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爱卿太宠朕》 第2章 当年和秘密 小承曦马上做了决定:我要把他带回东宫!这样每天看见他,看久了自己就会长得同他差不多了?小承曦想罢,一把扑上去抱着秦崇州的腰要把他占为己有,叫道:“大哥哥!跟我回宫!” 秦崇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惹得一愣,他还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他年纪轻轻却是经历过战事的人,一般的人都被他的威势吓得不敢近他的身,哪里会有人敢冲上来抱着他呢。 但是小承曦是什么人啊,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孙,闹起来连万康帝的胡子都敢拔,秦崇州算什么。 小承曦万千宠爱于一身,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看中的东西只要手指一伸,说一句“我要这个,这个是我的了”,谁不得乖乖奉上? 小承曦如今赖在秦崇州身上只顾叫嚷着:“你是我的了!”周围的宫人也不敢把小承曦扒下来,只是一昧担心地劝慰小承曦快下来。 但秦崇州也不是好惹的,一把甩开小承曦,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这般放肆!” 小承曦怎么敌得过秦崇州的力气,直接摔在地上,但是小承曦丝毫不在意屁股墩的痛感,反而被秦崇州的一句话气哭了。 小连子见小承曦摔倒在地,赶紧扶起小承曦,虽然对秦崇州也有几分惧怕,但还是护在小承曦身前,加大音量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大胆,竟敢对小殿下无礼!” 门口的侍卫见状也赶紧进屋禀告万康帝。这个小皇孙可是万康帝的宝贝疙瘩,出了什么事谁都担待不了啊。 这时候的小承曦立志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谁料到这样被秦崇州泼了盆冷水,心里委屈极了,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我不是小姑娘!我不是小姑娘!” 万康帝听到小承曦的哭声着急地跑出来,把小承曦从地上抱起来,厉声责问道:“怎么回事!” 小连子见有人撑腰了,赶紧开口告状:“回陛下,是他推的小殿下!” 跟着出来的秦峰清楚赵承曦在万康帝心中的分量,见状急忙跪下请罪:“犬子莽撞,误伤小殿下,还请陛下恕罪!” 万康帝还无暇顾及秦崇州,见小承曦哭的厉害,忙安抚道:“曦儿,伤着哪儿了?” 小承曦这才敛了哭泣,抽抽搭搭地回答:“皇爷爷,孙儿没事。” “没事?没事哭得这么厉害做甚?”万康帝不解。 小承曦瘪瘪嘴,才把事情经过告知万康帝。 岂料万康帝闻言哈哈大笑,先免了秦峰的礼,抱着小承曦进屋坐在龙椅上,望着堂下面色不改的秦崇州心生赞许。 “可以把他赐给孙儿吗,皇爷爷?”小承曦满眼期许,起了报复的心思,等把他带回宫,我就把他打扮成小姑娘。 “当然可以。”万康帝闻言,乐得胡子都抖动得不停,这话倒是把秦峰吓得不轻,反倒是秦崇州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万康帝停顿片刻,又道:“他本来就是曦儿你的。他会是你的臣子,你的将领,他会守护你的安全,守护你的子民,守护你的国家。” 秦峰心下暗暗诧异,陛下这话可是意有所指…… 此时的小承曦还听不懂万康帝的深意,只知道万康帝把秦崇州赐给了自己,光是这点就让她恨不得鼓掌欢呼了。 “那孙儿能把他带回宫吗?” “嗯……现在还不行,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朕的小承曦也有自己的路,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把他带回宫了。”万康帝循循善诱。 小承曦若有所思:“那好,我要快快长大,那皇爷爷说话要算话!” “哈哈哈,皇爷爷是天子,金口玉言,自然说话算话!” “那他还没答应呢!”小承曦指着秦崇州问道。 秦峰赶紧拉拉秦崇州的衣袖,秦崇州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臣遵旨。” 当年秦崇州把赵承曦甩倒在地,还知道他是小皇孙的时候,秦崇州内心有一丝担忧。 当时秦家的地位很是尴尬,秦家掌管着东陵国六十万大军,胜仗无数,所谓功高震主,当年有人诬告秦峰意图谋反,还在护国侯府里搜出了龙袍。万康帝龙颜大怒,直接把秦峰打入大牢。好在太子赵璋询以身担保秦家的忠诚,并自请彻查护国侯府谋反案,才终于还护国侯府清白。 那天秦峰刚刚被释放,万康帝传召秦峰剑谈话。 秦崇州岂料自己差点伤了万康帝最疼爱的小皇孙,也是护国侯府的恩人赵璋询的爱子。秦崇州一怕万康帝怪罪护国侯府,二怕自己伤了赵璋询的恩情。 秦崇州当时看着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赵承曦一时不忍,却不知如何是好,想出手把他扶起来,结果他面前那个小太监跟防狼一样看着自己,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万康帝来了,秦崇州以为赵承曦会像他见多了的那种纨绔子弟一般,乘机添油加醋好让万康帝治自己的罪。没想到,赵承曦不仅如实相告,还让万康帝将自己赐给他。 不过好在万康帝打了圆场,才让赵承曦作罢。那日之后,他还时不时会想,小皇孙是不是还想着要带自己回宫? 再后来,秦崇州还见过一次赵承曦,便是三年前祥庆帝赵璋询去世那日。临终前,祥庆帝指了孟丞相和自己做赵承曦的托孤大臣。 也是在那一日,他为报赵璋询对护国侯府大恩,在赵璋询榻前,以秦家百年荣辱起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护赵承曦一生,护东陵国一世,忠心不二,万死不辞。 赵承曦成为男子汉的梦想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在她十岁那年,万康帝驾崩,太子赵璋询登基,她也被告知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她自身的秘密。 原来当年,万康帝坠马重伤,久治不愈,一时朝野动荡,皆言陛下大限将至。 太子赵璋询为了不让万康帝抱憾而去,将刚出生的女儿谎称为儿子,从此改变了赵承曦的命运。 如今知道赵承曦秘密的只有她的几个心腹,小连子,自己的暗卫首领及御前侍卫常一,还有先皇后孟可萋留下来的几个照顾赵承曦的嬷嬷。 第3章 丞相寿宴 孟龄屏作为位高权重的丞相,又是当今圣上的亲外公,谁敢不给几分薄面?这不,今日是孟龄屏的六十大寿,这丞相府的门槛只怕都要给来贺寿的人踏平了。 孟龄屏正在大厅宴客,一声“护国侯到!”让他连忙起身迎接。 “侯爷大驾,真让老夫蓬荜生辉啊!”孟龄屏拱手施了平礼。 “本侯在此恭祝孟丞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本侯备了点薄礼,本侯回京不久,没什么时间准备,还望孟丞相海涵。”秦崇州也拱手回礼。 孟龄屏是三朝老臣,劳苦功高,秦崇州心里也是颇为敬佩的,也是因此才会来孟龄屏的寿宴。 “侯爷言重了,请上座。”孟龄屏示意身旁的家奴接过秦绪手上的寿礼,这才侧身请秦崇州入座。 在场的大多是朝中大臣,亦或者是京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了秦崇州都急忙止了交谈,起身向秦崇州行礼。 这里论品阶,便是孟龄屏和秦崇州最大了。秦崇州自然而然地端坐在上位,才免了众人的礼。 孟龄屏与秦崇州寒暄了一番后,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问道:“对了,说起来侯爷一直忙于战事,尚未娶妻,这次回京,若是侯爷有心仪的人选,可请陛下赐婚,这样岂不是美事一桩?” 孟龄屏这话倒是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注意,特别是家里还有待字闺中的家眷的,秦崇州这般的人物,战功赫赫,又生的仪表堂堂,自然是金龟婿的不二人选。 “承蒙孟丞相挂心,只是本侯常年征战,对这风月之事知之甚少,也不放在心上,目前并没有成家的打算。”因是孟龄屏的问话,秦崇州出于尊敬,便也认真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孟龄屏闻言,却哈哈笑了两声:“侯爷这话说得倒像是老夫年轻时候。当年老夫也是谁都看不上的满满傲气,还不是被老婆子那刁蛮劲给收服了!” 孟龄屏这话惹了满堂哄笑,一个大臣道:“孟相这是看夫人不在,才敢这么说的啊!” “对对对!还好老婆子在后院款待各位家眷呢!”孟龄屏听了也不恼,反而乐得合不拢嘴,花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 孟龄屏敛了笑,心下有几分思量,又道:“侯爷留久些,老夫和侯爷也许久未见了,待会儿好好喝两杯。” “那本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时后院花团锦簇,与各位夫人小姐的如花笑靥,倒是相得益彰。 其中一位身着柳色烟罗裙的姑娘姿色尤为突出,见她面若桃花,胭脂淡抹,如春水般波光粼粼,体态纤纤,气如幽兰,仿如水中央亭亭玉立摇曳生姿的青莲,远观而神往。 只是水下是纠扯不清的蛮根还是粘稠污秽的淤泥呢?只怕岸上的人是看不见了。 美人确实美矣,只是她眼中流露出的烦躁却减少了几分美感。 沐婉儿此时略有些心烦意乱,也无意和其他夫人小姐说笑。本以为来了这丞相府可以见到秦崇州,可是这男子们在宴客厅,夫人小姐们在这花园,别说见面了,身影都见不到,实在是令人心急啊。 当年国丧,北周国出兵进犯,秦崇州自请出战。那日,他额系丧条,面若冷霜,身骑骏马,周身散发出一种悲愤交加,视死如归的气息,让沐婉儿看一眼便芳心暗许,再难遗忘。 小桃见自家小姐心情不佳,找话题道:“小姐,您等了侯爷三年,辞了多少上门说亲的好人家,可算把侯爷盼回来了。” 小桃的这句话却让沐婉儿更添担忧:“可是他并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 “我的好小姐,您可是京陵城第一美人,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侯爷虽说眼光挑的很,一直没有入眼的,可是小桃保管侯爷一见到咱们小姐,就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 “可是我连侯爷一面都见不到……” “小姐,丞相夫人来了。”小桃见沐婉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提醒道。 沐婉儿这才回过神,和众人一起走上前见过孟夫人。 “请恕老妇招待不周,老身前几日略感风寒,方才歇息久了,这才来迟了,望各位夫人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众人又都客气寒暄了几句。 一位夫人目光落在孟夫人身旁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身上,正奇怪女眷聚会,孟夫人怎么还带了个男子前来,便好奇地问道:“丞相夫人,不知这位是……” 孟夫人还没来得及答话,那少年抢先回答道:“在下免贵姓毕,家父是城南药铺的郎中,今日上门为孟丞相贺寿,想起夫人这两日身子不爽,也来问候。在下见夫人仍未病愈,便自请跟随在身侧照料。” 孟夫人闻言,面露几分担忧,见了少年悄悄送来的一个安抚的眼神,只得顺着他的话补充道:“这个孩子十分懂事,老身见了喜爱的紧,正打算收了做个干孙儿呢。”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浸染后宅多年,心思深沉的,听了孟夫人这话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明眼人一看便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女宾的宴客场所,孟夫人带了一位正值成家年纪的男子来,这个意图不是摆明了吗? 大家看得出孟夫人是对这位小郎中喜爱的紧,这算认了干孙儿,等到孟丞相百年之后,当今陛下可会认这个干兄弟? 说到底也就是个穷酸郎中,还想攀高枝?没门。 但是如今碍着孟夫人的面子,众人面上自然不敢表露什么,皆是笑着问好。 气氛正有些许凝滞的时候,一个家奴走前来,道:“夫人,老爷说,前堂的各位公子少爷们都是文雅之人,怕他们大老爷们处得不痛快,不如让各家公子和各位夫人小姐去风荷台那边赋诗做游戏,问夫人意下如何。” 这话刚好解了尴尬局面,孟夫人忙道:“还是老爷主意多,快去请。” 一位夫人道:“我们这些妇人就在这闲聊便好,夫人带着这些女儿家们去。” “如此也好。” 第4章 击鼓传花 这风荷台就在花园后头,建在府里的人造湖边上,四面通透。坐在这风荷台里,看着湖里挨挨簇簇的莲叶,偶尔从水里探出脑袋来的鲤鱼,倒也是惬意享受。 小郎中搀着孟夫人走到座位边,立马察觉出了孟夫人的拘谨和为难,便悄悄拍拍她的手背,道:“夫人快上坐。” 孟夫人有些不自在地在上位落了座,又道:“各位小姐坐在一侧,把另一侧留给待会儿来的公子少爷们。” 大家应着,也有序地坐下了,小郎中自然而然便先落坐在右侧首位。 “趁那些公子哥们还没来,大伙儿好好想想,可有什么有趣的游戏?”孟夫人发问道。 “不如玩击鼓传花,大伙儿先在纸上写一些字眼,然后折好,要是鼓声停了,花在手上的那个人就要抓个纸条,以纸条里的字眼作出两句诗来,若是不会的,便自罚一杯可好?”其中一位小姐提出建议。 小郎中眼珠子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了:“这位小姐主意甚好,只是若是不会,便请在场的人替自己喝杯酒这样才有趣呢。” “好好好,陛……毕公子这个主意老身喜欢,就这样办。”孟夫人自然赞同,便嘱咐下人去准备。 片刻,外边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众位小姐们都停了交谈,纷纷转头望去,等看清了这走在最前的人的容貌,都面露几分惊喜和娇羞。 这不是护国侯吗?他也来了……没想到他不穿战袍的样子也是威风凛凛,气势非凡呢…… 这里最惊喜的当然是沐婉儿了,今日来本就最期盼和秦崇州见面,刚才知晓来贺寿的公子少爷们会来,心里虽有期许,但也猜想秦崇州可能不会来和这些女眷游戏,没想到……看来是老天爷知道她的内心所求,便遂了她愿…… 秦崇州当然不想来。孟龄屏说要他留久些,不料酒还没喝两杯,便让他来见这群莺莺燕燕,他也不好当众拂了孟龄屏的面子,便应承下来。也罢,待会儿找个借口先走便好。 对比于一众女眷的兴奋,坐在座位上的少年反而有些局促了,没成想,秦崇州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径直向孟夫人问安。 秦崇州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独坐一侧的少年身上,眼底的愕然一闪而过,没想到陛下也来了。 秦崇州见赵承曦一身常服,又没坐在上位,顿时便清楚赵承曦是微服私访,于是便装作陌生人那般,直接和孟夫人说话。 赵承曦心里内心莫名有些不悦,我是该欣慰这个护国侯这么有眼色?可是我还没有给他眼色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真让人有些不痛快呢…… 孟夫人也是惊讶于秦崇州的表现,但也得体地起身行礼,在座的女眷们也纷纷行礼。 只有赵承曦一个人坐得……心安理得。 在场不知情的见了皆面露鄙夷,这般低劣草民竟如此不知礼数,也不向护国侯行礼问安? 秦崇州身后的几位公子哥们也向孟夫人行礼问安。 正当赵承曦稍稍安心的时候,最末一位男子走上前对孟夫人拱手行礼道:“小侄向二婶请安。” “快起来,应然,你也来了啊。”孟夫人赶紧免了来人的礼,又问道,“前厅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了,二叔让我来凑凑热闹。” “就你最爱热闹。”孟夫人嗔怪道,又向大伙儿说,“大家快落座,不要拘束,自在些。” 孟应然转身刚要落座,见首位坐了一人,刚想着谁敢当着秦崇州的面坐首位,结果直接撞进这人犀利揶揄的视线里,大吃一惊地道:“陛……” 他还没说完,赵承曦就直接打断:“孟大人还记得我这个毕公子啊?” “毕公子?”孟应然完全不知道赵承曦的意思。 “孟大人若是有空,便到我家药铺一趟,我看孟大人这脸色只怕身体有些虚啊……”赵承曦托着下巴端详着孟应然的脸,煞有其事地道。 这个孟应然是孟龄屏大哥的独子,按辈分算,赵承曦还要叫他一声表舅,父母逝世之后便住在丞相府,孟丞相二老待之如亲子一般。这个孟应然长得算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可是没有官场之心,如今只在翰林院担了个闲职,说是只想吃喝玩乐,游戏人间,现在二十五六了也不成亲,孟丞相孟夫人可没为这事少操心。 “药铺……”孟应然也是聪明人,听赵承曦这么两句话,心下便有了几分计较,便顺着赵承曦的话道:“好好,那就先谢谢毕公子了。” “坐下再闲聊。”孟夫人赶紧招呼着大家落座。 这时赵承曦还没有起身让位的意思,这可激起了小姐们的不满。 后来的公子哥们不明所以,以为赵承曦是什么大人物便没有多言,倒是几个心高气盛的姑娘家见了气得不行,恨不得冲出来仗义执言。 秦崇州也不计较,便在挨着赵承曦的次位落了座。众人见状,也纷纷依次落了座。 一位小姐暗想,若是此时我出声,侯爷岂不是对我印象深刻?想罢,她便开口了:“毕公子,这座位应是按品阶身份排列,你是一介平民,怎可坐在首位?” 赵承曦就知道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可是从小到大她都是横着走的,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去坐在下方,便回答道:“这位小姐说的在理,只是小姐你好像也是一介草民,刚刚那话好像也轮不到你来责问?” “你……”这位小姐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回答道:“我是替侯爷问的……” ““哦?原来如此。”赵承曦笑笑,又转头看向秦崇州,“那侯爷也是这个意思?” 秦崇州趁着这会儿和赵承曦没有尊卑之别,也转头看向赵承曦。 赵承曦没想到秦崇州会忽然这么直接地望过来,猝不及防地撞进秦崇州深如幽潭的眸子里,竟像被吸住那般一时移不开视线。 须臾,秦崇州缓缓开口:“本侯没有这个意思。” 秦崇州言毕,便移开了视线。 第5章 借诗表白 反倒是赵承曦有些不自在,我的心怎么突然跳的这么快,怎么回事,这个秦崇州不就长得好看些嘛…… 赵承曦赶紧饮了几口茶,平静平静。 秦崇州此话一出,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姐涨红了脸,尴尬的不敢再多言。 沐婉儿心下有几分嘲讽,这样的女子侯爷怎么可能看得上。 她虽然对赵承曦不敬秦崇州的态度略有不满,只是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这个毕公子好像和秦崇州相识…… 孟应然察觉到了场上的微妙气氛,出声打破僵局:“二婶,可准备了什么节目?” 孟夫人这才把刚才决定的击鼓传花的玩法和众人一说,于是游戏便开始了。 大家都在分发下来的纸条上写了字眼,折好放在侍女托着的托盘上,一个家奴在角落里背着身,咚的一声鼓声响起,传花开始! 能在众人面前一展才情自然是好的,只是若是抽中了什么难以赋诗的字眼,只怕就要丢脸了。这般想来,大家都是飞快地传走了手中的花球,避免鼓声停的时候花球在自己手里。 花球从赵承曦处开始,传完男宾,再从女宾的末位开始传回来。鼓声一停,花球刚好落在男宾中做得稍末的一位公子手里。 他也不扭捏,在侍女呈过来的托盘中随意取了一枚展开,里面赫然二字:“美人。” “哈哈,这个出题的倒是个妙人。”孟应然好像还颇为喜欢这个字眼。 “难道是孟大人拟的字?”赵承曦出声调侃。 “呵呵,不敢不敢……”孟应然只得摸摸鼻子掩饰自己的窘态。 抽到题的公子沉吟片刻,又开口吟诵:“一颦一笑芙蓉面,宜喜宜嗔迷人眼,如沐人间好春色,却羡鸳鸯不羡仙。” 众人纷纷称好,算是过关,游戏继续。 这次被选中的是女宾中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姐,只见她娇羞地抽了一个纸条,展开一瞧,神色紧张,久而不言。 “文小姐,是何字啊?”孟夫人见状问道。 “是……宝剑。”这位文小姐略有几分窘态。 孟夫人打圆场道:“闺中女子只怕不了解刀剑这些,无碍,文小姐切莫在意,让场上的一人替你喝杯酒便好。” 文小姐这才安了心,沉思片刻,垂着眸,面上含羞地道:“可否请侯爷替小女饮杯酒?” 文小姐这话不免让其他女眷都有些不悦。就像是一起看中了个首饰,结果有人抢先付了钱的感觉。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秦崇州一脸漠然,低头摩挲着手上的酒杯,开口说:“本侯不喜饮酒。” 文小姐一听鼻子一皱,几乎马上就要掉泪了,这么当众被男子拒绝,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赵承曦倒是看了秦崇州几眼,这个人是木头,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请他喝酒都不肯,不就一杯酒嘛…… 其他女宾皆幸灾乐祸,抢先付钱又怎么样,老板还不是不卖! 孟应然见状赶紧开口:“文小姐,在下是否有幸替小姐饮酒?” 见有人替自己解围,文小姐这才勉强展了笑颜,起身行礼道:“谢谢孟大人。” 之后几轮有人出口成诗,有人实在没办法,也找了其他人替自己饮酒,但都不敢把主意打在秦崇州身上了。 这次,花球在沐婉儿和身边的小姐四手交接的时候,鼓声停了。 沐婉儿身边的小姐赶紧撒开手,沐婉儿也不恼,礼貌地笑笑:“让小女子来。” 沐婉儿本就在女宾里相貌最为出众,又如此举止大方,不仅好多男子为之侧目,连孟夫人也赞许地点点头。 赵承曦也打量了沐婉儿几眼,这个姑娘比起其他小姐来,算是最知书达礼的了。 沐婉儿抽中的是“明月”。 沐婉儿低头轻笑,算她运气好,这个题倒是不难。 “暑夜更深悄茫茫,月下芭蕉影成双。我见明月何皎皎,明月可愿照我窗?” 在座的都是读过书的,对沐婉儿这诗中的含义皆是心领神会…… 赵承曦暗想,这个诗好像有表露心迹的意思呢!只是谁是她的明月的?难道是…… 赵承曦瞟了身边的某人一眼,这个木头疙瘩怎么就那么多人看得上呢?我这么个英明神武的人在旁边,这些小姐姑娘们都看不见吗? 沐婉儿暗暗观察着秦崇州的动静,可是秦崇州从头到尾看都没看她一眼,沐婉儿有些泄气,只能希望秦崇州能够听出自己诗里的含义了…… 赵承曦心里还拧巴着呢,岂料花球一到自己手里,鼓声便止了。 赵承曦撇撇嘴,抽了一个纸条:“梅花。” 孟夫人稍稍放心,这个不难,想必陛下没有问题。 怎料赵承曦甩甩衣袖,丢下一句:“不会!” 在场不懂得掩饰心思的直接面露鄙夷,掩唇嘲笑,懂得掩饰心思的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讽一句不学无术。 孟夫人见了都颇有些恼怒,自家的陛下外孙是人中之龙,是让人仰望的存在,怎能容得这些人蔑视?孟夫人自然不可能认为赵承曦是真的不会,他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孟夫人也不好置喙。 但总是不乏有人要出言声讨。 “毕公子,你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还玩什么传花赋诗啊,不如到后头击鼓。” 出声的是一位年轻公子,方才听说赵承曦不过是个毫无身份的平民,便也无所畏惧,肆意嘲笑起来。 这话倒是得到了场上不少人的赞同,大家也乐得看热闹,幸灾乐祸的目光在赵承曦脸上扫来扫去。 赵承曦可不是吃亏的主儿,顿时回了一句:“这位公子以为你刚才说的两句诗很好吗?” “至少我说出来了,你有本事也说出两句诗来啊。” 众人以为赵承曦会自惭形秽地说不出话来,或者支支吾吾地勉强念出两句诗。 岂料赵承曦面不改色,小手一摊:“我没本事!” 有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孟夫人忍不住摇摇头,陛下这还是小孩子脾气啊…… “那我要请谁替我饮酒呢?”赵承曦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可惜大多数人都不愿买她的账,都不接话。 须臾,赵承曦粲然一笑,把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侧这位:“不如就请护国侯替我饮杯酒!” 第6章 我原是从山巅来 此言一出,幸灾乐祸,暗笑赵承曦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在少数。连刚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的请求,秦崇州都拒绝了,难道会答应你这个不识礼数又不学无术的小子? 可惜秦崇州的表现令众人大跌眼镜。 秦崇州低着头,竟说了个“好”,便举杯一饮而尽。 之后,场上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 赵承曦自然知道秦崇州会帮她,但是有个细节只有坐在他身侧的赵承曦看到了,秦崇州说好的时候,好像是带着笑意说的…… 他笑什么笑……我又不是真的不会…… 如果这场游戏中,令人瞩目的护国侯没有被抽中的话,只怕是谁都会觉得可惜的。这不,这轮就刚好由秦崇州来抽纸条了。 只见秦崇州信手拈了一个纸条,摊开一瞧,竟低笑不语。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纸条上是写了什么好笑的字眼吗? 赵承曦近水楼台,凑近一瞧,便笑弯了眼:“我看这位出题人才是妙人呢,这个词是‘天子’。” 此言一出,大伙儿都面面相觑,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写这个词啊,私下里议论陛下,万一传进了宫里,可是大罪啊!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还能有谁? 便是随意地坐在座位上,眼里闪着狡黠,正等着秦崇州赋诗一首的赵承曦了。 孟应然见状也是悄悄捏了把汗,这个词很明显就是陛下用来为难人的,还好不是自己抽到这个,不然可是赋诗也难,投降也难了…… 其他人都暗中猜度着秦崇州的反应,嗯……其实他也没什么反应,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纸条,好似他人口中的难题是自己与他无关。 正当众人还在交头接耳秦崇州要如何应对时,秦崇州骤然开口吟道:“稻香十里获收忙,号角长鸣战旗扬。” 嗯……这前句说的是丰收,后句写战场,这是什么意思?和天子有什么关系? 大家一脸迷茫之际,秦崇州继续念:“养心殿主知何如?夜寒伏案触手凉。”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写百姓耕种,战士浴血沙场,这个国家的子民们都在辛劳着,那一国之君呢?更深露重仍在殿中处理政务。有趣的是,诗里还用了嗅觉、听觉、触觉来表现,实在是别具一格。 其实秦崇州对于舞文弄墨并不精通,这诗临时作来,也是略微粗糙,只是在场的谁敢说秦崇州一句不好,还不是满堂喝彩,赞颂秦崇州文武双全。 赵承曦对秦崇州的表现还是满意,若是秦崇州开口便恭维她雄才伟略,说东陵国在她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怕她会看低了这护国侯。好在他的应答朴实自然,深得她心。 赵承曦正觉得无趣,自己原本想丢个烫手山芋出来,岂料就这么轻而易举被秦崇州化解了,真是没意思。 嫌没意思,有意思的来了。 秦崇州径直转头看向赵承曦:“不知微臣的愚作陛下觉得如何?” 赵承曦正饮了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咽下,被秦崇州这一句惊得直接喷了出来。 身旁知晓赵承曦身份的下人急忙掏出手帕帮赵承曦擦拭。 惊的何止赵承曦一人,见那些宾客们哪个不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见秦崇州起身出列向赵承曦行礼时,才反应过来,匆匆起身,伏地行礼。 赵承曦整理好仪态,这才缓缓道了声“平身。” “陛下,请上座。”孟夫人躬身请赵承曦换座位,赵承曦也不推托了,在上位坐了下来。 众人偷偷抬眼瞥了赵承曦几眼,刚才那个泼皮模样的无知郎中竟是当今陛下?不不,陛下肯定是演技高超,陛下果然是陛下! “朕今日只是来为孟相贺寿,顺道看看孟夫人,本不想大张旗鼓,惹得大家拘谨,故而隐瞒身份,和众位共欢一堂,怎奈秦爱卿这般不识趣。” 秦崇州闻言,请罪道:“是微臣唐突了,扫了陛下的兴致。” 陛下您是还没有玩够吗? “看在秦爱卿的诗勉强合格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了。”赵承曦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谢陛下。” “不得不说,爱卿果然魅力无边啊,朕见这在场的姑娘们都对爱卿很是仰慕呢。” 众人皆屏息凝神,陛下这话是褒还是贬呢……怎么觉得有些酸味…… “陛下言重了,微臣并未察觉到有哪位小姐的仰慕。” 众人哑口无言,只能说……侯爷您真的很迟钝…… 刚才责问过赵承曦的小姐公子哪里料到这种局面,瑟瑟发抖的跪在堂前请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圣驾,请陛下降罪。” “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二人是性子直爽的人,年轻气盛,无可厚非。只是朕有一言说与你听,也说与众位。在场各位或是书香门第,或是朝中栋梁之后,但你的身份越显贵,品阶越高,你的包容心也应当更宽广。朕自小听万康帝教诲,为人君者,要海纳百川,包容万民。朕深以为然,也将此言赐予各位,切莫身居高位而忘了心怀谦卑与包容。” 赵承曦虽说肆意起来的时候毫无一国之君的样子,但一旦正经起来这暗伏在身上的浑然天成的天威便释放出来了,这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在场被教育了一顿的各位都面红耳赤,纷纷伏地高呼陛下英明。 秦崇州见赵承曦故作老态龙钟、语重心长地教导,忍俊不禁,才低头掩住笑意。 赵承曦玩也玩了,闹也闹了,甚至课也上了,便唤了孟夫人同自己去内堂,不再多留了。 不过众人齐跪恭送赵承曦的时候,赵承曦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 赵承曦转身俯视一堂跪着的才子佳人,莞尔一笑。 众人还不知陛下为何突然驻足,只听上头传来清朗朗的嗓音。 “寒风凛凛百花败,暗香幽幽我独开。众人问我何为故?我原是从山巅来。” 众人细忖,这说的可不就是梅花吗? 又更像是说赵承曦自己。 众人更是俯首帖耳,惭愧不已。 第7章 准备出宫 “陛下可有心仪的女子?”一到房里,孟夫人便急不可耐地问赵承曦。 “外祖母不是也见了?有哪个配得上你的乖外孙?” “臣妇觉得沐家小姐倒是不错。” “沐家小姐?哦……是生的不错,人家那诗写的,很明显就是心有所属了。” “还不是陛下您故意隐瞒身份,那些桃花都让护国侯给揽去了。” “只看名利地位的人朕也不会喜欢。”赵承曦见孟夫人满脸愁容,安慰道,“外祖母啊,朕还小啊,急什么!” 孟夫人见赵承曦心意已笃,也不好再多加劝说,便说起别的:“臣妇方才也是第一次见到护国侯,果真是气度不凡,只是陛下是否对护国侯颇有意见?” “外祖母你多虑了,护国侯战功赫赫,朕怎么会有意见,只是稍加调侃几句罢了。” “那便好。护国侯兵权在握,陛下登基不久,根基不稳,还是要对护国侯府多加安抚。侯爷是先帝钦定的托孤大臣,肯定是忠心耿耿的,臣妇是担心陛下城府太浅,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了。” 赵承曦自然清楚孟夫人的担忧,抚慰道:“外祖母放心,谁对孙儿好,孙儿心里门儿清。” 孟夫人还想说什么,屋外便走进一人来:“老臣参见陛下。” “外公免礼。” 来人正是得了消息的孟龄屏。 孟龄屏张口便噼里啪啦问:“陛下怎么就出宫了?也没带仪仗?侍卫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陛下您应该为东陵国的万千子民考虑啊,切不可拿龙体冒险啊!” 赵承曦张张嘴,没说一个字。她突然后悔来这丞相府了,准确的说,是后悔被孟龄屏知道她来了…… 沐婉儿虽说也惊讶于赵承曦的身份,只是秦崇州才是她的当务之急,其他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刚才自己的表现她是满意的,只是她并不知道秦崇州是否有留意到自己。今日见到秦崇州的机会实属难得,若是过了今日,下一次见到秦崇州就不知是何时了。既然如此,她必须再主动一次。 赵承曦走后,大家便各自闲聊着,秦崇州自然不会多待,便起身离开。 秦崇州本来带了秦绪和秦秩来了相府,只是刚才来风荷台的时候,秦崇州便让他们二人留在前厅吃酒去了。秦崇州便想着去叫上他们二人便回府去了,刚出了风荷台不远,却被一声“侯爷”唤住了。 这个女子是……好像并不认识。 “何事?” “小女子沐婉儿见过侯爷。”沐婉儿端庄地给秦崇州施了个礼。 秦崇州颔首:“免礼,不知道小姐有何事?” “小女子久仰侯爷大名,今日一睹侯爷风采,特来拜会。”沐婉儿说的落落大方,看向秦崇州的目光也充满着崇敬和爱慕。不得不说,沐婉儿这般举止优雅又充满自信的模样的确是男子的理想中的伴侣类型,尤其是身份尊贵,见多识广的男子。 可是秦崇州是何人,这种目光他完全不以为意,他对女子也不曾亲近了解,对沐婉儿更别谈有什么感觉。 “那谢谢沐小姐了。”秦崇州点点头,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沐婉儿小跑两步,走到秦崇州身旁,笑道:“侯爷,小女刚好也要离开,不知可有这个荣幸和侯爷同行?” 秦崇州微蹙眉,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随你。” 只是秦崇州步子大又快,沐婉儿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秦崇州,可是她又实在不愿放弃这个和秦崇州独处的机会。 “侯爷可对方才小女游戏时的劣作有印象?”沐婉儿想趁机试探秦崇州可意会到自己诗中的寓意。 “抱歉,本侯实在不是舞文弄墨之人,并未细听。” 不成想秦崇州直接一句就让沐婉儿有些尴尬,沐婉儿还想说什么,秦崇州又道:“本侯尚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秦崇州也不等沐婉儿回答,便疾步走开,留下欲言又止沐婉儿在原地。 小桃不一会儿才跟上来,问道:“小姐,可和侯爷说上话了?” 沐婉儿不答,反道:“你让人悄悄观察着侯府的动静,若是侯爷出府了便来告诉我。” “好的,小姐。”小桃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应了下来。 秦崇州到了前厅,发现秦绪和秦秩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秦绪二人望见秦崇州便迎上来,秦绪道:“侯爷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坐会儿就走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秦绪深知秦崇州的性子,不喜这些宴席,今日若非看在孟龄屏的面子上,大抵是不会来了,更何况是那种和女眷赋诗弄词的聚会。因此,秦绪便猜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绪啊,在这相府哪会出什么事,指不定就是侯爷相中了哪家小姐,便多待久了点。”秦秩对自己的猜想很笃定的样子。 秦崇州早就习惯了秦秩的胡言乱语,直接无视道:“有点事耽搁了。让人同孟相说一声,说本侯有事先走,改日再登门拜访。另外,秦绪你带几个暗卫在这候着,暗地里护送陛下回宫。” “陛下?陛下在这?”秦绪二人都吃了一惊。 “陛下微服私访,去办。” 既然被孟龄屏知道了,赵承曦当然不可能悄悄回宫了。孟龄屏派了府兵护送赵承曦回宫。 赵承曦进了养心殿便有些惋惜道:“今日就尽在相府待着了,京陵城都没有逛逛,一品阁也没去。不行!过两天朕必须再出去一趟,不然实在是耿耿于怀!” 小连子见赵承曦兴致勃勃的样子,小脸一皱,对这个陛下啊,他是一点辙都还没有。 “陛下,方才回宫的时候,属下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人数六人,武功不低,只是并未察觉到恶意。”常一向赵承曦禀告道。 “难道是外公担心朕,又派人在暗中保护朕?”赵承曦挥挥手道,“算了,人家没恶意就不管了……咱们下次去一品阁!这京陵城最出名的酒楼我必须去试试!” “可是陛下,常一不是经常为您把一品阁的菜买回宫了吗?您都吃过好几回了……”小连子弱弱地提醒一句。 “外带的怎么一样?当然要去吃新鲜出炉的啦。” 常一及小连子:…… 第8章 酒楼闹剧 一品阁今日依旧是热闹非凡,舞台上一位俏姑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台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沸反盈天。 “朕说啊,你们两个快点坐下,咱们今天就是来好好享受的,别拘礼啊。” 说这话的不正是赵承曦吗?只见她冠玉束发,身着水蓝色的祥云纹缎面束腰长衫,正坐在大堂的一面桌子前招呼着常一和小连子坐下。 “陛下啊,咱们上包间好不好啊!小连子求您了,这要是被人磕着碰着怎么办啊!”小连子一脸苦相。 “不好!咱们是要走进民间,与民同乐,体察民情,就是要坐在这里,你看大家伙在这吃得多开心啊,朕看了也开心。你们快坐,对了,你们叫朕……不对,叫我少爷知不知道!” “知道了,少爷。”小连子和常一这才不得不坐下。 “啧啧啧,朕……本少爷今个儿这趟真是来对了,这荷叶鸡刚出炉的时候,比让常一外带进宫的吃起来真的好吃多了,你们试试!” 赵承曦吃得正开心时,一个身穿着暗红色镶金丝衣裳的肥头大耳的男子,带着七八个仆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一品阁。 “小二!给本少爷来个包间!”这个一看就是纨绔公子模样的大少爷进门就大嗓门地喊道。 “诶呦,袁少爷,真不好意思,今儿包间满了,不如您大堂委屈点?”小二见这主可是不好惹的,连忙陪笑解释道。 “你这狗东西说什么呢!我们少爷是能委屈的身份吗!”袁少爷身后的仆人凶神恶煞地吼道。 “诶诶诶,我还是可以委屈的。”没想到这位袁少爷反而这般好说话,连店小二都出乎意料。 只见这袁少爷直奔台上的唱曲的小姑娘去了:“在大堂好啊,这姑娘没见过啊,新来的啊!本少爷要她给本少爷斟酒!” “真不好意思啊,袁少爷,咱们这姑娘只负责唱曲!”店小二面上陪笑,心里鄙夷,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本少爷不听这话,今个儿她要是不给本少爷斟酒,你们这一品阁明天就别想开了!”袁少爷说的盛气凌人。 “嘿!别想开了!”袁少爷身后的仆人也大呼大叫起来。 周围的食客们只能默默同情那位唱曲的小姑娘,可是谁也不敢出头,这个袁少爷可是京陵城出了名的小霸王,谁也不敢得罪啊。 唯一看得津津有味的就是……赵承曦了。小连子原本还担心赵承曦会上去出头,没想到这主子看得聚精会神的,一边看还一边发表评论:“你们看啊,这就是书里写的恶霸啊,本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啊,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模一样,啧啧啧,本少爷真是大开眼界了!” 二楼的一间雅间里,沐婉儿一身青色罗裙,清新淡雅。她眉间却暗含着一抹隐隐的焦虑。 有人推了房门走进,是沐婉儿的贴身婢女小桃。 小桃走近,神色颇有些慌张,道:“小姐……” 小桃刚开口便被沐婉儿打断了:“怎么样?侯爷还在雅间吗?” “回小姐,是的,侯爷自从进了雅间便没出来过……小姐,咱们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见到侯爷的。” “来日方长?我已经十八了,若是侯爷再不能对我动心,我哪里还有机会?”沐婉儿的话泛着苦涩。 “小姐……”小桃见了沐婉儿的模样,一时也说不出怎么安慰的话来。 “对了,你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小桃一个激灵才记起来,慌慌张张道:“小姐,咱们现在可不能出去,我刚才看到袁少爷来了,若是被那个登徒子看到您,就不得了了!” 不料,沐婉儿闻言,微蹙的眉心稍展,嘴角竟浮出一丝笑意:“不,我们要让他看到。” 秦崇州坐在雅间品茶,秦秩在一旁候着。 须臾,秦绪进来了,走近秦崇州身旁道:“侯爷,查清楚了。方才跟踪我们和这两日在府外监视侯府的人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只是市井之徒,也不识武,他见咱们进了一品阁便让人去报信。暗卫跟着报信的人,发现沐府是幕后之人。” “沐府?沐清之?”秦崇州对这个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这沐清之还算个清官,什么时候把心思盘算到他头上了? 秦绪此时面色有一分窘态,解释道:“侯爷误会了,此事只怕沐大人并不知情。这幕后之人是沐府小姐沐婉儿,侯爷也曾听说过?” “不曾。”秦崇州摇摇头。他那日并未仔细听沐婉儿说话,若是和沐婉儿面对面,秦崇州可能还有些印象,对于她的名字,秦崇州可就没放在心上了。 “咱们前脚到了一品阁,这沐小姐后脚便也跟来了,如今正在另一间房。” 秦秩一听这个话题可就来精神了:“侯爷八成是忘了。没想到竟然是侯爷的桃花债找上门了!这沐婉儿长得如何?秦绪你可有见到?” “休得胡言。”秦崇州叱止道,又嘱咐秦绪:“你让人盯着那个女子,本侯可不想惹上这种麻烦。” “那跟踪的人要如何处置?” “这些跳梁小丑先放着。侯府不能因为他们暴露了实力,但也不能忽视了,有什么情况及时禀告。” “属下遵命。”秦绪领命出去了。 再说大堂这边。 最后,唱曲姑娘只得委屈巴巴地坐在袁少爷身旁帮他斟酒,可是这袁少爷怎会止步于此,还没喝两杯酒就开始动手动脚了,一会儿摸摸小手啊,一会儿拉拉小腰啊。 那姑娘动也不敢动,浑身发颤,眼泪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本少爷的子民都这么冷血无情,都没有人施以援手吗!”赵承曦的正义感被激发起来了,愤愤不平道。 “回少爷,只怕大家是怕了这位袁少爷。”小连子回道。 “那本少爷来!”赵承曦说着便要起身,不料这时袁少爷却停了动作,直愣愣地看着某处,站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迎了过去。 第9章 揍恶霸 赵承曦顺着方向一看,原来是二楼下来了一位浅翠色衣裙的女子,虽然远远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从她婀娜有致的身姿可以看出她应该姿色不俗…… 这位姑娘刚要离开,却被袁少爷一手拦下:“沐小姐,咱们真是有缘啊!” 姑娘的侍女见状连忙上前把自家小姐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笑得猥琐的袁少爷。 “你是什么东西,给本少爷滚开,本少爷在和你们小姐说话呢!” “袁少爷有礼。”浅翠色衣裙的姑娘依依施了个礼,“请袁少爷见谅,小女还有事,就不叨扰袁少爷用餐了。” 咦?这个人好像是沐家小姐?赵承曦认出了沐婉儿,但是想想还是打算先静观其变。 “诶,沐小姐要什么事这么急啊,陪本少爷用个饭再走。”袁少爷不依不饶。 “实在抱歉,家父要来接小女了……” “这有什么,等沐伯父来了,本少爷再请沐伯父喝一杯好了。”袁少爷丝毫不把这位沐小姐的父亲当一回事。 “既然袁少爷盛情难却,小女就陪袁少爷片刻。”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位沐小姐反倒答应了下来。 “来来来,沐小姐。”袁少爷回头见那位唱曲的小姑娘还坐在位置上,恶狠狠地呵斥道:“快滚开,给沐小姐让座。” 这小姑娘如释重负,赶紧腾出座位逃开了。 “沐小姐,家父常说沐伯父很是能干,为他分忧不少呢。” “那小女在这里代父谢谢袁伯父夸赞了。”沐婉儿嘴上客气的表示谢意。 因着赵承曦坐在角落,沐婉儿一时并未注意到。反倒是赵承曦悄悄地打量起沐婉儿来,这明眸樱唇,巧笑倩兮,重点是这身气质,犹如夏日里的青莲,雅致清新,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或许是赵承曦打量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这位青莲美人不自觉也看了他一眼。 沐婉儿愕然,双瞳微缩,这不是陛下吗! 赵承曦悄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沐婉儿不要声张。 沐婉儿的反应引起了袁少爷的注意。 袁少爷转头一看,角落里一个毛头小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沐小姐,像是……像是在看一出好戏一样…… 袁少爷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赵承曦喊道:“你个小子看什么呢你!” 赵承曦见自己被点名,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啊……我在看一坨牛粪竟然会说话,对着一朵鲜花在呱呱叫呢!” 赵承曦说的煞有其事,惹得哄堂大笑,连沐婉儿也不禁用玉手轻掩唇边笑意。但也有人暗暗叹息,只怕这个少年惹到了袁炳南,要遭殃了啊。 袁少爷火冒三丈,冲到赵承曦面前,指着他哄道:“你是什么人!竟然对本少爷这般无理,不要命了吗!” 常一迅速闪身到赵承曦身前,以免袁少爷有什么犯上的举动。 “你是什么人!竟然对本少爷这般无理,不要命了吗!”赵承曦嗤笑一声,把话原原本本还给他。 “你!我是袁炳南!这个京陵城归我管!”袁炳南洋洋得意地自报家门,“你又是谁?” “我是毕曦!这个京陵城归我管!”赵承曦继续原话奉还。 袁炳南闻言像是听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直不起腰来。 赵承曦努努嘴,小连子会意,直接把令牌亮出来。 袁炳南见了令牌面露诧异。 只见他把小连子手上的令牌拿过来,直接上牙咬了两口,小连子气的想夺回来,却被袁炳南的手下拦着。 袁炳南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有这种好东西,好,看在这块金子的份上,本少爷今个儿就不和你计较了。” “少爷,我们的令牌!”小连子气的只得和赵承曦告状。 赵承曦幽幽叹了口气,和这种连皇家令牌都不认识的蠢货还浪费什么唇舌呢? 赵承曦直接下令:“常一,给本少爷狠狠揍这家伙!” “属下遵命。”常一站在赵承曦身前,利剑出鞘,杀气毕现,吓得袁炳南众人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常一,别伤了性命。”赵承曦补充道,常一这才息了杀意。 “愣着干嘛,上啊!”袁炳南也赶紧催促自己的手下出手。可是他的这些乌合之众怎么比得过常一,三下五除二就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满地哀嚎。 “你你你别过来啊。”袁炳南见自己的人都惨败,心中惧怕,威胁道:“你有本事在这等着啊,我去叫我爹来!” “你是三岁小孩啊,动不动就叫爹。行啊,你就派你的一个手下去,我看看你爹来了能把我怎么办?”赵承曦笑得贱兮兮的,她心中早已明了,这个袁炳南的爹应该是哪个朝廷命官,所以这个袁炳南才敢这么放肆,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官这么胆大包天。 “好啊,你快去叫我爹来,带多点人!”袁炳南狠狠踢了一下地上一个手下的屁股。那个手下忙应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沐婉儿见了这情形,心下思索着。自己本来是想借袁炳南逼侯爷出来英雄救美,没想到陛下会在这里。虽然自己的计划没能如愿,不过这袁炳南,今日算是玩完了。 沐婉儿眸色一暗,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悄悄同小桃说了什么,小桃趁着没人注意,也溜出了一品阁。 “本少爷我可没说要放过你,常一,揍他!” “啊啊啊……” 秦绪一进门,秦崇州便问:“怎么回事?下边这般喧闹?” “回侯爷,是城里有名的恶霸袁炳南在闹事,而且……陛下也在。” “你说什么?” 秦崇州闻言马上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缝查看,果真看到赵承曦的身影。 “怎么回事?” 待秦绪禀告完毕,秦崇州思索片刻道:“你和秦秩去看着,别让人伤着陛下。” “属下遵命。” 秦崇州吩咐完毕,依旧伫立在窗边关注着下边的情况。 秦崇州见赵承曦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吃着小菜,时不时扫几眼袁炳南的狼狈样,显然是乐在其中。 秦崇州嘴角莫名浮出一丝笑来。 陛下啊陛下…… 第10章 朕告他谋反 赵承曦看着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袁炳南真的是神清气爽啊。 旁边一位大爷忧心忡忡,忍不住劝诫道:“这位公子,趁他们家的人还没来,你还是快逃。他们你惹不起啊!” “大爷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惹不起的人呢。” 大爷见赵承曦语气笃定,只得悠悠地叹气。 “店小二,笔墨伺候。”赵承曦吩咐道。 赵承曦此举可谓是大快人心,店小二也心中佩服,赶紧端上笔墨。 赵承曦提起毛笔沾上墨,蹲在袁炳南身旁笑道:“你爹动作太慢了,本少爷就拿你找点乐子。” 说罢,赵承曦便开始在袁炳南脸上倾情作起画来。 不料袁炳南趁赵承曦不注意,从怀里猛地掏出把匕首,朝他刺去。 一旁的常一反应过来,连忙出手阻止,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袁炳南的匕首被什么东西击中,弹开在一边。 常一反应迅速地看向来处,视线里却只有一扇紧闭的窗门。 “你这个家伙还想偷袭本少爷啊,看来打的不够重啊,常一,继续。”赵承曦不知道那一刹那的细枝末节,还以为是是常一出了手。 常一迅速捡起地上的某物,这才执行赵承曦的命令。 过了一刻钟,一品阁又喧哗起来,门口传来一声来势汹汹的恶吼:“谁敢欺负我儿子,我饶不了……” 来人的气势还没维持多久,甚至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刚进一品阁的大门没走几步,就看到赵承曦笑得人畜无害的小脸正望向自己,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变故把在场的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不过来人的下一句话终于为大家揭开谜底。 只见这位刚才还穷神恶煞的人现在全身发抖,伏地不起,声音也抖得厉害道:“罪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句好比平地一声雷,众人目瞪口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跪下行礼:“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赵承曦颔首,沉声道。这个时候还是要展现出君王的气势的。 “谢陛下。”众人起身,只有一人还伏地不起。 “袁爱卿啊,真是不好意思呢,把你的爱子打成这个样子。”赵承曦说得可以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呢。 “陛下言重了,犬子能得到陛下的教训是他的荣幸。”袁春智扫了一眼地上脸上赫然一个乌龟的图案,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袁炳南,忍痛道。 “袁爱卿啊,刚才令郎说要让他爹来教训朕,朕还很是好奇,要知道朕这辈子也就被两个人教训过,一个是朕的父皇,另一个是朕的皇爷爷。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能教训朕,现在袁爱卿你也来了,不知道该怎么教训朕啊?” 赵承曦每说一个字,袁春智就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他冷汗淋漓,衣裳都快被浸湿了。 “罪臣不敢。” “你不敢,可是朕看令公子可是很敢啊。” “回陛下,只怕是犬子不知道陛下您的身份,才会多有冒犯,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陛下宽恕犬子。”不得不说,袁春智还是聪明的,捉住了一线生机。 “袁爱卿不愧是大理寺卿,好一个不知者无罪,说的在理。既然这般,朕的确不好再责备什么。” 袁春智心下稍安,不料赵承曦又道:“朕平日里也不知道袁爱卿是如何办案的,不如择日不如撞日,朕就借一品阁这宝地,让袁爱卿好好审审这个案子,既然袁爱卿你说不知者无罪,那朕就以东陵国平民百姓的身份状告令公子袁炳南!” 袁春智心凉了半截,可以说是进退两难,这时又一声高呼万岁:“微臣京陵城城尹沐清之参见陛下。” “平身。沐爱卿怎么来了?”沐清之?赵承曦问道。 “回陛下,微臣见小女沐婉儿迟迟不归,特来接小女归家。” “臣女沐婉儿见过陛下。”一旁的沐婉儿也向赵承曦施礼。 “沐小姐免礼。沐爱卿教的不错,令爱可谓是知书达礼,亭亭玉立。”赵承曦这句夸赞是真心的。 “谢陛下夸奖。” “既然你也来了,就帮袁爱卿做个笔录。” “微臣遵旨。” 赵承曦眉头一皱,思索片刻,挥手唤来店小二:“小二啊,朕想请你帮忙多叫几个人,去街上敲锣打鼓,告知街坊邻里,就说袁爱卿要在一品阁大义灭亲,审理自己爱子袁炳南的案子,朕监听,让大家有冤的赶紧来报冤,一刻钟后开始。” 店小二只觉心中正义之气澎湃,忙答应着出去。 听着赵承曦的吩咐,袁春智的心更是凉透了。只怕今日袁家是过不去了…… 赵承曦抿了一口茶水,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清清嗓子道:“袁爱卿,开始。” 袁春智颤颤巍巍地坐上收拾出来的高台,惊堂木一拍,“升堂!” “威……武……” “今日朕在一品阁用膳,意外看到袁公子调戏良家妇女,上前警告并亮出了令牌摆明身份,岂料袁公子不但对朕辱骂,还抢走了朕的令牌。朕让常侍卫讨要回令牌,岂料袁公子竟让手下对朕的御前侍卫出手。” 赵承曦说到这,瞟了一眼一旁毫发无伤的常一,补充道,“好在常侍卫武功高强,以一敌十,袁公子趁乱竟意图行刺朕,被常护卫及时阻止,为了保证朕的安全,常侍卫不得已,只能让袁公子无法有再次动手的机会。” 大家闻言皆看向地上的袁炳南,这岂止是没有动手的机会,他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赵承曦停顿片刻,道:“虽然朕表明了身份,但是无奈袁公子实在愚钝,就姑且算他不知者无罪好了。那朕就状告他,一调戏民女,将刚才唱曲的小姑娘唤出来。二抢人财物,常一,把他身上的令牌搜出来。三杀人未遂,还好朕命大啊,既然不知者无罪,就不算他意欲刺杀当朝天子好了,诛九族就不用了。四嘛,朕状告他自称京陵城由他管,意图谋反!” 第12章 选妃 “婉儿,咱们总算摆脱了袁家这个大麻烦,还好你机警,让小桃来找为父,这才在陛下面前露了脸,还当上了这大理寺卿。”沐清之在书房长舒一口气,看向沐婉儿的眼里满是赞赏。 “那袁家是罪有应得,父亲在京陵城城尹这个位子上委屈了这么多年,如今可谓是扬眉吐气了。” “为父看当今圣上虽然年幼,但是个明君。今日陛下对你多加赞赏,不如……” “父亲!”沐婉儿不等沐清之说完,便出声打断,“父亲知道女儿已心有所属,即便是陛下,女儿也是不愿的。” “为父自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护国侯对你无意,只怕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又何苦执着呢?” “父亲不必多言,女儿自三年前在城门对领兵出城的侯爷一见钟情,眼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哎,如今陛下正值盛年,尚未纳妃,只怕选秀在即,你又是京陵城闻名的才貌双全,为父是怕陛下已经属意于你了啊。而且,自从护国侯回京之后,朝中有传言陛下对护国侯颇为不喜,护国侯军功甚高,这可是君王最为忌惮的,为父是怕就算你能嫁进护国侯府,也是惶惶不可度日啊。” “女儿意已决,父亲不必多言。”沐婉儿语气坚决,不容置喙,沐清之也只能默默叹气。 额……这能说沐清之真的是想多了,此刻的赵承曦一点都没有把沐婉儿放在心上,正坐在榻上品茶。 “陛下,属下失职,特来请罪。”常一跪在赵承曦面前,态度恳切。 “常一,怎么了?” “今日袁炳南企图袭击陛下时,属下一时失察,未能及时阻止。” “哦?你不是阻止了吗?” “当时幸得三楼包间里的一个神秘人出手相助,但是对方有意躲藏,所以属下未能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是他掷出来的暗器,属下查看了,是一枚玉佩,应该是一时情急从腰间扯下的。” 赵承曦接过常一手里裂成两半的玉佩,细心查看:“是块好玉,看来这位神秘人是个有身份的,这好像是刻了个字在上面?中间碎的太厉害了,完全看不出来啊!” “从暗器掷出的力度和速度可以看出,对方武功不凡,在属下之上。” “比你还厉害啊!”赵承曦努力辨认着玉佩上的字,没两下就放弃了:“算了,既然人家想做无名英雄,朕就不深究了。” “请陛下治属下失察之罪。” “这样,这次朕也没受伤,这个罪呢你自己先记着,要是下次再犯,二罪并罚。”对于跟了自己多年的常一,赵承曦还是不忍处罚的,但常一这个死心眼的,有时候真的说不通,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谢陛下隆恩。” 两日后,早朝。 “启奏陛下,今日京陵城街头巷尾皆在传颂陛下在一品阁的伟绩,百姓皆感沐陛下恩德。”朝堂之上,一位大臣正低头禀告。 “哦?此言果真?”赵承曦闻言很是欣喜。 “回陛下,千真万确。” “启奏陛下,老臣有本要奏。”孟丞相出列,拱手发言。 “孟丞相但说无妨。”赵承曦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启奏陛下,老臣听闻那日陛下微服私访,御前侍卫还与罪犯袁炳南动了手,甚至于陛下也差点受伤,敢问陛下是否属实?” “额……这个嘛,坊间传言都是比较夸张的,信不得信不得……”赵承曦对自己的外公丞相还是有点心虚的。 “陛下,老臣知道陛下现在年轻气盛,性子好动,但老臣请陛下为了龙体安康考虑,还是不要出宫为好。” “这个……朕不是没事嘛……”赵承曦暗想,果然!就是不想让朕出宫! “陛下,要是陛下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整个东陵国都会大乱啊!考虑到现在陛下还没有子嗣,老臣奏请陛下选秀纳妃!” 赵承曦闻言差点直接从龙椅上摔下来,赶紧干笑两声缓解尴尬:“哈哈,纳妃还言之过早,朕还年轻,想把精力放在国事上,还没有那个心思……哈哈!” “陛下,子嗣也是国事啊,还是一国之本啊,老臣奏请陛下选秀以充盈后宫!”孟丞相言毕,直接跪下叩首。 “臣附议!” 又有好几个大臣出列。 赵承曦有些为难的时候,秦崇州开口了:“陛下,如今战事稍歇,正是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候,而且国库为了支援边疆战事也亏空甚多,这时候选秀,只怕是劳民伤财,微臣认为不可。” 赵承曦眼前一亮,连忙应下来:“秦爱卿说的有理,朕深以为然,选秀暂且不提。” “陛下,既然选秀劳民伤财,那不如另辟蹊径。下个月陛下的万寿节就要到了,不如在万寿节上让五品以上官员携家中适婚女眷参加宴会,陛下从中挑选充盈后宫。这样既不会劳民伤财,又可让朝中大臣感沐皇恩浩荡,两全其美,陛下以为如何?” 赵承曦眼底冒火地望着这半路杀出的变数,强撑着笑脸问:“这位爱卿看的眼生,是哪位爱卿啊?” “回陛下,微臣是新上任的礼部郎中成则新。” “成爱卿的确是慧心巧思啊……”赵承曦几乎是咬着牙夸赞道。 “谢陛下夸奖。” “陛下,成大人所言可行,恳请陛下准奏。”孟丞相道。 “好……这件事就着成大人负责。”如今这情况,赵承曦也实在找不出别的借口了。这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就说一个没看上不就好了,哈哈! “启奏陛下,北周国的来使还有五日就要抵达京陵城了。” “那礼部算好时日打点驿站,接待好来使,不要失了礼数。”赵承曦颔首吩咐道。 “微臣遵旨。” 下了朝,赵承曦回到御书房,却愁眉不展。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在担忧纳妃的事?”小连子见赵承曦的模样,自己也有了几分愁容。 “纳妃那个还算小事,这个问题朕早就想过了,先使用拖延策略,实在不行要选妃,就说没有好看的,万一真塞进来,朕就不去临幸不就好了。”赵承曦说的头头是道。 第13章 北周来使 “那陛下是在烦什么?” “沐清之下朝后给朕一本奏折,禀明了袁春智的案子始末。他说去查了袁春智的府邸,发现了不少金银财宝,都是他搜刮的民脂民膏,数量之大让人瞠目结舌。” “好在陛下把这个大贪官给揪了出来。” “朕在想啊,这么随便查出一个,就贪得这么厉害。那朕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外公辅政三年,其实也是难做,一有大动作,就很容易被扣上把控朝堂的帽子。” 小连子听得云里雾里,二丈摸不着头脑。 “算了,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奴才不懂这些,只知道陛下英明!”小连子嘿嘿地笑两声,只知道一脸崇敬地看着赵承曦。 “你这小子,看你表现这么好,过段时间就是万寿节了,朕带你去看花灯会!” “花灯会?”小连子恍然大悟,“陛下,孟丞相不是不让您出宫吗?” “朕可没答应,宫外还有好多地方朕还没去呢!”赵承曦不以为然。 “不过陛下,奴才听说民间的花灯会可热闹,可漂亮了!”小连子其实也心动了。 “是,朕也听说呢……”赵承曦也两眼满是憧憬。 “五妹妹,待会儿的宴会上你可要好好表现,可不要丢了咱们北周国的脸。”呼延觉倚在马车里,打量着身旁的娇俏女子。 “三哥,放心,就凭我的美貌,到时候肯定让东陵国的小皇帝一看到我,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呼延清舞杏目朱唇,肌肤胜雪,媚眼如春,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像蒙了层水雾似的,果然是个人间尤物。 “五妹妹,这个小皇帝虽然长得矮小瘦弱些,但是容貌还是一等一的,也不算辱没了你北周国第一美人的称号。” “三哥先我们抵达京陵城,想必是见过那皇帝了?” 呼延觉只笑不答,自顾自道:“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尚未纳妃,五妹妹你要是能得他青眼,三哥不求你当个皇后,只愿你做个宠妃,本王和父皇也就安心了。” “三哥,我知道了。你和父皇不就是想我吹吹枕边风,离间东陵国皇帝和那个秦崇州么……” “五妹妹,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的人听去当真了可不好了……”呼延觉星目稍眯,危险的气息不觉让呼延清舞打了个寒战。 她这个三哥可不是好惹的,虽然面上一直都挂着笑,可是兄弟姐妹里最心思深沉的就是他了。呼延清舞赶紧识趣地笑笑,娇嗔道:“哎呀,三哥,妹妹知道错了,再也不乱说。” “记住便好。” 赵承曦端坐在高位,目视着呼延觉和几位来使缓步走至殿前。 “小王北周国呼延觉参见陛下。”呼延觉微低头给赵承曦施了个拱手礼。 “三王爷免礼。”赵承曦暗暗打量着这个北周国的三王爷,这个三王爷倒是生了副好皮囊,这肌肤比姑娘家还白嫩几分,那眉眼生的更是不俗,听说这呼延觉母妃是北周宠冠六宫的宠妃,今日从呼延觉身上便可对这宠妃的风姿窥得一二。 “陛下,小王奉父皇之命前来,愿与东陵国握手言和,为表示我国的诚意,小王为陛下准备了三样礼物。” “哦?不知是什么礼物?”赵承曦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回禀陛下,这一个礼物嘛,想必陛下已经收到了,便是两国边境的五座城池,如今已属东陵国管辖。” 赵承曦冷哼一声,这北周国真是不要脸,自己技不如人输给我们的,现在到他嘴里反倒成了礼物了。 呼延觉瞧出了赵承曦的不屑,心里暗笑,这个东陵国陛下果真是太年轻,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看样子没什么城府呢。 “陛下,这第二件礼物是父皇数年前寻得的一样珍宝,为了表示对两国友好关系的重视,忍痛割爱,命小王千里迢迢运来献给陛下。” “贵国陛下真是客气,请三王爷回去后一定要转告朕的谢意。”赵承曦嘴上言谢,心里却暗自腹诽:那个北周国皇帝有这么好心么,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小王遵命。”呼延觉便一击掌,示意殿外的属下可以进来了。 赵承曦好奇地望去,只见十个大汉分成两列,把一个蒙着红布的东西抬上殿来。赵承曦见那些大汉没走几步就大汗淋漓的,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又沉重,看来抬的东西真的不轻啊。 十个大汉数着一二三,动作统一地把担子放下,碰的一声落地,感觉整个大殿都抖了抖,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陛下,这便是父皇送给陛下的礼物。”呼延觉捉住红绸,一扬手便扯了下来。 赵承曦定睛一看,颇有些傻眼,这是什么玩意?不就是一把黑漆漆的巨剑吗? 不仅是赵承曦,在场的大臣们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这个礼物很是不满。 呼延觉见状,不动声色地敛下眼底的笑意,正色道:“陛下,这便是父皇在数年前在我朝圣山脚下掘出来的巨剑,此剑通体黝黑,重达五百公斤,吹发即断,父皇深以为只有此剑才能配上神武英勇的陛下。” 赵承曦挑挑眉,这个小破王爷的话朕怎么听得像在骂朕呢?送来这么个破铜烂铁还吹得天花乱坠,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虽然赵承曦在心里把呼延觉骂得狗血淋头,但是面上还是要保持着一国之主的风度的。 赵承曦清清嗓子,笑道:“那便谢谢贵国陛下了。先抬下去。” 没想到呼延觉的下一句话让赵承曦差点把桌上的杯子丢下去。 “陛下,您要不试试?”呼延觉一脸恭敬,仿佛自己的提议理所应当一般。 赵承曦强撑笑脸,找了个借口道:“朕前几日感染风寒,如今痊愈了,身体还是有些虚,提不起力气,试剑之事今日就作罢。” “陛下神勇非凡,想必不用什么力气,只需稍稍抬手,便可挥舞起这把巨剑。”呼延觉说的一本正经,不认识赵承曦的人只怕听了都要信了。 第14章 和亲 大臣们都知道他这是故意刁难,但是呼延觉都说到这份上了,一昧拒绝只怕失了颜面,若是应承下来,别说赵承曦了,只怕整个东陵国都找不出来一个人能举起这巨剑。 正当赵承曦进退两难之际,站在殿下左首位的秦崇州缓缓开口:“陛下,微臣一眼便相中了这把巨剑,恳请陛下能将此剑赐予微臣。” 赵承曦当然看出来秦崇州是在帮自己解围,连忙顺着台阶下:“秦爱卿为我东陵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这点小要求朕当然要满足。这把剑朕就赐给护国侯了。” “谢陛下。” “三王爷,既然贵国已经把这份礼物送给朕了,那朕可以作主赐给护国侯?” 呼延觉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垂眸暗笑:“陛下果然对侯爷尤为宠信。也是,侯爷为贵国立下汗马功劳,就连敝国子民,说起东陵国,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陛下,反而是护国侯的威名。这两日,小王在京陵城中也是时常听到贵国百姓对侯爷的军功赞不绝口呢。想来侯爷不仅深受陛下青睐,在百姓的心中分量也是不轻呢。” 呼延觉此话一出,朝中大臣皆默默相视无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想挑拨离间,但是大家也知道他的话也是事实。 秦崇州闻言反而没什么反应,一个眼神都没给呼延觉,反而是抬头悄悄观察了一番赵承曦的面色。 赵承曦一听,一脸鄙夷,暗想:这个小破王爷还想骗朕,以为朕不知道啊,最近京陵城的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为百姓除了京陵城一霸的爱民如子英明贤德的陛下朕啊! 秦崇州看出赵承曦的不信,内心稍安,看来陛下还是信任自己的,完全没想到赵承曦其实关注点都放在了呼延觉的最后一句话上。 呼延觉见赵承曦没有反应,也不在意。自古以来,臣下的功劳过大,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过高,就会成为君主心中的一根刺。而呼延觉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去拨弄拨弄这根刺,去提醒赵承曦这根刺的存在,促使他尽快拔除。 “既然这把剑已经属于侯爷了,那就请侯爷试试称不称手。” “陛下,既然三王爷盛情难却,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爱卿尽管试试。”赵承曦也有点好奇,不过看秦崇州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应该没问题。 