶懂巫术的女子,这辈子就不要进周家大门!” 第150章 观星会 宫城里,要举观星会。 詹鸢离开天伦山后,在周禾悎京城的府邸里住下了。妖柳留了一丝分身在这里,看见了他,詹鸢猛然想起他还在周子铭身边。 “周禾悎,”詹鸢叫他,“妖柳这段时间怎么样,周子铭欺负他了没有?” “那自然是没有,”周禾悎视频,“要是欺负他,我哥之前就不会答应叫妖柳留在身边!” “他和我说,宇天监要在宫城门里举行观星仪式,道门就喜欢弄这个。” “这个事是每年都要弄的,成绩优异的神官能得到面圣和举荐的机会,并且会为帝王预测明年的年岁吉凶,多在年前两三个月的时候。” “哦,”詹鸢点头,“之前一直在天伦山,倒是没听说这件事。” “想不想去看看?”周禾悎忽然凑活脸,嬉皮笑脸得问。 “你……”詹鸢似有所悟,将想问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宇天监内,周子铭站在最高的塔楼上,仰望天空,碧蓝的天色万里无云,可日光却是如此清冷。 “今年的观星会少了天伦山将会暗色许多啊!” 他发出这样的感慨,但时间不等人,宫城里所有人看着,今年的观星会依旧要像往年一样的进行。 “国师大人!”妖柳眨着纯洁的眼睛懵懵懂懂端来一杯茶水,“国师大人请喝茶!” 妖柳现在是十二三岁的孩童模样,在宇天监里大家都把他当成周子铭身边的小道童,都不曾想过他是妖的身份。 “嗯。”周子铭抿了一口,将茶碗放在栏杆上。 “国师大人在忧虑什么吗?” “你说,当年的巫谷也会观星吗?”周子铭忽然问。 他的这句问话把妖柳难住了,它虽然是妖,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看他一直不回答,周子铭也明白,一丝苦笑满上嘴角,伸出手摸了摸妖柳的头。 “罢了,本座叫你的仙法你学会了多少?” 妖柳如实回答,手指头在疯狂演算。 周子铭打断他:“真正的高手是不用这样算,一眼就知道。” 妖柳又眨了眨眼,周子铭道:“自己花钱就是要庆祝,这三种分别是酒水醋,除了菜肴,喝的更显身份,你是妖,不用这样算,不如去安顿观星会后的晚宴。” 他扔过去一包银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妖柳听得半懂非懂,接过银子还是照他的吩咐办事。等到妖柳彻底离去,周子铭端起茶碗,江里面剩余的茶水全部倒去。 观星会,顾名思义,就是一群人观星象,谁能给出最正确的结论谁就获奖。 这次观星会自然还是周子铭把关,必然分不清究竟是谁来判断推演是否正确。 当天,周禾悎带詹鸢出门,在门口被拦下要身份通行文件。 “幸好我随身懈怠吏部官印,不然这扇门从哪进我都不知道!”周禾悎自我调侃。 詹鸢放下马车帘子,笑而不语。 这宫城,她可太熟悉了! 永珍帝时,她也曾有过一段迷恋他的时候,在宫城里肆无忌惮,现在想想,当真可笑! 她堂堂仙人,被贬下界后却一再动凡心,詹鸢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就是谪仙们要渡的劫。 情劫。 “快看呐!”周禾悎忽然大喊一声,透过窗户指着前面的某个地方。 詹鸢定睛看去,是一座高台。 这座高台詹鸢也知道,据传说以前还有一位专门下棋的棋士,但下的不是棋盘上的普通棋,而是天下。她以棋盘为天下,黑白子相互纵横来操纵整个人世间的兴衰! 詹鸢也只是听闻,因为她被贬下界的时候这座高台就已经存在了,里面究竟是不是曾坐了这么一位高人谁也不知晓。 “原来就在这里搞观星会!”詹鸢道。 这座高台地方不大,但却比宫城城墙还要高!京城没有高地,要能观到星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马车停下,周禾悎将她抱下来。 詹鸢脚一落地便匆匆向最高处跑去。 周禾悎在后面:“你等等我啊!” 詹鸢想看看三百年过去了这个地方跟她之前见到的是不是一样,但周禾悎就想告诉她现实,就是这座高台很旧了。 最上层的地方已经来了许多人,除了来观星的神官,朝廷重臣几乎都来了。詹鸢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还知道不同官员身上的朝服不同,所以即便他们不说也不会影响旁人对他们的认知。 “你怎么又来了?”青禾很不高兴地质问詹鸢。 青禾也出现在这里詹鸢道是愣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有时间离开。” “离开什么天伦山掌门之位吗?笑话,你以为我愿意当?”青禾给自己到了被茶水,好像被气到了。 “抱歉,”詹鸢道歉说,“现在弄得这么严格,还是不要做些不太合理的地方。” “算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青禾倒是爽朗的很,根本就没有把詹鸢的话放在心上,“观星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国师大人不会带见你们,你们想要看就站在角落,尽量必要让他发吓人。” 詹鸢抬头看了天,分明是白日。 “你们要在白天观星?”詹鸢问。 白天能有星星? 谁都诧异这个观念,但我想她说的会不会是好几百年以后的人能够实现这个目的。 青禾皱了皱眉,解释说:“确实也有人能在白天观星,星子挂在天上并非完全静止,也并非完全无用需要地球去保护等等……诸如此类都是诈骗,切记!” “那你说谁能白日观星?毛病。”詹鸢问道。 青禾立即一副崇拜的样子:“那当然是国师大人了!国师大人很有星缘,即便是白天也能看清楚星辰轨迹,看明白运势兴衰,所以今年就是要白日观星!” 周子铭还有这本事? 这一下又让詹鸢更加惊讶了,周子铭要是达到了这个水平,那就差不多要羽化登仙了呀! 詹鸢抬起头,看天上挂着的星辰轨迹,虽然没有形状,但詹鸢作为谪仙,这些东西还是看得懂。 她忽然笑了:“看来还得好好会一会周子铭!” 第153章 梦中人 “别碰我!” 周禾悎谩骂的语气让詹鸢费解,心里也有了小脾气。 “抱我的人是你,我看你发烫,好心关心,你却是这样!” 詹鸢从他手臂上跳了下来,受伤的重量消失,周禾悎明显愣在原地。 詹鸢开门要出去,周禾悎立即冲上去,先一步按住门扉。 “不行!” “嗯?” “我……”他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妥,手上的力道有些松,但却仍然按着门扉。 “周禾悎,”詹鸢叫他的名字,“你今天好奇怪!” 话音刚落,周禾悎抬眼看她,就一眼,然后立即拥她入怀,再次亲吻起她的唇。 一点一滴,慢慢的时间仿佛回到马车里的那个时候。詹鸢没有拒绝,因为心里对周禾悎的感情也已经绽放,比起记忆里前一世的同类情感更加强烈! 双手不停在身体上索取,想要找个合适的位置安放却怎么都找不到,只能像在黑暗中那般,茫然地四处探寻。 渐渐感到一丝凉意,詹鸢微微睁眼,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叫他褪下了。 “周禾……” 话还没说出口,周禾悎又用嘴唇堵住,一点一点叫人沦陷…… …… 时间日上杆头。 詹鸢睁开眼,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同他享尽鱼水之欢。 把自己的身体交了出去。 她感到很困,拉起被子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周禾悎已经出现在床头。 他面色红润,神情有些含蓄羞涩,但却也有抑制不住的喜悦,问她:“醒了?” 詹鸢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明明是个活了两辈子的人,竟然为这个愣头青脸红,就这点事…… 就这点事即便是在上一世,她那样记得的那个人也还没有的。 “嗯。”詹鸢小声硬了一声,没来由的非常扭捏。 周禾悎笑了,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想要掀被子。 “你要干嘛?”詹鸢吨数紧张起来,像守护珍宝似地抓着被子不让他得逞。 周禾悎愣住了:“我就是想叫你起床,要吃午饭了。” “午饭,我,我没胃口!” 詹鸢侧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却没想过会给周禾悎留下一到光洁的背影,叫人容易想入非非。 周禾悎吞咽了口口水,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自己心里就慌的不行,坐立难安。晚上的场面历历在目,詹鸢每一次的哭喊,每一次心的触动都叫他不可自拔! “鸢儿……”一道温柔的吻落在詹鸢发丝间,周禾悎温柔地替她整理头发,“起来,我这就去写书信回家,给你安排婚期。” “婚期?”