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权臣的心尖朱砂痣》 第1章 重生回十三岁 郑念如醒过来的时候,依旧还是南郑国的朝仁郡主。 前一秒冰冷的刀刃刺进了她的胸膛,这倒不是让她最痛苦的,接下来居南一拼命塞下的各种丹药、光怪流离的术法让她死不了、活着只有挖心锥刺般的痛苦,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可是居南一怎么可能让她死,她硬生生地将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当朝相国、后郑国曾经引无数少女追捧的第一才俊变成了天下人的笑话,做不到亲手屠刃,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但是冷眼旁观任由痛楚蔓延也一定十分快意。 郑念如经历了烈火灼烧般的煎熬之后,认为自己一定是死了。 可是醒来的时候,窗外云雀清脆尖嫩的声音,轻纱吹拂着滑过肩膀、脸颊,墨云纱独有的暖糯轻软触感,让她恍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郑念如坐起,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一切,纱幔外整齐有序几乎不可闻的细碎脚步声是她曾经的侍女,此时已经恭敬地端着梳洗器皿等待着。 那些尘封的记忆在似成相识的环境中一下子涌了出来,这是她的闺房,南郑国兴庆殿——偏殿。 说是偏殿那已经足够客气,兴庆殿千门白昼开,占地极广,她所在的启顺楼是千门之外的偏僻一角,几乎要被兴庆殿金黄色的屋翎叠嶂挤出去。 太后是最不待见自己的,将她关在这座偏殿之中整整十六年。 “郡主醒了——”隔着纱幔的声音威严肃静,刻意的腔调带着粉饰的坚强,像刺猬竖起的倒刺。 郑念如恍惚一笑,云娘,她的奶娘,也是自小就陪伴着她的忠仆。 “郡主——”纱幔被缓缓掀开,缦尾慢慢地在床脚聚拢成了一朵花。 云娘一身暮青色的锦缎宫服,天青色滚边从领口到衣角,腰间蔼青色络子编成的五瓣花莲垂下一道道同色的穗子,稳稳压住裙角。 “郡主做了噩梦?”云娘亲自接过侍女手中的手巾,小心地擦着郡主额角的汗,看来是噩梦,郡主被吓得不轻,从后脖子到背脊一层密汗。 郑念如转头,同样的发饰,云娘比起旁人总有一股子别样韵味。云娘是母亲留给她的人,在她成婚前,云娘才告诉她,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什么南门国的公主,而是为了和亲,从武艺坊挑出来的,与云娘自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母亲来南郑国的时候带上了云娘,此后她的人生岁月里,云娘为了她付出了所有的心血与精力。 “伺候郡主梳洗——”云娘利索地吩咐完侍女,亲自端着一盒糕点走到跟前。 “郡主,端王送来的血糯芙蓉糕。”云娘说着有些伤心,郡主一出生,就被延平太后夺回宫中,作为制衡端王的棋子,可怜的郡主,没有在王爷身边生活过一天。 郑念如想起来了,今天是她的生日、母亲的忌日,也只有这一天,父亲会送血糯糕来,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糕点,顿时也恍然,一向喜欢鲜艳服饰的云娘,今日穿的已经算是十分朴素。 郑念如有些不适应这个称呼,她往后的年岁里,听的最多的是“太后”这个称呼,恭维的、谄媚的、痛恶的、讥讽的,她都十分习惯了。 “父王今日可好?”郑念如捏起一块血糯糕,侍女细心地将梳起的发在脑后并拢,挽成一个玲珑飘逸的少女发鬓。 她的父王——端王,当今南郑国国主的胞弟,曾经是南郑国最有威望的亲王,立端王为太子的呼声如潮涌。可她的父王却看上了被送来和战的“南门国公主”,与自己兄弟的女人暗渡成仓,兄弟反目成仇,端王起兵谋逆不成,几乎成了阶下囚。 郑念如就是这场纷争的后果,她的出生成了囚禁端王一生的枷锁。她一出生就被延平太后带回了兴庆殿,明面上是要亲自抚养,实际上是掐住了端王的七寸,宛如拽住了人偶头顶的那根线。为了她,父亲放弃了手中大权,如今成了南郑国最无用的王爷。 “奴婢瞧着端王身形硬朗、步伐稳健,与平日里并无差别。”云娘笑着说道,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身旁都是平日里敲打得十分老实的侍女之后,悄声说道。 “郡主,端王的车马停在太子府的东侧门。” 郑念如微微一愣,哦,想起来了,因为是母亲的忌日,为了能够出宫,她早早地求了太子,开了太子府的东侧门,从启顺楼的偏僻后门出去,就是太子府了。 启顺楼偏僻,偏僻的几乎就算是年长的宫女都不太认识,可与一旁的太子府却是一墙之隔。 “带上拂冬、念夏。”郑念如转回头,就着拂冬的手选了金缠丝桃花的簪子,同样金缠丝的桃花耳饰适合这个年纪的青嫩与鲜艳,镜子中的容貌熟悉又遥远,少女的稚嫩远没有日后的艳丽,与稚嫩一道散开的记忆里,是那个曾经充斥着她所有回忆的太子。 太子死的时候,郑念如就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心如死灰,死的透透的。她爱恨纠缠一辈子的人因为她的爱恨纠缠死了。 “郡主——”云娘觉得今日的郡主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怪。 郑念如收回思绪,侍女依次展开的服饰流光溢彩,都是南郑国如今最流行的款式,郑念如指了指第二件浅粉的绢纱金丝绣蝶上裳,烟灰色纱质罩衣,压住了粉的轻,精巧的是衣领到胸前丝绣的簇领展翅蝴蝶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就算是多活了二十年,郑念如也觉得自己这时候的眼光是极好的,这些衣裳都是宫中最优秀的绣娘绣出来的,甚至为一个蝴蝶没有达到她的要求,毁了重做。这是第三次的成品,才入了她的眼。 “郡主先用早膳。”云娘看着落得如花一般娇俏的郡主,从心底溢出一丝安慰来。按理说,今日是王妃的忌日,郡主应该穿素色一些的衣服,可王爷一年难见郡主几回,虽然说如今,因为太子的原因,父女俩见面的次数多了许多,但郡主想让端王开心的想法是不会错的。 郑念如却知道,这一身衣服除了为让端王欣慰,更是穿给太子看的。 也是,太子府里的绣娘也只有在她的调教下才能做出这么好的活计。 第2章 这辈子就放过他吧 当今的南郑国皇帝十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反反复复没有丝毫起色,一年有十一个月都在床上,几位年老的重臣疲心管理着国家大小诸事,摇摇坠坠十年,朝纲里政都已经被蛀成了筛子。 郑念如走在幽僻的小道上,两侧宫墙外金黄色的瓦檐层层叠叠,青砖上的青苔蔓延着属于自己的图腾。 郑念如后来一直将南郑国扶不起来的原因归咎于这十年,但是如今想想南郑国如此这般摇摇欲坠,却始终倒不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火奕法师的存在,南郑国从真正意义上讲,并不是靠权利统治着,法师的信仰统治也很重要。 郑念如始终不相信这个,所以,当火奕法师阻止她夺权时,被居南一一剑解决了。 郑念如回忆着属于十三岁的记忆,她认识太子已经两年,这两年也是郑念如最努力的两年,开始的时候太子府的门都进不去,她等了有两个月,才逮着了一个机会。看,启顺楼如今能够实现温饱自由,甚至比一般的宫里嫔妃都要好的待遇,都是她这两年努力的成果。 云娘说,如今的南郑国,太子殿下是最有前途的,只要傍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她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云娘并不聪明,在她有限的眼界里,已经最大化的将属于艺坊的那些世面用在她们的处境上,所学的无非是取悦、魅惑旁人的技巧。 “吱呀——”启顺楼锈重的偏僻小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惊起几只树枝上的雀子,扇落一地的细碎雨滴。 “这些作死的畜牲——”云娘利落地挥着手帕子,赶着灰尘,从小门内先一步跨了出来。 “来了——来了——”门外等着的车辆明显紧张起来。 比起车辆更紧张地站在侧门等候的两名侍卫,听到门开的那一刻,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两人身形并不壮硕,却很有技巧地将侧门堵住,神情紧绷。 今日,再也不能让郡主进去了,不然整个太子府都不得安宁。 更不能让郡主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前些日子其令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郡主——”马车上的侍卫比站在门口的其金、其羽更加紧张,但还是最快的速度上前一步磕头。 郑念和点点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其金、其羽,两人的神态不用她过度揣测就能猜出他们害怕的是什么。 当初的郑念和是先去了一趟太子府的,现等着太子府里的厨子新做了一道血糯芙蓉糕,这才离开的。 只是,现在,郑念和突然不那么想了,上辈子扶训太子死的那一幕一遍遍在她的脑海里,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她都不敢想、不敢去触碰记忆。 所以,既然重活一辈子,她就放过他。 “出发——”郑念如收回目光,径自朝着马车而去,先一步上了马车。 云娘微微一愣,郡主的计划不是…… 哎呦,郡主怎么不等等我,这两个小丫头也是的。 其金、其羽有些没反应过来,狐疑地相互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是朝仁郡主,你确定? 可是郡主没有进来?甚至都没朝他们看一眼? …… 端王来来回回走了有十几趟,马车停在通往城外的岔路口,端王一身灰蓝色锦缎暗纹的长袍,虽然知道时间还早,但还是忍不住张望着。 “王爷,郡主的马车到了——”何管家说着眼眶都有些湿润,虽然,他老眼昏花都看见了郡主的马车,王爷也一定看到了。 “对对,今日来的不算晚。”端王跟着点头,情绪感染感同身受。 虽说,这两年来,他多次见到女儿,稍微缓解了心中的相思之苦,不用巴巴地等着宫里的年宴,纵然是年宴,也只能远远地瞧上几眼。 郑念如跨下马车,及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重生而来的情绪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连动作都真切了几分。 “儿臣拜见父王——”郑念如声音哽咽,她的父亲,南郑国的端王爷郑伯定,被打击狠了的父王如今是个极不成器的人,上辈子毁在了她母亲身上了,下辈子就围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纵然是错了,也护犊地继续错下去,每日里提心吊胆,明明一个极英俊的男子未老先衰。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端王刚张了口,还是先一步急急忙忙扶起了地上的郑念如,“我们先上车。” “父亲,这是儿臣给你做的夹袄,虽说已经初春,但是天气依旧有些凉,父王不能贪凉,伤了身子。”云娘递上一个包裹,夹袄虽说是太子府里绣娘的手艺,更是郡主的一片心不是。 “好,好,念如有心了,在宫里一切可好?”端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女,那眉眼间已经越来越有当年如娘的影子了,心里不仅伤感起来,可怜的如娘到死也未能见到自己女儿一面,都是他…… “儿臣一切都好,父亲不用担心。”郑念如不是没有劝过父亲娶一房姬妾回来,至少能够照顾父亲,但是父亲却很倔强,始终不同意。 当上了太后的郑念如是给自己的父亲指了一门婚的,四品郎中令长女,汝南世家的娇女,因未婚夫家是陇西世家生了变故,又世家老太君的白孝白白耽误到了二十岁。 “如果你娘还在……”端王收回目光,若是他们当初成功了,远走他乡,做一个平民百姓,也是一家团聚,好过骨肉分离。 “父亲,好好的,提那些往事做什么,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应该要高高兴兴的。”郑念如歪着头,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十三岁稚嫩的脸将笑容演绎这纯真无比,如涉世未深的仙子,印在桃花粉嫩、蝴蝶飞舞的画面里,仿佛一切都灿烂绚丽起来。 “是,是,我们念如长大了——”端王点着头,不敢再看,只望着马车外一路上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如娘就死在这样一个含苞待放的季节里,死的极惨,延平太后灌下的毒药还未发作,就被绳子生生勒断了喉骨。 郑念如突然记起,今天,她还遇到另外一个人的,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吻了他。 因为云娘说,要取悦人,就要有经验,经验是慢慢锻炼出来的。 第3章 那个给了初吻的少年 这一次的祭拜比上一世更快,上一世快的原因,是郑念如想着回去的时候能够再去一趟太子府,在软磨硬泡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挂在太子书房里的赤玉串,配她玫红色的长裙正好。 郑念如一回到宫里,就凭着记忆朝着曾经去过的地方走去。 今日除了是她娘的忌日,同时也是宫里的驱蛰宴。正月启蛰,万物苏醒,南郑国有驱蛰的习俗,又因圣上龙体欠安,火奕法师说是邪祟所至。因此近年来的驱蛰之习十分兴盛,就连宫内也会在惊蛰这一天宴请文武百官及家眷。 郑念如自然不在这之内,就连他的父亲端王,也因这一天是母亲的忌日,托病从未参加过。自然这宫里,也不止她一人被人遗忘,比如前世自己遇到的那个少年。 同样是偏僻的院落,南门国质子其实并不在后宫之中,所住的是前宫含元殿一处年久失修的院落,与启顺楼也并不靠近,所以,那一次的相遇,只能是个意外。 “郡主——” “郡主——”云娘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狐疑地四下张望着,这地方陌生的很,好像已经出了后宫。“郡主,我们还是先回去。” 郑念如果然看到了破旧凉亭里的一个身影,单薄的衣衫隐在褐色的石头后面,几乎就看不见。 郑念如向前几步,她记得当初问云娘时,云娘愣了许久,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约莫是南门国质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也算是个可怜人。”云娘身为南门国人,心里泛出一丝同情来。可是这同情还没有持续两秒,云娘就拉住了郑念如的衣袖。 “郡主,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比男人还要了解男人。在我们艺坊里,总会找几个男人让花娘们练练,眼下这个最合适。” 当初从太府里出来心情并不好的郑念如点点头,直接走上前去,话也未说,直接吻了这个少年,甚至还嫌弃这少年脸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污渍,郑念如很不甘心。 “你为什么不拒绝?”郑淙元就会拒绝,坚决地不让她靠近,他为什么不拒绝。 当时她和云娘的想法就是,这个少年是南门国的质子,在这皇宫里无依无靠,所以才会出手。 后来,郑念如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直接导致了后来长达三年的南郑国与南门国的拉锯战,忙的她焦头烂额,就算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先下手为强,直接除了这个祸害。 这时候的郑念如还有着少女的稚嫩,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后来的风情万种、魅力无限,只要想得到的男人,勾一勾手都能到手的,至于云娘说的,怎么了解男人,她在南门质子的身上根本就没花过心思。 “郡主——” 云娘有些皱眉,这里肯定不是后宫的地盘了,这样走下去会出事的。还有,这里阴森森的,一切都破败不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是何人?”郑念如站住,朝着已经缺口的亭子开口。 那黑色的人影隐在花架后面,假山遮住了半个身子,猛然间听到郑念如的声音,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开口的郑念如,一时间忘了要闪躲。 郑念如第一次发现,少年的眸子清亮至极,又幽深如潭。 少年第一次见到郑念如,看着郑念如一步一步地走近,好看的脸蛋带着疑惑,但不害怕更没有嫌弃。 “你是何人?”郑念如耐心地再开口,嗯,是南门宇,就算是后来身形比她高了一头,也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 “我——”少年第一次觉得舌头不是自己的,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女么?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价值不菲,绣花栩栩如生,即使在黑暗之中,莹润的光泽也在月色下温柔地铺开。 