秦崇州大步走到巨剑面前,打量片刻,大手一把握住剑柄,摩挲着。呼延觉见状,嘴角微扬,看来秦崇州也不过如此。 须臾,秦崇州猛然发力,抓住剑柄奋力一举,直接把巨剑举过头顶,把殿上的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呼延觉也有些微愣。这么一把笨重古拙的剑被秦崇州举重若轻地随意挥舞着,竟有几分潇洒灵动之感。 赵承曦不由得第一个拍手叫好,大臣们才回过神也鼓起掌来。 秦崇州这才缓缓把巨剑放回原位,面色如常,气息平稳,好似刚才举起的不过是一把普通寻常的剑而已。 “陛下,这把剑很称手,微臣谢陛下赏赐。”秦崇州转身又对呼延觉道,“还烦请王爷的人将巨剑送至本侯府邸,不胜感谢。” “那是自然,护国侯不必客气。”事已至此,呼延觉不好再说什么,神色也恢复如初,让人看不透他的意图。 “三王爷,不知道贵国的第三样礼物是什么?”赵承曦也不想再和呼延觉虚以委蛇,只想快点结束这个麻烦的宴会。 “陛下稍安勿躁,现在便为陛下献上这第三份礼物,也是最贵重的礼物。”呼延觉拍拍掌,一名穿着北周国服饰的女子踏着莲步而来。 她头上戴着由五颜六色的玛瑙串成的头饰,一身颇有北域特色的朱红衣裙勾勒出曼妙身姿,手腕脚踝上还戴着铃铛镯子,走起路来铃铃作响,听得人心里痒痒的。眉似远山,美目盼兮,透过一片轻薄的掩面纱巾,只能看见一抹红唇若隐若现。 “她便是小王父皇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小王的五妹妹,清舞公主。”呼延觉一边介绍一边观察着赵承曦的表情。 “小女清舞见过陛下。”呼延清舞揭开面纱,款款施了个礼。 赵承曦目不转睛地盯着呼延清舞。原来是兄妹啊,难怪长的有点儿像。这就是北周国女子的服饰啊?看上去真的和咱们东陵国的很不同呢!咱们的都是轻便柔软的纱质绸缎,绣的图案也都是花啊鸟啊的,看他们北周国的衣服好像比较硬质的布料,图案还是老鹰,不过也还挺好看的! “陛下!陛下!”孟丞相的一声提醒总算把赵承曦唤回神来。 陛下啊陛下,您前几天还义正严辞地说不要纳妃,今天倒好,直接在大殿上盯着一名女子出神,微臣是该高兴还是忧虑啊! 赵承曦面露窘态,连忙道:“平身。” 赵承曦这副模样倒是满足了呼延觉两兄妹。没想到这小皇帝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还是个好美色的呢! “陛下,为了表示和贵国修好的诚意,父皇特命小王的五妹妹,清舞公主前来和亲。听闻陛下后宫未立,这个妹妹可是北周国的第一美人,和陛下刚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呼延觉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刚才见陛下的模样,只怕是看上了这个北周国公主。若是封为妃子还好,若是封为皇后,那岂不是咱们东陵国的后宫都被北周国的人把持了? 赵承曦默默扶额,朕的魅力就这么大么?就连北周国也想送给自己女人,哎,这下可如何是好啊。可惜东陵国的皇室成员本就少,也找不到其他和亲人选。若是与大臣和亲,只怕北周国也是不肯的,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也只有赵承曦了。 殿里的人都各有各的心思,只有秦崇州一人面无表情,默不作声,跟个局外人似的。 就在这时,赵承曦开口了:“对了,我们东陵国的第一美人是谁啊?” 第15章 第一美人 赵承曦真的只是突然想到,这北周国的第一美人是呼延清舞,那咱们东陵国的第一美人是谁啊,自己都不知道啊。于是赵承曦这是这么好奇地问一下……而已。 可是这话在大家听来可不知那么简单了。 赵承曦话毕,殿里唰地一下鸦雀无声了,没想到陛下一个美人不够,还想坐拥两个第一美人,前几日坚决不纳妃的陛下去哪儿了! 殿内静默了须臾,一个大臣才颤颤巍巍地出列:“启禀陛下,东陵国的第一美人微臣倒没听说过,不过京陵城的第一美人大家反而比较熟知,便是大理寺卿沐大人的女儿沐婉儿。” “哦?沐婉儿?朕见过……的确是个美人。”赵承曦回想着,这沐婉儿和呼延清舞虽然都是美人,这气质却大相径庭,沐婉儿倒是比较符合东陵国的审美,有着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风范。 “谢陛下夸赞。”沐清之赶紧俯身谢恩。 呼延清舞一听,不乐意了:“你们那什么沐婉儿有多美!叫她出来,我们比一比!” 赵承曦可是个爱凑热闹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欣然同意,趁机把纳妃的事带过:“既然清舞公主提议比一比,朕倒也有些兴趣,不如在朕的万寿节上,给朕助助兴。” “陛下,若比拼美貌,不仅难以统一标准,而且各花入各眼,两国的审美也不尽相同。依小王之见,不如就由二人表演一项才艺,由此一决高低,陛下以为如何?”呼延觉当然是有把握才敢这么说。 “也好,不知沐爱卿觉得如何?” “微臣遵旨。” 沐清之感到隐隐压力,说的轻了,不过是两个女子的才艺比拼,说的重了,这可是两国的较量啊,若是输了,只怕他和婉儿也抬不起头来了啊。 这事要回去和婉儿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沐清之回家后和沐婉儿一说,沐婉儿不仅不似沐清之那般忧心忡忡,反而有一丝喜意。若是能赢了那呼延清舞,那待到陛下赏赐之时,她便自请赐婚护国侯秦崇州,到时候大殿之上,只怕陛下也难以拒绝。 沐婉儿打定主意,开始全心投入为之后的表演做准备。 万寿节这几天,京陵城会举办花灯会,夜幕降临,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赵承曦带上小连子、常一,万年不变的三人组合又出宫了。 只是这次三人的装扮稍有不同,因为上次出宫太过高调,京陵城大半的百姓都见过赵承曦了。 于是,这次赵承曦带了个帽子,换上身墨绿色的商贾模样的衣裳,还在嘴巴上面贴上了两撇小胡子,乍一看就是一个做买卖的商人。 一旁的常一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他暗卫出身,善于隐藏自己,本来存在感就很低,不用装扮别人也注意不到他。 最惨的莫过于小连子了,在赵承曦的威逼利诱下,他不得不换上一身粉红色的女装,扎了两小辫,小白脸涂上胭脂,还真的挺能唬人的。 这边赵承曦前脚出了宫门,后脚秦崇州那就收到了消息。 “你说陛下又出宫了?”秦崇州提笔不决,笔尖的墨滴滴落,将宣纸染上一摊墨渍。 “回侯爷,是的,陛下还带了连公公和常侍卫。”秦绪如实相告。 “你派人跟着,切不可让人冲撞了陛下。” 秦绪得令出去。 秦崇州放下毛笔,看向窗外。今天好像是有花灯会? 秦崇州一声轻笑,咱们这个小陛下还真是爱凑热闹,要护您一生安康只怕是有些费功夫啊。 啊秋!赵承曦一声喷嚏,小连子连忙关切地问道:“陛下,是不是着凉了?” “无碍!”赵承曦揉揉鼻子,两个眼珠子四处张望,“小连子!朕要那个花灯!” “喳!奴才这就去买!” “今天人多,你们也要小心些,不要伤着人了。” 常一和小连子都答应下来。 赵承曦偶然看见几个小孩围着一个小摊贩吵着要什么糖什么葫芦,自己也命令道:“小连子!朕要那个什么糖什么葫芦!” “喳!” “小连子………” 总之就是常一负责守在赵承曦身边保护赵承曦安全,小连子就负责到处买买买。不一会儿,赵承曦就一手一串冰糖葫芦,一手一个花灯,小连子手上还提着各种各样赵承曦看中的小玩意。 赵承曦忽然哎呦一声,吓得小连子急忙问道:“怎么了!陛下!” “没事,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啊!那要不要回宫啊!肯定是吃的不干净!”小连子慌里慌张的,龙体不适可是大事啊。 “没事没事,现在不痛了。那个是什么!好漂亮!”赵承曦指着前面一片红通通的东西有些兴奋。 “哇!是游火龙!”游火龙代表着好运,周围的百姓们也情绪高涨,拥着要往前面去看游火龙。 “快点啊,别挡道啊,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别挤啊,看着人啊!” “小连子!你别走啊!”赵承曦看着小连子被人群推攘着往前移动,出声呼唤道,可是他的呼喊都渐渐被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中。 等到赵承曦反应过来,她发现不仅是小连子,连常一都不见了。更让她气结的是,她的花灯都被挤瘪了! 赵承曦气愤地把花灯丢到一边,算了,我自己逛,小连子他们肯定会找回来的。 赵承曦想罢,便悠然自得地咬着幸存的冰糖葫芦继续逛街。 哇,这个饼看上去好像很好吃! “公子,买烧饼吗!一个五文钱!”小贩看着在摊前驻足的赵承曦,热情招呼道。 赵承曦瘪嘴,钱袋在小连子那,自己身无分文。 赵承曦只能黯然神伤地转身离开。 他们怎么还不来啊!没想到朕堂堂一国之君,还被五文钱难倒了!等回宫了,朕一定要狠狠打他们板子! 护国侯府。 “你说陛下和随从走丢了,现在一个人,身无分文,连烧饼都买不起?” 秦崇州闻言眉头一蹙,连周身的空气都冷了三分,来传信的暗卫不禁打了个寒战。 “走,带本侯去看看。” 第16章 遇刺 “小连子,常一,你们在哪啊,朕不打你们板子了,快出来。”赵承曦急的团团转,急的肚子更疼了,她想回宫,可是又不认识路,只得坐在湖边,望着湖心的盏盏花灯暗自神伤。 “哎呀呀,你看这个小皇帝是不是很可怜啊。”湖边一间酒楼的二楼窗户旁,一双桃花眼正暗中观察着湖边的赵承曦。 “王爷,那咱们还动不动手?” “当然了,这么大好的机会,让本王看看小皇帝身边藏着多少人,要是能趁此机会把他绑了,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那万寿节还办不办了,呵呵。动手。” “属下领命。” 正当赵承曦还沉寂在自己的悲伤中的时候,背后叮的一声利器相击引起她的注意。赵承曦急忙回头,只见一个黑衣人和另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男子正打得难分难舍。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举剑向她袭来。她的三脚猫功夫还没想好怎么施展,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赵承曦感到腰际被什么东西一揽,双脚离地,好像是有人带着她急速往后退去。 赵承曦还没来得及扭头看看是谁救了自己,她大呼一声:“朕的什么糖什么葫芦!” 因为一个刺客刚好把她手上的冰糖葫芦的签给砍断了。 还没吃完呢! 赵承曦脚刚踩上实地,身边的人呼啸而过,直冲刺客而去。 赵承曦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带上了湖上的一艘小船。 赵承曦定睛一看,那个和两个黑衣人斗得还颇为游刃有余的不正是秦崇州吗! 只见秦崇州几招便把刺客打落水中,一个运气,便身轻如燕地飞回船上。 “陛下,您没事。”秦崇州双眼扫视了一下赵承曦,关切地问道。 “没事,朕没事。秦爱卿,你怎么来了?” 秦崇州刚欲作答,忽觉异动,连忙道:“陛下,船下有人,小心。” 话音刚落,忽然从水里窜出几个黑衣人,直冲赵承曦而来。 秦崇州暗道不好,这些刺客显然早有预谋,自己带的暗卫不多,都在岸上和刺客缠斗,没想到刺客人数这么多。 秦崇州一边要护住赵承曦,一边要应付七八个刺客,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 赵承曦现在只恨自己学武的时候不用功,真真是武到用时方恨少啊。 好在这时,岸上又有一人运功飞来,赵承曦一眼望去便面露喜色:“常一!护驾!” 有了常一的帮助,刺客很快就落在下风。眼看着一个两个刺客同伴被打落水,剩下的马上收势要溜。 “常一,穷寇莫追。”赵承曦的脸色愈发苍白,不知为何,赵承曦觉得下腹疼痛不已,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宫好好休息。 常一看出赵承曦的不适,来不及请罪,只道:“陛下可曾受伤?” “没有,常一,你受伤了?”赵承曦发现常一的手臂有一道深深的刀伤。 “回陛下,一点小伤,属下没事。” “好,朕要回宫。”赵承曦转头对秦崇州道:“今日多亏了秦爱卿了,朕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今天的事交由秦爱卿彻查,但要保密,切不可泄露今夜朕出宫的事。另外,小连子与朕走散了,还要麻烦爱卿派人把他送回宫。” “微臣遵旨。” “常一,朕浑身没有力气,你能不能抱着朕走?”她一直都以男儿身生活,自然也不会理会什么男女有别。不过赵承曦见常一手臂的伤有点深,心存不忍。 还不等常一回话,秦崇州便道:“常侍卫的手臂只怕不能用力了,不如让微臣护送陛下回宫。” “那就有劳秦爱卿了。”赵承曦也不矫情,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宫。 秦崇州一把抱起赵承曦便施展了轻功。没想到赵承曦竟然这么轻,抱着她对秦崇州来说一点负担都算不上。夜里风有些凉,赵承曦往秦崇州怀里缩了缩,秦崇州的速度也不禁慢了几分,一直有淡淡的龙涎香钻进鼻腔,让一向不喜用香料的秦崇州都有些沉醉。 等到秦崇州将赵承曦送回皇宫,又返回了湖边调查。 “侯爷,暗卫死了两人,轻伤四人,刺客尸体共十一具,无一活口,他们口中都藏有毒药包。”秦绪向秦崇州禀告清点结果。 “把尸体带回去彻查,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刺杀本侯的,不要提到陛下。” “属下遵命。” “连公公呢?” “已经送回去了。侯爷,您受伤了?”秦绪指着秦崇州衣裳上的血渍急切地问。 “本侯没事。”秦崇州望着衣?上的血渍也有几分迷惑,难道是陛下的?可是陛下没有受伤啊…… 皇宫中。 “陛下,您这是来月信了啊,这就表示您长大了。”月嬷嬷帮床上的赵承曦掖好被子,嘱咐道,“陛下这几日就不要吃生冷的东西了,过几日就好了。” “哎,当女人真麻烦。”赵承曦撇撇嘴,“对了,常一怎么样了?” “陛下放心,常侍卫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在休息呢。” “那就好,对了,小连子回来没啊。” “陛下!陛下!小连子对不起您啊!”小连子哭的稀里哗啦地冲进来,跪在床边猛磕头。 赵承曦见小连子妆也花了,发髻也乱了,一脸嫌恶道:“得了,小连子,朕没事,你快去收拾收拾,这幅鬼样子就别来吓朕了。” “是是!奴才马上去洗漱。”小连子闻言,怕冲撞了赵承曦,又赶紧冲出门去。 “好了,月嬷嬷,朕累了,你也退下休息。”折腾了一晚上,赵承曦也困了。 月嬷嬷答应着退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个时候便意味着可以成亲了,可是咱们陛下……唉…… 第二日,赵承曦以身体不适停了早朝。 没想到秦崇州反而上门求见。 秦崇州见赵承曦面色略有些苍白,半倚在榻上,趋步上前请安:“微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身体如何?” “秦爱卿平身,朕无碍,应该是昨天受了惊吓,有些头疼。” 第17章 冰糖葫芦 “微臣昨日护驾不力,还请陛下恕罪。” “昨日多亏了秦爱卿才是。” “陛下果真没有受伤?就算是一点小伤也不能马虎才是。” “秦爱卿多虑了,朕是真的没有受伤。”赵承曦也没有细想,只以为是秦崇州太过于担心了。 “那微臣便放心了。”秦崇州敛下疑虑,又道,“陛下,昨夜搜寻出十一具刺客尸体,皆口藏毒药,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过从武功路数上,微臣觉得不是东陵国的路数。” “你的意思是刺客是北周国的人?” “有可能,微臣不敢断定。” “北周的人刚来就出了这事,说和他们没关系朕可不信。” “若真是北周的人,那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咱们也没有证据。就走着瞧好了,狐狸尾巴藏的再深,迟早也是要露出来。” “陛下英明。” “秦爱卿,还有别的事吗?” “陛下,微臣还带来了一样东西。”秦崇州拍拍手,外面的小太监便扛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啊!”赵承曦眼前一亮,“这是那个什么糖什么葫芦!” 原来秦崇州把一把糖葫芦都扛进宫了。 秦崇州哑然失笑,解释道:“陛下,这叫冰糖葫芦。” “哦……冰糖葫芦!”赵承曦接过秦崇州递来的一串冰糖葫芦,自顾自地吃起来。 酸酸甜甜的,很合口味。 吃完一颗,赵承曦不解的问道:“秦爱卿,这是葫芦做的吗?为什么要叫冰糖葫芦?” “回陛下,这是山楂加冰糖做的,因为形状像葫芦,才叫冰糖葫芦。” 赵承曦认真端详了片刻手里的冰糖葫芦:“朕看它实在不像葫芦,倒像个珊瑚串子。” “陛下说得是。”秦崇州也不反驳,低头称是。 赵承曦见秦崇州这般恭敬有礼,又救了自己一命,心里对他的好感便加了几分,好,看在他的救命之恩的份上,小时候的恩怨就不计较了。 秦崇州思索片刻,又道:“陛下,为了防止再出现昨晚的事,陛下还是尽量不要出宫了,若要出宫,还请多带些侍卫,不然传召微臣伴驾也好。” “秦爱卿所言甚是,朕记下了。”赵承曦一想,也是,秦崇州这般武艺高强,下次出宫找他同去不就行了。 赵承曦心下便有了主意。 驿站中。 “三哥,你有没有见过那个什么沐婉儿啊?”盛装出席的呼延清舞咬咬唇,侧过脸问身边的呼延觉。 呼延觉呵呵笑了两声,放下手中的酒杯:“五妹妹,怎么没自信了?这可不像你啊!” “我怎么可能没自信,可不是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呼延清舞扬起下巴,满脸不屑。 “放心,那个沐婉儿和你最多算平分秋色。三哥听说她要表演的是书画,与五妹妹的舞技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那妹妹我便放心了。”呼延清舞这才安了心。 寿宴当日,皇宫大殿外。 “婉儿,为父在想,你这次表演书画是不是太过乏味了些?”沐清之一直愁眉不展。 “父亲,您就放心,女儿自有打算,断不会丢了咱们东陵国的颜面。” 沐清之虽说也相信沐婉儿的才华,但总是不由得要担心,尤其沐婉儿一直神神秘秘的,不明说,搞得沐清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沐婉儿的目光随意一瞥便再也移不开了,脚步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父亲,您先走,我待会就进去。” 沐清之刚觉得疑惑,顺着沐婉儿的目光看过去,心下明了,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女儿对护国侯执念过重,只怕不是好事啊。但他也不多说了,这几年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沐清之便提步先进殿。 秦崇州和秦绪秦秩三人刚要进殿,却被一声“侯爷”给叫住了。 秦崇州回头一见,这个女子好像是在相府见过,便道:“何事?” “小女子沐婉儿见过侯爷。”沐婉儿端庄地给秦崇州施了个礼。 秦绪并不知道秦崇州和沐婉儿之前见过,在一旁低声提醒:“侯爷,是待会要与北周国比试才艺的大理寺卿沐大人家的小姐。” 秦崇州颔首:“沐小姐请起,不知道沐小姐有何事?” “小女今日要与北周国清舞公主比试,不过小女未曾见过公主,也对北周国知之甚少,在东陵国,只怕是侯爷最了解北周国了,不知道侯爷可有什么指教?”沐婉儿说的落落大方,咋一听好似是为了比试特来虚心请教,但细想便知,你不就是比试比试才艺,何须了解北周国? “秦绪,这个沐小姐绝对看上咱们侯爷了。”秦秩凑近秦绪耳边道。 秦绪忍着想暴打秦秩一顿的冲动:“你不说话能死吗?” “抱歉,本侯想来,并无什么对沐小姐今日比试有益的指教。”秦崇州直截了当便拒绝了,转身便继续往殿里走去。 没想到沐婉儿小跑两步,走到秦崇州身旁,看向秦崇州手中的礼盒,笑道:“侯爷,这是给陛下的寿礼。” 秦崇州微蹙眉,略有不喜,但想着此人待会儿要代表东陵与北周比试,不愿影响了她的情绪,还是耐着性子道:“是的。” “侯爷亲自拿着,想必是很贵重。”沐婉儿是想尽量给秦崇州留下好印象。 “抱歉,沐小姐,本侯先走一步。” “好,打扰侯爷了。”沐婉儿虽然尴尬,但还是礼貌地答道。 “秦绪,咱们侯爷看来是要孤独终老了,这么一个大美人都看不上了。”秦秩继续在秦绪耳边嘀咕。 “秦秩,我觉得我迟早要被你这张嘴害死。” 沐婉儿低头苦笑,是我太心急了吗? 沐婉儿掸了掸裙摆,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寿宴开席,众臣们先是恭贺赵承曦寿辰,又是各位大臣献上寿礼,除了宫中的歌舞表演外,还有朝中五品以上大臣们的家眷的才艺表演。其实这些都乏善可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期望放在了压轴的两大第一美人的才艺比拼。 第18章 比试 酒过三巡,终于到了呼延清舞上场的时候。 具有北周豪放自由特色的乐声一起,十几个淡黄薄纱衣裙的舞女扭着腰肢,踏着节奏,分成两列,各扯着一片黄色绸幔的两边,走进大殿。 骤然间,乐声高昂,她们把绸幔高举着,正当众人不知所以的时候,一抹鲜红色的曼妙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只见她莲足轻点,一个翻身便立在绸幔之上。随着音乐的深入,她在绸幔上旋转,跳跃,翩翩起舞,轻盈多姿,如履平地。随着她的舞动,手腕脚踝的银铃作响,与乐声遥相呼应,如听瑶台仙乐。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这美轮美奂的表演中时,殿上还有几个人是心不在焉的。 秦崇州见赵承曦聚精会神地欣赏呼延清舞的舞艺,心中有一分无奈。陛下啊,你也看得太认真了。只得一连饮下几杯酒。 秦崇州的心思在赵承曦身上,而沐婉儿却在暗暗关注着秦崇州,见秦崇州对呼延清舞如斯美人都无动于衷,心下稍安。 对于呼延清舞的表演,呼延觉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早就没了新鲜感,他一边饮酒,一边用犀利的目光环视观察着四周。 对于赵承曦沉醉其中的样子,呼延觉满意地点点头。另外,他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个第一美人沐婉儿好像倾心于护国侯秦崇州呢,这指不定是个可以利用的。 “清舞公主果真是才貌双全!”赵承曦带头鼓掌,掌声热烈。真别说,这个表演可比在宫里的好看多了,她还挺喜欢的。 “谢陛下。”呼延清舞娇笑着行了谢礼。 众人见赵承曦的反应心下了然,看来陛下是真的看上这个北周国公主了。 这时沐婉儿出列,缓缓施了礼:“陛下,臣女为陛下献上一副锦绣山河图,恭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便有两名宫人在殿上摊开一幅白色的画卷,又有人搬来桌子,上面摆放着颜料和毛笔。 众人心存疑惑,这是要现场作画?这么大幅的锦绣山河怎么的也要好几个时辰才能完成,就算能在短时间完成,只怕也是粗制滥造,难登大雅之堂。看来东陵国是要输了呢。 只见沐婉儿凝神静气,拿起各色墨汁盘,随意地泼洒在画卷上,又拿起毛笔漫不经心地涂抹着,动作倒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可还是看得众人心惊胆战的。 赵承曦也看得云里雾里,可见沐婉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有把握。 赵承曦忽然后悔自己刚才表现的太喜欢呼延清舞的表演了,若是待会儿沐婉儿的才艺差强人意,岂不是丢了东陵国的脸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沐婉儿便放好毛笔,道:“陛下,臣女已经完成了。” 气定神闲的沐婉儿站在一旁,把自己的画作亮出来。众人一瞧,皆不约而同地赞叹一声。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真的能完成,还完成得这么成功,实在难得啊。 画卷远处层峦叠嶂,峰岚雄伟,近处牡丹花盛放,姹紫嫣红,鲜艳夺目,真可谓栩栩如生,笔底春风的大师之作啊。 虽说是厉害,只是对比呼延清舞的舞艺,在视觉上便落了下乘,只怕是要输啊。 “咦?那是什么?”一声疑问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众人举目望去,皆面露诧异,那好像是蝴蝶啊,都已经是秋天了,怎么还会有蝴蝶? 五颜六色蝴蝶飞舞着进殿,竟直接飞到花卷的牡丹上,像是要吸取花朵上的蜜液那般,久久不去。 “没想到连蝴蝶都以为那花儿是真的,要来采蜜呢。” “这般奇景真的是毕生难见呢。” 在一片赞颂声中,呼延清舞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风头就被一群蝴蝶给抢走了。 “雕虫小技。”呼延觉一声冷笑,那画卷显然是被动了手脚,让一些部分可以显色,一些却不可以,这般才能让沐婉儿迅速地完成画作。而引蝶就更简单了,只要在纸上或者颜料上加点特制的香料就可以了。 赵承曦自然也不会傻到相信蝴蝶是被这以假乱真的牡丹吸引来的,但是她还是欢喜的,至少有了这个噱头,就不会逊色于呼延清舞了。 “陛下,沐小姐与清舞公主皆是才貌双全,依老臣只见,只怕是不分伯仲,不相上下。”孟龄屏出面做和事佬。 呼延清舞不服,刚要起身反驳,便被身旁的呼延觉扣下。 “丞相说的是,朕也是这样认为的。”赵承曦点头同意,的确是各有特色,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 呼延觉也起身拱手道:“陛下,沐小姐的确才貌俱佳,小王与小妹清舞皆心服口服。小王就在此恭贺陛下喜获两位美人了。” “等等……”赵承曦一脸懵,这是什么转折,她可没同意要纳妃啊。 孟丞相对这个情形可以说是喜闻乐见,不仅可以让赵承曦纳妃,而且后宫也不会只有一个北周国的公主,简直是两全其美,再好不过了,自然不会给赵承曦开口的机会,也立马跪下高呼:“微臣恭贺陛下喜获两位美人。” 有孟丞相带头,众位大臣皆伏地齐声道:“微臣恭贺陛下喜获两位美人。” 赵承曦默默叹口气,她这个外公看来是铁了心思要让她纳妃了,紧要关头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倒戈去了呼延觉那。如今她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啊。 赵承曦放弃抵抗:“行行,起来。” 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还有沐婉儿。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进宫为妃!我要嫁的人不是陛下! “陛下……”沐婉儿刚想出声,却被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沐清之拉住了。 “婉儿,你如今拒绝,将陛下的颜面置于何地,将东陵国置于何地,岂不是让北周国看笑话吗?国事为重啊。”沐清之面色凝重,紧紧抓着沐婉儿的手腕,怕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沐婉儿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忍着眼里的泪和心里的痛,俯身谢恩。 第19章 礼物 酒过三巡,赵承曦内急,小连子便服侍赵承曦出来出恭。 等解决了三急,赵承曦却不想回闹滋滋的大殿了,便在御花园散步醒醒酒。 “小连子,你说他们怎么那么想往朕身边塞女人呢?” 小连子刚想回答,赵承曦兀自又道:“就不能塞男人吗?朕对女人不感兴趣啊。” “陛下啊,您喝醉了,咱们回宫。”小连子张望着见周围空无一人,这才放心,搀着赵承曦往回走。 待赵承曦走远,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他嘴角噙笑,自言自语:“五妹妹啊,本来指望你使使美人计,如今看来,只怕是要本王来牺牲美色了呢。” 赵承曦往回走的时候,正巧遇见刚从大殿出来的秦崇州。 “侯爷,陛下有些醉了,奴才正打算护送陛下回寝宫。”小连子解释道。 “朕才没醉。”赵承曦打起精神,看着秦崇州手上拿着个礼盒,好奇道:“秦爱卿,那是给朕的寿礼吗?” “回陛下,的确是陛下的寿礼。” “拿来朕看看。”赵承曦伸手要拿。 “陛下,这个礼物不宜在外面打开。” “那……走,回宫看。” 于是秦崇州便和赵承曦回了寝宫。 “这是……匕首?”赵承曦拆开盒子,颇感意外。 “陛下可还记得北周国进献的巨剑?” “记得,那个剑不是被秦爱卿带回府了吗?”赵承曦不解,怎么说到了那把剑上。 “那把剑据呼延觉所说,是在北周国圣山下挖掘出来的。” “唬人的,真有那么宝贵就不会拿来送给朕了。”赵承曦不以为然。 “微臣以为呼延觉所言非虚,只是他们眼拙,不知道这确实是个宝物。” “哦?什么宝物?”赵承曦一挑眉,颇感兴趣。 “微臣那日在大殿上见它通体发黑,但很有光泽,不像个俗物。待微臣回府细细查验,的确是世间罕见的黑玄铁。” “黑玄铁?是什么?”赵承曦追问道。 “回陛下,微臣原本也是在书上见过。书上说黑玄铁通体发黑,是锻造兵器的好材料。经过锻造之后,黑玄铁可以铸造削铁如泥的好兵器。” “那这把匕首……”赵承曦拔出来一看,的确是通体黢黑的刀身。 “这把匕首是微臣命工匠日以继夜加紧赶制出来的,就是为了能在万寿节之日献给陛下。陛下虽说有御前侍卫在身侧,但还是要有傍身的武器才好。比起佩剑,匕首更不起眼,还能在敌人大意的时候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听秦崇州这么一说,赵承曦也对这把匕首爱不释手起来。秦崇州说的在理,这把匕首是最适合赵承曦的了。 赵承曦乐得眉开眼笑,摩挲着匕首刀鞘的龙纹,道:“这龙刻得不错,看来爱卿府里都是能人呢。” “回陛下,这是微臣亲手刻的。” 赵承曦面露诧异:“爱卿有心了,朕很喜欢。” “谢陛下。陛下可以把匕首藏进靴子里。” 赵承曦闻言,便把匕首塞进靴子里,笑道:“哈哈,刚刚好!” “陛下喜欢便好。” “那我们岂不是要好好谢谢北周国,给了我们一个这么好的宝贝?”赵承曦笑得毫无一个一国之君的样子,难得这么个好机会给北周国一个下马威,当然不能错过了。 见了赵承曦这般模样的秦崇州眼底也染上几分笑意。 陛下,还真是孩子啊。 秦崇州从养心殿出来,便打算出宫回府了。 没想到在御花园竟然遇到了沐婉儿。 秦崇州本想绕道,但沐婉儿看见秦崇州便迎了上来,其实她在大殿上见秦崇州出来了,便也跟了上来,又见秦崇州和赵承曦去了养心殿,于是便候在此处。 “婉儿见过侯爷。”沐婉儿施了个礼。 “免礼。本侯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秦崇州很明显不想和沐婉儿多言。 “侯爷,婉儿有一席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沐婉儿出声挽留住秦崇州。 “若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还是不要讲了。”秦崇州其实也猜的出来沐婉儿要说的话了。 “侯爷,婉儿知道若是就现在不讲,只怕今后也没有机会了。”沐婉儿双目含泪,说得凄楚,“侯爷,婉儿……心悦侯爷已久……” 秦崇州不仅毫无动容之色,眉间还染上几分怒意。 “原以为沐小姐知书达礼,结果却不然。沐小姐即将成为陛下的妃子,就应当将全心全意侍奉陛下才是,断不该有些不该有的念头。” “不,侯爷,今晚婉儿在北周国使者面前恐伤陛下颜面,接旨不过权宜之计,待明日婉儿向陛下表明心迹,陛下通情达理,一定会……” 秦崇州却毫不留情地打断沐婉儿的话:“沐小姐你要抗旨不尊是你的事,若你敢在陛下面前提及本侯,伤及陛下对本侯的信任,就休怪本侯无情了。本侯对陛下忠心耿耿,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辜负陛下的信赖,更何况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女子。” 没有感觉的女子?她这般声泪俱下都换不来他的一丝怜爱?呵呵……果真是东陵国无情的战神侯爷。 “若是这般,就当婉儿今晚没有找过侯爷。”沐婉儿忍住胸腔翻滚的万分苦楚,说道。 “本侯希望沐小姐能忠心不二侍奉陛下,若是日后本侯得知沐小姐对陛下有二心,亦或者陛下知道了沐小姐曾经属意过本侯,本侯都会让沐小姐,让沐家承担这份代价。” 若是秦崇州之前的话是在沐婉儿心上插了一刀,那秦崇州这番话便是直接将沐婉儿一片真心摔得支离破碎了。 “侯爷……婉儿不过是向侯爷表明心意,侯爷一定要将婉儿的一片痴心践踏得这般不堪吗?” “本侯的心中只有陛下,只有东陵国的万千子民,只怕是容不下沐小姐的痴心了。本侯先走一步,沐小姐好自为之。”秦崇州说得坚决绝情,便大步离开了。 沐婉儿垂眸苦笑。 陛下,陛下,陛下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第20章 怡红楼 驿站中。 “三哥,你为何要将那个沐婉儿也塞给陛下,这不是存心给妹妹我添堵吗?”马车里,呼延清舞满脸不乐意。 “你就放心,那个沐婉儿的心不在陛下身上,她看上的可是护国侯。三哥早就帮你打算好了。反正她也不会和你争宠,你先不用理会她。假以时日,你再向小皇帝揭发她和护国侯的事,到时候不仅你可以赢得小皇帝的宠爱,沐婉儿也可以除掉,就连护国侯也会失去小皇帝的信任。可谓一石三鸟,五妹妹以为如何?” 没想到呼延觉宴会上这短短的时间,便已经筹谋了这么多。 “三哥果真是足智多谋,妹妹佩服。”呼延清舞听了呼延觉这番话,才喜笑颜开起来。 皇宫里。 “月嬷嬷,你明天是不是要去教清舞公主和沐小姐册封大典的礼仪啊?”赵承曦问道。 “回陛下,是的,明日一早奴婢便出发。” “那个沐婉儿也是可怜,朕记得相府的时候,她应该是心有所属的,只怕此次进宫,她是不愿的。” “陛下多虑了,东陵国哪个女子不以进宫赐婚陛下为荣。” “嬷嬷,你应该知道朕的意思。朕又无法宠幸他们,那个清舞公主是北周国派来和亲的,朕无法拒绝。可是那个沐婉儿确实无辜,这样,你明日去的时候和她说,待北周国使者回去之后,朕许她出宫,自由婚配。”如此一来,赵承曦心里便好受多了。 “陛下仁德,奴婢遵旨。” “常一,你伤势也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再出宫玩玩。”赵承曦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过了多久,又想出去玩。可是这也算人之常情,这皇宫里呆久了没意思,赵承曦又正是爱玩的年纪,自然是一门心思就想往宫外跑了。 “属下遵旨。” 常一对赵承曦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而小连子不同,虽然结果不会变,但是他还是要一如往常地劝阻道:“陛下啊,可让奴才多活几年!上次出宫的事已经吓得奴才折了几年寿了,陛下您怎么还想着出宫啊!” “小连子,放心,朕已经吩咐常一带多点人在暗中保护咱们了。” “可是陛下……” “小连子,你再说朕就不带你去了,朕这次去的地方绝对好玩!” 小连子见赵承曦神秘兮兮的模样也好奇了:“陛下,你就告诉小连子,咱们去哪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几日后。 “奴才的陛下啊,奴才的小祖宗啊,您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啊,实在是有失身份啊!”小连子进了这怡红楼可是这也不敢看,那也不敢瞧,拿两只袖子遮着眼睛,满脸写着非礼勿视。 这次赵承曦和小连子都贴了小胡子,看上去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常一则是惯来的面无表情,只是谨慎地注意着周围,不让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近了赵承曦的身。 一脸新奇的赵承曦很快就吸引了青楼妈妈的注意。她在这青楼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那是何等的人精,一看赵承曦的装束和表情,就知道是想来见识见识的还没开荤的公子哥。 “哎呦,这位小爷,第一次来?不喜欢热闹的话,楼上雅间请,姑娘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那好,咱们上楼。”赵承曦见这大堂里的男男女女都有些动作轻浮,赶紧红着脸答应道。 护国侯府。 “什么?你说陛下去了青楼?”正在练剑的秦崇州一听秦绪的话,手里的剑都差点没拿稳。 其实原本赵承曦是想传秦崇州随驾的,只是今日的目的地实在不是很适合和臣子一起去,赵承曦怎么也要考虑着一国之君的颜面啊。 “这陛下也太那什么了,不是万寿节都纳妃了……”秦秩小声嘀咕道。 “青楼鱼龙混杂,陛下前段时间还被行刺,本侯实在不放心。”秦崇州说罢,便匆匆收好剑离府。 “秦绪,你有没有觉得侯爷待陛下有点像带小孩的感觉啊?”秦秩悄悄说道。 “闭嘴你,快跟上侯爷。” 怡红楼。 “公子,您看有没有满意的?这四个在我们怡红楼,姿色可是一等一的了呢。” 赵承曦是谁啊,每天在皇宫里见到的宫女都是姿色不俗的,面对着面前四个搔首弄姿,浓妆艳抹的姑娘真的是无言以对了。就连小连子都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的花魁呢?”要看就看最漂亮的。 “公子啊,不好意思啊,今晚我们的花魁有人定了。” 赵承曦一个眼神示意小连子,小连子马上掏出一锭金元宝。 “够吗?” “够够!公子您等着,奴家马上给您带人来!”妈妈笑得一脸谄媚,赶紧收好金元宝,招呼着四个姑娘出去了。 “陛下,您真要临幸那什么花魁啊?”小连子不禁发问。 “临你个头!”赵承曦气得想直接用杯子砸死小连子,“咱们就来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喝几杯就回去了。” 片刻,妈妈便又带了一位姑娘进来。 “公子,这便是我们怡红楼的花魁秋月了,你们自便,奴家就不打扰了。”说着,妈妈便退出去,只留秋月一人在房里。 这位花魁面容白皙,弯眉杏目,虽比不得呼延清舞和沐婉儿,也算是娇媚清丽,最为出色的应该是她这副身材了,走起路来纤腰轻摇,柔若无骨,身姿绰约,胸脯高耸,丰润有致,一片抹胸露出似见非见的乳沟,这才是让男人们为之疯狂的关键。 秋月只知道一位大财主点了自己,没想到还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暗喜,这可比那些老男人们好多了。 “秋月见过公子。” “秋月姑娘免礼,请坐。”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朕……免贵姓郑。”还好改口得快。 “原来是郑公子。” 这边话还没说几句,外面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骚动。 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长的肥头大耳的男子闯进来,指着赵承曦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抢老子的女人!” 第21章 中了药 青楼妈妈赶紧慌里慌张地进来劝阻:“张员外您息怒啊,秋月姑娘是价高者得,您明日再来!” “这小白脸还能比我有钱?” 张员外还想发作,只见常一上前作势拔剑,硬生生把张员外逼退几步:“好啊,你们人多势众,大爷我……我不和你们计较!” 待屋里重回平静,小厮又上了好酒和小菜,赵承曦便和秋月小酌了两杯。 “不如奴家为公子演奏一曲。”秋月起身走到一旁的古筝面前。 “好啊。”赵承曦点点头,回头招呼身后的小连子和常一吃吃喝喝。 小连子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响了,抓起筷子就下手了。常一自然不会反驳赵承曦的话,便也吃了几口。 赵承曦听着小曲,吃着小菜,正滋润着呢,不知怎的,越吃越恍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会才喝这几杯就醉了。 “小连子,朕……好像有些醉了……回……”赵承曦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直接倒在桌子上。 “常一……我也有些醉了呢……”小连子刚想上前扶赵承曦,结果一个没站好,径直倒在地上没了动弹。 “陛下!”常一转头一看,发现那个秋月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了琴上。糟了,大意了! 还没等常一反应过来,药效上头,常一也直接倒地不起。 可怜一屋子的人皆是昏迷不醒,而屋外的暗卫却不明就里。 片刻之后,一个弓着腰的小厮打扮的人推门进来,见了这一屋子昏迷的人,不仅不惊讶,反而一脸奸计得逞的淫笑。诶?这不是刚才那个张员外吗?他怎么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 只见他关好门,凑近前查看众人的状况,见大家是确实没了知觉,才大起胆走到常一面前,狠踹了常一几下:“叫你吓唬我!” 等他泄了愤,便抱起昏迷的秋月,在她胸上猛摸了几把:“哼,想和我争女人?我可是这里的常客,想搞定你们还不容易?这药可是出了名的见效快,能药晕一头熊,更何况你们几个小白脸?” 正当他抱着秋月走向床的时候,忽然停了脚步,凑近赵承曦的脸端详了片刻:“这个小白脸长得可以啊,比青风馆的强多了,这么细皮嫩肉的现在可不多见了啊!” 张员外色心大起,先把秋月放一边,转身伸手捏了赵承曦的小脸:“哎呦,果然滑不溜秋的……这个胡子……有点奇怪啊。” 张员外看着不对劲,直接把赵承曦的小胡子撕了下来:“哈哈,我就知道,这么看起来更让人有感觉啊。” “难得今天爷高兴,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张员外回头看了眼秋月,又转头看向赵承曦,从怀里掏了小瓶子,倒出一个药丸,塞进赵承曦嘴里:“还是先尝尝你这个新鲜的,哈哈,老子今晚艳福不浅啊。” 张员外把赵承曦抱起来搬到床上,兀自宽衣解带起来,刚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张员外以为是要来服侍的小厮,不能让别人发现这里的情况,急忙故作凶狠地吼道:“滚,别来打搅大爷!” 门外的还能是谁,当然是放心不下,要来查看赵承曦是否安全的秦崇州了。秦崇州本来只想请个安就走,张员外这么一吼,秦崇州自然察觉出不对,一脚便把门踹开了。 “你你你……滚出去!”张员外连忙抓起衣服蔽体。 秦崇州一见这屋里的状况,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俊眉一蹙,日积月累沉积多年的杀气陡然释放。张员外吓得跌坐在地上,但还是壮着胆骂道:“你算哪根葱,竟敢坏你爷爷的好事。” 秦秩秦绪也跟了进来,在暗中保护赵承曦的暗卫察觉不对,也冲了进来。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陛下的?”秦崇州暴怒,太阳穴的青筋毕现,一掌直接把身边的桌子拍得支离破碎。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房间就这么小,他们只能在外面守着,听常一的信号行事,怎么知道常一竟也被迷昏了。 “陛下?什么陛下?”张员外一听,吓得瑟瑟发抖,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大人物,赶紧跪地求饶:“饶命饶命啊!” 秦崇州走向床边,见赵承曦衣裳俱在,稍稍安了心,轻声唤着:“陛下,陛下?” 赵承曦小脸红扑扑的,嘴里溢出几声呓语。秦崇州便凑近想听清楚,岂料一个不察,被赵承曦猛地一拉,秦崇州直接扑到赵承曦身上。 炽热的龙涎香气息扑面而来,秦崇州这才听清楚赵承曦在说什么。她呢喃着:“好热好热啊……” 屋里的人被床幔阻挡着视线,只听到咚地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便看到秦崇州顶着一张黑里透红的俊脸走出来。 “你给陛下吃了什么?” 秦崇州怒极,眼底黢黑一片,直接拔剑在张员外身上划了一道,惹得张员外哇哇大叫。 张员外吓得哪还敢说:“没有!没给他吃什么!” 秦崇州看了秦绪一眼,秦绪立马会意,动手去搜张员外脱下来的衣服,果然搜到一个药瓶。秦绪打开一闻,面露难色:“侯爷,这好像……是迷情之药。” “解药呢?”秦秩过去,把剑架在张员外脖子上质问道。 “没有……没有解药……” “侯爷,要不给陛下找个姑娘?”秦秩提议。 “不行,陛下千金之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和青楼女子……”秦绪反驳道。 “陛下今晚不是来逛青楼了吗?”秦秩小声提出质疑。 “那还是带陛下回宫,再传召宫女?”秦绪提议。 “陛下只怕忍不了这么久……忍这么久有伤龙体,还是就地解决。”秦秩继续出着馊主意。 “本侯带陛下回府,府里有清心丸。”秦崇州直接下决断。 “侯爷,这个人怎么处理?”秦绪问。 “把药瓶里的药都给他灌下去,关一晚上,明天阉了丢到大街上。”秦崇州又补充道:“把他舌头割了,手指剁了,免得泄露些不该的。” 第22章 清心丸 “陛下,您再坚持一会儿。”秦崇州见赵承曦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一双手不安分地在被子里动来动去,要不是被秦崇州禁锢着,指不定做出什么举动来。 秦崇州好不容易把赵承曦带回府里,赵承曦这副模样他也不好叫人伺候,只得先把赵承曦放在床上,然后赶紧去拿清心丸。 待秦崇州取来清心丸,床上的景象让秦崇州差点瓶子都摔了。赵承曦没了秦崇州的桎梏,直接挣开被子的束缚,虽然意识不清,但是本能的拉扯着衣裳。 秦崇州赶紧把被子帮赵承曦盖好,倒出一颗清心丸喂给赵承曦。这清心丸原本只是修炼内功时压制邪欲,避免走火入魔,对付春药也有一定功效,只不过起效需要时间。 秦崇州见赵承曦又要挣开被子,总不能用绳子绑起来,只得双手环抱住赵承曦避免赵承曦乱动。 赵承曦身上的龙涎香随着体温的升高更加浓郁,赵承曦的灼热气息喷洒在秦崇州脖颈,惹得秦崇州一阵战栗。赵承曦的小脸涨红,嘴里溢出破碎的呻吟,一看便是情欲发作的症状。 秦崇州默默叹了口气,取了颗清心丸默默放进自己口中。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赵承曦才渐渐平息下来,秦崇州这才把赵承曦放下,又取了热毛巾为赵承曦擦了汗,这才让赵承曦躺好,自己出了房门。 小连子和常一早就被秦绪秦秩弄醒了,在门外侯着,他们倒是想进去,可是秦绪秦秩拦着,他们也没有办法。 小连子生怕秦崇州发现赵承曦的秘密,见秦崇州一出来便立马冲上前问道:“陛下!陛下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没事了。” 小连子见秦崇州好像没什么不妥的表情,心下稍安:“那奴才进去服侍陛下。” “陛下已经歇下了,你们别进去了。”秦崇州开口制止。 “那好……”小连子只得屈服在秦崇州的淫威之下。 常一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默不作声地站着,呆呆望着房门,像是能透过房门望到赵承曦一样。 “侯爷,您没事。”秦绪见秦崇州竟面露疑虑,忧愁,恼怒,自责……怎么说,他从未见过秦崇州这种复杂的神情。 秦崇州扫了眼秦绪,命令道:“秦绪,你走上前来。” 秦绪不明所以,往秦崇州靠近几步。 秦崇州还是不满意:“再近点。” 秦绪内心慌极了,见秦崇州面色严肃冷峻,不敢不动,又走了一步,离秦崇州只有一步远了。 侯爷……这是怎么了…… 秦崇州显然觉得不够近,自己又往前了一步,如今两人的距离简直让秦绪心如擂鼓,不敢直视。 “看着本侯。” 秦绪甚至能感受到秦崇州的鼻息,强撑着看了秦崇州一眼,迅速垂眸:“属下有哪里做错了,还请侯爷直言,可不要这般为难属下了。” 秦崇州闻言没有回应,反而歪了歪脖子,更靠近了秦绪几分,惹得秦绪从头到脚寒毛倒立,打了个冷颤。 侯爷是怎么了……这么反常…… “啊!” 一声尖叫传来,二人双双转头。 原来是秦秩。 秦秩闪身窜到秦绪身前,平时练轻功都没见他速度这么快过。 “侯爷,您……您……”秦秩双手跟护鸡崽一样把秦绪揽在身后,面对秦崇州有些语无伦次。 秦崇州扶额,好像让人误会了呢…… 秦崇州后退几步,解释道:“本侯……本侯只是心血来潮想和秦绪比比谁高罢了。” 啥?比高? 秦绪秦秩二脸懵。 “秦绪还是不够高,多吃点。”秦崇州挥挥手,“下去。” 秦绪二人还等什么,行了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今晚的侯爷还是离远点好…… 秦崇州叹气,他刚才抱着赵承曦的时候,身体的反应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向来清心寡欲,又常年在军营,虽然军营也有军妓,但是他向来都是不看一眼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对一个男子有了反应,这个男子还是当今陛下…… 难道我喜欢男人?可是在军营和兄弟们生活那么多年,也没有过那种想法啊……方才又对秦绪验证了一下,的确是没有感觉。 唉,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陛下,愧对先帝啊…… 秦崇州眉头深锁,深感罪恶,提步往宗祠方向去。 “秦绪,你没事,侯爷没对你做什么……”回到房间,秦秩紧张兮兮地问秦绪。 “说什么傻话呢。我觉得侯爷的反常可能和陛下有关。”还是秦绪比较了解秦崇州的心思。 “陛下?好像是呢。侯爷刚从陛下房里出来不久……” 门外有暗卫来传话:“侯爷吩咐,今夜他在宗祠过夜,不得打扰,若陛下那边有动静,马上通报。” 秦绪遣走了暗卫,疑惑道:“侯爷大晚上的去祠堂做什么?” 秦秩脑瓜子转的快,托着下巴分析道:“侯爷出了陛下的房间,神色不对劲,举动反常,还去了宗祠?” “是啊。”秦绪点点头,不明所以。 “我的苍天啊,难道陛下和侯爷……”秦秩一脸不敢置信,额,其实还隐隐有一丝喜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秦绪的反应慢的不是一点半点。 秦秩嫌弃地看了秦绪一眼,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想啊,陛下身陷情欲,又和侯爷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了一个多时辰,你说会发生什么?” “可是陛下服了清心丸啊。” “清心丸?你又不是不知道清心丸的作用,那还是要靠人的意志力的,又不是一吃就药到病除的东西。” 秦绪也信了几分,再结合秦崇州刚才的话,估计和秦秩说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侯爷去宗祠肯定是要把这件事禀明列祖列宗,那难不成侯爷还要入宫当男妃?”秦秩忽然一惊,捂着嘴道。 “怎么可能?”秦绪虽然震惊,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所以这件事要保密。” “保密保密,必须保密。” 二人都神色慌乱,心如乱麻,一时之间只会嘟囔着保密保密。 第23章 爬山 赵承曦这边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陌生的房间,赵承曦开口便唤小连子。 门外的小连子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问:“陛下,您没事?可有哪里不舒服?” “朕没事,这是哪啊?” “回陛下,这是护国侯府。昨晚我们在怡红楼被人下了蒙汗药,是护国侯及时赶到救了陛下。” “你们没事,常一呢?” “常一……在门外跪着……” “常一,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赵承曦一开门便看见常一笔直地跪在门外。 常一见赵承曦平安无恙,稍稍心安,又俯身叩首:“陛下,属下护驾不力,置陛下于险境之中,属下恳请陛下处罚。” 常一后来才听暗卫说起当时的凶险,因此才万分懊恼。而小连子和赵承曦反而不知道有春药这么回事。 “常一,朕没事,朕宽恕你,快起来。” “属下护驾不力,恳请陛下处罚。加之上次护驾不力,两罪并罚,请陛下处置。”常一依旧长跪不起,一遍一遍地恳请赵承曦处罚。 “陛下,小连子也护驾不力,恳请陛下处置。”小连子见常一这般也心中有愧,这次若非护国侯及时赶到,那后果实在不敢设想。 “小连子,你也……”赵承曦见面前跪着的二人,一直拿不定主意。 “陛下,微臣恳请陛下成全他们。如若不然,只怕他们也良心不安。”在宗祠痛思己过了一夜的秦崇州,接到赵承曦已经醒了的消息,便立马赶来。 “既然如此,就罚你们二人杖责二十,回宫领罚。”赵承曦自然知道秦崇州的意思,只得如了他们的愿。 “谢陛下。”小连子和常一这才谢恩起身。 “没想到又是秦爱卿救了朕。”赵承曦这才看向秦崇州,她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反而是秦崇州一见到赵承曦面色稍有尴尬。 “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陛下言重了。” “还好今天休沐,不然这么晚没上朝,肯定要被孟丞相一顿念叨。”赵承曦颇有些小庆幸。 “陛下,不如在微臣府中用过早膳再回宫。”秦崇州提议。 “好啊。就依爱卿所言。” 虽说今天休沐,赵承曦也的确有不回宫的心思,但毕竟昨晚出了事,想来常一他们也没心情多留,赵承曦用完早膳后便提出回宫。 秦崇州哪里会不知赵承曦的心思,眼里藏笑:“陛下,微臣准备了一些民间的小玩意儿,还有城里的小吃,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赵承曦眼睛一亮:“好啊,有劳秦爱卿了。” 赵承曦这次总算心满意足地回宫。 皇宫。 “小连子,咱们明日去爬凤栖山。朕听说最近那里的枫叶尤为漂亮。”赵承曦说得兴致勃勃。 可小连子一听,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来。 “奴才的小祖宗啊,您这是从哪听说的啊?” “常一说的啊。朕让常一去打听最近京陵城有什么好玩的,他说最近大家都喜欢去凤栖山赏枫叶,一家人坐在山坡上一边闲聊一边野餐,别提多惬意了。” 小连子在心里默默把常一骂的狗血淋头,这个常一就是一根筋,就不能和陛下说京陵城最近没什么好玩的吗?我这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赵承曦看出小连子的心有余悸,安慰道:“小连子,你大可不必担心。前两次都多亏了护国侯救朕于危难,所以这次朕就约上护国侯同行不就好了。” 小连子想了想,说的也是,有护国侯在总可以安心了。 第24章 凤栖山 护国侯府。 “秦绪啊,今天可把我累死了。你倒好,能在这喝茶。”秦秩见秦绪悠哉哉地在大厅喝茶,心里极不平衡地抱怨道。 “不就是让你去买点明日野餐的东西吗,至于吗?”秦绪鄙夷地扫了一眼瘫在椅子上的秦秩。 “那叫买点东西吗?我几乎把整个京陵城都跑遍了。先去一品阁预订了荷叶鸡和小菜,又去东城门那边买了京陵城最出名的冰糖葫芦,再去西城门的点心铺把各色点心都捎定上,你说我容易吗?” 还不等秦绪说话,秦秩又自顾自道:“你说不就一个野餐吗?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吗?吃两天都吃不完!你说侯爷什么时候这么大阵仗过?” “那可是陛下出游,自然是要重视。”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是你不觉得侯爷这是投其所好,想要讨好陛下吗?”秦秩托着下巴,笑得贼兮兮的,“对了,你在这里,那侯爷呢?” “侯爷去凤栖山了。” “不是明天才去吗,侯爷今天去干什么?” “侯爷没说。”秦绪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次日,赵承曦和秦崇州一行人会合了,便乘了马车往凤栖山去。 到了山脚下,赵承曦和秦崇州在前头,小连子,常一还有秦绪秦秩在后头拎东西。 “秦秩,你也买太多东西了。”秦绪提着大包小包感到很心累。 “你以为我想啊。”秦秩同样累得不行。 赵承曦和秦崇州两个倒是步伐轻快,对于秦崇州来说,爬山完全是不在话下。但是赵承曦走了半个时辰也有些疲惫了。 “还有多远啊?” “回陛下,离山顶还要一个时辰,但是离野餐的地方只有半个时辰了。” “我们不是在山顶野餐吗?” “回陛下,在半山腰才有枫林,通常大家都在红叶亭那处赏枫,再晚些我们再上山顶看日落。” “这般安排甚好。对了,秦爱卿之前来过吗?怎么这般清楚?” “微臣……”秦崇州垂眸,“之前来过。” “秦爱卿可知道凤栖山这个名字的出处?” “回陛下,凤栖山在深秋之时枫叶鲜艳,遍山红火,远远望去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故名凤栖山。” “原来如此,这个名字起的真美。” “微臣也深以为然。” “对了,秦爱卿那日怎么知道朕在……咳……怡红楼啊?” “回陛下,微臣那日刚好经过怡红楼,竟听到有人说看到陛下,微臣原本不信,但又忧心陛下安危,才决定上前查看。”秦崇州早就想好了说辞。 “呃……朕真的只是好奇,朕从小就在宫里,对百姓们的生活难免有些好奇,所以朕才会去见识见识,真的不是……贪恋美色……秦爱卿,朕这么说,你相信?”赵承曦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解释了起来。 “陛下的话,微臣都信。”秦崇州其实是真心相信赵承曦的,从她一直以来出宫的表现来看,她是真的好奇……更好玩。而且,从那日大殿赵承曦的反应看,赵承曦很明显是不想纳妃的,连沐婉儿和呼延清舞都看不上,又怎么会喜欢怡红楼的胭脂俗粉呢? 秦崇州的话让赵承曦松了口气,还极大地取悦了她,让她瞬间又有了想去的地方。 秦崇州见赵承曦笑得怪里怪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秦爱卿,朕其实对青风馆也有些好奇,不如咱们今晚……” 秦崇州:…… 果真,到了红叶亭,这边栽种着大片的枫树,不少人就在树下摊上一片布,然后席地而坐,摆上各色小菜,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果然热闹,但是我们好像来得有些晚了,好像没什么空位子。”赵承曦张望了一下,撇撇嘴,有些失望。 “陛下这边请,微臣已经预先占好位置了。”秦崇州掩下笑意,在前带路。 “秦爱卿,你办事简直太周全了。”赵承曦顿时眉开眼笑,跟着秦崇州过去。 秦崇州选的位置在比较边上,正好在一棵巨大挺拔的枫树下,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在那守着,见到秦崇州立刻行了礼。 秦崇州颔首:“免礼,你们先回去。” 两个侍卫这才离开。 “这个位置真好。”赵承曦满意地点点头,赶紧回头看小连子他们跟来了没有。 突然间,赵承曦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呀地叫了一声,飞快地窜到秦崇州背后。 “陛下?”秦崇州对赵承曦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疑惑,刚开口问就听到赵承曦低声说:“别回头,往前看……” 秦崇州虽然迷惑,但还是照做。 “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吏部尚书范知理……可别让他看到朕。” 秦崇州迅速捕捉到了范知理的身影,本来范知理还没注意到秦崇州这边,但是秦崇州的目光实在太犀利,范知理立马感觉到不自在,转头一看原来是护国侯,那这看都看到了,怎么说也得上前问个安。 “呀呀……他走过来了,是不是看到朕了?”赵承曦悄悄探了两眼,见范知理走过来了更慌张了。 “陛下稍安勿躁,微臣自有办法。”秦崇州安抚好赵承曦的时候,范知理也走到跟前了。 “下官见过侯爷。”范知理拱手道。 “范大人免礼,范大人也来赏枫?”秦崇州也客套地寒暄起来。 “是啊,侯爷这是刚来?” “是的。” “这个位置向来是赏枫最好的,而且这棵枫树,是凤栖山年岁最大的枫树,据说已逾百年,下官命家丁一大早便先来占位,结果却得知位置已经被占了,没想到竟是侯爷的。” 他一大早来当然占不到啊,毕竟秦崇州是从昨天便占了的…… “哦?竟有如此渊源,倒是本侯夺爱了。” “侯爷这话可就折煞下官了。”范知理注意到秦崇州身后还有一个人,又问:“这位是……” “这是本侯的远方表亲,生性腼腆,不敢见生人,范大人见笑了。”秦崇州说起谎来真的是面不改色。 第28章 设计 沐婉儿也是入宫以来第一次出来散步,她眉目含怨,略带憔悴,面上还挂着面丝巾来遮挡被呼延清舞用簪子划破的伤口,就连身形也消减了不少。 小桃见沐婉儿一副无心景色的模样,颇为担忧地开解道:“娘娘,您如今已经入宫了,就不要再想侯爷了。若您能把心思放在陛下身上,陛下肯定会爱上您的,到时候,看那个丽妃还敢不敢欺负我们!” 小桃说得义愤填膺,因着之前月嬷嬷是和沐婉儿单独说的话,所以小桃并不知道赵承曦有意放沐婉儿出宫。 沐婉儿此时也没有心情同小桃解释,只是闷声不响在道上走着,心里不停回想着那日与秦崇州的对话,想到心如刀割也停不下来。 “小桃,那是……”沐婉儿望向湖边的一座亭台,眼里有些复杂,似是欣喜,又是悲怆,还有几分探究。 “回娘娘,那是陛下和……侯爷……我们要不要上去请安?” “不用了。”沐婉儿望去,好像好久没看到侯爷了,自从那日在御花园他说了那般绝情的话。他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为何此刻他却能言笑晏晏地同陛下说话?他仿佛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却更像自己期盼的样子。沐婉儿期盼着秦崇州能够含着笑同她说话,期盼着他也能神情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件珍宝…… 等等……温柔……珍宝…… 沐婉儿好似忽然想到什么,惊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手也不自禁捂着嘴。 小桃二丈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沐婉儿突然这般是怎么了,一把扶住沐婉儿道:“娘娘,您怎么了?” 沐婉儿深深望了眼亭台,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竟还有几分恨意…… “小桃,侯爷和陛下关系……如何?” “回娘娘,据说这段时间侯爷时常进宫,也会带些宫外的小玩意献给陛下,陛下也好像很宠信侯爷。”小桃不知道沐婉儿问这个作甚,但也还是如实回答。 “没事,我们回宫。”沐婉儿转身离开。 我早该猜到…… 护国侯已经二十有余,都传言护国侯不近女色,不仅迟迟未成家,府里连侍妾都没有。而陛下本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时候,却连纳妃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如今据说也未曾踏足后宫一次…… 原来是这般…… 原来是我错将一颗真心托付错了人,竟被践踏得如此不堪。我爱了你三年,整整三年,盼着你,等着你回来。我为了能配上你,这三年我努力了多少,错过了多少,你也一概不知。原以为是我还不够优秀,你才对我如此薄情,没想到,是我一开始便错了……你说的是多么大义凛然,多么大公无私,心里只有东陵国?只有百姓?只有陛下?呵呵……原来你的心里的确只有陛下啊…… 错了就错了。 你说你对我没感觉,我便让你有感觉。我要让你记住我一辈子……我得不到我爱的人,那我也不会让你得到…… 沐婉儿的眼眸渐渐幽深,里面好似翻滚着怨恨的黑色波浪,一浪盖一浪,呼啸而来。 小桃这几日是打心眼里高兴,自从自家娘娘那日看到陛下和侯爷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竟好似想开了一般,开始装扮自己,也换上了新鲜颜色的衣裙,就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小桃,你看本宫这伤疤如何了?”沐婉儿此时正对着铜镜梳妆,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肌肤。 “娘娘,您这哪有什么伤疤啊?早就好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既然看不出来了,那我们今日便去陛下那走一走。” “娘娘,您终于想通了啊,奴婢马上为您更衣。” “等等,你先让御膳房准备个甜汤,待会儿我们送去。” “娘娘,奴婢觉得要不您亲自做碗,更有心意呢。” “不必了,按本宫说的做。对了,你去打听打听,侯爷在不在陛下那。” “好的,奴婢等侯爷走了再告诉娘娘。” “不,本宫就是要在侯爷在的时候去。”沐婉儿抚抚鬓角,看着镜子的自己嫣然一笑,颇为满意。 “啊……”原来娘娘还没有打消对侯爷的念头啊。 “快去办。” 赵承曦正与秦崇州下着棋。 所谓棋场如战场,二人这一下便下了将近一个时辰。秦崇州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侯爷看似举止轻松,实际却是暗藏锋芒,出子如出剑般干脆利落,步步惊心。赵承曦的棋艺可是万康帝手把手教的,自然不能小觑。此时的赵承曦敛神蹙眉,全神贯注地琢磨着每一步棋,步步为营。 最终,这局棋以赵承曦赢了半子取胜。 “朕真的是太厉害了,几度以为要输了,最后还是成功逆转!”赵承曦乐得直接从塌上蹦了起来。 “陛下当心点。”小连子连忙上前搀扶。 “你也不要灰心,只输了朕半个子,也算厉害了。”赵承曦还特意拍拍秦崇州的肩膀安慰安慰。 “陛下棋艺精湛,微臣甘拜下风。”秦崇州的眼里暗含笑意。 微臣要输陛下半子,还不能让陛下察觉,微臣都觉得自己厉害了。 正在赵承曦颇有些得意忘形的时候,殿里进来了个内侍,通禀道:“启禀陛下,德妃娘娘求见。” “沐婉儿?她怎么来了?”因是沐婉儿入宫以来第一次求见赵承曦,赵承曦想着那应该是有事,便颔首道:“传。” 沐婉儿今日的装扮可谓是让人眼前一亮,一身海棠红的曳地罗裙,裙尾绣着大片怒放的红莲。沐婉儿舍去了以往的清丽脱俗的打扮,一头乌发一丝不苟地绾成发髻,一抹似血般鲜艳的朱唇,额间还印上了一朵莲花的花钿,妩媚妖娆,如同妖艳盛放着的一株红莲。 沐婉儿莲步轻移,到赵承曦面前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赵承曦道了声免礼,暗想:这沐婉儿是吃错药了吗?怎么打扮得跟个花灯一样,是要和呼延清舞争奇斗艳吗? 第29章 悸动 沐婉儿看向秦崇州,笑道:“没想到侯爷也在,臣妾不会打扰了陛下和侯爷?” “无妨,朕与秦爱卿刚刚下完了一盘棋。你是有什么事找朕吗?” 沐婉儿娇嗔一声:“陛下说的什么话,臣妾无事就不能找陛下了吗?” 赵承曦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沐婉儿不会是呆在宫里憋坏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沐婉儿见赵承曦没有答话,兀自把小桃手上拎着的食盒打开,端出一碗汤来:“陛下,这是臣妾亲自为您熬的,您可要好好尝尝。” 赵承曦颇有些不解,这沐婉儿就是特意过来送碗汤? 赵承曦默默伸手想接过来,不料沐婉儿却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陛下,让臣妾来喂给陛下。”沐婉儿便要走到赵承曦身边来。 “不用了,朕自己来。”赵承曦赶紧制止沐婉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甜汤。 沐婉儿见状,也不强求,反而看向秦崇州:“侯爷,真是好久不见了。” 秦崇州没有接话,面色如常,可是心里却暗暗在揣测沐婉儿的目的,他总觉得沐婉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若是臣妾知晓侯爷也在,便多做一碗也给侯爷尝尝好了。”沐婉儿说的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不合规矩。 小桃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的,但是又不能上前提醒沐婉儿,陛下的妃子怎么可以给臣子下厨,只能祈祷赵承曦不要放在心上。 “娘娘言重了,微臣不敢。”秦崇州的面色稍显冰冷,似是在警告沐婉儿。 赵承曦忽然想到沐婉儿好像是对秦崇州有好感,想到这里,赵承曦便有些闷闷不乐。 这是因为自己的妃子喜欢别人才这般吗? 赵承曦喝了两口,只觉索然无味,便放在了一旁。 沐婉儿对这二人的心思浑然不觉,继续道:“对了,陛下可记得那日在丞相府臣妾还作了首诗呢!” 赵承曦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个沐婉儿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沐婉儿对赵承曦的不悦佯作不知,像是突然想到那般,道:“对了,那日陛下走后,侯爷还说臣妾的诗作得不错呢。” 秦崇州此时的眼里含着杀意,但考虑到赵承曦,还是敛神沉声道:“娘娘只怕是记错了,微臣没有说过这话,微臣连娘娘是否作了诗都没什么印象。” 沐婉儿闻言,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那般,面色慌张,急忙解释:“是是是……侯爷没有说过!是臣妾记错了……” 可是沐婉儿这样的表现落在旁人眼里,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了。 赵承曦此刻也没有心情再和沐婉儿多费唇舌,挥挥手道:“朕也乏了,你们退下。” 沐婉儿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便娇笑着告退了。 秦崇州自然也看出赵承曦面色不悦,踌躇片刻,但此时不好多说什么,也拱手告退了。 小连子送秦崇州出来,道:“侯爷,改日再来。” 小连子还是挺盼着秦崇州来的,他自己的主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好奇心好玩心都重,好在秦崇州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宫里送些有趣的好吃的,要不然赵承曦肯定整日想着要出宫。 秦崇州一抬眼便见沐婉儿正在前面站着,望着自己。 