詹鸢意外,转过头,“什么婚期?” “自然是迎娶你的婚期了!”周禾悎更加意外,完全没想到詹鸢竟然会就这个问题发问。 詹鸢确实没想过嫁人这种事,她这辈子活着,从没想过嫁人,更没想过会有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事,遇到周禾悎已经是超出意料,而成亲…… 詹鸢愣住了,周禾悎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忽然的失望。 “你不想嫁我么?”周禾悎问,一想起昨晚上那张在身下妖冶的脸,那一次次的感觉,周禾悎就像是有万只蚂蚁挠心,痛苦又发痒般的不愿放弃,难以接受! 嫁给他? 她沉默了,这辈子她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复仇,上一世那钉入灵魂的仇恨啊,将她锁魂三百年不见天日,重回人间她岂会想嫁人? 可是现在,方清河的墓都让她毁了,大仇得报了? 可詹鸢心里怎么还是那么不痛快呢? 周禾悎彻底失望了,离开床:“你既不愿嫁我,昨夜为何还那般如此?”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詹鸢想叫他,那句话却一直卡在喉咙,处,久久没能吐出来。 只能望着他摔门,直到连脚步声也听不见。 詹鸢感到很疲倦,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 周禾悎气呼呼来回到吏部,此时的吏部尚书刚回,是提携了周禾悎的恩师,在衙门里对他也多加照顾,此时看见他这个样子,叫住他:“子忧!” 周禾悎抬头,看见是尚书大人,立即行礼:“属下见过大人!” 吏部尚书挂着两撇小胡子,问:“你这是何事,竟,如此气恼?” 周禾悎皱了皱眉头,低下头说:“没什么。” 吏部尚书将他带进房门,叫他坐下,道:“我与你爹是故交,你且不必瞒我,如果是朝野上下的事,我能为你打点一二。” “不是朝廷里的事情,”周禾悎连忙道,“是,是……” “是什么?” “是我娶了个姑娘。” 吏部尚书的神情怔了一下,都是过来人,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和一个姑娘……” “我爱她,”周禾悎道,“我想同她过今生今世,昨夜我们两人私定了终身,可是今早她却……” 周禾悎停顿了一会儿,咬咬牙,将詹鸢的举动讲了出来:“她却不愿嫁我!” 吏部尚书吃惊:“是哪来的姑娘?” “说出来大人也不认识。” “你不是娶了个烟尘女子?” “怎可能?”周禾悎忙说,“她绝不是什么烟尘女子,她虽身世凄苦,但确实正正经经的姑娘,而且还是在天伦山修道的人。” “天伦山的道士?也对,你永合周家是与天伦山世代交好,你能认识哪里的姑娘也是正常。” “唉!” 周禾悎一声沉沉叹息,吏部尚书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也足够大了,这男男女女间的事情,都要自己去领悟,那姑娘既然是天伦山修道人,想必思考问题与常人不一样,她不愿嫁给你是否是有什么顾虑?你可问了她?” 周禾悎沉默,摇了摇头。 吏部尚书说:“姑娘家最是好脸面,你们既然是私定终身,名不正言不顺,她还能委身于你,你就多照顾下,主动询问,比起你在这生闷气要好!” 周禾悎抬起头,望着吏部尚书久久没有说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多谢尚书大人!”周禾悎说。 吏部尚书笑了,朝他点点头:“我许你假!” 第155章 她是谪仙 “柳金眉?” 詹鸢弄不清楚究竟是一怎样的心情叫出他的名字。他是柳金眉,一定是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年轻的模样呈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他已经不老不死? “你难道,成仙了?”詹鸢诧异问。 柳金眉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凄怆,和无奈。 “师父?”詹鸢疑问一声。 “唉!”柳金眉深叹,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回答?”詹鸢追问不放,“你应该已经死了,都过去三百多年了!” 柳金眉却只是笑笑,道:“是啊,我应该已经死了。” 忽然地一阵咳嗽,詹鸢赶紧到他身边,看见柳金眉咳出了血! “你,病了?” 詹鸢虽然强大,却不懂人间医术,凭着前世在巫谷里学的那点巫医仅是皮毛,因为在过去,她是谪仙,绝不会生病,也就没太仔细学这人间的医术。 “不碍事。”柳金眉道,摇手拒绝了她的靠近。 “你都咳血了,必然有事,月华仙君都不曾治你吗?”詹鸢问。 柳金眉又笑:“你都说了,我应该是已经死了的人。” “你话里有话。”詹鸢道。 柳金眉淡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一句话将詹鸢拉到现实,她这一生比起前世来说或许更加荒唐,和周禾悎那,她实在是…… “你别问了。”詹鸢低下头道。 柳金眉有些意外:“这可不像你,怎么了?” “没什么。”詹鸢说道。 “鸢儿,你是我的徒儿。” 这句话莫名戳中了詹鸢的泪点。这句话,可是她在梦中听过无数回! “你究竟是怎样做到给我托梦的?你不是明明还,活着吗?” 詹鸢又开始质疑起来。活人托梦?这怎么都不现实,柳金眉真实进入过自己的梦中,那眼前这个不然就… 可詹鸢又疑虑了,因为眼前的这个柳金眉也是真的。 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詹鸢弄不明白了,怎么自己就被锁在地府最深处三百年,就连仙术仙法也变了? 九华天内也变得这么快? 詹鸢实在不敢相信! “鸢儿怎么也开始这么多疑了?”柳金眉道,“当时你们都说我多疑,可而今多疑的分明是你们。” “这很奇怪,我曾在梦中听你反复念这句话,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已经不想让你做任何事,鸢儿,即便我不说,你也会做好的。” 柳金眉的身形渐渐暗淡,詹鸢看出这是一道法咒。她赶紧结印,伸手制止法咒继续,阻止了柳金眉脱身。 “你想去哪?你又想去哪?当年我死后巫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你以后人间再无巫师?” 强大的咒术相撞在仙方山上空激荡起层层云卷。 柳金眉和詹鸢对峙,他本就已经咳血了,此时更加咳出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青衫,詹鸢愣了一下,又问:“为何你现在不再穿紫袍了?” “人都是会变的,鸢儿,”柳金眉说,“如果你有机会,就去宇天监,把秘境里的妖放出来,就放去巫谷好了,那里现在应该已经荒芜了,过去的五行阵还在。” “救妖?为什么救他们?” “这是我活下来唯一的心愿,鸢儿,巫谷就靠你了。” “把话说清楚!” 詹鸢焦急,一下没控制好力度,将柳金眉重创,他开启的法咒瞬间破碎,连同他自己一并反噬,叫他更加大吐鲜血! 可柳金眉仍是笑着,对她道:“巫谷六千年传承,从未记载妖物现世,宇天监里那些妖,让他们去巫谷!” 话音刚落,詹鸢身后,月一匆匆赶来,大喊:“住手,不能伤害他!” 月一将柳金眉送去了别处,这是月华仙君的法术,在仙方山,詹鸢阻拦不得。 柳金眉消失在眼前,詹鸢回头,月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双手叉腰谴责她说:“在我家仙君眼皮子下还敢造次,就不该放你进来,扰我家仙君亲近!” “我与他是故交,”詹鸢说,“你家仙君这怎么会有他?他是我前世认识的人,怎么还活着?” 月一轻蔑地翻白眼:“这跟你有何关系?” “关系到没有,但那个人和我的关系深了,如果可以还请月华仙君给我个交代。” 和柳金眉这次意外相遇更加搅乱了詹鸢的心。 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她根本弄不清楚这个人世了! 月一下逐客令:“你快走,趁着我家仙君还没生气,给你留点情面,以后不要再来了!” 詹鸢没有拒绝,此时留下来只会有更大的疑惑,想要弄清这些,她大概要先找个地方静静,整理一下心境。 “代我向你家仙君问好,告诉他柳金眉是我的师父,他能收留上一世活着的人,那日后就请他还给我,他要什么做交换我尽量给!” 詹鸢走了,月一还对着她的背影骂骂咧咧。詹鸢听见了也不恼,很快就消失在空中。 