少年突然有些局促,他应该,不,他不应该如此肮脏地就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小丑一般,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去。下一刻,南门宇也这样做了,拔腿就跑,想要逃离。 好在郑念如早有准备,上一辈子,南门宇就是这样溜走的,连名字都没留,让她原本生气的心情更加生气。 郑念如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袖子,衣服的触感让郑念如有些皱眉头,僵硬单薄,仿佛微微一用力就会破一样,少年骨瘦如柴的身子远没有后来的健壮。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郑念如心中一软,当年,她是让南门宇做了不少坏事的,不能出面的、不能见光的事情,只要她提出来,他都会做好,郑念如不会管他任何鼻青眼肿的回来,就算是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少年立刻局促不安起来,不敢挣扎,因为身上的衣衫破旧,也是他唯一的衣裳。 “放开我——”少年倔强地要保持最后的尊严。 郑念如一笑,让少年的尊严立刻无地自容,对少年的话置若罔闻,转头看向云娘。 “姑姑……” 云娘一脸愣,郡主你怕什么,就是个毛头小子,可以拿捏的。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么?还是要她亲自示范一下? 云娘走向前,犹豫着,这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艺坊里的那些事情许久没做了,多少有些生疏了,这皇宫里,见到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就没见过男人。 郑念如从云娘的手中拿起披风,直接扔在了南门宇的身上。 “穿上衣服你就可以走了。”郑念如拍了拍手,一笑,少女的调皮与俏丽如画自成,少年想拒绝,可是见鬼似的楞楞地披上了披风。 “不错。”这才听话,郑念如很满意,这南门宇是个狠人,但是却用的顺手,施点小恩小惠总没有坏处。 “郡主……”这么好的机会,夜黑风高,多好的机会。 郑念如看着已经逃走的背影,心绪没有多少波动。 “有些脏,下不去口。” 第4章 前世的孽缘 太子府毗邻南郑国皇宫,占据着东南角最广阔的位置,扶训太子自十二岁立府而来,慢慢地开始接手几位肱骨重臣手中的事情,更因为左太傅厥症,太子顺利接受了吏、户、礼三部的所有事务,所行虽不尽然完美,但也徐徐缓缓没有任何大的出错。 一晃三年,朝中半事竟然已经看太子的风向。这一切过渡的让人几乎没有察觉,就像是徐风吹来的坦然,纵然有所察觉的,有也只会换来一句:太子高洁,臣民之所向的感慨。 扶训太子已经慢慢地在南郑国崭露头角,赢得了群臣百姓的赞誉,扶训太子处理朝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夜深,錾刻着太子府徽章的马车才慢慢地从宫里出来,进了太子府的大门。 一盏盏宫灯从走廊延伸展开,晕染着夜色,马车上一身银蓝色的身影下车的那一瞬间,整个太子府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其羽立刻迎了上去,其羽今日心情比较舒畅,没有任何被欺负的憋闷,跟着自个太子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殿下,今日皇后娘娘让人送来一盏朝灯,是皇后娘娘亲自到云上寺为殿下求来的,说是能驱魔辟邪。” 其令看了一眼其羽,怎么?今日心情不错呀?什么事能开心成这样? 其羽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跟着太子进了书房。 其羽差点被自个主子突然停下的身子撞上去,立刻退后一步。 主子看什么?其羽顺着太子的目光看上去,一串挂在笔架上的赤玉串,鲜红欲滴的颜色夺了整个黑檀桌的生气,乖张而又显目。 这不是早起的时候,太子顺手挂上去的么? 自然,其羽明白主子的用意,朝仁郡主十足难缠了些,这么一串赤玉串能够救下书房里不少的东西。 其令悄悄地领了那一盏朝灯进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书架上,再转头,就看到太子殿下转身看向其羽。 “殿下,今日郡主并没有进来。”其羽如实回禀,“属下瞧着,郡主有些情绪低落。” 其令没开口,郡主今日是与端王出去,郡主自然要约束些。 郑淙元收回目光,低落?是因为生母的忌日所以难过? 殿下没有再问下去,其羽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按理说,不应该高兴么? 其竹点了静香,让其羽去催茶。落更的槌子缓缓地在深夜想起,其羽看了一眼书房内依旧看着折子的太子,这么晚了,殿下应该睡下了。 其羽突然见鬼地有些思念经常深夜不期而至的郡主了。 真是见鬼了。 …… “姑姑,你轻点——”郑念如疼得吸了一口气,云娘手中的力道却是一分都没减。 “忍着点,当初我们灵韵坊的姑娘们那个没疼过,不疼哪有让人一摸就酥了骨头的腰肢。”云娘一边说着,亲自用力。 “云姑姑,云姑姑,已经紧了,紧了——”拂冬在旁边着急地搓手,眼圈红红的。 云娘趁着固定住的间隙,瞟了一眼拂冬、念夏。 “你们两个也得缠,看看你这腰身,过了个年胖了有三圈,年纪轻轻的比不上我这腰身。”云娘说着就去掐拂冬的腰肢,拂冬连忙求饶着,念夏扶着自个郡主已经固定好的缠带,整理着衣服。 “你们两个是郡主的心腹,是心腹就要派的上用场。不说别的,那太子府的几个小子,哪个配不上你们,你们平日里多听我云姑姑一句话,多勾勾那个什么其羽其金的,我也省心不少。” 杏雨端着一道八宝酥酪笑呵呵,没心没肺地放在桌前。 “吃,还吃,瞧瞧你们主子的衣衫,都有些紧了——” “云姑姑,这不是你吩咐奴婢准备的嘛——” 郑念如看着一屋的热闹,很久已经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杏雨还在,乐呵呵单纯的小姑娘,就是下场有些不好。 “郡主,您别灰心,男人嘛,总要使些手段,蜜糖吃多了也不甜,要吊着才够味。”云娘拿起念夏端过来的玉钵,将洗净晒干的凤仙花细细的研磨成汁。 “姑姑,太子到底是本郡主的表亲。”现在也许还来得及,她的心还受控制,至少,当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只要多想想最后他死的情景。 “郡主——”云娘微微一愣,突然安静了下来,细碎的研磨声在烛光下戳着人的心房。 “唉——”良久,云娘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声,仿佛为今天不对劲的郡主找到了原因,表亲又如何,延平太后早已经有杀郡主的心,端王身体不好,万一不在了,郡主还能依靠谁? 当年,若不是太子殿下突然出现,郡主说不定已经…… “郡主——”雪柳小声地走了进来,“其令送来一样东西。” 郑念如抬起头,雪柳手中的木盒不算贵重,当了太后的郑念如看过更多珍贵的木料,奇工巧匠精雕,但眼前花梨木的盒子是最耐看的,木质的纹路如山水自然天成。 云娘接过盒子,慢慢地打开,鸡血红的颜色瞬间惊艳了夜色,连指甲上鲜艳的丹蔻都暗淡了不少。 郑念如看着似曾相识的赤玉串,微微地愣住了。就算是她不进太子府,东西也会送过来。还是说,当初,这一串赤玉串摆在那里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要回去的么? 郑念如突然有些想笑,她一直觉得,她与郑淙元之间的纠缠不清,归根到底是她的执念,不依不饶,看不得、得不到、不想失去,痛苦徘徊的犹如被风卷入空中的风筝。 下一刻,郑念如突然起身,不管不顾手上还未染好的指甲。出了门,黑夜中却无比熟悉的路仿佛都在跟她招手,她,她去看看他,一定只是去看看他。 “郡主——”云娘扔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追了出去。 拂冬急急忙忙找披风、找手炉、找灯笼。 “哎呀,你快点——”念夏等不及了,仿佛一切都已经十分熟练了,脚步轻快的,怎么也要在其羽拦下郡主前赶到。 咦?郡主的披风呢? 拂冬急急忙忙开橱拿了一件。 雪柳开始收拾屋子,烛火闪烁,安静而又平和,一个身影悄悄地凑近窗前。 他是跟着过来的,先是看到她走进这样败落的院子时,有些不确定,进了院子,才发现这破败的只是外表,屋里的一切都是他未见过的,能想到的词也只有富丽堂皇,足以配得上那一身的衣裳。 第5章 八年后的重逢 “没来?那你们今日就在府里等了个寂寞?”其令皱皱眉,早说啊,他今日跟着殿下一天,站了一天,连个偷懒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你们见着端王爷了?” 其羽摇摇头,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守住了门,殿下却巴巴地让其令把东西送过去。 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这位郡主经常出入太子府,最惨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了。 “端王很谨慎,只让三合驾着马车出城,郊外汇合。”其羽心不在焉,准确的说,有些心慌意乱,一直是郡主硬闯太子府,他们殿下没将人赶出去,那是因为殿下心善仁厚,对谁都很温润合礼,什么时候见过…… 其羽嚯的一跳,立马精神紧绷起来。 “郡主,郡主,您不能进去——”他就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能让他们消停一天。 其羽的身形还未上前,立刻又冒出了几个身影,为首的一把搂住了其羽的胳膊。 “其羽大哥,你瞧瞧我今日新做的云纱腰封软和不软和?”其羽身体立刻僵硬地走不了,手不敢乱放更不敢摸。 “哎呦,其竹大哥,几天没见你了,你又长俊了。”其竹立刻要溜,殿下,对不起了,他堵不了。 胡管家刚叮嘱着跟前的婢女送了夜宵,一出门,就瞧见其羽拉拉扯扯,胡子眉毛几乎要翘了起来。 “这,这成何体统。”殿下还在书房里呢,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胡管家,您老半夜都如此精神抖擞,真正是老当益壮啊。”云娘款款而来,脚如踩云,腰肢如水蛇一般,一笑就让胡管家浑身一颤抖。 “哎呦,老朽骨头疼。”他可没忘记被这女婆娘扔进花池里的这仇。 屋外明明已经乱成一团,人影在灯光下晃动,郑念如的脚步一跨进书房,四周一下子就突然安静了下来,熟悉的檀香承载着她多年的记忆。 郑淙元已经换了衣衫,一身银灰色的常服,风月无边的侧影闯入郑念如的目光中,乌丝束起戴一顶青玉攒珠的冠子,郑念如只一眼,所有的情绪都融在了那风月无边的人影里。 记忆中的郑淙元远没有此刻的安定从容,自她大婚之后,那额头的愁容就没有消散过。 “郑淙元。” 郑淙元目光未动,手中的折子从屋外脚步声响起就没看进去过,对于郑念如的出现并不意外,这串赤玉串,她已经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提过两次,也算是她运气不错,正巧得了这么一串。 郑淙元的镇定没有维持多久,就觉得有些不对,狐疑地正要转过去目光,又在捣什么…… 对方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男子下意识地挡起胳膊。 “别闹——”今日事多,来就来了,东西已经得手了,可以回了。 郑念如哭笑不得,相处两年的小伎俩早已经在之后不管用了,以后的她总能躲过这些阻碍,顺利地找到对方的怀抱、胸膛、大腿,最不次也是胳膊,但也仅限这些。 “郑淙元。”郑念如深吸一口气,一个弯腰已经顺利地爬过手臂,立刻朝着那个熟悉的怀抱。 “胡闹——”突如其来的……他有些无措,他以为顶多揪着他的衣袖而已,和往常一样。 “你……”郑念如一开口,哭声是抑制不住的出来的,她不想哭,在他死的时候,她已经哭干了眼泪,可是,此刻,到底是换了个身体,眼泪多的连自己也控制不住。 下一刻,清醒过来的郑淙元用力要拉开扑在他身上的人,对方立刻像八爪鱼一般缠上来,双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衫,双脚攀腾。 “心里难受?”郑淙元听到哭声,就看到突然之间哭红的眼,不顾形象,痛苦的神情恨不得…… 恨不得……他有些形容不出来。 他是见识过她哭的,但是装哭的时候多,就算是真哭,也是小情绪的发泄,这样的哭是痛彻心扉的悲痛都蓄在眼泪里,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措,拉开的手也瞬间有些无力。 “你放开我。”就要抱着,她就要抱着,她已经多长时间没有抱着这具身体,她要好好记住这个感觉,只要记住就好。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他说了什么?妥协么?可这样的妥协代表什么? “郑淙元,你混蛋。”郑念如瓮瓮地说着,心满意足地寻找着最熟悉的姿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僵硬,是的,现在的他还没习惯这样的拥抱。 “想端王了?”今日刚见过,所以触景生情?好了,如今抱也抱了,究竟不是这么回事。 何况,在他身上的人头抵着他的额下,细软的发丝如丝线一般刷着他每个毛孔,有些烦躁,又有些…… 郑淙元下定决心出手用力,可身前的女子却突然十分配合地起身,杏眸里的红泡在清泉中,楚楚可怜让任何见了的人都会心软。 “我还有些折子,明日要会商。”郑淙元开口。 郑念如起身,转身就走,出了门外,脚底更是生风,仿佛要逃离这地方一般,云娘一个措手不及,立刻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拂冬、念夏先一秒还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此刻翻脸就走。 更措手不及的是其羽、其令二人,互相看了看,突然这一走让硬撑到现在的他们有些不适应。 往日里不是要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的才能将这一帮人送走的吗?还要好话说尽,赔上许多的东西。 其令甚至有些不放心地想追出去看看,他与其羽、其金不一样,其羽、其金对朝仁郡主很头疼,他却觉得,郡主是个真心实意的孩子,就是一个孩子,一个从小没了亲人照顾的孩子。 尤其是第一次,他与殿下第一次见到郡主时,那可怜到把人心都挖了去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散不去,就算是现在的郡主已经活蹦乱跳的,他也觉得那也只是昙花般的美好。 其羽杵了杵其金的胳膊,不进去看看?刚刚好像有些不对劲?殿下这次是真的恼了? 其金回了一眼,你怎么不去看。他还是觉得,郡主并没有别的心思,就是十分依赖殿下。虽然,的确不怎么符合身份。 虽说殿下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可是皇上病重,皇后娘娘又醉心与术法,而朝中诸事繁忙,那几位肱骨大臣似乎也集体忘记了此事。 其竹转回来了,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挤眉弄眼,十足嘲弄。 “闪开,快去瞧瞧殿下,不然,别想睡觉——”其羽立刻将其竹推了进去。 第6章 动手 初春的倒春寒,被任何人预料的都严重。一夜北风紧,淅淅沥沥的雪就下来了,等天明的时候,大雪积深达到了一米,皇宫内的几条主要通道被急忙打扫了出来,其余的已经被冻住,行走不便不用说,更难的是冷。 杏雨一打开启顺楼的大门,积雪淹没了檐廊,庭院的花草都被埋了,只有几颗海棠露出蘑菇伞盖来。 杏雨打了一个哆嗦,启顺楼里的炭火却十分充足,十几个暖炉日夜不停,温暖如春天一般,而启顺楼一旁隐在破落院墙后的花房里,桃花不知时节般的已经悄悄冒出头来,早茶、水仙、君子兰娇艳欲滴,丝毫没有受到暴风雪的影响,满眼春色。 这座花房虽然外表上不起眼,甚至周围有一圈十分破败的围墙,四周树木盖过了花房的轮廓,但花房顶的琉璃瓦是从南隅运来,地面之下有烧炭的通炕,就算是此刻严寒的天气里,只要加上炭火,花房里依旧可以温暖如春。 拂冬、念夏刚指挥完粗使丫鬟们搬完花房的炭火,又搬了四筐金丝银炭回启顺楼去,看这样子,这用炭火的日子还要几天。 红绸是步寿宫的宫女,二门殿外伺候的扫水丫头,此时一脸愁容地走在雪足有一尺厚的御花园边上,脚上的绣鞋早已经湿了,冷得直打哆嗦。 “红绸啊,这大冷天的,怎么在这里受罪?”红绸抬头,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穿茶色绣鹭鸶袍褂的于公公,下意识想溜,但是于公公已经喊了名字,红绸怕日后遭罪,只能应了下来。 “于公公。”这样的大冷天,娘娘突然一时兴起,想要新开的花朵儿摆瓶,可是一场大雪,御花园里已经开了的桃花、杏花都被雪打焉了,竟一个成型的枝条都没有。今日的活本该是内院里伺候文贵妃的梳洗丫头的事情,但大冷天的,更因为这差事并不好办,才让她当了这替罪的。 红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于利怀的名声并不好,前些日子的那些传闻,红绸是有些信的。而且于利怀几次三番动手动脚,让红绸很不舒服,往常是能避则避。 “红绸啊,好像几日都没有见着你了,这些日子里,又被星秀、玉羹几个大丫头欺负了?”于利怀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容貌虽不是一等一的好,但有个别人比不了的,那就是白,那肌肤跟雪似的,像剥了壳的嫩鸡蛋。 “于公公说笑了,那也是姐姐们愿意教导我。”红绸低头,避开于公公过于炙热的目光,“公公,您忙,奴婢今日若是找不到花枝,回去要被责罚的。” “这大雪天的,哪里去寻正开着的花枝?”于公公皱眉,嘴角却笑着,“不过,我却知道一个地方,正巧还开着呢。” 红绸有些不信,但是,却又知道若是带不回去花,肯定会被责罚的。 “于公公,您开开恩,给奴婢指条明路。” “这话说的,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亲自带你去。”于利怀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去碰红绸的胳膊,眼底的笑让人反胃。 红绸很想拒绝,可是一面是折不到花回去免不了一场责罚,一面是于公公不怀好意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可不管那一种都由不得她来选。 “走走,耽搁了娘娘的时间可是大事,那地方偏僻,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于公公半拉扯着已经朝着花园深处走去。 红绸看了看四周,没有旁的宫人路过,此处已经是御花园里,只能走出去再想办法。 “公公,这是哪里?”红绸觉得眼前的路越来越偏僻,路上的积雪甚至已经没有足迹,她只能约摸记得,这里是太后的兴庆殿方向,但兴庆殿是最大的,且连着东南数片年久失修的败落殿宇,越走越让人觉得阴森。 “不远了,应该就在前方。”于利怀看了一眼红绸,虽身上穿着袄子,也能看出小姑娘婀娜的身材,于利怀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两步。 “红绸啊,这步寿宫里,属你长的最讨人疼的,瞧瞧这脸蛋嫩的……” “公公,还没到么?”红绸微微退开一些距离,岔开话题。 于利怀也不恼,还害羞呢。 “马上就到了,这里已经是兴庆殿了,就在兴庆殿的后面。看,前面不是……” 于是,红绸就看到,大雪之中,一圈的迎春花儿黄的耀眼,粉色的桃花生机勃勃,就在破落的围墙边上,就像是大雪遗忘了这一处。 “多谢于公公。”红绸迫不及待地上前,却被于利怀一把扯住了衣袖。 “红绸啊,你怎么谢我呢,你瞧这里倒是比园子里暖和些,我们坐坐再走。”这桃花竟然开在亭子里,怪不得大雪天里还能开着花呢。 “公公,奴婢回去迟了……哎呀……”红绸没想到于利怀敢来真的,还没说完,就被对方一个用力朝着怀里带去,红绸奋力挣扎,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出来,“公公,您饶了我。” “小娘们,我于公公平日里对你可算不错了,别不识好歹——”于利怀半诱惑半威胁,上下其手。 “什么人——”一声娇叱声,雪柳吃了一惊,手中的手炉子都掉在了地上,滚烫的炭火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姐姐,有没烫着?”杏雨连忙看雪柳的脚。 那于利怀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再看一眼,四周十分破落的围墙,怎么会出来两个锦衣的宫女? 不对,暖房待久了的于利怀立刻感觉出了这里的不对劲,这么破落的房子怎么会烧的如此暖。 跟着,于利怀更是吃了一惊,先前并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那桃花围墙后隐隐露出的房子一角,不,不是房子,而是一整座花房,里面花朵盛开,全然与外面不同的天地。 这,是暖房,就算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暖房大约也就这样的奢侈了。 那红绸此时脱了身,羞愧地想要离开,却见原先撞见他们的两个奴婢旁又多了个嬷嬷。 “嬷嬷饶命——”红绸立刻跪了下来,哭着。 于利怀是见过世面的,而且如今文贵妃协理六宫,他的师傅更是文贵妃眼前的红人,就算是被撞见了,又能怎样,此时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于利怀看到杏雨扔在一侧的足足一篓子的金丝银碳,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出来,这么个破落的地方住着什么重要的人,而且前面就是冷宫了,太后宫里的他都眼熟。 一筐金丝银的炭火在宫内,就算是嫔位的主子也不一定用的起。就算是有,几筐已经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了。而这几人的筐子里竟然是慢慢的金丝银碳,简直比贵妃娘娘都奢侈。 于利怀顿时冷哼一声,连看了两眼雪柳、杏雨的模样,的确面生,这皇宫里竟然还有他们步寿宫管不到的地方,说不定今日…… “你们几个奴才,哪个宫里的?”于利怀还是谨慎地先开口,不过答案已经很明显,不管是哪个宫里的,这样用碳的规格都是超规的。 雪柳和杏雨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有开口。雪柳看向云娘,云娘也没有开口,这么多年,很少有人来他们这里,就算是来了,也只是些小太监,并没有穿着品阶的太监,这个看上去像是有些身份的,那么处理起来是不是麻烦点? “你又是什么人?”云娘反问道,根本没准备回答对方的话,看了一眼雪柳,动手,晚了怕来不及。 第7章 往事重选一遍 “郡主。”拂冬悄悄地上前,郡主刚醒的时候很不好伺候,尤其是这两日的郡主,外面又十分的冷,郡主不喜欢冷天。 郑念和微微睁开一般的脸睑,半夜的梦,居南一和郑淙元的身影一遍一遍地从她的梦里过,她起床的那一刻就后悔了,这个天就应该窝在被窝里。 “郡主,外面出了点事情,有个太监发现了点东西。”拂冬小声地说着,云娘说了,这人有些麻烦。 郑念和终于睁开了眼,坐起身,拂冬立刻给披上了一件银鼠的毡子,急急拿过鞋,还是没跟上自个郡主的步子,郑念和赤着脚踏在檐廊平坦的木地板上。 早上的积雪已经被细细清理了,檐廊围着整个启顺楼,底下用炭火烘得温暖干燥,温暖的热气与楼外的冷气在空气中纠缠着。 檐廊与花房想通,走进花房,那声音就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你们这些奴才,好好地如实招了来,等喊了人来,这事就不好办了。”于利怀冷哼一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不是太后宫里的服制,品阶不显,他有什么好怕的。 “各位姐姐,我只是想折些新鲜的花枝去,并没有别的。”红绸想息事宁人,转身就去求于利怀,“于公公……” “没你的事。”于利怀打断红绸的话,金丝银炭不是小事情,如今因突然降温,炭是急缺,有头有脸的尚且不能分得些金丝银炭,此事说不定还能抓到个偷盗的在金公公面前邀功,当然不能息事宁人。 于利怀突然住了口,跟着就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可是明明一大群人,他的目光在落在中间那一个面孔上就根本离不开了眼睛,这,这样貌…… 就算于利怀在后宫之中,这个曾经集天下美人与一处的地方,却也被眼前这个容貌给震惊住,更兼一身大红的毡子,上好的凤毛十分齐整,这是要多少只狐狸才能凑成如此规整的,于利怀立刻就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了,可是这兴庆殿的方向也不是嫔妃们住的地方。 几位公主,可……在这样破败的地方…… “郡主——”云娘上前一步,这货怕是个麻烦,得赶紧解决了。 云娘深知这里的规格超出了任何嫔妃所住的地方,往日里也轻易不会有人来,至于意外碰到的,他们也处理得十分干净利落。 郑念如想起来,这个公公她是见过的,文贵妃的人,生性…… 嗯,也不算坏到透彻了。 于利怀被云娘一声郡主给惊住了,脑海里飞快地转着,可是再转,也根本无法将任何人与这样的称呼联系在一起。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于利怀,如果这一世,她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给你一次机会,滚——” “郡主——”怎么能让他滚,万一此人说出去了怎么办?到时候怎么收场? 于利怀更是一愣,他自从当了步寿宫的掌房太监首领,就算是一般的嫔妃们也没有敢这个跟他说话的。先前的一点疑惑也被此刻的怒气给冲掉了,而且他还抓住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嘿,好大的胆子,这皇宫里只怕还没人敢让咱家滚。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何方圣神,这现拿住的金丝银炭不说,止不定牵出更多的来。”于利怀哪里将眼前几个女的放在眼里,就算这里只有他一人,旁边就是兴庆殿,声音稍微大一点,就能喊两个人来。 郑念如见此,心里叹一口气,看,她有心给对方一条生路,他却一门心思往死路上走。 郑念如看了云娘一眼,办。 刚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还心魂不定,还忐忑些日子的。后来她做的多了,便没了感觉了。 云娘一收到命令,立刻给了雪柳、杏雨一个眼神,雪柳笑着上前。 “这位公公你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不是。”雪柳说着已经凑在于利怀跟前,突然的笑脸于利怀还没有转过味来,一同走过来的杏雨手里何时多了一柄锤子,咚的一声闷响,那红绸双眼惊恐万状,吓得根本就没了声音。 在回过神来,只见两个粗使宫女已经熟练地拖着于利怀的身子朝着院外走去。 “啊——”红绸的惊叫声嘎然而止,就看到杏雨举起的锤子,红绸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爬着向前,疯了似的爬向刚刚出现的那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人。 “郡主,郡主,饶命啊,奴婢是被逼的,奴婢是被逼的,奴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红绸死死地抓住门槛,那背影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 拂冬转头,还不赶紧办了,这几日主子心情本就不好,脾气更难伺候。 红绸瞳孔里透出绝望的光,求生的欲望让她不管不顾地磕起头来。 “于公公本来就该死,于利怀欺负了我们几个姐妹,是罪有因得,多谢郡主替我们报了仇。” 郑念如停了下来,杏雨站在红绸的背后有些迟疑了,杀还是不杀? 郑念如抬手,转身走向红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瑟瑟发抖的宫女。 “你也觉得他该杀,本郡主做的对?”往日里,那些人只会说她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 “是,与奴婢一道进来的春儿、绿荷就是被于公公害死的。”红绸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对生的渴望让她敏锐地抓住了什么,“郡主,就算是死,红绸还是要谢谢你。” 郑念如有些想笑,眼前的宫女不像是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她也没想饶了对方。 可是为什么不饶呢,不是说要做些改变么?那就从全杀了变成留一个开始。 “本郡主也给你一个机会,滚——” 红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手脚却及其快速地先大脑一步做出了选择,狼狈地朝着院外连滚带爬逃去,顾不得满身已经被积雪湿透了。 …… 其令、其竹感觉到哪里有些不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忙。又因圣上病情的反复,殿下守了三个昼夜,病情这才稳定了下来,殿下又马不停蹄地处理堆成了山的折子。而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一场十年未遇的大雪压垮了数千民房,主持赈灾一事推进的不顺利,却在这节骨眼上,皇后娘娘却又突发奇想地想要大修法寺,群臣谏言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飘向太子府,更有南郑国大大小小的诸多事情搅合在一起。 太子府中的灯火彻夜通亮着,殿下就像是陀螺一般,每日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 胡管家有些心急,嘴上火燎火燎的水泡都是因殿下而起的,殿下实在太辛苦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竟然半点都不能分忧。 其金、其羽四人有些委屈,他们怎么不劝,只是太子不听,他们作为奴才也不敢真劝。 好像郡主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若是郡主来,一定能让殿下放下手中的折子休息的。 只是,郡主怎么不来了? 第8章 雪化了 太子府依湖而建,春雪消融大半,剩下的勾勒在屋檐处、湖岸间,如一派大家的山水画般宁静悠远。 其竹亲自扫着太子书房的每一条路,特别是那些小路,直到确认从西侧门到太子书房的任何一条小道都没有雪渍,甚至还将不够平整的地方规整了一番。 难道是宫里的那些小路雪还没化尽?宫里的那些太监们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就连其金、其羽都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往日里,尤其是郡主无孔不入的时候,他们拒绝的时候多过于期待,可竟没想,有一天,他们竟然有些期待那不常开的小门被推开。 可是,这算什么?太子和郡主是唐兄妹,而且郡主那样的身份,没有联系不是更好吗? 胡管家端出来的饭菜虽然动了,可是殿下已经在书房一整夜了,更别提这几日里每日睡下的不足两个时辰。 其令看着其竹进来,没顾其金、其羽不情愿的目光。 “什么情况?” “并没发现有什么。”其竹挠着头,一切正常啊,他们安排的人虽然离的远,但启顺楼就那么点地方,甚至都没人出过启顺楼。“除了……” “除了什么?”其令立刻问其竹。 “昨日处理了个太监。”其竹说着,这事不是第一次,杏雨的力气大,杀的很粗糙,但影响不大。毕竟启顺楼里有些东西是不能落入旁人的眼的,所以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处理了个太监?”其令有些失望,这事情,就算是郡主没有那个本事,端王也会安排这样的人在启顺楼的。没大点的事情?能够惊动太子也是好的呀。 其竹低头。 “要不,送件首饰去?”其金抬头,这事他熟悉,且做的多,比他们都熟练。 其竹茫然地看了一眼其令,送首饰?你以什么名义送?太子么? …… “说是为了祈祝圣上康健,还愿来着。”云娘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哪一句说的不高兴了,惹了自家主子不高兴。 郑念如不想去,就算是死了一回,有些事情不想还是不想,什么生死超脱的事情,不存在的。 “郡主——”云娘上前一步,亲自撤了榻前的熏香,念夏手中的玉滚珠力度均匀地在眼周滚了几圈,抬起手,拂冬轻轻地将半温的巾帕子敷在了眼睛上。 郡主早上的起床气似乎更重了,几个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云娘见时间不早了,不能拖了,今日的事情不能由着郡主的性子,“郡主啊,云娘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们得罪不起太后,说不定,太后一高兴,会让郡主见端王的。” 郑念如心里冷哼一声,那个老家伙,她就算是跪在面前,也不会让她去见端王的。她做过,更知道这样做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在延平太后的眼里,她的存在就是端王永远抹不掉的奇耻大辱,是插在端王心口的一柄利刃,让端王钉在耻辱柱上的那根耻钉。 “郡主,兴庆殿又来人催了。”雪柳进了殿内,焦急地说道。 云娘立刻使眼色,提什么兴庆殿,还不赶紧出去,软轿到了吗?炉子都备妥当了吗? 殿内一片安静之中,梅香混着檀香的气味,冷冽稳重地肆意铺散开,拂冬取下敷在眼睛上的巾帕,慢慢地扶起榻上的人,念夏穿鞋。 “郡主,年前您让绣房里做的小海棠缠枝的云燕细锦衣,奴婢瞧着最适合今日的太阳,映着冒尖的青青草色,我们郡主穿着肯定很美。”云娘笑着,让衣裳靠近些。 郑念如睁眼,首先看见的是三双滴溜溜骨碌碌的渴求的眼珠子,跟着就看到了那件玫粉渐变的海棠花小枝,这花朵是缠着银丝镶绣的,层层叠叠十足的逼真,这还不是最奇特的,若是在阳光下,那银丝折射出五彩的光,流光溢溢。 郑念如的心情有些好了,慵懒的眸子生动了起来,犹如在整个殿中注入了一道光,仿佛一汪清澈见底的青潭一下子挖开了沟渠,清澈见底的潭水汩汩流动起来。 “就这件,走——”郑念如开口了,就算是她当了太后以后,也做不到随心所欲,这个时候更不可能。 今日祈愿,求的是圣上的康健,因是法师设的愿坛,须得每个宫里的主子都到。所以,就算太后再不愿意她这样的人出现在人前,为了圣上的康健,太后也不得不让她参加。 南郑国国主,这个名义上她的大伯,在郑念如的记忆中,见面的次数连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不过就算是见面,她这个名义上的大伯只怕也没有真的瞧见过她。 