秦崇州刚好也正想找她,便抬步走前:“沐婉儿,你为何要诬陷本侯!” 沐婉儿像是受惊般低下头,悄悄看向秦崇州背后,见小连子尚未进屋,正有些好奇地望过来。沐婉儿用丝帕掩掩笑意,乍一看正是娇羞的模样:“侯爷这么凶,本宫都有些怕呢……” “本侯看,你或许是不够怕。”秦崇州面色凛然,眼里透着承载着杀意的寒气。 沐婉儿感到四肢不自觉有些虚冷,但还是强撑着嫣然的微笑,用丝巾虚打了一下秦崇州的胸膛:“本宫听不懂侯爷的意思呢……” “本侯看在沐清之还算为官清廉的份上,这次便不和你计较。若是你日后还不安分守己,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本侯会加上今日你对本侯的算计,新账旧账一起算,你看到时候本侯还会不会放过你。”秦崇州该说的说完,也不等沐婉儿回应,甩甩袖子便越过沐婉儿先走了。 小桃站在稍远处,也不知道自己主子和侯爷说了什么,见侯爷面色不佳的走了,便上前搀扶沐婉儿,一触到沐婉儿的手,却发现冰冷冰冷的。但小桃看沐婉儿的脸上,却笑得春风得意,看得小桃迷惑不已。 “回宫。”沐婉儿转身,强撑着的笑意瞬间消失,紧握着小桃的手,挺着背离开。 小连子见沐婉儿走远了才收回目光,颇有些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才进殿。 “你送个人怎么送了这么久?”赵承曦瞟了一眼小连子,问道。 “回陛下,没事,就是侯爷和德妃娘娘在外头说了两句话,奴才便多看了两眼。” “他们说话,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奴才哪有不高兴……” “快说。”赵承曦和小连子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小连子了解赵承曦,赵承曦自然也不会不懂小连子。 “回陛下,就是奴才见娘娘和侯爷好像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德妃娘娘一直在笑着,对侯爷也很亲昵……奴才只是觉得德妃娘娘既然是陛下的妃子,就应该安守本分,怎么能和外臣纠缠不清……” “反正朕都承诺了她,等北周国使者回去了,便放她出宫。看来她和秦崇州还真是早有往来,只怕是郎情妾意,就等着朕放她出宫就可以办喜酒了呢……”赵承曦越想越觉得就是这般,心里莫名其妙地就是不痛快。 小连子见赵承曦郁郁寡欢的样子,有些不解。陛下是女子,自然不可能喜欢德妃娘娘,既然如此,那陛下怎么不是很想放德妃娘娘出宫的样子? 小连子赶紧转移话题:“陛下,这甜汤还吃吗?要不撤了?” “撤撤。都吃腻了。” “陛下,这是娘娘亲手做的,您还是头一次尝呢,怎么就腻了?” “朕吃御膳房十几年了,御膳房的手艺朕还不知道吗?这个沐婉儿就知道来搪塞朕!” 第30章 旁观者清 “这德妃娘娘竟敢欺君啊!陛下您怎么不治她的罪啊!”小连子闻言,更是对沐婉儿没了好感。 “治什么治,朕现在不想理她!” “好好好,陛下,不理不理,那要不传晚膳?” “不吃了,没胃口!”赵承曦气鼓鼓地就往外跑。 “陛下,您这是去哪啊?”小连子急忙跟上去。 “去射箭场。” “天都要黑了,陛下,明日再去!” “朕现在就要去!”赵承曦现在就想把秦崇州绑起来当靶子射!为什么要射秦崇州?赵承曦脚步一顿,管他的!看他不顺眼! “陛下……摆驾射箭场!”拦不住能怎么办?赶紧跟着呗。 “侯爷,可是今日在宫里出事了?”秦绪见秦崇州自打回府之后便面色不善,还让人盯着宫里的动静,便问道。 秦崇州不答,此时,一名暗卫进房,行礼道:“侯爷,宫里传来消息,说陛下在侯爷离宫后便去了射箭场,在射箭场待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回宫传了晚膳,据说吃得比往日多,然后就歇下了。” 秦绪默默无言。这也把陛下的行踪查的太清楚了……还真被秦秩说对了,简直就是跟看管小孩一样,事无巨细啊…… 秦绪稍有不解:“侯爷,您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差不多要黑了,陛下怎么这个时候去射箭啊?” 秦崇州闻言,竟低头轻笑了一声。陛下真的还是个孩子啊,不开心了便去射箭发泄,发泄完了还大吃了一顿,真是让他白担心了。 秦绪更是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秦崇州尔后又默默叹了口气。看来陛下是信了那沐婉儿的话了,这个事情只怕是有点棘手啊…… 秦绪:……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侯爷了…… 秦崇州自然是不会认为赵承曦在意沐婉儿。根据情报,自从纳妃之后,赵承曦连后宫都没踏进去。而秦崇州和赵承曦相处这段时间以来,深知赵承曦的性子,赵承曦城府浅,喜欢和讨厌很容易表现出来,这也是赵承曦从小衣食无忧,在宠爱和呵护中长大,没有经历过的缘故。 这般想来,那陛下生气的缘故便是在意……本侯了? 嗯……秦崇州这个排除法用的好…… 秦崇州想到这层,眉目间都不禁染上几分喜色。 秦绪见状:我怎么觉得侯爷像是……中邪了…… 就在这时,秦秩进来了,见了秦崇州这副表情,悄悄移到秦绪身边低声问道:“侯爷怎么了,怎么笑得跟发春一样……” 皇宫中。 月嬷嬷伺候赵承曦歇息之后,便悄悄把小连子叫到一旁,问道:“小连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月嬷嬷,您看出来了?” “我伺候陛下这么多年,若是连陛下今日这般反常都瞧不出来,也不必再待在陛下身边了。” “是这样的……”小连子便把下午的事情和月嬷嬷说了,为了拉多个盟友,小连子连沐婉儿把御膳房的甜汤说是自己做的这件小事都一起告诉了月嬷嬷。 “你是说德妃娘娘和侯爷早有私情?”月嬷嬷细细琢磨着,怎么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 小连子回答:“应该是。陛下也是这般认为的。” “我再问你一些问题,小连子,这事事关陛下,你可不能添油加醋,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小连子见月嬷嬷这么严肃认真,也不敢马虎对待,正色道:“嬷嬷,您问。” “你可知道德妃娘娘说的诗是什么诗?” “那日在丞相府的时候,陛下没让奴才跟去,所以奴才也不知道德妃娘娘是作了什么诗。不过,陛下后来有说,那时陛下隐瞒了身份,那些官家小姐们都只对侯爷示好,看都不看陛下一眼。” “那些趋名赴利之辈也不配入陛下的眼。看来,德妃娘娘在那时应该也对侯爷有意。难道之前陛下说德妃娘娘好像是心有所属,原来属的就是侯爷啊。但是你说,侯爷否认夸了德妃娘娘的诗?” “是啊,侯爷还说不清楚德妃娘娘是不是作了诗。不过德妃娘娘后来也跟着否认了,说自己记错了。” “呵呵……”月嬷嬷冷笑一声,“那我问你,德妃娘娘这么否认之后,在你心里,是觉得侯爷有没有夸赞德妃娘娘的诗呢?” 小连子闻言张张嘴没有说话,尔后又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嬷嬷,虽然侯爷和娘娘都否认了,但奴才觉得侯爷应该是夸了的,只是不愿让人知道,德妃娘娘见侯爷否认,这才也跟着不认了。” “这便是了……你和陛下都一样,年纪轻阅历浅,被人摆了一道都不知道。嬷嬷我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见过,这点小儿科我还能看不出来?” “嬷嬷,您的意思是……侯爷说的是真的?” “侯爷的话真不真我不知道。不过,这德妃娘娘想让陛下以为侯爷和她早有来往就肯定是真的。但是,这只是先在陛下心里埋个种子,之后还要有人去浇浇水,这颗种子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谁会去浇水啊?” 月嬷嬷瞪了小连子一眼:“不就是你这个缺心眼的!” “嬷嬷说的哪里的话,奴才可是陛下这边的!” “唉,你在陛下身边还真让人操心,我来说与你听。你说你送侯爷出去的时候,德妃娘娘在等侯爷,侯爷也便上前和她说话,是吗?” “是的。”小连子回想着,点点头。 “你记得侯爷的表情是怎样的吗?” “奴才送侯爷出去的时候,侯爷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之后侯爷和德妃娘娘说话的时候,奴才便不知道了,因为侯爷是背对着奴才的。” “那德妃娘娘可有看见你?” “奴才那时在娘娘的对面,应该是有……” “这便是了……” “嬷嬷您说清楚啊,奴才愚钝,实在不懂啊……”小连子急了。 月嬷嬷耐着性子解释:“既然你看不到侯爷的表情,要怎么能对陛下说侯爷和德妃娘娘聊得很开心很亲昵呢?” 第31章 谣言 小连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努力回想着:“可是那时德妃娘娘一脸娇笑,含情脉脉,还用丝帕这样拍了侯爷一下,这样还不亲昵吗?”小连子也学着沐婉儿的模样,用拂尘虚打了月嬷嬷一下。 “那你这般对我,被旁人看了去,我们岂不是也很亲密?” “嬷嬷,奴才哪敢啊,只是学着德妃娘娘的样子演示给嬷嬷看罢了……” “所以啊,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只看到了德妃娘娘一个人的举止便判定她与侯爷两个人的事情,是不是太片面了?另外,你认为一个官家小姐出身的人,会这般不识礼数,罔顾宫规,在你这么一个内侍总管的面前和一个外臣打情骂俏?除非……” “除非……她想让我看到!”小连子恍然大悟。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以后可要注意,莫要被有心人利用了,反倒伤了陛下。” “奴才知错了。这德妃娘娘也太可恶了!那她是想挑拨陛下和侯爷的关系?” “应该是的。只是她为何要这般,我还没想通。我之前见她虽然心不在陛下身上,但还算安分守己,怎么突然起了这种念头。” “可是奴才还有一事不解,便是陛下明明就对德妃娘娘不感兴趣,怎么忽然这么介意德妃娘娘的行为举止了?难道是怕面子上过不去?” “你啊你,真是榆木脑袋,这个问题嬷嬷我就不告诉你了,你慢慢猜去。” “那奴才得赶紧和陛下说清楚,陛下便不会再难受了。” “等等,先别告诉陛下。” “为何啊,嬷嬷。” “陛下如今会为了一个人牵肠挂肚,那便是长大了,陛下现在只怕也是糊里糊涂的,这件事要让陛下自己想通才行。” 小连子听得云里雾里,但月嬷嬷肯定是为陛下好的,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便听月嬷嬷的。 护国军军营中。 “秦绪啊,这几日陛下不见侯爷,侯爷就把气洒给我们这些做属下,连着练了仨时辰,比上战场还累人啊。”秦秩瘫在地上,满脸委屈。 “之前侯爷三天两头进宫,都少来营里。你就当把之前的给一起练回来了。”秦绪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也是满脸的疲惫不堪。 “你这话说的,跟我之前偷懒了一样。陛下啊,您就快消气,快召见咱们侯爷!” “你进宫去说啊。若是成功了,侯爷必定重赏!”秦绪撺掇道。 “你真以为我蠢啊。”秦秩抬起脚踢向秦绪,却被躲开了。“对了,秦绪,你可知道陛下是为何生了侯爷的气啊。” “不知道。侯爷也没说。” “哈哈,我来告诉你。”秦秩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神神秘秘地道:“我偷偷问了暗卫,好像是因为沐婉儿。” “沐婉儿?不就是德妃娘娘?” “没错。你可记得,这德妃娘娘之前可是有意过侯爷的,只怕此事被陛下知晓了。” “嫔妃心属外臣,难怪陛下生气。” “非也非也。”秦秩摇摇头,故作深沉地道,“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还没深沉几秒,秦秩忽而垂头丧气起来:“侯爷您可得赶紧把陛下哄回来啊,我不想再操练了啊啊啊……” 皇宫。 “你说陛下已经好几日没有召见侯爷了?”沐婉儿正坐在榻上饮茶。 “回娘娘,据奴婢打听的消息,的确如此。而且就连侯爷求见,陛下都没有应允呢。” 沐婉儿轻笑,颇有几丝得逞的味道。 侯爷啊,被拒绝的滋味不好受,你让我尝了这么多遍,也该你尝一尝了。只是这只是头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小桃,你帮本宫散一些消息出去,就说……” 驿站。 “东陵国皇宫最近都在传那个德妃娘娘和护国侯有染,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早在德妃娘娘入宫前便好上了,还是在丞相府定情的。” “呵呵……这隔岸观火的感觉真是痛快,等这把火将小皇帝对秦崇州的信任烧光了,本王看这东陵国没了秦崇州,还有谁可以挡我北周!”呼延觉见事情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简直是喜出望外,好似他的北周大军明日便可踏平东陵国一般。 而护国侯府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秦绪和秦秩皆是一脸凝重,秦崇州的面色铁青,周身寒气四溢,低低的冷笑从嘴边溢出:“没想到本侯竟被一个女子算计至此,真是好极了。上次就不该放过她。” 秦绪很清楚,秦崇州这是发怒了,还是怒到了极点,开口道:“侯爷,是否取了她的性命?” 在场三人自然清楚这个“她”指的是何人。 “不行,这个时候杀了她,大家便会以为是陛下为了维护皇家尊严痛下杀手,还做实了本侯和她的私情。” 秦绪一想,的确如此,这事确实棘手。 秦崇州道:“我们虽然有在宫里安插暗桩,但毕竟不能明目张胆地行事,想要处理这些谣言的确力不从心。” “侯爷,消息称月嬷嬷已经在严惩散布谣言的宫人了,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月嬷嬷为了维护天家威严,自然会把这些谣言压下来,本侯只是担心这些话只怕迟早会传到陛下耳朵里……” 秦崇州愁眉深锁,不再言语,秦绪秦秩也默默对视了一眼,皆是面有难色。 次日。 “搜集市井趣闻?侯爷有说要做什么吗?”秦秩莫名其妙。 “这个侯爷没说,只说今天之内要搜集一百条。”侍从回答。 “什么,一百条?那我得赶紧去了。”秦秩这才火急火燎地出了府。 皇宫。 赵承曦怏怏不乐了几日,其实她也是对自己的心意有点察觉了,因着在意沐婉儿的话,便僵着不愿见秦崇州。但过了好些天,郁闷也淡了些,反倒有些期盼了秦崇州来了。 “陛下,您来看看这个。” 正当赵承曦暗自纠结的时候,小连子神神秘秘地举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还放了个盖着红绸的东西。 第32章 玉佩 “这是什么?”赵承曦好奇地走前去。 “回陛下,这是江中城进贡的青釉倒流壶。”小连子扯开红绸,“奴才给陛下演示。” 只见小连子把那个酒壶倒举着,酒壶底部有个小口,小连子便把茶壶的水倒进这小口,然后再翻正,水一滴都没流出来。 “这个设计倒是别具一格。”赵承曦一见也爱不释手。 “可不是嘛,陛下,奴才就知道陛下会喜欢。” “真有趣。”赵承曦摆弄着酒壶,忽然生出想给秦崇州瞧瞧的念头,开口问道:“小连子,今日护国侯没来求见吗?” “没有,要不奴才这就去传召?” 赵承曦小脸一拧巴:“不用了。朕不传召,他就没有自觉来求见吗?” “这个……”小连子面露难色。 “算了。” “陛下,奴才必须得为侯爷说句话。奴才觉得侯爷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是那种欺瞒陛下的人,希望陛下不要听信德妃娘娘的片面之词。”小连子对秦崇州有一丝愧疚,毕竟是自己和赵承曦说他和沐婉儿举止亲昵的,这不替他说两句好话算是弥补了。 “朕知道,你先下去。”赵承曦自然也清楚秦崇州的为人,可是知道归知道,她现在纠结的是自己的心意。 片刻,小连子进殿启禀:“陛下,护国侯……” “秦崇州来了?”赵承曦一听,两眼发亮,急忙问道。 “回陛下,是护国侯府的秦秩秦副将求见。”小连子克制住笑意,还没见过陛下这般模样。 “秦秩?”赵承曦思索片刻,有印象了,“哦,是秦崇州那个伶牙俐齿的属下。” “回陛下,正是。陛下可要见?” “传。” “陛下,这是京陵城北边新开的酒楼,这几样小菜那可是叫人赞不绝口。” 赵承曦摇摇头,筷子都不动一下:“朕没有胃口。” “那属下给陛下说几个市井趣谈,给陛下开心开心?” “那你说,朕听听。” “陛下,您仔细听着……” 秦秩一连讲了几个笑话,说个声情并茂,口干舌燥,但赵承曦面无表情,一个笑脸都不给,让秦秩很是受挫。 “陛下,您就赏脸给个笑,你这般属下回去也不好向侯爷交待啊。” “他让你来的?”赵承曦眼珠子一转,装作不在意地明知故问。 “是啊,侯爷命属下搜集了一百条市井趣谈,不收集完不准回府,属下好不容易才凑好数的,又从中选了格外有趣的,才来说给陛下听。” “那……你家侯爷怎么不来?” 秦秩支支吾吾,一下子瞅到了桌子角落里的物件,颇有几分愤慨,道:“陛下,您和侯爷置气归置气,也不可拿侯爷的玉佩置气啊。” “什么玉佩,朕才没拿他的什么玉佩呢。”赵承曦一脸疑惑,不解地问。 “这不是嘛,看,都碎成两半了。”秦秩走过去拾起之前被赵承曦丢在一边的玉佩。 “你说这是秦崇州的?” “是啊,属下绝对不会认错的,秦家每位主子都有一块刻着名讳的玉佩从小就随身携带。陛下,您看,这里原本刻着侯爷的‘崇’字,可惜摔碎了看不清了。” 赵承曦接过玉佩细细查看,中间碎的厉害,完全看不出什么字,说是“崇”字也是可能的。不过见秦秩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那应该不会错了。 “朕之前出宫的时候,你们侯爷是不是在一品阁?”赵承曦问道。 “呃……这个……”秦秩暗想,侯爷也没说不能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说? “朕问你呢。”赵承曦见秦秩吞吞吐吐,心急地追问道。 “回陛下,那日侯爷的确在一品阁,听到大堂喧闹,便派属下查看,属下意外发现了陛下,便禀告给了侯爷,侯爷便让属下们暗中保护陛下。” 那这么说来,原来暗中救了朕的是秦崇州? 那看在他三番四次救了朕的份上,朕就便宜他了,这次的事要不就不和他计较了? 赵承曦暗自盘算着,刚好瞅到桌上的青釉倒流壶,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吩咐道:“秦秩,你回去,告诉你们侯爷,就说朕新得了个有趣的玩意儿,叫他马上来一起鉴赏。” “属下遵命。”秦秩一乐,他今天进宫看来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护国军军营。 “侯爷!”秦秩火急火燎的,远远看到秦崇州就呼唤道。 秦崇州此时正在检验士兵的操练情况,满脸肃穆庄重,一个眼神都不给秦秩。 “侯爷,属下还以为您在府里,可把您找到了!”秦秩冲到秦崇州身边道。 “军营重地,大呼小喝,成何体统!”秦崇州呵斥道。 “属下知罪!”秦秩见秦崇州一脸正色,急忙立正站好。 秦崇州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中透露一丝小心翼翼:“送去的东西陛下可喜欢?你说的趣谈可逗得陛下开心?” “回侯爷,陛下很喜欢,很开心,还宣您入宫……侯爷,您去哪啊……” “正事不早说,自己去操练两个时辰。”秦崇州一骑绝尘,只余下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可是……是侯爷您没给机会说啊……”秦秩委屈巴巴。 秦绪从队列巡视出来,望见秦崇州匆匆离去的背影,问道:“秦秩,侯爷去哪啊,不是说要验兵吗?” “侯爷啊,现在心里哪里还有我们这群可爱的属下啊……” 皇宫。 “你说陛下宣侯爷觐见?确定吗?”沐婉儿确认道。 “奴婢好不容易买通了养心殿看门的小田子,他说的应该是没错了。” “那好,待会儿你这样做……” 这边秦崇州进了宫便直往养心殿去,不料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又遇见了沐婉儿。 秦崇州此时对沐婉儿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顾着陛下在等,便想视而不见的越过去。 沐婉儿侯在这里自然有她的盘算,怎会让秦崇州走,一跨步便挡在秦崇州面前。 “侯爷这是没瞧见本宫啊,还是装作没瞧见啊?” 秦崇州拱手道:“微臣见过德妃娘娘。” “侯爷免礼。” “陛下有要事传召微臣,微臣就不奉陪了。” “等等。”沐婉儿伸手拦下秦崇州,“侯爷确定要走?侯爷今日若是走了,明日这满宫的人便会知道侯爷与陛下……有……私情。” 第33章 圈套 “德妃娘娘,这种大不敬的话可不能乱说。”秦崇州的眼里暗含杀意,他心里也有一丝疑问,沐婉儿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本宫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欢乱说了,前些时间和宫人说了说本宫和侯爷的一段情了,如今便想着换个故事了,侯爷可有兴趣?”沐婉儿笑笑,抬手抚了抚鬓角被微风拂乱的碎发。 秦崇州冷笑一声,锋芒毕露:“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侯爷言重了,本宫也只是说笑呢。”沐婉儿轻掩笑意,提步往假山那边走去,“侯爷若也想听听本宫编的新故事,就不必理会本宫了。” 秦崇州看了看养心殿方向,又看向沐婉儿的背影,最终大步跟着沐婉儿而去。 “小连子,这倒流壶果然有意思啊。”赵承曦这会儿兴致也回来了,手里捣鼓这一个酒瓶壶子,俨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是是是,陛下。”小连子见赵承曦总算脸上有了笑颜,总算安心了。 “秦崇州怎么还不来?”赵承曦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忽然听到几声喧哗,便出去一探究竟,手里的倒流酒壶都没撒手。 赵承曦见两个太监拦着一个宫女,不让她过来,便出声道:“怎么回事?你是哪个宫的?” 小太监见了赵承曦急忙跪地,支支吾吾地不敢说是月嬷嬷不让德妃娘娘和她的宫女见陛下。 小桃趁机道:“奴婢是德妃娘娘的宫女。奴婢是奉娘娘之命,来禀告陛下,娘娘半路遇到了刚进宫侯爷,便与侯爷叙叙旧,特来先禀告陛下,侯爷可能要迟些才能来见陛下。” 小桃说的胆战心惊,哪有陛下等臣子的,可是这是沐婉儿交待她说的,她也不敢不说啊。 小连子心里把沐婉儿骂了一通,真是不知礼数,截了陛下等了那么久的侯爷不说,竟敢这般大胆地派人来让陛下等,哪有这种道理?小连子心里恼怒,但也不敢出声,看赵承曦的脸色也是颇为难看。 “若是陛下有兴趣,不如奴婢带陛下去?”小桃按照沐婉儿吩咐的话继续道。 “朕亲自去看看。”赵承曦憋着气,朕倒要看看你们叙什么旧!赵承曦气冲冲地,青釉倒流壶都没来得及放,便出了殿。 “德妃娘娘有什么事就说。”秦崇州刻意和沐婉儿保持着距离。 “侯爷看样子真是怕了本宫了呢。本宫又不是豺狼虎豹,难不成还能吃了侯爷?”沐婉儿看出秦崇州的疏远,反而媚笑几分。 “你这般威胁本侯,就没想过后果吗?折在本侯手里的人命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本侯可不是以德报怨的良善之辈。”秦崇州眼里闪过一抹狠戾。 “后果?本宫都这般如此了,还有什么后果不能承受?再说了,若侯爷能取本宫性命还会留我到今日吗?” “娘娘倒是很清楚,可惜你把聪明用错了地方,本侯现在的确要留你一命,但是也不会留太久。” “侯爷果真无情。应该是只对本宫无情,对陛下却是用情至深啊。”沐婉儿自嘲一番,“要不是侯爷顾着陛下,只怕本宫也没有机会能站在这里和侯爷说话了?” 再说赵承曦这边。 “来御花园做什么?他们在哪里?” 小桃面色苍白,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假山那边。 去这么隐蔽的地方?赵承曦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后妃和臣子私自见面,这事传出去岂不是更坐实了二人私情? 赵承曦抬手示意小连子和常一不要跟着,自己抬步便走过去。 沐婉儿见秦崇州沉默不语,又道:“侯爷心里正奇怪?为何本宫会知晓侯爷的心意,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看向那个人的眼神里会充满着爱意,像是沉淀着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就如同本宫以前看侯爷那般……” “本侯不想听了,若娘娘没有其他的事,微臣就告退了。”秦崇州记着赵承曦还等着自己,哪里肯留在这里听沐婉儿发牢骚,拂袖要走。 “侯爷……”沐婉儿还想说什么,刚好听到一阵脚步声。 赵承曦一边护好怀里的酒壶一边暗恼:一时心急,怎把这个酒壶都抱出来了……这里的路又不好走……真的是…… 赵承曦也听到了一丝动静,忽然有些紧张,悄悄出声道:“秦崇州?” 秦崇州立刻便认出了这是赵承曦的声音,转身便想走出去。岂料身后沐婉儿一把扑上来,抱住了秦崇州,嘴里哭喊着:“侯爷,不要离开我!” 还未等秦崇州挣开,他便看到赵承曦惊慌失措的表情。 赵承曦手里抱着的酒壶摔碎在地,一刹那间,赵承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眼里只有沐婉儿痛哭流涕拥着秦崇州的画面,只觉得好像有一盆冷水直接从天灵盖浇下来,冷至心扉,又好像有一把剑直直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开两半,血淋淋的,很疼很疼。 秦崇州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在渗着血,让他痛的清醒又恍惚。 赵承曦回过神来,转身就跑。秦崇州一把将沐婉儿甩开,这一下让沐婉儿的身躯撞在假山上,沐婉儿疼得闷哼一声。 “沐婉儿,本侯这辈子还未被人算计得逞过,你是第一个。想必你还记得本侯的话,本侯绝不食言。” 秦崇州留下的这句话像是淬了毒液一般的无数细针一般,细细密密地刺入沐婉儿的四肢,让她如坠入冰窖般心寒,又如身处烈焰般灼人肺腑。 沐婉儿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了笑,笑了哭,形如疯妇。 沐婉儿啊沐婉儿,你太执迷不悟了。 侯爷,我这般痛苦,便也让你痛苦,也许这样你便会永远记住我了? 赵承曦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活了这十几年,受尽宠爱,简直是捧在手上怕热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赵承曦忍了一会儿,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赵承曦一边走一边想,朕这是怎么了?就算那个沐婉儿是朕的妃子,可是朕又不喜欢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朕不是决定之后许她自由婚配吗?可是她和秦崇州……那个人是秦崇州…… 第34章 误会 赵承曦想到这个名字心里就止不住的抽痛,秦崇州!你混蛋! “陛下啊,您这是怎么了?”候着的小连子见赵承曦低着头往回走,还不知所以。 “小连子,朕要回宫。” 一句哭腔让小连子慌了手脚:“陛下,您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您了?快告诉奴才啊!” 赵承曦也不回答,闷声疾步往寝宫里去。 小连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赶紧跟上去。 这时候秦崇州赶来了。 “陛下,请听微臣解释。”秦崇州向来冷静淡定的脸庞上也有几分少见的焦灼。 “朕现在不想听,你退下。”赵承曦现在何止不想听,见都不想见到秦崇州。她现在心如乱麻,只想回宫好好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陛下!”秦崇州直接站在赵承曦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常一!”赵承曦一声,常一立刻出手,可秦崇州也不是吃素的,因着情况非常,直接一掌使了七分力,硬生生把常一逼的后退几步。常一忍住翻涌的血气,克制着与秦崇州对了一掌的右手臂暗暗的微颤。 赵承曦抬眸,直视着秦崇州一字一句地说:“放肆!跪下!” 小连子大惊,低声在赵承曦耳边提醒道:“陛下,护国侯是有先帝旨意,免行跪拜礼……” 赵承曦充耳不闻,冲着秦崇州嚷道:“现在朕才是陛下!朕让你跪下!” 赵承曦通红的双眼刺痛了秦崇州的心,我居然让陛下哭了?我居然让眼前这个自己发誓要守护一世的人哭了…… 秦崇州垂眸,单膝跪下行武将礼:“微臣知罪,请陛下息怒。” 小连子不知道前因后果,见状大惊,今儿这么一闹,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了。 赵承曦也不理跪着的秦崇州,绕过他疾步继续往寝宫去。 “陛下,您慢点啊!” 小连子见赵承曦走的飞快地进了殿里,刚想跟进去,不料门扇啪地一下合上了,他险些撞在门板上。 “陛下,您让奴才进去,你这样,奴才不放心啊。” “小连子,朕想自己待会儿。你传旨下去,朕谁也不见,对了,你让护国侯回府去,过些天朕……再传召他。” 护国侯府。 “查清楚了吗?”秦崇州坐在书房里,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堂下的秦绪感受到秦崇州少有的愠怒,连回话都添了几分慎重。这段时间侯爷发怒的次数真的越来越频繁了…… “回侯爷,查清楚了。今日陛下得了江北城新进献的青釉倒流酒壶,本打算与侯爷一观,但侯爷一直未至,这时德妃娘娘的侍女小桃求见,说侯爷在和德妃娘娘叙旧,只怕要晚些来,又问陛下是否要前去。陛下同意了,经小桃指明方向,才会往假山那边去……” 秦崇州笑得让人汗毛立起:“好个沐婉儿。” “另外……”秦绪深吸口气,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晚上陛下也未传晚膳,早早便歇下了……” 秦绪话音未落,便觉着屋里的气息越来越凝固,自己好似都难以呼吸一般。秦绪晓得自家主子也是怒急攻心了,连威压都不自觉地释放了出来。 “侯爷息怒。”秦绪和秦秩急忙跪下。 秦崇州墨眸的杀意翻滚:“这个沐婉儿不能留了。” “侯爷,属下有个法子,不过是个损招。”古灵精怪的秦秩道。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损招,说来听听。” “这个事不能压,越压越解决不了,这件事最好闹大。”秦秩露出个寻人耐味的微笑。 秦崇州挑眉:“哦?” 皇宫。 赵承曦今日一早是被饿醒的,洗漱完便用了早膳。 “陛下,今日不用上朝,不如去射箭场如何?”小连子见赵承曦怏怏不乐的样子,提议道。 “没心情,不去。” “那去骑马?” “不去。” “那……” “小连子,朕自己走,你们不要跟来。”赵承曦起身道。 “可是陛下……” “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赵承曦直接打断小连子的话。 小连子见赵承曦面色不佳,垂首:“奴才不敢。” 赵承曦大步流星出了殿。 赵承曦心里乱糟糟的,在宫里四处游荡,最后坐在莲花池旁发呆。 正值深秋,莲花池早已衰败得不成样子,若是心情好时来,倒也能从这片枯萎的莲叶中窥得几分凄楚的美感,感慨一下轮回的生机。可惜赵承曦此时的心情正是颓唐,与这莲花池也算相得益彰,可谓是两池死水。 “臣妾参见陛下。”一句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承曦回头一瞧,这不是呼延清舞吗? “平身。” “陛下怎么一个人在这?不如臣妾来陪陛下聊聊天。”呼延清舞起身走近赵承曦。 赵承曦可不想和她聊天:“你的心经抄完了吗?” “回陛下,臣妾已经抄完了,不如陛下和臣妾回宫检查?” “不必了,若是无事,便退下。”赵承曦心情寡淡,不想和呼延清舞多做纠缠。 呼延清舞可没打算离开,好像忽然想到什么,凑近赵承曦道:“陛下,臣妾斗胆,请问陛下有没有听到宫里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赵承曦疑惑。 “臣妾也只是听说的。据说德妃在入宫前便和侯爷定了情,还是在相府一首情诗定情的。听说进宫之后,两人还一直藕断丝连,暗通款曲呢。”呼延清舞趁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可怜月嬷嬷防了整个宫的人,却单单漏了个呼延清舞。 赵承曦想到之前种种,又结合到这些流言,心下不信,但三人成虎,又不得不信,面色更加苍白几分。 呼延清舞暗暗观察着赵承曦,见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下暗喜,脸上却写满担忧:“陛下,您可别气坏了身子,那个护国侯真是狼子野心,对陛下的妃子都敢心存觊觎。” 呼延清舞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趁机赶紧往秦崇州身上泼脏水。 “别说了,朕回宫了。”赵承曦甩甩袖子,不想听呼延清舞多说,起身便走。 “陛下……”呼延清舞目送赵承曦愤懑离去的背影,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 第35章 朕要临幸你 “陛下,您可回来了!”小连子见独自出走了一上午的赵承曦总算回来了,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平稳下来。可是,怎么陛下看上去好像情绪更不好了? “陛下,是否传午膳?” “传,再上壶流香醉。” “陛下,您要流香醉?”小连子刚想劝诫几句,赵承曦一个眼神,小连子默默噤声便去吩咐了。 “陛下,这流香醉极容易醉,您可别多喝啊。”小连子颤颤巍巍地为赵承曦斟上一小杯。 结果赵承曦充耳不闻,直接把酒壶夺过来了,自斟自酌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赵承曦便面色通红,嘴里也不清不楚地自言自语起来。 “这个秦崇州……好大胆,竟敢……竟敢肖想朕的妃子……朕要打他……打他板子!” “陛下,陛下您醉了,别喝了。”小连子见赵承曦这明显就是醉意上来了,急的团团转。 “秦崇州……对朕很好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小连子急忙应道,好在他刚才见赵承曦有些许醉意的时候便遣走了其他宫人,不然被别人听了赵承曦的醉话便糟了。 “皇爷爷以前就把他赐给朕了!他怎么……怎么可以没朕的同意就和别人定情……” “陛下啊,您可别听别人乱说啊。”小连子猜到赵承曦应该是出去的时候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不行,传他进宫来!朕……朕要打他板子!” “陛下,您这般怎么可以宣侯爷来啊?”小连子急的团团转。 “快传,不然朕……就打你板子了!快……” “好好好,奴才遵命。”小连子没法,只得吩咐人传秦崇州进宫。 秦崇州今日接到宣他进宫的圣旨也是诧异,本以为陛下还会生几天气,没想到这么快便愿意见他了。怎料,在养心殿前,一脸焦急担忧的小连子却说:“侯爷,陛下听了些闲言碎语,喝醉了,非要见您。” “陛下如何了?”秦崇州没想到竟是这般情形,追问道。 小连子一边领着秦崇州进殿,一边道:“一直说醉话呢,侯爷您可别往心里去。” 秦崇州进殿一看,见赵承曦正趴在桌子上呢喃着什么。 赵承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认出了秦崇州,嘿嘿笑了两声:“你来啦?小连子,你……出去……” 秦崇州和小连子交换了眼神,小连子只好退了出去,只留下赵承曦和秦崇州两个人。 “陛下,您喝醉了。”秦崇州走近赵承曦便闻到好大的酒气,这是流香醉?难怪醉的这么厉害。 赵承曦勉强站起身来,盯着秦崇州猛瞧,一脸迷惑:“怎么有两个秦崇州?” 秦崇州哑然失笑,看来是醉的不轻。只听赵承曦又说:“也好……那分朕一个!” 秦崇州心头一软,声音不禁柔了下来,道:“都是陛下的,无论有多少个秦崇州,都是陛下的……臣子。” “骗人!”赵承曦摇摇晃晃地反驳,“有一个秦崇州……已经和沐婉儿……在一起了!” “陛下不要听信那些流言,微臣恳请陛下相信微臣。”秦崇州伸手扶住赵承曦。 赵承曦却一手甩开了:“朕不信!我不信!” 秦崇州见状,颇有些无可奈何,幽幽叹息。 “皇爷爷……以前就把你赐给我了!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喜欢别人!”赵承曦忘记了自称,一股脑儿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秦崇州听了赵承曦此话,心里竟涌出几分狂喜。陛下他还记得!本以为只有自己记得,没想到陛下也没有忘记! 秦崇州执住赵承曦的手,单膝跪下,像是在做什么庄重而严肃的宣誓那般,缓缓道:“微臣一直都是陛下的人,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赵承曦沉吟着,像是沉浸在回忆里,“对!你永远都是我的……” “秦崇州。”赵承曦低头望着面前跪着的秦崇州,醉意朦胧的目光却闪着炯炯如星河般的光辉。 “微臣在。” “你……抬起头来。” 秦崇州依言扬首,看向赵承曦。 赵承曦弯着腰,凑近秦崇州。 秦崇州盯着赵承曦原本澄净清澈的双眸如今却醉意迷离,像是刚采上来的带着水渍的黑珍珠,不觉愣了神。 他只听到赵承曦恶狠狠地道:“秦崇州!朕要临幸你!” 这句话像是炮仗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爆炸,燃出五光十色的烟火,霹雳啪啦震得他回不神来。 还没等他缓过来,他就懵懵地看着赵承曦的脸不断放大,只觉嘴唇上传来一种冰凉柔软的触觉,像是娇嫩的花瓣,像是清晨的雨露,又像是甘醇的佳酿。 他觉得自己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整个身体热得像是跌进了火炉,又如同飘在云端上的摸不着地。 赵承曦生涩地啃咬着秦崇州的唇瓣,她只觉得心里麻酥酥的,见秦崇州呆呆的没什么反应,有些灰心,刚想后退,不料秦崇州大手一伸,直接托着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回过神的秦崇州无师自通般吮吸舔舐着赵承曦的唇舌,享受着赵承曦口腔中残留的流香醉的芳香。二人眼神迷离,唇齿轻颤,吞吐着彼此灼热的气息。 片刻,赵承曦原本就通红的面色更加涨红,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双手推攘着秦崇州的胸膛,秦崇州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赵承曦起身摇晃几下,接着径直摔在秦崇州怀里。 秦崇州看着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赵承曦,笑得如同冬日的暖阳,他的陛下醉的还真是时候…… 第36章 想通 罪恶感很快笼罩住了清醒过来的秦崇州。 事情发展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秦崇州,他是陛下啊,你怎么可以。实在是愧对先帝,愧对东陵,愧对列祖列宗…… 秦崇州一直企图催眠自己。 你只是过分的忠心耿耿而已,只是对年幼的陛下心存爱护罢了,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就算有别的心思,也得赶紧扼杀在摇篮里。 你和陛下没有可能,你们只能是君臣。 陛下单纯干净,是东陵冉冉升起的旭日,你应该成为他的臂膀,他的利剑,万不能因为私心连累了陛下。 只是沐婉儿罪大恶极,呼延轻舞别有用心,他们都配不上陛下。 陛下,等到您真的遇见心动的女子,微臣绝不阻拦。 绝不阻拦…… “绝不阻拦。”秦崇州嗫嚅着,一双眸子的光亮渐渐黯淡。 赵承曦悠悠转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连子和月嬷嬷正在身侧伺候。 “陛下,您醒了?身子可有哪不舒服?”月嬷嬷见赵承曦要起身,急忙搀扶着。 赵承曦靠坐在床上,一只手按着额角,声音嘶哑:“朕的头好痛。” “这流香醉酒劲大,来,把解酒汤喝了。”月嬷嬷端起一旁的汤药喂给赵承曦。 赵承曦这时依稀有些自己喝酒时的印象,等等……怎么有秦崇州? “朕喝醉的时候是不是见了护国侯?” “回陛下,陛下那时非要召见侯爷,怎么劝都不听啊。”小连子无奈回答。 “啊!”赵承曦大惊失色,追问道,“那朕和他说什么了?” “陛下那时把奴才赶出来了,只有陛下和侯爷在殿中,奴才也不知道陛下和侯爷说了什么啊!” 赵承曦几近崩溃,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只记得秦崇州模糊的面容。 月嬷嬷见赵承曦抓耳挠腮的样子窃笑,一个眼神遣走了小连子,只留自己守着赵承曦。 “陛下。”月嬷嬷握住赵承曦的手,“陛下啊,您别急。” “月嬷嬷,朕也不知道朕是怎么了,可就是心里难受。”赵承曦和月嬷嬷说着话,不禁湿了眼眶。自从孟可萋离世后,都是月嬷嬷在照顾赵承曦,对赵承曦来说,月嬷嬷也是相当于母亲的存在。 “陛下从小就是奴婢看着长大的,陛下不要难过,奴婢见了陛下这样,奴婢也难受。”月嬷嬷宽慰道。 “可是……朕不知道朕是怎么了……”赵承曦嘟囔道。 “陛下别急,奴婢都知道,奴婢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连朕都不明白。月嬷嬷,朕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像是吃了苦涩难咽的草药,又像塞了满腔的酸枣,难受得连朕的青釉倒流壶摔碎了,都没有空去心疼。” “陛下,您这是长大了呢。您现在的感受,先皇和先皇后都有过,连万康帝也有过。所以您不必过虑。有的人没有福气,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能让自己有这种感觉的人,既然陛下有幸遇上了,便要好好把握,好好珍惜,切不可等到错过了,再来追悔莫及。”月嬷嬷心里默叹,她的陛下从小便当成男孩子在养,对男女之事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父母又过世的早,只怕现在也只有她能帮陛下解解困惑了。 赵承曦虽说未经人事,但话本看了不少,也能懵懵懂懂地理解月嬷嬷的话,可她终有顾虑:“可是朕现在是男子啊?若被人得知……” 月嬷嬷她可不管什么大业,她只知道面前的是她看护了十几年的孩子,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她的陛下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月嬷嬷也会倾尽全力满足她。就算赵承曦皱一下眉头,月嬷嬷都见不得,哪里忍心她的陛下为了所谓的人言可畏,连一段炽热的感情都拥有不了呢?她只愿她的陛下无忧无虑,心想事成。 月嬷嬷明白赵承曦的意思,笑道:“陛下,您可是天子,您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您,您想要的人,同样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您。” “可是,朕怕他……”赵承曦更担心的是秦崇州,秦崇州不知道是不是也对自己有感觉,更怕他介意。 “陛下,奴婢活了这半辈子,算是看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人有时候真的应该自私些,有时候两个人都一门心思为对方考虑,反而都不能能让对方如意。” “可是他和沐婉儿……”赵承曦欲言又止。 “陛下,您涉世未深,有些事您看不透。但陛下您得记住,有时候眼睛会骗人,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有时候耳朵也会骗人,听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只有心不会骗人,只要您清楚自己的心,又能感受到别人的真心,那便认定它,相信它。” 赵承曦暗自思索,默不作声。 “陛下,奴婢这段时间也看在眼里,他那般刚正不阿的男子,挖空心思讨陛下欢心,若说是博取圣心的谄媚之举,只怕整个东陵国的百姓都是不信的。如若陛下能感受到他的一片真心,何不勇敢一点呢?您可是咱们东陵国的陛下啊。” 赵承曦闻言也眉心舒展,道:“就是,朕可是天子。若他不允,朕便赏他五十板子,把他打出宫去。” 月嬷嬷听赵承曦这么说来,才放宽了心,附和着:“是啊,敢抗旨不尊,陛下便赏他五十板子让他精神精神。” “哈哈……”赵承曦将心事聊开,愁容尽消,也能开怀一笑了。 想通了的赵承曦一觉睡的很安稳。 赵承曦决定要找秦崇州好好谈一谈,但上朝时一看到秦崇州,又不免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昨日喝醉说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心里有点没底,也不知要寻什么理由把他留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倒是一直暗自关注赵承曦的秦崇州察觉出了赵承曦的欲言又止,下了朝便带上候在朝堂外的秦秩,往养心殿去。 快到养心殿门口时,他也难免踌躇起来。这见了陛下如何开口才是? 第37章 说开 “哟,这不是护国侯吗?真是难得一见呢。”呼延清舞笑意盈盈地款款而来。 “见过丽妃娘娘。”秦崇州起身行礼。 “侯爷免礼。”呼延清舞本想今日来探探赵承曦的情况,想着他昨日知道了沐婉儿和秦崇州的奸情,此时一定火冒三丈,她就来再多添几把火。 呼延清舞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秦崇州,趁机细细打量着秦崇州,她还从未这么近地见过秦崇州。秦崇州生得高大挺拔,样貌又好,呼延清舞见了颇有些心动。这般的男子可比那个小皇帝强多了呢。 一旁的秦秩这个人精暗暗咂舌,自己侯爷的魅力真的大到没边了,还尽挑陛下的妃子下手。 “侯爷可是来见陛下的?” “是。” 赵承曦这边刚换下了朝服,有个小太监便进门同小连子耳语了两句。赵承曦见状,问道:“怎么了吗?” 小连子见事关秦崇州自然不敢隐瞒:“回陛下,侯爷正和丽妃娘娘在殿外说话呢。” “这个秦崇州,怎么和朕的妃子那么多话好说?”赵承曦气不打一处来,“朕去看看!” 赵承曦当机立断,便冲了出去。 “丽妃娘娘,微臣忽然记起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秦崇州被沐婉儿设计了一遭,如今事情还没解决,不想再多惹麻烦,便想往回走。 “诶。”呼延清舞伸手拦住秦崇州。 “娘娘请自重。”秦崇州自觉后退一步。 “你们在做什么!”赵承曦没想到还没过几天又见到类似的情景,这个秦崇州真是有够招蜂引蝶的,招的还都是朕的妃子! 但是赵承曦已经决定勇敢出击了,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怂得转身就跑。 只见赵承曦仰着下巴大步冲到秦崇州面前,呵斥:“秦崇州!你!和朕的妃子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微臣知罪,望陛下给微臣一个解释的机会。”秦崇州内心叹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能低头请罪。 “朕不要你的解释!朕要……”赵承曦欲言又止。 “陛下有何吩咐。” “跟朕回宫!”赵承曦语气坚决地说出这句话,然后一把抓住秦崇州的手,拉着就往养心殿走。 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呼延清舞二丈摸不着头脑,陛下,您要带回宫的应该是我?您是不是抓错人了? 秦秩愣了须臾才回过神来,疾步跟上去:还是陛下厉害多了! 赵承曦一鼓作气扯着秦崇州回了养心殿,小连子识趣地让宫人退下,还为二人关了门,自己在门口守着。 秦崇州见赵承曦背对着自己,默不作声,低声呼唤道:“陛下,陛下。” 但是赵承曦充耳不闻,依旧不转身,也不回应。 秦崇州悠悠凝视着赵承曦的背影,缓缓开口:“陛下,微臣与丽妃娘娘,还有……德妃娘娘并无瓜葛,恳请陛下能够相信微臣。” 秦崇州见赵承曦依然置若罔闻,继续解释道:“陛下,那些谣言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的,陛下千万不要听信……” “朕相信你。”还没等秦崇州说完,赵承曦有些别扭地开口了,“昨日,朕喝醉了,可说了什么……” 秦崇州闻言原本悬着的心便安落了下来,但见赵承曦仍旧背对着自己,故意道:“陛下昨日说微臣是陛下的人,不能喜欢别人……” 赵承曦一听到这话,暗道喝酒果然坏事,急忙转身制止秦崇州继续讲下去:“醉话醉话,爱卿切莫当真啊!” 秦崇州却道:“为何不当真?陛下说的明明就是实话。” 这转折倒让赵承曦不由得一怔,瞪着眼睛回不过神来。 “那日,微臣在御书房外初次见到陛下,还将陛下……惹哭了。陛下求万康帝将微臣赐给陛下。万康帝也准了。因此,微臣从那日起,便只属于陛下一人。若无陛下御旨,微臣不会婚配,也不会心悦他人,一片忠心,满心满意只为陛下一人,请陛下明鉴。” 秦崇州的语气坚决认真,温柔缱绻,像是冬日里柔软温暖的狐裘被,又像是夏日里冰盒里腾腾的凉气,让赵承曦不觉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陛下,您是尊贵的陛下,是我发誓守护一世的陛下,天意弄人,我的心却遗漏了在您身上,这般也好,便不会再有人能重要过您,身份尊卑有别,我也不该有别的奢望,就让我成为您的盔甲,您的武器。 赵承曦没想到秦崇州记得这么清楚,毕竟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还记得啊?” “微臣实不敢忘。” “秦崇州。”赵承曦走近几步,站在秦崇州面前。 “微臣在。” “既然你是朕的人,那今后便不能夸别人的诗作得好,不能跟别人去假山后面,知道吗?若是别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朕,朕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人欺辱了你。”赵承曦眸光流转,说的郑重其事。 “微臣遵旨,谢陛下隆恩。”秦崇州低笑。 赵承曦脸颊泛红,恼了秦崇州一眼:“你笑什么!不准笑。” “微臣遵旨。”秦崇州敛笑。 秦崇州自然而然留下来用午膳。 小连子觉得赵承曦和秦崇州两个人有些奇怪。 他的陛下小祖宗看上去一扫之前的阴霾情绪,胃口好了,吃的多了,小连子见了是由衷的开心。只是他一个劲地给秦崇州夹菜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这样于礼不合啊。”小连子提醒道。 “朕说合就合,再说了,在场这几个人不往外说谁会知道,小连子你会和别人说吗?” “奴才哪敢啊。”小连子笑得苦哈哈。 “常一,你会说吗?”赵承曦看向一旁的常一。 “回陛下,属下不会。”常一一板一眼地回答。 “秦秩,你会说吗?”赵承曦又把问题抛给秦秩。 秦秩连忙摆手:“陛下放心,属下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赵承曦继续乐此不疲地给秦崇州夹菜:“你试试这个,这个可好吃了,那个也好吃……” 于是,变成了小连子帮赵承曦布菜,赵承曦努力给秦崇州夹菜。 第38章 过夜 秦崇州也有些不一样,首先,面前笑得这么春风得意的人怎么可能是威震八方的护国侯?护国侯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所以这是被点了笑穴吗? 其次,秦崇州对赵承曦夹的菜完全来者不拒,您就不怕撑着吗?也吃太多了? 用完膳,赵承曦便说要去散步,消积食。 这散步就散步,为什么小连子看着前头两位主子说说笑笑的模样,好像看到了满天飞舞的粉红花瓣,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秦秩像是看出小连子的想法,悄悄问道:“是不是觉得面前的光芒太耀眼,刺得眼睛睁不开?” “是啊是啊,还好像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下起了粉红色的花瓣雨……常一,你有没有看到?”小连子问身旁的常一。 “没有。”常一回答得干脆。 “他那个榆木脑袋当然看不见了。”秦秩拍拍小连子的肩膀道:“没事,连公公,这都是正常现象,慢慢就习惯了,以后还有的看呢。” “哦……”小连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朕小的时候最爱来御花园捉迷藏了,朕老是藏在那边那棵大树上,宫人们都找不着朕……” “朕之前就是在这里救了小连子,他那个时候被人推下湖,要不是朕刚好发现了他,他可能就没命了……” “朕小时候有一次挨了太傅训,一时气急便把墨水倒在太傅的书上,气得他去找皇爷爷告状,皇爷爷因此还罚朕抄了好久的文章……” 小连子累的没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陛下啊,您说是饭后消消食,但也走太久了,整个皇宫都要绕一圈了。 可赵承曦不仅不觉得疲倦,还精神抖擞,乐此不疲地说了一路。倒是秦崇州没什么话,只是一直含着笑,偶尔应着。 “这么快就走到御书房了啊?”赵承曦觉得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她都没走多久呢。 “陛下啊,您都走了一个时辰了,大半个皇宫都走了。”小连子气喘吁吁地回道。 “小连子,你怎么了?脸这么白?”赵承曦看了一眼小连子,有些吃惊地问道。 “回陛下,奴才没事,歇歇就好。”要是您再继续走的话,奴才可能就真不行了…… “你累吗?”赵承曦转头看向秦崇州。 “微臣不累。” 秦崇州抬眼望着屋檐上的牌匾,上书“御书房”三个大字。秦崇州眸光流转,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缓缓启齿道:“微臣便是在这第一次见到了陛下。” “是啊,你还把朕气哭了呢。”赵承曦想起来真是好气又好笑。 “都是微臣的错。” “不说了,也走乏了,不如……来下棋。”赵承曦提议。 赵承曦和秦崇州下过一次棋,还赢了秦崇州半个子。 今天这盘棋,还是赵承曦赢了,但她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她还是赢了半个子。个中原因,一猜便知。 赵承曦本就自诩棋艺高超,不甘道:“你这盘必须尽全力,不准再让我了。” 秦崇州见赵承曦较真了,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手下还是留情了,最后赵承曦只输了三个子。 这个结果赵承曦勉强算满意了。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赵承曦望望门外,问小连子道:“宫门是不是下钥了?” “回陛下,还差一刻钟,若是侯爷要出宫,只怕要抓紧了。” “那既然宫门下钥了,你就在宫里住一晚。”赵承曦迅速下了决断。 “陛下,现在出宫还来得及。”小连子补充道。 “不了不了,还是住一晚方便,就安排在朕的偏殿。” 小连子语塞。其实陛下,现在出宫也没有不方便…… 秦崇州当然不会有意见,便道了声遵旨。 守夜的小连子正靠在门边打盹,门突然开了吓得他失重叫起来:“啊,来人啊,有……” 不料小连子的嘴马上被捂住:“小连子,别叫,是朕!” 等等,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小连子定睛一看,惶恐之色才消:“陛下啊,您吓死奴才了!陛下,怎么出来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朕不知怎么了,一直睡不着。”赵承曦甩甩手,脸上神采奕奕,一点困色都没有。 “那奴才陪陛下说说话……” “不了,朕突然想去看看护国侯。”赵承曦说着便想往偏殿走去。 “陛下,想必侯爷已经歇下来,要不明日再……”小连子赶紧拦着这个小祖宗。 “他歇他的,朕就去看看,又不影响他休息。”赵承曦已经决定了,岂是小连子能左右的,袖子一甩,就往偏殿走去。 “陛下,天凉,披件衣服啊。”小连子火急火燎地从房里拿了披风,这才小跑着跟上去。 “陛下,您瞧这屋里黑漆漆的,只怕侯爷早就睡下了。”小连子抓住最后的机会规劝道。 “那你在外面守着,朕进去瞅瞅。”赵承曦试着推推门,门没锁,便悄悄溜了去。 小连子看着自家主子偷偷摸摸的模样,欲言又止,只得专心守着门。哪里有陛下半夜摸进臣子房间的?他的这位陛下,只怕是对护国侯魔怔了…… 赵承曦鬼鬼祟祟踮着脚,摸索着往里屋走去。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模模糊糊看见了床上有个人影。赵承曦靠近蹲在床边,一把捂住床上人的眼睛。屋里没有光线,赵承曦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床上那人一直弯着的嘴角。 赵承曦低声问道:“你睡着了吗?” 赵承曦见没有回应,瘪瘪嘴,正打算把手撤回来走人了。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蓦地盖在赵承曦的手上:“没有。” 秦崇州若是连赵承曦这么拙劣的潜入都不能察觉,还怎么担得了护国侯这三个字。就在赵承曦和小连子在屋外说悄悄话的时候,秦崇州便知晓了。 “你没睡着啊。”赵承曦眼珠子一转,问道:“那你猜猜我是谁?” “是陛下。” “错,你猜错了!” “那……微臣不知道了。” “好,你答对了。”赵承曦这才笑了,便要把手拿下来,结果被握住了抽不回来。 “陛下手好凉,微臣捂捂。” “那还有这只。”赵承曦赶紧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 第40章 落幕 “陛下,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陛下还是彻查为好。”呼延觉也是先入为主的认为秦崇州和沐婉儿有染,丝毫没想到这些是沐婉儿设计的。 这时,秦崇州出声了:“陛下,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与德妃娘娘并无私情,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微臣一个清白。” “陛下,说到德妃娘娘,微臣近日还听到一个传言,是说德妃娘娘在入宫前就已非处子。前几日,一个男子在市井声称和德妃娘娘有情,结果另一个男子也跳出来说和德妃娘娘在一起过。两人都说的信誓旦旦,还……还都说出了娘娘身上的胎记。” 说话的人是新任京陵城城尹林海商。 这便是秦秩出的鬼主意了。对付流言的最好办法,不是压,而是用更吸引人眼球的流言盖过它。原本秦崇州还在思索如何把这事捅到明面上来,没想到呼延觉倒帮了个忙。这个林海商实际是秦崇州的人,自从沐清之升职了,秦崇州便找了个自己人顶了京陵城城尹的位置。 这个事情的转折倒是出乎众人意料。 沐清之赶紧出来大呼冤枉。原本沐婉儿和秦崇州的流言,他还有点拿不定主意是真是假,但其他的事情他当然能肯定不是真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承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就彻查。这个案子沐爱卿就避嫌,由京陵城城尹林爱卿审理。” “微臣遵旨。”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林海商雷厉风行,抓了那两个男子审问。两人的证词没有漏洞,都说是在沐婉儿进宫前与沐婉儿相好过,说的胎记位置也无误,甚至还拿出了与沐婉儿的信件。 女儿家的胎记自然隐晦,不轻易向人透露,只有自家亲密的丫鬟嬷嬷知道。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点事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呢。仿造笔迹就更简单了。 紧接着,宫里验身的嬷嬷便招了,说自己收了沐婉儿的银子,才瞒了她的非处子之身。 最后,小桃入了狱,还没用刑便吓得全招了。沐婉儿单恋侯爷已久,但得不到回应,才捏造谣言以满足私欲。 人证物证俱在。 赵承曦盯着手里林海商的奏折有些恍惚,她相信秦崇州,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流言居然是从沐婉儿口中传出了的。难道真的是相思成疾,走火入魔了?不过这沐婉儿既然如此钟情秦崇州,又怎么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她看上去不是那么水性杨花的人啊。 小连子看出赵承曦的异样,便问:“陛下,怎么了?” 赵承曦把自己的疑惑一说。 小连子如今对沐婉儿可是恨得牙痒痒,愤愤不平地道:“陛下,您就是太好心了,她那种人怎么能用常理推断呢?这人证物证俱在,她抵不了赖了。” 赵承曦心里对沐婉儿有些愧疚,若不是当时她心血来潮要见见京陵城的第一美人,只怕她也不会走到这副田地。 “陛下,您是打算如何处置那个沐婉儿?” 赵承曦沉吟片刻,才道:“打入冷宫。” “陛下,这些罪名加一起诛九族都不为过,您就这样放过她?”小连子愤愤不平。 “就这样。让月嬷嬷不要为难她。”赵承曦始终下不了狠心。 小连子见此也不敢多言了。 沐清之心知沐婉儿的心性,虽然清楚说她入宫前便与两个男子有染的事实属子虚乌有,但散播与护国侯有情的谣言,这应该就是事实了。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沐清之其实也猜到几分,这大概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个背后之人是谁,他也不敢深究。这事的确是沐婉儿有错在先,如今证据确凿,又听闻赵承曦并未取沐婉儿性命,便也不敢再喊冤了。 得知这个结果的呼延觉倒是气得不行。 他原以为秦崇州和沐婉儿是真有私情,才想着把这事挑明,逼着赵承曦不得不处置秦崇州。没想到,他反而帮秦崇州洗脱了罪名,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能不气吗? 沐婉儿在冷宫的日子不好过,没了婢女,连三餐都不能果腹。但是她并不在意,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这晚,沐婉儿刚打算歇息了,忽然察觉烛火晃动了几下,竟有几分期待:“出来。” 待她看清暗处出来的人,期待之色变成了失望:“怎么是你,侯爷呢?” “侯爷不想见你。”来人居然是秦绪。 沐婉儿闻言,笑得凄楚:“我一直在等侯爷来送我最后一程,可惜不能如愿了……” 秦绪倒有些诧异:“你知道侯爷会杀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我都明白,叱咤风云的侯爷怎么可能放过我。不过我早就想到今日,侯爷虽然不能心悦我,但总会记得我了……呵呵……” 微弱的烛火摇曳,最终缓缓泯灭,屋里鸦雀无声。 一眼误终生,可惜;一念毁其身,可叹。 究其根本,无非一句,人必先自侮而后人侮之。 次日一早,月嬷嬷刚起身梳洗,屋里走进来一个宫人,在月嬷嬷身旁耳语了几句。 月嬷嬷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道:“悄悄让人埋了,别走漏了风声。” 语气平淡,像是交待宫人去扫个地那般稀松平常。 另日。 “陛下,戏班子都准备好了,是否移驾畅春园?”小连子进殿启禀赵承曦。 “护国侯还没来吗?”赵承曦放下手上的奏折,问道。 “侯爷刚才传信说城南军营有人闹事,所以晚点再进宫,陛下要不要先去畅春园?” “那好,朕先去。” 赵承曦刚出了御书房,迎面小太监领了个稍显高大的人走来,阳光稍稍略微刺眼,赵承曦还未看清,心中便浮现了那一个名字,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下一秒便龟裂破碎。 “三王爷?”赵承曦略显失望。 “小王参见陛下,陛下看见小王好像挺失望的?”呼延觉面上依旧是惯有的春风得意。 “三王爷说笑了,不知三王爷今日前来有何事?快要过年了,难不成你是来辞行的?”这个呼延觉待在东陵都快两个月了,还不走,都快要过年了,实在是碍眼。 第41章 刺杀 呼延觉不答反问:“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朕要去畅春园。”赵承曦的意思是,你没事就快走。 可惜呼延觉没有听出赵承曦的话外之意,或许听出来了也佯装不知,他颇感兴趣地说:“陛下是要去听戏吗?小王能否有幸一同前往观赏?” 赵承曦心想这个三王爷真真是没眼色,行,咱泱泱东陵国要有气度是不。 赵承曦点点头:“走。” “小连子,朕怎么觉得这戏排得比上次差了啊?是上次那个戏班子吗?”赵承曦看了半晌,觉得没意思。 还没等小连子回话,一旁的呼延觉便道:“陛下,小王看着倒觉得有趣的紧。” 赵承曦低声哼哼,回道:“既然三王爷这般有兴趣,那三王爷就在这继续欣赏。朕觉得有些乏了,就先回宫了。” 赵承曦刚站起身,只闻戏台上一声“拿命来!”赵承曦举目望去,只见台上台下几个戏子装扮的人举着刀剑正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常一首先反应过来,迅速拔剑应对,同时小连子也尖叫起来:“护驾!有刺客!” 小连子护在赵承曦面前,道:“陛下快走!” 畅春园守卫相对薄弱,只供偶尔的宴席或者观戏之用,本就没有什么侍卫,如今守在赵承曦身边的御前侍卫、皇家暗卫皆现身上前御敌,可此次刺客来袭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时之间混成一团,看不出谁优谁劣。 “陛下放心,小王必护陛下周全。”呼延觉也来到赵承曦身边,保护他离开。 小连子还没走几步,忽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直接扑倒在地,膝盖顿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小连子本能地想痛呼,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忍痛道:“陛下快走,别管奴才!” 赵承曦怎么会抛下小连子,不假思索便要去扶他,岂料小连子还没碰到,一把利剑直冲面门而来。 刺客来势汹汹,赵承曦躲避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猛地推开她,让赵承曦逃过一劫。 赵承曦定睛一看,竟然是呼延觉? 却见呼延觉推开了赵承曦,自己却结结实实挨下了这一剑。 “呼延觉!”赵承曦瞪大了双眼,惊叫出声。 护国军军营。 “侯爷,宫里传来消息,陛下遇刺了。”秦绪一接到消息,便赶紧通知秦崇州。 “那陛下如何!”秦崇州瞬间乱了心神,一脸往外走一步问。 “侯爷放心,陛下无碍。呼延王爷帮陛下挡了一剑。” “你说呼延觉?”秦崇州脚步一滞。 “正是。”秦绪明显感觉到秦崇州周身的气息渐渐冷峻起来。唉,一旦牵涉到陛下的事,侯爷的情绪便难以捉摸了。 “把闹事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加审问。” “侯爷,可是他们是之前出征的伤亡家属,应该稍加抚慰才是啊。”秦绪不解。 “秦绪,你还看不出吗?这是调虎离山。”秦崇州语气泛着阵阵寒气,最后四个字说得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侯爷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人来军营闹事,就是为了让侯爷不在陛下身边,好借机行刺?那这幕后黑手会是谁?” “查,给本侯查,本侯先进宫。” 呼延觉,本侯绝不会放过你。 皇宫。 “启禀陛下,三王爷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左肩的伤还需要时间静养。”太医帮呼延觉包扎好伤,便向赵承曦回话。 赵承曦瞅瞅床榻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呼延觉,颇为担忧地问:“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回陛下,三王爷失血过多,只怕还要昏迷久些,陛下也受了惊吓,不如先回宫休息,微臣会在这照顾好三王爷。” “那好,顾太医你在这看着,三王爷救驾有功,顾太医你可要好生照顾着。朕先回宫了。”赵承曦嘱咐了一番,这才起身回宫。 “月嬷嬷,小连子的脚没事。”赵承曦自然没忘记小连子的伤势。 “回陛下,连公公并无大碍,休息些时日便可回来服侍陛下来。” “那便好,常一呢?” “常侍卫已经在御书房等候着要向陛下禀告行刺之事了。” 正当赵承曦往御书房而去的路上,秦崇州也行色匆匆地赶来。 “陛下,可有受伤?”秦崇州急切的问道。 “没有,朕没事。你军营的事解决了?”赵承曦见了秦崇州,疲倦之色也减了几分。 秦崇州动荡不息的心此时才缓缓平息。就算知道赵承曦没事,但也只有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才算真正的放心。 “陛下放心,已经解决了。刺客的事查清楚了吗?” “朕现在正要去问常一呢。一起走。” 两人便一同往御书房而去。 “陛下,共擒刺客二十名,皆口含毒包,除了一名刺客被属下及时擒获,未能咬破毒包,其余十九人皆身亡。”常一如实汇报刺客情况。 “看来是戏班子的人被替换掉了。”赵承曦道。 “陛下,微臣自请彻查此事,请陛下准允。”秦崇州毛遂自荐。 “那此事便由护国侯去查,常一,你把那名刺客移交给护国侯审问。”既然秦崇州想查,那赵承曦便也就同意了。 “下官参见侯爷。”顾太医一见是秦崇州进来了,连忙起身请安。 “顾太医,呼延王爷如何了?”秦崇州走至床边,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呼延觉一番。 “回侯爷,三王爷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未苏醒。” “原来如此。”秦崇州闻言,又道:“本侯常年征战,这种情况倒是见了不少,不如让本侯为三王爷运功调理一番,想必会很快苏醒。” “若能得侯爷相助,只怕三王爷会很快痊愈。”既然秦崇州都这么说了,顾太医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呼延觉早点醒,他也就可以早点交差了。 