月华仙君此时过来,问:“走了?” “走了。”月一恭敬回答。 月华仙君笑,在身后,柳金眉又出现,月华问:“你现在可有后悔?” 柳金眉拱手鞠躬:“仙君救我一命,我自是感激不尽,又叫我与爱徒相见,岂敢后悔?” “那你可知你这位爱徒身份?”月华仙君问。 “身份?是了,她还记得我!” 月华仙君道:“她本是九华天仙人,因得罪了上仙,被贬下界,成为谪仙,然后成了你的徒弟!” “她是谪仙?”柳金眉惊讶。 月华仙君点头轻笑:“不错,她入巫谷做你徒儿的时候正是在世谪仙,看来她前一世将身份掩藏的很好!” 柳金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这是月华仙君亲口说的,他又不得不信! “她是谪仙,难怪如此有天赋!”柳金眉说。 “可惜啊,却步入歧途,她不可回仙界,好生做个人!”月华仙君叹道。 茫茫人世,竟然找不到容身之所! 詹鸢御剑飞行,路过一个又一个地方,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落脚! 第156章 地痞流氓还敢找事 这一刻她有些落寞,难道离开周禾悎那,她现在都没有可去的地方? 但这里是人世,是一个只要有钱哪里都能去的地方。 詹鸢好歹是活了两世的人,前一世还是位高权重的国师,家当是没少存。 她来到前世的宅院,记得上次赶走了一批乞丐,现在里面又住进来不少。詹鸢略施法,对着他们厉呵:“还不快滚?” 这些人哪里见过詹鸢这样的人?何况其中还有上次的老人,一看见詹鸢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出去。 很快,宅子里就空了,詹鸢上下打量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修缮一下还是不错的宅子。 这样说起来,上一世她私下置办产业还是对的! 当时永珍帝抄家时没能发现这里,是因为詹鸢将地契藏了起来。 她先到埋地契的地方,这里还有她当时布下的障眼法,一直以来保护着地契,没被人发现。 她解开障眼法,拿出地契,幸好这一世她给自己改名詹鸢,和地契上的名字一样,现在这个宅子还是她的! 像她这种修仙人,本来可以用仙术让宅子焕然一新!可是那样的话是不会吓到附近的百姓,所以詹鸢还是请了工匠,规规矩矩修缮,在这段时间她暂时住在城里的客栈,平日里没事便在房间里修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里很快就传开来了个怪人谁都知道这个宅子是个荒宅,怎么突然间就有主人了?还大张旗鼓地修缮,引起了地头蛇张泗的不满。 “哟,张爷,今日您怎么来这个小地方了?” 客栈小二可不敢怠慢他,张泗气势汹汹,凶神恶煞领着一帮地痞流氓进来,腿架到椅子上,问:“听说那个废宅的主人,住在你这?” 店小二立即一副为难神态:“这,这不怪我们啊,来的都是客人嘛,再说人家给了银子……” 啪! “老子是问你那个人在哪呢?”张泗问道,大手在桌上拍得作响,吓坏了大堂里所有人。 店小二吓得抽了一下,手颤颤巍巍朝楼上指道:“那,那间房。” 张泗抬头看,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起身上楼。 詹鸢坐在房中打坐冥想,忽然房门被人破开。她睁眼,张泗已经提着大刀架在她脖子上。 “哟呵!还是个娘儿们!” 他的话引起一帮小弟大笑,詹鸢都不消看,问:“什么事?” “还什么事?你凭什么说那个废宅子是你的?”张泗怒问。 詹鸢对着他这张不怎么英俊的脸看了又看,笑起来:“竟有人打那个宅子的主意!” “打主意的是你好不好?”张泗道,“呸,老子不想打女人,何况这样的美人要是皮肉被打烂了,那多可惜啊!” 油腻又粗糙的手在詹鸢脸颊上不规矩地摸了一下,而且还意犹未尽,嘴上也露出了欲行不轨地笑意。 詹鸢立刻折断了他的手指,没带一点犹豫。 “哇啊——!” 张泗没想到她竟然出手这么快这么狠,而且一看就是个高手!他的手指已经断了,赶紧抽开:“想死是吗?” 手里的大刀离詹鸢脖子更近,可谁知再碰到她皮肉的刹那竟然被弹开了! “那可是三十斤重的大刀啊!” 张泗手下没见过世面的小弟发出了惊喊,也吸引了詹鸢注意,她拔下发簪,直接射进了那个说话的小弟的脑门。 詹鸢起身:“乌合之众,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之徒还敢说话?” 看她做事这样果断毒辣,张泗怕了,问:“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那座宅子的主人。”詹鸢道。 “不可能!我爹说了,那座宅子废,废了几百年了!”张泗喊道。 詹鸢点头,承认他的话:“那又如何?是你们认为荒废了,但实际上一直有主人,现在我就是主人。” “有,有何为证?”张泗还不死心。 詹鸢道:“地契为证。” 她拿出地契给他看,哪知张泗地痞流氓当真是地痞流氓,手指虽然断了,却还有嘴,一口咬住地契巴拉巴拉往嘴里咽下去。 詹鸢被他这个动作惊呆了:“凡人还真是有趣!” 她不紧不慢,又拿出一张说:“你以为我只有一张?” 刚才那张是詹鸢拿法术变的,她才不会把真的拿给要寻麻烦的人看。 张泗愣住了:“怎么还有,那刚才……” “是手纸哦!” “呸呸呸!” 张泗感到口里恶心急了,可怎么吐的出来? 詹鸢笑了,感觉戏弄凡人真是好笑啊! “该说正事了,”詹鸢道,问张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找我?” 张泗看着她,一时犹豫要不要进一步采取措施。 只可惜,詹鸢可不是一般的凡人啊! 她知道这帮地皮无赖不见棺材不落泪,所以直接甩出一叠符纸,一道道排在空中,将所有人围住。 这些凡人不懂巫术,更看不懂仙术,但符纸总是懂的,毕竟天伦山的声名远播没有人不知道。 张泗立马懂了:“你是修道人!” “错了,”詹鸢说,“我是修仙人!” 符纸直接裂开,很快,在这里的部分人变成了太监! 没错,詹鸢此刻用的跟在京城对王人美用的是同一种符咒。这些地痞流氓平日里肯定没少欺负良家妇女,所以这个做法詹鸢一点也不觉得不对,反而有种为民除害的快感! “啊?我兄弟呢?”有人已经察觉到了。 其他人纷纷摸裤裆,顿时哀嚎声一片! 张泗骇然转头,还没回神,詹鸢先一步到他跟前,一脚踩在他裤裆前。 “你是想和他们一样,还是回答我的话?”詹鸢问。 张泗吓得面色苍白,此时那里还敢想些歪脑筋,连忙是:“我说我说,我是张泗,是这一片管事的!我,我和我弟兄们都是受了城内王员外的吩咐前来,前来找那座废宅子主人的麻烦,王员外根本就不信那做宅子有主人,在之前,之前都是王员外管那座宅子,分给城里的乞丐住,每月从他们乞讨的银子里抽一成。” 张泗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很快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第158章 回来 “你别笑话我了,我很想找到鸢儿,可她却不知道在何处。” 青禾捂住鼻子,笑话他说:“别酸不溜秋的,詹鸢是修仙人,她要走你一个凡人当然是找不到她的了!不过……” 青禾忽然靠近,怂恿他:“要不要我帮帮你?” “你?”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还别说,周禾悎还真不相信她的实力! 青禾起身扭头:“那我走了。” “别别别!”周禾悎赶紧拉住她,“别走,我信,我信你还不成吗?” 青禾笑了:“这还差不多!” 他们两个重新蹲回到刚才的地方,密谋一般,说:“那,我帮你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要是我帮你找回詹鸢,让你们见上面,你就……帮我约国师大人出来,去永合居一叙!” “啊?” 青禾的要求是周禾悎没想到的,她不会是…… “你答不答应嘛!” “答应!”周禾悎立即答应,“只要你找回鸢儿,我就给你约我大哥去永合居,永合居是我们周家的店面,约他去那里小菜一碟!” 青禾非常高兴:“成交!” 詹鸢此时应万万想不到远处京城那两人竟然达成了这种协议。她因为王员外跟她抢宅子的事也正在犹豫要不要回京城一趟,毕竟这种事情好像已经不是靠仙术能解决的了。 县衙门开出了两张同样的地契,难道是永珍帝时期的案卷已经遗失了? 这种事情可能只有去京城找六部才有用,这座宅子可是她前世最后的一点心血了啊! 青禾答应了周禾悎帮他找回詹鸢便立即施五行法,借宇天监内法器,以水为镜在四处寻找詹鸢的踪迹。 顺着法器的指引,她一直找到詹鸢现在所处的地方,稍加打听,便找到了詹鸢的落脚处。 客栈。 詹鸢以为这次又是王员外差来的人,她打开门,刚想出言不逊,却看见是青禾,不由吓了一跳! 