郑念如有时候觉得,这个大伯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祈愿,她在不在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能坏事。 当初的那些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瞒不住的,其他知道的能死的都死了,当初郑念如当上了太后以后,也是偶然审了一个年老的老宫人,无意中牵扯出了这一段秘史。 除了她的父亲与自己母亲牵扯不清,母亲与当今圣上的关系更牵扯不清,甚至她这个大伯至今都躺在床上,都是父亲一手造成的。 所以,延平太后真的确定,这个祈愿应该让她参加? 穿过兴庆殿的侧门,人就多了起来,郑念如一出现,不少人已经投来异样的目光。 何人如此大胆,到了兴庆殿还坐着软轿。 郑念如觉得,就算是她表现的再谨小慎微,再如何去讨太后的欢心,也改变不了太后要杀她而后快的心思,索性,不如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郑念如下了轿,她来的本就不早,此时站在外面的都是些与她一番不入流的角色。 郑念如看了一眼这些人,并没有想要上前的意思,站在最外侧的角落里,云娘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这一场祈愿的法事就放在兴庆殿的佛堂之内,所来的都是后宫的嫔妃,除了皇后、文贵妃、惠德妃、令贤妃能陪着太后在内殿等着,其余的苏昭仪、林昭荣带着充容、才人、采女等一众后宫嫔妃二十余人都在殿外等着,跟着的未分府的公主也有六七人。 郑念如出现的晚,却足以显眼,更让人无法不注意。但就算再注意,也只是在外围的那一群不入流的嫔妃之后,闹不到殿内。 “清悦姐姐,你可认识进来的那人?”难道她们在后宫许久未出来了,竟连宫里进了新人都不知道?景才人悄声与一旁的良充容说着,心里有些不忿。 被称呼清悦的良充容容貌清丽,圣上还有些精神的时候,曾经也得宠过一段时间,只是圣上生病的时候居多,良充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被这惊艳的样貌给惊住。 此女好不晓事,这样的时候,哪个不是挑拣着最庄重的衣服,就连头饰都是再谨慎不过,哪里敢如此…… “众位嫔妃请进殿。”就在这时,老嬷嬷肃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场中立刻静若寒蝉,鱼贯而入。 郑念如如愿地站在了最后面。 “看,清悦姐姐,一定是新人,连品阶都没有。”景才人还是有些不甘,这皇上的病情有些好转了,往日里都是她与清悦姐姐侍疾的多,难不成以后也要让给别人了? 第9章 新玩具 “姐姐你看,果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景才人悄声说着,郑念如的身影就在前面不远,走的方向也不是什么主宫的方向,甚至连个正经主宫都没有。 良清悦心下里也有了些猜测,应该是哪位别有用心的臣子为了讨圣上欢心,所以送了这么个人进宫,悄悄地也是因为身份不宜公开,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地位,加上不懂规矩,应该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臣子的嫡女,顶多是个庶女,甚至可能出生上还有些见不得人的。 “算了,景妹妹,我们还是别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良清悦有些不安,拉住一脸兴奋的景才人,有些害怕。 “怕什么,我们还怕她不成!走——”景才人拉着良充容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几位宫女嬷嬷赶紧跟了上去。 郑念如本来就走得不快,又因雪后初晴,地上旮旯处的雪还未化尽,雪水混着泥土泥泞脏污,郑念如就更不愿意走了。 “回去就把这鞋扔掉。”郑念如因鞋子沾了黑泥心情就更不好了。 “回去就扔,回去就扔。”云娘跟着点头,小祖宗,快走。 良充容、景才人已经赶上了,这么近距离,景才人更是惊艳这个少女的美貌,如未长开的花骨朵般,别说是个男人看了心生怜悯,就算是个女人,看了都足够心生嫉妒。 “这位妹妹是新进来的?”景才人微笑地开口,“面生的很,不知怎么称呼?” 最好别让圣上看到这张脸才好,若是长开了还得了。 郑念如抬头,步子终于快了一点了。 云娘松了一口气,终于快了一点了。 景才人张开的嘴惊讶到合不上,就这样看着直接无视她们走掉的郑念如。景才人的脸羞愤的通红,看向良充容。 “清悦姐姐,你看到了,她……她……” “好了,好了,我们也回去。”良充容拉着景才人的手,她隐约感觉,刚才那位身上穿的料子很好,隐约是进贡的料子,这些往常只有皇后、文贵妃才有的,她们也不常见到皇后娘娘和文贵妃,见到了也是远远的,根本不敢细看,可是,那料子的感觉真的很……很好。 “姐姐别怕,我们再去会一会。”景才人不甘心,但隐约也看出来,对方根本不屑于看她们一眼。 “你站住——”景才人提着裙摆就朝前追去,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况且刚才说的话她自认为很谦和,并没有出错。 郑念如站定,有些不耐烦了,是因为她直接无视了所以才追来?那么就回一句话也没什么的。 “这位妹妹,只怕你是迷路了,你应该不常出来,这里不是嫔妃住的地方了。”景才人笑着,这次看清了,明晃晃的绣丝,应该是掺了银丝,在阳光下十分好看,她怎么没想到。 “没有错。”郑念如也没生气,也没有和这些嫔妃们相处的经验,但对方语气还算不错,不管真心与否,这样应答了,她应该可以走了。 郑念如抬脚就走。 “你等等——”景才人情急用手去拦,却被云娘不客气地挡开。 “这位小主子,没事不要姐姐妹妹的乱称呼,我们主子没有姐妹。”云娘不客气地说道,真是的,姐姐妹妹的。 “驾!驾!驾——”云娘的话还未说完,一大群声音突然混了进来,嘈杂的脚步声、鞭子飞舞落下刺耳的尖啸声,紧跟着几个身着土灰色鹌鹑绣图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更是慌不择路的朝着云娘的方向闯来。 “狗奴才,快点,开战了。” 这群人出现的突然,也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前面站着乌压压一堆人,等看到时,为首的太监立刻趴在了地上。 “各位主子,烦请让一让。” “驾——快走,快走,怎么停下来了!臭奴才,看我的鞭子——” “啪——”鞭子硬生生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滋滋作响,夹杂着几声惨叫,几个太监被项圈套着脖子,这一乱立刻滚作一团,人仰马翻,摔得四仰八叉。 “好蠢的畜牲。”血腥气中少年的笑声和呻吟声,诡桀而恐怖。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骑在三四个太监躬身叠起的“人马”之上,衣袍束在腰间腰间的玉佩、琳琅饰物挤做一团,叮叮当当,一手高举着一根长长的黑色皮鞭,散发着血腥气味,另一只手中,抓着几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套在爬在地上的四五个太监脖子上。 “四皇子,前面是宫里的娘娘——”跟着的太监眼瞧着良充容和景才人的衣着,不敢乱闯,“我们掉头……” “都给我让开——”少年已经不耐烦,手中鞭子朝着郑念如的方向指着,接着一鞭子就朝着身下的太监身上抽去,血腥气瞬间冲开,那身下的“人马”顿时一晃荡,却硬生生地受了这一鞭。 良充容与景才人顿时脸色有些不好,怎么碰上了这个魔王,不动声色地就朝着旁边让去。 云娘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善茬。四皇子,她就是瞎了,也听说过文贵妃这个嚣张跋扈的小皇子。 “郡主,我们这边走——”云娘引着郑念如朝着一旁的小径上让一让,郑念如也不在意,这小子下场很惨,起兵谋逆后,文贵妃以及这个四皇子根本就没要她们的人动手,被冲进来的叛军马上一个斩刀,到最后头也没找到,只凭着后腰上的一个胎记才认了尸体。 所以,她跟这种可怜的人计较什么呢。 郑念如退后两步,也不在意与那两个不识趣的嫔妃挤在一处。 几名太监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而去,一个太监突然朝着她们的方向一个踉跄,景才人突然看了一眼,惊呼一声,人已经朝着郑念如的方向倒了过去,云娘立刻就朝着景才人对撞了过去,眼瞎了,往哪里撞? 郑念如就这样被推出去了,还是被自家人推出的,等众人反应过来,拂冬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主子——” “主子——”云娘哪里顾得上怼景才人,立刻扑向郑念如,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景才人的尖叫声响彻了半个花园,在郑念如的耳朵里回声不断。 “都给我杀了,竟敢挡着本皇子的路……”少年气极败坏,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新玩法,他玩得正起劲。可话还未说完,身下一个踉跄,太监们没能控制住身形,又摔了一地。 第10章 有了禀报的理由 兴庆殿外偏僻后花园的事情还没有传出去,最先知道的是太子的耳目,得知消息的徐公公是个谨慎的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太子有些看重这位郡主的。 徐公公亲自开了角门,直接去的是最近的启顺楼,院外打扫的一名并不起眼的小太监未等徐公公靠近,其他人察觉,已经悄无声息地迎来上去。 片刻,这小太监飞快地从后院飞快地出了后宫,直接去的就是太子府的侧门。 其令眉头一皱,得罪了四皇子?其令立刻转身直接朝着湖西书房而来,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个清楚。 “郡主性燥,只怕讨不了好处。”其令犹豫着开口,太子的心思他不敢猜。 郑淙元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时恍惚,又想起几日前的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情景。他觉得有必要冷静冷静,好好地收一收心。 “走——”郑淙元站起身,但现在是意外。 …… “四殿下,四殿下,您没事——” “传太医,快传太医——” 场面一片混乱之中,郑念如只觉得耳朵被吵得疼。若是以前,见到这样的情况,她或许也会慌,只是后来,她见识多了,现在这场面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闹剧了。 “快起来,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抓起来,把她们全抓起来杀了。”被撞到在地的太监人仰马翻之际,那坐在“人马”上的四皇子也未能幸免于难,气急败坏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泥泞,手中的鞭子就要抽人。 跪了一地的太监们瑟瑟发抖,这不是杀几个宫女太监的事情,都是后宫里的嫔妃们,他们哪里敢动手。 云娘觉得自个骨头都老了,撞了几个人,骨头竟像是散了架一样。还好,自个郡主好好地站在那里,还有忠心护主的念夏挡在身前护着,双眼滴溜溜地警惕地看着四周。 云娘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护在了郑念如另一侧。 其余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景才人被云娘那一推,直接撞到了自己的侍女,侍女惊慌之中,又拉扯到了一旁太监的腰带,本就地方狭窄,一连串倒了下去,就连良充容也未能幸免。 此时的景才人乌鬓也松了,金钗掉了一只,良清悦面色苍白,紧紧抓着自己侍女的手,茫然地听着四皇子愤怒的大喊大叫着。 “四殿下,您息怒——”良充容稍微拉回一点思绪,文贵妃他们惹不起,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好不过。 郑念如见自己的人都站定了,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觉得与自己也没什么干系了。 “走——”郑念如抬脚,太吵,耳根都清静不了。 云娘赶紧点头,十分认同。 “你,你站住,岂有此理,胆大包天。”那四皇子面色涨红,盯着要走的郑念如,撞了他的人,毁了他的玩具,还想一走了之。 “四殿下,您息怒,四殿下……”太监们一个个紧张地磕头,何盛公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嫔妃是谁?再一看,连何盛公公都不确定了,不像是嫔妃,那通身的气派不像是怕事的。 郑念如转头,直接看向气急败坏的四皇子,少年猛然与郑念如投来的目光相遇,那眸子冷澈如冰,漂亮却又像能杀人的刀子,泛着寒光。 少年的声音连自己也未察觉的矮了半分。 “你是谁?” “扶恭殿下,论起辈份来,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堂姐。”郑念如开口了,虽然,这皇室的血缘亲情十分的淡,先一刻还能坐在一桌共宴,下一刻就能拔了刀子挖了眼珠子当下酒菜。郑念如突然笑了笑,抬手,朝着面前的少年招了招手。 南郑国四皇子,郑皓元,字扶恭,那名声倒是可以和她相提并论的。 扶恭看着那朝着自己招着的纤纤玉手,面前的人儿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菩萨一般发着光,不,比她额娘挂着的仙人菩萨更美。 扶恭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郑念如走去,何盛公公惊讶地瞧着自己的殿下如此听话,脑海里更是将后宫里的公主集皇亲贵族都回忆了一遍,这才隐隐约约记起,那个曾经听说过的端王的血脉。 这里是兴庆殿的方向,太后囚禁在兴庆殿的郡主?叫什么郡主来着? “殿下,这位是郡主娘娘,是您的堂姐。”何盛公公生怕自个殿下不信,急忙跟上四殿下。 良充容与景才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是,郡主?不由得想起先前嬷嬷的话来,顿时羞愧地无地自容。 “你真是我堂姐?”他是有几个姐姐,都很无趣,见了他也是避开,这个堂姐倒是有些不一样。 “自然是真的。”郑念如温和地说道,看了一眼地上的太监,心底是不赞同这样幼稚的游戏的。“四殿下,你这游戏实在无趣的很,你想坐真的人马么?需得寻到北蒙族的野人,那种野人生长在森林里,身高足有八尺,手臂有常人的两倍长,坐在这种野人身上,可是一下子跳到城墙之上,还能……”郑念如突然弯下身,伸手勾住面前少年的衣领,凑近面孔,“还能生撕了虎豹,将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那才好玩。” 少年浑身一抖,瞳孔因惧怕而收缩,下一刻,却又舒展开,发出奇异的光来,看向郑念如。 “真有这样的野人?”何盛公公后背一阵冷汗,祖宗,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野人。 “真有。”郑念如说的是真的,她曾经有一只,不,准确的说,那是人,她甚至还尝试教会了对方认字说话。 “那我也要,我要派人去北蒙寻去。”少年兴奋地说着。 郑念如赞同地点点头,她也想找,说不定不用再受制于居南一。 “对了,你知道今日你的这些蠢太监们为什么不好玩么?”郑念如微笑着又说道,“本来我已经快离开花园回我的宫内,只因那两人非拉着我说话,将我拦在了此处。不巧的又挡住了你们的去处,这才撞得如此。” 良充裕与景才人听到这一番对方,脸色顿时煞白,惊恐地看着说话的郑念如,仿佛不相信,这少女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将她们置于何种境地。 良充裕已经本能地想要摇头,面色苍白地后退一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这里。 第11章 世人的恶 郑皓元依着郑念如的视线,果真朝着景才人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赤狠。 “堂姐住在此处,你们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郑皓元冷眼看着这些女人,东倒西歪,畏畏缩缩,一个个只会哭唧唧的。 “殿下,这是景琪阁的良娘娘和景娘娘。”何盛公公头疼地向前,小声地提醒道,别的嫔妃也就罢了,只是这两人是常在圣上面前露面的,还算是个人物,至于她们为什么在这里,这位郡主如此说,他也管不着了。 “堂姐,你要我杀了她们么?”郑皓元歪着头问道,他虽然小,但还是听得懂人话,况且这个堂姐跟其他的姐姐似乎不一样。 郑念如认真想了一下,以她的性格她是想杀人的,如今多活了一世,郑念如还是觉得直接杀了方便又省事。 “扶恭——”郑念如正要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虽短短两字,却如一阵春风吹走了满园的严寒。郑念如甚至在良清悦和景才人的脸上看上了希望的光。