秦崇州正要动手,在一旁守着的呼延觉的侍从却挺身阻止:“有劳侯爷挂心了,我家王爷也有些武功底子,应该快醒了,就不麻烦王爷了。” 这秦崇州忽然这么好心?只怕是想趁王爷昏迷暗中做手脚。 第42章 苦肉计 “能为三王爷运功疗伤是本侯的荣幸,怎么说麻烦呢?本侯看你这个奴才倒是大胆的很,要是三王爷身体出了什么差池,你担待得起吗?”秦崇州这是铁了心要帮呼延觉运功疗伤啊。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闷哼成功化解了僵局。 “三王爷,您醒了?”顾太医暗暗舒了口气。 “三王爷醒的可真及时啊。”秦崇州语气泛着嘲讽。他一眼便看出呼延觉是装晕,他本就武艺不低,怎么会受了这点伤就昏迷这么久,显然是另有目的。 “陛下没事?”呼延觉第一句话便问赵承曦。 “陛下没事,多得三王爷出手了。”秦崇州这话说得可让人听不出一丝谢意。 “那便好。”呼延觉听了这回答,才稍显安心。 “顾太医,你先出去候着,本侯有一些关于刺客的事要询问三王爷。” 秦崇州遣退了顾太医之后,居高临下睥睨着床榻上的呼延觉,一声冷笑:“呼延王爷果然高招啊。” “侯爷何意,请恕本王不懂。”呼延觉一脸迷茫,像是真的不懂秦崇州所言。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先是让人去军营闹事来把本侯调离陛下身边,再让刺客替换戏班子进宫趁机行刺陛下,最后挺身而出救驾有功,好计谋啊。” 呼延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刺客就是这般安排的,不过侯爷是错怪本王了,若是本王要刺杀陛下,为何要替陛下挡这一刀呢?” “这点本侯也想请教三王爷呢。”秦崇州细细观察着呼延觉的反应,企图找到细枝末节的漏洞。 “那侯爷是找错了人,本王是一片诚意搭救陛下的,绝无他心。” “但愿如此。若是有人以为没有活口,本侯就查不出幕后黑手了,那就太小瞧本侯了。既然三王爷这般真心实意,那就当本侯错怪王爷了,就不打搅王爷休息了。”秦崇州见呼延觉说得毫无纰漏,也不多做纠缠,便转身离开。 呼延觉的侍从确认秦崇州走了,急忙问道:“王爷,您没事?” “没事,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王爷,看来护国侯已经清楚我们的安排了。” “那又如何?”呼延觉冷笑一声,“他没有证据的话,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反正刺客都死光了不是吗?” “王爷,奴才有一事不解,为何王爷不趁乱杀了小皇帝?这样一来,东陵国不就乱了吗?” “死了一个皇帝,还会有下个皇帝。东陵国靠的不是一个皇帝,而是护国侯府。既然我们杀不了秦崇州,那便让护国侯府失去小皇帝的信任。” “王爷英明。对了,王爷,刚才五公主要来看您,但是怕影响您休息,奴才便婉拒了。” “她再来本王也不见,一个没用的棋子,见了也浪费时间,你自己打发她。” “奴才遵命。” 呼延轻舞宫中。 “啊啊啊啊三哥好狠的心啊,我对于他,对于父皇,对于北周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如今我遭陛下嫌弃,便是无用的棋子,三哥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为何要这般待我!” 呼延轻舞把一桌餐食扫落,歇斯底里,目眦欲裂,仪态全无。 好在屋里的两个宫人都是呼延轻舞的陪嫁丫鬟,深知呼延轻舞脾性,安慰道:“公主,您何必介怀呢?您好好想想,这样一来也是好事啊。您再也不用听候三王爷的吩咐了,这后宫如今只有您一位妃子,一家独大,没有人和您争陛下,公主您这般姿色,假以时日,还怕陛下不回心转意?” “是啊,公主,其他公主可没您这么幸运,可都是下嫁,也只有您配得上东陵国的天子,东陵国气候宜人,物资丰富,在这可比北周舒服多了呢。” 呼延轻舞一想倒是释然了。北周崇尚武力,女子的地位低下,皇族的公主几乎都是下嫁给权贵,以此笼络大臣,巩固地位。即便是天子之女,夫婿是轮不到她们做主的。呼延轻舞有的姐妹甚至被嫁于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做续弦,对比起来,呼延轻舞的去处算是最不错的了。 “说得不错,本公主好歹是东陵国陛下的妃子,陛下生的又好看,只怕要羡煞我的那些姐妹了。我就在这逍遥自在,也不用再看父皇的脸色,陛下不理我就不理我,反正我在这吃穿不愁,随他去。” “公主能这么想便太好了。”丫鬟们均松了口气。 护国侯府。 “秦绪,那个刺客可供出什么没?”秦崇州一脸冷霜,问道。 “回侯爷,秦秩还在审问,那个刺客嘴很硬,所以还没能问出什么。”秦绪也面色不佳。 “那那些闹事的人呢?可说出谁指使?”秦崇州面色更冷。 “他们说是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给他们钱去军营闹事,秦秩已经去查了,估计也是大海捞针。”秦绪见秦崇州语气又冷了几分,隐隐渗出汗来,咬咬牙答道。 “那原本要进宫的戏班子呢?”秦崇州沉思片刻,又问。 “回侯爷,我们在戏班子住处发现一屋子死尸,都是中了砒霜之毒致死,也在桌上的酒菜中验到了砒霜,至于下毒之人,毫无线索。” “这样说来,那存活的刺客便是唯一的线索?” “回侯爷,目前看来,的确如此。” “那就把他的嘴撬开。让秦秩去,你太心软。”秦崇州下了最后通碟。 “属下遵命。”秦绪默默为那名刺客叹息,秦秩那个人手不知轻重,看来有他受的了。 “你看着,本侯进趟宫。”秦崇州说着便要出门。 “可是侯爷,这么晚了,只怕宫门下钥了……”秦绪就这般看着秦崇州置若罔闻地离开了。 也是,咱们侯爷要进宫,宫门下钥了又有什么关系…… 皇宫。 “谁!”常一正在殿内守着,忽听屋外一声异动,即刻便冲了出去。小连子见状,腿还没好利索也紧随其后。 “常侍卫,是本侯。” 秦崇州立在殿外,看向常一的眼神里颇有几分赞赏,留在陛下身边的人武功当然要不俗。 第46章 雪人 三年?从登基以来的三年? 那便是先帝和先皇后离世以来的三年。 秦崇州望着赵承曦湿漉漉的双眸,突然意识到赵承曦此时已经不需要安慰了。 “我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 直到那粒红色微光消失在幽深的夜色中,赵承曦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养心殿。 “小连子,你是不是想吃葫芦鸡啊,朕赏你了。” “奴才谢陛下。”这突如其来的赏赐搞得小连子稀里糊涂的,“陛下为何突然赏奴才葫芦鸡?” “朕看你的天灯上画了个葫芦,便知道你是祈愿吃到葫芦鸡没错。”赵承曦一副深明大义,体恤下属的模样,“一个葫芦鸡嘛,朕满足你!这种小愿望下次直接告诉朕就好,不必画到天灯上去,被天上的神仙看到了,还以为朕苛待你呢。” 小连子咽咽口水,虽然葫芦鸡很美味,但是必须让主子知道自己的赤胆忠心:“陛下,奴才识字少,便画了个画,奴才是想向上天祈愿,保佑陛下龙体康健。” 殿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以……那个葫芦……是朕?”赵承曦嘴角一抽。 “回陛下,是的。” “得了,葫芦鸡也不必赏了。拖下去,先把他做成个葫芦!” “陛下!” 胡闹一阵子过后。 小连子瞅了瞅自己这位小主子,好像略有倦色,很没眼力见地开口道:“陛下,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早些歇息?宫门快下钥了,侯爷也该出宫了。” 赵承曦摆摆手:“今夜朕要守岁呢。秦崇州你要出宫吗?” “那微臣陪陛下守岁。” “好。”赵承曦把靴子胡乱踢掉,在榻上盘腿坐下,“我们来下棋。” 秦崇州目睹着赵承曦半眯着眼睛把棋子落在一处自寻死路的豁口,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陛下,既然困了,不如歇息。” 赵承曦猛地瞪大双眼,证明自己正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谁说的,我不困啊。” “陛下,不守岁也没什么的。” 赵承曦对这事却很坚定执着:“这是我亲政以来的第一个新年,我可要好好守岁,以此祈福。” 秦崇州只得妥协:“那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会精神一些。” “也好。”赵承曦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下了榻,裹上暖和的大氅出了殿。 一踏出殿门,扑面而来的一阵凛冽寒风冻得赵承曦一个激灵,赶紧捂紧怀里的暖手炉:“好冷啊。” 已近子时,外头的温度又低了不少。 秦崇州有些不忍:“不如回屋。” 赵承曦率先下了台阶:“没事,走走挺好的。” 秦崇州紧随其右,生怕赵承曦困得没看清路摔了。 小连子默默在前面提着灯笼领路。 向来活脱的赵承曦懒懒的不愿开口,二人一路走得安静,倒也不觉得违和。 “陛下。” 大氅连着的帽子把赵承曦的脑袋盖的严严实实,赵承曦垂着脑袋走着,直到听到秦崇州的呼唤才抬起头来。 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正巧落到鼻尖,霎时被赵承曦的体温融化。 赵承曦摸摸鼻子的凉意,后知后觉道:“下雪了?” “是的,陛下,下雪了。”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赵承曦望着这漫天飞絮:“瑞雪兆丰年,希望来年庄稼都能丰收。” “会的,陛下。” 赵承曦熬过了子时终于坚持不住了,可以说是闭着眼睛走向龙榻,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秦崇州自然是歇在了偏殿。 一夜无话。 常年的生物钟使然,秦崇州依旧早起,但考虑到赵承曦肯定还在睡梦中,便自己先用了早膳,到教武场锻炼了一番,临近午膳时间才往养心殿去。 昨夜的雪下了一夜,早晨才缓缓停了。不少宫人在清理宫道的积雪,见了秦崇州纷纷让路行礼。 小连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见了秦崇州却道:“侯爷请稍候。” 秦崇州颇为惊讶,原以为小连子是来迎接自己,没想到却是来阻拦自己的。 “陛下可起身了?” “回侯爷,陛下一早就起身了。”小连子怕秦崇州多想,补充道,“陛下让侯爷稍候片刻。” “陛下可说何事?” “陛下说要对侯爷保密。”小连子尴尬地回答。 秦崇州一时也摸不清赵承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恭敬地在门口候着。 还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常一便出来传见了。 这么神神秘秘的,都要把养心殿门槛踏平了的秦崇州此时莫名有些忐忑,甚至没有发现养心殿的积雪并未清理。 没想到赵承曦就在院子里,见了秦崇州就迫不及待地道:“秦崇州,你看那边!” 秦崇州还未来得及行礼,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顺着望去,只见角落里赫然堆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雪人? “秦崇州,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秦崇州走近一看,颇为哭笑不得。 说好的和他一模一样的雪人呢? 一贯的雪人经典造型,胖胖圆滚滚的身子,上面一个小一点的雪球上面印着四根树枝,象征着眼睛,鼻子和嘴巴。 嗯……说实话,这个雪人和宫外七岁孩童堆的雪人倒是可以争个高低。 赵承曦还颇为自豪地提醒道:“这雪人是不是长得很英俊?” “长得……很英俊?” “是啊。”赵承曦神气地点点头,“你看看这剑眉星目,这笔挺的鼻子,这薄削的嘴唇,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剑眉星目?这雪人的眉毛在哪? 秦崇州忽然觉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很不足。 “而且,你发现没有,这个雪人的亮点!” 秦崇州很认真地想从这个鬼斧神工的雪人身上挖掘出所谓的亮点,但是还是失败了。 “亮点?在哪?” 白的反光,算亮点吗? 赵承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它的身侧啊!” “身侧那根树枝?”是亮点吗? “那是尚方宝剑!” “……” “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 “……是。”秦崇州最终还是屈服在赵承曦的淫威之下。 总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赵承曦咧嘴一笑,鼻涕差点流了下来。赵承曦赶紧猛吸了两下鼻子,差点丢了一国之主的颜面,好险。 第47章 新年快乐 秦崇州这才注意到赵承曦的鼻子冻的通红,心疼得不得了:“陛下,可是在室外待久了?快进屋。” 赵承曦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朕捂着暖炉呢。” 赵承曦还特意把暖炉从怀里掏出来,以示自己说的真话。 秦崇州一眼便瞅见赵承曦冻得通红的小手,前后一想更是自责:“陛下堆雪人冻坏了?” “没有没有,可好玩了。” 秦崇州赶紧吩咐上杯姜茶让赵承曦暖暖身子。 “这个新年礼物,你可喜欢?” “微臣……喜不自胜。” 赵承曦忽然凑到秦崇州跟前,微仰着头注视着秦崇州,歪头一笑,露出一排银牙:“秦崇州,新年快乐。” “陛下。”秦崇州心跳仿似漏了一拍,“新年快乐。” 秦绪和秦秩到的时候,正好目睹秦崇州对着角落傻笑。 这个雪人怎么越看越觉得眉清目秀啊? 雪人:??? 秦秩小声地问:“秦绪,侯爷对着那堆雪在笑什么?” 秦绪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有本事就自己去问侯爷。” 秦崇州察觉到身侧的动静,敛容转身。 “属下参见侯爷。” “免礼。” “不知侯爷传属下进宫,有何吩咐?”秦绪问。 “你们把这个雪人带回府去。” “什么?”秦秩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个雪人?” 恕他眼拙,还真没看出来。在雪球上插几根树枝就叫雪人了? “这是陛下的赏赐。” 接收到秦崇州不满的眼神后,秦秩迅速噤了声,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腹诽。 陛下也太抠了,大过年的赐一个雪人,还是这么丑的雪人,这是哪个宫人堆的呀,手艺也太差了。 既然侯爷吩咐,要带回府就带。 秦绪和秦秩正考虑着哪里好下手搬运的时候,秦崇州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他们瞬间僵化。 “要丝毫不变样的带回府。” 新年已过,街道边张灯结彩的装饰都已拆除。 天已经黑了,这时护国侯府门口却出现了一男二女的身影,紧接着大门被叩响了。 “谁啊?” “劳烦通禀侯爷,宋陵修求见。” 赵承曦许久未出宫了,今日照例贴上小胡子,带上小连子和常一,这固定的三人组直接往护国侯府去了。 没想到秦崇州却不在,是秦绪出来迎驾的。 赵承曦颇为失望,问道:“你们侯爷呢?” 回陛下,侯爷去军营了,属下马上让人去请侯爷回来。”秦绪回答道。 赵承曦点点头,想着自己上次来也没有逛过侯府,刚好趁这个时候好好走走。护国侯府的摆设简单,不比宫里的精致华丽,赵承曦走了一会便觉得没趣。 “这里好像是朕上次歇息的房间。逆风居?倒是个好名字。”赵承曦走到一处庭院,上面写着“逆风居”三个字。 “回陛下,这里是侯爷的寝室。” “那朕可以进去。” “回陛下,自然可以。”秦绪说着便为赵承曦推开了门。 “那你去忙,朕在这等着便好。” “属下遵命。”听赵承曦这么说,秦绪便退下了。 秦崇州的房间也很简朴,基本没有什么摆件,要说装饰,便是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了,多是描绘松石、山水的主题,也没什么看头。赵承曦走了一圈就觉得无趣了。 赵承曦对小连子吩咐道:“小连子,朕看这侯府没什么下人,你去厨房拿点点心来。” 小连子答应着出去了。 赵承曦便坐在书桌前翻阅桌上摊开的兵书。 “小连子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迷路了?”赵承曦对常一道,“你快去寻下,莫不要闯了什么地方,闹了笑话。” 常一有些犹豫,未敢作答。 “朕就在这看书,你快去,在侯府没事的。”赵承曦看出常一的担心。 常一道了声“属下遵命”,关上房门才离开。 赵承曦翻了两下兵书也没了兴致,便走到书架面前看秦崇州的藏书。 “这么大的侯府怎么都没看到有下人啊……我们都迷路了……”一个眉目清秀,娇俏可人的女子努着嘴抱怨道。 “都怪昨晚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都没看清楚路。”另一个女子开口了,竟与刚才说话的女子生的一模一样,看来是对双生子。 “咦?逆风居?这好像是唯一一个有名字的庭院。” “看来这是侯爷的庭院。”另一个同行的男子说话了。 “那大哥,侯爷会不会在里面啊?”那个女子说着便要冲去敲门。 “侯爷若是在里面早已经被你吵出来了。”男子及时制止了自己的妹妹。 “哦……”女子悻悻收回了手。 赵承曦在屋内听到外面喧哗,一不小心把架上的书本碰落了地。 “里面有人!” “肯定是小偷!” 两个生的一般无二的女子穿着一样的橙色衣裙,像两股旋风,动作一致的撞开房门。 刚要捡起书本的赵承曦一脸茫然,莫名其妙。 “果然不是侯爷,是小偷!” “是奸细!” 两个女子一唱一和,赵承曦反应过来,看来这两个人把自己当小偷了。 赵承曦默默直起身,刚要说话。 “他要逃跑了!” “抓住他!” 话音刚落,两股橙色的旋风便向赵承曦袭来。 好在这两个女子武功不是很高,赵承曦勉强能应付,但双拳难敌四手,慢慢也招架不住了。 庆幸的是这时,常一赶到了,马上帮赵承曦抵挡了攻击。 “小偷还有帮手!” “揍他!” 赵承曦知道这二人也是好心,急忙道:“常一,莫伤了他们!” 常一对付这两个小女子完全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便把二人制住了。 “小偷,放开我们!” “有本事就放了我们!” 一旁站了良久的男子看出了赵承曦并无恶意,开口道:“公子请见谅,舍妹一时冲动,没有问清楚便动手,实在抱歉!” “大哥,他们明明就是小偷,你不要为了我们求他们!” “对!不然怎么会在侯爷屋里鬼鬼祟祟!” 赵承曦扶额,这什么跟什么啊! 第51章 试题真假 “贵干不敢,只是方才在萍水轩一睹公子豪气,没想到又在这见到了公子,特来问候公子。”八字胡一个拱手,说的倒是有几分敬佩之意。 “那倒是巧了。”赵承曦内心冷哼一声,说的这么巧,明明是跟了朕几条街好吗? 八字胡又道:“方才在萍水轩好像看到公子与侯爷一桌,不知公子与侯爷是何关系?” 八字胡怕赵承曦多想,又补充道:“在下仰慕侯爷已久,若能请公子代为介绍就再好不过了。”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本少爷来京陵城的路上,认识了一位来找侯爷的公子,便结伴同行,今日本少爷约他到萍水轩一聚,没想到他倒把侯爷也带出来了。本少爷与侯爷可以说是连认识都谈不上,只怕不能为阁下介绍了。”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可惜了。”八字胡语气丝毫没有可惜,见赵承曦说的坦坦荡荡,不似有假,便放下心来。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赵承曦抬眼问道。 “哦……在下林达庆,朋友都叫我林大庆。” “林大庆啊,在下毕曦。”赵承曦拱手道:“本少爷最爱结识朋友,今日能认识阁下也是有缘,不如在下做东,还请阁下不要推辞。” 林达庆跟了赵承曦一路也是饥肠辘辘,见赵承曦这么豪爽,不由得喜上眉梢,连连称好。 赵承曦又要了个雅间,点了好酒好菜,和林达庆又是一顿吃喝。 这林达庆也是个缺心眼的,见了好酒好菜便忘了形,一杯接一杯喝的畅快,不一会儿便满脸通红,眼含醉意。 赵承曦见火候差不多了,一声叹息道:“我只怕这次会试是拿不到好名次了,只怕回家要被老爷子打断腿了……” 林达庆眼神迷离,嘻嘻笑两声:“毕少爷啊,做兄弟的给你介绍个好门路怎么样?” 终于!赵承曦面色不露,挑眉问道:“什么好门路?说来听听?” 林达庆四处张望了一眼,凑近赵承曦低声道:“我……可以搞到这次会试的试题……” “此话当真?”赵承曦一副喜出望外又不敢置信的样子。 “自然当真,只是需要这个……”林达庆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捻在一起,搓了搓。 “这个好说,你只管开个价。”赵承曦挥挥手,表示小意思。 “哈哈,毕少爷果然爽快,只要这个数……”林达庆又摆了个手势。 “八百两?也太贵了。”赵承曦蹙眉佯作不满意。 “诶,毕少爷,这个数也不多了啊,到时候您当了官,这点钱还不是一下子就回来了?” 赵承曦这才勉强同意:“好,那你的试题哪里来的?要是假的怎么办?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试题保管是真的,哪来的我就不能说了,只能说我也是帮人办事的,我在这京陵城带家带口的,要是假的到时候我也混不下去啊,只要你给得起钱,试题就双手奉上。” 赵承曦见话也套不出来什么,只得道:“我现在身上也没这么多钱,要不这样,明日我们再见一次,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成交。” 赵承曦与林达庆约好时间地点,这才离开。 “常一,你去跟着他,看他的试题怎么来的。”赵承曦出了酒楼便吩咐道。 常一得令去了,赵承曦便和小连子往侯府去了。 第52章 关心则乱 护国侯府里,孟应然在大厅等赵承曦,秦崇州和孟应然寒暄了两句,便不再作陪,此时正在书房和宋陵修对弈,倒是宋乔乔和宋茗茗一对姐妹花赖在大厅不走。 “孟大人,你和毕少爷是什么关系啊?”宋茗茗满脸写着好奇。 孟应然自然不敢如实回答,只能笑着搪塞道:“就是朋友……朋友。” 宋乔乔的心思倒是不在孟应然身上,一双眼睛就只盯着门口,嘴里念念有词:“怎么还不回来呀……” 宋茗茗注意到姐姐的反常,凑到她眼前,嘿嘿坏笑了两声:“姐姐,你怎么这么焦急?是不是看上毕公子了?” 还没等宋乔乔回话,一旁喝茶的孟应然听了反倒先一口水喷了出来。 “茗茗,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宋乔乔伸出食指戳开宋茗茗挡在面前的小脑袋瓜,矢口否认。 宋茗茗马上转移炮火:“孟大人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孟应然看惯了京陵城婉约柔美的大家闺秀,也觉着这对姐妹花有趣可爱,也有耳闻陛下宫里那两个大美人过得都不甚如意,着实不忍这么活泼俏皮的姑娘入了那深似海的宫门,便道:“我只是想到毕公子家里家教甚严,要成为他的夫人,那么家世背景,才学相貌都必须一等一的,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达到。” “他不就是个商贾之家么?要求还这么高?”宋茗茗闻言颇为惊讶。 “呃……你是不知道,这京陵城有些大家族对未来女主人的要求是比较严苛……”孟应然只得搜肠刮肚地打马虎眼。 “那他的手下找妻子总不会那么多要求了?”宋乔乔冷不丁冒出一句。 孟应然一笑,心下了然,看来这个宋家小姐是看上常一了,这桩婚事倒还不错,常一虽说现在只是个御前侍卫,但深得陛下宠信,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啊。 “毕公子手下的人自然是全凭毕公子做主了。” 宋乔乔闻言若有所思。 宋茗茗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又围着孟应然问东问西:“孟大人,你应该见过陛下,咱们陛下长的怎么样?” “怎么?你对陛下有兴趣?” “我就是好奇呀,听说陛下才十几岁,那岂不是和我差不多大……” “陛下虽然还年轻,但是威武不凡,孔武有力,健硕无比。”孟应然一本正经地美化着赵承曦的光辉形象。 “哇,这样啊……” …… 宋茗茗在北镜城见到的男子大多是黝黑壮硕的,当然自己的哥哥是个例外。宋茗茗见孟应然这个人面目清秀,说话也有趣,便更有兴趣同他聊天了。孟应然见惯了京陵城文文弱弱的官家小姐,这么英姿飒爽,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倒让他眼前一亮。 两个人倒合得来,天南地北聊得还挺投机的,还说着要一起去京陵城哪哪游玩。 “侯爷心不静,你输了。”宋陵修悠悠落下一下,笑得云淡风轻。 秦崇州起身掸掸衣摆,这时秦绪进来,在秦崇州身侧耳语:“侯爷,暗卫传来消息,陛下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秦崇州肩头微微一松,扬手示意秦绪下去。 宋陵修将秦崇州微不可察的变化看在眼里,揶揄道:“我一直知道侯爷是护国侯,没想到现在成了护君侯?” “你知道了?”秦崇州闻言也没有惊讶。 “若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做你的知己好友?” “护国便是护君,护君便是护国,二者并无差别。” “非也。护国是以身躯,护君嘛……只怕是……”宋陵修停顿片刻,像是在思度一个词,“用心……” 秦崇州像是没听到宋陵修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刚来,你就要撵我走了?” “……”秦崇州没有回答,脸上却明显写着“是啊,你赶紧走!” 宋陵修哑然失笑:“放心,等那两个丫头玩得差不多了,我们马上走!” 秦崇州不动声色,默默转移了话题:“昨晚和你说的事可有对策?” “你是说那个死士?”宋陵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只是我不明白,陛下应该很信任你,就算没有证据,你同他说幕后之人是北周国那个王爷,想必陛下也会相信?” “本侯明白,只是呼延觉舍身救了陛下,这点本侯都想不通,他明明可以趁机杀了陛下。”秦崇州蹙着眉,颇为不解。 宋陵修瞥了眼秦崇州,哑然失笑:“侯爷呀侯爷,你何时这般糊涂了?” 秦崇州有一丝不悦,耐着性子示意他继续说。 “也罢,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侯爷你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问题您就看不清了。侯爷你不如换个角度,如果你是呼延觉,你最想杀的人是谁?” 宋陵修这句话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秦崇州闻言一怔,瞬间双眸一片清明,苦笑一声:“的确是本侯眼界短浅了。” “侯爷,你这是关心则乱啊。”宋陵修难得一见秦崇州这时的窘态,语气也多了几分戏谑,“陛下的确身份尊贵,但是陛下也不过是个身份,这个陛下倒下去,下一个陛下被推出来,陛下是杀不完的。呼延觉自始至终想杀的,不过就是侯爷你罢了。据我所知,他给你安排的暗杀都没能取你性命,那便只能离间你与陛下的关系了。若他此次舍身救陛下从而赢得了陛下的信任,这样一来是不是就更方便挑拨离间了呢?” “所以,那个死士就是一个机会,让陛下看清呼延觉的企图。” “放心,我已经想好了。不过,你这样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秦崇州不以为然,眼皮也不抬,淡淡道了句:“你的妹妹今天伤了陛下。” 宋陵修叹了口气,道:“行,那一笔勾销。” “你有两个妹妹。” “……”宋陵修一怔,兀自叹气,看来谁都难从护国侯这里讨到便宜。 第54章 打探口风 秦崇州站起身,在柜子里取了个药瓶。 “这是什么?”赵承曦问道。 “陛下的手。”秦崇州执起赵承曦的右手,默默地倒出药酒为赵承曦活血化淤。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点小伤。”赵承曦不以为意。 “陛下以后万不得独自一人。”秦崇州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我也没想到在你的府里也有人胆敢对我对手啊。”赵承曦反驳道。 秦崇州面露自责:“以后不会了。” “对了,那个宋陵修真的很有才学么?我看他的两个妹妹说的煞有其事。” 秦崇州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开口道:“我在北镜城的时候,宋大人将他举荐给我,他善谋略,的确是个优秀的军师,另外,他的医术也颇为精道。” “既然如此,为何在班师回朝后,你没有说明他的功劳?”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志不在此。” “哦?”赵承曦神色黯淡,“是我做的不够好么?怎么一个两个都对为官这么不感兴趣?孟应然若不是看在外公的面子上,只怕连现在的闲散官都不想干了。范延卿也是迫于家族压力才想科考。这宋陵修这般厉害,却也不愿效力于朝廷。” 秦崇州听了赵承曦此言倒有几分讶异,他没想到赵承曦会想到这一层,收好药酒,才缓缓道:“人各有志,陛下不必介怀。宋陵修只是自在惯了,不愿受束缚,他虽然不愿入朝为官,但在外敌入侵之时,他不也挺身而出,倾尽才智帮我大胜于北周国了么?” 赵承曦想想也是,可是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松开:“其实今天那个灰衣男子的话让我有点在意。” “陛下是说,江中城的事?” “不错。江中城上报的奏折里,一向都是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可在那个人的口中,却全然不同。” 秦崇州对京陵城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至于江中城,他一时也不敢妄断。 赵承曦沉吟片刻,又道:“那要如何。如今江中城的百姓正在受苦受难,若我不知道便算了,可我现在已经知晓,怎么还能装的若无其事!” “如今科举在即,又有试题泄露这件事情,不如先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再来处理江中城的事。” 事有轻重缓急。赵承曦思索片刻,也同意了:“就依你所言,待明日朕看了试题再说。” “时候也不早了,陛下还是歇息。臣已经让人备好了厢房。” “那好,的确有些累了。” 赵承曦出了房间,常一已经候在门外了。 “常一,如何?”赵承曦问道。 “回陛下,那林达庆回去之后便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侯爷派了暗卫接替属下在那守着,属下便回来了。” “无碍,我们便静观其变。” 赵承曦走后,秦绪进来向秦崇州禀告:“侯爷,林达庆那边暂无异动。” “明日本侯会亲自保护陛下,关于那名死士的事,陵修应该有所安排,你去协助他。” “属下遵命。” “另外,今日守在逆风居的暗卫都去领罚。”秦崇州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道。 “侯爷,这是为何?”秦绪有些不解。 “也传令下去,以后不论在哪里,只要陛下的安全受到威胁,必须马上现身护驾。” “……是。”秦绪颇为郁闷。侯爷啊,陛下不就是手背乌青了一些么?怎么就是安全受到威胁了…… 次日,赵承曦按时赴约,林达庆已经在那候着了。 “大庆兄,久等了。”赵承曦拱手道。 二人一顿寒暄过后,赵承曦又是大手笔点了一桌子菜,这才进入主题。 赵承曦把银票放在桌子上:“大庆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 “毕公子果然爽快。”林达庆也从袖子掏出一叠折成方块的纸递给赵承曦。 赵承曦展开纸,一目十行飞快看了一遍,眼底怒意翻滚,这试题果然是真的! 林达庆也飞速点好银票,小心翼翼收好,眉开眼笑地看向赵承曦:“毕公子,如何?” 赵承曦硬生生压下怒气,收好试题,换上一副笑脸,道:“在下也谢谢大庆兄了!看来大庆兄赚了不少啊!” “没有没有,我是赚点跑腿费而已,大头都是别人的!”林达庆甩甩手,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 赵承曦眸光流转,又唤小二要了壶好酒:“大庆兄,难得你我有缘,你不必客气,多喝几杯。” 林达庆大笑两声,暗想这小子真有钱,嘴上却是一杯一杯不曾停下。 “大庆兄能搞到这试题只怕是朝中有人。今日兄弟得了这试题,想必高中也是十有八九的事,不知兄弟可否代为引荐引荐?在下也是希望之后官场的路好走些啊。”赵承曦试探道。 林达庆低头不语,暗自思索。 赵承曦急忙补充道:“放心,绝不会亏待大庆兄的!” 赵承曦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林达庆眼睛一亮,装作若无其事般又饮了杯酒。 赵承曦见状,心里了然,默默又加了张银票。林达庆这才开口:“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我见那个人,他都是蒙着面的,我也不认识他啊。” 赵承曦故作恼怒:“大庆兄,你若不把我当兄弟也就罢了,还说出这种话来搪塞人就过分了!” 林达庆这时也不想得罪这位大财主,连忙解释道:“我说的千真万确啊!” “你若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让你做此等重要的事情?” “哎,实话和你说。之前我欠了一笔债,差点被人打死,突然一个蒙面人出手救了我,还帮我还清了债务。只是有一个条件,便是让我帮他物色考子卖试题,我一听这报酬丰厚便答应了。实际上我也就见了他三次啊。” “没想到竟是这般,那你收的银子也要给他啊,怎么可能只见三次?” “我骗你做甚!银子他只让我交到一个地方,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这么多银子你就没想过卷款潜逃?” 第96章 收拾苏堪泰 赵承曦风尘仆仆,衣裳也略带破损凌乱,面上因带伤赶路而面色苍白,但浑然天成的久居高位者的气势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秦崇州沉声呵斥:“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见状,满堂的人都扑通扑通跪倒一地高呼万岁。 什么!他……他是陛下?我伤了陛下?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来江中城? 苏堪泰目光呆滞,嘴里一直念叨着“不……不可能……” 他想了各种理由想否认眼前这个事实,可是脑子里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告诉他,他完了,都完了。 苏堪泰腿下一软,伏地叩首,眼前昏暗。 赵承曦迈着稳健的步伐,跪了一堂的人都自动自觉让出一条道来,此时的赵承曦不再是玩世不恭模样的富家公子毕曦,而是掌握着整个东陵国生杀大权的王者。 一双青面墨靴停在苏堪泰面前。 “苏大人,朕的尚方宝剑你不认,那朕亲自来,你认吗?” “微臣……微臣惶恐。” 赵承曦径直走向桌后,坐在主审位,才道:“平身。” 苏堪泰刚要起身,却听赵承曦又道:“苏堪泰,你跪到堂下去。” 苏堪泰只得艰难地跪着挪动位置,短短一柱香时间不到,局面天翻地转,原本坐在主位的他,如今却是跪在堂下。 “毕公子,你真的是陛下吗?”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林小绝发问,眼里闪烁着少年的好奇,一点惧意都没有。 赵承曦也露出率性,咧嘴一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那毕公子……不对,是陛下,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小绝,这你放心。”赵承曦看向秦崇州,“兴林山一案由护国侯主审,持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 “微臣领旨。” 赵承曦看向俯首帖耳的苏堪泰,厉色道:“江中城府尹苏堪泰,欺压百姓,欺上瞒下,乃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容抵赖!传朕旨意,革去苏堪泰官职,押至大牢候审。”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可惜他的求饶和哭喊换不到堂上任何一人的同情,就连原本是他的手下的衙役,此时也是手脚麻利地把他拖走。 “草民代兴林山的百姓谢陛下隆恩。”南缺率先行礼谢恩,林大力众人见状,也跟着跪下。 “起来。”赵承曦顿了顿又道,“南缺,朕早就说了,朝廷会为你们做主的。” “陛下,草民当时也说了,草民相信。” 林小绝迫不及待道:“陛下陛下,我有一个请求想请陛下答应!” 南缺拽拽林小绝的袖子,低声提醒:“小绝,不得无理。” “无碍。”赵承曦故意板起脸,“小绝,你现在可还是戴罪之身,毕竟抢劫官粮,占山聚众,反抗官兵都是事实。” 林小绝听了依旧不退缩,挺直腰板道:“我们都是逼不得已的,相信陛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赵承曦笑了:“你这小子真是个机灵鬼,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想进护国军!” 这个要求反倒让赵承曦吃了一惊,不过想到林小绝对秦崇州的崇拜,提出这个要求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小绝见赵承曦没有回应,急忙表决心:“我要像护国侯一样保卫国家,保卫百姓!” “倒是个有志少年。”赵承曦颔首,“既然你这么壮志勃勃,朕就赐你这个恩典。林小绝,朕允你加入护国军,不过……你只能先在军营训练,十五岁以后才能上战场。” 林小绝喜不自胜,欢呼雀跃:“谢陛下!谢陛下!陛下万岁!” 赵承曦见状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陛下应该是有伤在身?不如先到苏府休息。” 宋陵修一见赵承曦便看出她的伤势,一直是忧心忡忡,这会儿总算插上话了。 秦崇州也嘱咐道:“陵修,陛下受了箭伤,你待会儿为陛下好好诊治诊治。” 赵承曦顿时有些为难了,只得支支吾吾地先应下来。 苏府。 宋陵修先支使开秦崇州,这才一个人敲开了赵承曦的房间。 “陛下,草民为您诊治。”这是最后一次试探了,因为宋陵修已经猜到结果了。 “陵修,不用了,朕并无大碍。”赵承曦自然是不会同意的。 宋陵修此时心系赵承曦伤势,对赵承曦的拒绝态度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不愿再多加试探劝诫浪费时间,只得道:“好好,陛下先把这药给吃了。” 宋陵修早已猜到赵承曦是不会让自己为她治伤,便先熬好了汤药,一起端了来。 “你还未诊脉就知道开什么药了?” “陛下这话便是小瞧草民了。陛下受了箭伤,又风餐露宿,陛下面色苍白,眼下乌青,草民不用诊脉都知道陛下必定是失血过多,气血不足,也没有很好的休息,应该还受了寒。陛下请用,温度正合适。”宋陵修一边道,一边将汤药端到赵承曦面前。 “果然是医术高明啊。”赵承曦不禁赞叹,也不扭捏,几口便喝完了药,“这药倒是不苦。” “草民为陛下献药,自然要让陛下满意。”宋陵修又体贴地倒了杯水给赵承曦漱口。 “你现在一口一个陛下,一个草民的,倒让朕有些不适应了。” “陛下不想让草民知道,草民便不知道,如今草民想不知道也不行了。既然知道了,那自然是恪守尊卑了。” “你果然一早就知道了。”赵承曦也不奇怪,宋陵修这般才智,若猜不到自己的身份那才是奇谈了。 “但草民一直是以真心相待,是真的把陛下当成草民的朋友。” “陵修,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是第一个以平等的身份和我做朋友的人。以老百姓的话说,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到大,去到哪都是前呼后拥,我一皱眉头,底下就跪了一大片。以前,我有父皇,有母后,有皇爷爷,他们都陪在我身边,给我温暖,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我是天子,虽然我有常一,有小连子,有嬷嬷,可是在他们心里,我先是他们的主子,再可能是他们的朋友,家人。” 第97章 尘埃落定 此时的赵承曦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反倒像街边走失的孩童,在他的眼里,宋陵修好似看到了深宫里长长的甬道和难眠的黑夜。宋陵修听见了自己心里无声的叹息。 “在草民心里,陛下一直是草民的朋友,从未变过。” 赵承曦猛吸了口气,像是在平息翻涌不息的情绪,板起脸,拿出道:“那你就不要老是草民草民的,朕恕你无罪,特许你和朕称兄道弟!” 宋陵修这才抬起一直恭敬低垂着的脑袋,见赵承曦稚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庞却故意摆出一份老气横秋的模样,忍不住一笑:“草民谨遵圣旨。” 赵承曦还是放心不下秦崇州:“你有没有帮秦崇州看看,他身上挺多伤口的。” “他那个强悍的恢复能力,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那他的记忆……”这才是赵承曦最在意的。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 “也是,我想尽快回京陵城,宫里只怕瞒不了多久,就让秦崇州在这里先处理好兴林山的事再回去,你呢?应该也和秦崇州留在这。” “不了,秦崇州的身体我不担心,我需要回去看看孟相的病情。”宋陵修心想,我可不是秦崇州的跟屁虫。 “也是,我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外公。”赵承曦原本想让宋陵修留下,好照看秦崇州,但听宋陵修提起了孟龄屏便也不再多言了。 “好了,毕曦,你也不要想太多,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和纱布,你换了药好好休息下。” 宋陵修从怀里取出小瓶药递给赵承曦。 “好,喝了药也的确有些困了。”赵承曦打了个呵欠。 宋陵修在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便是想让赵承曦好好休息一觉。 宋陵修从赵承曦房里出来,又去了秦崇州处为他诊治。 “你的内伤略重。” “你有办法的。”秦崇州不以为意,语气平淡的好似说的是旁人的伤势。 “办法自然是有的,按时用药,一个月内不得用内力。而且……”宋陵修欲言又止。 秦崇州意识到应该是有更坏的情况:“如何?” “从脉象看,你的头颅中的血块应该已经消散,但是你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我猜测很有可能是当时我与你运功疗伤的时候,被迫中断造成了内力反噬,影响了什么也未可知。” “连你也不清楚?” 宋陵修闻言,瞥了眼秦崇州:“怎么,难道我在侯爷心里是无所不知的人物?” 秦崇州双目失神,言语间多了几分失落:“如果你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永远都不能恢复记忆了?” “非也。”宋陵修继续道,“你倒是不用这么悲观。失忆这个情况本来就少见,病例少,我也不甚了解。况且人的头颅构造复杂,从古至今都未有人可以完全研究透彻,所以依我看,顺其自然即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受了个刺激就都记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如今的感受?”秦崇州将目光移到墙上挂着的书画,“就像这幅字画,我现在便觉得我的记忆是一副字画,可是少了一块,就算别人告诉我那一块是什么模样,可是我依然在脑海中无法完整的描绘出来。” 宋陵修几乎没有见过秦崇州这么失意的时候,宽慰道:“缺了一块也无妨,你可是堂堂护国侯,你可以在其余空白的地方描绘出更壮丽的风景。” 秦崇州苦笑不语。可是我知道那块缺失的风景才是最壮丽的风景。 赵承曦原本想着尽快启程,无奈宋陵修考虑着赵承曦的伤势实在不宜舟车劳顿,态度坚决,赵承曦也只得在江中城多休养两日。 这两日里,兴林山的案子也审结了,苏堪泰革职抄家,斩立决。顾念着兴林村村民是逼不得已才占山聚众,抢夺官粮,赵承曦特赦无罪,还村民自由,还下令官府帮助村民重建家园,并且免除江中城一年赋税,此举可谓尽得民心。 如此一来案子也解决了,秦崇州便也无需多留,赵承曦便定好明日一起返回京陵城。 今日的来客赵承曦倒是没想到。 “大力?” 在门外候着的牛莲儿走进来,问道:“公子唤我吗?” 赵承曦忍俊不禁:“哈哈,莲儿,这位是林大力。” 牛莲儿一脸窘态,没想到自己还和这么一个三大五粗的男子同名,连忙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林大力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多问,毕竟自己面前的可是一国之主啊。 赵承曦清清嗓子:“林大力,你有何事?” 林大力先行了礼,才道:“陛下,草民先前对陛下多有冒犯,所以来请罪。” 赵承曦自然不会怪罪:“不知者无罪,朕不会追究的,你不必在意。” “谢陛下……”林大力叩谢之后,也不起身,好似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 “陛下,是这样的。小绝父母对草民有恩,如今小绝孤身一人,草民实在放心不下,请陛下准许草民也入护国军!” 赵承曦细细思忖,林大力人高马大,蛮力惊人,是个人才,若能为国所用,岂不美哉? “你这般有情有义,实属难得,朕准了。” 林大力如愿以偿:“谢陛下!” 赵承曦忽然想到:“对了,南缺人呢?” “回陛下,南缺今早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说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南缺此人有勇有谋,就这么离开了,赵承曦颇有些惋惜:“江湖中人做事还真是随性。” 门外候着的秦严瞅了一眼站在门那边的牛莲儿,扬起一丝坏笑:“大力!大力!” 牛莲儿亮出攥紧的拳头,恶狠狠地给了秦严一个眼神,道:“秦严,我说了,不要这样叫我,我现在叫莲儿!” “为何?方才你不是也以为陛下这么叫你吗?”秦严比武输给了牛莲儿之后,一直耿耿于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调侃牛莲儿的梗。 “你和公子能比吗?” 第99章 回宫 “我名唤阿箐,原是丹霞城的镖师,上个月护镖来京陵城,却被同行的镖师诬陷偷镖,众口铄金,我无奈之下只能遁走,如今流离失所,身无庇宿。我见公子衣着华贵,随从皆武艺高强,如不嫌弃,阿箐愿跟随左右,护得公子周全。”阿菁垂头拱手道。 赵承曦见她身手了得,本就有纳贤之意,如今她主动要求,这不是如愿以偿吗?不过,赵承曦面上不显,现在莲儿有伤在身,不能耽误,还是回宫要紧。 “这个简单,阿箐姑娘,你不如先和我们回去,过几日你若还想跟着我,你便留下,若你有别的想法,我也会满足。如何?” “谢公子。” 宫门外。 小连子望眼欲穿,可算看到了赵承曦等人的身影,激动得差点哽咽:“陛下!奴才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小连子,这么些日子没见,你怎么胖了?看来朕不在你过得倒是滋润啊。”赵承曦脚步不停,直往宫里去。 她在江中城现了身份,消息只怕早就传来京陵城了,还遮遮掩掩做什么,光明正大回宫。 宫门的一干侍卫皆行跪拜礼。 “陛下啊,奴才每天都担惊受怕,怎么可能胖?您就别开奴才玩笑了!” “常一,你脚程快,先去请太医。”赵承曦吩咐道。 小连子大惊失色:“陛下!您哪里受伤了!” “不是我,是她!”赵承曦指了指被秦严抱在怀里的牛莲儿。 小连子稍稍心安:“这位是……” “她叫牛莲儿,待会和你细说。” “莲儿……”小连子闻言这才多看了牛莲儿几眼。 牛莲儿还咧着嘴招招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秦严呵斥:“受伤了就不要乱动了。” 牛莲儿瘪瘪嘴表示抗议。 赵承曦一直偷偷观察阿箐的反应,她除了刚知道赵承曦身份时略微惊讶,之后便是默不作声地跟随,并无其他神情。 “你可以住两天,等你有决定了再和朕说,你若改变主意,朕也会保你一世无虞。” “谢……陛下。” 等安置好了牛莲儿等人,赵承曦这才开始洗浴更衣。 在宫外折腾了这么久,赵承曦这会儿才有了轻松惬意的感觉。 好,除了月嬷嬷发现赵承曦肩膀的伤口时絮絮叨叨的那一刻钟。 想来宋陵修的药自然不是俗物,她的伤好得也快。 此时赵承曦半靠在床边,任由身边的小连子为她干发。 两主仆有一搭没一搭在聊着。 “陛下,您出宫这段时间,奴才的心啊,一直悬在嗓子眼,您回来了这才算归了位,不过是谁伤了陛下,可处置了?” “自然处置了。对了,”赵承曦一拍脑门,“把朕的令牌换了。” “换了?换成什么?” “给朕换个大点的令牌,最好一百步开外都能看清的那种,这次就是因为那个狗官没认出朕的令牌,才敢朝朕射箭的。”赵承曦越说越愤慨。上一次遇到的袁炳南不识令牌就算了,这次遇到个朝廷命官,居然看不清令牌!真是气煞人也! “陛下,依奴才愚见,您下次还是穿龙袍出宫……” “……”赵承曦语塞,眯起眼睛威胁道,“朕说小连子啊,这几日朕不在,没人收拾你胆子肥了?敢开朕的玩笑了?穿龙袍出宫还叫微服私访吗?”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小连子说着知罪,面上可一点怕的表情都没有。 “对了,那个受伤的姑娘你瞧见了吗?” “奴才瞧见了。” “朕把她赐给你……” 还未等赵承曦说完,小连子闻言猛然一惊:“陛下,您这是要帮奴才对食不成?不行啊陛下,奴才可不能连累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小连子,你的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赵承曦深呼吸一口,忍住想暴打小连子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以前不是说你有个小你一岁的妹妹吗?在你进宫前一年生病去世了,你一直后悔没有照顾好她。这次朕出宫遇到这个姑娘,她也是个孤儿,古灵精怪,对朕忠心耿耿,和你的性子倒有几分相似,朕便把你妹妹的名字赐给她。以后她便是你妹妹。” “怎么不说话?”赵承曦扭头,却撞见一双泛红的泪眼。 “怎么了?可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赵承曦顿时生起愧疚。 “不是不是。”小连子胡乱抹了抹眼睛,“奴才是感动……” “好了好了,别感动了。”赵承曦打了个呵欠,“朕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觉,你出去。” 小连子出了殿,心里的感动还在沸腾着,迫切想和别人分享。他左看看,右看看,目光落在靠在柱子的常一身上。 小连子过去蹭了蹭常一,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啊,陛下赐给我了个妹妹哈哈……” 常一斜眼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小连子,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话都懒得说一句,咻的一声跃上了屋檐。 “你……”小连子指着常一远去的背影不服气,“你就是嫉妒!” 护国侯府上这个夜晚也不平静。 府外,秦绪秦秩等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秦崇州没想到等着自己的还有一个人。 “晚晚见过侯爷。” 面前的女子弱风扶柳,身姿款款,生的一双盈盈秋水目,一身粉色衣裙,正是妙龄。 “她是?”秦崇州看向秦绪秦秩。 秦绪会意,附耳道:“侯爷,这是叶将军的女儿。晚晚姑娘是今日刚到的,叶夫人前些日子过世了,临终前让她来找侯爷。晚晚姑娘来的突然,也没能及时请示侯爷……” “那老叶呢?” 秦绪语塞,顿顿了道:“侯爷您忘记了。在与北周的最后一场战役中,叶将军在战场上为您挡了一箭,牺牲了。” 秦崇州明显一怔,语气深沉,还带着一丝迷惘:“本侯忘记了……” 这未道尽的话里似乎也含着无尽的悲凉。 秦崇州伫立着不语,其他人不明所以,也不敢有所动作。 “你就先安置好她。”秦崇州一甩袖,兀自先进了府。 第102章 挑选兵器 秦严这人本就生的五官冷峻,平日又不苟言笑,一旦阴着个脸那可和地狱来索命的罗刹差不了多少。这不,把两个宫女吓得,差点屁滚尿流逃出去。 秦严走进内室,见牛莲儿还在睡着。 “呼吸乱了,别装了,人都走了。” 秦严话音刚落,牛莲儿蹭的跳起来,精神十足,哪里有一点困倦的样子。 秦严倒了杯水,牛莲儿刚要接过来,岂知秦严往自己嘴里送去。 牛莲儿默默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 “伤好了?” “早就好了。” “被人欺负了?” “没有,不算欺负。”牛莲儿手掌搓着被褥,闷闷地回答。 秦严颇为意外:“你这个性子还忍得下来?” “人家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这么一个粗人怎么能和她们计较呢?” 秦严冷哼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牛莲儿刚张嘴还想说话,阿箐刚好进来了。 “陛下找你。” “这里是练武场,你一个小姑娘平时没事就不要来这里了,免得磕着碰着。” 小连子走在后头,低声提醒牛莲儿。 牛莲儿一边应和着,一边好奇地左顾右盼。 赵承曦停下脚步,唤道:“莲儿。” “诶诶。”牛莲儿立马蹿到跟前。 “伤都好了吗?” “我身体强壮着呢,早好了。”牛莲儿拍拍胸脯。 “老是在看台坐着没什么意思。”赵承曦环顾四周,指着远处道,“你把那方石桌搬过来。” 还没等牛莲儿反应,小连子扑通一下跪倒,惊恐万分:“陛下啊,莲儿若是做错了什么,您罚奴才就好了啊!这么重的石桌,莲儿怎么可能搬得动啊!” “连公公,你快起来!我没事!我可以!”牛莲儿说着就要把小连子扶起来。 “不不不!你怎么可能……” 牛莲儿见小连子这般,心下无奈,手上稍微使劲,径自把小连子提……提了起来。 小连子这才发现有一丝不对劲,我怎么……起来了? 赵承曦饶有兴味看了会戏,板起脸道:“小连子,你再多说一句,朕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君无戏言哦。” 小连子这才噤了声,眼巴巴地看着牛莲儿朝石桌走去。 牛莲儿绕着石桌左瞧瞧右看看,迟迟不下手。 赵承曦见状,也有些放心不下,提醒道:“小心些,别伤着。” “陛下,我没事!” 只见牛莲儿弯下腰,抱住石桌腿,轻轻松松就把石桌扛在肩上,另一只手顺便抱起一个石凳墩子,就这么神色自若,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赵承曦点头:“不错不错。” 除了赵承曦和秦严已经见过牛莲儿的厉害外,阿箐和常一倒还算冷静,其余围观人等皆是目瞪口呆,小连子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牛莲儿轻轻把桌凳放好,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陛下,请坐。” 赵承曦坐下,对牛莲儿道:“莲儿,想不想玩游戏?” 牛莲儿在宫里待的正无聊,“好啊好啊,什么游戏?” “拔河的游戏如何?” “拔河?好啊,那我和谁拔呢?” 赵承曦唤道:“常一,叫五个强壮的侍卫来。” 常一刚要去,却被牛莲儿制止了:“等一下。” 赵承曦又问:“可是人太多了?” “不是。”牛莲儿摆摆头,双手一伸,“十个!” 一股拧着跟手臂一般粗的麻绳,两端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边打十个壮士面红耳赤,青筋毕现,另一边的小姑娘怡然自得,纹丝不动。 这场比赛的结果显而易见。 “走,咱们去兵器库瞧瞧。” 赵承曦衣摆一甩,一行人又往兵器库而去。 “这下只怕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秦严从牛莲儿身边飘过,抛下这么一句话。 牛莲儿看着面前五花八门的兵器,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看有没有称手的。” 上次遭遇刺客让赵承曦发现,牛莲儿没有兵器,一旦和持刀的刺客对上,尽管力气盖世,也处于下风。这不,带着牛莲儿来选兵器来了。 牛莲儿随手捡起把剑比划了两下,又提起两柄铜锤掂量了一下,为难道:“陛下,我没学过功夫,什么剑术刀法也不会,那个铜锤还算顺手,不过,我一个姑娘家也不好随身拎着两个铜锤晃悠?” 赵承曦难得见牛莲儿露出女孩的娇态来,调侃道:“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姑娘家了?刚才一个抵十个侍卫的是谁呀。” “哎呀,陛下别取笑我了。” 赵承曦蹙眉:“不过你没有武器傍身,朕总是放心不下。” 秦严沙场出身,对兵器还算见多识广,这会儿有个想法,出列道:“陛下,属下有个想法。” “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回陛下,牛莲儿虽说力气大,但并不懂武艺,在交手的时候只要抵挡住对方的兵器便有很大胜算。这样看来,与其使用很可能成为累赘的武器,不如使用防御的装备。” “防御的装备?” “不错,譬如带上纯铜打造的护腕,重量虽重,但是对牛莲儿来说可谓轻如鸿毛。这样一来,便可抵挡住对方攻来的刀剑。” 赵承曦一听便觉得可行:“不错,是个好主意。小连子,你去让工匠赶紧打造出来。” “奴才遵命。” 赵承曦目光落在一旁一直安静的阿箐身上,心想,我可不能厚此薄彼。 “阿箐,你惯用长剑,这些宝剑你可以挑挑看。” 面对赵承曦的盛情,阿箐却婉拒了:“谢陛下,只是这把剑跟属下很多年了,有感情了,就不换了。” 赵承曦闻言对阿箐更多了几分赞赏,不卑不亢,安守本心,也不勉强了。 赵承曦今日批了两本奏折忽然想到什么,便问:“小连子,这几日护国侯府可有来人?” “回陛下,未曾。” 小连子猜到赵承曦是惦记护国侯府每个月月底都会送的新鲜玩意了,这都月头了,还没消息,难怪陛下问起了。 赵承曦是想起前日刚看完的话本了,正巧结束在紧要关头,赵承曦现在可算是心心念念着新出的章回啊。 第105章 叶晚晚 宋乔乔失望尽显,沉默须臾终究开口了:“常一,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常一很认真思索了一下:“没有。” “那你为何都不愿和我多待一会儿?” “我要去保护公子。” “这是在侯府,能有什么危险……” 常一也知道侯府很安全,只是他习惯了,习惯无时不刻以赵承曦的安危为首要任务。 宋乔乔被常一这冷淡之至的态度气得眼睛发红,她需要一个答案!现在!立刻!马上! “常一,我宋乔乔喜欢你!你呢!喜不喜欢我!” 纵使想来冷清木讷的常一也抵不过这么直接大胆的当众表白,要知道京陵城的闺秀多崇尚含蓄之美,哪里会像宋乔乔这么如火般的热烈。 常一硬生生被逼退了一步,脸也霎时涨红,他被表白了? “所以……你不是真的想学武?” “学什么武!练什么剑!我是想和你多些机会相处!”宋乔乔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想安安分分教你练剑,你居然想追求我? 常一沉默了。 他向来最厌恶心气浮躁,在练武上心猿意马的人,不过今日宋乔乔这话听来,倒是一点反感都没有,甚至有些莫名的欣喜? 常一的沉默灼伤了宋乔乔的心。 完了,他是真的讨厌我了…… 宋乔乔有些后悔今天的冲动了。 在他心里,毕公子最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就是太忠心耿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就是个木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乔乔垂头丧气,什么话也不想说,转身便想离开。 岂料,手腕被轻轻一拉,宋乔乔回过神,听见常一的话。 “那我便下次再来教你。” 宋乔乔:??? 闹剧过后,赵承曦来找秦崇州谈事,却在逆风居门口看见了秦崇州和叶晚晚。 叶晚晚垂着头,似作娇态,递给了秦崇州一个不知什么东西。 秦崇州迅速便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余光扫到了赵承曦的身影时,转念一想到暗卫汇报的他与赵承曦的关系以及坊间传闻,原本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反而接过了叶晚晚的东西。 隔着有些距离,赵承曦也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原本还想悄悄地再偷看片刻。赵承曦这下见状,可再没有躲在暗处的闲情逸致,双眉一拧,踏着大步,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侯爷和叶姑娘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承曦一边尽量把话说得不那么咬牙切齿,一边使劲往秦崇州手上瞅。 好像是个……荷包? 都被看到了,叶晚晚也不好隐瞒:“晚晚见过毕公子。晚晚在侯府叨扰了这么久,实在是无以为报,便亲手绣了个荷包给侯爷,聊表心意。” “原来如此,叶姑娘果然是心灵手巧。” 赵承曦面上尽是欣赏,实则想的却是:一个荷包有什么稀罕的?能有宫里绣娘修的精致么?改日赏你十个八个让你看看! “毕公子可是有事?不如屋里谈。”秦崇州将那荷包随意塞进袖里,一侧身,请赵承曦入屋。 “陛下,有事直接召见微臣便可,宫外危机四伏,万一……” 赵承曦低着头,自顾自摩挲着衣袖上的花纹,也不看站着的秦崇州,打断道:“你失忆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崇州语塞,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赵承曦抬眼瞥了眼秦崇州:“你回来之后,可有去了解你失忆这一年的情况?” “回陛下,有的。”秦崇州眼底风云变幻,有些情况好像超出了他的预期…… “那朕只问一句,朕可以像之前那样信任如今失忆的护国侯吗?” 秦崇州闻言一怔,语气坚定:“微臣的忠心始终如一。” “坐。”赵承曦拍拍桌子。 “听说陛下是从相府而来,不知孟相身体如何?” “孟相昨日醒了,身体好转了很多。” “那便好。”秦崇州忽而一蹙眉,“门外有人。” 须臾,“咚咚”两声敲门声响。 “晚晚给侯爷和毕公子送茶点。” 见赵承曦点点头,秦崇州才道:“进来。” 叶晚晚还真的是来送茶点的,东西放下话也不多说,一声“晚晚告退”便离开了。 待叶晚晚走后,赵承曦拾起个糕饼,试了一口:“味道不错。” 秦崇州目光落在赵承曦的手指上,瞳孔一暗:“陛下,您受伤了?” 赵承曦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道:“没事,都结痂了,不小心被划上了……对了,有件事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微臣洗耳恭听。” “孟相其实是中毒。” 这件事秦崇州并不知晓:“中毒?” “当时你在江中城,恰巧茗茗在相府,便把陵修请去了,这才确诊是中毒。下毒者用毒隐晦,朕便将计就计,让孟应然对外宣称孟相是生病。如今用了陵修的药已经大好了。” “关于下毒者有线索吗?” “暂时没有。近日,范延卿告诉朕,有人企图对范知理的药动手脚。” “对两位百官之首动手的难道是同一伙人?” “很有可能。你觉得可能是北周的人吗?” “据微臣手下回报,呼延觉回北周的时候,并未留下暗探。孟相和范大人皆是文官,目前两国也没有交战的趋势,微臣认为,北周对相府和范府下手的可能较小。” “你的意思是……幕后黑手是朝廷中人?”赵承曦托腮思索,“可动机是什么呢?接连谋害两位丞相……” “陛下,若幕后者得手,下一位丞相会是谁?” “这……”赵承曦实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是想以后把相位给孟应然,可不是现在。 “现在的话,朕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人选。” “暂时朝廷的确没有可以胜任相位的人,这便排除了有人想清路上位的可能。微臣看,这次很有可能冲陛下而来。” 赵承曦一怔:“此话怎讲?” “孟相和范大人虽然偶尔吵吵闹闹,但在政见上基本无大矛盾,可以说是同气连枝,可谓皆属陛下亲臣,是绝对以陛下马首是瞻的。若孟相和范大人皆不幸遭了毒手,那不正是断了陛下两条臂膀吗?” 第108章 宋陵修身世 宋陵修想罢,走过去坐下,抱拳道:“敢问阁下是?” “喝,你喝了我再和你说。” 宋陵修见他执意如此,便端起碗来,细闻之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一饮而尽。 “我叫虞骋怀。” 宋陵修在脑海搜寻了须臾,并没有对这个名字的印象:“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故事倒有一个,你可有兴趣听一听?”来人坦然坐下,神色自若地道。 宋陵修不明所以:“在下洗耳恭听。” “二十多年前,一对夫妇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育有一子。他们的孩子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可是好景不长,在孩子四岁那年,妻子带着孩子出游,却在途中遭到强盗劫杀,妻子丧命,幸存的仆人带着孩子出逃,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不料仆人却因伤势过重而亡,孩子也不知所踪。” 虞骋怀神情悲悯,暗有哽咽:“若真是强盗劫杀倒也罢了,踏平强盗贼窝,血债血偿,也算可以告慰亡灵。可是真相却是小妾嫉恨,要为自己的孩子铺路,才使出一招买凶杀人啊。事后却因证据不足,妾室家族地位太高,治不了她的罪,何其不幸,何其不甘!” “这个故事确实悲痛。”宋陵修心里了然,但神色淡漠,却遮掩不住眼里的湿润,“可是在下还有事在身,不便耽搁,就先告辞了。” 宋陵修起身,刚走两步,却听身后道:“北镜城的人都说宋家公子天资聪慧,才气出众,看来所言非虚,你果然知道。” 宋陵修闻言一惊,转身急道:“你去了北镜城?” “你猜我有没有去府上见见宋大人?” 说到这宋陵修忽然暴起:“你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坐下,我们聊聊。” 宋陵修见那人显然不肯轻易放自己离去,双肩一颓,依言坐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虞骋怀喟叹:“二十年啊,二十年了……都没找到……好在老天总算看了眼。说来也是有趣,这还多亏了你们东陵国。” 在宋陵修疑惑的目光下,虞骋怀娓娓道来:“前段时间,我们突然接到消息,说一座小城里有了孩子的消息。我们也觉得奇怪,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会突然有消息,不过抱着一线希望,我们还是派人前去查探,但是却是失望而归。消息一出,三皇子呼延觉便回来了,我们猜想应该是东陵国的人想将三皇子引回国,才散布的消息。不过,这倒是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新思路。我们一直在国内搜寻,可是当时北周和东陵修好,互通商贸,有人将孩子带到东陵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虞骋怀稍歇,又道:“我们找到当时的守城将,虽说东陵的人可以进入北周,但排查也是严格,来往的都是生意人,几乎没有带着孩童来做买卖的,若是带了孩子要出城,想来也是引人注目的。说来也是天意,守城门将恰好和宋大人是熟识,据他说那次他颇有印象,毕竟也就那段时间才和东陵通了几年商贸,那日也是他和宋大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他说宋大人找了他,让他同意带个孩子出城,只说是已故旧友的孩子,他没多想,便放行了。之后我们家里大肆寻找那丢失的孩子,他也有些猜测,但因怕被牵连,没有上报,这才使得孩子的行踪被掩盖了二十年。得了这个线索,我领了暗令先去北镜城查验,只需找个你府上的老人,使些钱银便知晓了你的确非宋家亲生,抱养的时间也相符。放心,我并未打扰宋大人,毕竟事关重大,我必须先确认你的身份才行。……昨晚,我打晕了你,也是为了检查你的手臂上是否有北周皇族一出生就会被纹上的印记。你……可还有什么不明白?” 听了来龙去脉,宋陵修这时候也不再隐瞒:“不错,我年少时便发现我的纹身非家族所有,很快便查到了这是北周皇族特有,也从家仆中得知,我非宋家亲子,再长大些,我刻意了解了北周皇家的事,对自己的来历了解得差不多。不过,宋家待我犹如亲生,我宋陵修有父母,有妹妹,在家庭的温暖和爱中长大,我一辈子都是宋陵修,也只是宋陵修。” 虞骋怀闻言疾言厉色道:“不,你叫呼延奕,是北周皇后嫡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我虞骋怀是你的亲舅舅!二十年来虞家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功夫!只要你回去,振臂一呼,家族会是你的后盾,我们可以除了耶律家,为你母后报仇!” 宋陵修丝毫不动摇:“皇家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我不想被扯进这诡谲莫测的斗争当中,我是不会回去的。” 虞骋怀满脸写着不敢置信:“你难道不想认祖归宗,为你母后报仇吗?” “抱歉,我是宋家的子孙。” 虞骋怀拍桌跳起,大怒,指着宋陵修破口大骂:“不孝子!你对得起你母后在天之灵吗?你可知道,耶律家是三王爷的母家,若你不回去,今后的帝位自然是归三王爷所有,到时候整个虞家都会覆灭!” “这是你们的事,我爱莫能助。” “你!”