青禾笑,不打招呼就走进房间四处打量,说道:“这地方可真不怎么样,客栈这么简陋!” 詹鸢关上门,走过来说:“小地方就是这样。” “你看见我好像不吃惊的样子。”青禾道。 “有什么好吃惊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詹鸢给她倒了杯凉水,青禾也不和她拐弯抹角:“我是来带你回京城的。” “怎么,国师大人又想作什么妖?” “作妖?不不,国师大人才不是这样的人,倒是你!” 青禾已经知道周禾悎占了她的身子,所以此时打量詹鸢的眼神非常诡异,诡异中带着些许神秘。 詹鸢皱眉:“你怎么了?” “你和周禾悎的事我都知道了!”青禾说。 詹鸢浑身一颤,青禾立马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们两个呢!” “感谢我们两个?”詹鸢问。 “是啊!”青禾笑得天真浪漫,忽然双手一挥,一片烟尘粉末弥漫在詹鸢面前,下一瞬间,詹鸢便昏倒在地。 青禾拍拍手掌:“我亲自提炼的迷药,一次能迷倒十头牛,还能迷不倒你?你法术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厉害的神官往往才用最朴素的下手方式!” 青禾将詹鸢从这个地方运回京城,途中一直给她下药,确保她一路昏睡,直到被运进周禾悎的宅邸。 一口棺材被抬进来,差点吓得周禾悎下跪! “这是什么?”他指着问青禾。 “詹鸢啊!”青禾灿烂笑道。 “她是怎么死的!” 周禾悎非常激动,揪住青禾的衣领就好像人是她杀的一样。 青禾一点也不恼怒,反而笑得更欢,对他说:“谁告诉你她死了?你打开看看嘛,人活的好好的!” 周禾悎将信将疑,没有松开她的衣领,但抽出一只手去推棺材盖。 棺材盖开,他拽着青禾过去,拿手探了詹鸢鼻息,感受到均匀的呼吸喷在手上,这才放心下来。 “你怎么把人放棺材里?”周禾悎问。 青禾整理衣襟,说:“还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以为一路上运个昏睡不醒的人很容易?不这样早就被官府!” “为什么不御剑飞行?你们修仙人不都会么?”周禾悎疑问。 “这……”青禾说,“还是同样的道理,你以为带个昏睡不醒的人御剑飞行容易?万一从空中掉下来了呢?那她可就真死了!” 周禾悎说不出话来,因为青禾的话让他无法辩驳! 他们一起将詹鸢放到床上,安顿搞以后,青禾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不会忘记的!”周禾悎满脸笑道,“改天我就约大哥去永合居,你等着!” “你这家伙,明知道我现在在代为管理天伦山,不能长久待在京城,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两人道别,周禾悎赶紧照顾詹鸢。她睡得很沉,也很安详,就好像事事与她无关,不食人间烟火那般的美好!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抚摸她的发丝,记起了那天晚上她在自己身下的绽放,不由间爱意弥漫心房,下一刻像是火山喷涌般不可收拾!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周禾悎叹气道。 詹鸢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她睁眼睛来,却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头很痛,还有些昏昏沉沉,叫人很不舒服! 她摇头起身,拍拍脑袋,等注意到房间的布置后立马清醒! “这里是……周禾悎?” 周禾悎就在外面,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冲进来! “鸢儿!” 詹鸢大骇:“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禾悎解释:“你别慌,听我解释,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和你说对不起……” “滚!” “鸢儿,我那天不该如此对你,我应该,我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我们聊聊好吗?” 他并不征求詹鸢同意,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坐到床上来了,抓着她的手腕强迫她听自己解释,听自己的甜言蜜语。 詹鸢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很复杂,从来没有过。想对周禾悎下狠手,可是又狠不下心,才发觉自己心里头是爱着他的。 第160章 婚书 她不在乎暴露自己会巫术的事情,反而希望能借此机会让老百姓看见巫术的好,巫术的强大,这样就能让她复兴巫谷的计划更好实现! 想到这里,她不由会想起了仙方山里遇见的柳金眉。 要是她现在还在仙班,说不定就有方法将柳金眉带出来,并保他无忧。 这下爪牙们趁着她失神之机赶紧逃跑,等詹鸢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她返回京城,周府里,周禾悎已经坐等她许久。 “鸢儿!” 一看见她回来,周禾悎立马上前去,给她深深拥抱。 “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又走了。”周禾悎说。 詹鸢愣了一下,但越是听懂了他的话,自己的内心就越柔软,软到像快要融化的糖。 “傻瓜!” “我真的很怕,鸢儿,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是怎么了,回来看不见你又听说你御剑离开了,我的心里就……就……” “我去办了些事情,”詹鸢说道,“已经办好了。” “嗯。”周禾悎点头。 两人手牵着手,周禾悎带她来到一个房间,詹鸢进去,眼前摆着五六个箱子,每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寻常人家一辈子都看不到的珍贵物件,绫罗绸缎等。 “这些是家里送来的,我已经和爹娘说了我们的事,他们不反对!”周禾悎兴奋地道。 詹鸢扫了一眼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那,你大哥呢?” “周子铭?”周禾悎问,“为什么要管他的意见?” 詹鸢愣了,平日里看它很怕周子铭的样子,关键时刻倒真的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詹鸢开玩笑地说:“你知道国师这个位置又多威风吗?谁都怕他,唯独你敢这样和他呛声!” “谁叫他不答应你过门?”周禾悎说道,缓缓低下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口。 詹鸢叹气:“也难怪他恨我!” “别想他了,”周禾悎说,“这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 “我什么都不喜欢,”詹鸢朝他摇头,“你不要觉得我是没见过世面小丫头,我原因和你在一起不是图你永和周家有有富贵,只是因为你而已。” “我还不知道鸢儿你这么会说话!” “事实而已!” 俗话说:只羡鸳鸯不羡仙。 詹鸢现在深刻理解了这句话,并觉得,真对! 周禾悎对她的好自然不用多说,而凡间男女这种情爱之事也的确比仙人更令人上头! 一日,永和周家来人了,带来了周禾悎的婚书。这一天,周禾悎开心的拿给她:“鸢儿,你没有爹娘,所以没法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不知道去哪里提亲,所以家中就擅自做了婚书,你看……” “签!” 詹鸢二话没说,提笔便写上自己的名字。 周禾悎非常欣慰:“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要娶到我心爱的姑娘了!” 詹鸢悄悄朝他看去,娇嗔一声:“油嘴滑舌!” 她变了,因为周禾悎,她变得再也不像以前的那个自己。 周禾悎也端正在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周禾悎道:“夫妻两人名字共同写在婚书上然后烧掉,便是告知天地,今生今世你詹鸢便是我周禾悎的妻,不论贫穷富贵,日后发生何事,你都是我的妻子,我们不离不弃,执手偕老。” 说罢,周禾悎命人呈上来火盆,将婚书烧毁。 “这是哪里的规矩?”詹鸢问。 