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恭敬的声音似发自内心而出,就连地上的那些被当作人马的太监们,也感觉自己从鬼门关夺了条命回来,紧张而又颤抖着。 郑念如回头,没有行礼,眼前的人一身深蓝色的衣袍,银灰色镶边包领,细密不可查的云纹从衣领而下,浅蓝与淡灰色的革带束在腰间。 郑淙元很高,身形如玉,就算是站在那里也能站成一幅画来,郑念如不管看多少次,都看不够,不管那一次,都像是第一次见到郑淙元的记忆。 她的父亲端王也说过,太子殿下是不可多的仁君,在国事建设上也成熟,近几年推行的几项休养生息的举措,极大地缓解了矛盾,让南郑国得以喘息,甚至开始有了些许的活力。 “皇兄——”郑皓元是有些怕自己的这个太子哥哥的,扔了鞭子行了礼,神情不悦地低着头。 “发生了何事?”郑淙元目光平静,落下的地方也在场中的郑皓元身上,刚刚那一眼,她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是端王说了什么? 太后精明,端王一向胆小,应该是敲打了她,不能再溜出来。 所以,这才是她最近不出启顺楼最合适的理由。 “无事,并无什么事。”郑皓元抬头偷偷看了一眼郑淙元,不敢说什么,虽然他还想和堂姐再谈谈那什么野人的事情,但等太子走了说也不迟。 “那都散了,扶恭,今日我新得了一串佛珠,此刻想起来铭言殿里还有事情,你既在此,就帮本宫走一趟。”其羽上前,手中捧着的檀木盒子,郑皓元不想接,他不想去太后哪里,何盛公公已经赶紧接了过来。 “太子殿下您放心,老奴这就陪着四殿下送去。”说着,给地上的那些太监们使了个眼色,亲自捧着盒子与自个主子走了。 “良娘娘、景娘娘受惊了,我派宫人送两位回宫。” “多谢太子殿下。”良清悦与景才人此时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哪里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想赶紧脱身要紧,飞快地带着自己的宫女离开了。 郑念如觉得事情突然没趣了,作为太子,他做起任何事情来,总会看来起顺其自然,一切都是合情合理之中,似乎事情本该就是这样,他此刻到这里有充足的理由,化解这一场纷争也是他作为东宫太子应该做的。 也像是第一次救了她,只是顺水推舟的仁慈,仿佛此刻救了良充容与景才人一般,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走么?”郑淙元耐心地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如往常一样扑过来的人,收起微微的说不出来的心绪,郑淙元觉得如此不应该是他期待的结果么? 郑念如才不会让他如愿,她不管前世后世,揣摩最多的就是郑淙元在想什么,哪怕是呼吸,她都能察觉出什么来。 “郑淙元。”郑念如上前,去挽男子的胳膊,如她意料般的被避开,郑淙元的身形甚至都没有丝毫狼狈地就避开了,走在前的身形是山涧松,似溪如清泉,呼吸却称心如意了不少。 郑念如却没有再去追,说放手了就放手了,难不成还等着最后他痛苦不能自已的自杀了,她才满意么?这一辈子,他就好好的当他的太子,她做她的郡主,只要他活着,偶尔还能逗一逗就好。 郑淙元站定,转身就蹭到了身后人的额发,似乎故意与他过不去一般,不让开。 “以后与四皇子少接触一些,他玩心重。”还是孩子一般淘气,“出了事要先让人传消息,别傻站着。” “知道了。”郑念如乖巧地开口,启顺楼有郑淙元的人她知道,这个时候他的人还不在内院,应该是院外打扫的那些太监中的一个。 “回去。”郑淙元很少见她这样乖巧的时候,心中一软,随即又眉头微皱,是被吓到了?老四顽劣他是知道的,平日里如一只狼崽子一般,在后宫里也是无法无天,文贵妃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郑念如上前一步,顿时见郑淙元本能地要抬手臂来挡,有些好气又好笑,她是本能的,甚至连她自己这一刻都忘记了前一秒刚刚下定的决心。 “我回了,很累。”郑念如转身,扶着拂冬的手,朝着自己的启顺楼走去。 “殿下……”其令忍不住出声,朝仁郡主已经走进去了,背影都看不见了。 郑淙元转身就走。 其羽白了其令一眼,就你多事。 其令才不认同,总觉得太子与郡主之间,突然有些不一样了。 …… “哗啦啦——”红绸手中的木盒再一次撞在了树枝上,盒子里刚刚领来的荷包撒了一地。 “红绸,这两日你怎么了?”一盘的宫女红莲连忙帮忙捡,小心地吹去荷包上的灰尘,“你是不是病了?” 红绸恍惚地回过神,这两日于利怀头顶上一个大窟窿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整夜都睡不着。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红绸开口说道,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红莲看了一眼四周,无人,这才凑近了红绸。 “红绸,你知道吗,康宁公公这两日四处里问于公公去哪了,你可……” “啊——”红绸尖叫一声,眼冒星光,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哎呀,你吓死我了。”红莲连忙去拉人,“手怎么这么冰?红绸,你不会是病了?” “你们两个在干嘛?”一声尖锐的声音闯了进来。 “康宁公公——”红莲急忙拉着红绸行礼。 “红绸啊,你在这,我听外院的宫女说,前日里,你和于公公在宁泽园子里说话来着。”康宁公公走上前,他这个徒弟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但忠心,办事也利索。 第12章 救还是不救 红绸的身形晃了晃,低着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袖,她害怕但是她更怕死。 “禀公公,前日奴婢是遇到过于公公,奴婢奉命去采花,于公公好心地告诉奴婢往兴庆殿的方向有。”红绸慢慢地说着,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果真如此?”康宁公公似乎有些不信,“然后于公公去了哪里?” “奴婢不知,奴婢谢了于公公,就去采花了,于公公好像朝着宁泽园的方向去了,但奴婢没敢问。”红绸慢慢说着,这些话在她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不敢有任何的差错,也不敢乱说。 “你真不知道?”康宁公公眉头一皱,路过的宫人是见两人说话,他问了有两三天,蛛丝马迹的也都在宁泽园这里断了线索,也就是这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于利怀了。 这小宫人说的话一时间也没有什么疑点,况且身形弱小,是他那徒弟喜欢的类型,多口谈两句也是他会做的。 “你们去忙。”康宁公公挥了挥拂尘,于利怀在宫中的地位不致于这么无缘无故地失踪,他量这些身份低微的宫人们也没有这样的胆子。就算是有什么,此刻也不宜打草惊蛇。 在后宫中也算得上身份的康宁公公首先想到的是,有人是借此对付他。 所以,追查的线索又迅速从步寿宫进一步扩散出去,消息也来的很快,只半天的时间,一位太监已经查到了什么。 “那个人?”康宁公公就更加疑惑了。 “师傅,我的人从他身边的小厮那里找到了于公公的东西,想带出宫销毁证据,如今被我的人扣住那里,师傅,事不宜迟,此事还需您定夺。”令庆虽没有于利怀会说,但办事稳妥,很得康宁的信任。 可是康宁公公却想不到,于利怀怎么会与一个南门国的质子牵扯上关系。 至于这个质子的来历,在片刻之后,康宁公公已经知道了一清二楚,顿时冷哼一声,一个质子原本就是半死不活地在宫中,早已经被人遗忘,还敢动他的人。 康宁公公不再犹豫,直接带着人朝着郑宫南偏门而去。 太监、宫女平日里出宫,都是通过郑宫最偏角的一处角门出去,有出宫令牌,对的上出宫的档事记录,就可以自由出入,在这一块,南郑国的皇宫已经算是十分通融。 南门宇赶到的时候,他唯一的奴才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地上,口中塞着的布条中血迹斑斑。 南门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上前就要去救人,却一把给几个太监摁住了,动弹不得。 “放开我。”少年瘦弱的体格在几个腰圆粗膀的太监手中扭曲着,挣扎着。 “师傅,人已经抓到了。”令庆领着康宁公公走了来,四面他已经布下了人,这里偏僻,想必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对方质子的身份,若是死了,只怕……” 这位南门国质子是当初南门国战乱之时送到南郑国来的,东隅三国实力相当,本不存在质子一说,当初南门国内乱,南郑国出兵帮忙平乱,为表感激,南门国这才送了质子来,以示两国交好。 只是,这个质子却没那么好运。如今的南郑国国主久病,管不了宫里,早将这个质子忘得一干二净,而南门国几年前又发生了叛乱,这位质子的所有势力被铲除殆尽,几乎成了一个孤零零的野鬼在异国他乡里。 因此,这位质子对南郑国来说,已经毫无利用价值,虽说,南郑国没有虐待质子的传闻,但如今已经是死活全凭天意,死与不死,在所有人的眼中就如同蚂蚱一般。 南门宇感觉到有人来了,且来人身份不小,他可以从抓着他的几位太监的动作中感觉出来。 “康总管。”少年突然不动了,仿佛没有挣扎的力气一般,身体柔软地挂在几个太监的手中,像一块随时可以扔出去的破布。 康宁公公看着少年,少年睁着眼睛,野性嗜血的目光,犹如一只未驯化的狼崽子。 但也只是狼崽子,还没有长成有吃人的本领。 “你不要怕,只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就放你走。”康宁公公举起手中于利怀身前的玉佩,这东西并不值钱,而这小子也没有杀于利怀的理由。 少年再次挣扎着,弱小的力量就像是螳臂推车一般。 “你不说?”康宁公公心里有些惊讶,与他有关系?他与于利怀那小子能有什么关系,于利怀那小子没事做也不可能来欺负了这个质子去。“就凭你今日私闯这皇宫,我也能打死你。” “打——”康宁公公站起身,不轻易插手,也不是代表他会怕,只要不打死了,能出什么事。 令庆一个动作,几个太监立刻围了上去,雨点般地踢向少年的全身。 …… “郡主,我们还是回去。”云娘看得有些心惊肉跳的,这么好的太阳,又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看风景的,哪成想看到了这一幕,太影响心情了。 郑念如转头看了云娘一眼,不救人? 云娘撇撇嘴,郡主啊,拿什么救?你打得过那些太监,还是我打得过,杏雨又不在。 郑念如还是觉得疑惑,南门宇不至于这么弱,白白的被人欺负。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未关注过他,对他怎么能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只要完成了,怎么完成的,她不感兴趣。但是,她的印象中,南门宇是能杀人的,不会这么弱。 还是说,现在的他是很弱的? 郑念如有些不确定了,的确,刚开始的时候,他很惨,经常半死不活地回来。 “郡主,这事咱们不能插手,那是文贵妃跟前的人。况且,那个南门国质子,好像也没什么用。”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这人当初可是你选的,且觉得好用,用完就可以扔的,到最后,甚至连扔都觉得可惜了,因为太好用。 “堂姐,原来你在这里。”一个高兴的声音闯了进来,云娘眉头一皱,这祖宗花了三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他们启顺楼,自此就像黏在了启顺楼一样,一天两三回地跑。 “堂姐在看什么?”郑皓元也不在乎前面的人理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上前。 “看那里。”郑念如突然有了个想法,可是她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救呢。 救,这南门宇的确挺好用的,虽然后来也麻烦。但好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这一辈子别做的那样绝情,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好帮手。 嗯,郑念如的确缺可以用的人,打算这一世不与郑淙元扯上关系,她就要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才能从这皇宫里出去,可是出去了干什么呢? 第13章 黑色的 “那是步寿宫的人?”郑皓元惊奇地说道,“他们在打谁?这个好玩的事情,堂姐怎么不叫上我一起看?” “好玩么?”郑念如没觉得,“以多欺少,无趣的很。” “那堂姐,什么才好玩?”郑皓元立刻拉住了郑念如的衣袖,一脸期待地问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皓元,和煦的春风几乎让人忘记了前日里的寒冷。那一双媚眼如丝,老天爷巧手画成,粉红软银挑丝双窠云雁锦衣体态轻盈,灰色轻罗百褶裙罩着一件暗纹羽纱,坐在那里繁花似锦,就是春天。 “堂姐——”郑皓元第一次有些看花了眼,他的母亲也是花团锦簇的,可就是没有这样的感觉,“你今天穿得好美,就像是……嗯,就像是一朵开的极美的花。” 郑念如笑了,心情有些好,谁被赞美了心情不好?况且这个时候的她远没有到日后穷奢极欲的保养和日益长开的妩媚,只仗着年轻,凭的是自身的优点。 “扶恭,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便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主意。” “什么忙,你快说。”郑皓元眼睛闪着光,那北蒙族的野人,他已经央求大舅着人去找了,只是大舅说,一来一去怎么也要三四个月的。 “你去把那小子救下来。”郑念如微微抬起下巴,那被打的少年已经渐渐的不动了。 “堂姐认识他?”不管了,认不认识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堂姐要救人,救便是了,“我去去就来。” 云娘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自个主子,干嘛救人哪,跟我们有啥关系,这四皇子也不是好人,太子说的对,少接触为好。 片刻的时间,郑皓元将一脸惊恐的康宁公公等人赶走后,亲自拖着南门宇回来了。 “堂姐,快开门。”这启顺楼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前后的院门都关的死死的。郑皓元是再三保证不会带别人进来,这才进的门。 大门很快开了,两个灰衣太监迅速地拖着少年直接往里走,郑皓元也不管,径直朝着郑念如的启顺楼走去。 “堂姐,我要派人把启顺楼好好重新修葺一番。”郑皓元进门就拍马屁,这门外与门内完全就变了样,启顺楼的外面看上去老旧破落,但楼内就是别有洞天,整栋楼的地面都是一色的黑檀木的木板铺成,就连那檐廊铺就的木板都是百年难成的大材。正中央一座一人高的仙鹤青铜熏香炉中袅袅烟气盘旋,绢纱的暗紫色轻幔从高高的梁上垂下,在地板上散开。郑皓元就看到郑念如斜侧在玫瑰软藤榻上,拂冬端来的糕点也十分的诱人。 “堂姐先谢你这番心意。”郑念如微微一笑,若不是因为郑皓元不是一个好的靠山,她说不定会好好维持这样的关系,还能有另外一个出路。 …… “郡主,后院的那小子怎么处理?”云娘觉得有些不妥,那小子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伤得这么重,说不定眨巴眼就死了的,怎么能惹上这个麻烦事。 郑念如午觉起了身,手中捧着小小的青金暖炉,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日头隐在层叠的云中,细微清冷的风吹着枝条。 这都几日了,也不去见见太子殿下?是不是扔的太远了一些。 “郡主,您是不是冷落太子殿下时间太久了?”好不容易如今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如此的好,能在这皇宫之中找到与太后相抗衡的太子,她们花费了多长的时间,多大的心血。 郑念如没开口,这事她不知道怎么和云娘说。说她会真的喜欢了自己的堂哥,到最后要闹的非要死遁了也要与郑淙元在一起? 云娘一早就说了,不能动心,艺坊的姑娘们是没一个动真心的,用完就扔,用完再扔。 “是,欲擒故纵是一种很好的手段,但也不是把鸟给纵飞了呀。”云娘一瞬间有些感叹,郡主像是突然长大了,就算是她也有些摸不清郡主的想法了。 “云娘说的是,只是,我觉得一直是我们主动,现在该换一换了。”郑念如低头,接了念夏手中的茶杯,入口的那一瞬,苦味与清香相互缠绕着,像诱惑与邪恶如影随形一般。 “走,去看看。”郑念如突然站起身,云娘惊讶地还没意识过来到底是看什么,急忙就跟上。 “郡主,换身衣服?”好歹出门,这身衣服不是正装,不能穿着出去呀。 怎么来后院?云娘终于意识到郑念如是去看谁了。 一股血腥气从一进门就扑面而来,云娘皱了皱眉头,屋内光线昏暗,依稀可见一张靠墙的单床上,躺着的少年身上血渍斑斑,敞着的胸膛上青紫一片。 郑念如也皱眉,除了那日夜里,郑念如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观察过少年。这才发现,南门宇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瘦弱,远没有日后高出她一大截,一手就能把她拎起来的模样。 