虞骋怀气急败坏,来回踱步平息下来,好言相劝:“舅舅知道你现在可能一时之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事,没关系,舅舅可以等,你回去慢慢想,想明白了就来找舅舅,想不明白也来找舅舅,舅舅帮你想明白,可好?” 宋陵修起身,语气平淡:“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宋陵修回头。 虞骋怀扯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颇有点示好的意味:“你昨晚一直念叨一个名字,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啊?是哪家的姑娘啊?告诉舅舅,舅舅帮你看看啊。” “你听错了。” 宋陵修却不领情,抛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离开。 小连子这日一早便来了侯府,是接了赵承曦的命令来送东西给秦崇州。结果秦崇州并不在,是秦绪接待了他。 第110章 新线索 “朕知道。外公的丧礼你好好操办,朕会下旨,以国公之礼厚葬外公。” “谢陛下。” 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堂少爷,老夫人醒了。” 赵承曦急促起身:“朕也去看看外祖母。” 护国侯府。 夜凉如水,秦崇州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身后来人的动静,开口问:“查的如何了?” 原来是秦绪。 “回侯爷。属下到孟大人说的观音庙附近查探了,的确有一处村舍,不过已经人去楼空,并无查到任何线索。” 这也在秦崇州的意料之中,秦崇州望向窗外,像是要透过这漆黑的夜色看到某处。 良久,秦崇州才问:“陛下如何?” “陛下把自己关在殿中,不见任何人。” 房内似乎有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秦绪试探性的问道:“侯爷,是否要进宫面圣?” “太晚了,本侯明日再进宫。” 可是,侯爷您以前都是半夜翻墙进宫的…… 秦绪内心的话没敢说出来,道了声是便告退了。 秦崇州回京陵城之后,也从手下口中得知自己与赵承曦关系亲密。他也能感觉出来赵承曦自然而然的亲近,可长此以往对陛下的威望始终有损。既然如今他没了和陛下相处的记忆,正好没了杂念,那便让他安守本分做一个尽忠职守的臣子。 皇宫。 赵承曦和秦崇州二人相对而坐,中间一方棋盘上黑白子正杀的难分难舍。 赵承曦落下一子道:“说起来也是很久没和你下棋。” “陛下心情可好些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心情可言?” “陛下言重了。” “难道不是吗?敌在暗我在明,还潜藏着一个内奸。如今我们手上的线索也就一个萧艾,派人盯了这么久都没动静,你说有什么办法?” 秦崇州刚想开口,赵承曦见牛莲儿在门口往里探头探脑,便问道:“何事?” 牛莲儿搔掻脑袋,回答:“陛下,我是想找连公公。” “小连子,那你出去,不用伺候了……” 小连子心里暗道牛莲儿没规矩,好在陛下宽宏大量不计较,答应一声刚迈开一步,岂料赵承曦像是想到什么,一拍掌,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莲儿,你说你找小连子?” 牛莲儿不明所以,如实道:“是啊。” 小连子以为赵承曦是生气了,霎时跪下了:“陛下恕罪!” 不料赵承曦抚掌大喜:“莲儿,你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朕晚点让御膳房做两盘你最喜欢的红烧肘子赏你!” 牛莲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赏赐不就好了,喜笑颜开地道:“谢陛下!” 小连子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见赵承曦没有怪罪,便也赶紧退下了。 “朕发现一个一直被我们忽略的问题!”赵承曦眼睛发亮,解释道,“那天不是跟踪到萧府吗?我们就自然而然把嫌疑指向萧艾。可是萧府的其他人呢?就没有嫌疑了吗?” “不错。陛下英明。”秦崇州仔细琢磨也发现问题所在:“果真是一叶障目。” “萧艾此人信奉中庸之道,往好处说,不偏不倚,不搞派系站队,可就是因此才得了父皇赏识,坐了尚书之位。他应该也六十了,这个年纪做到尚书也算不容易了。若要捡些不好的说,生性懦弱,做事中规中矩,没什么亮眼的表现。不过这种人,你说他惰政朕可能信,若是勾结乱政,只怕他没那个胆子。” 秦崇州接着说:“据探子报,萧大人有四名妻妾,子女六人,虽人丁兴旺,但并无厚此薄彼的情况,家宅还算和谐。” “难道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微臣觉得萧大人应当不是心思深沉之人。” 赵承曦手指婆娑着棋子,澄思寂虑,道:“那事情可能不是萧艾做的,不过,你猜萧艾他知不知情?” “微臣不知……” “你不知道,那找他来问问不就知道了。朕来诈他一下。这件事拖得太久了,一直瞻前顾后,怕打草惊蛇,朕今天就要任性一回!” 赵承曦嘴角噙着玩味,随即唤来小连子:“传召礼部尚书萧艾,就说朕要知道孟相的丧礼操办情况。” 赵承曦吩咐完毕,又把视线落在棋盘上,缓缓落子:“你输了。” “陛下棋艺高湛,微臣认输。” 赵承曦闻言面上却无一丝喜色:“以前都是你赢朕的。” “那便是陛下棋艺精进了。” “你向来只赢朕半子。” 赵承曦眼里盛满的失望让秦崇州心里一怔,久久不能言语。 萧艾来到养心殿发现秦崇州也在的时候,心里闪过几分猜测,但又并无头绪,还是先把孟龄屏的丧礼细节禀报清楚。 赵承曦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萧爱卿,你可知道孟相是怎么死的?” 萧艾不知道赵承曦的用意,照实答道:“回陛下,孟相是年老体弱,多病逝世。” “非也非也。孟相的死因其实是……”赵承曦眸光一寒,“中毒。” 萧艾顿感如芒在背,俯首道:“微臣实在不知啊。” “你不知?”赵承曦冷笑一声,煞有其事地道:“下毒者已经抓到了,他已经招供,是你萧府的人。” 萧艾霎时周身渗出冷汗,话语也颤音难忍:“微臣冤枉啊,陛下明察!” “如今有人证指认,难道还会错怪你不成?谋害当朝丞相,如何论处,你应该很清楚?还不认罪!” 萧艾痛哭流涕,大呼冤枉。 赵承曦和秦崇州对视一眼,是还嘴硬还是实在无辜? 赵承曦袖子一挥,喝道:“来人,革去萧艾官职,押在大牢听候发落!” 萧艾吓得连连叩首:“陛下!陛下啊,微臣有话要说!” 赵承曦示意侍卫出去,冷眼看向萧艾:“你要说的话最好句句属实。” 萧艾稍稍舒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蒙头大汗,咽咽唾沫才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孟相被毒害一事微臣实在不知,若下毒者供出萧府,那微臣确实知道个线索想禀告陛下。” 第111章 呼延清舞的请求 “微臣有个表弟,名叫沈怀阳,父母早逝,他的父亲是微臣母亲的幼弟,母亲怜悯他,便把他接来身边抚养。臣的母亲临终前,让微臣好好照顾他。他比微臣小得多,微臣几乎视他为亲儿。沈怀阳性子浮躁,不肯投心于科考,一直在家无所事事。” 赵承曦隐隐猜到有后续,追问道:“后来呢?” 萧艾有些心虚,接着说:“后来朝中有人私下接触微臣,想和微臣……结盟,不过微臣马上拒绝了,求陛下明鉴!” “结盟?”赵承曦一挑眉,“朕看是结党营私?” “微臣不敢!” 赵承曦上半身前倾,迫不及待地追问:“是谁找的你?” “回陛下,是……袁春智。” 赵承曦眼里的希望之火熄灭,略有不甘心:“你该不会故意找个死人来搪塞朕?” “微臣所言皆为实情,求陛下明鉴!” “接着说。” “这件事被沈怀阳知道了,还和微臣大吵了一架,他说微臣领死俸禄没出息,之后还住在外面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他便来赔罪,我们和好如初,也没有再说起此事。” “那他现在可还住你家?” “那件事之后,他便在外面置办了个宅子,不过府里也留了他的庭院,他也时不时回来住。” “那他在外面做什么你可知道?” “微臣曾经问过,他只说做些小生意,含糊而过,微臣也没放在心上。” “他并无官职,如何与袁春智勾结?你该不会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让你表弟背黑锅?” “微臣不敢。微臣绝对是清白的,微臣敢以萧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若下毒者说是萧府指使的话,微臣思来想去也只有沈怀阳一人有嫌疑!” 赵承曦沉思片刻,道:“那好,朕就姑且相信你的话。” “谢陛下!”萧艾如释重负,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的底衣都被冷汗浸湿了。萧艾终究对沈怀阳有歉疚,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要命人抓捕沈怀阳?” “这你就不要多问了。你回去之后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就看你嘴闭得紧不紧了。”赵承曦冷下脸,阴恻恻地威胁道。 “微臣遵命。微臣告退!”萧艾被吓得不敢多问,急忙告退。 赵承曦见萧艾面色苍白,一脸虚汗,唤道:“等等!” 这一声让萧艾以为赵承曦反悔了,吓得腿软,扑通一下又跪下了。 赵承曦颇有些嫌弃:“你怕什么?你这个样子出宫也太引人注目了,先去偏殿歇息一会儿,喝点茶吃点糕点,冷静了再回去。” “谢陛下。” 待萧艾慌乱的步伐声消失之后,赵承曦鄙夷之色尽显:“看把他吓得,萧艾这点胆子想来也不敢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赵承曦狡黠窃喜的模样落在秦崇州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可人,让秦崇州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怎么看?” 在赵承曦看过来的瞬间,秦崇州垂眸,又是一副恭敬的姿态:“回陛下,微臣也是这般认为。” “所以说,若萧艾所言非虚,那沈怀阳也不算没有用处,他在萧府住了那么久,也算主子,萧艾又说将他视作亲子,想要从萧艾的书房拿份科考试题想必也不是难事。”赵承曦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朕觉得沈怀阳反倒像是个诱饵,如果什么时候东窗事发,矛头也就指向萧府,最后反倒让萧艾当了替罪羔羊。”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沈怀阳?” 赵承曦两手一摊,像个甩手掌柜一般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交给你了,你去查查他先。”免得你有那么多闲工夫在府里和姑娘家朝夕相处…… “微臣遵命。” 小连子进来通禀:“陛下,丽妃娘娘求见。” 赵承曦面对潜伏的敌人尚且能气定神闲,如今听闻呼延清舞来了,反而如临大敌:“你不会说朕在忙吗?” 小连子也是满脸无奈:“陛下啊,丽妃娘娘来了几次您都推说不见,她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娘娘说今日见不到陛下便不走了。” 这个呼延清舞怎么回事,呼延觉走后一直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殿里,怎么这两天又喜欢来缠着朕了? 赵承曦只得招招手示意小连子让她进来。 秦崇州便想先后退:“陛下,那微臣先告退。” “你留下。” 赵承曦心想:秦崇州这尊煞神在此,呼延清舞想来应该会安分些。 呼延清舞花枝招展,身姿曼妙,端着一碟糕点,进来便款款行了个礼。 “起来。” “谢陛下。”呼延清舞把糕点放下,“听闻孟相不幸过世,臣妾也是痛苦不已,怕陛下过于哀恸,便前来请陛下保重龙体,节哀顺变。” “朕无碍,不必忧心。”赵承曦见呼延清舞还不离开,问道,“还有何事?” 呼延清舞面露羞赧:“陛下,侯爷也在这,臣妾不好说。” “不必避讳他,说。” 呼延清舞面有难色,只得道:“陛下,您一直不来臣妾宫里,宫里的人都私下说臣妾就是个花瓶,是个摆件,臣妾不堪其辱,若臣妾父皇得知了,只怕是要伤了两国的情分啊。” 呼延清舞这话可是出了赵承曦的预料。 这个呼延清舞来了都大半年了,现在才到朕面前说这话?早干嘛去了?还敢拿两国情分来说事?这是要威胁朕? 赵承曦腹诽一番,面上却只得安慰:“宫人们不守宫规,私下议论,朕会好好惩戒,你也不必伤心了。” “谢陛下,但陛下知道臣妾意不在此。”看样子,呼延清舞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了。 赵承曦能怎么办,还不是又画了个大饼:“你先回去,朕忙完了再去看你。” “陛下可不要糊弄臣妾。” “朕金口玉言,岂会作假。” 赵承曦话都说到这里了,呼延清舞也不敢再多说,免得适得其反,便行礼告退。 赵承曦扶额,悄悄斜眼瞥了眼伫立不动的秦崇州。 早知道呼延清舞要说这话,我就不让秦崇州待在这了,实在是尴尬。 第113章 秦崇州请求赐婚 秦崇州猛地记起几日前赵承曦手上的划痕,手指陡然收紧。 “陛下,微臣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受陛下如此贵重的赏赐。” “这可不是赏赐。今日不是你的生辰么?这是生辰贺礼。” 生辰贺礼?秦崇州一怔,脑里算了下日子,的确,今日是他的生辰。只是,他不过生辰已经很多年了,他的日子几乎都是在军营上度过,生辰这种东西记了也没用,更没有心思庆贺。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份生辰贺礼,让秦崇州措手不及,心情一时间难以言喻。 陛下如此用心为我准备贺礼,可我今日的目的却是…… 赵承曦见状,以为秦崇州是开心坏了:“对了,你说你进宫是为何事?” “微臣……” 秦崇州缓缓合上盒子,双手供上,语气深沉疏离,像是深海底万年不化的冰川。 “此等厚礼,微臣实不敢受。若陛下想贺微臣生辰,微臣斗胆求陛下赐婚于微臣与叶晚晚。” 赵承曦面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粉碎,一刹那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崇州,你……给我再说一遍。” 赵承曦面色铁青,指向秦崇州的手指轻颤,不甘心地道。 “微臣恳请陛下赐婚。” 秦崇州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响起。 赵承曦拂落了茶盏。 门外守着的小连子等人听得心惊肉跳。 “秦崇州……” “微臣在。” “你骗我……” “微臣不敢。” “你说除非我下旨,你这辈子不会婚配,不会心悦他人。” “微臣……不记得了。” 秦崇州的脑海里并没有这段记忆的存在,可是胸腔闷闷的抽痛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不记得就不作数吗?” “微臣不敢。” “你的玉佩呢?”赵承曦眼里氤氲缭绕,看向秦崇州空落落的腰际。 “回陛下,玉佩碎了便不再带了。” “碎了就不再带了?” “是的,陛下。” “呵呵……原来碎了就不能带了……是啊,碎了就不能带了……”赵承曦干笑两声,笑声中只听出了无限悲凉。 赵承曦看向身着朝服的秦崇州,这个人原本是自己熟悉的人,他曾对自己温柔地笑,曾经对自己很好,但现在他站在那,近在眼前却陌生得好像远在天边。 赵承曦觉得胸口好像被扎了许多口子,冷飕飕地往里灌着凉风,吹得她遍体生寒。 赵承曦闭上眼,尽量在这个陌生的秦崇州面前保持最后一丝帝王的自持。 他不是你熟悉的那个秦崇州,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忠心的臣子罢了。 一个忠心耿耿又功绩斐然的臣子求旨赐婚,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赵承曦复而睁眼。 “我……朕知道了,你要,朕便给你,明日,圣旨便会送到候府,你下去。” “谢陛下。”秦崇州把盒子呈放在桌台,告退离开。 自始至终,秦崇州都是谦卑恭敬的垂首,从未抬头看赵承曦一眼。 赵承曦微仰着头,阳光透过窗棂在赵承曦脸上留下不规则的阴影,看不见赵承曦的神情,但殿内笼罩着的郁郁之气却始终不散。 又一日。 “你说叶晚晚要见朕?” 孟应然道:“回陛下,确是如此。这是宋公子要微臣转交的书信。” 孟应然说,叶晚晚是和宋陵修提出要见赵承曦一面,宋陵修称叶晚晚不想让秦崇州知道此事,于是宋陵修这才托孟应然传话。 叶晚晚不知道朕的真实身份,为何要见朕?她已经和秦崇州走到了要请求赐婚这步了,为何还要求见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男子? “陛下可要见?” 赵承曦转动着拇指上幽青色的扳指,心里有了决断。 见。不仅要见,还要瞒着秦崇州见。 赵承曦知道自己每次出宫,都会有秦崇州的暗卫在暗中保护。为了避开秦崇州的耳目,这次出宫赵承曦可谓是煞费苦心,常一和小连子这两个自己的活招牌自然要留守宫中了,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牛莲儿也带不得,秦崇州的旧手下秦严还是算了。思来想去,赵承曦决定带上阿箐和两名护卫便可。 赵承曦混在出宫采办的宫人行列里,神不知鬼不觉便出了宫,在客栈换好衣服,这才往叶晚晚书信里写的地址而去。 这是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宅子。叶晚晚已经先到了。 “叶姑娘,这个地方是何处?” “毕公子,这是晚晚父亲生前购置的宅子,晚晚以前曾小住过。”叶晚晚迎着赵承曦进门。 “阿箐,你在这守着。” 赵承曦吩咐后,便和叶晚晚进了屋子。 叶晚晚穿着素净,面上略有些苍白,也不知是不是脂粉上多了的缘故,不过看上去都不像是喜事临门的样子。 “公子请坐,晚晚已经备好了酒水和小菜。” 赵承曦依言坐下,心中苦涩,强颜欢笑道:“不知叶姑娘何事相约?据在下所知,陛下已经为侯爷和姑娘赐婚了,应该在府里等着做新娘子才是。说起来,在下还未道声恭喜呢。” 赵承曦眼里的失落被叶晚晚捕捉到,自然而然把这份失落归结于自己。 叶晚晚满脸写满担忧,不答反问:“毕公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是为何事心烦?” 赵承曦怅然若失,饮了杯酒缓解心里的苦涩,敷衍道:“不过是家里有些烦心事。” “家事?”叶晚晚眸光一闪,“难不成是因为公子家里的夫人?” 赵承曦没想到叶晚晚这么会联想,自己随便的一句玩笑话却被她记这么久,也懒得解释,点头承认:“是啊是啊。” “那晚晚和公子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此话怎讲?” 叶晚晚还未开口,便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模样。 赵承曦见了也有几分不忍,宽慰道:“晚晚姑娘怎么哭了?” 叶晚晚这才丝帕掩面,啜泣地道:“毕公子,其实晚晚心悦于你……” 赵承曦简直难以置信,这个叶晚晚喜欢我?不是。 不过,既然如此,秦崇州岂不是不能和叶晚晚成亲了?想到这,赵承曦难掩窃喜。 第213章 与阿令决裂 秦绪看时间差不多了却不见秦秩的人,便来寻他,没想到在一处营帐外听到了秦秩的慷慨陈词。 秦秩见了秦绪,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他。 “众位将军,我秦绪在此也说两句。我也算对陛下有一定了解,陛下是个好陛下。我相信东陵在陛下手里会变得更好。想必你们也对陛下的事迹有所耳闻,我也希望你们可以相信侯爷的眼光,支持侯爷的决定。” “陛下和侯爷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一起。我希望众位可以和我一样,不要让侯爷为难。我们是护国军,理应上下一条心。” 众位将军皆是垂头不语,像是犯错的孩童般不知所措。 程田汉抬起头:“秦绪你说的对,护国军上下一条心,怎么可以窝里横,怎么可以质疑侯爷的决定。我待会就去向侯爷请罪,此后绝不再犯。我管她是不是陛下,我程田汉只认她是侯爷夫人,就绝对支持他!” “老程说得对!陛下现在是准侯爷夫人,就是护国军的一份子,我们绝对护她到底!” “对,我也是!” 秦绪和秦秩相视一笑,秦秩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了,冷哼一声,往外走去。 秦绪摇头低笑,跟了上去。 秦严咬咬牙,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 -- 京陵城皇宫。 “世子。” 赵承缺负手立在窗前出神,听到呼唤才回过神,转过头来。 “阿箐。”赵承缺颔首。 “世子,你在看什么?属下叫了您好几声了。” “是吗?”赵承缺转身坐下,“没看什么,发呆罢了。” 阿箐凝神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若有所思。 前几日当阿箐看到赵承缺也随赵璋谋来到京陵城时,喜悦几乎把心脏撑得满满的。 她不必再为难,不用与赵承缺为敌了,他们是同一阵营了。 可是,当她知道赵承缺悄悄去看过牛莲儿之后,她迟疑了。 “世子,王爷已经放弃楚夫人和公子小姐了。” 赵承缺泛起一声轻笑。 “世子,你苦尽甘来了。” “阿箐,你以为我是开心吗?他们是父王的弃子,我难保不是。” “只要世子愿意站在王爷这边,王爷肯定会看重世子的。” “我早已不在乎他看不看重了。” “世子……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赵承缺不答:“阿箐,谢谢你愿意为我保密。” “世子对属下有救命再造之恩,岂需言谢。” “在王府,你也算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了。” 阿箐心下一暖:“谢世子抬爱。” “阿箐,记住我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 阿箐咬咬下唇,眼中似有水光闪烁,终究还是不发一语。 -- 北镜城,护国军营。 “侯爷。” 秦崇州一抬眼,见宋陵修面色不善的进帐了,像是早有预料:“你来了。” “你早知道了?” 秦崇州不语。 “果然。”宋陵修冷笑一声,“那个令先生分明就是越王身边的用毒高手。侯爷倒好,直接把人送我府上了。” “你发现的倒是快。” 阿令精通药理,对苏希玉这个小白鼠下手一点都不心软。宋陵修心思敏锐,怎么可能猜不出。 宋陵修不是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沉声分析:“这个令先生应该只是为越王提供毒药,其余的像是并不知情。” “陵修,你把本侯的话都说了,看来还算理智。” “我又不是爱牵连无辜之人,也知道寻仇要找用兵器的人,而非造兵器的人。可是我并非圣人,做不到若无其事,我始终心有芥蒂。那陛下呢?她可知道?” “她还不知情。” “我猜也是,我看得出陛下挺喜欢这个令先生的。若是她知道杀了孟相的毒药是出自这个令先生之手,只怕不会再想看到他。” “所以本侯并未告诉她。” “无论如何,我不会允许他再住在宋府。我答应了陛下要将易容术传授给他,我也已经把易容术的秘笈交给他了,也算仁至义尽了。” 帐外一阵动静,秦崇州和宋陵修对视一眼。 秦绪跑了进来,急匆匆地禀告:“侯爷,陛下出营了。” -- 宋府。 “你一直都在骗我?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在赵承曦心里,阿令虽然性子冷淡,但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凉薄到这般杀人如麻。 阿令直视着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的赵承曦,早就预料有此一日,毫不心虚,还颇为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没有骗你,是你没问。你若是问了,我也不会瞒你。” 赵承曦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赵承曦提了口气,质问道:“那我现在问你,可是你为越王制作毒药?” “是。” “为何要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他用那些毒药是要害人性命吗?” “毒药本就是用来害人的。我说过越王和我是雇佣关系,我们各取所需。” “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轻贱,这么不足为道吗?” “与我的命相比,旁人的命的确不足以一提。” “你的命?” “我中了毒,只有越王有解药。我想活下去。” “那你现在……”赵承曦想到了那次他们初见。 “你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不必再听命于越王。” 赵承曦五味杂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阿令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就算阿令不为越王制毒,越王也会用别的方法杀了那些人,结局并不会改变。赵承曦也不好对阿令求全责备。 赵承曦缓缓吐出口浊气:“此事你有你的道理,只是我的外公是中了你制的毒去世的,一时我也难以面对你。既然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就当是互不相欠了。你走。” “你说的对,你的恩我也还完了,也该走了。” “那我们……后会无期。” 阿令看着赵承曦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嗫嚅道:“也好,这样就不必再纠结了。” 阿令当日便离开了宋府。阿令虽说得了易容术的秘笈,但还没来得及深入学习,再加上还带着苏希玉,便在北镜城找了个客栈住下。 第214章 关于宋陵修的传言 别人只当是弟弟带着病重的姐姐,并未多想。 次日一早,阿令下楼准备出去添购些药材。 小二见了阿令,热情招呼道:“客官,今日还续住吗?” 阿令点点头:“也准备中饭。” 阿令说完,从几桌聊天的茶客中穿过,继续往外走。 “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东陵的皇帝要换人了!” “可不是嘛,那个什么越王已经昭告天下了,等下个月初一举行了祭天大典,接下来不就是登基大典了?” “那咱们小陛下岂不是很可怜?可以说是直接被赶下了龙椅?” “可不是嘛。你们说陛下现在在哪啊?” “我猜就在咱们北镜城啊,肯定在护国军营里,和侯爷在一起呢。” “反正有侯爷在,北周肯定没有赢面,不然我可不敢在这和你们喝茶聊天。” “是啊,护国军留守北镜城,皇位只能拱手让人咯。” 小二游走着为各桌添茶水,见阿令还杵在门口,问道:“客官,您这是?” 阿令正有些愣神,嗫嚅着:“可怜?被赶走?就像我以前那样吗?” “客官你说什么?” 阿令目光一凛,转身往里走道:“我说,退房。” -- 护国军营。 “陛下,好久不见了,我可想您了!”林小绝一见到赵承曦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前段时间要来见您,一直有人拦着,说不能打扰您休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个是假的啊!” 赵承曦发现,眼前的林小绝不仅个子拔高了不少,体格强壮了些,就连气质都隐隐有男子汉的味道了,不愧是经历了军营的淬炼。 “是啊,陛下,您没事,这段时间想必是受了好些苦。” 赵承曦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旁开口的林大壮身上,他眼里透着担忧和沉稳,以前浮躁冲动的气息全然消失了。 赵承曦表示很满意。 “朕没事,你们放心。你们在军营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林小绝瞬间笑出大白牙,和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可好了!我不但练了武功,还学了兵法。陛下,以后我做个大将军行不行?” 赵承曦可不会满口答应,抱着鼓励的态度道:“这个可要看你表现了,你可不能让朕失望啊。” 林小绝雀跃地答应了,林大壮一不小心又露出了憨憨的本性:“小绝,当大将军,你怎么也得排在我后头。”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拌起嘴来了,岂料门帘一动,二人一见到来人,迅速噤声立正,端端正正地行礼,然后告退。 赵承曦心里啧啧称奇,看来同意他们二人入护国军倒是个正确的决定。 秦崇州见赵承曦半晌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阿令的事生气,斟了杯热茶送到赵承曦面前,颇有讨好意味地开口:“曦儿,可还在为我瞒了你令先生的事生气?” 赵承曦对此并不买账,故不理会。 “我并不是想瞒你,只是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令先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赵承曦早已消气,闷闷地开口:“我只是有些后悔。” “后悔?” “我后悔赶走了阿令。”赵承曦叹了口气,“当时我在气头上,冲动了些。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我实在没有资格责怪阿令。他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保命,才受制于越王。况且我坐在这个位置,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身上背负的人命也不少,这些人命难道就没有无辜良善之人吗?我不是圣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出舍己为人的圣人之举呢?” 秦崇州没想到赵承曦想得这么通透,一时无言以对,只用手摸了摸赵承曦的手背以示安抚。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要说?”赵承曦接过茶杯饮了口才道。 “的确有一事。原本我们不是打算你我去京陵城,让陵修在这统领大局吗?这事可能有些棘手。” 赵承曦疑惑道:“为何?陵修在护国军不是声望颇高吗?” “已经有传言说陵修是北周皇裔了。” 赵承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气得咬牙,道:“越王果然好谋划。这是非要把你留在军营不可啊。” “护国军对抗北周多年,即便陵修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只怕也难以完全获得将士们的信赖。不能万众一心的护国军,就是一盘散沙。” “不然你留在北镜城。我回京陵城。” “不可能。”秦崇州拒绝得斩钉截铁,“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去京陵城。” “可是护国军不能没有你啊。”赵承曦陷入两难。 “曦儿,如果要在护国军和你之间做选择,我的选择只会是你。”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秦崇州不愿赵承曦受到伤害,赵承曦自然也一样。 “我不会让你做选择的。我一定会想出两全的法子。” 赵承曦声音清冽,带着毋庸置疑的笃定,像极了初春冰雪消融破裂的声音。就算目前局势堪忧,但秦崇州心里却信了,相信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秦崇州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赵承曦凝视着自己的眼眸晶莹剔透,清澈见底,认真又郑重。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扮演着贡献和付出的角色。 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么……奇妙。 他突然觉得偶尔依偎在赵承曦身后,也是个不错的乐趣。 -- 京陵城,皇宫。 罗煞进屋,见赵璋谋在书案后行云流水地挥毫洒墨,怕打搅了他,略有迟疑,原想在门口候着。没成想赵璋谋早已察觉到他的动静,沉声问道:“何事?” “回王爷,令先生求见。” 罗煞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向赵璋谋行礼,禀告道。 赵璋谋并无多少讶色,只是轻描淡写道:“他来的倒快,离下一次用药还有一个月,怎就耐不住性子了?” 罗煞清楚赵璋谋这话只是在自言自语,也不敢妄言,又道:“令先生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赵璋谋收笔,颇为满意地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墨宝。只见白纸上赫然两个大字:“正统”。 第215章 是陛下? 赵璋谋搁笔,掀掀眼皮望向罗煞,颇为不耐烦:“怎么回事,这么婆婆妈妈,把谁带来了?” “回侯爷,那人昏迷着,也不知道是陛下还是……苏希玉……” 赵璋谋反倒颇有兴致地一笑,将卷起的袖子放下理了理,缓缓道:“这倒是有趣,传令先生来。” “属下遵命。” -- “令先生,离下次用药还早呢,本王也不是没有离开过王府,令先生这次怎么就这么心急?还跟来了京陵城?”赵璋谋的话语透着几分亲近的调侃,让人一时察觉不出他的真正用意。 阿令面上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也不和他客套,诚然道:“王爷诏令都发了,这次王爷应该不回风越城了,我留在那也没意思,不早些过来,也怕王爷到时贵人事忙,把我的药给忘了。” “令先生说得哪里话,本王爱才,怎会忘了令先生呢。”赵璋谋笑着垂下眼皮,掩下眸中的探究,“对了,令先生带来的人是……” “我也不知那人的身份,前几日有人闯进了王府,捉住了楚夫人和公子小姐,我情急之下挟持了此人才能逃出来。至于此人的身份,我并不知情。” 阿令来之前早已想好了说辞,见赵璋谋听说夫人子女皆被擒也面不改色,心中生出几分疑惑,又道:“无法救出夫人和公子小姐,请王爷赎罪。” 赵璋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甚至还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天意如此,自有命数。” 明明是他将人推入火坑,现在却又推说是天意,真是恬不知耻。 阿令向来寡情,闻言倒也没有什么波澜。 赵璋谋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那人何时能醒?” 要何时醒,何时便能醒。 阿令自然不会这么说,省的那人醒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太折腾了,我药下重了,过几天才会醒。” 赵璋谋不疑有他:“那令先生就先下去休息。” “谢王爷。” -- “令先生毒术高超,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如今他来了京陵城,世子最好避着他些。” 赵承缺想起方才阿箐的提醒,心里难免慎重了几分。看来这个令先生真的是不容小觑的存在,若留在父王身边,早晚成为赵承曦的心腹大患。倒不如趁现在他尚未对自己有防备,趁机了结了他。 赵承缺澄思寂虑,听闻赵璋谋正在召见令先生,不如过去探探。 岂料,赵承缺在半路上却遇到了罗煞。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脑袋歪着靠在罗煞怀里,远远的看不到面容,手臂毫无知觉地耷拉着,看样子应该是昏迷了。 罗煞看到了赵承缺,站定给赵承缺行礼:“属下参见世子,请世子恕属下礼数不全之罪。” “免礼。”赵承缺点点头,“此人是谁?” 罗煞直起身,他也不知道此人是陛下还是苏希玉,又想到涉及机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含糊回答:“此人是令先生带回来的。” 原本脸靠在罗煞怀里的女子因为罗煞方才前倾的行礼动作,脸已然侧向外来。 女子的面容清晰地映在赵承缺眼里。 赵承缺呼吸一窒。 是陛下? 怎么可能是陛下? 为了避免罗煞起疑,赵承缺迅速调整好表情:“你去忙。” 罗煞这才行礼退下。 赵承缺看着罗煞的背影远去,眉头紧锁。 陛下被令先生抓了来,这该如何是好?不行,我必须想办法把陛下救出去。 心乱如麻的赵承缺哪里还有心情去见赵璋谋,扭头就疾步回屋思索对策去了。 -- “就算我再努力,再用功又如何?父皇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我的存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做这些烦人的功课,何必再背这些劳什子文章!” 年轻气盛的赵璋谋将手里的功课越攥越紧,攥得手指发白,说得每一个字都透着咬牙切齿的失望和恨意。 赵璋谋一直都知道万康帝不喜欢他,他的母亲出身低微,不受宠爱。一个侍妾生的赵璋谋自然也不受宠。 赵璋谋以为只要他勤奋,只要他用功,万康帝总会发现他的好。可是就算他在每项考核中拔得头筹,就算太傅一直对他褒奖有加,万康帝却从未对他有过一句称赞,就连一个满意的眼神,一个肯定的笑容都不曾有过。 他突然怨恨起他的母亲,那个生下他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的母亲。为何他的母亲是一个侍妾?为何生他的人不是出自于名门世家?如果他的母亲是皇后,那么他就可以像他的弟弟,像赵璋询一样,万千宠爱于一身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卑微至此,都得不到父皇的一个青眼。 他胸有成竹,满怀期许的向万康帝呈上他写了一晚上的文章,是他最近阅览了诸多治国书籍后的感想。他原以为这回总算可以换来万康帝青眼了,没想到万康帝却说他暗藏谋逆之心,将他从御书房驱逐了出来,还责令他闭门思过。 他一直以来想要的,都只是父皇的一句肯定啊…… 怎么就这么难…… 父皇,既然您不喜欢我,我也绝不再乞求您的喜欢。 赵璋谋脸色阴沉得厉害,眸底的戾气也越来越盛。 他目光落在手里的一沓纸上,嘲讽地一笑,两只手一用力,便要将自己的心血撕碎。 “住手!” 一声柔柔甜甜的声音传来,赵璋谋不禁停了手上的动作,扭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一个看上去十来岁左右的小姑娘从草丛后面窜出来,先是急匆匆地跑了两步,后来不知是不是记起了大家闺秀的仪态,这才迈着小碎步走过来。 “别撕啊。”小姑娘一把夺过来那沓纸,藏在背后,满脸写着戒备,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东西呢。 赵璋谋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姑娘有点惊到了。 赵璋谋上下扫视了小姑娘几眼,见她一身鹅黄色织锦衣裙,小脸像个刚剥了壳的鹅蛋,白嫩嫩的,眼睛里像是融入了撩人月色,还是烟雨时节的那种月色,水润润的,雾蒙蒙的。 第216章 赵璋谋的过去 看她的装扮不像是宫里的人,应该是朝臣的家眷。赵璋谋在宴会上也见到不少贵女,但是那些所谓的贵女从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更怕与他这个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皇子有一丝联系。他们向来只会对赵璋询趋之若鹜。这个人又是哪家的贵女? 小姑娘见赵璋谋一声不吭,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有些心虚地垂下头:“我可不是偷听你讲话哦,我第一次进宫,稀里糊涂地丢了手帕,我是来找我的手帕的。” 向来谨慎多疑的龙璋却谋鬼使神差地信了这话,就连声音都带了少见的亮色,问:“那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让我撕?” 小姑娘抿抿嘴,低声回答:“可这是你的心血啊。” “那又如何?没有人欣赏它,它就是一堆废纸。”赵璋谋的声音愈发阴沉。 “读书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别人。你何必介怀别人的想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不就可以了。你可不能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小姑娘目光里带着鼓励,见赵璋谋阴郁之色有所消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还撕么?” 赵璋谋凝视着眼前这个容貌昳丽的小姑娘,他可以想象到再过几年她的风姿绰约,嘴角不禁染上一丝清浅的笑意,就连向来挂满阴霾的眉眼都舒展了几分。 “不撕了。你叫什么?” 得到满意答案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双手将身后之物奉还。 “我叫孟可萋。” -- 赵璋谋骤然清醒。 他盯着床帐良久,梦中那个人儿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赵璋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方成色陈旧的手帕,看样子已经用了很多年。他将手帕放在心口,喃喃自语:“可萋……可萋……” 可能是因为回到了这熟悉的皇宫,他才会梦到和孟可萋初见的情景。孟可萋当年并没有寻回她丢失的手帕,可赵璋谋那日却独自寻了好久,才在落叶下拾到这方手帕。赵璋谋原想原物归还,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没想到留了这么多年。 赵璋谋记得后来再见到孟可萋已经是第二年了。那是一次宴会,什么名目的宴会赵璋谋已经没印象了,可是孟可萋当年亭亭玉立,温婉可人的模样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她出落得更加清尘脱俗,她恭敬谦卑地行礼,落落大方地入席,得体有度地答话,举手投足间尽是名门闺秀的涵养和仪态。 也是那时候,赵璋谋有了一种感觉,孟可萋好似可望不可及的山间明月,而自己,只是墙角卑微的尘土。 尘土哪里敢亵渎白月光,于是赵璋谋更是刻苦,诗书骑射,文韬武略,他要成为一个配得上孟可萋的人。 总算有一天,他觉得可以了。 他跪在万康帝面前,求娶孟家小姐。 万康帝却冷冷地告诉他,他已决定将孟可萋赐婚于赵璋询。 对万康帝来说一个轻而易举的圣旨,却毁了赵璋谋多年的夙愿。 赵璋谋早已忘记他是怎么心如死灰地离开了养心殿,可是他不甘心。 他记得那日丞相夫人入宫了。丞相夫人和应皇后是闺中密友,偶尔会进宫晋见应皇后。他并不确定孟可萋会不会跟来。 但是赵璋谋还是偷偷在皇后寝宫附近等着。 终于,他看到了孟可萋。 以及她身边的赵璋询。 二人言笑晏晏,虽然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可是两人眼波流转间的缱绻情意,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赵璋谋越是清楚,周身的血液便更凉一分,直到赵璋询和孟可萋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他才发现自己通体僵硬,寒意凛然。 凭什么…… 他已经是拥有一切的天之骄子了,凭什么还要抢走你……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可是感情从不管先来后到。 -- 赵璋谋从回忆中清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突然记起和赵承曦有着一样容貌的人就在宫里。 虽然那人昏迷着,但他却确定那不是赵承曦,他可不觉得秦崇州会任由令先生劫走赵承曦。 赵璋谋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了赵承曦的命,也不想伤害她。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念及她身上留着孟可萋的血。 血缘关系无足轻重,亲生子女亦可舍弃,但赵承曦是孟可萋的孩子,是孟可萋留在这世上的血脉。如今知道赵承曦是女儿身之后,赵璋谋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侄女有了一丝兴趣,或许可以从赵承曦的身上窥得几分孟可萋当年的影子。 外头守夜的内侍见赵璋谋这么早就出来,连忙趋步跟上去。 赵璋谋一抬手,示意内侍退下,独自往某处走去。 她是否生得像孟可萋? 她身上是否有孟可萋的影子? 想着想着,赵璋谋已经踱步到了苏希玉房门。 纵然不是赵承曦本人,但是相貌无异,他也可窥得一斑。 床上的苏希玉依然在昏迷中,对一步步靠近的赵璋谋一无所知。 借着微微亮的天光,赵璋谋细细端详起苏希玉来。 不得不说,他颇为失望。 虽说看不到眼睛,但从五官轮廓来看,赵承曦生得并不像孟可萋,甚至也不怎么像赵璋询,反而更多遗传了万康帝的几分模子。 但赵璋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面容他好像在哪见过。 眸中暗芒一闪而过。 -- 北镜城,护国军营。 秦秩在一侧望着操练场上井然有序,整齐列队的护国军将士们,情不自禁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秦绪,问:“你可知侯爷下令召集全军所为何事?” 秦绪斜眼扫过秦秩不自在抿着的嘴角,低声道:“你不是说不和我说话吗?” 秦秩眉毛一拧:“当我没说!” 秦绪低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是何事,只是并非侯爷下令,是陛下下令。” “陛下?” 秦秩还想问些什么,却看见远处赵承曦和秦崇州并肩而来的身影,顷刻间噤了声,调整站姿,立正站好。 场上阒寂无声,将士们均是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可赵承曦却知道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赵承曦莫名有些怯场。 第217章 在护国军面前宣誓1 如今她的名声不佳,身份不正,他们会相信自己么?对护国军来说,她不过是个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统治者罢了。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穷途末路了,逼不得已才来说些冠冕堂皇,假大空的漂亮话来迷惑他们为自己卖命罢了? 虽然事前已经做了足够多的自我鼓励,而是临到关头,赵承曦却迟疑了。 她望着不远处的高台,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却让她觉得无比漫长,举步维艰。 烈日当空,赵承曦心里却滋生了几丝凉意。 秦崇州见身侧的人儿止住了脚步,垂眸看去,见赵承曦好似出神怔住了,纤细浓密的睫羽在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秦崇州看不见她的眼眸,却在赵承曦轻颤的睫羽和紧抿的薄唇看出了她的不安和顾虑。 秦崇州目光落在赵承曦曲指成拳的小手上,伸手覆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赵承曦一颤,侧脸望去,直直撞进秦崇州深邃如墨的瞳孔里。 有我在。 秦崇州无声的口型就像投入赵承曦心湖里的一枚石子,荡漾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自此,寒意消散,春暖花开。 赵承曦神色一凛,眼中一片清明。 她是天子,是正统。 纵使世人怀疑,那又如何?她不是孤身一人,有很多人都不离不弃,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她岂能辜负他们? 他们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他们。 我是天子。 朕是天子。 赵承曦在心里告诉自己。 赵承曦手指一动,与秦崇州十指相扣,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这是她千思万虑之后选择的办法。 祭天大典她必须到场,不然就等于是直接认输,被动退位。秦崇州若是与她同去京陵城,原本就已经士气萎靡的护国军失了主心骨,如何能众志成城地抵御北周铁骑? 赵承曦能感受到台下无数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有探究,有疑惑,有恭敬,也有不屑。 赵承曦感觉到秦崇州的大手稍微用力握了握,就像给自己传输力量一般,赵承曦知道,这一关不能靠秦崇州的威望,不能靠高高在上的皇权,必须靠她自己迈过去。 赵承曦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顷刻间再睁眼已是锋芒毕现,丝毫不见怯懦。 “将士们。” 赵承曦开口,声音如玉石交击,清冽干脆。 “将士们!” 赵承曦暗运内力,提高音量,声音迤逦,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操练场上,仿似苍龙嘶鸣,似有铮铮铁骨,气魄暗蕴。 “朕是东陵国君!赵承曦!” “朕知道,这段时候局势混乱,流言四起,各位心中皆有疑虑。朕今日在此,便将真相悉数公之于众,是非曲直,各自判断,若有作假,天打雷劈!” 赵承曦言毕,秦崇州不自觉捏了捏赵承曦的小手,似是不满她胡乱起誓。 赵承曦无暇顾及,继续扬声道:“首先,朕确为女子。当年万康帝重病难愈,先帝不忍万康帝抱憾而去,这才撒下这个弥天大谎。虽说东陵立嗣不论男女,但朕确犯欺君之罪,若有来日,必写下罪己诏,上告列祖列宗,下示天下百姓!” 赵承曦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颇为动容。 万康帝是一代明君,民望甚高,当年之事东陵百姓皆有所了解。毕竟赵承曦出生吉兆降临,万康帝不药而愈是不争的事实,而祥庆帝撒下此谎也是恪尽孝道,情有可原。 但赵承曦却只字不为自己开脱,甚至愿意写下罪己诏。君王怎么可能有错?君王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有错?但是赵承曦做到了。罪己诏若成,便会记入史册,为后世子孙铭记,说得严重些,便是遗臭万年。 “其次,坊间关于朕同护国侯的传言也是甚嚣尘上。”赵承曦说到这,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笑意。 就连身侧的秦崇州听到这,眉眼间的凌厉顷刻间就像被春风吹散了一样,取而代之染上了几分暖意。 时刻关注着赵承曦的众人忽然觉得什么光芒一闪而过,简直是要亮瞎眼了。 秦秩咬牙低声抱怨一句:“这么正式的场合,陛下和侯爷还要秀恩爱,也太过分了。” 赵承曦像是察觉到不妥,敛容正色道:“朕与护国侯两情相悦,相濡以沫,一心一意,此心不移。” 赵承曦目光灼灼,信誓旦旦。 众人闻言皆倒吸口凉气,一是惊于多年清心寡欲的护国侯居然真的落入情网,对象还是当今圣上,纵然流言纷飞,众人心中已有猜测,但如今开诚布公的当众承认还是震惊了不少人。二是诧异于陛下此言等同废后宫,只许护国侯一人,这可不是可以随口说说的事。秦崇州深得民心,倘若以后赵承曦食言,必会被东陵百姓口诛笔伐,天子颜面那可就不保了。 程田汉闻言倒是松了口气,低低笑了两声,同身侧的老伙计道:“还是侯爷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仅拐跑了陛下,还让陛下死心塌地,不愧是我们护国军的骄傲哈哈。” 秦崇州没想到赵承曦居然当众许下承诺,不禁转头看向赵承曦。她的瞳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是蒙上了一层水色,晶亮亮的,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执着。 而这份执着属于自己。 秦崇州眉眼的暖意更浓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丛万树繁花开。 宋陵修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嘴角的笑意泛着苦涩。 台上男子银甲赫赫,女子白衣胜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放下,宋陵修。 宋陵修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像是月宫中的一株月桂,高洁清逸,却又更像一柄寒光毕露,白虹贯日的长剑,凌然自持,正气凛厉,宁折不屈。 毕曦,你放心,为了你,为了宋府,为了这片养我数年的土地,这场仗我一定会赢。 赵承曦凝神扫过全场,扬声道:“想必大家也听说了下个月初一越王会召开祭天大典之事,朕和护国侯不得不前往。朕不是贪恋这个皇位,而是这个皇位绝对不能落入越王之手!” 。 第218章 在护国军面前宣誓2 “越王勾结北周,残害朝臣,颠覆朝堂,狼子野心,证据确凿!这场仗不但是东陵与北周之战,也是朕与越王之战!” “朕在此问诸位几句,你们愿意护国军传承数代的赤子之心和无上尊荣,如今却因为他人的里间挑拨,就此结束吗?” “你们认识宋公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难道同生共死的战友之情就敌不过他人故意散播的几句真伪难辨的流言吗?” “你们难道愿意看着北周铁骑践踏这片我们守护多年的土地,俘虏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吗?” “如果这场战争的胜者,这个皇位争夺的赢家,已经到了非朕即越王的地步,那朕绝不退缩!绝不投降!” “北镜城是你们的战场,京陵城是朕的战场!朕恳请诸位,相信朕,相信护国侯,相信你们并肩作战的兄弟,更相信你们自己!朕!赵承曦愿与各位同生死,共进退,此战若败,朕绝不苟活!” 余音迤逦,消散于风,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赵承曦慷慨激昂的言论,视死如归的决心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激荡在每一个人的胸腔。 每个护国军都有一个不屈不挠的战魂,它燃烧着,涌动着,纵使邪风入侵,将其左右,将其扑弱,但绝无可能熄灭。 场上诸人无不觉得战魂重燃,战意凛然,仿如心有猛虎,即将破笼而出! 秦崇州望着身侧的赵承曦,身姿绰约,面容清丽,眼里的坚毅不屈仿佛有摧枯拉朽之势,可以荡平一切艰难险阻。 秦崇州心思一动,是在什么时候,他的小陛下已经悄然长大,不再是那个抱着冰糖葫芦放不下手的孩子了,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可以独当一面,指点江山的帝王了。 赵承曦面上不显,其实内心有一丝晃神了。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我话都说完了,怎么没人给个回应啊! 秦崇州看出赵承曦眼神的一丝波动,不禁嘴角一扬。 陛下好像还是那个陛下呢。 秦崇州凛神,扬声高呼:“臣愿誓死追随陛下,万众一心,护我东陵!” 秦崇州此话一出,像是啪地一下打开了什么开关。 “万众一心,护我东陵!” “万众一心,护我东陵!” “万众一心,护我东陵!” 声音一浪盖着一浪,响彻云霄,仿似龙啸。 赵承曦一挑眉,总算露出满意的微笑。 -- 京陵城,皇宫。 赵承缺见到苏希玉之后,一直心神不宁,昨日特地去问了阿箐,得知赵璋谋并未去见过苏希玉之后才稍稍放了心。 不行,陛下在这里多待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不如趁现在父王还不知道自己和陛下相识之时,自己先送陛下离开。 赵承缺打定主意,只待时机。 机会来了。 这日赵璋谋忽而把赵承缺叫到跟前,颇为语重心长地吩咐道:“本王明日要去祭天大典的场地看看,你就留在皇宫守着,非常时期,莫让人钻了空子。你是世子,也很可能是未来的东陵之主,就让本王看看你的能力。” 赵承缺恭恭敬敬地应下了。 赵璋谋盯着赵承缺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那双黢黑的眸子阴沉得像是隐天蔽日的乌云,云霭缭绕,把诡谲的情绪隐藏得密而不透。 次日一早,赵璋谋果然带着罗煞,阿箐和一众心腹侍卫离了宫。 赵承缺闯荡江湖多年,向来机谨,总觉这事好像太过顺遂了,可是细细忖度之后却无破绽。 阿箐不会骗他,父王并未见过陛下真容,不知道他和陛下相识。 父王会把他带来京陵城,证明对自己有所期望,让他留守一日皇宫,并无不妥。 祭天大典事关重大,父王亲自前去视察场地,自然要带上心腹手下,以防万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承缺神色自若地来到苏希玉房中,果真通行无阻。 一切好像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赵承缺来不及多想,径直走到床边,见床上之人面色苍白,双眸紧闭,心中更是焦虑,低声唤道:“陛下,陛下,醒醒!” 阿令下的药怎么可能是两句话就叫得起的。 赵承缺面色一沉,露出一丝破釜沉舟的决意,一弯腰想把苏希玉抱起。 忽而“吱呀”一声门扇打开的声响传来,赵承缺动作一僵,迅速站起身后退一步掩饰自己的意图,看向来人。 只见进来一个玄色身影,身形削瘦,个头不是很高,看样子还是个少年。他回身关好门,才望过来。 赵承缺这才看到少年的面容,其实还是没有看到。因为少年面上覆着一面青色面具,从他暴露在外的皮肤可以看出他肤色苍白,是不健康的那种白色,甚至透着血管的暗青色,衬托着那两片红唇异常鲜艳。 可是这个少年的周身却自带阴郁之气,视线扫来却像是淬了毒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 赵承缺心生戒备:“你是何人?” 阿令上下打量了几眼赵承缺的服饰,道:“你是世子。”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赵承缺见他态度不卑不亢,一时拿不定他的来意,又问道:“还未请教?” 阿令走近几步,轻描淡写地自我介绍:“我是令先生。” “令先生?”赵承缺面露狐疑,这个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先生啊。阿箐只说让他远离令先生,并未告诉他令先生的样貌,不过无论他是不是令先生,此人不简单,他必须小心。 阿令像是看出赵承缺心中所想,冷然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不耐烦:“不必怀疑,也不必担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赵承缺会错意,警惕道:“令先生是父王心腹,自然不会对我有恶意了。” 阿令不想再虚以委蛇,直接开门见山道:“她不是陛下,你不必管她。” 赵承缺大惊,但面上却不敢表露,敷衍道:“令先生说的什么话,我实在听不懂。” 阿令的暴脾气要忍不住了,咬咬后槽牙,还是平息下来,耐着性子又道:“这是个圈套,你看不出来?” 。 第219章 圈套 赵承缺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才是圈套,是想诱使自己说出真话。 “令先生说笑了,这里现在是父王的地盘,哪会有什么人设圈套。” 阿令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么多废话。 “要不是看在你是毕曦兄长的份上,我早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赵承缺面上闪过一丝怔忪,他唤陛下毕曦? “此人是易容的,是王爷的人,她知道很多事,所以我下了药让她暂时醒不过来。我和毕曦认识,她于我有恩,我不会害她,但是此事王爷并不知情,你要保密。王爷前两日天未亮时独自来见过此人,想来已经知道你与毕曦认识,毕竟在风越城时他见过毕曦了。故而今日之事就是个圈套,来个瓮中捉鳖,你自然是百口莫辩。” 阿令以方便照顾的借口,住在苏希玉隔壁,实则一是为了方便研究苏希玉的易容,二则是怕苏希玉这出了什么变故。 因阿令耳力好,又时刻关注苏希玉这边的动静,故而知道先前赵璋谋和今日赵承缺的动静。 阿令从出生到现在没说过这么长的话,现在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很是不快。 赵承缺默默盘算一番,已然信了七八分,为了保险起见,又问:“你如何证明你与陛下相识?” 阿令冷着脸,用最后的耐性回答:“在风越城时,你和毕曦有一天夜里是不是想夜探我的房间?可是你与毕曦走散了,毕曦误打误撞找到了我。” 赵承缺已经全然相信阿令了,此事只有他和陛下知晓。他想起那日赵承曦讳莫如深的样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信你。” “那还不快走。”阿令满脸写着不耐烦,心中默默谴责自己居然被那一时的恻隐之心驱使,为赵承曦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明明已经两清了! 没想到陛下居然收服了令先生。 赵承缺的忧虑淡了几分,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令先生,不知道您有没有软筋散的解药?” -- 阿箐目光落在上首的赵璋谋身上,见他目光时不时在门外流转,手指有意无意一下下叩击着桌面,就连热茶凉透了都未喝一口,好像在等着什么。 阿箐有种不详的预感。 赵璋谋昨日说要去视察祭天大典的场地,结果却来了皇宫外不远的一处宅子。 阿箐垂下眼皮,心下明了。 世子暴露了。 阿箐不敢在赵璋谋面前露出异样,极力掩饰自己的焦急不安。她必须冷静,如果赵承缺出事了,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她不能乱。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暗卫来报。 “王爷,世子一早进了陛下房间,随后令先生也进了去。一柱香之后二人前后脚离开,各自回房。之后世子便巡查皇宫安防,并无异动。” 阿箐的面色微不可察地缓和了几分。 看来世子并未中此圈套。 “下去。”赵璋谋颔首,仍有疑虑。 令先生偶尔会去苏希玉房里看病,这个他是知道的。 据令先生说,那个苏希玉身体有多种毒,与他下的毒产生了冲突,故而久而不醒。 赵璋谋对阿令这个说辞并不怀疑,毕竟阿令的救命之药在赵璋谋手上,料阿令不会对他不利。 那赵承缺为何会去苏希玉房里呢?难道是觉察到了什么才停止行动了吗?自己这个儿子到底隐瞒了什么呢?能不能信任他呢? 赵璋谋一时没有定论。 赵璋谋没想到自己一回宫,赵承缺便来求见。 一见到赵璋谋,赵承缺直接跪下请罪。 “父王,儿臣有罪。” “哦?”赵璋谋饶有兴味地等待后续。 “前几日儿臣见到罗煞时,觉得他怀中的女子很像儿臣的好友毕曦。但儿臣认识的毕曦是男子,以为只是人有相似,便不再理会。结果后来听说那女子竟是陛下,儿臣心中怀疑,今日便特意前去查验,那女子果然与毕曦生得一般无二。儿臣猜想,陛下先前应该是故意隐瞒了身份,儿臣还将陛下带进了王府,求父王降罪。” 赵璋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似在忖度赵承缺的话,又问:“那你和陛下是怎么相识的?” “前几个月儿臣行走江湖时与地方官府起了冲突,是陛下解的围。儿臣以为他只是个商贾,并不知道陛下的真实身份。求父王降罪。” 这话与赵承曦先前说的并无两样,听上去倒是无懈可击。 “起来。你也是被利用的,何罪之有。”赵璋谋的疑虑消了七八分。 “谢父王。” 赵承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好险。 -- 京陵城,孟府。 “我的爹爹,娘亲,大哥,乔乔都在北镜城,我实在放心不下……早知道我也和乔乔一起回去了,也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了……” 宋茗茗越说越伤感,泪眼朦胧的样子让孟应然心疼不已。 孟应然把宋乔乔揽在怀里,轻声安抚道:“说什么傻话呢,还有我呢,你怎么会是一个人?” “孟大哥……” 二人视线交汇,含情脉脉,越凑越近。 啪地一声轻响,在深夜里异常清晰。 孟应然察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抬头发现赫然两个黑衣人站在屋内,他们身后窗户大开,看来方才那声响是开窗造成的。 孟应然刚想呼救,却听一个黑衣人道:“舅舅这么晚了还不歇息,真是好兴致呢。” 孟应然一愣,没有喊出声来。 舅舅?会叫自己舅舅的人不就只有……陛下! 只见那两个黑衣人除下面具,露出真容,正是秦崇州和赵承曦! “陛下!侯爷!”孟应然喜不自胜,急忙上前迎驾。 “陛下?”宋茗茗后知后觉,“毕公子原来是陛下?” “朕来得不巧,打扰到你们了。”赵承曦明眸善睐,在烛光下忽闪忽闪的,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 “让陛下见笑了。”孟应然颇为窘迫。 “孟大哥,你以前居然和我说陛下生得威武雄壮,我完全没有往毕公子身上想。后来又听说陛下是女子,我心想那得多吓人啊。没想到陛下就是毕公子!你把我骗惨了!”宋茗茗小嘴一嘟,一副谁也哄不好我的样子。 。 第220章 潜回皇宫 孟应然自觉理亏,但赵承曦和秦崇州在这,他也不好放下姿态哄人,只得道:“茗茗,我和陛下侯爷有要事商议,你先去歇息。” 宋茗茗也知道轻重缓急,不再胡闹,点点头出去,还贴心关好门。 孟应然关好门窗,才道:“陛下侯爷何时到的京陵城?一路可顺利?” 赵承曦坐在上首,答道:“今日到的。越王没有封城,我们乔装躲过了盘查,还算顺利。” 赵承曦和秦崇州带上宋陵修制的易容面具,要进城并不难。 赵承曦心系孟夫人,问孟应然:“外祖母……如何?” “婶婶每日都在佛堂,不曾出门,府里微臣也吩咐过了,婶婶什么都不知道。陛下放心,即便日后婶婶知道了真相,也只会心疼陛下。” 赵承曦点点头,孟夫人对她一向疼爱,当然不会怪她,等事情解决了,她再亲自和孟夫人请罪。 “陛下有何打算?” “等呗,等到祭天大典。”赵承曦又问,“可有小连子他们的消息?” “陛下放心,连公公他们被软禁于宫中,暂时无碍。连公公是陛下身边的人,越王若动了他们,只怕会被天下人诟病,越王不会这么傻。” 赵承曦心下稍安,又问:“朝中有何动向?” “越王明面上是控制了朝臣,但不少人都对陛下忠心耿耿,只是假意屈服于越王。如今越王手下兵力不少,一是阿箐手里的禁军,二是越王自己的私兵,由一个叫罗煞的人带领,还有董承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手里的兵力。另外有一个护龙军,微臣不知道兵力如何。” “你可见过护龙军的主令人?” “回陛下,是萧炎,据说是萧猛将军的孙子。其实护龙军这个名头微臣以前并未听过。前段时间越王在朝臣面前介绍了这位萧将军还说护龙军是东陵皇室为了维护正统建立的军队,战力强大,以一敌百。越王说,护龙军站在他那边说明他才是大统的继承人。” 赵承曦面色铁青:“萧猛居然敢骗朕!” 秦崇州开口了:“你可曾见过护龙军兵力?” 秦崇州在京陵城留下了暗卫,一直以来也在搜查护龙军的动向,可是一无所获。 孟应然回答:“未曾,就连他们驻扎何处,微臣也查不出来。” 赵承曦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又道:“舅舅这段时间为朕筹谋辛苦了,朕已经帮你向宋爱卿提亲了,他同意了。” 孟应然难得吞吐起来:“真的……真的吗……微臣可以娶茗茗了?” “等事情尘埃落地,朕就为你们赐婚。” 孟应然只要一想到那个娇俏明媚的少女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激动得简直就想直接冲出去抱着宋茗茗原地转三圈。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孟应然为了避免被赵承曦调侃,急忙转移话题问:“陛下,如今越王的兵力都集中在京陵城,您和侯爷可有办法应对?” 秦崇州开口亦是忧虑满满:“自从接到祭天大典的消息,本侯便把手里能调动的兵力都调来京陵城了,可是只有千来人。” 孟应然闻言一怔,心里清楚这可是秦崇州的私人兵力,大臣私自养兵可是谋逆死罪。 孟应然的目光佯作若无其事地在二人面上转了一圈。 一个讲得理所当然,无所畏惧,一个听得自然而然,毫无不妥。 孟应然纵然听了那么多流言,但对秦崇州和赵承曦的关系并不了解,如今亲眼体会了一把,简直情比金坚,亲密无间,那他还操什么心。 孟应然又问:“陛下可有想过求助镇南王?镇南王镇守南方海境,是借兵可以考虑的对象。” 赵承曦闻言撇撇嘴,似有不悦。 秦崇州解释道:“早在本侯猜到越王要对陛下不利之时,本侯便遣人联络过镇南王。可是镇南王却以不理朝政已久的缘由拒绝了本侯。毕竟当年他被封王之时,就立誓不得参与皇室夺权。” 孟应然心下了然,难怪陛下面有不悦。 说起来这镇南王李淮安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原本是万康帝的一个御前侍卫,在一次刺杀中救了万康帝,成了万康帝的忘年之交,极受宠信,甚至被万康帝亲封为异姓王。 在东陵,非皇族被封为王爷可是少有之事。当时这镇南王的风头可谓一时无两。不过在赵承曦出生几年后,这镇南王便自请去了南方封地,故而赵承曦也只在万康帝丧礼上见过他一面。 