周禾悎回答:“就是永合的规矩。” 凡人烧婚书能让仙界知道吗? 位于九华天的仙界,还有能管人间姻缘事的仙人吗? 永合周家送来婚书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周子铭那里。他立即安排时间带人来到周禾悎府上,这一天,詹鸢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周子铭依旧是那样跟个谪仙似的,一身白衣便来了,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周禾悎:“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一直没人通知我?” 周禾悎对他也满不在乎,说:“告诉你了这婚书还能被送来京城?” 他们两人对峙,詹鸢和妖柳已经在一盘聊起来。 “我没想到周子铭会把你也带来。”詹鸢说。z 妖柳还是之前见到的样子,他告诉詹鸢:“国师大人现在去哪里都带着我,姐姐放心,姐姐吩咐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 詹鸢笑道:“你先帮我劝劝国师不要搅黄我和周禾悎的婚事便好!” 妖柳问:“姐姐真的打算要嫁给大哥哥了吗?詹鸢肯定点头妖柳说:“但是国师大人说给你们卜了卦,你们俩人的姻缘可不是那么好哦!” “妖柳,”詹鸢苦口婆心,告诉他说,“以前我不相信什么人定胜天,对凡人的力量完全不信,可是现在我相信,只要我和周禾悎在一起,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过不去,凡事都会变好的!” 妖柳眨着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说:“姐姐,你好像变了。” “我当然变了,我也是人,”詹鸢说道,“二期eq,即便是九华天上的仙人,也不是一尘不变的。” 那一头,周子铭还在劝阻周禾悎。 “你们在一起是孽缘,不可能有好下场,弟弟,你清醒点,你哥是国师,国师怎会看错?” 周子铭大声嚷嚷起来,这种事在其他人面前绝对不可能发生! 也正因为如此,才说明他是真心关心周禾悎,哪怕是当众说她的坏话,詹鸢也忍了。 周禾悎说:“既然你说了是我大哥,那就能不能说几句嘱咐的话?谢娘都同意离去,你为什么不同意?” 周子铭恨铁不成钢,指着詹鸢说:“那是个妖女啊!” “她不是!” 詹鸢还没在周禾悎脸上看见这样严肃的表情。她心生感激,看来这不是周子铭和周禾悎的事情,是周子铭和她的事情。 詹鸢走上前去,拉开周禾悎,自己跟周子铭对视。 “国师大人是针对我而来的,那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子铭没有反应,詹鸢又说:“和周禾悎讲这些话没什么进展对不对?那为什么不我们私下间聊聊?” 周子铭被说动了,跟她离开。 第161章 合婚 二人来到别院,周子铭随手一挥,一道结界屏蔽开内外,将别院弄成了个私密的空间。 詹鸢抬头看了一圈,说:“你不让周禾悎和我在一起无非是因为我会巫术,但会巫术就不是好人了?” “自然!”周子铭回答的就是这么肯定,“巫师没一个好东西!” “哼,你见过几个巫师?”詹鸢问道。 这句话把周子铭问住了,毕竟在而今的世道里,巫师早已是过去的东西。 但周子铭不甘落于下风,冷冷地说:“现在你不就是一个?” “周子铭,”詹鸢忍无可忍对他直呼其名,“你何必苦苦相逼,之前在天伦山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之前你还不知道我会巫术?” 周子铭道:“我与贺掌门曾为你算过八字,却怎么也算不出,詹鸢,你是个没有八字的人,你是修仙人,知道这意味什么。” 詹鸢没有说话,没错,她知道这意味什么,并比周子铭和贺兰山知道的更加清楚! 她本就是从无边地狱里偶然爬出来的恶鬼啊! “我的命有什么好算的,凡人不要迷信算命。” “你觉得本座和贺掌门是迷信算命之人?”周子铭说,“詹鸢,此前贺掌门就算出你是玄疆的一道劫,我之前厌恶你便是因为于此,其二更是因为子忧对你一见倾心,他如此冷静聪明的人竟然因你乱了方寸,你实属祸水!” 詹鸢厌烦地掏了掏耳朵:“都起茧子了,这种凡事推到女人身上的做法属实恶心!” 之后短暂的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周子铭一声:“詹鸢。” 詹鸢抬起头,看见清风将周子铭鬓边的两束发丝吹起,他半眯着眼,看上去清淡且漠然,问她说道:“你就这么想嫁给子忧?”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詹鸢毫不避讳,“相爱之人不能成诶眷属是天底下最大的罪过,国师大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周子铭听后一声深深叹气:“可我不能看着子忧他受到苦难,詹鸢,你是被诅咒的人。” 周子铭这话说得詹鸢打了一阵寒颤! “你说什么,诅咒?”詹鸢颤抖着嘴唇,极想问他一句,他知道什么? 周子铭漠视的眼神就好像九华天上的仙人一般,俯瞰众生,众生以为是恩典,但其实是深深的轻视与不屑一顾。 周子铭只道:“詹鸢,本座乃是国师。” 詹鸢看着周子铭,只能说到:“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本事。” 周子铭没有说话,詹鸢接着问:“那你有办法解除我身上的诅咒?” 周子铭说:“那你得先告诉本座,你命中的诅咒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 詹鸢犹豫片刻,难道要把三百年前的事告诉周子铭? 他能相信自己前生是谪仙,这一辈子又没有真正的转世轮回? 詹鸢权衡再三,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摇头轻笑,掩饰过去。 “你不要害了子忧,”周子铭说,“如果你真爱他,就不要害他,只要子忧无恙,本座便不会与你为敌。” 他望着詹鸢,一直冷漠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点凡人拥有的感情,同她说:“此前本座并非一点情谊都没有,你交给本座的那只精怪在本座麾下成长得很好。” 詹鸢知道他指的是妖柳,詹鸢答谢道:“谢国师大人!” 周子铭问:“还有什么要与本座说?” “周禾悎为婚事做了那么多我不愿辜负他的美意,我自然不会害他,即便同他成亲也不会害他,你可以放心,”詹鸢说道,“我的确命里带着诅咒,但我绝对不会让这诅咒牵连到其他人,如有违背,我自当自绝于天地!” 詹鸢当着他的面立下誓言,身处右手,徒手在手腕经络处划开一道很长的口子,手指一挑,一丝血液被抽出来,直上天际。 詹鸢凌空划了道符,以血为引,最终符和血液都消失在空中。 “我以禀告天地,立下誓言,如果今后我因自身诅咒害到周禾悎一分,我便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詹鸢的毒誓周子铭自然看得懂,他很吃惊她竟然能向天地立命誓! 詹鸢又道:“这下你没什么理由能阻止我成亲了?” 周子铭的神情大惊,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忽然低头,浅浅地笑了。 “你啊,难怪玄疆和贺兰山都拿你没办法!” 周子铭笑了,也分不出他到底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三不管赞不赞同,他都是服了。 詹鸢明白,同样笑道:“多谢国师!” 周子铭转身:“子忧从不曾在外人面前叫我大哥,今后你也一样,在外见到我都尊称一声国师,在家中可与他一同喊我作兄长!” 两人回到大堂,周禾悎赶紧过来,拉住詹鸢的手问:“他没为难你?” 周子铭不高兴:“在你眼里本座就是这样的人?” 周子铭对他横眉冷对,詹鸢止住他说:“国师大人已经答应了,没事了。” 周禾悎的神情这才舒缓开来,甚至好有些吃惊:“同意了?” “嗯,同意了。”詹鸢点头。 周子铭说:“记住你的誓言。”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了周府,留下周禾悎一个人一头雾水。 “什么誓言?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詹鸢道,“他的确是好大哥,处处为你着想,胸怀还宽广我很欣赏他!” 既然周子铭都不阻拦,那詹鸢和周禾悎的婚事就已经筹备起来。 