那外院洒扫的太监们,此刻匆匆进来了,也不知要干啥,拘禁地站在一旁。 “愣着干嘛?打盆热水来,把伤口弄干净了,换药。”云娘指挥着,少年的惨样让她不经意想起她们以前的日子,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张脸,要是能救过来,还是能用用的。 太监们赶忙上前换药,刚靠近那少年,少年一把揪住了最近太监的衣领,睁开的眼眸子射出寒光。 “三河呢?”少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太监一哆嗦手中的药都洒在了少年的身上,药瓶子乒乒乓乓滚落一地。 “三河呢?”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他晕了过去,三河怎么办? “你的人?”郑念如开口了,隐约记得南门宇身边有一个跟班。 少年的目光随声而动,跟着就看到一袭粉紫色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长裙上细碎的深紫色小花从腰间环绕一圈,在他的眼前绽开着。 少年猛然意识到,是她救了他?那一腔怒火与凶狠一瞬间无处可藏,嘲笑着他的狼狈不堪。 “那……” 少年下意识想逃,去找三河也行,他不能…… 郑念如却上前一步,有些迷惑在心里找不到答案,比如,这少年是怎么能杀得了人的? 郑念如拉开少年胸前的衣衫,肋骨根根可见,这么瘦弱的身板?是不是还没有自己重? “退下,先退下——”云娘眼皮子狠狠一跳,挥退下人的同时,赶紧上前。主子啊,这身子板也没什么看头,都是伤呢,肯定与太子殿下不一样的。 少年呆愣着,几乎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的,那不可思议的触感,他的肌肤在眼前少女手指的触碰下不可控地战栗着。 第14章 一样的倔强 郑念如眉头微皱,这样的身子骨别说是杀人了,如她亲眼所见,几个太监就能让他束手无策,郑念如疑惑地看着少年一眼,少年会不会有所隐瞒? “你就不会反抗么?”郑念如若有所思,虽然后来,她为南门宇回到南门国提供了便利,但绝对起不到最主要的作用,可是一放回去她就后悔了,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翻脸就不认了。 少年微微一颤,那苍白的面容,肌肤确是极白的,毛细血管几乎清晰可见。于是,郑念如就看到少年细碎的红晕沿着毛细血管铺开,如蛛网一般精致,又如绣得极美的纹路。 郑念如忍不住伸手,当初若是十分难的事情,只要微微地给点甜头,少年就会答应,大约想让这小子说真话,这法子也是能行得通的。 少年惊如鹿的眸子猛地看向郑念如,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少女,精致的绝美,就像是壁上的画不可亵渎一般。 少年惶惑地出手,弹开了郑念如的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他想逃,直接逃走…… 郑念如一愣,收回手,这脾气似乎和以前一样啊。 “我会派人去看看你那小厮,若是现在还活着的话。”郑念如开口了,能不扯上关系用恩情收买南门宇,郑念如没做过,但想试试。 云娘撇撇嘴,救个质子也罢了,还去救个奴才,这质子是四皇子拖进来的,那小厮又谁去拖?她就是去拖,也得人家肯放呀。 云娘自然不会出面,站在了远处,指挥着两个洒扫的太监去寻人,地方也不大,云娘就想着看一眼就走,没人了就可以回去交差。 那些都是宫里的老手,做事利落,这么可能将这个大个人丢在原处。 两个太监刚到那地方,果真没人,连地上都新洒了黄土,一点痕迹都看不出。谁知,从黑暗中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吓得那两个太监差点尖叫出声来。 “别怕,别怕,小哥,我们是好人。”出来的人赶紧开口,康宁公公亲自交代了,一定要态度好、诚恳,千万不能得罪人。 “你们,你们是哪个宫里的人?”被吓的太监伸手就问,云娘哎呦喂,祖宗啊,你问什么问,赶紧的走,不是没人么?回去好交差了。 “别,别,你们是不是在找人?”太监连忙开口,恨不得就去封对方的嘴,这大晚上的,巡查的侍卫说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 “我们没找人。” “对,对,你们没找人,是不是找白日里那被打的小厮?” 云娘这边的人一愣,说这么清楚了,什么意思?等着他们?不溜等着被下套? “别,别走,人在这,我们就等着你们来接人。人没死,伤口都包扎好了,只要回去细细养着,半个月,不出半个月准能好。”太监连忙去拉人,怎么能走,好不容易等到了人,怎么再让他们走,不然怎么回去和康宁公公交代? 今日这差事真是前所未见,他们杀人管埋尸,可从来没管过救人上药还要包好的。 不等启顺楼的两个太监反应过来,两个太监一挥手,顿时又出来两个太监,扶着个已经昏迷的人直接塞在了他们俩手中。 “人已经给你们了,快带回去好好养着。” “慢着,慢着,这是药,上药的法子也细细写在里面。”于是两名洒扫太监又被塞了一包袱的药,四个太监根本就不给他俩拒绝的机会,一溜烟没影了。 …… 随着南郑国皇帝的身体恢复稳定,虽还未能起身亲自上朝,但南郑国的各项机构已经基本恢复运转,接连的几件大事已经过了慌乱,布下的措施也开始渐渐地初显成效。 但如今,南郑国最重要的是注入新鲜的血液,冲散已经腐朽烂成蛆的体制,遏止权衡各派别之间的纷争,将已经摇摇欲坠的南郑国重新拉回正轨。 太子照例代理国事,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奖赏赈灾有功者,提拔擢升有能力的官员。 朝堂上少有的祥和喜庆。 六桂世家翁智现任职签书枢密院院事,从一品,翁家世代担任枢密院之职,渗透在朝廷的人已如春雨润物细无声般,不张扬不漏痕迹。此时翁智站开一步,心中酝酿了几个人选,也不全是自己的人,甚至还有太子身边的人。 “太子殿下,此次赈灾一事,光禄寺少卿曾凡、翰林院侍讲学士居南一在赈灾之初提出了十分可行的建议,户部主事南安齐亲往赈灾一线,遣使宣慰、以制蠲免,让我朝百年一遇的雪灾得以及时控制,所谓赏罚严明,治之才也。臣恳请表彰三位大人,以显我朝奖惩有度、赏罚分明。” “臣附议。” “臣附议。” 郑皓元想去哪就去哪,这皇宫里哪里还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就算是上朝怎么了,他又不去上朝,就路过一下怎么了? “四殿下,四殿下,我们等下朝了再过去?”何盛公公着急上火,这不是儿戏。 “我就悄悄过去,谁敢拦我。”郑皓元不信,他都等了一个上午了,怎么还不完。 “四殿下,四殿下,使不得——”何盛公公赶紧拦,又不敢真拦,半推半就已经到了含元殿,眼看着也没啥什么人,心存一丝侥幸,殿下也不是要去含元殿,只是去那启顺楼就必须经过这含元殿。 “站住——”何盛公公觉得就是点背。 “官爷,我们四殿下只是路过。”何盛公公赶紧上前,作为殿内总管,他就是那最悲催的一个,整天提心吊胆,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明明和康宁那些家伙一般的岁数,他头上白头发就多几十根。 “挡什么路,我去兴庆殿,经过这里不行?”郑皓元嚷道,真烦人。 “扶恭。”郑皓元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顿时有些慌,又死犟着不愿赶紧溜。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四殿下因前日见太后娘娘有些伤心,所以记挂着。”何盛公公脸不红心不跳,本来就是兴庆殿的方向啊。 “今日的功课完了么?上一次父皇布置的那一篇勤政策论可写了,太后喜欢清净,不愿人多去叨扰,你既前日里已经去过,不如回宫把策论送来我瞧一瞧,太后知道了也会欣慰许多。”郑淙元目光从郑皓元藏在身后的东西上一路过去,没有停下,却不代表不认识。 念如的东西,他怎么会有念如的东西。 第15章 火奕法师 康宁公公不安了两天,跟着何盛公公的小太监那里硬是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虽然心里不安稳,但不追究了,就说明这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自己的徒弟于利怀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呀。 不管是四殿下,还是兴庆殿的什么郡主,这事自然不能明面上查了。 康宁公公想到了一个人——火奕法师。 对于火奕法师,南郑国相信的人,恨不得将他奉为神明,比如皇后娘娘,火奕法师的话比圣上的话都管用。火奕法师方术的本事,康宁公公是亲自见过的,不信还真不行。 当然,火奕法师不会鸟他。他一个太监,就算是步寿宫的首领太监,在火奕法师这里就连个屁也不是。康宁公公也不是吃素的,为了在皇后宫里安插耳目,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劲才买通了一个火奕法师身边的弟子,虽不得宠,却有一项旁人不及的好本事。 是夜,康宁公公在法寺的一处偏僻的供堂里见到了长贞弟子,法寺是皇后娘娘为了火奕法师能长住宫中为圣上祈愿而在皇宫西侧特意建的一座乾道寺,乾道寺仿的是皇宫内雄极宝殿而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着来历,供奉着神君从六吉赫湖千里迢迢运来。 康宁公公平日里是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可是见识过他们的本事,而他买通的这位弟子最擅长的就是“寻”。 “长贞小仙,此事除您之外,再也无人能帮咱家了。”康宁公公最怕的就是阴森之地,一进入这供堂就像是走进了浸满了水的水缸,潮气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所以康宁公公也不废话,直接说了自个徒弟失踪的事情。 “康宁公公,此事并不难,需有你那徒儿的一个常用的物件及姓名生辰,我且做了法,若你那徒弟就在这宫里,不出片刻,就知晓了。”长贞弟子看了一眼康宁公公害怕的样子,也没反感,正常人都怕他们的,这康宁公公对他也算不错。 “带了,带了,您看看成不?烦请小仙。”康宁公公递上了东西,这事不是第一次做。 长贞弟子接了过去,手指触摸到那枚青坠玉佩之时,微微皱了眉,已经二十余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有十三四岁一般的清秀,狭长的凤眼几乎飞起化度脱尘一般,这样的眸子刚闭上又睁开了,开口说道。 “公公,你那徒儿已经死了。” 康宁公公气息一顿,这个结果他预料到过,缓缓地点了点头。 长贞弟子再闭眼,黑暗之中,康宁公公只见少年手指纤细分外修长,捏着那一枚青坠玉佩,似乎有着什么看不到的气息缓缓凝固着,他的呼吸都变得越来越艰难,就在那一瞬间,仿佛空气凝固住,跟着少年一睁眼,四周又恢复了正常。 “公公,请节哀,你那徒儿死了多日,我见最后的残魂是在一口枯井之中,地方并不远,就是有些偏僻。在皇宫东南一处的枯井,应该是着了别人的暗手。”长贞弟子还回玉坠及一应东西,康宁公公来不及悲伤,候着人出去,就往步寿宫里去。 东南角是兴庆殿的方向,那抓到的别国质子,还有近日里与四殿下走的十分亲近的郡主都在东南角的方向,康宁公公觉得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虽看似毫无头绪的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如一头乱麻一般,他需得谨慎一些,才能动手。 …… 太子府里,郑淙元听着其金这边的汇报。 “殿下,那四殿下找到了启顺楼,闹在启顺楼外许久,郡主无法只能让他进去了,这几日里,总共去了三四次。”其金有些心虚,这事情他知道的,启顺楼的消息是每日里事无巨细地报了来的。 “到底几次?”郑淙元开口问道,声音沉了几分。才四五天的功夫,就去了三四次,几乎是每日都去了,怪不得这几日里半点消息都没。 “约莫五六次——”其令上前要打人,其金赶紧开口,“六次,二日、三日去了两趟,还有,郡主还救了一个人,现在还在启顺楼里。” 郑淙元抬头,觉得自己手底下的人应该要好好地管教一番了。 “朝仁郡主是五叔唯一的子嗣,你以为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的起?” 其金扑通一声立刻跪了下来,太子对他们从来十分温和,不是他们犯了十分大的错误,也从不会训斥。 “殿下,属下已经派人看着,不会出什么事。”其金立刻说道。 其令有些急,其令、其竹负责内院太子殿下的衣食起居,跟在殿下身侧出入进退。而其金、其羽在外院,活动就更加自如一些,这明显是其金自作主张了。 “不会出事?那救下的南门国质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调查过?与步寿宫结仇能是个废物?”郑淙元沉声问道,念如就从未出过院子,所见的也只是她那个启顺楼与太子府。 况且,把一个男人放在自己的宫里。 郑淙元立刻起身,径直朝外走去,其令连忙跟了上去。 其金有些委屈,他,他也是为了殿下,郡主是因为殿下救了她,这才缠着殿下,可是日子越久,他就觉得有些过份亲密了,就算是堂兄妹,太子性子温和,自然不忍让郡主伤心。可郡主也已经长大,到了男女避防的年纪了。 可是,这一天天的,万一哪一天,皇后娘娘发现了这事,更知道了这两年来,郡主时常出现在太子府,他们四个人都要掉脑袋。 “还不跟上——”其令折回来一把拎起地上的其金,长能耐了是,敢擅自做主了,殿下的事是你能做主的。 “你要走?”郑念如挑挑眉,看着一瘸一拐执意要走的南门宇。 她怎么当初就没发现,这南门宇一开始就有翻脸不认人的本事。 “我,会给你添麻烦。”南门宇低头,声音闷着,那郑皓元不是好人,可她却与他如此亲密,亲密到同躺在一张榻上,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浑身长了刺一般,“你救我,我一定会报答你。” 报答?还是别了,上辈子你可是报答得够狠,战乱三年,直接刮空了她国库里所有的银子,还点名要她去前线才停战。她是能拿刀还是舞剑,还是真跳个舞就能摆平了战事? “成,要走自然没人拦你,不过这报答还是现结的好,我这人记性差。” 第16章 单纯不懂事 少年闻言抬头,有些没懂郑念如的意思,就算没懂,也是血气方刚的性子,愣是没有拒绝。 “成,哪怕要了我一条命,我也办成。”所以,郑皓元绝对不是好人,暴虐跋扈、嗜血成性,他亲眼所见的那些惨死的宫女太监们就不少。而文贵妃在皇宫里一手遮天,总有一天,他要让她亲眼看看。 “不用你死,跳个舞就成。”郑念如淡淡地说道,这小子也是命大,这么重的伤恢复得这样快,两天的时间就站了起来,虽然看上去惨了点,但忘恩负义、阴晴不定就算惨也是活该。 少年一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红,先前的不顾一切立刻就变成了十足的笑话一般。 “我正想看呢,你若跳了,也算是让我遂了心愿,就算是报恩了。”郑念如眉头微挑,不是能耐么?在主君帐篷里逼她跳舞么?跳舞就战和么?如今同样还给你。 “跳舞?”少年有些不确定。 “嗯,跳舞,就是那种一边跳一边脱衣服的那种,云娘,那叫什么舞来着?”郑念如心情有些好,转头问云娘。 “郡主,那是闺房里与夫君增加些趣味的,你对个小孩子说什么!”云娘恨不得去捂住自个家主子的嘴巴,什么都敢说,那是她们艺坊的秘传。 少年闻言脸色更红,可脑海中见鬼的只剩下云娘那句夫君,而他是小孩子,一个不用理睬的外人。 少年目光看向云娘,他虽然因长期饥寒交迫,餐饮无序,身子板小了些,可是他已经十四,在南门国已经是可以成婚的年纪。 “郡主,你跟个小孩子说这些,还有昨日里,你跟四殿下说什么艺馆、云楼的干什么。”云娘逮着了机会,又开始说教,那四皇子小,能成什么气候,摆着好好的太子殿下,去理什么四皇子。 “那聊什么?”郑念如问云娘,你教我的大约就是这些了,总不能聊她以后勾引了居南一,是为了气郑淙元;再后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更没有哪一件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南门宇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这样的忽视就像是他的存在轻如羽毛一般,甚至连她的一个眼神都不能得到,这样的认识让少年恨不得逃走,可是这样逃走,就跟她脚下的尘土、屋内袅起的熏烟有什么区别。 “我跳——”少年突然开口,突兀地打断了场中的对话,之后就是一阵沉默。 郑念如疑惑地回头,跳什么? 瞬间想起自个刚才说了什么,更疑惑了,愿意跳?他愿意跳?怎么可能?当时她可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郑念如一顿,难不成,自己就一直错怪了南门宇,敢情他提出的那个条件本来就是将心比心给她台阶下的? 早知道,她哪里需要直接扑倒了这厮,说什么跳舞不如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郑念如愣住的那一瞬间,少年已经开始解衣服,跳舞他不是不会,不过明显看出来,对方不是要看他跳舞的。 云娘也嚯了一跳,真脱?不过这勇气可嘉,当初她就觉得这是个好苗子,扔在艺坊里绝对是个好苗子。 少年的衣衫落地的一瞬间,露出的上半身青紫相夹,瘦弱的胸膛也没什么看头,少年有些无措,还脱? 拂冬连忙闯了进来,拾起地上的衣裳就往少年身上套。 “郡主,殿下来了。”拂冬的话顿时让屋内忙成一团,拂冬立刻推着少年就往外院赶。 “快进去,快进去,我可告诉你,我们郡主救了你,你要是想报答,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别出来。”南门宇又被关进了外院的屋子内,啪嗒一声门急匆匆地被关上,拂冬还未走到房前,就看到了太子殿下三四人已经朝着启顺楼来。 “殿下——” 屋内立刻换了一种氛围,除了袅袅升起的熏香未变,云娘着急地看自个郡主。 看看,看看,太子殿下都亲自来了,赶紧乘着台阶下。 郑念如不动,也未抬头看郑淙元,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扇子。 羽毛扇,将翠鸟的毛与丝线捻在一起,绣成的一幅春日鸟鸣图,翠鸟栩栩如生,如活在扇子上一般。 郑淙元有些迷茫,坐在眼前的少女如往日一般恬静,就好像坐在他书房的书桌前,他写字看折子,她就支着脑袋看着他,这般恬静。 甚至,他隐隐听到那一句。 “太子哥哥,你饿不饿?休息一下嘛!” “念如。”郑淙元心微微一扬,却又想到此时的局面。 其令等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云娘带着人走得更快,门悄悄地关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一抬头,一张纯净的脸上小心思一眼看透,仿佛先前的不理你就是为了吸引你更多的注意力,要所有的注意力才行。 “是扶恭缠着你?”他能理解她心情不好的理由。 “有些。”郑念如点点头,郑淙元就坐在她一旁,玫瑰椅的软藤是专为女子而制的,而这一张是特地以皮仿制,看上去软,却足以承受男子的重量。 所以,郑念如想,她一直很用心啊,这样的用心早已经超过了云娘说的利用了,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而已,从一开就没有察觉而已。 “还不高兴?”郑淙元不是一天两天认识郑念如,也能敏感地感知对方的喜怒,不是因为郑皓元的关系,那为什么? 这几日他忙,可是以往不管他忙不忙,总挡不住她来。可是现在想来,除了忌日那一天,她已经有近十日未踏进太子府了。 所以,她还是不高兴。 “怎么了,告诉我,哥哥为你出气。”郑淙元声音又软了一分,这一分软几乎没勾下郑念如的泪来,就一次,就再一次,她以后再也不主动,他来就会越来越少,就一次,再由着自己性子行不行? “太子哥哥,我就是想看看你多久才能想起我。”郑念如委屈地抓住那近在咫尺的衣袖,很想再靠近一步,感受他活着的气息,在眼眶里打着转的那一滴泪,仿佛刚刚溢出却是她极力忍回去的。 第17章 他不会 “傻——”子。 郑淙元开了口,猛见她眼眶里的泪,住了口,一丝丝难以捕捉的情绪在胸口里游动,他想要说什么,可说什么都不是他想说的。 “念如,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郑淙元伸手,想拭去少女脸庞上的泪,手到半空却又停了下来,还未撤回,郑念如一把抓住了郑淙元上辈子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勇气伸出去的手。 “我见到你才开心。”郑念如不依不饶,家国大事、郑氏皇族、黎明百姓,上一辈子的这些都比她重要,都是他满心牵挂着不肯丢弃的。所以,她恨极了就密谋叛乱了,想看看他不用再为这些犹豫,不用再背负那些道德重义。可是没了这些,他也没有跨出这一步,选择了自杀。 可是,郑念如知道,他心里有她的,他身为太子,年过二十仍未娶妻,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什么过份亲近的女子,就算是她后来几次三番阻拦他与太子妃西门雨燕的婚约,他也没有真的责罚过她。 所以,他心里一定有她的,上辈子她没有问出来,这辈子难道也这样糊里糊涂的没有一个答案吗? 嗯,她只要一个答案。 衣袖在她的手中微微往回扯着,可郑念如不放,拽在手中。 “太子哥哥是不想见到我吗?”郑念如就这样看着,眸光委屈、红晕湿透,如坠入林间的精灵、找不到指引的鹿。 郑淙元想到了手下人的自作主张,想到在没有他之时,她听到了多少那些话,所以她才会犹豫了,才会如此委屈。 “我不知道去见你会惹你厌烦,若真是那样,我便永远……”少女红唇颤抖着,那委屈就宛如有了实质清晰可见了一般,无声地抱怨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戳着良心的痛,仰着清纯到不容怀疑的脸。 上辈子的她在这个年纪,控制不了这样的力道。哭便是哭,就是为自己得不到而哭。 “没有,自然不是……” “太子府你想来就来,不会再有人拦着你。”郑淙元满心烦乱,他在说什么,他应该保持距离,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念如对他的感觉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她是堂妹,五叔唯一的子嗣。 郑念如内心仓皇一笑,看,现在这个时候要个答案多简单,没有经历后来的事,他的心智还没有被她磨到心力交瘁,小小的一点手段,就能让他妥协。 可是妥协之后呢,继续上辈子的恩怨纠葛、到最后心力交瘁吗? 郑念如破涕为笑。 “好,那我想来就来。”然后,开始慢慢地退出你的视线里,要是再遇到西门雨燕,她或许能变得大度一点。 “外院的人我也带走,我会找人医治,放在你的院子里,不合适。”郑淙元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心一般,思绪也在线了,几乎忘了来的目的。 “嗯。”反正这辈子她也不想和南门宇扯上什么关系了。 启顺楼外,郑淙元等着带人走,其金却匆忙从外院里出来。 “殿下,人已经走了,要不要……”其金上前禀报着,启顺楼的人并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但总归是南门国的质子,也算与郡主有些关联,谨慎起见,要不要敲打一番? “不用管他。”郑淙元转身就走,走了就好,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就行。 其金不敢说话,殿下这是生气了? 生谁的气?刚出启顺楼的时候似乎好好的。 …… 康宁公公找了个文贵妃心情不错的时候,准备开口了。 步寿宫在皇宫中的地位除了太后与皇后,无人能出其右。而太后年岁渐长,不理后宫之事已久,皇后更是潜心与佛,啥事不管,武将之后的文贵妃,泼辣专横,独掌后宫五六年,也未逢对手。 南郑国国事渐衰,而此时能保住南郑国边疆稳定的武将,其中一家就是文家,文家常年驻守西北边界,抵挡着西北各国的虎视眈眈。 康宁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近前伺候的事情他做的熟练,更兼一手按摩的好本事,此刻挥了挥手让宫女下去,亲自替了上去。 文贵妃午睡刚醒,神色慵懒,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盘着,也不带簪子,只用一发钗固定在头顶,虽年过三十,生育过两男一女,却肤色润泽、白皙透亮。 康宁公公力道温和地从颈脖出开始,掌中技巧地发力,坐着的文贵妃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宫女们屏声静气,洒满玫瑰花的木桶里水汽氤氲。 “康宁,这几日本宫见你忙的很。”文贵妃闭着眼,懒懒地开口,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气味。 “奴才是娘娘的奴才,再忙也是忙娘娘的事。”康宁公公熟练地竖起手指,从颈肩一直向上,到耳后,又是一声舒服的叹声。 康宁觉得可以开口了。 “娘娘,您可知道,四殿下这几日很有长进了,前日里碰着奴才,还说去给太后请安。” “好好的,给那老妖婆请什么安?”文贵妃冷哼一声,不过这两日,的确是有长进不少,至少不乱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娘娘说的对,奴才懂什么,就是看着四殿下高兴,奴才跟着高兴罢了。” 文贵妃闻言,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康宁,高兴什么?那小子去见太后很高兴? “你这死奴才少滑头,有什么话赶紧说出来,扶恭为什么去见太后?”文贵妃本就是直爽之人,带着怒气的眼眸子扫向康宁公公。 康宁公公立刻退后一步跪了下来。 “奴才哪里敢隐瞒太后,只是这事牵扯着太后,又还关系着南门国质子,所以奴才不不得不谨慎,暗暗地替娘娘先观察了几日。” 文贵妃眉头一皱,朝着康宁公公招了招手,康宁她是信得过的,虽然不是文家的家生奴才,但忠心不二,也是试验了多少次才重用的。 “娘娘,您可记得太后的宫里还有一个郡主?”康宁公公的话又让文贵妃一惊,知道这事情的人,整个皇宫中就没几个,康宁怎么知道。 知道就算了,可那个郡主就跟个隐形人一样,轻易不露面,怎么又跟这么个人扯上关系了? 第18章 枯井 文贵妃特地挑了一件稳重的颜色,绛紫色如意云纹氅衣,头上的白玉压鬓簪也中规中矩,特地在早膳后等在兴庆殿的偏阁之内。 延平太后吃斋礼佛七日,刚从乾道寺回来,因南郑国皇弟的病情已经稳定,这两日的饮食也正常了,昨日还起了身,竟比上次的状况要好了些。 “这事情儿臣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来讨您的主意。”文贵妃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碗,恭敬地亲自递了上去,慢慢地将事情说了出来,也没敢说全。只是说,她宫里的一个太监突然不见了,找到了兴庆殿。 延平太后萧和欲是南郑国兰陵萧家后人,萧氏一族是肱股之臣,也是南郑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只是子孙凋零,到延平太后父辈只两个兄弟萧永望、萧永平,萧永望有一子一女,延平太后萧和欲以及同胞的哥哥萧罗,萧罗继承了萧氏爵位,人称萧国公。而萧永平只一子萧守早逝,唯有一女留下,就是当今南郑国皇后萧华月。 延平太后看了一眼文贵妃,文贵妃并不讨喜,但是后宫之事她也不想管,所以需要一个拿捏的住的人。 “文贵妃,这么看来,你应该是有了实证了?”延平太后看了文贵妃一眼,文贵妃压住内心的急切,此事不能急,对方是端王的子嗣,虽然不受宠,也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但是,文贵妃却知道,这个朝仁郡主就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 只要让太后牵扯到了朝仁郡主,她的目的就达成一半了。 文贵妃看了一眼康宁。 “将人带进来。” 红绸被两位嬷嬷押了进来,面色苍白、惊恐万分,不敢挣扎,更不敢逃走,颤抖地跪了下来。 “回,回禀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奴婢大雪的第二天去御花园里找花枝,于公公告诉我东南角还有完好的花枝,奴婢就跟着于公公来到了兴庆宫东角门附近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陌生的宫女太监,还有他们的主子穿着十分华丽,奴婢并不认识,奴婢想着她们是宫里的哪位娘娘,正要开口,她们却突然动了手,杀了于公公……”红绸断断续续地说着,“奴婢见情况不对,赶紧就溜了……” 延平太后眯着眼睛,不是她不相信,而是她的印象中,启顺楼的那一位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她上一次见的时候,还因为掉进了河里一身狼狈,胆小未必胆小,但从未出过启顺楼,何来这样果敢的胆识。 “既然你看到了,为何现在才说出来?” 红绸顿时惊慌,知道但凡她说错一句话,都会性命不保,立刻磕了头。 “奴婢胆小,回来就病倒了,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太后,是步寿宫的其他宫女听到了那些胡话,这才禀告上来的,我们才知这一回事。”文贵妃跟着解释道,“此外,我们请长贞弟子亲自走了一趟。如今找到了尸首在何处,只是这地方……”文贵妃并不着急,那地方他已经让人看住了,也并没有动,只等着太后亲自去看。 “那就去瞧瞧。”延平太后没什么想法,宫里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只是皇帝久病着,这些嫔妃们才消停了些,只是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 “堂姐,开门呀。”启顺楼的院子外,敲门声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杏雨犹豫不决,已经敲好一会了,可是太子殿下来过了,是不让这四皇子进来的。 “主子,四皇子还是不肯走。”念夏想了想还是进来传话了,这样敲下去不是办法。 郑念如画着手中的样子,雪柳的刺绣最好,准备让她学做衣服,总不会离了太子以后,她连衣服都要将就。 “郡主,四殿下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云娘也走了进来,那小子在门口混说着什么,无言乱语,倒是有一两句听进了云娘的耳朵中,云娘将几句话悄悄地在郑念如面前复述了一遍。 郑念如听完抬头。 “乾道寺的法师?”她就说,她与这乾道寺命里相冲,怎么哪都离不开这些人。 “四殿下说长贞法师寻人寻到了此处。” 郑念如站起身往外走。 “堂姐,你终于开门了,赶紧去看看你院子外头的枯井里有没有什么。”郑皓元赶紧指了指启顺楼西北方向,他可是逼死了两个太监才弄清楚的。 “有死人。”郑念如据实说道,她没过问杏雨他们怎么处理尸体,不过杏雨他们也没瞒着,况且这启顺楼本就偏僻,不出乎意料,杏雨还和往常一样,将尸体扔进了枯井之中。 “真有死人?”郑皓元吃了一惊,堂姐杀了那些奴才?那一定是这些奴才都该死。 “堂姐,真不跟你开玩笑,我母妃已经将事情告诉太后了。”只怕这个时候,太后已经知道了。 郑念如没动,身后的云娘和拂冬、念夏等人有些焦急了,雪柳和杏雨立刻出了门。 “四殿下,改日再来玩,我们今日很忙。”云娘连忙赶人。 “来就来了。”郑念如淡淡的,太后极不愿意见自己。杀了她?太后不敢。冷着她么?反正已经冷了这么多年,那些年饥寒交迫的日子郑念如两辈子的记忆都记得,还能比这更差的么? “扶恭。”郑皓元刚要走,郑念如却开口叫住了他。 “堂姐,可是要帮忙?” “嗯,你过来。”郑念如招招手,上辈子没出现这样的情况,而这一辈子,她本不想与太子有关系了,那么还是要做些准备的。 “拂冬、念夏,你们动作麻利点。”云娘一边看外面,一边焦急地催促着。 雪柳和杏雨又急匆匆地折了回来。 “怎么了?处理好了?”云娘看向两人,不对呀,这么短的功夫,一来一去都不够,这么能这么快。 “嬷嬷,那里被人围住了,我们进不去。”雪柳脸色有些白。 “先不管了,先去那边。”云娘急忙带着郑念如离开了启顺楼,一片不算茂密的花园之后,从正面看上去的启顺楼是破落不堪的,门窗台阶残缺不堪,门内的桌椅残缺。 太后自然是不屑于进来的,那些嬷嬷们看到的也只是启顺楼残破不堪的正面,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此时的郑念如已经被云娘换上一身极为普通的衣衫,比寻常的宫女还不如些。 “郡主。”就在这时,启顺楼的正门进来了几位太后宫里的嬷嬷,看了一眼院内的情景,目光这才落到了郑念如的身上。 她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郡主万安,太后请郡主走一趟。”林嬷嬷冷冷地说道。 云娘焦急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郑念如看了云娘一眼,慌什么,尸体在她们这里就是她们杀的么? 那些死人又开不了口,死在那井里头就能说明是他们干的么? 第19章 表演 郑念如带着云娘、拂冬等四个丫头一起走了,前面带路的嬷嬷步子十分的快,穿过启顺楼的大门,径直就朝着位于启顺楼西北方向的那口枯井走去。 人越来越多,宫女们好奇地偷瞄着走过来郑念如等人。 这人是谁?也是兴庆殿的?是什么身份? 而下一眼,就被那连宫女服饰都不如的少女容貌给惊住了,她们怎么不知道兴庆殿里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就算是简单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也像是明珠蒙尘,无由的让人有一种怜惜的感觉。 文贵妃小心地扶着延平太后从轿辇上下来,站在了枯井前。 “太后您瞧,长贞弟子所说的便是这口枯井。” 延平太后点点头,问向自己身旁的杜嬷嬷。 “人来了?” “回太后,人已经带来了。”杜嬷嬷说着,郑念如已经被带到了面前。 “念如见过太后,太后万安。”郑念如凄凄弱弱地开了口,从出现在众人面前,郑念如的镇定自若已经全然不见,此刻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胆小的、紧张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延平太后微微皱了皱眉,看到那一张脸就让她很不快,这一张极其相似的脸,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的往事。 文贵妃的目光从郑念如走近就没有离开过,当年那个南门国公主究竟长什么样,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官员说见一面,死也愿意了。 如今,只是这个未长开的小妮子,如此不堪的衣衫,那一股子的风情就已经藏不住,眉眼间的韵态,就算是文贵妃见多了宫里的美人,也心中一惊,这模样,她突然有些相信那些传言了。 