赵承曦只记得那位镇南王哭得很伤心,她还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惨过。 赵承曦本来以为他对万康帝感情很深,没想到居然对万康帝最宝贝的孙子,也就是她自己,这么见死不救,赵承曦自然极为不爽。 赵承曦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可以潜入皇宫,先把越王给抓了,到时朕再在祭天大典上将越王的狼子野心公之于众,如何?” 孟应然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疑问:“皇宫那么容易潜入吗?” 赵承曦眉毛一挑,胸有成竹:“这个朕自有办法。” -- 北镜城,护国军营。 秦崇州和赵承曦离开军营已经几日了,这段时间里,护国军和北周军只起了一次小摩擦。 大家都知道,北周在等。 护国军如今和赵承曦已是胜败一体,只要祭天大典一过,赵承曦被剥夺了一国之主的身份,支持赵承曦的护国军便成了乱臣贼子,到时军心一乱,护国军对北周来说便是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 宋陵修岂会不知? 他如今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了这边境的问题,然后可以把护国军调回京陵城救赵承曦。 可是事不随人愿。宋陵修进一步,北周便退一步。但宋陵修一旦想退兵,是不可能的,北周便会继续侵扰边境。 把戏拙劣,乐此不疲。 这是一场拉锯战。 即便赵承曦临走前已经重振了军心,但主帅离营,关于宋陵修身世的流言愈演愈烈,战线一旦拉长,军心不稳,胜率实在难讲。 。 第221章 各归其位 宋陵修原本下了必胜的决心,可是如今他也难有把握。 颇为焦头烂额的宋陵修饮了口烈酒,企图暂时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不过今日倒有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虞骋怀兀自在帐中转了一圈,才看向坐在书案后的宋陵修:“没想到东陵小皇帝还真信得过你,把护国军都交给你了。不如我们把……” 宋陵修不用听都猜得到虞骋怀的心思,如今没有心神和他嬉闹,不耐烦地直接打断道:“说正事。” 虞骋怀瞟了眼宋陵修眼下的乌青和腮边冒头的胡渣,看来宋陵修最近的确是辛苦。 不过他此番前来,便是要为宋陵修解了此困境。 虞骋怀开门见山道:“我回去面见了陛下。陛下的身体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宋陵修漫不经心地道:“那你还有心情来找我?” 虞骋怀发觉并不能激起宋陵修的同情之后,默默从怀中取出了两封信:“这里是陛下的两封亲笔信。一封信是封呼延觉为太子,许他可随意调遣北周军力之权。第二封信就比较厚了,是宣告你太子身份的诏书,退兵令以及给东陵小皇帝的修好国书。你选。” 一声清脆的酒杯破裂声乍时响起。 “你在逼我?” 宋陵修抬眸,双目通红,像是燃烧得正旺的炭火,炽热灼人。 “是。” 虞骋怀虽然心有愧意,但他别无选择。 国公府需要宋陵修。 虞骋怀走前两步,把两封信放到桌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是对宋家,对东陵小皇帝是最好的选择。” “呵呵……” 宋陵修轻笑出声,却听得人无比悲凉。 宋陵修蓦地记起当年牛神医赠他的四字真言。 各归其位。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我又何须选择,你们早已帮我做了选择。” 宋陵修苦笑。 -- 京陵城,皇宫。 “密道?谁没有啊!”赵承曦走得大摇大摆,洋洋得意,一边走一边和秦崇州解释道,“这个密道是祖先为了预防宫变修建的,只有历朝历代的皇帝才知道,所以绝对保密。” 秦崇州一只手举着火把照明,一只手牵着赵承曦以防她咋咋呼呼的摔倒。 “待会我们就抓两个小太监换了衣服,找个机会把越王那个老狐狸给端了。” “好好好,曦儿,你看着点路。”秦崇州刚宠溺地说完话,顷刻间将赵承曦护在身后,“有人。” 赵承曦霎时间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火光照不到的一片漆黑。 怎么可能有别人? 秦崇州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听气息只有一个人,此人武功不低,究竟是谁。是敌是友?看样子好像是特意在这里等他们…… 秦崇州冷喝一声:“现身。” 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黑衣男子,窄袖束腰,身配长剑,目光锐利,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秦崇州一边计划着待会儿在这狭长的甬道里打起来,怎么不会伤到赵承曦,一边问:“阁下是?” 男子在一丈远站定,目光直接越过秦崇州,落在秦崇州身侧探出来的那颗脑袋上:“陛下,属下叫萧炎。” 赵承曦见他并无恶意,便往前一步,挪到秦崇州身侧:“你是护龙军的主令人?” “回陛下,正是。” “萧猛呢?”赵承曦现在就想质问萧猛,怎么和越王同一阵线去了。 “祖父已经过世了。” 赵承曦浑身的火气啪地一下被拍灭了,只好干巴巴来了一句:“那你……节哀顺变。” “谢陛下。” 赵承曦见他态度友好,可是他又是越王的人,一直也摸不准他的用意,和秦崇州对视一眼后,便开口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密道?” “此密道除了历朝历代的陛下外,还有每一代的护龙军主令人知晓,以便于政变之时及时营救陛下。” “那越王知道吗?” “越王还不是陛下。” 那就是不知道。 但是那一个“还”字激怒了赵承曦:“还不是陛下?意思是你决意拥护越王为帝咯?” “是。” 赵承曦火冒三丈:“那你方才又说护龙军是以防万一之时营救陛下的。” “护龙军只效力于正统,可陛下并非正统。”萧炎直言不讳。 赵承曦嘴角扬起个嘲讽的笑:“正统?何谓正统?朕是如假包换的皇家血脉。朕自问登基以来,勤勉于朝政,无愧于子民,如此还担不得正统二字?” “若万康帝当年得知祥庆帝欺瞒于他,未必会将皇位传于祥庆帝,自然也就不会再传于陛下。如此,陛下便担不得正统二字。” 赵承曦闻言,讽意更甚:“那越王勾结北周,颠覆朝廷,就是正统了?” “越王是除了陛下以外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自然是正统。越王的所作所为的确过分,但只能说是矫枉过正。” 赵承曦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矫枉过正?” 护龙军是这么死心眼的吗? “属下念在陛下是个明君的份上,此次便当做未见过陛下,陛下请回。越王说,只要陛下让位,王爷不会伤害陛下,还会为陛下和侯爷赐婚。还望陛下好好考虑。” 赵承曦怒极反笑:“那朕还真是要好好感谢你们的宽宏大量才是啊。这样,你带朕去见越王,朕亲自表示谢意。” 萧炎闻言,面露怔忪:“陛下要见越王?” 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秦崇州一把揽过赵承曦:“曦儿,别冲动。” 赵承曦双手抱着秦崇州的手臂安抚道:“我想过了,越王不会动我。阿箐在我身边那么久,要什么样的机会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他应该是顾念着母后才这般。我去见他,虽然是冲动了些,但细细想来并不是不可行。” 赵承曦含辞未吐,看向萧炎:“你去远处等朕。” 萧炎知道她是有话要和秦崇州单独说,答应一声,转身走去。 秦崇州直到感受不到萧炎的气息之后,才道:“曦儿,这样做太冒险了。若他把你关起来,我们还能如何破坏祭天大典?” 。 第222章 天意弄人 “他不会。他举行祭天大典,无非也是要逼我现身。他就是要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天下人亲眼看见我的女子身份。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要让天下人信服必须要让他们亲眼所见。而且,有些话我想单独和越王说,关于母后……” 秦崇州自然也清楚,只是他实在无法放心。他习惯为赵承曦消灭每一分风险,一丁点让赵承曦受伤的可能性他都不愿尝试。 秦崇州望向赵承曦。 她笼罩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之中,火苗倒映在她的双眸中,跳跃明灭,流光溢彩。 秦崇州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从理性上分析,的确可行。 山重水尽疑无路之时,这种剑走偏锋的选择很可能会带来柳暗花明的意外之喜。 秦崇州的手掌在赵承曦的脸颊上流连,粗砺的手指惹得赵承曦一阵发痒,下意识有点想躲开。但是赵承曦忍住了,她知道秦崇州的担心。 赵承曦小脸一歪,让脸颊更严实地贴近秦崇州的掌心,双手捉住秦崇州的衣摆摇了摇:“你不必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的,让我去,好不好?” 赵承曦撒娇的小举动再加上这软软糯糯的娇嗔让秦崇州更是不舍。 可是他知道他必须舍得。 他不能做赵承曦的绊脚石。 赵承曦是他的宝贝,更是他的陛下。 他必须支持她的决定。 秦崇州走近一步,微凉的嘴唇印在赵承曦光洁莹润的额头。 好在还有赵承缺能保护她。 还有令先生。 秦崇州接到令先生回到了赵璋谋身边的消息,但是令先生已不用受制于赵璋谋,必定会站在赵承曦这边。 而他在宫外要做的更多,集结兵力,瓦解越王势力,在祭天大典与赵承曦会合。 若是赵承曦败了,性子刚烈的她自然不愿意屈居于赵璋谋之下俯首称臣,必定不愿苟活于世。 这般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要么与她共享盛世,要么与她共赴黄泉。 只是这盛世太美好,她又那么贪恋美好,秦崇州自是要拼尽全力,为她争得这份美好。 “好。” 秦崇州从密道出来不久,暗卫来禀告说镇南王派人求见。 “镇南王?” 秦崇州听到禀报时,不禁一怔,又多问了一句,得到肯定回复之后才传见。 来人呈上一封信,语气间透露出几分无法忽视的释然:“总算见到侯爷了。王爷一直想联系侯爷,怎奈王爷行踪飘忽不定,此信机密,不敢假于人手,故耽误了些时日。” 秦崇州这段时间辗转去了北镜城,风越城,现在又来了京陵城,也是难为镇南王的人了。 镇南王送信来所为何事? 秦崇州不禁燃起了希望。 这封信很可能是转机。 秦崇州将信纸一展,一目十行阅毕,眼中不禁染上一分狂喜。 有此信,危机尽可解! 但这分狂喜如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若此信早一日送来便好了。曦儿如今在越王手里,他反而不能将此信公之于众,以免逼得越王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 实在是天意弄人。 秦崇州面色一沉,慎重开口:“请回复镇南王,请他速到京陵城来。” -- 皇宫。 御书房内,赵璋谋坐在上首,轻裘缓带,神色自若,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赵承曦立在堂下,好整以暇,从容不迫,盯着堂而皇之坐在龙椅上的赵璋谋,心里暗暗鄙夷他这种小人行径。 赵璋谋目光锐利,几乎是要把赵承曦拆开来审视个透。 赵璋谋见苏希玉时,便觉得赵承曦生得并不像孟可萋。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赵璋谋才发现不只是长相,就连性格,气质和孟可萋都没有半分相似。 虽然眼前这个人现在面上一片霁色,云淡风轻,但那双眼睛眸中暗生精光,就像扑食前的猛虎,无所畏惧。 果然是父皇一手调教出来的,不像可萋倒也正常。 可惜,不过是还不擅长隐藏情绪的幼虎罢了,张牙舞爪,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赵璋谋忽而又生出几分庆幸来,还好她是女子。若自己没有这个把柄,等过几年,再想拉她下马只怕没可能了。 二人视线相交,剑弩拔张,互不相让。 赵承曦捕捉到赵璋谋脸色的几分失望,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不必盯着朕看了,朕和母后生的并不像。” 赵璋谋颇为诧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甚至还有几分欣赏:“你去了密室?” “不错。”赵承曦大方承认,又道,“所以你是看在母后的份上才愿意留朕性命。” 不是疑问句,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赵璋谋连龙子可龙子期两个亲生子女都可放弃,赵承曦可不觉得他会顾念伯侄这份稀薄的血缘关系。 提起孟可萋,赵璋谋向来古井无波的眸中荡漾出几丝波澜,开口时还带一分郑重:“你是可萋的血脉,本王不会伤你。” 赵承曦闻言,讽意更甚,赵璋谋居然直呼先皇后名讳,实在是毫无礼仪羞耻。 “那外公呢?外公是母后生父,你若真的顾念母后岂会对他出手?” “本王已为孟相选了一种最没有痛苦,最像自然逝世的死法了。” 赵璋询的意外驾崩让赵璋谋产生了夺位的想法。 赵璋谋自问治国之才不输于赵璋询,既然赵璋询不在了,他怎么可能愿意皇位落到一个黄口小儿手里。 当时北周伐境,孟龄屏辅政,夺位并不是个最好的时机。 赵璋谋筹谋准备了三年。 少帝亲政,兵权在握的护国侯归京。本是多好的机会,只要稍加挑拨,引得君臣离心,再让孟龄屏消失,到时,重臣皆是他的耳目,赵承曦便是孤身一人,无所依靠,皇位可谓唾手可得。 可惜世事难料,赵承曦对护国侯宠信有加,二人关系匪浅,无法里间。 赵承曦意外除了袁春智,又破坏了他在科举中安插自己人的小动作,还渐渐有了民望。 这些都是赵璋谋意想不到的。 逼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与呼延觉合作,调护国军离京,软禁赵承曦。 没想到赵承曦出逃,形势上他又落了下乘。 好在一切看似无路可走之时,又出现了转机,赵承曦居然是女儿身。 一路曲曲折折,才到今日。 。 第223章 祭天大典 “这般说来,朕还得替母后好好感谢皇伯父了。”赵承曦话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此人狼子野心倒也罢了,偏偏还要在上面粉饰一层虚伪的善意,实在是恶心至极。 赵承曦原本还担心他与母后是不是真有什么,现在看来实在是杞人忧天。母后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卑鄙小人。 赵璋谋对赵承曦语气中的嘲讽置若罔闻,说起另一个话题道:“说起来,没想到陛下和承缺倒是有缘,承缺对陛下很是尊崇呢。” 这是在诈我呢。 赵承曦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确是有缘。不过朕利用世子潜入王府,只怕世子正记恨着。” 赵璋谋见赵承曦油盐不进,也不愿多费口舌:“陛下既然来了,就在宫里好好住着,只要陛下乖乖的,别惹事,等祭天大典过了,本王会为陛下安排个好出路。” “如此朕便谢过皇伯父了。” 赵璋谋并不把赵承曦阴阳怪气的答复放在心上。他可不认为赵承曦会傻到自投罗网,他得让人好好看着她。 -- 赵承曦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居然是阿箐。 “阿箐,好久不见。”赵承曦再见到阿箐情绪反而很平静。 “陛下,阿箐特来请罪。”阿箐垂首跪在堂下。 “请罪?你何罪之有?若是真有,朕不是你的主子,自然也没有资格怪罪于你。”赵承曦淡淡开口,无悲无怒。 “阿箐不求陛下原谅,只是陛下赏赐,阿箐愧不敢受,还请陛下收回。”阿箐双手呈上一个长条锦盒。 赵承曦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果然是那支翡翠银簪。 赵承曦拈起银簪,上头镶的翡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翡色欲滴。 赵承曦摩挲着那上好的翡翠,丝丝凉意从指尖渗至心口。 人心是肉长的,遭此背叛,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感觉呢。 长长的叹息过后,赵承曦缓缓道:“阿箐,事到如今,不如你和朕说说你做过什么。” 似是没想到赵承曦会有此要求,阿箐沉默良久之后,才道:“那场刺杀不是为了取陛下性命,而是为了让属下救下陛下,从而能留在陛下身边。” 赵承曦眼睑微眯,那场刺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千钧一发之际阿箐救了她,原来不过是早有预谋,逢场作戏罢了。 “顺利留在陛下身边之后,属下跟随陛下出宫,得知陛下早已知晓孟相中毒,且孟相即将痊愈。属下将此事禀告王爷,才……”阿箐欲言又止。 赵承曦闭上眼,原以为是叶晚晚通风报信,没想到居然是阿箐。 赵承曦哑哑的声音帮阿箐接下未讲之话:“才使得越王再施一计,致孟相毒发。” “那日属下随陛下去见叶晚晚,故意声称有刺客,支开侍卫,便于叶晚晚与陛下……发生关系。” “之后,属下看出陛下与侯爷关系匪浅,让宫人私下欺辱楼疏,再让陛下得知此事,使陛下对楼疏产生怜惜。此后属下怂恿楼疏亲近陛下。后来……”阿箐停顿须臾,提了口气,再继续说,“侯爷来避暑山庄那一晚,陛下与楼疏在一起。属下假传圣旨,对侯爷说陛下谁都不见,使得侯爷对陛下心生罅隙……” “够了!”赵承曦怒不可遏,将手里的银簪猛地一掷,上好的翡翠被摔得支离破碎。 “朕给你的何止这支簪子,还有朕的信任。不过是朕眼拙心盲了……今日你我主仆情分就此了断。” “是阿箐有负陛下信任。但请陛下不要怪罪楼疏,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地想留在陛下身边。那日陛下逃离避暑山庄,楼疏被罗煞逼供,已死于罗煞之手。请陛下看在楼疏忠心耿耿的份上,宽恕于他。” “楼疏死了?”赵承曦想到那个像惊弓之鸟的男子,终日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却为了她敢于冒险送她出庄,甚至因她丧了命。 “是的,属下已将他好好安葬,请陛下放心。” “你走。”赵承曦倏忽间生出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惫感,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她身居高位,万人之上,本应该保护好她的子民,可是却一直在被人保护。 但赵承曦知道,她必须振作起来。 生死之战就在眼前,若她败了,便会有更多人因她而死。 这一仗,她只能进,不能退。 祭天大典转眼及至。 这日一早,赵承曦便被宫人唤起洗漱装扮。 赵承曦也不反抗,她的目的只是在祭天大典现身,其余的便随便赵璋谋安排。 待宫人们退下,赵承曦凝神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觉挑眉。 还挺好看。 镜子中的人儿云髻峨峨,发间珠翠璀璨,眼尾晕染了一抹绯红,宛若窃来了夕阳时的云霞,衬着水灵澄澈的眸子云雾缭绕,顾盼流转间自成媚态,霞姿月韵,瑰姿艳逸。 之前女装也是素面朝天居多,像今日这般精心装扮倒是头一次。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赵承曦摇头苦笑。 鬓发间的步摇随着赵承曦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悦耳极了。 “参见王爷。” 殿外宫人们的行礼声传来,赵承曦起身往外走,果然是赵璋谋来了。 赵璋谋上下打量了赵承曦两眼,笑道:“陛下不愧是可萋的女儿。” 赵承曦早已不纠结赵璋谋行不行礼,称呼这些无关轻重的问题了,好整以暇地睨了赵璋谋一眼:“越王有事?” 赵璋谋答非所问:“陛下正值妙龄,又已觅得有情人,为何不寻个世外桃源,过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 赵承曦面色平静,神色莫辨。 赵璋谋兀自揣测着赵承曦的心思,又道:“若陛下舍不得荣华富贵,想在京陵城继续生活也可以,本王可以封陛下做个逍遥王,不止是护国侯,东陵的男子陛下想要的都可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何乐而不为呢?” 赵承曦闷笑一声。还真别说,这样子的生活听上去是挺不错了。 第224章 兵符真假 可是赵承曦本就是万人之上,为何要屈居一人之下,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俯首称臣。 她自问无愧于天地子民,为何要因为这莫须有的非正统罪名就心甘情愿的退位? 赵璋谋见赵承曦不置可否,也不愿再多费唇舌,冷然道:“待会便要请陛下出席祭天大典了,陛下还有时间仔细想想。这枚药丸还请陛下服下。” 赵承曦目光落在赵璋谋手里的小小药瓶上,嘴角抿着一丝讥诮的弧度:“毒药?怕朕在祭天大典乱来?” “这药一日后才会发作,祭天大典结束后,本王便会给陛下解药。” 赵承曦二话不说便接过来服用了。 赵承曦心中自有打算,她知道阿令在宫里,这药多半出自他手,到时和他好好道个歉,他想来不会见死不救。再不然她还有灵芝草,她有何惧。 “陛下倒是爽快。” “你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朕,最后还不是要逼朕吃毒药。你所谓的对母后的深情,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赵承曦一言挑破赵璋谋伪善的面具。 赵璋谋笑容有所龟裂:“本王不过是以防万一,护国侯心系陛下,怕是有所行动,本王自是要留个保险。” 赵承曦漠然:“可以走了吗?” “陛下先行。” 赵璋谋看着赵承曦跟随着宫人上了软轿,才唤罗煞进殿。 “场地那边安排好了?” “回王爷,万事俱备。我们的人早已埋伏在场地周遭,董承将军把守城门,禁军看守皇宫,护龙军见信号行事,整个京陵城都在王爷掌握之中。护国侯的人马最多不过千人,不足为惧。” 赵璋谋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吩咐道:“祭天大典开始后便关闭城门,之后想出城者,杀无赦。” 原本他想留下秦崇州的命,以此牵制北周,但如今只怕是不能不除了。呼延觉野心不容小觑,只能先割几座城池安抚安抚,之后再来对付了。 “属下遵命。” “让世子负责调配禁军,告诉他让本王看看他的能力。”赵璋谋眼底黢黑,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浓得让人窥不得一丝用意。 “属下遵命。” -- “这不是侯爷该来的地方。” 秦崇州顺着密道往前走,果不其然遇到了萧炎。 “本侯是来找你的。” 萧炎还未开口,秦崇州便把一封信递到跟前。 “这是?”萧炎狐疑。 “本侯来告诉你,何谓正统。” -- 祭天大典在雍和寺举行,百姓皆可观礼,如今早已是人满为患。最近各式各样的传言遍地开花,百姓们哪个不是好奇心满满,哪里会错过这么一次大热闹。 赵承曦还是第一次在百官,在百姓面前女装示人。 她能听到周围低声的议论。 “陛下还真是女子啊,我原先还有些不信呢。” “陛下和侯爷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你居然还不信?” “陛下生得真好看,和侯爷倒是郎才女貌。” “陛下好好的干嘛要骗人啊,现在闹得多难堪。” 耳边纷纷扰扰,对赵承曦来说都是风过无痕。她一步一步被宫人牵引着往座位上而去,内心却是无比平静。 赵承曦岿然不动坐在座位上,看着钦天监缓慢郑重地说着祭词。 以前钦天监说她是福星降世,如今来形容赵承曦的却是大逆不道,欺上罔下。 “今将实情上告天地,禀呈东陵列位先帝,公之于天下,嘉瑞帝赵承曦实非正统,理应退位,让位于贤。” 钦天监言毕,所有视线倏地汇聚在赵承曦一人身上。 只要赵承曦一句“朕退位”,一切便尘埃落定。 赵承曦岂会让赵璋谋如意? 她缓缓起身,掸了掸衣袖,泰然自若地来到高台中间,睥睨着台下众人,仿似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而非即将被动退位的失败者。 赵承曦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干净澄澈,带着一丝寒意,像是消融之后的高山雪水,像是隐蔽在外世的幽潭。有些人甚至不敢与之对视,一旦触及便惶惶然垂下头,或心虚或心悸。即便身处劣势,赵承曦依旧是那枝头白雪,那山巅朝云,那天际的傲龙,只可远观不容亵渎。 赵承曦的视线在赵璋谋身上停留片刻,见赵璋谋目光锐利地凝视着自己。 赵承曦知道,赵璋谋在提醒她该说什么话。 赵承曦凛然一笑,她想说的话岂由他人操控? “朕……” -- 赵承缺没想到赵璋谋会把禁军交由他统领,既然如此,便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赵璋谋的私兵都去了雍和寺,只要他帮赵承曦把皇宫守住,便有得胜希望。 赵承缺先把从阿令那里要来的软筋散解药给了牛莲儿。可惜的是,牛莲儿服用软筋散时日过久,暂时还恢复不了体力,一切还只能靠赵承缺行事。 赵承缺决定派大半兵力去雍和寺保护赵承曦,其余兵力留守皇宫。 “禁军听令。”赵承缺亮出调令禁军兵符,“前往雍和寺保护陛下。” 话音刚落,赵承缺忽觉身后一股冷意逼近,险险错开身,右臂却还是一阵痛意袭来。 “罗煞!” 赵承缺内心暗暗庆幸,还好避开了,罗煞那一剑分明是要他的命。 “王爷果然没猜错,世子是陛下的人。”罗煞举剑,杀意凛厉,显然是要致赵承缺于死地。 “禁军听令!速去……” “世子,你那兵符是假的。”罗煞一枚飞镖掷去,果真一下便将兵符击得粉碎。 “父王……”赵承缺顿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 赵璋谋疑心重,赵承缺和赵承曦一唱一和,把所有话说得天衣无缝,看似毫无漏洞,但赵璋谋依然不敢全信,故布此局。 “王爷有令,若世子心存叛意,杀无赦。” 罗煞招招致命,剑剑杀机,与赵承缺缠斗起来。 众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帮谁吗? 两个人都没有兵符,冷眼旁观,都不帮! 赵承缺右臂受伤,本就失力,一个不察,长剑被挑飞,又被刺了一剑。 赵承缺暗道不好,看来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 第225章 祭天大典之变 眼见这一剑直冲脖颈而来,赵承缺已无反手之力,怎料不知何处冲出一个身影,毅然决然挡在赵承缺身前,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霎时间,血溅遍地。 “阿箐?” 赵承缺恍然,居然是阿箐帮他挡了这一剑。 “禁军听令……杀了他!”阿箐嘴角不断溢出鲜红的血液,吐出的话音虚弱却异常清晰。 阿箐把兵符攥在手里,攥得手指发白,费力地把兵符塞给赵承缺。 赵承缺一把接过兵符,赫然下令:“禁军听令,杀了他!” 罗煞见势欲逃,禁军人多势众,迅速把罗煞包围起来,瞬间刀剑碰撞,场面混乱。 “阿箐,你……你为何……”赵承缺的双手被血液染红,阿箐被刺中要害,已无药可救。 “世子,阿箐这条命是世子救的,如今便还给世子……阿箐做了很多错事,望世子原谅……阿箐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阿箐像是解脱一般,终于在赵承缺怀里没了气息。 -- 场上鸦雀无声,默然等着赵承曦开口。 “朕……我赵承曦,确为女儿身,确实对万康帝,对天下百姓有所隐瞒,我在此对皇天后土,对列祖列宗,对天下万民,谢罪!” 赵承曦俯首贴地,拜了三拜。 “我继位三年有余,亲政不足一年,日日将万康帝教诲谨记于心,自问勤政爱民,问心无愧!按钦天监所言,我继位本是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百姓要我退位,我赵承曦不敢不退!” “但是,继位者不该是结党营私,扰乱朝堂,勾结北周,视人命为草芥的越王!” 场上议论四起,赵璋谋冷笑一声,像是对赵承曦的话早有预料,赵承曦倔强固执,怎会乖乖就范。 赵璋谋从容不迫地道:“陛下言重了。陛下高高在上,皇权在握,若本王不联合朝臣,如何拨乱反正?至于勾结北周,无凭无据,陛下万不可血口喷人。陛下在位期间,确实政绩斐然,有目共睹。然而本王自问脾性才学不输于陛下,更是比陛下多了数十年的经验,相信本王在治国理政方面做得不会比陛下差。本王在此承诺,必会勤政亲贤,护得东陵四海升平,陛下可放心退位了?” 赵璋谋一字一句,有条不紊,条理清晰,居然把赵承曦驳斥得哑口无言。 赵璋谋一派察言观色,此时不跪,更待何时。 “微臣求陛下退位!” 赵承曦一怔,一时无从应对。 “越王果然能言善道,舌灿莲花,难怪能说服北周三王爷出兵,牵制护国军留在边境。不知道越王许给他什么回报呢?是三座城池?还是五座?甚至是东陵的半壁江山不成?” 这熟悉的声音入耳,赵承曦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原本隐藏在角落里的秦崇州不知何时早已除了伪装,坦然走了出来。 “原来是护国侯。”赵璋谋面上无波无澜,“侯爷不是应该在北镜城御敌吗?这时回京陵难不成是要将北镜城子民弃之不顾?” “保护东陵的是护国军,可不是单靠本侯一人。即便本侯不在,护国军也可守住北镜城。” 大家不自觉都让出道来,谁也不敢阻拦,秦崇州缓缓走到赵承曦身边,与之十指相扣。 赵璋谋见状,质问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侯爷也难逃这一定律。护国侯难不成是要为了陛下而弃万民,弃东陵吗?” “越王真会颠倒黑白。陛下与万民,与东陵本就是一体,本侯自始至终都站在陛下这一边,却不会与尔等乱臣贼子同流合污。” “侯爷口口声声说本王是乱臣贼子,说本王勾结北周,可有证据?”赵璋谋就是料定秦崇州他们没有证据才敢如此嚣张。 “证据?本侯所言就是证据。”秦崇州长身而立,所言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本侯生在护国侯府,与北周对战多年,本侯就以护国侯府世世代代为东陵立下的战功为誓,我秦崇州只认陛下一人为东陵之主,越王勾结北周是事实,不容为辩!若所言有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场上之人无不动容。 护国侯府世世代代为东陵抛头颅洒热血,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再加上秦崇州战功赫赫,为人正直,如此重誓,即便毫无证据,但孰是孰非,心中已有论断。 赵璋谋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会输给子虚乌有的一句誓言。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秦崇州的民望。 “真是可笑。如果发誓有用的话,那断案还需要证据吗?陛下,侯爷,事已至此,何必苦苦挣扎?” 赵璋谋右手扬起,似欲下令。 “等等!证据在此!” 一人从人群走出,头巾遮面,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赵璋谋长眉一蹙,这又是从何处杀来的程咬金。 来人将头巾一抛,露出真容:“吾乃北周将军虞骋怀。” 虞骋怀紧赶慢赶,总算今日一早到了京陵城,没有耽误事,本来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打算藏在人群中看戏看久点,这到了紧要关头才不得不现身。 “既然你是北周将军,来京陵城何事?来人,先抓起来!”赵璋谋一声令下。 虞骋怀闪身跃开两步:“等等!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东陵不是自诩礼仪之邦吗?越王这么急着抓我,是不是心虚?” “你的真实身份尚未能证实,本王何来心虚?” 秦崇州虽不知虞骋怀为何会出现,但也猜测出他是来帮忙的,扬声道:“本侯可以作证,他确为北周虞骋怀将军。” 赵璋谋抓住机会:“侯爷与此人看样子颇为熟识,近日谣传侯爷与北周失踪多年的太子关系匪浅,如此想来与北周勾结的不是本王,而是护国侯你才对。” 满场哗然,护国侯怎么可能会与北周勾结? “胡说八道!本侯……” 秦崇州面若寒冰,刚要驳斥,便被虞骋怀打断:“越王爷说对了!本将确与贵国护国侯相识,我国太子也确与侯爷交情甚笃,不止与侯爷,太子与贵国陛下也是颇为要好呢。说起来,本将这里还有一封我国太子要写给贵国陛下的一封信呢……” 第226章 遗旨 众人愕然,这是什么神展开? 护国侯和陛下都勾结北周? 虞骋怀扫了一眼众人:“你们不信是?不如本将就把这信给诸位念念,陛下不介意?” 还未等赵承曦答话,虞骋怀自顾自便把信给拆了。 我倒要看看陵修给这小皇帝写了什么!是不是还对她念念不忘啊! 赵承曦:…… 虞骋怀迅速看完,还好还好,没写什么露骨的话。 “这个私人信件本将也不好当众读出来,不如本将就把太子的意思简明扼要告诉大家。” 赵承曦腹诽,你还知道是私人信件啊! “大家也知道我们太子自小流落在外,也是最近才找到的。其实我们太子是流落到了东陵,在东陵长大,对你们东陵颇有感情。本来不打算回去认祖归宗的,没想到你们越王和我们三王爷狼狈为奸,企图破坏两国邦交。我们太子不愿见得民不聊生,故而只能回去安守本分做太子了。这样一来,就没三王爷什么事了。” 场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精彩绝伦的话本啊。说书先生都不敢这么写! “所以你们放心,北镜城已经没事了,我们太子一声令下,早就退兵了,三王爷也折腾不出什么浪了,护国军不日就能班师回朝了。我们太子命本将先把国书送来。”虞骋怀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来,展开示于众人前,“这是愿与东陵修好的国书,玺印在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过前提是东陵之主必须是赵承曦陛下。换了旁人的话,我们北周是不认的。” 情势霎时扭转。 赵璋谋发难:“真的又如何?你这是在威胁我们东陵吗?东陵敬奉礼仪孝悌,一个欺上瞒下之人如何当得东陵天子?如何服众?” 赵承曦反驳:“难道你一个为了一己私利罔顾天下百姓安危之人就当得不成?” 就在此时,又传来响亮的一句:“谁敢说陛下不是正统!” 又一人风尘仆仆而来。 众人叹为观止,一波三折,什么说书的,什么唱戏的都没今日这出精彩,简直来了就是赚了,就是没有茶水供给,要是再给点瓜子,就完美了! “来者何人!” 那人斗笠一甩,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乌黑油亮的络腮胡:“本王乃镇南王李淮安。” 再细看,来人精神矍铄,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看上去最多不过花甲年岁。 听了这人自报家门,场上窸窸窣窣又议论起来。这镇南王淡出人们视野多年,可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他的事迹,毕竟东陵的异姓王凤毛麟角,确实让人很难忘记。 “镇南王有何贵干?难不成是忘了自己的誓言不成?”赵璋谋的确有考虑到镇南王的威胁,只是镇南王他不参与皇室权力斗争的誓言在前,所以赵璋谋并不觉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帮赵承曦。 “本王的誓言自然会遵守,本王此次前来是为了宣读万康帝的遗旨!”李淮安大步走到台前,从怀里取出份圣旨。 “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留有遗旨!就算有,你怎么可能现在才拿出来!” 向来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赵璋谋满面不可置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成功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变数!即便赵璋谋还不知道遗旨的内容,但是他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有何不可能!此圣旨是万康帝亲笔所书,也加盖了玉玺,若不相信,可与万康帝留下的字迹对比便知真假。至于为何今日才宣读此圣旨,自然是因为万康帝的意思。万康帝交代本王,要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宣读此圣旨。” 李淮安的目光落在赵承曦怔忪的表情上,语气不觉柔和了几分:“当年万康帝嘱咐本王,若祥庆帝之后,继位的不是陛下,便把此圣旨焚之即可。若继位的是陛下,那么本王自会知道何时宣读此遗旨。本王一直在等待万康帝所说的时候,当本王听闻关于陛下的传言时,总算明白了万康帝的用意。” 李淮安掀掀眼皮,扫视全场,沉声道:“众人听旨!” 满场皆伏地,赵璋谋也不情不愿地跪地。 这是万康帝的遗旨,就连赵承曦都得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朕荷天眷,诞生嫡孙,吾孙承曦,自幼承欢膝下,由朕亲自教导,朕感其日表英奇,天资粹美,欲从严待之,多加磨练,故令承曦以男装示人,以此锤炼其心志才能,若同辈中无人出其右者,可承大统,还与女身,钦此。” 此令一出,恍若直接在场上丢了个惊天响雷! “所以是万康帝要以男子的标准要求陛下,才让陛下女扮男装?” “这样岂不是说陛下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看来今日越王是没办法把陛下拉下皇位咯……” 周围交头接耳,此起彼伏的议论在赵承曦耳边嗡嗡作响。全部难题都迎刃而解,可是她却全然没有喜意,她无法做到坦然接受。 她的的确确欺骗了万康帝,不论一开始的原因是否善意,是否身不由己。 她确实对疼她爱她的皇爷爷有所欺瞒。 原来皇爷爷一直都知道…… 是啊,他可是千古一帝,什么事能瞒得了他呢…… 即便自己欺骗了他,他却依然为赵承曦做尽了打算,还留下这么一卷护她周全的遗旨。 她实在是受之有愧…… 李淮安望着面前依旧伏地不起的赵承曦,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劝慰道:“陛下,不必心中有愧,只要陛下继续守护好东陵,便是对万康帝最好的回答。” 赵承曦脑海里闪过小时候与万康帝相处的画面,一幕一幕…… 他教她写字。 他检查她的功课。 他一得到有趣的玩意儿,就会派人送到她手上。 她淘气捣蛋的时候,他罚她面壁思过,但是她还没站多久就被免了责罚。 他说,她和他小时候一样闹腾。 第227章 万康帝的过去 他说,她是他最爱的小皇孙。 他说,他荷天眷,嫡孙诞生,可承大统。 百官对万康帝的印象向来是威严的,严肃的,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帝王。 可是在赵承曦的记忆里,他却是慈祥的,温柔的,宠溺的。 即便他早已知道真相,却依然把全部宠爱给了自己。 他是最爱她的皇爷爷啊…… “朕一定不会辜负皇爷爷的期望。” 赵承曦双手接旨,起身。 “事已至此,越王可还有话要说?”李淮安不善的目光扫向赵璋谋。 “遗旨是真的又如何?如今本王占尽优势,就是想要篡位,谁又能耐我何?” 赵璋谋的野心不再掩饰。的确,如今护国军远在北镜,京陵城的兵力都在他手里。此时不夺权,难道等着护国军班师回朝,自己被赵承曦制裁不成? “你这是公然谋反!” “谋反又如何?论能力,本王自问不输赵璋询,父皇偏心,将皇位传于他的嫡子就算了。如今赵璋询已死,本王论经验论实力,哪里比不过这个黄口小儿!陛下可不要忘了若没有本王的解药,你也只有一日可活,倒不如爽快些禅位于我!” 秦崇州呼吸一窒,急忙问道:“曦儿,越王说的可是真的?” 赵承曦想到这事不方便现在告诉秦崇州,便摇摇头否认:“假的,别理他。” 秦崇州见赵承曦面色红润,看不出什么问题,心里存疑,但见赵璋谋说话如此笃定,一时也不敢冒险,心里想着要活捉了赵璋谋才能逼他交出解药。 “越王未免太过自大了。你以为本侯为何要在这里与你诸多纠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秦崇州这么一说,赵璋谋才发现了不对劲。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罗煞居然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很可能是出事了…… 罗煞出事,意味着禁军很可能脱离了控制……还好没有把萧炎安排在这,若是萧炎知道了这份遗旨,护龙军肯定会倒戈到赵承曦那边。 即便没了禁军,但自己掌握的军力再加上护龙军,也是绝对的胜算! 可是秦崇州接下来的话却完全粉碎了他的希冀:“王爷不要抱着徒劳的幻想了。本侯今日以前就已经知晓了这份遗旨的存在,并已设法联系告知了萧炎。护龙军如今只怕已经将所有反叛者都拿下了!越王,束手就擒!” 凉薄的笑意在赵璋谋嘴边勾起:“不可能!动手!” 埋伏在各处的暗卫得令纷纷现身,原来雍和寺的和尚竟全是越王的人伪装,除此以外还有不少是潜藏在人群中的百姓。 他们早有预谋,所处位置竟刚刚好把整个祭天大典都封锁了起来。 普通百姓瞬间推攘着想冲出包围,一时场面混乱,剑拔弩张。 “不想死就别动!” 在赵璋谋的威赫下,骚动暂时平静了下来。 李淮安见形式不对,迅速闪身挡在赵承曦身前,怒目圆睁望向赵璋谋:“大胆逆贼,居然包藏祸心已久,当今陛下是万康帝钦定,你这般大逆不道可曾顾念过父子之情!” 赵璋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父子之情?在父皇心里就有这所谓的父子之情吗?他眼里只看得到他的那位嫡子,哪里有本王的位置!” 李淮安眼里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你对万康帝怨念这么深……” “万民敬仰的万康帝,说什么不论出身贵贱,有才皆可重用,话倒是说得冠丽堂皇,他还不是因为嫌恶本王生母的出身,连带着厌弃本王吗!” “放肆!竟敢私自议论万康帝!”李淮安正颜厉色,他不允许赵璋谋对万康帝这般不敬。 “本王放肆的事多了,也不多这一件!镇南王,你敢在百姓面前摸着良心说父皇毫无偏颇吗?” 李淮安一时语塞,沉吟片刻才道:“本王是臣子,本不该对皇家之事发表评论,但没想到在你心中竟是这般看待万康帝……” “本王倒要看看镇南王要如何为父皇辩解。”赵璋谋积怨已深,也罢,他就要让万民看看万康帝的真面目,让他们看看,所谓的千古一帝是如何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 李淮安正色:“不错,或许万康帝心里的确做不到将你和先帝公平对待。但这绝不是因为出身。这段皇家秘史本不该公之于众,但见你这般执迷不悟,本王便告诉你,只求万康帝在天之灵不要怪罪……” 李淮安缓缓道来:“你的生母魏氏其实出身并不低,是当时孝敏皇后母家的侄女,也就是万康帝的远房表妹。当时万康帝还只是皇子,孝敏皇后想撮合万康帝与魏氏,但万康帝并不同意。但魏氏坚持,甚至自愿以侍妾身份入府。万康帝迫于孝敏皇后命令,只能同意。当时万康帝府上也有其他被送进府的侍妾,故万康帝只当多养了些无关紧要的人,对此并不上心。” “后来,万康帝在一次微服私访结识了毫无身份背景的应皇后。二人相知相恋,万康帝便向应皇后坦白了身份。应皇后性子肆意洒脱,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知晓万康帝身份之后很是犹豫。万康帝当即表示此生只有应皇后一人,这才赢得了应皇后芳心。” “万康帝回府便遣散了那些被强送进府的侍妾。你的生母魏氏也在其中,可她却图谋不轨,趁机对万康帝下药,又设计被应皇后撞破。应皇后大失所望,遂与万康帝恩断义绝,不知所踪。” “原本万康帝气急攻心,意欲处置了魏氏,但却被孝敏皇后保了下来。没过多久,南方突发洪涝,诱发疫症,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万康帝请旨前往赈灾,却在灾区与前去治病救人的应皇后重逢。二人齐心协力,治病救灾。应皇后最终原谅了万康帝,二人重返京陵,应皇后因解决了疫症获封县主,万康帝也因为赈灾有功被立为太子。” 李淮安眼中失焦,像是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似有感慨。 第228章 落幕 “此时你已经出生,是太子的长子,魏氏母凭子贵,本应封为太子侧妃,但万康帝始终不松口。魏氏仗着孝敏皇后撑腰,暗地里给应皇后使了不少绊子,甚至意欲伤及应皇后性命。万康帝被逼之下,以放弃太子之位相逼,孝敏皇后这才不得已处置了魏氏。” “言已至此,你懂了。万康帝若真的在乎出身,又怎会倾心于当时不过一介平民的应皇后?” 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没想到今日竟牵扯出这么一段皇家秘史。镇南王明面上并未细说,但众人心中早已分明。魏氏害得万康帝与应皇后离心,差点错过终生,又屡次陷害应皇后。想来,万康帝心里必是恨极了魏氏。 万康帝是身份尊贵的堂堂男子,面对一个遭设计才出生的孩子又怎会心生欢喜呢?只怕一看到赵璋谋便会想起他的生母,自然是对他没有好脸色。 因此,总归是伤了父子之情…… 赵承曦心里有些理解万康帝了。万康帝有洁癖,却遭人设计与一个不喜的女子一夜缠绵…… 呃,只怕是一辈子的阴影…… 赵璋谋面色煞白,言语里尽是抗拒:“本王不信!这些都是你为了维护万康帝编造的谎言!父皇从未把我当过他的儿子!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嫡子!我不信!” “本王在万康帝身边多年,此番所言皆是见证,绝无半句虚言。纵使魏氏罪大恶极,但万康帝顾念稚子无辜,勒令宫人不准提及魏氏所犯之事,以便保全你的颜面。万康帝或许的确对你心存芥蒂,宫里的人最会看主人眼色审时度势,本王问你,从小到大,可有宫人对你不敬?太傅教导你可曾敷衍马虎?吃穿用度上可曾苛待过你?你说你是庶子,但应皇后可曾给过你半分脸色?先帝可曾不尊你这个兄长?” 面对这接二连三的质问,赵璋谋一时无言以对。 镇南王却越说越气:“你年少时颇为自负,野心勃勃,对政事多加评论,万康帝几番斥责你都置若罔闻,甚至私下结交朝臣。原本万康帝可借此将你治罪,但最后还是顾念父子之情,隐下此事,将你远调京陵,无召不得回京。没想到你却心生怨怼,如今得知真相,还不回头?难道还要一错再错?” 赵璋谋心中几十年的信念动摇了。 年少之时,他也曾追问过宫人们关于他生母的事,但无一不是言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赵璋谋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只知道他的生母是一个侍妾,为万康帝不喜。宫人们还嘱咐他万不可在万康帝面前提及魏氏。 赵璋谋自幼便知道万康帝不喜欢他。在赵璋谋心里,他的父皇的形象总是不苟言笑的,声厉色荏的。他更像是位帝王,而非父亲。 但赵璋谋见过他对赵璋询说话的模样,言语上虽然严肃,但神情却暗含温柔。 赵璋谋清楚,万康帝在他的面前,从未有过这种神情。 他自认相貌,才学,用功程度都不输赵璋询。 唯一他比不上的只有身份。 不知内情的赵璋谋只能把万康帝的差别对待归咎于身份上。 一个是皇后所出。 一个是侍妾所出。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赵璋谋心里是怨的,是恨的,是不甘的。 赵璋询继位之后,他原想就此罢了。毕竟赵璋询的确有治国之才,他对自己这个兄长也算尊敬,而且他也不愿让孟可萋伤心。 没想到赵璋询登基才两年就驾崩,孟可萋也跟着去了。 赵璋谋这才又动了心思。 赵承曦年幼,怎能担此重任,他也想给世人看看,想向他地下的父皇证明,他赵璋谋若非出身所累,也是当得那个帝位的。 可如今,镇南王一番话却将他多年以为的事实全部打碎,把一个真相血淋淋的摊在他面前,逼迫他接受。 从小到大,他确实从未受过苛待。也只有万康帝的态度,才会让他心生委屈。 应皇后的确对他关怀备至,在他和亲生儿子赵璋询之间,向来是一碗水端平。至少在赵璋询被封为太子之前,无论是笔墨纸砚,还是吃食衣物,甚至一应用具,他的和赵璋询的并无二致。只是赵璋谋都把这些当做是应皇后的惺惺作态,只为保持住她宽厚仁慈的国母形象罢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除去一个意外出生的罪妇之子,只要万康帝一句话,又有何人敢置喙? 他要如何接受,接受他从小到大固有的印象都是他的臆想?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原来是他自己被侍妾之子这个身份固步自封了几十年。 “父皇……” 赵璋谋早已失神落魄,一片混沌。 万康帝和赵璋谋不愧是一脉相承的父子,性子上也有相同,皆不愿将心事吐露于人。若二人早点袒露心迹,想来不会走到这一步。 岂止是赵璋谋,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垂眸摇首,无奈喟叹一句世事弄人。 但场上一人除外,他眸色清明,不动声色间暗暗做了个手势。 场外忽然一阵异动,不知从何时早已潜入另一批人马,瞬间包围了全场,形势立转。 忽闻场中两声痛呼,回首一瞧,那原本意气风发的越王已跪倒在地,面色苍白,两臂无力垂下,显然已被卸了力。 他身后之人神色淡漠,眉眼疏离,立如芝兰玉树,一袭黑衣掩不住他的卓然风华,只有眸底翻滚的血气泄露了他方才瞬间干净利落卸了他人两条胳膊的狠绝。 他喉结滚动,吐出两个字:“投降。” 大势已去,该当如何? 赵璋谋已被擒,若杀出条血路,是否可保性命?若是投降,谋反大罪,只怕迎来的也是死路。 又见一华服女子,行至男子身侧,与其执手,陡然间男子戾气尽消。 赵承曦声音朗朗凛凛,高声下令,传遍全场。 “投降,不杀!伤无辜百姓者,杀无赦!” 须臾之后,入耳的便是叮叮当当的兵器掷地之声,反叛者皆降。 第229章 江山为聘 皇宫。 “陛下身子康健,并无异常。” 待太医把脉之后,秦崇州这才寻来了阿令。 此番再见阿令,赵承曦还有些窘迫,毕竟上次与他闹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但赵承曦猜测自己并未中毒应该与阿令有关,再加上她也知阿令的苦衷,也不愿乔张做致,爽爽快快地便先服了软:“阿令,可是生我的气了?” 阿令原本心里还想着要如何同赵承曦道歉,一听赵承曦此言,反倒拿起乔来:“我哪里敢生陛下的气?” 赵承曦一挑眉,嚯,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越王给我吃了毒药,可是你给他的?” 阿令冷哼一声:“他昨天和我要毒药,我便猜到是要用到你身上,哪里会给他什么毒药。补药罢了。” “谢谢你阿令。”赵承曦真心实意地感谢他。 阿令不由得傲娇起来:“我不过是还你的救命之恩罢了。” 不得不说,赵承曦这个救命之恩救得真的不亏…… “你的易容术学的如何了?” “尚可。只是还未将那个假冒你的人脸上的面具除掉。” “你的身体也无碍了,想去哪吗?不如留在宫里?” “我自有安排。” “那留在宫里住几日,我带你好好玩玩。” “我考虑考虑。”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早时的芥蒂早已消散。 秦崇州在一旁插不上话,倒也不觉得什么。先前他的确有过不解,赵承曦心地善良,令先生心狠手辣,二人怎么会成为朋友。 现在看来,二人除了互相的救命之恩外,确实是真的投缘。 赵承曦一直想要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不会在乎她的身份的朋友。 赵承曦隐瞒身份多次,也结识了很多人,但他们在知晓赵承曦身份之后,始终做不到对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尊位视而不见。 即便是宋陵修和秦崇州,也无法完全把赵承曦身上的身份光环抛开。毕竟是常年身处世俗礼教约束的俗人啊。 但令先生恰恰可以,他出身不明,对身份地位毫无另眼看待,他是真的不被赵承曦的身份影响,言语中对赵承曦并无敬意。许是这般,才让二人求同存异,惺惺相惜。 秦崇州也为赵承曦能找到一个玩伴而感到开心。 -- “东陵陛下请放心,如今敝国太子回归,必不会再伤两国和气。” 赵承曦目光落在堂下虞骋怀身上,终是开口问了:“陵修可还好?” 虞骋怀不卑不亢地回答:“陛下许是记错了,敝国太子名讳为呼延奕。” 赵承曦感念宋陵修大恩,她知晓宋陵修原本不愿回北周,自己还说护得了他,没想到终究还是不能如意。 “太子还让臣转告陛下,让陛下不必自责。陛下也应该知道,出生在皇家必然是身不由己。有些责任注定是逃避不了的,希望陛下宽心。” “那便请使臣转告贵国太子,朕会将这份恩情记在宋家上,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谢陛下。” -- 叛乱平定,北周退兵。 赵承曦论功行赏,论罪刑处,赏罚分明。依据在越王府收缴的信件和孟应然搜罗的证据,赵承曦处置肃清了朝堂,总算尘埃落定。 赵承曦恩威并施,免了赵璋谋死罪。赵璋谋自请看守皇陵,赵承曦准了。毕竟皇陵有护龙军看着,她还是很放心的。 赵承缺世袭了越王之位,赵承曦还在京陵城为他建了一座府邸,准他留在京陵。 赵承曦独自负手立于城楼之上。 女帝的服饰还未赶制出来,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明黄色龙袍,再加上干净利落的男子发饰。 望着眼下的皇宫,以及更远处的民舍,赵承曦长长叹了口气。 “曦儿,为何叹气?” 秦崇州行至赵承曦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没什么,再次回到这皇宫,有些感慨罢了。” “曦儿,独自莫凭栏。”秦崇州把手附上赵承曦的柔荑,“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现在想想,我亲政不足一年,还真是发生了许多事。” “确实。” “我现在愈发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无碍,我会和你一同分担。” 赵承曦眉眼一弯:“秦崇州,你怎么这么好呀。” “还不够好。微臣会努力对陛下更好。”秦崇州把赵承曦的小手握在手里,郑重其事道。 “我也会对你更好的。”赵承曦同样承诺。 “好。”秦崇州垂眼低笑。 赵承曦瞧着这样的秦崇州分外顺眼,心头痒痒,忍不住道:“秦崇州,我们成婚。” 秦崇州被赵承曦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有些惊得懵了。 赵承曦却用力握紧了秦崇州的手,一本正经地表明心迹:“我想看着你入睡,也想醒来第一眼就能见到你,想和你一起用膳,一起下棋,一起散步,想要想见到你时马上就能见到你。所以,我们成婚!” 秦崇州却动作迅猛地啪地一下单膝跪地。 赵承曦眉毛一拧,不敢置信:“你这是在拒绝我?” “我秦崇州,在此立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会疼你,爱你,保护你,珍惜你,生同衾,死同穴。” 赵承曦这才脸色转喜,一把扑入秦崇州怀里:“你可是答应了?” “求之不得。”秦崇州揽着赵承曦站起来,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原本想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站在高楼之上对你说,我以江山为聘,与你共享这盛世。但我细想觉得这话真的肤浅,且不切实际。再说了,若没有你的护国军,哪来的我的江山?” “曦儿以江山为聘,我便以护国军为回礼。” 赵承曦讶然:“江山为聘不过是句空话,你这是要上交兵权不成?” “不错。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上交兵权,你不但不会被人诟病,还会在史书上留下一段美名。” 不得不说,秦崇州的话很有道理。护国军的兵权世世代代在秦家手里,以前也不乏在位者想从秦家手里收回护国军兵权。可是秦家民望高,此举有悖民心,难以实行。 此时秦崇州与赵承曦成婚,护国军兵权上交,顺理成章。 第231章 宋陵修见呼延极 孟应然刚想开口,又听赵承曦道:“可是这样一来,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 孟应然心想,有何难题,不如听听看是否能为陛下解忧? “陛下有何忧心之事?” 上钩了。 赵承曦暗喜,面上依旧是故作深沉:“北镜城城尹宋爱卿让朕为他的一对女儿赐婚。朕决定为常一和宋乔乔赐婚,只是宋茗茗,朕不知要将她赐给谁了。” 孟应然心下一慌,陛下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明明知道我与茗茗两情相悦…… 孟应然陪笑:“陛下怕不是忘了,微臣与茗茗……” 赵承曦毫不客气地打断:“朕自然知道爱卿与宋茗茗情投意合,可是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爱卿的想法朕也得尊重啊。” “宋大人的意思是……”孟应然一怔,难道宋大人不喜欢我?难不成嫌我年纪大? “宋爱卿说,他的女婿必须是三品以上的朝臣,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常一回京陵之后,朕就会论功行赏,擢升他将军之位,正三品。至于你嘛,你要回去做你的清闲小官,自然就达不到宋爱卿的要求了。” 孟应然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挤着笑问道:“微臣怎么觉得这更像是陛下的要求呢?” 赵承曦也不打太极了,直说道:“的确是朕给宋爱卿的建议,不过宋爱卿也深以为然地接受了呢。” 孟应然拱手行礼,道:“微臣忽然醒悟,微臣堂堂男子,理应为东陵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才是,怎可贪图享乐。请陛下恕微臣方才的胡言乱语。” 赵承曦眼里尽是得逞的精光,笑得戏谑:“爱卿可是肺腑之言,朕听上去怎么觉得有些不情不愿呢?” “微臣所言,句句肺腑。”孟应然说得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那朕微服私访这段时间,就有劳爱卿多多协助范爱卿了。” “陛下言重了。” “爱卿这般上进便好了。毕竟日后宋爱卿的要求也是有可能提高的是?” 孟应然哑然,陛下还真是……厉害。 舅甥间一顿场面话过后,孟应然又道:“陛下,二婶想求见陛下。” 赵承曦面露愧疚,只怕是让外祖母担心了。 “你转告外祖母,明日朕便去孟府见她。” “微臣遵旨。” -- 孟老夫人一见到赵承曦,顿时老泪纵横。 “哎呀,外祖母,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赵承曦见状,赶紧过去搀扶着要行礼的孟老夫人坐下,一边拍拍她的背安抚,一边道。 “陛下受苦了。没想到陛下居然受此磨难,都怪应然一直瞒着臣妇。”孟老夫人握着赵承曦的手哽咽道。 “是朕不愿让外祖母晓得的。外祖母您身体不好,朕怎么忍心让您忧心呢?” “好在有惊无险,陛下您平安归来,还得了个心上人,臣妇也算放心了。” “舅舅连这都告诉您啦?真是多嘴。” “不必他说。这街头巷尾都是陛下和侯爷携手共进的感人事迹,传得沸沸扬扬,臣妇只需稍加打听,便一清二楚。” “让外祖母见笑了。” 孟老夫人笑得欣慰:“听闻陛下是女儿身时,臣妇先是震惊,后来想想便只剩下心疼了,心疼陛下,也心疼先皇后。她当年心里肯定是担惊受怕……” “外祖母,母后有父皇疼着护着,哪里会担惊受怕。您也不必心疼朕,朕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赵承曦尽量宽慰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面色转霁:“是是是,先皇后有福分,陛下也一样。侯爷确实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应该说护国侯是个有福分的,若不是碰上了朕,他只怕是要孤家寡人到老了。”赵承曦活跃气氛道。 “是臣妇愚钝了,陛下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确是护国侯有福分。” “外祖母才是最有福分的,有朕这么一个外孙女。” “陛下英明,臣妇有福分。”孟老夫人略有感慨,可惜老头子没能看到这一天…… -- 北周,皇宫。 镶着金龙的红木大门在宋陵修面前缓缓打开。 一位白脸内侍堆着笑弓着腰道:“太子殿下,您可以进去了。” “有劳。” 原本恭敬垂着眼的内侍却因为宋陵修的这句话略有些怔忪,忍不住抬眼想偷瞄一眼这位重回母国的太子殿下,却只能瞥见他的一片玉色衣摆消失在视线中。 若是这位温和的太子殿下继位,对他们这些底下人来说,或许是个不错的消息呢。 哎哎……这种事哪轮得到他们瞎想。 内侍暗暗摇头,遏制住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转身吩咐人上茶。 -- “参见陛下。” 宋陵修一时不知如何自称,便干脆省去了。 “你应该说,儿臣参见父皇。”上首传来的声音浑厚有力,丝毫不见病弱之态。 宋陵修见他态度坚决,只得跟着重复一遍:“儿臣参见父皇。” 上首之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道:“平身。” 这是宋陵修第一次见呼延极,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他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抬起头来。” 宋陵修抬眼看去,见龙椅上的男子浓眉黑须,目光晶亮有神,威武赫赫,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倒真和朕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呼延极与宋陵修在五官轮廓上倒真有几分相似,说不是父子只怕没人相信。 宋陵修保持缄默,心里却暗暗盘算,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倒不像是病相。 “儿臣听闻父皇龙体不佳,恰巧儿臣略通医术,不如让儿臣为父皇诊治一二?” “奕儿有心了,朕先前确实龙体欠安,但如今已无大碍。” “如此儿臣便放心了。” “你今后便在东宫住下,里面已经安排妥当了,另外朕还为你指了个教习嬷嬷,规矩礼仪你得先学学。” “儿臣遵旨。” 呼延极见宋陵修这般顺从知礼,语气也温和不少:“朕与你母后感情笃深,当年你失踪,朕花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有你的消息。好在老天有眼,你总算认祖归宗了。” 第232章 呼延极的安排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宋陵修内心苦笑,他并无选择的权力。 “你是太子,是储君,也该尽早熟悉北周的朝中事务。虞国公府是你的母家,自然站在你这边。但朝中其他人对你曾经帮助东陵对抗北周的事颇有微词,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儿臣当时是东陵人,自然以东陵为先。现在儿臣是北周人,自然会为北周考虑,儿臣问心无愧。” “若他日北周与东陵又起争端,你又会何去何从?”呼延极眼睑微眯,意有所指。 “儿臣是北周储君,自然会竭力维护两国和平。” 堂上阒然无声,一旁静候的宫人皆心跳如擂,暗道这陌生的太子殿下居然这般有胆色,这回答听着说谦卑有度,实则却是与呼延极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呼延极冷哼一声:“你对东陵倒是感情深。” 这话听着倒是没有什么怒气。 “如今北周也的确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了,朕也老了,接下来朕在位的时间,也不会再对东陵有什么想法了。等以后你坐了这个位置,该当如何,便都由你自己拿主意了。不过,若是其他人做了这个皇帝,只怕没有你这么心怀慈悲了。” “父皇正值壮年,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你如今根基不稳,又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朕打算将夏侯家的嫡女夏侯萦赐给你当太子妃。” 宋陵修讶然,急忙拒绝:“父皇,儿臣初来乍到,对北周尚不熟悉,并无谈婚论嫁的心思。” “朕只是先给你们定个婚约,半年后再成婚。这半年时间够你们互相理解了。再者,你想坐稳这个太子之位,就必须要有夏侯家的支持。” “儿臣也可以有别的办法得到夏侯家的支持。” “但联姻是最简单快捷也是最牢靠的办法,有此捷径为何要舍近求远?” “大约是因为近者非我所求。” 远者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呼延极闻言,打量了宋陵修两眼,才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身处高位者,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即便是后宫三千,也无人敢非议。你还年轻,自然想寻一个情投意合的知心人,但这与你成婚并无冲突。朕为制衡朝堂,也纳了些妃嫔,但这并不妨碍朕与你母后举案齐眉,你母后也识大体,统领后宫,毫无怨言。” “母后只怕是在父皇面前没有怨言罢了。倘若父皇的后宫里没有其他嫔妃,想必母后也不会遭人毒手,儿臣也不会流落他国。” “放肆!”呼延极恼羞成怒。 “儿臣僭越了。”宋陵修坦坦荡荡请罪,面色却无丝毫歉意。 呼延极面色不悦,冷然道:“朕意已决。你若执意要个知心人,便把夏侯萦变成你的知心人。下去。” “儿臣告退。” 东宫外,虞骋怀已经等候多时。 “怎么样,陛下对你说了什么?”虞骋怀一见到宋陵修的身影,便火急火燎地开口问道。 宋陵修摇摇头,径直往屋里走去:“进去说。” 待二人坐定,宫人上了茶又关上门退下后,宋陵修才道:“你先前不是说他病得很重吗?方才见他可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是吗?应该是病好了。上次陛下召见时,陛下躺在床上,隔着床帐,我也未见到陛下。” “倒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宋陵修呢喃着,隔着衣袖摩挲着袖中藏着的药瓶。 也好,省了我这枚灵芝草。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你可知道夏侯萦这个人?” “夏侯萦?夏侯家的嫡女,长得不错,就是性子泼辣,眼光又高,整个北周都没看入眼的,快十八了还未定亲。怎么说到她?难不成陛下有意……” “不错,父皇要为我和她赐婚。” “夏侯萦可是夏侯家的宝贝疙瘩,你同她定了亲,就等同于拿下了整个夏侯家,这买卖划算。”虞骋怀喜不自胜。 宋陵修面色不悦。 虞骋怀意会,问道:“难不成你心里还念着东陵的小陛下?” “大丈夫,拿的起,放得下。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回北周,便早已放下。”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陵修颇为嫌弃地看了虞骋怀一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 京陵城。 一品阁。 “没想到陛下和侯爷的婚事阵仗这么大,还有三个月呢,京陵城还是到处张灯结彩。” “帝夫同心,与民同乐,有什么不好。” “说的也是,陛下对侯爷是真的好,原本可以趁此机会收了护国侯府的兵权,没想到陛下居然没这么做。这以后陛下要是变了心啊,侯爷一声令下直接踏平了皇宫。” “这话说的也是,侯爷何等人物,日后若在宫里待得烦闷了,想同陛下和离,只怕陛下看在他那几十万的兵权上也得同意。” “你们两个说得什么话呢!陛下和侯爷感情这么好,你们俩可别胡说!” 二人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举着个马鞭,俏丽的脸蛋带着怒意,俨然是对他们的话很不同意。 那二人见这姑娘那马鞭很是唬人,一时也不敢多言,低眉顺眼地赶紧喝茶。 红衣姑娘见状也不深究,东瞅瞅西看看没发现空着的桌子,只好到一旁一张只有一人的桌子边问道:“公子,可否拼个桌?” 赵承缺打量了一眼来人,见她束袖窄裙,一看便是江湖儿女的装扮,点头答应了。 “谢公子。”红衣姑娘招来小二点了几个菜。 赵承缺见她举止洒脱,又想到她方才对赵承曦和秦崇州的维护,问道:“姑娘可是认识陛下和侯爷?” 红衣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尴尬,尔后倒也落落大方地回答道:“说来惭愧,原本我也想追求侯爷,当时不知道陛下和侯爷已经定情,后来被陛下点醒,现在想想真是见笑。” 赵承缺见此人说起过往都是坦荡,不显扭捏,心生好感:“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粲然一笑,回答道:“我叫凤三娘。” 第234章 阿令的过去 莫不是这个阿豪是别人伪装的? “阿豪,为父前些日给你的那本书可看完了?”于青表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一只手却缓缓移动到腰际。 那里藏着一计毒镖,见血封喉。 阿豪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你发现了?” “你不是阿豪!” 于青正欲发作,却霎时间发现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好似身体里都坠满石块,稍稍移动便如挪动千斤。 “来人啊,快来人啊。”于青扯着嗓子呼唤。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进来。 此时他才发现周遭似乎安静得过了头,好似外面都无人一般。 