周子铭说:“娘那边要你的生辰八字去给算命先生卜个良辰吉日,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所以这个八字我找了和我最匹配的一个,一定能合盘!” 詹鸢并非不记得自己这辈子的生辰八字,但此时她也不想告诉周禾悎,好奇的问他:“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周禾悎拿过来一张纸:“就是这个!” 詹鸢看一眼,在心里马上算起来,以她这辈子的生辰八字来看,跟周禾悎倒还真是有缘! “能合上!”詹鸢说道。 周禾悎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编造的那个,自豪地道:“那当然!” 第162章 高人现身 但詹鸢算出来的她这辈子和周禾悎的生辰八字排盘却不是那么顺利。 婚姻虽然能合,却很坎坷,说明未来还有很多阻碍。 但这对她詹鸢来说算什么? “那按你给的生辰来算良辰吉日是哪一天?”詹鸢问。 周禾悎抱住她说:“这个就等娘寄过来下一封家书了!” 詹鸢依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从没想过我还能嫁人,谢谢你,周禾悎。” “叫我子忧。”周禾悎说。 “子忧。” 詹鸢遵从,把周禾悎高兴坏了,下一世吻住她的唇,两人缠绵许久,才不舍得分开。 “鸢儿,”周禾悎说,“朝廷里最近有些大事,我要去处理,可能不能像之前那样日日陪着你了。” “朝廷里有什么事?”詹鸢疑问。 周禾悎不瞒她,说:“圣祖转世,你还记得吗?上次那个假圣祖被妖弄死了,圣上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有坊间传闻圣祖转世出现在花合,皇上命我前去查办。” “花合。”詹鸢想到,她的那处宅子不就在花合吗? 詹鸢笑了,周禾悎不明白:“你笑什么?” “我也许能和你一块去!”詹鸢道。 “一块去?”周禾悎没有想到,“你要去花合?” “嗯!”詹鸢肯定点头,此时也不想瞒他,“我在花合有处宅子,正在做修缮,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不知道那个王员外有没有做其他的妖事? 詹鸢带着周禾悎御剑飞行来到这里。他们先在城中客栈落脚,客栈的店小二对詹鸢印象很深,看见她来赶紧说:“姑娘,你一直不出现我们都打算去衙门报案了!” 詹鸢笑:“我自然是去办点事,对了,王员外最近没来找我?” “没有。” 詹鸢送周禾悎上楼,周禾悎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詹鸢不想让他掺合进去,将他推进房间,“我去看看修缮完了没有,你要是饿了就直接叫人送饭菜上来。” 詹鸢离开客栈,来到宅子前时,修缮是做完了,但此时看不见一个人。那些修缮房屋的伙计一个都没见到,相反,整个宅子外面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结界。 这是有修仙高人来帮王员外了? 詹鸢不禁轻笑,这要换作别人自然是没办法,但她可是詹鸢啊! “班门弄斧!”詹鸢道,短短几道施法便将结界破除的一干二净。 结界破开,设下结界的人立马就能感知到。詹鸢不紧不慢,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肃立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前的院子里。 这个时候还有些太阳,詹鸢烧了壶水给自己泡好茶,悠哉悠哉,等着王员外请来的高人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外头终于响起王员外的声音。 “大师,那娘们可不是善茬,你千万要小心……” 王员外一边讲一边朝门内走来。詹鸢动静打量他带来的高人,这个人蒙着脸,看不见具体模样,但黑长柔顺的头发和头顶那颗黑曜石束冠给詹鸢留下深刻印象,挪不开眼。 詹鸢不禁站起了身,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什么魔力,尤其是那一双异瞳。 什么是异瞳?就像詹鸢眼前的这个男人,蒙着脸,但一双眼睛一只是棕色,而另一只是冷灰色。 冷灰色的眼睛詹鸢只记得一个人,便是玄疆。因为冷灰色的眼瞳在凡人中间非常稀少,詹鸢没想到自己能见到一个,还能见到第二个,尤其是第二个还是个异瞳! 那男人对王员外说:“王员外放心,此事我一定办妥!” 那男人走到詹鸢跟前,詹鸢不用看他的脸都能知道这个男人一定相貌不凡。他浑身的气质让人莫名其妙想到周子铭,可又完全不一样,了。 周子铭宛若谪仙,白衣飘飘,十分轻灵。而他,一身的黑,黑头发,黑色修身长衣,一身的黑,连气质也仿佛是黑的,给人肃杀之气! “你就是号称这房子的主人?”那男人问。 “不是号称,是就是!”詹鸢说道。 “这宅子你镇不住,快出去!”他道。 “我镇不住?”詹鸢笑了,只觉得荒唐,她一个从无边地狱里出来的东西能镇不住? “你是什么人,也敢管这里的闲事?”詹鸢问道。 那人回答:“我是百一真人。” “天底下还有这号人?那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盯着她看了很久,那双异瞳里映照着詹鸢的模样,詹鸢看了几眼,忽然感到胆寒。 那双眼睛不一般! 詹鸢有些发怵,这个男人的眼睛不寻常,她只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是没有原有的,就好像是生灵万物趋利避害的一种本能。 她本能的害怕哪只眼睛里隐藏着的东西,而天底下能让她害怕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詹鸢忍不住问。 那人不回答,依旧拿那双世间独一无二的异瞳盯着她。 詹鸢发怵了,赶紧低头躲闪,那人也不勉强,说道:“只要詹姑娘你答应搬出去,你我安好。” 詹鸢低头问:“如果,我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虽然说着狠决的话,但语气确实那样的温柔和轻描淡写。 詹鸢倒是想他说的义愤填膺,因为那样的话便能证明他是虚张声势,也就不足为惧。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詹鸢问。 一抬眼,又是那人的异瞳。那双眼睛像是蕴藏了极大的力量,尤其是哪一种棕色的,棕得颜色很浅,浅的像是有什么病一样。那只眼睛甚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仿佛有独立的灵魂,此时正在看着詹鸢,不是那个男人,而是这只眼睛自己! 詹鸢下意识用了仙术将这个男人的气场同自己隔开,这才好受了点。 那个男人并没有为难詹鸢,留下了一道符。 “这是我的落脚处,你如果想明白就来找我,我给你三日。” 男人走了,王员外在门外等着,看见里面什么事也没发生心里不痛快,赶紧追上去:“高人,你要给我要回这套宅子啊!” 詹鸢站在原地盯着这道符。 地址…… 她想了很多…… 第163章 玄疆 回到客栈,詹鸢时常失神。周禾悎放心不下,可身有皇命,又不得不离开。 “鸢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周禾悎问。 詹鸢对着窗外出神,淡淡地道:“不了。” 周禾悎还想进一步问,但她这种生人勿近的样子让他望而却步,刚迈出的腿收回来,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詹鸢一点都没在意到周禾悎的离开,那张符纸捏在手里,只需要一下就能通过咒法去到那个男人那里。 要不要去见那个男人呢? …… 詹鸢出现在王员外的家门前,这黑漆漆的大门沉闷得压抑,却也彰显里面是豪宅深院。 咚咚咚。 敲门没过多久,下人开门,看见是陌生人,疑惑地冲着詹鸢上下打量,问:“你是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来找王员外,你告诉他,我叫詹鸢。”詹鸢说道。 詹鸢这个名字这段时间是宅子里出名的很,下人一听是她,赶紧回去禀报,很快门又开,将她请了进去。 詹鸢跟着下人来到厅堂,此时王员外正从里边走出来,看见了詹鸢,问:“詹姑娘这是想清楚,来找我王某了?” “王员外,”詹鸢说道,“我想请问,那日你请的那位高人叫什么名字?” 王员外以为她怕了,趾高气昂地说:“那是仙山上的仙人下凡,百一真人是也!” “仙山,哪里的仙山?” “这……”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詹鸢又问。 