于青面前的假阿豪却毫不在意于青的表现,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像看一个表演拙劣的小丑。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把外面的人怎么了?”向来心狠手辣的于青此时心里也泛起几丝不寒而栗。 “怎么,于青叔,不认识我了吗?” “你叫我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是……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于青额角渗出冷汗,心里的名字却迟迟说不出来。他的眼睛瞪着老大,尽是不敢置信。 “为何不可能?难不成你以为他已经死了?”假阿豪冷笑一声,“放心,他就算死了,也会从地下爬上来。把你们一起拉下去。” “于令?于令!你是不是于令!”于青喘着粗气质问,像一条离了水挣扎的鱼,终究逃不过命运。 于令抬手放到腮边,一点一点把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精致无暇的脸来,面色白皙,嘴唇鲜艳,像是话本里写的摄魂夺魄的妖孽。 于青总算确认了心里的想法:“于令,真的是你!你没死?你的脸如何医好的?不可能啊,子生蛊即便用雪蟾祛除了,你脸上的痕迹也是消不了的。” “你们都还未死,我怎会愿意先离开呢?”于令嘲讽一笑,“于翩翩呢?” 于青眼睛瞥向身边的爱蛇:“宝贝,快去杀了他!咬死他!” 只见那腕口粗的蛇扭着身子,吐着信子向于令逼近,却在离于令不足一尺的位置陡然倒地不起,僵着身子,症状与于青无异。 于令嫌恶地一脚踢开那蛇:“什么人养什么东西,这蛇和你一样恶心。” “于令,你的毒术居然这般厉害?”于青方才都未见他有何举动,居然可以瞬间放倒自己的爱蛇。要知道这蛇常年食用毒物,本身就对很多毒药免疫。 “我本就是村里天赋最高的修毒者,这有何奇怪。”于令不以为意。 “阿豪呢?你把阿豪怎么了?” “于豪就在这啊。”于令伸手,把那方揭下来的面具送到于青眼前,“这是他的脸皮哦,刚揭下来没几天,还算新鲜。” 易容术本就与毒药相关,于令毒术了得,学习易容术自然是得心应手。宋陵修心善,不曾用人皮面具,于令可不一样,人皮面具是易容的最佳面具,于令可不会舍近求远。 只有本人的人皮面具才能最完美地复刻那人的样貌。 “那……村里的其他人呢?”于青浑身发冷,他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于令是来复仇的,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人。 “他们都该死。你如今是村里最后一个活口了。”于令逼近一步,“说,于翩翩呢?” 于青自知难逃一劫,扬着脖子道:“你杀了我。” “你放心,你会死的,但是让你死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痛苦的死,亦或者安静的死。” 于令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强硬地塞入于青口中。 不消片刻,于青便开始痛呼。 “真是悦耳呢。”于令闭着眼睛聆听,像是在欣赏美妙的乐声。 于青锦衣玉食多年,哪里受得了这种痛苦,立马求饶:“杀了我,不要折磨我了,求求你了……” “说,于翩翩在哪?不说的话,我便日日折磨你,这些年,我研制了不少毒药,有些想必你都未曾见过,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 于青痛得浑身抽搐,挣扎道:“我说,我说……前段时间来了笔生意,说要请一个毒术了得的高手,翩翩便自告奋勇地去了……” “她去了哪?” “北周。” -- 小于令被门外嘈杂的声音吵醒,虽然外面的人刻意放轻了手脚,但他耳力敏锐,还是被吵到了。 于令自小身体较弱,向来早睡。 小于令揉揉眼睛,下了床,正想打开门时,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于翩翩?你来做什么?”小于令狐疑。 于翩翩向来对他不喜,这么晚来找他估计没什么好事。 “于令,我来给你送个好东西。”于翩翩径直走进屋里,身后还跟了两个人。 小于令一眼便认出,那两人是于青的手下。 “于翩翩,你究竟想做什么?” 于翩翩一挥手,那两个男人迅速扑过去,一人一边,制住了小于令。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小于令拼命挣扎,奈何年幼体弱,无法挣脱。 “我都说了啊,送你个好东西。”于翩翩扬了个明媚的笑来。 小于令眉头一跳,暗道不好。 于翩翩用匕首在小于令手腕上划了道血口子,又从怀里取出枚小竹筒。 当小于令看见从那竹筒里爬出挑肥硕丑陋的黑色蛊虫时,小于令面色发白。 是蛊虫! “于翩翩,你敢对我下蛊!父亲不会饶了你的!” “于令,实话告诉你,你父亲已经死了,至于你母亲,我走的时候她还有一口气,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凉透了。”于翩翩语气轻慢,并不把这两条人命放在心上,只顾着让蛊虫钻进小于令手腕的那道血口子。 “不可能,我不信!是谁杀了他们!”小于令亲眼看着那条恶心的虫子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却无暇顾忌。 “是谁杀了他们?”于翩翩满意地帮小于令包扎好伤口,噗嗤一笑,“是我父亲呀。” “于青叔?他为何要这样……”小于令一怔,他记得父亲和于青叔关系很好,并无隔阂。 第235章 前往北周路上 “因为你父亲假仁假义啊。”于翩翩歪着头回答,“我也是不明白,我们又不是去害人。我们只是把药卖给别人,他们要如何做,与我们何干?不过,也不能算是我父亲杀了他。因为整个村的人都想他死呢。” “怎么可能!父亲对大家都很好,大家都很敬重他!”小于令辩驳道。 “以前是啊,可是现在你父亲断了大家的财路。大家吃过了山珍海味,怎么会愿意回去啃馍馍馒头呢?” “你……”小于令已经无法开口了,因为蛊虫撕咬带来的疼痛足以痛彻心扉。 “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炼制的子生蛊呢。你放心,你不会那么容易死,蛊虫怎么说也能折磨你个两三年。” “你为何要这般……对我……”小于令竭力吐出一句话来。 于翩翩顿时拉下脸来,面目狰狞:“因为你这张脸!一个男人生得这么好看你不恶心吗?我倒要看看,过几天村里的人对着你的脸还会不会夸得出来!” 那晚对小于令来说,是噩梦般的一晚。 这场噩梦足足持续了两年。 那天之后,于令便没有家了。 他原本明亮温馨的房间被于豪霸占,搬进了柴房。 他失去了被悉心照顾的待遇,甚至连温饱都无法保证。他只能自己上山找些野菜充饥,顺便摘些草药治治自己的弱症。 村民们看向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怜惜或疼爱,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嫌弃。 原本的玩伴甚至会围着他讥笑打骂,甚至把他摘的草药夺走丢掉。 小于令渐渐明白,善良一点用都没有。只有利益关系才最牢靠。 一日,小于令又遭受了同样的戏码。 小于令被一群昔日的伙伴追赶至村外,前面便是毒瘴,他无路可逃。 “我就说于令跑不了,他身体这么弱,哪敢进去毒瘴,进去了可活不了。” “于令,不如你跪下学狗叫,我们今天就放过你怎么样?” “学狗叫有什么意思,不如趴下给我们当马骑。”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 “诶,于令,你真敢去啊,你会死的!” 小于令头也不回,身影渐渐消失在毒瘴的雾气里。 我即便死,也不会死在你们面前。 小于令捂着口鼻跑得急促,他知道只有迅速通过毒瘴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身负血海深仇,他不能死。 可惜天不随人愿,一阵剧痛席卷全身。 蛊毒发作了。 小于令绝望地躺在地上,等着死亡降临。然而时间流逝,他却发现,除了疼痛以外他并没有呼吸不畅的症状。 毒瘴对他不起作用。 他才意识到,蛊毒原来可以克制毒瘴。 -- “暗线来报,呼延极病已大好,已经正常上朝了。”马车中,秦崇州将线报粉碎,抛出车窗外。 “先前不是病重得都不理朝政了吗?这么快就好了?”赵承曦狐疑。 “不得不说,呼延极病得真是时候,这病一好,便治了呼延觉谋逆和假传圣旨之罪,终生囚于牢中,他的母妃被废,耶律家被牵连,就此失势。” “难不成呼延极是装病?” “是装病还是真病,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现在想想,陵修失踪十余年,呼延极难道不知道寻回的可能性极小吗?呼延觉呼声高,呼延极却一直借寻找大皇子的由头迟迟不重立太子。他此番重病,更是诱得呼延觉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才一败涂地。如此想来,怕不是呼延极在下一盘大棋啊。” “欲灭之,先纵之。如此看来,这个呼延极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北周不像东陵,北周世家势大,呼延极为了制衡世家势力,多费心力。世家之中,以四大世家为首。除了陵修的母家虞国公府,呼延觉的母家耶律家外,还有夏侯家和贺兰家。” “如今耶律家倒台,便只剩三家?” “虞国公府是北周先皇后母家,祖上也出了多任皇后,在北周可以说是叶繁根深。先皇后逝世后,耶律家势大,虞国公逐渐低调,除了虞骋怀有兵权外,其他人皆是年轻子弟,并无实权。” 赵承曦忽然灵光一闪,分析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耶律家谋害先皇后,但呼延极并无实际证据,于是故意放纵耶律家,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其覆灭。毕竟呼延极寻了陵修这么多年,对先皇后的感情倒不像作伪。” “若真是如此,那呼延极倒算得上情深义重。” “那其他两家呢?” “夏侯家如今的家主夏侯擎官位不高,但夏侯家家财万贯,是北周的首富,就连呼延极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更是其他世家的拉拢对象。而且,他家子弟众多,在朝中各处任职,虽无居要职,但也不容小觑。” “那贺兰家呢?” “贺兰家在四家里最为势弱,向来依附于耶律家,两家同气连声。此番耶律家失势,贺兰家反倒收服了耶律家的残存势力,一跃成了三大世家之一。” “你怎么这般清楚?” “曦儿要去北周,我自然要把北周势力调查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干得漂亮。”赵承曦点头以示肯定,“那我们便扮做来寻亲的未婚夫妻如何?” “寻亲?向何人寻亲?” 赵承曦凭借着多年看话本的经验,片刻便编好了由头:“我们就说家里的老祖宗心心念念记挂着周都城里的老友,多年未见,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便让我们前来探望。刚好我们也未曾来过周都城,便借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至于这位老友嘛……” 赵承曦笑得狡黠。 秦崇州会意:“莫不是虞国公?” “不错,正是虞国公。” “若我们直接贸然接近陵修,只怕过于惹人注目。虞国公府是陵修的母家,我们以后接触陵修也顺理成章,虞骋怀又与我们相识,自然会帮我们遮掩。” “全中。”赵承曦继续写自己的剧本,“我们要隐藏身份,自然要另取个名字。我嘛,就继续叫毕曦。那你呢,可有取过什么化名?” 第236章 宋陵修的婚约 “我倒是不曾有过化名。” 赵承曦思维跳跃,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道:“我突然发现,我居然一直都叫你的全名,这也太不公平了!不行,我必须给你想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秦崇州没想到赵承曦会介意这个,笑道:“可是也无人会叫我的全名,也算是专属于曦儿你的称呼了。” 赵承曦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也太随便了。崇州?一点不亲近。” 秦崇州见状,也认真想了想,片刻才道:“我小的时候目前一直唤我阿州。母亲过世之后便无人再唤我这个名字了。” “阿州?很可爱啊。”赵承曦眼睛一亮。 “嗯。” “那这次你便化名秦州,我以后便唤你阿州了。” “好。” “阿州。” “嗯。” “阿州。” “嗯。” “阿州,阿州,阿州。”赵承曦乐此不疲。 秦崇州哑然失笑,但依旧不厌其烦地应道:“我在。” 我一直都在。 -- 北周。 宋陵修这几天待在东宫学习礼仪等事宜,有后宫嫔妃或是公主皇子前来探望,一律推谢绝不见。 不过,今日倒是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宋陵修正在看虞骋怀给的北周势力分析,忽然听见窗外一丝异动。 宋陵修迅速起身,藏于屏风之后。 只见窗户被推开,翻进来一个绯色衣裙的姑娘。 她小心翼翼关好窗户,环顾四周,自言自语:“怎么没人?出去了吗?” 宋陵修观察须臾,见她应是没有恶意,便现身询问:“姑娘是找我吗?” 那姑娘被突然出声的宋陵修下了一跳,后退一步,才抚着心口厉声道:“你藏起来做什么?吓死我了!” 宋陵修这才粗粗打量了来人几眼。这姑娘模样生得俏丽,浓眉大眼,表情生动,灵气逼人,腰际还挂着一卷长鞭,一见就知道出身大富人家,不曾受过民间疾苦的大小姐。 宋陵修对她的身份隐隐有所猜测。 “姑娘如此不走寻常路,我自然要警惕些。” “你这是在讽刺我?”那姑娘杏目圆睁,凶恶不足,可爱有余。 宋陵修笑了笑:“这不是讽刺,是雅称。” 那姑娘闻言收了怒容:“这是你从东陵学回来的吗?这么文绉绉的。” 宋陵修不答反问:“夏侯小姐今日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夏侯萦面露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夏侯萦?” “皇宫里还有其他人敢翻窗溜进东宫吗?” 夏侯萦心虚地解释道:“那还不是因为你的人都拦着我,说你谁都不见。我这不是逼不得已嘛。” “没有关系,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宋陵修朗声唤人进来奉茶。 夏侯萦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便坐下了。 “不知道夏侯小姐找我可是有事?” “陛下不是给你和我下了道赐婚圣旨嘛。所以我有些事想和你说清楚。” “夏侯小姐可是对这门婚事有意见?” 宋陵修从虞骋怀口中了解到了夏侯萦直接大胆,有一说一,想来不会同意这种盲婚哑嫁的婚约。没想到夏侯萦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意见啊。”夏侯萦坦坦荡荡道,“这是陛下的圣旨,我如何敢有意见?” “我听说夏侯小姐眼光甚高,且颇有胆识,倒是没想到夏侯小姐会这么轻易便接受了这桩赐婚。”原本宋陵修还打算借夏侯萦的手退了这婚约,没想到夏侯萦反而没有异议。 “自到了议亲年纪以来,我也的确未寻得满意的夫婿人选。我与你素昧平生,对你确实并不了解,更谈不上满意不满意了。只是我们夏侯家深受皇恩,我作为夏侯家的嫡女,父母长辈疼我护我多年,我怎可任性让家族背上抗旨的罪名呢?” 夏侯萦这坦荡大方的一番话都让宋陵修有些另眼相看。 “那夏侯小姐想同我说什么?” “我听说你并不满意陛下的赐婚?” “夏侯小姐如何得知?”宋陵修心下暗忖,没想到夏侯家探查消息这般厉害。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宫里人多口杂,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稍稍花点钱便探出来了。”夏侯萦也不隐瞒。 “夏侯家果真财大气粗。” “陛下为你我赐婚无非是想帮你拉拢我们家。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拒绝。向来只有我拒绝别人,哪里有别人会拒绝我夏侯萦?” “我并非拒绝夏侯小姐,只是不喜这种强制性的婚约罢了。” “我目前也找不到心仪的夫婿,至少太子妃这个名头也够响亮。你这个人嘛。”夏侯萦扫了宋陵修两眼,眼神飘忽不定,音量稍稍弱了些,“也看得过去。有了夏侯家的扶持,你这个太子的位置也能坐得稳当些。你放心,日后你若有了心上人,我也不会阻拦,大不了等你以后当了皇帝,便放我出宫。我们就当一回合作的夫妻如何?” 夏侯萦此言更让宋陵修高看两眼,没想到这人虽然大大咧咧,莽撞了些,倒是个性子单纯,活得通透的好姑娘。 “既然夏侯小姐这般讲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都有婚约在身了,你就别一口一个夏侯小姐了。叫我阿萦。” 夏侯萦都这么坦直,宋陵修自然不再客气,欣然回答:“好的,阿萦。” -- 夏侯府。 “姐姐,你这次去东宫可见到了太子殿下?他生得如何?英俊吗?”夏侯芊在夏侯府中等候多时,一见到夏侯萦便急忙凑上前追问。 夏侯萦错身往里走,略有些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嘛……长得确实挺好看的,感觉……人也挺不错的……” 一旁的夏侯封见状,瞪大眼睛细细打量了夏侯萦一番,乐得抚掌大笑:“哈哈哈,爹娘,你们看大姐她脸红了,看来百年铁树要开花了!” “夏侯封!这么多天没抽你,我看你是皮在痒了是?” 夏侯萦恼羞成怒,一扯长鞭,气势汹汹地冲向夏侯封。 夏侯封见形势不妙,嗖地一下就跳到夏侯擎和夏侯夫人身后,叫嚷道:“爹娘,快救我!” 第237章 抵达北周 夏侯夫人及时出来打圆场:“好了,阿萦,别闹了。你弟弟也就是替你开心呢。不过,你真的看上太子殿下了?快和为娘说说。” 夏侯萦把鞭子往桌上一拍,略带几分羞赧:“你们可别这么说,要是传出去,我多没面子!人家可还没看上我呢!” “什么?太子殿下居然没看上大姐你?”夏侯封故作惊吓,才补了一句,“果真眼没瞎啊哈哈。” “夏侯封!”夏侯萦又攥紧了手里的鞭子。 “好了,阿封,不准这么说你姐姐!”夏侯擎可不允许自己的掌上明珠受一点委屈。 夏侯封在夏侯擎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鬼脸,他就知道自己父亲最疼夏侯萦了。 夏侯芊站在一边,见这四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俨然幸福美满的一家人,自己仿似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般。 夏侯芊的眼里掠过一丝嫉恨,转瞬即逝,又巧笑盈盈地走到夏侯萦身边,略带不解地问:“姐姐生得好看,性子直率,又是咱们夏侯家的嫡女,太子殿下怎会不喜欢姐姐?难不成太子殿下喜欢温柔贤惠那种类型?” 夏侯萦还真认真思索了片刻:“我听说东陵的女子大多温婉可人,殿下在东陵待了这么多年,只怕更喜欢东陵那般的女子。” “没关系的,姐姐。陛下已经赐婚,想来殿下也不敢抗旨不尊。” “我和他说好了。若他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我也不会阻拦。”夏侯萦实话实说,她可不是会为了一个男人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俗女子。 夏侯擎立刻竖起个大拇指给自己女儿捧场:“阿萦果然大气。就算这太子以后开了后宫,你可是正宫,别人也不敢给你气受。” “看到姐姐有了好归宿,阿芊也替姐姐开心。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也找到了如意郎君……”夏侯芊垂眸,略带忐忑。 “阿芊你放心,你才刚及笄,慢慢看,姐姐我也会帮你好好物色的。”夏侯萦一拍胸脯保证。 “那就先谢谢姐姐了。”夏侯芊露出个感激的浅笑。 -- 赵承曦一行人抵达周都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了家最知名的酒楼,要了个包间,大快朵颐一顿。 “这段时间咱们忙着赶路,也没心思吃点好东西。如今来了这周都城,可不得好好试试这周都城的美味佳肴。今日便不必拘泥身份了,都坐下好好吃一顿。” 赵承曦让常一,秦严,牛莲儿三人同坐一桌,又唤来店小二把招牌菜全都上了。 好在大家对这北周菜吃得倒是津津有味,不觉得不惯。 秦崇州不重口腹之欲,注意力都在赵承曦身上,尽忙着为她夹肉添菜。 不得不说,秦崇州越来越从投喂赵承曦这件事上找到乐趣,看着赵承曦吃得有滋有味,秦崇州获得的满足感可比美食带给他的多多了。 “这北周的羊肉尤其好吃。”赵承曦忍不住赞叹。 “曦儿,好吃也不可贪嘴。”秦崇州忍不住嘱咐,“你先前在北镜城曾水土不服过,还是要注意些饮食。” “出发前太医不是开了药了吗?这些天你可是都看着我吃的。”赵承曦不以为意。 秦崇州为赵承曦添了汤:“那便多喝些汤。” 秦严默默看着自己的旧主子操心得哪里还有战场上杀伐果断,所向披靡的半点样子,简直就是被陛下吃的死死的。 不过秦严现在可再没有以前的不服气,这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他这个做属下的哪里管得着。 待吃饱喝足之后,赵承曦唤来店小二:“小二,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是周都城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放心,少不了你的赏。” 店小二见赵承曦衣着鲜亮,出手阔绰,自然乐得同她说道说道:“客官可问对了,这周都城近来可的确是新鲜事不少呢。” “若是说失踪数年的太子殿下回归这事,可就不新鲜了。”赵承曦试探道。 “这事的确不新鲜了。我要说的是,陛下为太子殿下和夏侯家的嫡女夏侯萦赐婚了。这夏侯家是北周首富,夏侯萦性子泼辣,谁都看不上,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夏侯萦只怕要蹉跎成老姑娘了,没想到一跃变成太子妃了。” 赵承曦与秦崇州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调侃的笑意。 赵承曦不动声色,又问道:“不知道这未来太子妃生的如何?脾性可好?” “夏侯大小姐生得模样的确是一等一的,就是这性子火辣,一根长鞭耍得簌簌生风,惹恼了她,不管是谁都得挨两记鞭子。” 赵承曦腹诽,这与陵修倒是互补…… “那还有什么新鲜事?” “最新鲜也是最新奇的莫过于昨日陛下下诏,咱们北周多了位四皇子!” “莫不是又有新皇子降生?” “非也非也。”店小二摇摇头,“而是咱们的七公主居然是个男扮女装的皇子!” 赵承曦也着实吓了一跳:“竟有这事?那这四皇子为何男扮女装?” “据说那四皇子的母妃馨嫔娘娘怀孕时便身体孱弱,后来还搬去行宫养胎。馨嫔娘娘在寺庙求佛祖保佑时,偶遇高人点拨。那高人说,胎儿先天阳气不足,要想让胎儿健康长大,就必须男胎女养,还不能被人知道,待十五岁后才能恢复男子身。”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跟亲耳听到一般?” 店小二急了:“客官,这可不是我胡说,这街头巷尾都在说呢。” “没说你胡说,别急。那这可是欺君之罪,陛下就没治他们的罪吗?” “听说那馨嫔娘娘自请出家,为陛下祈福赎罪。想来陛下念及馨嫔娘娘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便准允七公主恢复皇子身份,再无怪罪。” “这还真是奇事一桩。”赵承曦示意常一打赏,店小二这才千恩万谢地下去了。 “这位四皇子和我倒是同道中人。”赵承曦自我调侃。 秦崇州问道:“秦严,这位四皇子你知道多少?” 秦严曾在北周探查过一段时间,对北周的事比较了解。 第239章 姑奶奶 赵承曦细细打量了一番虞天佑,见他皮肤略黑,体格还算健硕,模样好似有虞骋怀的几分影子。 “我方才听说你姓虞,你可是虞国公府的人?虞骋怀是你何人?” 虞天佑略带讶色:“你认识我父亲?” 赵承曦默默与秦崇州对视了一眼。 果然是虞骋怀的儿子。 赵承曦跳跃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一张嘴就胡诌:“那可真是赶巧了,我是你六姨姥姥的三叔公的孙女的大表哥的女儿,你可以叫我一声姑奶奶,快叫一声来听听。” “姑奶奶?”虞天佑讶色更甚,更带着浓浓的质疑,“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个姑奶奶?而且你看上去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因为我辈分大啊,而且我们是远方亲戚,你年纪小,你家长辈没有告诉你,也很正常。我以前也不知道,也是最近打算来周都城游玩,家里的长辈便告诉了我这层关系,让我去你们虞国公府拜访。” 秦崇州在一旁听得默默腹诽,曦儿为了占一个小孩的便宜,又推翻了先前的剧本……要是曦儿不是个皇帝,倒是可以做个话本先生…… 虞天佑见赵承曦说得煞有其事,又听她说要去自己家里,想来不会有假,便不再怀疑,毕恭毕敬地见了个礼:“姑奶奶。” “诶,真是我的好侄孙。”赵承曦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虞天佑的这句姑奶奶,又向虞天佑介绍秦崇州,“这是我的未婚夫,你可以叫他姑爷爷。” 知情的牛莲儿等人竭力忍笑。 虞天佑又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姑爷爷。” 秦崇州无可奈何,只能接着赵承曦的戏路继续演,默默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夏侯封和夏侯骏两人见此,无一不是又惊又愣,没想到居然是虞国公府的亲戚? 赵承曦见虞天佑乖巧单纯,竟对自己的话信了十成十,便想着,这么天真的孩子,得赏! 赵承曦一个眼神示意常一,常一会意,掏出一个锦囊送到虞天佑面前。 “初次见面,姑奶奶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能送你点小玩意儿。”赵承曦这是当长辈当上瘾了。 虞天佑原以为是什么家乡特产,没想到接过来发现还挺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是满满当当的一袋成色上好的珍珠! 北周周边无海,珍珠在北周可谓是有市无价,一颗难求。 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奶奶倒好,出手阔绰,直接给了一袋! 夏侯家的两个少年忍不住瞪直了眼,这大方程度比起他们这个首富家简直有过则无不及啊。他们夏侯家名声在外,也有一些所谓的远方亲戚来攀亲戚,打秋风。同样是远方亲戚,怎么虞国公府的亲戚这么有钱! 两个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尽是羡慕。他们家虽然有钱,可是父母给的零花钱少啊。 虞天佑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在小伙伴的艳羡目光注视下,更是喜不自胜地收下了,又为赵承曦介绍他的两个小伙伴。 赵承曦又动了鬼主意,表面上笑得人畜无害:“既然你们是天佑的朋友,不如也随他叫我姑奶奶。” “这个……”两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这又不是自己的姑奶奶。 “姑奶奶也给你们见面礼……” “姑奶奶!” 在珍珠的魅力下,两个少年纷纷屈服。 不过为了表现亲疏,赵承曦只给了他们一人一小半珍珠,以免虞天佑心里不舒服。 总算,皆大欢喜。 秦崇州默默摇了摇头,看来要让暗卫赶紧送些钱财来,要是赵承曦再认几个侄孙儿,只怕他们要身无分文了…… “你们三个这是要去哪啊。”赵承曦问道。 “我们是要去贺兰府。”虞天佑解释,“今日是四皇子第一次以皇子身份宴客,邀我们这些世家公子小姐去赴宴。” “原来如此,听上去挺有意思的。”赵承曦挑眉,心思一转,故作期待状,“姑奶奶我还没见过皇子呢。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带姑奶奶去见识见识?” “这……”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但拿人的手软,珍珠还没捂热,人家的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 “好,姑奶奶是我们虞国公府的人,我们三个带进去,谁敢拦着。”虞天佑拍胸脯保证。 “不过姑奶奶你带的丫头护卫只怕带不进去了,最多只能带上你和姑爷爷。” 赵承曦奸计得逞,乐得眯眯眼:“这不妨。他们留在客栈。那咱们这就去?” “夏侯府离这不远,我先回府换个衣裳。”夏侯骏指了指自己狼狈的一身。 “那这马?”赵承曦指了指一旁摊着的马匹。 “待会回去让人来处理就好了!” 秦崇州让秦严把那劣质玉石雕还给小贩,虞天佑二人牵了各自的马,一行人便往夏侯府而去。 赵承曦也是没想到自己虞国公府还没进去,反而先来了夏侯府,甚至连夏侯擎都见了…… “父亲,这二位是天佑的姑奶奶和准姑爷爷。”夏侯封为夏侯擎和赵承曦,秦崇州介绍。 夏侯擎没想到赵承曦年纪轻轻辈分这么大,居然和虞国公同辈,但见人是虞天佑带来的,心里虽然惊讶,但也没起疑。 夏侯擎总是要给虞国公府几分薄面的,客气地问:“不知要如何称呼?” “夏侯大人有礼了,免贵姓毕,他姓秦。” “毕姑娘,秦公子。” 三人客气一番便落了座。 “如今太子殿下和夏侯小姐有了婚约,他日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赵承曦趁机道。 “毕姑娘说的是。”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见见夏侯小姐?” “待会儿阿萦和阿芊二人也要去贺兰府,你们结伴同行便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屋传来话语声,由远及近。 “阿骏,你该不会又惹事了,不然怎么会特地回来换衣服?” “阿姐,我都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了!” “我待会儿问问虞天佑去。” 赵承曦见夏侯骏与一个身着深红色罗裙的姑娘并肩而来。 那姑娘明眸皓齿,正如骄阳下的向阳花,浑身洋溢着热烈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第240章 见四皇子 看来她便是夏侯萦了。 赵承曦一眼便对这姑娘有种莫名的好感。 赵承曦这才看上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妃色衣裙的少女,她略施薄妆,粉面朱唇,煞是娇艳。赵承曦本以为北周女子大多外向活泼,这位看上去倒是温软,可惜在明艳朝气的夏侯萦身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姑奶奶,你快帮我告诉我大姐。”夏侯骏向赵承曦求救。 赵承曦便顺着他的话说:“阿骏的确是跌了一跤。”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姑奶奶?”夏侯萦莫名其妙。 “我跟着天佑喊的。” 虞天佑也解释道:“是我的姑奶奶。” 赵承曦笑道:“夏侯小姐。” 是天佑的姑奶奶?岂不是也是太子殿下的姑奶奶?那以后还是我的姑奶奶? 夏侯萦上下打量了眼赵承曦:“我只怕比你还年长几岁,不如我唤你名字如何?你也可以唤我阿萦。” “那好,我叫毕曦。” 众人又互相介绍一番才启程前往贺兰府。 -- 赵承曦与夏侯萦、夏侯芊三人同坐马车,赵承曦趁机八卦:“阿萦,你见过太子了吗?” “见过了啊。”夏侯萦直说。 “那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夏侯萦也不虚与委蛇,诚实回答:“殿下生得好看,为人更是谦逊有礼。” 赵承曦挑眉:看来这是有戏啊…… 夏侯芊拈起宽袖,掩唇一笑,开趣道:“我原先还以为大姐喜欢孔武有力的男子类型,没想到大姐一和太子殿下订婚,反而对太子殿下赞不绝口。” 赵承曦乍一听觉得这话有些别扭,原也没多想,没想到夏侯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补充:“忘记毕姑娘是虞国公府的人,毕姑娘可别把这话传进殿下耳朵里,让太子殿下多想。” 赵承曦这下可琢磨出来了,没想到这夏侯芊居然对夏侯萦有敌意? 夏侯萦可听不出这弯弯绕绕,坦然道:“以前我觉得男子就该要高大威猛些,才有男子气概。但这两年把周都城的适龄公子们都看遍了,看得多了,也没瞧出个花来。” 赵承曦笑了:“我就喜欢你这直率的性子。我倒觉得你和殿下,绝配!” 夏侯芊对赵承曦的话略有不满:“毕姑娘这话说得好像和殿下很熟一样。” “略有了解,略有了解……” 夏侯萦也对赵承曦颇有好感,道:“我倒觉得毕曦你和秦公子才叫配。秦公子虽然话不多,但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那眼神,要腻死我了……” 赵承曦对这些好话照单全收,咧嘴一笑:“我们自然是最般配的。” -- 有了夏侯萦等人的同行,贺兰府的人看了请柬,便直接放行。 场内按身份尊卑,已然排了座位。夏侯萦与夏侯封、虞天佑三人是嫡系,便被安排坐在第一排。而赵承曦、秦崇州二人便跟着夏侯骏、夏侯芊坐在后头。 赵承曦环顾四周,来的基本上都是年轻子弟。 秦崇州看出赵承曦所想,轻声解释:“这四皇子若直接接触朝中大臣,只怕会落人口舌。如今他光明正大宴见年纪相仿的世家子弟,倒是个不错的由头。” 赵承曦点点头:“这四皇子这般大阵仗,难不成是打算和陵修争一争?” “尚不可知,静观其变。” 四皇子呼延霆姗姗来迟,赚足了大家的注意力。 说起来,呼延霆这个名字还是最近新起的呢。 呼延霆生了对弯弯的笑眼,肤色白皙,体型偏瘦,若是画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和两抹腮红,说是女孩子还真没人会怀疑。 不过此时呼延霆大概是要消除大家对他女儿装的影响,特地添了两道剑眉,零星青葱的胡渣也不清理,走起路来大步流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男子似的。 赵承曦嗤笑一声:“还真是卯足了劲儿。”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身侧的夏侯芊听见了。 夏侯芊暗暗腹诽:看来虞国公府的人对四皇子确实不满啊…… 呼延霆不仅在外貌上下了功夫,就连开口都特意压低了嗓音:“各位久等了。” “四皇子有礼。” 众人起身行礼,赵承曦和秦崇州在后面滥竽充数。 “诸位免礼。在座各位都是朝中肱骨大臣之后,今日借贺兰府邀诸位前来,只是为了同诸位正式见一见,欢聚一堂。大家可别拘礼。” 众人附和,一一落座,奏乐表演,觥筹交错。 赵承曦先前饭菜吃多了,现在也吃不太下,对菜肴都是浅尝即止,再加上坐的位置靠后,伸着脖子都看不到什么表演,没意思极了。 “曦儿,可是无聊了?” 秦崇州要纵观全局,也不耽误他时刻关注赵承曦动态。 赵承曦点头承认:“这个位置不好。” “没关系,好戏要上场了。”秦崇州的眼睛瞥向一处。 赵承曦循着秦崇州的视线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男子一直在举杯猛灌,酒气上脸,面色涨红。 “这可是四皇子的宴席,喝得这么猛,就不怕醉了耍酒疯吗?”赵承曦不解。 “想来他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在耍酒疯。”秦崇州一言蔽之。 赵承曦瞬间意会:“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秦崇州不答,反而低笑道:“你看,他起身了。” 那男子举着杯酒,步履摇晃地走到四皇子面前,道:“来……我敬七公主一杯。” 呼延霆正与别人谈笑风生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顷刻间,气氛僵滞,落针可闻。 “罗公子怕是醉了,这里可没有七公主。”罗公子的同伴匆匆上前搀住罗公子,提醒道。 罗公子身负重任,话都没说完,怎么能退场呢? “我……没醉!”罗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道,“是我忘记……七公主现在是四皇子了……四皇子得陛下如此宠爱,几乎能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了啊。” “罗公子言重了。我尚且不能和皇兄相比。” “说起来,太子殿下回到北周已有些时日了,据说一直在东宫闭门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屑与我们来往。”罗公子的同伴接着话头道,“哪像四皇子这般好客热情啊。” 第241章 见到宋陵修 “皇兄尚且对北周不熟悉,不见客也实属正常。”呼延霆道,“罗公子醉了,先扶下去醒醒酒。” 突然有了这么一出,大家对呼延霆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 “这四皇子果然大度谦逊,有皇家风范。”夏侯芊忍不住夸赞道。 秦崇州轻声问:“曦儿觉得这出戏如何?” “喝醉了还能连贯地说出这么一段话,演技不行啊。”赵承曦托着腮评头论足,毫不客气给了个差评。 “看得出来他们对陵修颇有异议。” “我们也该见见陵修了。” -- 秦崇州认为贸然去虞国公府找虞骋怀略为欠妥,倒不如让虞天佑把虞骋怀带到客栈来。 当虞骋怀被虞天佑央求着,要他去见所谓的“姑奶奶”的时候,虞骋怀一度以为虞天佑被骗了。 “父亲,您快和我去见姑奶奶,免得她等急了。” 虞骋怀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是缺了根筋,无奈道:“天佑,我和你说几遍了,我没有什么姑姑,你自然没有什么姑奶奶。” “我都说是远方亲戚了,您八成是忘了,您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天真的虞天佑如今可是对赵承曦的话深信不疑。 “天佑,你老实和爹讲,你是不是被骗钱了?” “没有啊,姑奶奶还给了我见面礼!” “什么小破见面礼就把你收买……” 当虞骋怀看清虞天佑手里的见面礼时,他噤声了。 虞骋怀对自己的认知也产生了怀疑。 难不成我真有个远房的姑姑? “乖侄儿,还不叫姑姑?” 赵承曦望着面前脸黑沉得像锅底的虞骋怀,笑得戏谑。 虞骋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东陵小陛下和护国侯都来了北周! 还堂而皇之地来找他! 还占他便宜! 不仅占了他的便宜,还占了他一家的便宜! 虞天佑见虞骋怀面色古怪,看上去是认识姑奶奶的,但是好像又很不愿意接受…… 赵承曦拍拍虞天佑的肩膀,笑道:“你父亲害羞呢,毕竟我年纪小,他不好意思开口叫我姑姑。” 虞天佑恍然大悟,说的也是,他这个父亲可好面子了…… 虞骋怀默默握紧了拳头,忽然察觉到两道寒意凛凛的视线。 秦崇州目光不善,警告意味十足。 打不过…… 虞骋怀的拳头默默松开了…… “天佑,你先回府,我有些事要和你姑奶奶商量。”虞骋怀在某三个字上加重了语调,显得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回去后先保密,别和家里人说,我自有安排。” 虞天佑点点头,乖巧地先离开了。 秦崇州先行开口:“虞将军生了个好儿子,天佑性子纯直,难能可贵。” 虞骋怀对赵承曦二人接触虞天佑颇为不满,冷哼一声:“说白了就是太傻了,别人说什么都信。” “这应该是随他爹。”赵承曦毫不留情开涮道。 “陛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口齿伶俐,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你放心,我们是一边的。陵修为了东陵牺牲这么大,我们是来帮他的。” “我可不认识什么陵修,这里也没有这个人。” “好好好,呼延奕行了。” “你们莫不是想把殿下劫走,这可是要引起了两国开战的!” 虞骋怀心怀戒备,他千辛万苦才把宋陵修带回北周,可得看牢了。 “这你可是想多了。” 虞骋怀稍稍安心:“陛下是几时到的?” “今日到的。多亏了天佑,还带我们去参加了四皇子的宴会呢。” 虞骋怀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东陵的陛下和护国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进了贺兰府? 那岂不是把北周的世家子弟都见了个遍? 连四皇子都见着了? “你们一来就进了贺兰府,明天是不是就想进皇宫啊?”虞骋怀表示不可思议。 赵承曦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是想让你带我们进宫见陵修……见呼延奕。” 虞骋怀:…… 虞骋怀清醒过来:“不行,你们不能去皇宫。万一被人知道了身份,这后果你们知道吗?” “你带着我们去,别人只会当我们是虞国公府的人。若是你不带我们去,我们只能自己去了。到时候我们出事了的话,你也逃不了干系。毕竟现在整个周都城都知道我们是你虞国公府的远方亲戚了哦。” 虞骋怀:…… -- 北周皇宫。 “毕曦,侯爷。怎么是你们?”当宋陵修看见虞骋怀带来的两位侍从那熟悉的脸庞时,真是又惊又喜。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陵修哪里还会不明白,他们自然是为了他而来。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宋陵修这次再见到赵承曦,心里荡漾的便是全全然然的友情,再无一丝旖旎。 虞骋怀也知他们三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干脆躲到屋外望风,把空间留给他们。 “陵修,在北周过得可好?”秦崇州见宋陵修神采奕奕,看样子倒是过得不错。 “吃穿不愁。这些日子我在东宫无人打扰,乐得清净。”宋陵修招呼二人坐下。 “再过些日子只怕你也会和我一样,想方设法溜出宫玩。”赵承曦环顾四周,“你这东宫确是富丽堂皇,看来呼延极对你算是不错。” 秦崇州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对赵承曦无可奈何,但又对这份无可奈何甘之如饴:“曦儿,陵修可不像你,总想往外跑。” “陵修,当时我便承诺你,若你不想回北周,便安心留在东陵。你倒好,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直接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赵承曦拧着眉,故作不悦。 “我若和你们说,如何走得了?”宋陵修面上是惯常的和煦浅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们无需介怀。” “就知道你又是这些说辞。” 秦崇州正色道:“我们不能久留在此,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 “对了,陵修。我们昨天见了你的新弟弟呢。”赵承曦道。 “四皇子?”宋陵修讶异,“你们见到了呼延霆?” “岂止,我们还见到了你的未婚妻哦。” 第242章 我的远房表妹? 秦崇州把昨天之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宋陵修。 “你们真是会另辟蹊径。”宋陵修哑然失笑。 “我看夏侯萦对你很有好感哦。”赵承曦忍不住又八卦起来。 宋陵修笑而不语。 秦崇州及时拉回正题:“我看那个呼延霆野心不小,已经设计在世家子弟面前中伤你了。以后你要小心了。” “陵修,你若不想留在北周,我们带你回东陵。”尽管难以实现,尽管后果严重,但赵承曦始终心中有愧,即便两国开战,那也是她欠陵修的。她不该让宋陵修用一生来换天下太平。 宋陵修岂会不知赵承曦所想,只是他决定回北周开始,他便清楚,他余下的几十年只会留在北周。 他已经和虞国公府绑在一起,他若逃走,虞国公府必定会承受他的全部罪责。 毕竟血浓于水,而且他回北周后,虞国公府的人对他也很好,他不可能对他们弃之不顾。 “毕曦,以后不必再说这些话了。我已经选择留在北周,便不会再离开。” 秦崇州了然,说出了关键:“那你就必须坐上那个位置。” 不错,若日后登上皇位的不是宋陵修,莫说宋陵修这个曾经的储君,就连虞国公府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点宋陵修也十分清楚。 在夺嫡这条路上,结果只有赢,或者死。 三人正打算好好商议一番,忽闻屋外一声尖细的呼声。 “陛下驾到!” -- 呼延极见东宫下人都在外院,而主房却是大门紧闭。 呼延极目光落在躬身行礼的虞骋怀身上:“免礼。虞将军怎么在屋外?” “这……” 虞骋怀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解释,房门忽而一动,宋陵修及时出现:“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 “方才儿臣与虞将军议事,不小心弄洒了茶水,于是请虞将军出来稍候,容儿臣更衣。” “原来如此。” 呼延极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虞骋怀,抬步往屋里走去。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宋陵修开口吩咐道。 垂头躬身站在一侧的秦崇州和赵承曦立刻意会,趁机要走。 “等等。”呼延极骤然开口。 众人呼吸一窒。 呼延极扫了两眼秦崇州二人,问道:“这是虞国公府的人?” 虞骋怀强作镇定地回答:“回陛下,正是微臣府中的下人。” 呼延极目光毒辣,指着秦崇州道:“这个人武功不低。” 虞骋怀后背已然湿了一片,道:“陛下过誉了,家仆只怕是入不得陛下的眼。” “朕见虞国公府大有能人在,相信可以好好辅佐太子。” “虞国公府必将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下去。”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朕听闻你总躲在东宫不见人,可是还不习惯北周?” “让父皇担心了,儿臣前些日子确实不适应,现如今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你毕竟是储君,还是要尽早熟悉朝中事务才好。” “儿臣明白。” “虞将军,朕看你方才那个家奴觉得不错,不如就留在太子身边伺候。” “陛下,这不……” 呼延极眼睑一眯:“怎么,虞国公府不是太子的母家吗?一个家仆都舍不得给太子?” 虞骋怀硬着头皮道:“陛下言重了,微臣的家仆也是陛下的子民,全凭陛下安排。” “儿臣觉得方才另一个伺候得颇为细心周到,不如也一起留下。”宋陵修顺势道。 “太子喜欢便留下。虞将军没意见?” 虞骋怀垂着头无奈道:“微臣没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啊…… 真是没想到啊,东陵陛下来北周的第二天居然直接住进了皇宫…… “奕儿,既然你已适应,不如明日上朝。” “儿臣遵命。” -- “呼延极真是眼拙,只看出阿州武功高强,难道他没看出我天赋异禀,聪明绝顶吗?” 赵承曦歪着脑袋,煞有其事地表示不解。 “呼延极确实眼拙。”秦崇州摸摸赵承曦的小脑袋,看向宋陵修,道,“陵修,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此。倒是要委屈你们了。我会下令,让你们有单独的房间,也不必做什么事情。” 赵承曦倒显得兴致勃勃:“你们说还有哪位皇帝住过北周和东陵的两处皇宫?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秦崇州略有担忧:“陵修,你明日上朝,只怕有心的朝臣不会放过你,你可得随机应变。” “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宋陵修嘴角上扬,笑得高深莫测。 -- 虞国公府。 “老爷,夏侯大人来访。” 虞国公正狐疑,这夏侯擎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为了太子和夏侯萦的婚事? “快请,上茶。” 虞国公虽说辈分大,但毕竟夏侯擎是北周首富,面子还是要给的。 夏侯擎大步而至,二人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一番,虞国公才道:“夏侯大人可是有事?” 夏侯擎大手一挥:“抬上来。” 两箱绫罗绸缎和首饰被抬了上来。 虞国公莫名其妙:“夏侯大人,这是何解?” 夏侯擎陪笑道:“真是失礼。昨夜犬子不小心从衣服里掉出来几粒珍珠,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毕姑娘赠与家中两个小辈的见面礼。虽说夏侯家与贵府日后也是亲家,但两个小辈目前还是不好意思受毕姑娘如此大礼。故此,特备小小回礼,聊表心意。” 虞国公听得云里雾里,试探性地问一句:“不知……这毕姑娘是谁?” 这会轮到夏侯擎一脸懵了,毕姑娘是你亲戚,你问我是谁? 夏侯擎回答:“毕姑娘自然是毕曦毕姑娘了。” 虞国公更是奇了怪了,继续问道:“那这毕曦毕姑娘又是谁?” 夏侯擎二丈摸不着头脑,这是在逗我吗? 夏侯擎耐着性子回答:“这毕曦毕姑娘自然是国公的远房妹妹毕曦毕姑娘了。” “我的远房表妹?”虞国公满脸震惊,心里开始把自己的远方表妹过了一遍。 “自然。” “还是个姑娘?”虞国公不可思议,自己的表妹最小的都起码五十了,怎么还可能是个姑娘?真是荒唐。 第243章 宋陵修舌战群臣 夏侯擎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与秦公子尚未完婚,自然是个姑娘了。” “这秦公子又是谁?”虞国公表示,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和妹夫! 夏侯擎发现虞国公好像真的不知道此事,便一五一十把昨日的事告诉了虞国公。 -- 虞骋怀从皇宫回来后,一颗心始终七上八下的。 他居然把东陵陛下和护国侯留在了皇宫? 只能盼着他们别再搞事情了,不然,虞国公府刚直起的腰板怕是要被拦腰砍断了…… 没想到,虞骋怀一进府,便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逆子!跪下!” 虞国公双目含怒,一见虞骋怀便大喝一声。 虞骋怀见虞国公情绪激动,啪地一下跪下了:“父亲,您注意身体,可别激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儿子!”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父亲吗!我多了个远房妹妹这事,还要别人来告诉我?” 虞骋怀心下一凉,这事只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虞国公见虞骋怀沉默不语,道:“我还不了解你,肯定在心里编着话准备骗我!你不必解释了,我已经问过天佑了,他说是你让他保密的。你现在只管告诉我,那姑娘是谁,为何要冒充我们虞国公府的亲戚!” 虞骋怀心中暗骂自己儿子口风这么不严。 “若不是今日夏侯擎来回礼,你还要瞒我到几时?还好我越听越不对劲,对他说自己年迈记性不好,那毕姑娘又暂未上门,所以不知此事。这才打发了他。” 虞骋怀心一横,直接道:“父亲,她是东陵陛下!” 虞国公眼白一翻,差点背过气去。 -- 太子今日上朝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此时朝臣们个个精神抖擞,摩拳擦掌,一双双眼睛在宋陵修身上扫来扫去。 宋陵修长身玉立于右列最前,倒是与其他人形形色色的表情截然不同。宋陵修始终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上去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但笑不达眼底,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趁着呼延极未至,几位朝臣悄悄交头接耳。 “这太子殿下模样是生的好,看上去笑眯眯的,应该很好相处。” “哼,我们北周向来崇尚武力,太子一看就是东陵那些迂腐文人做派,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担我们北周储君之位。” “太子看上去这么温顺可欺,待会儿大家发起难来可有他好受了呢。” 几人眼神交汇,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幸灾乐祸。 相反,虞国公一派却是忧心忡忡。 虞国公走到宋陵修身边,低声提醒:“殿下,您第一次上朝,待会儿只怕有人针对您,还请您提防着些。” “外公放心,奕儿自有分寸。” 虞国公见宋陵修不以为意,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默默叹口气,看来自己这个太子外孙还是心思太浅了,只怕要吃苦头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尖细的内侍声中,开启了今日的早朝。 “陛下,微臣有本要奏。”一位大臣出列,“太子回国多日,却一直闭门不出,不知道是不是身在北周心在东陵啊。” “爱卿多虑了。”呼延极沉沉开口,“太子是奉朕之命,在东宫学习礼仪规矩,风土人情等。而且太子昨日还呈上来一本奏表,太子在里面谈了谈对北周各方面的建议,朕对太子的用心深感欣慰,便命人连夜誊写了数本,让各位爱卿一观。”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第一关就这么轻易被太子过了。 待众人粗略看了遍奏表,无一不是瞠目结舌,议论纷纷。 “陛下,太子这奏表简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啊。” “陛下,微臣以为太子早已被东陵俘虏了心智,如今甚至对北周多年的传统指手画脚,实在是其心可诛!” “陛下,太子在东陵时,曾协助东陵军队对抗我朝,伤我北周士兵。太子若为储君,只怕军心不服啊。” 呼延极听罢,面上反而无悲无怒:“各位爱卿的意思朕知道了,接下来不如听听太子怎么说。” “儿臣遵旨。” 宋陵修面色一凛,双眸精光必现,转身望向最后一位发言的大臣:“孤先回答连大人的问题。” 连大人脸色一僵,太子怎么认识他…… 宋陵修已然回到北周,怎么可能没有筹谋? 这几日闭门在东宫,宋陵修在虞骋怀的帮助下,已经初步了解了朝中势力派别,以及北周政策制度。宋陵修发现与东陵一对比,北周有些方面弊端尤甚,若是他可以改革,或许能让北周更上一层楼。 “连大人说孤曾帮助东陵对抗北周,此言非虚。” 场上一片哗然。 “然,孤在东陵长大,在当年孤的认知里,孤就是东陵人。孤帮自己的国家对抗外敌,何错之有?” 连大人哑然。 “孤如今认祖归宗,从此以后,便一别过往,余生只会是北周人。孤是何处人,便忠于何处,问心无愧。” 宋陵修踱步至殿中央,轻笑一声才道:“至于贺兰大人与闵大人的话,倒让孤想起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以前有一个村子,村民喜吃生肉,导致疾病滋生,苦不堪言。有外村的人劝诫他们吃熟肉,他们却说外村的人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丧失心智,其心可诛。” 宋陵修话毕,殿中传出几声低笑,听出其中含义的人不在少数。 “殿下果然能言善辩,这是将微臣与闵大人比作那茹毛饮血的野人了?” “看来闵大人比野人强一点,至少听得懂人话。” “你……” “闵大人认为孤其心可诛,孤却以为孤之用心良苦可鉴日月!”宋陵修袖子一甩,赫然道,“历史上,北周与东陵开战数百次,有八成以上是北周先发起的,虽各有胜负,但对比两百年的疆土范围,今日的北周与当年并无二异。而且这两百年间,皆是北周先发动战争。通俗的意思是说,这两百年北周用三个字形容就是白折腾,不仅是白折腾,还搭进去了数以万计的生命。” 殿中悄然无声。 第244章 宋陵修舌战群臣2 宋陵修朗声道:“东陵近百年间大力发展经济农桑,致使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而我们北周却只顾着将钱银用于军资。户部可以查查近百年国库的钱银去向,可有三成用于民生?” “孤从东陵一路来到北周,路上所见不乏流离失所的北周子民,面黄肌瘦的孩童,孤倒要问问,是冰冷地图上绘制的疆土范围重要,还是我北周子民一颗颗火热跳动的心重要!” “孤奏表所言,句句肺腑,取东陵之长,补我北周之短。北周好战多年,也是时候修生养息一番了。各位大人若还有疑问,不如直说,孤一定为各位解疑答惑。” 众人默然。 贺兰英见形势不妙,再这样下去只怕朝臣都会被呼延奕拉拢过去。 “殿下,莫不是东陵怕了我们,所以让殿下来危言耸听一番。” 宋陵修闻言反笑:“孤听闻贺兰大人家中两位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打架闹事倒是一流。既然贺兰大人主战,那么更应该以身作则了。若下次开战,孤一定把两位公子寻个前锋的位置,好让贺兰家好好报效北周。” 贺兰英脸色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了贺兰英的前车之鉴,其余人皆是沉默无语,就怕一个不小心,宋陵修就把家里的儿子送去当排头兵。 “孤的奏表中,有三点。第一,重视文臣。孤认为我朝过于重武轻文,敢问现在朝堂之上,文臣可占有四成?又有朝廷命官多少出身草根?孤提议,今后效仿东陵,开展科举,大力提拔有能之士。并且在各地设立学堂,鼓励平民识字学文,为北周培养更多人才。” “第二,因地制宜。北周地域辽阔,但西北地区皆为草原,人烟稀少,大部分百姓都聚集在周都城周边的城镇。我们可以鼓励百姓从事畜牧业、狩猎业,并推动种植棉花。棉花是北周大部分地区最适宜种植的农作物。而皮革、毛制品、棉织品正是东陵缺少的。我们同时修建道路、驿站,可以和东陵商议,在两国边境城池设立固定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加大与东陵的贸易往来。” “第三,修生养息。如今之北周,看似强大,实则中空。养兵养马,耗资巨大。常年的征战让百姓身心俱疲。孤建议,放归士兵,减轻赋税。我们可以根据军功大小,赐予他们土地,鼓励他们进行农业生产,轻徭薄赋,宫中及官员都应尚节尚俭,顺民之情,与之休息。” “若按孤所言,孤可保证,五年后,国库钱银可翻一倍,若达不到,孤愿以死谢罪!” 不破不立,北周如此,他亦是如此。 大家对他的过往心怀芥蒂,他不如趁此机会,一次性将他们得罪个彻底。 场上鸦雀无声。 贺兰英心有不甘,干巴巴地质问:“殿下如此重文轻武,莫不是因为武功是殿下的弱项。北周素来重御射武术,若如殿下这般,只怕对不起老祖宗?” “孤何曾轻武?孤支持重文,亦重武。孤如何对不起老祖宗,按孤所言,可致北周富强昌盛,河清海晏,老祖宗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者,贺兰大人说武功是孤的弱项,五日后是秋猎,到时贺兰大人可要好好指教指教孤的御射了。” 众人脸色铁青,面面相觑,刚才是谁说的太子殿下看起来好欺负的? 这是好欺负的样子吗? 虞国公总算松了口气,与此同时也难免有些鼻酸。 殿下这般优秀,可惜女儿福薄,没有看到…… 呼延极作壁上观这么久,总算面露喜色:“哈哈哈,此等魄力,真乃吾儿啊!” 宋陵修今日舌战群臣,看来是一战成名了。 自此以后,只怕谁都知道这个太子殿下不容小觑。 -- 北周皇宫。 “陛下,奴才打听到太子殿下留下的那两个虞国公府的家仆,在东宫待遇完全不像下人。而且那日虞将军在屋后等候了许久,那两名家仆和殿下反而在屋内。” “仔细查查他们。”呼延极挥手屏退暗卫。 那两个人究竟是谁?能得奕儿如此看重…… -- 夏侯家马场。 “来人,把那匹汗血宝马牵来!” 夏侯萦一声令下,马奴急忙下去牵马。 “殿下,你可别把朝中那些个食古不化的大臣说的话当真。” “阿萦的消息果然灵通。所以阿萦是怕几日后的秋猎我表现不好,特地找我出来练练马是吗?” “练马是其次,主要是想把这匹汗血宝马送与殿下,到时殿下就骑着这马在秋猎上挫一挫那些老头的威风!” 马奴牵来了马。 宋陵修见那马隆颡蛈日,蹄如累麴,毛发油亮,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 “这汗血宝马实属难得,实在过于贵重。我无功不受禄,这马还是算了。” “说什么无功不受禄,到时你要是在秋猎摘得头魁,我也与有荣焉。再说了,一匹马而已,我们夏侯府还不放在眼里!” 宋陵修笑了,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殿下莫要推辞了。这几日殿下可要抓紧和这马培养培养感情。不若先给他起个名字。” “既然是你送的,名字自然由你取才对。” “那就叫小黑!” 小黑?这马分明是棕色的…… 宋陵修只觉好笑,也不反对:“简单响亮,就叫小黑。” 小黑摇摇脑袋,表示不是很开心…… “把本小姐的小白牵上来!” 只见一匹通体雪白,毫无杂色的小白马被牵了过来。 小黑顿时觉得这个名字也不是不好…… 夏侯萦翻身上马,动作利落熟练。 “殿下,我们来比一比如何?” 夏侯萦话音刚落,一甩马鞭,小白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宋陵修却迟迟没有上马。 夏侯萦红衣鲜艳,裙袂飞扬,架着一匹奔腾的白马,有一种张扬桀骜,不加修饰的美。 宋陵修心头骤然一动。 小黑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喘着粗气哼哼了两声。 宋陵修伸手抚了抚马头,安抚道:“小黑别急,我们这就去追他们。” 第245章 四皇子的心思 “不知殿下今日约臣女所谓何事?” 呼延霆笑得讳莫如深,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夏侯芊。 姿色尚可,小家碧玉,难怪会被夏侯萦压上一头,在明艳张扬的夏侯萦身边,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 夏侯芊只觉呼延霆的目光侵略性十足,不免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大家说起夏侯家的小姐,只知道一个夏侯萦。我倒觉得夏侯二小姐温柔娴雅,仪静体闲,更入本殿下的眼呢。” 谁都爱听好话,夏侯芊不免有些羞赧:“殿下过誉了。” “我想想觉得,其实二小姐与我也算是同病相怜。头顶上都有一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兄长或是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比他们差啊。难道就因为嫡庶尊卑,我们就该低他们一等吗?” 夏侯芊想到自己的处境,脸色有些难看,僵着脖子勉强道:“姐姐率直活泼,更惹人喜爱也实属正常,要怪只能怪我不懂得讨人喜欢。” “二小姐这话让人听了可怪心疼的。夏侯萦粗鲁无礼,若不是顾忌她夏侯家嫡女的身份,谁会给她好脸色。” 呼延霆可谓是把夏侯芊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夏侯芊默不作声。 呼延霆目光幽深,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首饰盒放到夏侯芊面前。 “贸然请二小姐相见,这里是我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搭扣一拉,竟是一小盒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夏侯芊眼睛一亮,片刻后才道:“殿下怕是记错了,红宝石是姐姐的最爱。” “我倒觉得这红宝石最衬二小姐。” 呼延霆在深宫多年,岂会不通晓几分人心? 夏侯芊多年笼罩在夏侯萦的光芒下,肯定不乏嫉妒怨恨。送她夏侯萦的最爱不但更得她心,还更能激发她对夏侯萦的妒忌。 “四皇子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女?”夏侯芊也不是傻的,呼延霆这番肯定是另有用意。 “二小姐是否希望以后大家说起夏侯家的小姐时,只会想起你一个人?” “殿下,你是想……” 夏侯芊吓得仓皇起身,面如土色。 她虽然对夏侯萦有怨,但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成大事者,可不能有妇人之仁。” 呼延霆目光灼灼,步步紧逼,逼得夏侯芊退无可退。 “想想如果没有夏侯萦,你就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夏侯萦现在有的一切,都会是你的。尊贵的身份,任你挑选的夫君,要多少有多少的红宝石。没有人会再忽视你,看轻你。” 是啊,如果没有夏侯萦,那该有多好啊。 夏侯芊心动了。 “你放心,不会很难。你只需要把这个药加在夏侯萦的茶水里。这药不会马上发作,谁也怀疑不到你身上。” 呼延霆把药瓶塞进夏侯芊手里,低声蛊惑:“夏侯小姐,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夏侯小姐? 是啊,没了夏侯萦,我就是夏侯小姐,不是什么二小姐。 我就是夏侯家唯一的女儿。 我会嫁给太子,成为北周最尊贵的女人。 所有人都会看见我。 “好,我答应你。” 夏侯芊攥紧药瓶。 “那我就等夏侯小姐的好消息了。记得要在秋猎之前让夏侯服下这药。” “我知道了。” 夏侯芊走后,一个身姿绰约,风情万种的女人从内室走出来。 她妍姿俏丽,艳如桃李,巧笑嫣然地走到呼延霆身侧:“殿下惯会诱骗无知少女。” 呼延霆顺势将她揽入怀里,大手在她的纤腰上摩挲:“那个傻丫头哪里比得了翩翩你。” 于翩翩柔若无骨地靠在呼延霆身上,娇笑道:“殿下真会讨翩翩开心。” “翩翩,你真能操控那个药发作?” “那可不是药,那是蛊虫的虫卵,被人服下就会在体内孵化。这种蛊叫双生蛊,顾名思义就是有两个性命相连的蛊虫,只要我到时杀死我这里的蛊虫,那么另一条蛊虫也会随之死亡并释放毒素。” “真是神奇。翩翩果然厉害。” “可是这种蛊虫有个缺点,就是有延迟性。这条蛊虫死亡,另一条会逐渐衰弱才死亡,所以中蛊者即便毒发也不会马上毙命。” “无碍,反正这毒无解,拖几个时辰也没有关系。只要夏侯萦在呼延奕身边毒发,夏侯家自会怪呼延奕保护不周,到时呼延奕没了夏侯家,又在朝中树敌这么多,我看他这个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坐得稳!” “那翩翩就预祝殿下心想事成。” “翩翩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到时我就封你个贵人,到时你就好好留在北周,不用再回你那个小山村了。” 于翩翩在呼延霆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我生得这般国色天香,你配得上吗? “那翩翩就先谢过殿下厚爱了。”于翩翩莺语婉转,只听得出满满的娇羞。 -- 皇家猎场。 “殿下,我们可不是来郊游的。”夏侯萦瞟了一眼自己马背上满满当当的猎物,再看向宋陵修空空如也的马背,不由得有些焦急。 “我自然知道我们是来打猎的。”宋陵修轻甩缰绳,慢悠悠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那殿下你好歹搭个弓射个箭啊。”夏侯萦见宋陵修一路上闲庭信步般悠闲自在,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阿萦,前面有条小河。我们休息下。” “……好。”猎物还没打到,就开始休息了? 宋陵修从马背上取下个包袱,径直走到百步开外,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 夏侯萦刚打算寻个阴凉的位置,宋陵修却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 二人并肩坐在一颗参天大树的枝丫上。夏侯萦见宋陵修变戏法般从包袱取了一小盒糕点,一脸愕然。 怎么更像是郊游来了…… “殿下,你怎么把弓箭也拿上来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夏侯萦见宋陵修笑得高深莫测,刚要细问,余光中却瞥见一个高大黑漆漆的身影。 “是黑瞎子!” 只见一头体态笨重的黑熊摇摇晃晃地扑向宋陵修方才布置的地方。 “要想在秋猎中拔得头筹,以量取胜不如以质取胜。” 宋陵修勾唇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第246章 夏侯萦有危险 “殿下,你放了什么东西在那里?”夏侯萦又惊又喜,对宋陵修满是崇拜。 “是蜂蜜和蜂巢。”宋陵修揭开谜底,“黑熊喜食蜂蜜,冬天将至,黑熊为了冬眠储藏粮食,必会出来觅食。” “原来如此!殿下,那还等什么,你赶紧射箭。” “先等等。饥饿的黑熊脾气暴躁,难以对付。” 宋陵修可不是秦崇州,可以几箭就制服这么一头庞然大物。 要想猎得这头黑熊,不能蛮干,只能智取。 不知怎么的,那黑熊突然怒吼了一声,来势汹汹地竟朝宋陵修的方向扑来。 “殿下,那熊身上中了几计飞镖!” 宋陵修面色一白,看来有人在暗中激怒了黑熊,很明显是冲他而来。 再这样下去,他和夏侯萦都会有危险。 宋陵修原本只想猎头活熊回去,但如今看来怕是很难实现了。 宋陵修直视着陷入狂躁的黑熊,当机立断,迅速从箭筒抽出两箭,两箭并发,直冲黑熊的一对招子而去。 陷入黑暗的黑熊更为暴躁,疯狂却盲目地拍打宋陵修所在的大树。 宋陵修与夏侯萦迅速跃到另一棵树上。 宋陵修一鼓作气,连发数箭,直冲黑熊的脖颈,脚踝等薄弱的部位。 黑熊体厚,心脏位置有厚重的脂肪保护,想要射中心脏难度太大,倒不如限制它的行动。 黑熊四足的脚筋均被割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树林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脖颈动脉处的血液越流越多,黑熊逐渐没了气息。 