王员外被她一而再的问题问得厌烦:“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快把宅子让出来,我俩的事一笔勾销!” 詹鸢二话不说,直接拧断了王员外的胳膊。 王员外疼得哇哇大叫,詹鸢哼不客气,直接把他另一只胳膊也给卸了。 所有的下人都围过去照顾王员外,詹鸢道:“叫那个百一真人来见我,你知道我住在哪,他要是仙人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什么仙山上下来的仙人,像月华仙君才是,而那个男人身上没有半点仙气还叫什么仙人? 詹鸢大摇大摆往回走,要走出王员外府,可是王员外怎么会如她所愿? “来人啊!快拦住,快拦住他!” 随着王员外的吩咐,家丁护院赶紧冲上前,一起要擒拿詹鸢,可是寻常凡人怎么奈何得了她? 詹鸢一人打十个,轻轻松松。 “王员外,想要收拾我你得请几个修仙的来做护院才是!”詹鸢说道,“可是修仙人有几个会愿意来做护院?” 她看见王员外脸上惊愕的神情,心中一笑,又说:“叫你那什么百一真人来给你安胳膊,我可是用修仙的方法卸掉的,普通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你!” 她扬长而去:“我在客栈等他!” 那个百一真人住在城郊外的哟出山洞里。这个男人很奇特,明明住在这么脏的地返回,但每次王员外来找他时都是浑身干净,连头发丝都是一如既往的柔顺黑亮,不然灰尘。 王员外因此更相信他是仙人,在山洞门口拜了又拜,哭诉自己的两只胳膊被詹鸢残忍卸掉了,请百一真人为他做主。 过了些时间,百一真人当真出来,看见王员外这副惨状,问:“谁弄的?” 王员外怎会错过这么好的告状时间,把詹鸢的“罪行”夸大说出来,又拿出一叠厚厚银票:“请真人再去一次城里,替我将那个可恶的詹鸢收拾了!” 百一真人看着手里的银票犹豫了,王员外催促:“你还在想什么,嫌不够?那是那是,等你事成,我王某人还有另外的钱再给你!” 百一真人闭了闭眼,终道:“好,我去走一趟!”他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词,很快,王员外的两只胳膊就恢复了。 王员外很高兴,一再感谢并催促,然后才离开。 百一真人看着手里的银票不禁叹了口气,摘下面罩,露出了玄疆的脸。 “鸢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毒了?”玄疆叹气道。 玄疆就是百一真人,自从被三个女神救下以后,他便来到这里,找了个山洞,自称“百一真人”,降妖除魔,为人解难。 没想到竟然接了个生意竟然是针对詹鸢的,这令他根本想不到,也很后悔。 他怎么能对詹鸢下手呢? 玄疆为难了很久,但心里却还是很期望见到她,所以在刚才才会手下王员外的银子。 他毕竟以前做过天伦山的掌门,金钱是不会少的,还不至于为了王员外这点银票就做那样的事。 詹鸢在客栈里等候,期待着和那个男人再见面,没让她失望,那个男人真的来了。 他今天也是蒙着脸,詹鸢请他进房间来,开门见山:“王员外要你怎么来对付我?” 玄疆盯着她看,沉默片刻后,反问:“我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那宅子本来就是我的,是他们和县衙门勾结新造地契。” “有何凭证?” “地契为证!” 詹鸢拿出自己用仙术造的副本,玄疆拿过去,两人手指相碰,叫两人都不自在了一下。 玄疆低下头,仔细查看:“这怎么是永珍帝时期的印章?” 詹鸢道:“所以我比他早的多!” “可却是你的名字?” “这是我……我奶奶留下的,我用了我奶奶的名字,我奶奶嫁过去怀里就改了夫家的姓,叫詹鸢,所以我也叫詹鸢。” 玄疆又沉默了许久,然后点头道:“我懂了。” 他之前不知道这宅子是詹鸢的,所以又布结界又答应王员外之类……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因理由,玄疆更下不去手。 “我不会要回你的宅子。”玄疆道。 “为何?”詹鸢问。 “没有为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可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你没少拿银子?到时候你怎么交代?”詹鸢问。 玄疆道:“这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好!” 他话都说道这份伤了,詹鸢只好作罢。说实话,她还真的很期待能跟他过两招呢! 玄疆的眼睛一直盯着詹鸢看,里面夹杂了太多情绪。 第164章 第二个转世 他好像相认,但想起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还会不会理自己还真不知道! “既然房子留住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玄疆问。 詹鸢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詹鸢,我是为你好。” “你为什么要为我好?”詹鸢问。 “因为……” 玄疆的话道嘴边,但他现在已经不是玄疆了,是一个跟凡间没有关系的一个死人。 “因为你很厉害,我与你惺惺相惜。”玄疆说道。 “惺惺相惜……”詹鸢重复了一遍。他的异瞳很有魅力,但那只冷灰色的眼睛总让她想起玄疆。 这世上还有张这种冷灰色瞳孔的人?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玄疆疑问。 从刚才说完那些话以后詹鸢就一直盯着他看,现在被他这样一问,心生不满:“怎么,这地方是你家似有的了,你要是不满意你就拿去!” 詹鸢手里拿着上一次他给过来的东西,玄疆看也没看:“我们是有缘人,这种东西就不必看了,只要你相信我,我便不会伤害你。” 詹鸢心里冷笑,她还用得着一个假仙人庇护吗?她直接下逐客令:“既然已经没别的事情了,那就请回,跟雇你的王员外禀告去!” 玄疆深深叹息,虽然他很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可他也知道目前不能这样做,他是内仙界选中的人,在危难时刻是那三个女神把他救下,他还不能和詹鸢相认! 爱是隐忍,是克制。以前玄疆不懂,但经历了上次的生死后,他开始有些领悟。 两情若是长久时,尤其在朝朝暮暮? “好,”玄疆说,“詹姑娘保重!” 詹鸢看着这个“百一真人莫名其妙。 忽然之间,他顿悟了? 他前后的太低差距有点大,詹鸢弄不明白,但又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但虽然他是这么说了,但王员外手上毕竟还有另一张地契,并且根据他能办下这个东西来看,应该是和县衙门早就串通好了,他收口有一份地契,县衙门里也有一份地契。 那个百一真人退缩了不代表王员外就退缩了。他一定还会找更多的办法来阻止她,甚至是将她告到衙门去,用更加恶劣的手段! 说到底还是要把王员外家的地契弄到手才是一劳永逸! 周禾悎在查皇上交办的事情,此时已经率先核查完毕,的确存在一个极有可能是圣祖转世的人,生辰八字相同,而且好很有修仙天赋,总之是个可塑之才! 周禾悎算着日子,已经有五天没见到詹鸢了。 他很想会去看她,可找到了圣祖转世之后他就要立刻回到京城,避免夜长梦多。 这次找到的圣祖转世名叫安韩城是十里开外有名的才子,在周禾悎找上门说他是圣祖转世之前,村里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考个状元出来,大家也就跟着光宗耀祖? 周禾悎带安韩城来到城里,到了客栈,开门,里面竟然没人! “这个时候她去哪了?”周禾悎感到疑惑,这时候正巧其他客人来过和店小二过来,店小二看见他一直在詹鸢放门口,说“这个房间里没有人,詹姑娘今日很早就出门了,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是一起的应该能很快通知到!”。 安韩城看见此番情景,主动上前问:“这位伙计,敢问店里还有客房吗?” 店小二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安韩城面色有些尴尬:“张起不是晚上要你我二人同住?” “是这个意思。”周禾悎说。 “那我不去京城了!”安韩城说。 周禾悎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耍性子,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的圣祖转世? “你之前的那一个已经被五马分尸了,死了还没能留下个全身。” 周禾悎吓唬他,但很显然,这个安韩城是不可能在工作里委屈一点,和之前那个何丸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周禾悎也不生气,拿出法器与詹鸢交谈。 詹鸢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有法器冥寿等每个人不同。空中浮现出詹鸢的影子,果然坐在大会议的最后一排。 “你在参加什么会议?”后羿忽然问。 “会议?”詹鸢那一瞬间内向凝白,但下一个瞬间便明白了,“我在王员外家里。” 周禾悎吃惊:“你在他家里做什么,我带回来一个圣祖转世,你看看是不是他?” 詹鸢立马会回头,看看有人赶紧躲起来,打算趁着后半夜人少,偷偷摸摸进去。 “别说是我放你出来的,结果这个时候出现这种问题,就说明明年他能好走就能喝。” 忽然听见的对话叫詹鸢摸不着头脑。悄悄探出头看,竟然是王员外貌美如花的小妾和府邸里的一个丫鬟在僻静的院子里互诉衷肠责。 等他们走开后,詹鸢才出来,继续去找那张地契。 周禾悎安抚着安韩城:“他刚刚睡着。” “子忧。”詹鸢叫他。 周禾悎猛回头,才发现原来进来的人是她在。 詹鸢御剑飞行,马不停蹄地赶回客栈里,看见周禾悎后那份心里的喜悦掩都掩盖不住! “鸢儿!” 有情人深深相拥,詹鸢这时候才感觉到人世间的温暖,原来人和人之间拥抱是有多重要! 安韩城偷偷看他们,但很快就没有再继续。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好吃了很久,老师同学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是之前的夫子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一番亲热过后,周禾悎带她来见安韩城,周禾悎说:“这就是圣祖转世我,你看它是不是真的?” 她这个问题把她难住了:“我要是知道是真是假,当时就不会出现何丸那件事了。” 周禾悎一愣:“那只是个例外。” “例外也是人命,还有你,你说今年多少岁了?” “十八岁!”安韩城说 “十八岁,圣祖转世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可是……” 詹鸢想起了柳金眉,柳金眉跟圣祖方清河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人,柳金眉在仙方山没有死,那那个方清河,不会也是月华仙君做的? 第165章 祖宅之争 詹鸳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是这个也是假的怎么办” 周禾悎稍稍陷入了沉思,一会儿:“那就只能重蹈何丸的覆辙了。” 詹鸳算着日子,前世方清河能将她锁魂下地狱就必然不会叫她能轻易算出转世的消息,所以不论她再算多少次都算不出这个安韩城的真假,只能作罢。 “听天由命!”她道。 她不时看向窗外,周禾悎注意到她最近总是失神,这让他有些在意。 “你有什么烦心事?” 詹鸳脑海中一直想着那个百一真人,那双跟玄疆一模一样的眼睛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这件事她不想和其他人说,也没法和其他人说。 “没什么事,”詹鸳道,“就是、有些累了。” “累?是那个员外又为难你了?” 詹鸳为他的话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周禾悎笑着撩袍坐下:“整条街传的沸沸扬扬,只要有耳朵就能知道!” 詹鸳一笑:“丑事倒是传得快!” 周禾悎说:“不过这种事,有什么好在意的?就凭周子铭一句话,他那个员外还做不做得成都不知道呢!” “周子铭?” 詹鸢想了一会儿,旋即笑了:“这个时候滥用职权?” “这怎么能叫滥用职权!你都快成为他弟媳了!” 周禾悎故作夸张的表情让詹鸳更加发笑:“这么说,还仗势欺人!” “先仗势欺人的是他们!”周禾悎说,“你放心,这件事一定给你办好!” “你想怎么办?”詹鸳问。 “当然是依律办事!” 笑得灿烂。 王员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钱还有不灵的一天。 这一日,县衙将他请了过去,原本备好了千两白银的银票和几坛上好的老酒,但没想到一进门却不是叙旧,而是开堂。 周禾悎坐在一旁,在衙门椅上坐着的人不是县令,而是一个王员外从没见过的人。这个人身着官服,凭他这么多年结交权贵的经验,他认得这是京城里的大官才能穿的衣服,而现在坐在这里,怕不是巡抚? 再往下看,原本那个县令跪在堂上,俨然像个犯人。王员外心知不妙,赶紧将银票和老酒交给随行的下人,跪到堂上:“大人啊,小人冤枉啊!” 在堂上坐的是京城户部尚书王子安,正好也是今年的巡按,那日周禾悎和詹鸳说了后立马给朝廷修书,将王员外伙同县衙侵占民宅、做假地契的事详细告知,还特别强调被侵占的民宅是他周家儿媳妇的,这样一来,整个朝堂都在看周子铭的眼色,而周子铭自然知晓这是詹鸢的事,思虑再三,还是呈书请求皇上派出巡按前去花合彻查此事,皇上自然也是看在周子铭国师的身份派了王子安前来。 周禾悎望着堂前跪的王员外笑道:“这位员外一来就喊冤好生有趣,不知道你觉得自己冤在何处?” 这王员外哪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慌慌张张,赶紧说:“小人一没有偷盗,二没做杀人放火的事,就,就被拉到堂上,岂不是冤枉?” 户部尚书搭李大人看向周禾悎,周禾悎微微点头予以回应,然后对王员外又说:“所以你认为只有杀人放火和偷盗才能被叫到衙门来?” 王员外冷:“不,不然?” 周禾悎起身,道:“大人,请看这两份地契。” 詹鸢的地契和王员外的地契同时被衙役捧上来,李大人扫去两眼,问:“堂下可是王贵?” 王员外名叫王贵,听见巡抚大人发话,赶紧拜道:“是小人。” 詹鸢笔直地站在一旁,王员外抬头看去一眼,又道:“大人,这个女子见到大人到现在都不下跪,这是,这是对大人不敬,藐视高堂!” 旁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詹鸢和周禾悎此时站着的确于理不合。 周禾悎倒还好,毕竟有花合周家做靠山,毕竟是有名的皇商,在宫里都要让他几分,现在不下跪也无妨,可詹鸢却是无人知晓,案才刚开始审就对她不利了。 詹鸢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她堂堂詹鸢,人间两世三百余年,人间岂会有令她动摇在意之事?又有什么能值得她下跪参拜? 她不为所动,周禾悎感觉不妙,在一旁推了推她,小声说:“鸢儿,还是跪下!” “我乃天伦山道士詹鸢,天伦山乃皇师之地,也可以不跪。” 王员外当然不会服气了,怒道:“要是随便哪个道士都不用跪官老爷,那整个天下不是让你们道士占了?你眼里就是没有大人,没有皇上!” 詹鸢此时才缓缓扭头,斜眼看他,冷冰冰道:“王员外慎言!” 啪啪! 案桌上的惊堂木拍得作响,王子安道:“好了!堂下詹鸢本官认得,乃是皇上的贵客,宇天监上宾,为天下观象谋万世太平,见到本官可以不跪。” 有了王子安的话,王员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咬咬牙把内心的不甘咽下去。 詹鸢也是没有想到钦差大臣会替自己说话,扭头看了看周禾悎,看来这家伙的能量还挺大呀! 啪! 惊堂木又是一声,王子安问:“堂下王贵,你说这宅子师你家祖宅,可是这地契却是先帝时期的印,你祖上何时买的宅子?” “禀大人,”王贵道,“小的爷爷辈就有这宅子了,一直传到我手里,是这个女人忽然占了我家祖宅,请青天大老爷为小的申冤啊!” “这宅子一直是我的,”詹鸢此时插话道,“我祖上与我同名,三百年前离开了人世,一直没有回来,却不知道这宅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王家的了!” 王子安仔细辨认詹鸢的地契,说来奇怪,这印上的永珍帝印那可是千古一帝,当年诸多文书都已经入库且不流通,而她却没有去换新契? “詹鸢,”王子安叫她,“你家中为何没去换新契?” 詹鸢不知道永珍帝驾崩后所有带印的文书都要换新,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被诅咒下地狱去了!可现在听到王子安这样的说法,她心里明白,回答说:“大概是祖上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