宋陵修放出信号弹,便有侍卫很快寻来。 “太子殿下果然英勇,居然猎到了一头黑瞎子!” “你们收拾下,把这黑熊送给父皇。”宋陵修吩咐道。 待清理收拾完毕,宋陵修这才看向身后默不作声的夏侯萦:“阿萦,可还想打猎吗?” 夏侯萦脸色苍白,刚要回答,却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宋陵修及时扶住夏侯萦,发现她嘴唇发紫,是中毒之状。 宋陵修立刻为她把脉。 这是蛊毒? 宋陵修面如死灰,抱起夏侯萦翻身上马,往营帐方向飞奔。 为防丢失,宋陵修将灵芝草药丸留在了大营。 阿萦,我不会让你有事…… 还不等宋陵修回到自己的营帐,夏侯萦中毒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营。 “慎之,我们不如出去骑马。”赵承曦待在营帐里表示很无聊。 “曦儿,你这个性子还是别出去了,免得惹麻烦。”秦崇州安抚道。 赵承曦刚要回话,却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面色凝重的宋陵修抱着昏迷不醒的夏侯萦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好几个太医和夏侯擎等人。 宋陵修把夏侯萦放在榻上,太医们迅速蜂拥上去,但无一不是束手无策。 “夏侯小姐毒入心肺,回天乏术。” 夏侯擎悲痛欲绝:“我不信!你们必须医好我的阿萦!” 宋陵修直接取出灵芝草药丸喂夏侯萦服下。 “殿下,你给阿萦吃了什么?” 人多口杂,吵得宋陵修心静不下来。 “夏侯大人,我在救阿萦的命。你们先出去!” 秦崇州与宋陵修多年默契,一个眼神便可意会。 秦崇州长剑一出,气势凛冽,直接把闲杂人等逼出营帐。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父亲,现在怎么办?”夏侯封心系夏侯萦,也急得满脸通红。 “听闻太子医术过人,我们也只能寄希望于此。”夏侯擎尚存理智,“若阿萦今日熬不过去,莫说是太子,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 -- 宋陵修为夏侯萦细细诊脉,发现她的体内一直有毒素产生。灵芝草无法一直为其消除毒素。 “侯爷,阿萦体内有蛊虫作祟,我必须以自己的血液为诱饵,将其渡到我的身体来。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你放心。” 短短三个字代表的是秦崇州的承诺。 赵承曦忧心忡忡:“这样岂不是你也会中毒?” “管不了这么多了。阿萦因我被人算计,我怎可袖手旁观。” “我这里还有一份灵芝草。”赵承曦从怀里取出枚药瓶。 “谢谢你,毕曦。” “谢什么,这本就是你的。” 二人相视一笑,是朋友间的默契。 宋陵修毫不迟疑就在自己和夏侯萦的手腕上划上一道口子。 伤口相抵,宋陵修暗暗用内力牵引蛊虫。 -- “朕听说夏侯小姐中毒了,怎么回事?”呼延极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父皇,太子正在帐中为夏侯小姐诊治。”呼延霆禀告。 “胡闹,太医是干什么吃的!” “回陛下,吾等医术不精。夏侯小姐怕是……怕是……” “朕进去看看!” 呼延极一甩袖子,就要往里走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陛下,太子正在为夏侯小姐诊治,不容打扰。” 秦崇州的话不卑不亢,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你是……” 呼延极见眼前之人虽然低眉垂眼,但背脊笔直,看不出一丝恭敬之态。 呼延极刚要细问,却听屋里传来宋陵修的声音。 “进来。” 众人一拥而入。 只见夏侯萦虽然依旧是双目紧闭,但脸色明显比方才好太多了。 太医诊脉后,个个不敢置信,喜出望外:“太子真乃神人也,夏侯小姐已脱离危险。” “夏侯府上下必定永记殿下大恩!” 夏侯擎老泪纵横,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经历了大悲大喜,现在恨不得跪下给宋陵修磕几个响头。 “夏侯大人言重了。阿萦是孤的未婚妻,这是孤的分内之事。只是阿萦体内余毒未清,只怕要留在东宫方便孤为她诊治。”宋陵修是担心有人会再次对夏侯萦动手。 宋陵修语气虚弱,大家只当他是劳累过度,并未多想。 “多谢殿下。” -- “翩翩!为何夏侯萦没有死!”原本胸有成竹的事情却失败了,呼延霆气得面色铁青。 于翩翩也是心存疑惑,双生蛊的毒性是蛊虫中最强的,怎么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于翩翩眼中掠过一丝鄙夷,就这般沉不住气还想当皇帝?但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端倪,宽慰道:“殿下,稍安勿躁。” 第247章 见到于翩翩 “如今呼延奕救了夏侯萦,夏侯家对呼延奕感恩戴德,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当时可有发现蹊跷之处?” 呼延霆仔细回忆,道:“营帐里好像有淡淡的血腥味,另外呼延奕面色苍白,像是受了伤……” 于翩翩噗嗤一笑:“看来太子是有什么灵丹妙药,再以血渡之法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可是双生蛊的毒性猛烈,即便太子能保住性命,但依我看,太子现在应该是瞎了呢。” -- 北周,东宫。 “陵修,你看不见了?”赵承曦急不可耐地问。 宋陵修双目失焦,却不见悲色:“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有办法医治?”秦崇州亦是眉头紧锁。 “此蛊毒凶猛异常,连灵芝草也没有办法完全压制。我已经是黔驴技穷。”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宋陵修略有迟疑,片刻才道:“如果他在的话,或许有办法。” 秦崇州会意:“你是说令先生?” 赵承曦无奈道:“可是阿令之前不辞而别,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我马上联系秦严,让他派人去寻令先生。”秦崇州不愿放弃一丝希望。 “天大地大,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宋陵修不由得溢出一丝苦笑。 赵承曦为宋陵修打气:“陵修,别放弃,我们都不能放弃。总会找到的。” “陵修,你失明这件事要先保密。”秦崇州面露忧色,“若是被人知道了,只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 宋陵修以照料夏侯萦病情为由,向呼延极请假暂不上朝。呼延极乐得撮合二人,自然不会反对。 “殿下,先别动,我来扶你。” 夏侯萦见宋陵修突然起身,吓得急忙道。 夏侯萦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以外,并无大碍。她得知宋陵修病情后,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每天为宋陵修忙前忙后,事必躬亲,恨不得眼睛都贴在他身上。 “阿萦,我就是想起来活动活动。你不必扶我。”宋陵修无奈地摇摇头。 “殿下。你现在不方便,可要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 夏侯萦边说边走到宋陵修身边,时刻关注他的动向。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夏侯萦听这话莫名联想到夫君对妻子的感谢,不由得有些羞臊,“如果不是为了救我,殿下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萦,向你下毒之人你可找到线索了?” 宋陵修猜测夏侯家应该有自己的消息网,不然单靠钱财疏通,不可能会这么迅速地打探到各种消息。 “殿下放心。我已经在查了,相信很快就有头绪。” “你今后可要小心。” “我会的。殿下是不是无聊了?不如我给殿下念?还是要传些点心?” 宋陵修不忍拒绝,点头道:“那就念念我上次未读完的游记。” 院子里,赵承曦托腮坐在石桌旁,幽幽地道:“想我堂堂一国之君居然沦落到看门的地步,再想想常一他们,现在正在客栈逍遥自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秦崇州伫立在赵承曦身旁,低头将赵承曦一缕松散下来的碎发拂至耳后:“我们又没有办法将他们带进皇宫,只能委屈曦儿了。” “委屈倒是不委屈。”赵承曦正色,“陵修如今特殊情况,在皇宫又还没有可靠的耳目,我们当然能帮多少帮多少了。” “这件事很明显是为了破坏陵修和夏侯家的联盟,呼延霆的野心路人皆知。” “阿令也不知道在哪,真是难办。”赵承曦不禁叹气。 “曦儿,你回房休息会儿。”秦崇州见赵承曦面带倦色,不忍道。 赵承曦起身伸了个懒腰:“确实有些累了,那我休息一下,很快就出来陪你。” “好。去。” 秦崇州捏捏赵承曦的脸蛋,只觉扮做侍卫的赵承曦特别娇俏可爱,眉梢只有爱意,哪有倦意。 赵承曦回房后,秦崇州忽然察觉到一阵轻微的动静,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秦崇州霎时间警惕起来,循声望去,不远处的月亮门处出现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见了秦崇州也不怕,径直向秦崇州走过来。 “这里是东宫内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秦崇州目光锐利,冷声喝道。 “这位侍卫大人,我不小心迷路了,能不能为我指个路?” 声音婉转悦耳,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央求。 若是一般侍卫,只怕会不假思索便答应下来。但秦崇州可不在此等行列中。 东宫守卫森严,内院以外还有两重守卫,迷路可以顺利通过两重守卫来到内院? 想必此人不可小瞧。 只是看她步履轻浮,倒是不会武功。 秦崇州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深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可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或是不懂武功就放松警惕。 “站住。” 面对秦崇州的威吓,那女子充耳不闻,越走越近,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秋水暗含,频送秋波。 秦崇州面无波澜,目光凛凛,紧盯眼前之人的动作,已是准备攻击的状态。 于翩翩有一丝意外。 这人居然对我的美色不为所动?真是难得一见,不如留他一命。 看他生得又颇为英俊,可惜只是个侍卫,不然配自己倒是可以。 “大人,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只是个弱女子,你吓到我了。”于翩翩故作惧怕,语气娇弱。 秦崇州怎会与她废话,所谓先发制人,秦崇州正打算出手,耳朵一动,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早已率先做出反应。 秦崇州后退几步,与于翩翩拉开距离,瞬间切换成防御模式。 “阿州,我来陪你啦。” 赵承曦踏着欢快的步子,显然已经恢复了精力。 “曦儿,来我背后。” 赵承曦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站到秦崇州背后,探出头来观察于翩翩。 “这位姑娘生得真好看。”赵承曦由衷称赞。 于翩翩见秦崇州和赵承曦这般表现,也猜出二人关系,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快。 亏我刚才还想着这个侍卫高大英俊,没想到眼光这么差劲,竟看上这种平平无奇的小侍卫。 第248章 它会让你蜕变 难得遇上一个有点兴趣的,居然有主了。 不过这倒是让于翩翩更有兴趣了。 于翩翩眉眼一弯,笑得阴鸷又妖媚,抢人的东西才最有意思了。 “这位小侍卫眼光倒是不错。不如你和这位大人说说,我只是想问个路,可没有恶意。” 赵承曦可不是好糊弄的,在秦崇州和一个陌生人面前,又岂会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 “曦儿,小心,此人不简单。”秦崇州提醒道。 赵承曦戒备看向于翩翩:“姑娘,这边是死路,你不如往回走。” 于翩翩见状,半屈膝施了个礼:“那就谢过两位大人了。” 于翩翩眼皮一抬,顷刻间从袖中甩出一排毒针,袭向秦崇州二人。 秦崇州本欲闪身躲过,又恐伤及赵承曦,抽剑抵挡。 岂料于翩翩紧接着抛出个烟弹,毒烟弥漫,秦崇州和赵承曦闭气不及,都略有吸入。 “我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哦,哪怕你们吸入一丁半点,都会生效。” 赵承曦瞬间感觉全身麻痹无力,秦崇州要分神保护赵承曦,一时不察,正想运功抵抗,却猛觉内力无法运转,力气渐失。 “而且一旦运功,毒性便更容易发挥哦。”于翩翩迟来的提醒。 烟雾散去,于翩翩走近,居高临下睥睨着瘫坐在地的二人。 “你们两个难得让我有些兴趣,就留你们一命好了。” 于翩翩摸出一枚药丸,娇笑道:“这个宝贝是我两年前制出来的,一直在等着它的主人。” 于翩翩在秦崇州面前弯下腰,端详了他两眼:“虽然你只是个侍卫,但我也先将就下好了。来,吃了它。” 秦崇州冷眼不语。 “你要是不吃了它,那就是她吃哦。”于翩翩指了指赵承曦。 赵承曦想开口阻止,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话,眼睁睁地看着秦崇州把那枚黑色的药丸服下。 于翩翩满意地站起身:“放心,待会儿你们就可以动了。” “这是什么药。” 于翩翩诧异地看向秦崇州:“你居然还能说话,看来武功不错嘛。那我得赶紧走了。” 于翩翩的脚步顿了顿,留下诡异的一句话。 “这可是个好东西,它会让你蜕变。” -- “陵修,阿州他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赵承曦心急如焚地问。 宋陵修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确实查探到侯爷体内有蛊虫,只是那蛊虫很安静,侯爷的脉象也并无异样。也就是说蛊虫没有对侯爷的身体产生伤害,所以一时间我也无法确定这蛊虫是何种类型。” 秦崇州颔首:“我运功自如,也无病痛,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照你们的描述,看来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呼延霆的人了,当初阿萦的毒想必也是出自她手。” “哎,早知道我就不去找你了。如果不用保护我,你一个人肯定能对付她。” 赵承曦眼睛微红,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曦儿,怎么能怪你,是我轻敌了。” 秦崇州话音刚落,忽觉心头一痛,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的感觉,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秦崇州一时没有细想。 -- 夜凉如水,秦崇州躺在床上,一时辗转难眠。 “它会让你蜕变。” 秦崇州脑海里浮现出于翩翩留下的这句话。 这话说的诡异,让他心有芥蒂。 此人下毒手法如此诡谲,实在是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曦儿睡着了没有。她今日这般担心,怕是休息得不好,不如明日给她准备些好吃的,让她开心开心。 一阵钻心的痛打断了秦崇州的思绪。 是蛊毒发作了吗? 秦崇州起身盘腿而坐,试着运功调息,但刚才的痛觉又消失不见了,仿似幻觉一般。 秦崇州正狐疑,门外的动静让他目光一凛,待辨认出是熟悉的步调后,秦崇州的眸光瞬间柔和下来。 去年,赵承曦也是像今日这般,半夜摸进他的房间,然后说要到屋顶看星星。 好像过去了很久,但又历历在目。 方才刚刚消失的痛意陡然间卷土重来,加剧数倍。秦崇州捂住心口,这是怎么回事? “阿州,你睡了吗?” 门外传来赵承曦轻轻的叩门声。 “曦儿,进来。” 秦崇州强忍着痛楚下床,面色如常。 “你怎么还没休息?身体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秦崇州在黑暗中依旧能将赵承曦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在眼里,伸手抚开赵承曦微蹙的眉头:“没有不舒服,只是还不困。” 痛感好似又加剧了些,秦崇州忍不住眉头一跳。 这痛楚来得蹊跷,他不想让赵承曦担心。 赵承曦没有察觉,展开双臂环住了秦崇州的劲腰,靠在他的怀里:“我们很快就会找到阿令的,他会治好陵修的眼睛,也会治好你的。” 锥心刺骨的痛感铺天盖地般向秦崇州席卷而来,秦崇州忍耐力极强,除了额角暴起的青筋泄露出他在承受难言的痛苦外,秦崇州神色自若,伸手在赵承曦的后背抚了抚,语气如常:“好,会的,我们都不用担心。” “等帮陵修了结了这些事,我们就回东陵大婚。以后我们住在一起好不好?反正后宫也只有你,我们住在一起,我就废了后宫,把适龄的宫女都放出宫去婚嫁。你这么招人喜欢,到时候肯定把那些小姑娘迷得晕头转向的。我可不能留着她们。” 赵承曦忍不住畅想未来。 秦崇州也难免设想以后的生活,设想越幸福,痛楚便越深,就像有东西在啃咬他的心脏一般。 “都依你。陛下说怎么办,微臣就怎么办。” 赵承曦察觉到秦崇州声音有一丝无力,问道:“阿州,你是不是困了?” “确实有些困了。”秦崇州顺着赵承曦的话回答。 “那好,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赵承曦依依不舍地松开秦崇州,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房间。 秦崇州凝神注意着赵承曦的脚步远去,骤然放松,猛地气血上涌,吐出一口鲜血。 让我蜕变的东西…… 秦崇州心绪愈发不安起来,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第249章 秦崇州毒发 “侯爷,你是说你一想到毕曦,心就会痛?” “不止是想,和曦儿接触也会痛,像现在这般说到她也会痛,但是现在的痛楚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宋陵修澄思寂虑,已有答案:“我猜测,侯爷你中的是情蛊。” “情蛊是何物?” “我也只在一本医书上看过关于情蛊的寥寥几句描述。据书上记载,一名女子为了约束自己朝三暮四,风流成性的夫君,以自己的鲜血喂养蛊虫,炼制情蛊,种在她夫君身上。她夫君一旦想到别的女子,或者与别的女子有染,就会疼痛难忍,苦不堪言。意思是说,情蛊蛊虫会使中蛊者只对蛊虫的主人一心一意。” “荒谬。所以我身体里的蛊虫要求我对那个妖女一心一意?而曦儿反倒成了第三者?” “蛊虫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哪里会知道人所思所想。” “此蛊可有解?” “此蛊无毒,如果不触发,对人体根本无害,无害又何须解?我方才为你探脉,发现你的经脉有所损伤,只怕是蛊虫所致。若长此以往,会伤及基底,有损寿命。” “此蛊非毒,却直击我弱点,阴狠至极。” “为今之计,你唯有减少了和毕曦的接触,最好也可控制一下自己的思绪,切莫动情。等找到令先生之后,看他是否有别的办法。论毒,他可比我在行多了。”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曦儿,我怕她知道了,为了救我要和我恩断义绝。” 秦崇州苦笑。 -- 赵承曦见这两日秦崇州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就连宋陵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平稳了不少。 可是苦了秦崇州,日日受噬心之痛的煎熬,还要强作精神,若无其事。 宋陵修虽然看不见,但听秦崇州还是想往常一样和赵承曦相处,也可想而知秦崇州的痛楚。 “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你的心脉受损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灵丹妙药都救不了你。” “我发觉疼痛有加剧的迹象。” “此蛊实在厉害。”宋陵修忧心忡忡,“侯爷,切莫动情啊。” “感情之事,又岂是控制得了的?”秦崇州眸光黯淡,“你越想控制,越失去控制。” “不如告诉毕曦,只要你们不见面,总是能减轻些疼痛的。” “她晚知道一天,就少难受一天。等找到阿令,事情顺利解决,她也不用担心了。我一个人痛就够了,何必要她也陪我一起辛苦呢。” 宋陵修苦笑:“以前我只觉得你生性冷淡,心里只放得下家国情怀,对儿女情长毫无兴趣。没想到如今的护国侯居然会深陷情蛊的折磨。” “以前的我也没有想到,真的会出现那样一个人。” 熟悉的痛觉传来,秦崇州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痛苦。 但脑海中一旦浮现出赵承曦的一颦一笑,他亦觉得幸福和满足,即便这种幸福与痛苦相伴,他也甘心如芥。 -- “没想到你这么能忍,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秦崇州独自守在院子里的时候,于翩翩又出现了。 “交出解药。”秦崇州长剑直指于翩翩。 “情蛊没有解药,你的太子殿下不是擅长医术吗?他没告诉你吗?”于翩翩笑得促狭。 “你是四皇子的人?” “哼。”于翩翩不屑地冷哼一声,“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个四皇子又自以为是,又蠢得要死,我怎么可能是他的人。不过是本姑娘心情好,与他玩玩罢了。” “你说如果你死了,蛊虫还会受你影响吗?” “你想杀我?”于翩翩肆无忌惮,“现在是不是很痛啊?你杀不了我,情蛊不会让你伤害我。你只要有伤害我的念头,情蛊就会发作。而且,我死,你也会死哦。情蛊忠诚,如果我死了,蛊虫就会吃掉你的心,将你活生生咬死哦。” 于翩翩打量了一番秦崇州,啧啧称奇:“你做个侍卫当真是屈才了。这么能忍?如果不是我相信自己的蛊术,我都要怀疑情蛊失灵了。” “我迟早杀了你。” “只怕在那之前你就先痛死了。这么执着干嘛?我这么美,难道配不上你?你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派人去四皇子那找我。我可以帮你减轻疼痛,直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记住了,我叫于翩翩,等你哦。” 于翩翩上下打量了眼秦崇州,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个男人,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 “阿州,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赵承曦兴高采烈地跑进屋,双手背在身后,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赵承曦明媚的笑靥印在秦崇州眼里,让他心里骤然一痛。 “阿州,你怎么脸色不是很好?”赵承曦走近关切地问,“我看这两天你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无碍,没休息好罢了。”秦崇州转移话题,“曦儿,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在背后?” “整日待在这实在无聊,我昨天和陵修要了块玉石。”赵承曦邀功般地凑近,倏忽把手里的东西捧到秦崇州眼前,“你看看,我给你雕了个小人。” “雕得真好看。”一阵阵剧痛袭来,秦崇州泰然处之,把小人石雕握在手里,细细欣赏。 “你看这个小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还板着个小脸,像不像你?” 秦崇州摩挲着手里握而生温的玉石:“很像,曦儿的手艺真好。” “等回了东陵,我再学学编个络子,把它串起来给你挂在腰上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赵承曦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秦崇州,满是期许。 “很喜欢。”喜欢到心痛难抑,喜欢到甘之如饴。 赵承曦拿过玉石小人,翻来覆去地摸索,“我看看我要在哪打孔呢?在头顶吗?好像不是很合适……阿州,你说……阿州!” 秦崇州口鼻遽然间不断涌出鲜血,无法控制,源源不绝。 赵承曦手忙脚乱地搀扶秦崇州坐下:“我马上去找陵修,你坚持住!” 第250章 情蛊无解 秦崇州试着运功调息止血,目光蓦然落在地上,一片碎石。 真是可惜了曦儿的一片心意,她怕是吓坏了,看来是瞒不住了…… -- 宋陵修帮秦崇州止了血。 “陵修,阿州到底怎么样了?这几天不是都好端端的吗?怎么会突然吐这么血?” 赵承曦面色煞白,心急如焚地追问。 “曦儿,我没事,你无需担心。”秦崇州轻描淡写。 宋陵修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赵承曦可不好糊弄,眉头一皱:“不对,你们有事瞒着我。” 宋陵修未言先叹了口气,才缓缓道:“毕曦,侯爷中的是情蛊。” “情蛊是什么?” 宋陵修堪堪解释了一遍。 “所以,意思是阿州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赵承曦鼻头一酸,骤然落下两行泪来。 “曦儿,你别难过……” 看到赵承曦这般,秦崇州心里又酸又痛,苦楚更甚。 “侯爷,切莫动情。”宋陵修适时提醒道。 赵承曦会意,当机立断,迅速抹干净眼泪,眨眨眼睛,把眼眶的泪水憋回去,扯出来个又勉强又难看的笑来:“我没有难过啊。陵修,即便是你,也想不出来医治的办法吗?” “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帮侯爷护住心脉,缓解疼痛罢了,终究是指标不治本。还是要尽快找到令先生才行。” “那阿州,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来打扰你了。你也不必担心我哦。” 赵承曦飞快地说完,还想走近看看秦崇州,但终究是止了脚步,迅速转身跑出了房门。 秦崇州收回目光:“陵修,要麻烦你照顾下曦儿了。” “放心,你们两个我都会照顾好的。” -- 赵承曦知道秦崇州内力好,可以察觉到很远的动静。直到跑回房间,赵承曦靠在房门上,慢慢地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几天她和秦崇州相处的场景在脑海里回放,历历在目。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一起打打闹闹。 在这些美好的回忆里,只有她自己是享受的,惬意的,而秦崇州却在忍受着难言的痛苦。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秦崇州惯来能忍,赵承曦甚至无法根据秦崇州的表现,想象是怎么样的痛楚。 宋陵修说是噬心之痛。 噬心之痛是何等的痛楚啊。可秦崇州却选择默默忍受,无非是不想让她担心。 赵承曦,你真没用,身为一国之君,连自己的男人都保护不了。 “本来五个人来的,现在倒好,正剩了我一个人了……也没有个伴,玩也玩不好!” 牛莲儿一边嘟囔着,一边闷闷不乐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真是的,都去找什么令先生,天大地大,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不就是大海捞针吗?与其大海捞针,还不如向上天祈祷,祈祷这个什么令先生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下来!” 牛莲儿小声巴巴地抱怨。 还没吃完一碗饭,牛莲儿啪的一下脸摔进饭碗里,昏迷不醒。 -- 牛莲儿朦胧间骤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清醒过来。 牛莲儿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凭借之前的经验,很明显,她又中药了。 牛莲儿也懒得挣扎,环顾四周。 她应该是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面前站着一个看上去颇为瘦弱的白衣少年,长相一般,是丢进人群都找不到的长相。与他的脸不匹配的是他周身的气场,明明面无表情,却蓦地有种阴冷的气息。 “你是谁?”白衣少年启齿,声音像见不到阳光的角落生长的藤蔓,泛着不喜人的湿气,不由得让人打了个寒颤。 “是你先抓我的,还问我是谁?我还没问你是谁呢?”牛莲儿毫不客气地回怼。 “不说的话,就杀了你。” 牛莲儿脖子一缩,回答:“我就是个小姑娘,是个弱女子……” “说你和谁来的,你的主子是谁,你们是不是要找什么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牛莲儿眼睛一转,装无知。 “不懂我就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我不怕!”牛莲儿脖子一横,无所畏惧。 “这么不怕死,倒像是毕曦的人。” 牛莲儿眼睛一亮:“你认识陛下?” 少年嫌弃地撇撇嘴:“这么蠢,确实是毕曦的人。” 牛莲儿气得咬牙:“你在诈我!” “说,找令先生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令先生?” “我听你说的。” “我那么小声的碎碎念,你都听得到?” “……” 毕曦的人真的很喜欢说废话。那个越王世子是这样,这个毛丫头也是这样…… “我干嘛要告诉你!” “因为我是令先生。” 牛莲儿狐疑:“你是令先生?令先生不是个半老头子才对嘛?” “带我去见毕曦。” 见阿令面色严肃,不像作伪,牛莲儿信了八分。 看来向老天祈祷是有用的啊。令先生真的从天而降了! -- 赵承曦听说找到阿令了,乐得差点从原地蹦起来,又听说居然是牛莲儿找到的,又心存一些怀疑,如今见了面前的少年,失望之色尽显。 “我就知道莲儿不靠谱,根本不是阿令。” “说我不是,那我走了。” 阿令抬步欲走。 “阿令!”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赵承曦飞快拦着少年,“真的是你!你易容了?” “嗯,为了方便。说,找我做什么。” -- 待阿令为宋陵修和秦崇州诊治过后,赵承曦为了避免和秦崇州见面,特地把阿令带到另一个房间。 阿令忍不住道:“我才离开多久?你们三个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一个瞎了,一个中了情蛊,一个这么憔悴。” “他们可有办法医治?” 阿令指了指宋陵修:“他的问题很简单。你男人的情况,有点棘手。” “令先生,情蛊可有解?”宋陵修问。 “情蛊无解。” 赵承曦眸光一暗。 “但是可降。” 赵承曦气得不行:“阿令,说话一口气说完好吗?什么时候了还打谜语!” “情蛊特殊,是以人的血液喂养,认主,忠诚。即便是蛊虫天敌雪蟾的涎液,也只能让情蛊的蛊虫休眠。” 第251章 太子真的瞎了 宋陵修疑惑:“雪蟾是蛊虫的天敌?这医书上倒是没写。” 阿令解释:“这是我家乡的老人口耳相传下来的,外人并不知道。之前赵璋谋有一只雪蟾,所以我供他驱使,以交换雪蟾的涎液解我身上的蛊毒。如今他的雪蟾在我手里,所以你的蛊毒并不难解。” 赵承曦催促道:“让蛊虫休眠,然后呢?” “雪蟾涎液会使蛊虫虚弱进入休眠,然后在他身上种下另一只情蛊,即是你的情蛊。情蛊至忠,一旦两只蛊虫相遇就会进行厮杀,各自为自己的主人扞卫主权,直到只剩下一只蛊虫。” 赵承曦惴惴不安:“这个办法听上去好血腥……是不是会让人很痛苦?” “痛苦是肯定的,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如何保证剩下来的是我的情蛊呢?” “你男人钟情于你,你的情蛊就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了,我再让那只蛊虫弱化休眠。这样你的情蛊还赢不了,我只能说趁早分了。”阿令嗤之以鼻。 “那必须赢啊。”赵承曦踌躇满志,信心满满,“那快来,要怎么做我的情蛊?” “这就是棘手的地方。培育一只情蛊要每日以鲜血喂养一年,才能成功。如果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则需要养蛊者大量血液。我怕你这个小身板受不了。” 宋陵修到嘴边的“龙体为重”最终还是默默咽下,他知道赵承曦势在必行。 “没关系,来。我的男人,我来守护。” “那好,我先说,这七天时间里,你会很辛苦,做好准备。” “好,这事你们可别告诉他。他之前瞒我瞒得这么紧,我也来试试。” -- “四殿下,这次又找臣女,所谓何事?” 呼延霆问夏侯芊:“二小姐,夏侯萦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夏侯芊面色不悦,她也没想到夏侯萦居然能逃过一劫。 “四殿下,有话就直说。” “夏侯萦如今在东宫休养,我想让你以探望夏侯萦为由,查查太子的身体情况。” “殿下,臣女不是你的手下,臣女也不想掺和进殿下和太子殿下的争斗中。” “我知道。”呼延霆早已洞悉了夏侯芊的心思,“你想等夏侯萦死了可以代替她嫁给太子嘛。我告诉你实话,呼延奕为了救夏侯萦,很可能已经瞎了。” 夏侯芊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对夏侯萦这么好!” “或许是因为夏侯家的势力,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喜欢上了夏侯萦。无论是哪个原因,你都没机会了。”呼延霆走近,捏起夏侯芊的下巴,轻抚了几下,“反正呼延奕也瞎了,你难道还想嫁给个瞎子?不如做本殿下的女人。一个瞎子如何继承大统,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 夏侯芊有些许动摇,试探地问道:“太子殿下真的瞎了吗?” 呼延霆松开手指,捻了捻手指上残留的脂粉:“十有八九。还要靠你去查探查探。” 见夏侯芊有所犹豫,呼延霆补充道:“这对你来说,并不难。你就当进宫探望下夏侯萦,联络一下姐妹感情。” 夏侯芊思索片刻,她去做这件事确实无人怀疑,若是能确认太子殿下真的瞎了,她也可以早做打算。 “好,我答应你。” -- 北周,东宫。 “姐姐,父亲让我和阿封来看看你,身体可好了?”夏侯芊拉着夏侯萦的手关切地问。 “我都传信和你们说了啊,我已经没事了,还要你们跑一趟。”夏侯萦拉开夏侯芊的手,招呼道,“别站着了,快坐!” “阿姐是怕我们来打扰她和殿下的二人世界。”夏侯封调侃道。 夏侯萦抖抖眉毛:“阿封,几天不见又欠收拾了?” “阿姐,你这么凶被殿下看到了,小心殿下不要你!”夏侯封有恃无恐,龇牙咧嘴地朝夏侯萦做鬼脸。 “对了,怎么不见太子殿下?我们来到东宫也应该向殿下请安才是。”夏侯芊问道。 夏侯萦随便寻了个借口:“殿下昨天有些着凉了,在休息呢。” 夏侯芊又问道:“可让太医看过了?殿下身份尊贵,可要注意些。” 夏侯萦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姐姐,我看这东宫富丽堂皇,可否带我们逛逛,参观参观。” “好啊,小事一桩,我现在对这里可熟了。”夏侯萦一拍胸口,答应下来。 夏侯封又是一句开涮:“哎哟,阿姐这个女主人的范够足啊。” 夏侯芊心里泛着酸气,只能笑眯眯地看着姐弟两打闹。 -- “这里过去的院子是殿下的住处,殿下在休息,我们就别过去打扰他了。我带你们去花园看看,花园可好看了,比我们家好看多了。” 夏侯萦热情地为夏侯封和夏侯芊介绍。 夏侯芊赞叹道:“不愧是东宫的花园,都秋天了还是花团锦簇。” “我们过去那边吃点点心,我让人准备好了。”夏侯萦指着花园中间的亭子说。 夏侯芊低着头,悄悄对夏侯萦说:“姐姐,你和阿封先去。我要去方便一下。” “要不要我让人带你去?” “不用了,姐姐刚才介绍过了,我认得路。” “那好,我和阿封在那边等你。” “好,我很快回来。” -- 宋陵修独自坐在房间,忽然听闻门扇一丝响动,开口问:“是谁?阿萦,是你回来了吗?”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回答:“殿下,夏侯小姐让奴婢来传话,夏侯小姐要陪夏侯家的少爷和二小姐,要晚些才能来陪殿下了。” “好,孤知道了,退下。” 夏侯芊心有余悸地疾步离开。 原来太子真的瞎了! -- 贺兰府。 呼延霆喜笑颜开:“舅父,我已查探到呼延奕确实瞎了。” 贺兰英也不免一乐,再次确认地开口问道:“此事当真?” 呼延霆说得胸有成竹:“千真万确。” “那我们就在众人面前揭露此事,看他还怎么当这个太子!” “舅父可有好计谋?”呼延霆眼里闪着阴狠的暗芒,这一次他一定要把呼延奕拉下马! 第252章 宋陵修立威 “我明日就向陛下上奏,就说太子殿下箭术了得,当时捕获黑熊的英姿无人有幸得见,实在可惜,不如让太子殿下去较武场,为各位侍卫将士演示指点一番。有此机会让太子一展雄风,陛下怎么会不同意呢?” “哈哈哈!”呼延霆笑得开怀,“舅父厉害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 较武场。 就连呼延霆也没想到,宋陵修居然是坐着轮椅,被夏侯萦推着来的。 呼延霆心里冷笑,果然是瞎了呢,我倒要看他怎么应付。 恭候多时的贺兰英和呼延霆上前行礼。 呼延霆假模假样地说:“皇兄可是身体不适?怎么坐了轮椅来?” “昨日不慎扭伤了脚,无碍,不妨碍今日练箭。” 宋陵修目光平和,看不出异常。 呼延霆腹诽,空城计罢了,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大伙都在等殿下开第一箭呢。”贺兰英急不可待道。 “贺兰大人倒是心急。只是这第一箭至关重要,不如换个玩法如何?” “殿下的意思是?”贺兰英心想,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不若贺兰大人头顶着这个苹果站到靶子那,殿下蒙眼来射如何?”夏侯萦适时掏出一个苹果和一条缎带。 贺兰英吓得双股颤颤,这是要我的命啊! “殿下开玩笑的?” “贺兰大人不是在陛下面前称赞殿下的箭术吗?怎么,大人这是不相信殿下了?”夏侯萦笑得狡黠。 “微臣自然相信殿下,只是……” 贺兰英话还未说完,呼延霆急忙打断:“贺兰大人既然相信殿下就试试。” 呼延霆给了贺兰英一个眼神,试图让他答应。 他确信宋陵修只是故弄玄虚,好让贺兰英自己取消这个第一箭。 贺兰英岂会不知呼延霆所想,可是性命攸关,他怕啊。 “既然贺兰大人不愿意,不如就取消这个第一箭。孤直接看看大家的箭术。” “微臣愿意。”贺兰英咬牙道。 当贺兰英顶着苹果,看着蒙住眼睛的宋陵修拉弓对着自己的时候,他后悔了。 管太子是真瞎还是假瞎啊,自己的命最重要啊。 眼见着利箭袭来,贺兰英条件反射,抱头跌坐在地上。 场上顿时一阵欢呼。 只见一支箭稳稳扎在了靶心,上面还挂着一个苹果。 “殿下威武!殿下威武!” 宋陵修赢得满堂彩。 呼延霆面色阴沉得厉害,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他居然没瞎! -- “夏侯芊,你居然骗我!” 夏侯芊刚进门便挨了呼延霆的一巴掌,冲击之大让她撞到门板上,又摔到地上。 “四殿下,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夏侯芊狼狈的爬起来,不甘心地问道。 “你还有脸问!是你和我说呼延奕瞎了,我才设计他在众人面前射箭,好戳穿他的谎言。没想到白折腾一趟,呼延奕不单卖没瞎,还在大家面前出了一场风头。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文武双全,恨不得把他捧上天了!” 呼延霆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夏侯芊连连摇头争辩道:“不可能,我是亲眼看见的!太子殿下什么也看不见!难道……难道我被骗了……” “夏侯芊,你害我出了这么大的丑,你说本殿下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呼延霆走近两步弯下腰,阴沉的脸在昏暗的阴影下显得格外可怖。 “殿下,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人骗了!肯定是夏侯萦骗了我!” 夏侯芊有些怕了,跪着急忙辩解道。 “夏侯芊,你的确比不过夏侯萦。长得一般,脑子不行,野心倒不小。” 呼延霆直起身,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两步,启齿唤道:“翩翩,出来。” 于翩翩依旧是千娇百媚地出场:“殿下,可有事吩咐翩翩?” “这个女人我看得实在碍眼,但是又不能除了她。为了避免她说出些不该说的话,你就把她毒哑了。”呼延霆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夏侯芊惊惧万分,连忙求饶:“殿下,我错了!求殿下饶了我!以后殿下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可是你没用了啊。夏侯萦一定对你起疑了,我可不敢用你了。”呼延霆催促,“翩翩,愣着做什么?快动手啊。” 于翩翩却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殿下,翩翩觉得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在于殿下你太蠢了,中了那个太子殿下的圈套,怎么能怪人家小姑娘呢?” 呼延霆面容僵硬,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呵斥道:“于翩翩,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居然这样和我说话!” 于翩翩频频摇头:“啧啧啧……殿下你这样可不行,自己蠢还不让别人说,这样怎么能认清自己的问题呢,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哦,翩翩忘记了,殿下从小就被当成姑娘养,男子气概自然和殿下没什么关系了……” 呼延霆颈边青筋暴起,于翩翩完全触到了他的雷区,当公主的那段时间是他最耻辱的记忆,于翩翩居然敢讽刺他! “于翩翩,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我就会忍你吗?不过是一个偏远山村出来的野丫头罢了。我告诉你,凭你今天的这些话,我就能端了你的那个破地方!” 于翩翩毫不忌惮,耸耸肩表示无所谓:“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那个破地方本姑娘也不会回去了,随便殿下处置。殿下花钱请了我,我本该为殿下出力,可是殿下实在蠢得翩翩看不下去了,这钱赚了也不开心啊……” “于翩翩,你还好意思说?你一没帮我毒死夏侯萦,后来混进东宫又没查出呼延奕的病情,你说你有什么用?就会吹嘘自己的毒术怎么怎么厉害,我看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于翩翩脸色一僵:“我的毒术殿下不相信?要不殿下试试?要生还是要死,还是生不如死?” 呼延霆一惊,也怕于翩翩乱来,警告道:“于翩翩,你敢对我出手?我可是北周四皇子!” 第253章 收拾夏侯芊 “你看我敢不敢?” 还不等呼延霆说话,于翩翩不介意地抬手,一枚毒针不偏不倚地射中呼延霆的胸口。 呼延霆痛呼一声,迅速拔了毒针,扯开衣服一看,伤口周围已经出现肉眼可见的黑色毒素在蔓延。 “于翩翩!快给我解药!” “那就要看殿下的表现了,要是惹到翩翩不高兴了,解药就不乐意做了。” “于翩翩。”呼延霆硬逼着自己语气软下来,“翩翩,我错了,你就原谅我。” “殿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滑稽啊。”于翩翩捂着嘴笑了几声,“可惜我最不信男人了,还是我的毒最靠谱,想让谁听话谁就听话。”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个侍卫痛死了没有,怎么还不妥协来找我…… -- 夏侯芊早已趁着呼延霆和于翩翩争执的时候溜出了房间。 真是两个疯子…… 夏侯芊平静心情,准备回夏侯家,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侯芊心头一颤,强作镇定地走过去,笑着问道:“姐姐,你怎么在这?” 夏侯萦却神色凝重,没有一丝笑意:“那你又怎么在这?我的好妹妹。” “我就是随便逛逛,现在正要回府呢。” “哦?看来是和四殿下聊完了啊。” 夏侯芊原本强作笑颜的脸瞬间龟裂,心想,说不定她就是想诈我,冷静,她没有证据。 “姐姐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那姐姐我就从头到尾慢慢说给你听。”夏侯萦冷笑,眼里尽是失望,“我虽然有时候粗枝大叶,但我可不蠢。身为夏侯家的人,我在外向来注意饮食安全,只有在自己人面前才不设防。有谁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我下毒?答案显而易见。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怀疑你,只是担心是家里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于是便暗中查探了府上人近来的行踪。” 夏侯芊脸色铁青,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和四皇子秘密有所来往之后,依然相信你有苦衷,决定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冥顽不灵,死性不改,居然帮四皇子来刺探太子殿下的情况。” 夏侯芊气得面容扭曲:“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看到太子殿下!” “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当时真的是单纯来探望我,我便既往不咎,不再计较你对我下毒一事。可是你让我失望透顶!”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是被逼的!姐姐,你就原谅我!”夏侯芊拽着夏侯萦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 夏侯萦用力一甩,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把夏侯芊打倒在地。 夏侯芊连着挨了两个巴掌,脸上红得像涂重了胭脂,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夏侯芊,你母亲去世得早,我自问待你不薄,也以为我们姐妹情深,没有其他后宅那种恶心的勾心斗角。没想到你却想要了我的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待我不薄?哼,你不过是施舍我,可怜我罢了。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可是父亲只看得见你,整个家族也只看得见你,就连其他世家,整个周都城的人只知道你是夏侯家的小姐,哪里知道我的存在。我在你身边一直是陪衬!” 夏侯萦没想到夏侯芊平时斯斯文文,心思居然藏的这么深。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是!”夏侯芊自认为理直气壮,“你是嫡女,你就天生高人一等?即便你粗俗鲁莽,大家还是都围着你转。你喜欢红宝石,整个北周的红宝石都被搜罗起来送给你。你拖到十八了还未定亲,转身就当了太子妃!凭什么!我哪里比你差!” 夏侯萦苦笑:“原来在你心里,一直是这样看待我的。你说大家都看不见你,那你可曾被虐待?可曾缺衣少食?你喜欢读书写字,全府最好的笔墨纸砚,难道不是送到你那里去了吗?你如果也喜欢红宝石,你说一声,难道我会独占吗?至于太子妃,这是陛下的圣旨,我能反抗吗?只是刚好陛下将我赐婚于太子殿下,即便陛下让我和一个糟老头子成婚,我也得开开心心的接旨,这是我身为夏侯家嫡女的责任!” 夏侯芊被问得哑口无言,低声抽泣。 “你心胸狭隘,残害手足,你不能再待在夏侯府了。” 夏侯芊歇斯底里地哭喊:“夏侯萦,你没有资格赶我走!我要见父亲!” “管教弟妹,是我身为夏侯府嫡女的责任,也是权力。如果你还要脸面,你就自己去父亲面前说你自愿前往乡下庄子,再也不回来。” “我不!我很快就可以定亲了,我不去乡下!”夏侯芊惊慌失措,她不能去乡下,那她的下半辈子就完了。 “你如果不去,我就亲自到陛下面前,说你企图毒杀太子殿下和我,你选。” “夏侯萦,你好狠!” “你想要我的命,我不杀你,反而饶你一命,你还说我狠?我又哪有你狠。” “姐姐,我错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绝对安分守己!” 夏侯芊知道怕了,手脚并用的爬过来,连连求饶。 夏侯萦闪开一步,裙摆都未被夏侯芊碰到。 “以后不必再叫我姐姐了,心里没有把我当成姐姐,嘴上叫的亲热又有什么用?你好自为之。” 夏侯萦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只剩夏侯芊在原地痛哭流涕。 -- 北周,东宫。 “这几天吃了令先生的药,我明显觉得体内的蛊虫安分了不少。” 宋陵修也露出欣赏之色:“令先生确实有办法。” “他制的毒药害死了宋夫人那件事,你可还心有芥蒂?” “我母亲不是他杀的,这次他又为我治好了眼睛,我哪里还有资格怪他。” “如今蛊虫休眠,我想起曦儿的时候也不觉得疼痛了,我想见见曦儿。” 宋陵修揶揄道:“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曦儿呢?” “你放心,有我看着,毕曦没事。如今是紧要关头,你们还是先别见面了,免得你一激动唤醒了蛊虫。” 第255章 于翩翩的下场 “六年?”赵承曦惊愕,“那时你才多大啊。她年纪轻轻就对一个小孩下蛊,实在是太阴毒了!你脸上的痕迹便是蛊毒所致吗?” 阿令点头:“不错。” “可是阿令,陵修说易容面具含有毒素,不适合长期佩戴,你还是换面具。” “这点毒我还入不了眼。而且我的脸已经好了,灵芝草清除了我体内的余毒。” “那你为何还要易容?” 阿令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 赵承曦:…… 阿令直接揭下面具。 上一次看见阿令的真容时,赵承曦只觉阿令脸上紫黑交错密布的血丝格外碍眼,如今阿令白玉无瑕般的面容展露在自己眼前,赵承曦忍不住夸赞:“阿令,你生得真的好看!” “我知道。”阿令面无表情地带回面具。 赵承曦:…… “对了,阿令,那个于翩翩为何要对你下蛊?” “因为她嫉妒我比她好看。” 赵承曦:…… 就这么肤浅吗? -- “于姑娘,有人来传话,说一个姓秦的侍卫大人邀您一见。” 于翩翩挥退禀告的奴婢,满意一笑:“总算来找我了,真是让我好等。” “翩翩,你要走吗?先把解药给我!” 短短几天,呼延霆已经被于翩翩折磨得脸色暗沉,病态满满。 “你乖哦,我很快就回来。你可不能乱跑哦,没有我的解药你会死的哦。” “好好好,我会乖乖等你回来。” 呼延霆低眉顺目,已经被于翩翩训练得跟宠物一样听话了。 -- 于翩翩再见到秦崇州忍不住眼睛一亮,整日对着呼延霆那个丑八怪,她都要吃不下饭了。也就只有这种伟岸气魄,高大英俊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 “你总算来找我了,我可想你了。” 于翩翩一步步走近,见秦崇州没有反抗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忘形,伸手想要攀上秦崇州的肩膀。 “我来给你看看蛊虫乖不……啊!” 于翩翩惨叫不已,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条手臂脱离身体,摔向地面。 秦崇州漠然将长剑收入鞘中:“你这种东西还不配碰我。” 于翩翩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像是案板上待宰的鱼。 “不可能……蛊虫不会让你伤害我的……你怎么会……没事……” “因为你那只恶心的蛊虫已经死了,你也会和它一样的下场。” “不可能!情蛊无解!即便是雪蟾也做不到!” “是你做不到罢了。” 秦崇州身后传来少年迫不及待的声音,他的嗓音因压抑太久了的喜悦而激动得沙哑。 于翩翩忍痛看向来人,是一张素未平生的脸孔。 “你是谁!” “你仔细看看。”阿令在于翩翩面前一点一点揭下面具。 “你是……不可能!”于翩翩震惊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你不可能是于令!他早就死了!说!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你杀不死的于令,你没能杀死我,我就来找你了。” 阿令一脚踩在于翩翩的一条断肢上,用力碾压。 “我的手!于令!你怎么没死!你的脸!不可能!”于翩翩面容扭曲,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平时的风情万种。 “因为你的毒实在太好解了。你不但生的容貌不如我,就连毒术也差我太多。”阿令掏出一个药瓶,把药粉撒在于翩翩的断肢上。断肢迅速被腐蚀,散发出呛鼻又恶心的气味。 “我的手!于令!我要杀了你,我当年怎么没杀了你!” 阿令不理会聒噪的于翩翩,看向秦崇州,道:“没想到你出手也算狠辣,你回去,和毕曦说不用等我了。” 秦崇州颔首:“吃一堑长一智罢了。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不要让她活得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阿令点头答应,从怀里掏出又一个药瓶,蹲在于翩翩身旁:“你当年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怎么能不还礼呢?这是我改良的子生蛊,蛊虫会不停歇地啃咬,而且你的全身都会密布各种难看的血丝,怎么样,还满意吗?” “于令!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于翩翩怒嚎,她悔不当初,当初就应该杀了于令! 可是为时晚矣,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丑陋的蛊虫,顺着伤口爬进她的身体里。 -- 北周,皇宫。 “没想到今年居然在北周过中秋。”赵承曦新奇满满。 “听说待会儿中秋晚宴上的节目可是精彩纷呈呢。”宋陵修道,“只是要委屈毕曦你站着观赏了。” “没事没事,好在你是太子,位置好,我在你身后也能近距离欣赏。”赵承曦对北周的表演颇有兴趣。 不远处一位武官忍不住打量了宋陵修身后的秦崇州几眼,低声问身边的虞骋怀:“虞将军,你看太子殿下身后的侍卫像不像东陵的护国侯啊。你不是也在战场上见过他吗?你看看像不像?” 虞骋怀强作镇定:“你什么眼神啊,我觉得不像。” 听到动静的虞国公呵斥:“那是陛下亲自指派给太子殿下的护卫,休得议论!” “原来如此,下官逾矩了。”武官闻言,急忙认错。 虞国公心里松了口气,太难了,我这么大年纪还要帮虞骋怀这个兔崽子收拾残局…… 虞骋怀察觉自己老爷子看过来的眼里尽是不满,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听说四皇子最近身体不好,是不是真的?今天都没来。” “可不是嘛,我听说人瘦的厉害,也不知是怎么突然得了大病。” “原来这样……”虞骋怀敷衍道,总算把刚才的话带过去了。 “最近太子殿下对朝中的几件政事都有不俗的见解,赢得了不少大臣的支持。看来殿下的位置是没有人动摇得了了。” “偏偏贺兰家的人就是咬着殿下不放。” 虞骋怀和对面的贺兰英撞了视线,皆是不悦地冷笑一声,半分客气都不想维持。 -- “陛下,太子殿下身边那两个侍卫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他们应该是东陵陛下和东陵护国侯。” 呼延极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来:“他们还真是胆子不小。” “陛下,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先不要轻举妄动,先去晚宴,莫让大家等急了。” 第256章 中秋晚宴 呼延极目光幽幽地在赵承曦和秦崇州身上转了一圈。 胆子真大,居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参加我北周皇宫里的宴会。 秦崇州及时察觉到呼延极的审视,低声提醒赵承曦:“曦儿,呼延极怕是知道我们身份了。” 赵承曦打算看热闹的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啊?” 呼延极收回目光,举杯放言:“今夜君臣欢聚一堂,共宴中秋,同赏明月,大家不必拘谨,尽情畅饮!这也是太子回国后的第一个中秋,就让太子说两句话。” 宋陵修依言起立,说道:“中秋夜是团圆夜,孤便祝愿北周子民家家团圆,祝愿天下再无战乱,四海升平!” 本来大家开开心心举杯共饮,这篇就翻过去了。 但贺兰英就是要搞不痛快,阴阳怪气地开始了:“殿下,莫怪微臣多想,这天下太平也不是我们一国能决定的。殿下难道是那东陵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若是按殿下主张那般,我们大力开放与东陵互通商贸,到时东陵趁机袭击我们怎么办?即便东陵以前少发动战争,也不代表以后不会。莫不是殿下早已和那东陵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 “贺兰大人可不要妄自猜度。孤确实和东陵陛下相识,但只是君子之交,并无任何交易。孤也不会做出对北周不利的事情来。东陵陛下宅心仁厚,心怀天下万民,一直希望能和我们北周和平共处。” 贺兰英闻言讪笑:“太子殿下真是天真极了。殿下怎知那东陵皇帝不是骗你的,有本事让她来我们面前,当众告诉我们啊。” 即便是好脾气的宋陵修,被贺兰英这么一顿胡搅蛮缠,也被气得拉下脸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却听宋陵修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询问:“你想听些什么呀?” 声音朗朗,如珠玉相碰,泠泠亮亮,在场上异常醒耳,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贺兰英循声看去,原来是个小侍卫,面露鄙夷地训斥道:“放肆,大胆奴才,你是什么身份,岂敢插嘴?” 既然呼延极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她还藏什么藏,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先自报家门。大庭广众之下,他若是敢贸然动手,必然落人口舌。 赵承曦坦坦荡荡行至殿堂中央,秦崇州跟在她身边,时刻提防着周围,以确保赵承曦的安全。 二人身穿侍卫的服饰,却无法遮掩周身的光华气度,长身玉立,气魄不凡。 “你不是让朕亲自告诉你吗?那你问啊,你想知道什么?” 贺兰英根本不敢想象东陵陛下会出现在北周皇宫,压根没把赵承曦的身份往那边想,反而心里还窃喜,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最好可以赖在太子身上。 “放肆!陛下面前,居然敢自称朕!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啊,快把他们抓起来!” 宋陵修勃然大怒:“孤看谁敢!” 虞骋怀看得心惊肉跳,完了完了,这场面收不住了…… 贺兰英趁机顺杆往上爬:“这二人是太子殿下的侍卫,怕不是殿下早有谋逆之心!” 赵承曦拍拍手吸引过来大家的注意:“这天下不是只有一个人能自称朕?” “笑话!”贺兰英嗤之以鼻,“这天下自然只有当今陛下能自称……” 贺兰英发现不妥,话音渐弱,指着赵承曦满面不敢置信:“你你你……” “朕朕朕……”赵承曦俏皮地学着贺兰英的结巴,袖子一甩,赫然一句:“朕是东陵皇帝,赵承曦!” 场上瞬间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呼延极抚掌大笑:“还未欢迎东陵皇帝和护国侯大驾光临北周。” 赵承曦虽立于堂下,但气势不输,毫不惧色地直视呼延极:“北周陛下客气了。” “没想到东陵陛下小小年纪,胆量倒是不小,居然两个人就敢潜入我北周皇宫,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打从心底就看不起我们北周啊?” 呼延极的话绵里藏针,堂上原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骤然平息,鸦雀无声。 赵承曦呵呵笑了两声,回答道:“朕是以贵国太子朋友的身份受邀入的贵国皇宫,可担不得北周陛下口中的潜入二字。再者朕是真龙天子,即便是幼龙,也不屑于虎相争。” 呼延极脸色难看极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在我北周多留些时日。” 秦崇州开口了:“五十万护国军正在边境等着接敝国陛下回宫,只怕不便久留。” 呼延极暗含怒意:“护国侯这是在威胁朕吗?” 秦崇州从容不迫:“本侯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宋陵修出来打圆场:“父皇,儿臣邀请的是儿臣的两位好友来北周游玩,自当悉心款待,如今也确实到了该送客人回家的时候了。而且北周和东陵修好不易,可不好再生事端啊。” 贺兰英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见缝插针劝诫道:“陛下,擒贼先擒王啊,人家送上门,多好的机会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秦崇州将赵承曦护在身后,手已然放在剑柄上:“本侯谢过贺兰大人的提醒。在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对本侯来说并非难事。看来贺兰大人也想看看本侯的这个本事吗?” 场上侍卫纷纷抽剑,严阵以待,但不免心里发怵,就连呼延极也难免后退一步,毕竟秦崇州盛名在外,北周可没少吃过秦崇州的亏。 赵承曦看热闹不嫌事大,赞赏道:“贺兰大人果然足智多谋。不如以后到我东陵为官,朕让你当丞相如何?” 贺兰英大汗淋漓地辩解道:“我贺兰英对北周忠心耿耿,陛下明鉴,莫中了他们的挑拨离间啊。” 呼延极确实对秦崇州的武功颇为忌惮,若是硬来,只怕会和太子离了心,事到如今不然顺水推舟,就当在百官面前给太子一个面子。 “太子说的对,有朋自远方来,我们自当尽心款待。来人,给东陵皇帝和护国侯赐座。” “等等,在此之前,有些事要先说清楚。想必在座的各位,不乏有和贺兰大人一样的顾虑。朕在此便一次性为大家解疑答惑。” 第257章 终章 赵承曦泰然自若,坦然开口:“朕与贵国太子确实相识,并且志趣相投,结为挚友。朕欣赏他的才学过人,钦佩他的侠肝义胆,更感其勇于担当,顶天立地!” “东陵与北周开战,受苦的是谁?是你们这些居庙堂之上的官员吗?卖命的是谁?是你们这些在帷帐中发号施令的人吗?低头看看!听听你们子民的祈求,看看他们眼里的期望!” “有句话说得好,不撞南墙不回头,是说人固执。撞了南墙不仅不回头,还一直撞,一直撞。这就不是固执,是愚昧啊。” 呼延极:我怀疑你在讽刺我……但我没有证据…… “再说了,看看朕身边这位,你们打得过吗?” 呼延极: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朕在此请诸位放心,朕诚心诚意与北周交好,绝不主动开战。朕要开战的话,四年前一鼓作气,直接打到你们周都城不好吗?何必拖到今日?” 呼延极:够了…… “在场各位可还有不明白的?” 场上阒然无声。 呼延极脸色不是很好,憋着一肚子气还不能发,闷声道:“二位落座,欣赏欣赏我们北周的表演。” 赵承曦总算还是如偿所愿,坐在有着极佳视野的位置上,欣赏完了表演。 “东陵皇帝,不如在宫里多住些时日,也好让朕好好款待二位一番。” 赵承曦腹诽,信你个邪,就怕留着留着,把命留在这了。 “多谢好意,只是政务繁忙,不好久留,朕还是告辞了。” 秦崇州适时补充道:“陛下与本侯即日便会启程离开北周,若太子殿下方便,还想请太子殿下相送一程。” 宋陵修会意,自己和他们同行也好,一来可以好好话别一番,毕竟这次分别后,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二来有他看着,也可以防止呼延极动别的心思。 宋陵修拱手答应下来:“荣幸之至。” 呼延极讽意十足:“护国侯倒是心思缜密。” 秦崇州不卑不亢:“陛下过奖。” “陛下,臣女想与太子殿下同行相送,请陛下恩准。” 说话的居然是夏侯萦。 此次中秋晚宴允许朝臣们带嫡系家眷,夏侯萦自然在其中。 呼延极一想,也是,还是要提防着这东陵小皇帝把奕儿拐跑了,得让人跟去看着才行。夏侯萦大方得体,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朕允了。”呼延极看向虞骋怀,“虞将军,你也随行,保护太子安全。” 虞骋怀正有此意呢,刚要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虞骋怀忙不迭遵旨。 -- “东陵陛下放心,陛下既然已经决定放你们离开皇宫了,便不会再有行动。” 虞国公送赵承曦一行人出了宫门,道。 赵承曦这是第一次见虞国公,见他年近古稀,面慈目善,想到自己的恶作剧必然是传到他耳朵里了,颇为不好意思地赔礼道歉:“虞国公,是朕得罪了,还请虞国公海涵。” 虞国公见赵承曦态度诚恳,虽然年轻但已有一代明君的气魄,心里暗暗庆幸北周能与东陵握手言和。 “老朽能有陛下这个妹妹,是老朽高攀了才对。” 赵承曦目光落在虞国公身后的虞天佑上,向他招招手:“天佑,过来。” 虞天佑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自己喊了好些天的姑奶奶居然是东陵的皇帝? 虞天佑木讷地走过来,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姑……陛……陛下?” 赵承曦拍拍虞天佑的肩膀,笑道:“你愿意的话还是叫我姑奶奶。你想想,你的表哥是北周太子,姑奶奶是东陵陛下,是不是很威风?” 秦崇州心想,曦儿又开始骗小孩了…… 虞天佑心动了,一开口就是脆生生的一句“姑奶奶!”,速度快的连虞骋怀都来不及制止。 虞骋怀默默无语,真怕自己的这个傻儿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诶!”赵承曦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个钱袋,塞到虞天佑手里,“上次是见面礼,这次是离别礼,好好收着。” 虞天佑感觉手里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居然又是一袋珍珠,不过还比上次多了一倍! 虞国公制止道:“陛下,这太贵重了。” 赵承曦摆摆手,毫不在乎:“天佑这句姑奶奶可不能白叫,这点东西不成意思。” 虞国公见状,便不再多说了。 “天佑,等你再长大些,可以去东陵找姑奶奶,姑奶奶会送你更多宝贝!” “好!谢谢姑奶奶!”天真的虞天佑喜不自胜。 虞骋怀闻言心怀戒备,什么,东陵之前拐走了我外甥,现在还想拐走我儿子? 没门!我可得看牢些! 虞骋怀催促道:“走,我派人接牛姑娘了,城门会合。” 再多说几句,我怕我儿子就跟着走了。 -- 这一路果然顺畅无阻,看来呼延极确实抱着两国修好的态度。 “毕曦,侯爷,前面便是边境线了,我便送到这了。” 宋陵修勒紧马缰,不再前行。 在边境线等候的秦严和常一看见赵承曦他们的身影,驾着马赶过来。 秦崇州从秦严手里接过一把长剑,递给宋陵修:“陵修,这是给你的。” “哦?没想到侯爷还准备了离别礼物?” 宋陵修拔剑一看,长剑通体幽黑,是黑玄铁所制。剑身赫然刻着一个“陵”字。 “真是宋陵修的‘陵’,也是东陵的‘陵’。愿你勿忘初心,勿忘过去。” 宋陵修感慨万千,为了避免离愁别绪过于浓郁,宋陵修压下心中的不舍,笑道:“侯爷居然用我们北周的黑玄铁给我送礼,实在不够大方。” 赵承曦也默契地避开了伤感的话题,调侃道:“我们北周?看来陵修现在是完完全全地心属北周了呢。” 众人闻言皆笑。 “可惜的是不能参加你们的大婚,实在遗憾。” 赵承曦目光在宋陵修和夏侯萦身上飘来飘去,笑得戏谑:“我也遗憾。” 嬉笑过后,三人莫名沉默,只有呼呼的风声掠耳,似在催促,似在留念。 三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一别,终生难见。 最终还是宋陵修开口:“天下无不散宴席。毕曦,侯爷,你们走。还请帮我看顾宋家。” 赵承曦拍胸口保证:“这你尽管放心。” “陵修,保重。” 赵承曦和秦崇州终究是扬起了马鞭,往东陵方向奔驰而去。 宋陵修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以及远处的北镜城城门,良久。 “我们回去。” 宋陵修收回目光,调转马头。 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如今虽然不再同行,但却心怀同一个目标,就是还这个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