而自个那小子疯了般的成天往这边跑,还好她发现的早,要不然…… 文贵妃一声冷汗,扶辛天资平庸,又因为两王相争之时受过伤,虽然是二皇子但已经失去了争一争的机会,而扶恭才是她全部的希望。 要是被这小贱人带坏了…… “朝仁郡主可曾出来过?”延平太后问的不是郑念如,而是郑念如身后的林嬷嬷。 “启禀太后,老奴四人负责看守启顺楼的大门,未经传召,郡主从未出过启顺楼。”林嬷嬷立刻上前回禀道。 郑念如并不担心,这四位嬷嬷的确是太后的人,跟在太后身边二十余年,但郑淙元就是有办法,让这些人变成自己的人。 也许这四位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四位嬷嬷也未可知,郑念如从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下功夫。 文贵妃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文贵妃挥了挥手,康宁公公给手下的几个太监一个眼色,几个太监飞快地拴着绳索下了井。 云娘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这事情她知情,自个郡主还能如无其事地站在那,完全是因为不知情啊。 尸体是她看着扔下去的,杏雨还搬了两块石头一并扔了下去,怕没打死再砸一遍。 云娘想着遛,这后宫本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竟还不如她们的艺馆。 可是现在怎么逃,那太后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估计杏雨也打不过。 郑念如等着,几具尸体来着,记不清了,上一辈子的记忆和这一辈子都交缠在一起,算来算去五六具总该有的,可是发现了又如何,总不能比居南一发现了她偷人,堂而皇之地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场面更难对付了。 其实她也不想的,她与居南一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变得那么僵的,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她是真心感受到居南一是喜欢她和孩子的,就算是她利用了他,顺便还亲手了结了他的亲梅竹马,逼走了他的嫡母。居南一也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至于后来他们为什么走到了那一步,就连郑念如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来。或许她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人,见不得诱惑,定力又差,眼皮子更浅,还有就是那嵇固本就仙风道骨,就算是不光彩的事也能让你生出一种神圣道德的光来。 “娘娘——”康宁背上一层冷汗,几个下井的太监已经陆续上来了,除了一些已经看不出任何东西的破布料,什么也没有找出来。 “没有?”文贵妃声音高了一分,“长贞弟子寻人之术向来不会错,这方向你可曾记错了?” “娘娘,这个方位就只有一口枯井,奴才这就去……” 郑念如闻言不信,看了一眼云娘,你们换地方了?按理说就算是换地方,也不至于将以前的都挖出来呀。 云娘的脚终于站稳了,背上的汗已经密密一层,除了太子殿下,没人会做的这样齐妥了。 “没有?”延平太后看了一眼文贵妃,做事还是这样毛手毛脚。 文贵妃有些站不住了。 “太后,长贞弟子亲自说下的地方,还有那小宫女的指证。”文贵妃一叠声让人带上红绸,康宁公公亲自押着红绸上来。 而且尸体他们亲自确认过,怎么突然没有了? “红绸,看清楚,是不是他们杀的于公公?”康宁公公掰起红绸的脸,逼着她看向郑念如等人。 郑念如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红绸,红绸已经拼命地摇着头。 “公公,不是她们,她们的穿着不一样。”红绸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 延平太后叹了一口气,此事到现在她也瞧明白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贵妃杠上了郑念如,不过,兴庆殿里扶恭撞上了郑念如一事,延平太后也是略知道一些的。 “好了,既然不是,拉出去,一点小事如此大张旗鼓。”那个扶恭已经不着道了,作为生母还跟着不着道。 文贵妃想要辩解却又不敢说什么。 “你先退下。”延平太后挥了挥手,文贵妃强忍着怒气带着自己的人退了下去。 延平太后却看向郑念如。 她不想再追究这件事,并不代表她就相信郑念如,有那样一个母亲,这样的样貌再长大只怕又是一个祸害。 “这是端王送来的人?”延平太后的目光落在郑念如身后的拂冬、念夏身上。 拂冬、念夏惊慌的眼眸子四处里不敢看,看起来比她们的主子更紧张。 延平太后冷哼一声,她这个儿子,她就没看出来竟是个情种,就为了那么一个祸害,还有这么一个小祸害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了将这几个人塞进启顺楼,不知道跟她冷战了多少天。延平太后有些想不起来,送多少在她哪里就只是个数字。她不想郑念如好好活着,此时也没有杀对方的心。但是看到这么一群人站在她眼前里,她就觉得头疼。 “启顺楼里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留下一个,你带着人退下。”是因为眼前的人,让她与自己的儿子生了嫌隙,十几年来都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句话了。 郑念如闻言抬头,看向延平太后,目光平静却不再是惊慌,她不想与太后有冲突,因为她是端王的生母,是自己的祖母。 但是要动她的人,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现在,她都不会同意的。 第20章 被罚 延平太后微微一愣,先前一直没被她放在心上的少女,此时第一次入了她的眼。 “太后,拂冬、念夏是父王给的人,并不是我的人,太后想要人,需与我父王说。”郑念如低头,声音孱弱带着惧怕,却又为了自己的姐妹不得不开口一般。 延平太后见此,心里冷哼一声,一个从未出过启顺楼的人,能有什么气候。 云娘立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后娘娘,您老是大菩萨,可怜可怜我们郡主,我们郡主从小没有父母在跟前,如今只有这两个从小到大的丫头,这一走,启顺楼的洗扫煮食差不多的都要自己动手了,太后娘娘,您菩萨心肠的人,郡主不能没有这两个丫头……”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杜嬷嬷厉声喝断云娘的话。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做,端王要是知道了……” 延平太后心里顿时烦躁,她没事做才提这两个宫女做什么,左一句端王又一句端王的…… “罢了,摆驾回宫——” “起驾。”杜嬷嬷立刻带着人扶着延平太后上了轿。 云娘麻利地爬起身,确定人是真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拂冬和念夏惨白的脸色慢慢的回过神来。 “郡主,我们快回去。”再也不要出这启顺楼了,不是,是再也不要来这皇宫里了。 …… 其金、其羽已经跪在了太子书房外已经有两个时辰,来回的侍卫与小厮们脸大气也不敢出。 太子平日里是最好伺候的,太子府总管胡管家并没有什么架子,除了宫里出来的太监,以及院外的侍卫属于骁骑营,太子府内的侍从并不多,且身份简单。只要做好了份内之事,整个太子府的气氛十分祥和平静。 其令、其竹、其金、其羽是太子身侧最近的侍从,也是自小就跟着太子长大的。 其令心细,一应太子日常生活起居已经都是他在负责,其金、其羽身手不错,保护太子日常的安全,他们四人可以说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只是如今,这左膀右臂一连跪了两个在外头,整个太子府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其令几次向开口求情,可是见太子殿下安静地看着折子,便住了口。 只希望,这两人经过这一次,能好好地收敛收敛,改了那脾气才好。 …… 郑念如慵懒地躺在榻上,桌案上的一朵斜枝桃花,是她选了许久才选出来的,花朵清丽,深浅的红夺眶而出,为整个房间都增添了活力。 郑念如淡淡的,后来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看着窗外,想以前的事情,她在启顺楼虽然清苦,但是越到后来,她最怀念的还是此刻的时光。 可是现在她没有坚持的理由。 延平太后的出现让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不再走太子这一条路,那么皇宫终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应该有个计划,或者说,她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端王府? 那是郑念如最好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延平太后一定不会同意。失去了她这一枚棋子,延平太后就压不住父亲了,父亲反过一次,保不齐还会反第二次。 所以端王府她想回去回不了,只能另外想个办法,让太后放心也让父亲放心。 郑皓元悄悄地爬上榻,木榻并不大,挤上两个人已经很挤,但是少年丝毫没觉得,胖乎乎的手捏下一朵桃花,在手里揉成了团捏成了汁,青涩的草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堂姐,那宫女疯了,自己吓疯的,她说的话自然就不能作数了。”郑皓元没说,这疯也不全是自己疯的,手下的奴才做事不当心,不注意就疯了。 “此事多谢你。”郑念如懒懒地说道。 “那地下斗场的事情……”郑皓元眼睛一亮。 “你能出去的时候,我自然带你去。”念夏端着糕点进来,郑皓元眼睛一亮,抢着就拿了两个,“念夏姐姐,你做的糕点比我母妃宫里的都好吃。” “四皇子多吃点。”念夏将盘子往前凑了凑,反正郡主也不吃,也不是她做的,启顺楼里的厨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厨子才让口味越来越刁钻的郡主满意了。 “堂姐,长贞弟子寻着了枯井,自然能寻着后来的地方。”郑皓元很担心,乾道寺的法师邪门的很,“火奕法师的弟子很厉害的,当然,火奕法师最厉害,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能断生死,还能知未来。” “火奕法师么?”郑念如微微一顿,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说这个皇宫内还有什么人能说动太后及皇后,能够顺利地将她从皇宫内搬出去的话,火奕法师的话绝对能四两拨千斤。 当时火奕法师说她命理孤煞,将来会祸国殃民,看来也不是好说话的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利用得了的人,只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 “你跟着我干嘛?”郑念如突然站住,朝着身后的空气说着话。 天色微暗,败落的启顺楼里草木更加葱郁,团团影绰,阴沉的气息让郑念如身边的拂冬吓一跳。 郡主在跟谁说话? 太子府里的人送东西刚走,来的人是平日里经常来的小厮,南方新到的菠萝。 拂冬立刻转身看后面,没人呀。 “郡主。”您别吓我,哪里有人。 郑念如往前走几步,再走几步,在一丛矮树丛里拎出了一个身影,拂冬立刻就要上前,待看清是谁后,又站在了原地。 这质子没走?一直躲在他们院子里? 郑念如看着少年,少年也没躲,倔强地不看郑念如。被捉到就捉到了,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躲,还等着被抓。 “你跟踪我?为什么?” 少年撇开头,就是不开口。太子、四皇子,她的周围围着这么多人,他自然是可有可无的,都比不上启顺楼的一根草。 “井里的尸体是你弄的?”郑念如突然开口,她开始以为是太子殿下,可是觉得此事并不是太子日常的风格,郑念如突然看向眼前的少年。 她就说,南门宇这小子绝对是隐藏了实力。 第21章 幼鸟 “你在帮我?” 南门神色慌乱了一秒,却直接否认了。 “并不是帮你,那死人身上有些值钱的物件,我需要钱。” 郑念如不相信,但也不戳破,她救了少年的命,当然受得起这个帮忙。只是,郑念如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好笑,就像是前一世她的那些勾引,诱惑是多此一举。 对,除了多此一举,到最后也十分让她头疼。 “既这样,那么以后不必跟着我,也不用再掺合我的事情。你这样的小身板几个太监就能解杀了你。”郑念如转身就走。 南门宇冲动地一把抓住少女的衣袖,轻柔的纱与瘦弱纤细的手腕在他的脑海里立刻从幻想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感觉。少年无暇恍惚在这样的感觉中,面色通红,脑海里只有郑念如刚刚的小身板这几个字。 “我已经十四,在你们南郑国也是可以成婚的年纪了。”南门宇开口说道。 郑念如挑挑眉,嗯,然后呢?她死之前,南门宇都没娶妻的。 “那你要多吃些,至少要比四皇子看上去更大一些才像能娶亲的……” 郑念如的话还未说完,少年突然靠近,冲动地想要堵住郑念如的嘴,事实也做了,少年的唇刚刚接触到那一瓣不可思议的柔软,下一刻脑海里立刻换了一片天地,那触感侵吞了他的理智,他毫无章法地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拂冬双腿一抖,几乎要叫出来,脸色煞白,这,这…… 郑念如一愣,等回味过来时,却依稀有些记忆起少年的味道来,清洌如甘草的味道,有海风吹过的咸涩扑面而来,只是这记忆被这杂乱无章弄得有些烦躁。 回过神来的郑念如一手攀住了少年的颈脖,攻城略地的反客为主,熟练地去寻找那熟悉的味道,就像是深藏的酒,只等着她掀开盖子那一刻的醇香。 拂冬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接着慢慢地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风缓缓吹起,一阵漩涡的风从树上刮落几片嫩叶,叶子打着旋落在地,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郑念如放开手,看了一眼神色迷离的少年,转身就往回走,拂冬立刻跟了上去。 少年愣愣地站在黑夜中,清冷的风似乎让他有些清醒,先前的并不是梦,而是真的…… …… 初春的气息带着暖风吹醒了整个太子府,吹皱了司雁湖的水面,忙碌的太子府在结束了一早的扫洒清洗之后逐渐归于了平静。 太子府的面积并不小,只是太子未娶妻,后院一众院落都是空着,除了每个院子里扫洒的奴婢、嬷嬷再无他人。 而太子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前院书房,书房与后院隔湖相望,让当初那一群争相想进入太子府的侍女们大失所望,进了太子府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太子一面。 相比后院的冷清,前院就热闹了许多。东院的庖屋里几位厨子功夫极佳,除了正膳,几道糕点、小食都是一绝,甚至还有裁作坊,里面的绣娘每个都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这几日,这些绣娘和厨子也感觉出有些不一样了,似乎他们闲了有一段时间了。 供奉的“针神”前上的香是一日都未断过的,绣娘们却隐隐地感觉出了危机。平日里她们惧怕那个不讲理的郡主,完全无视她们的辛苦,稍有一些不满意就要毁了重来。可如今,却发现郡主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为难”他们了。 入夜的掌灯时分,太子带着人回了府,太子府一瞬间忙了起来,准备好食材的厨子们正准备大显身手,却被告知,太子从宫里用了膳才回来。 其竹捧着一个红楠木官皮箱放在书案上。 郑淙元换了外头的衣衫,只一身靛青色锦袍单袄常服,头上发冠已经换成了家常的玉冠,目光扫过书桌上整齐的笔墨,有些发愣。 一切都是好好的,整齐的让人心里烦躁。这一见就没人动用过的笔墨,案上的君子兰花枝低垂,书房的每一件物品都被精心打理过,整整齐齐、生机饱满,却少了那一份灵动的气息。 其竹立刻不敢说话了,这几日太子殿下进入书房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为什么他不用猜就知道。 因为郡主没有来过,其竹一回太子府就已经悄悄朝胡管家使过眼色,看胡管家一脸垂头丧气地就知道郡主今日又没有来。 其竹不知道郡主和殿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郡主好像突然之间就从太子府里消失了。 其令收拾完换下的衣服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发现了气氛有些紧张。 “殿下,今日刚到了南岸进贡的菠萝,属下想着郡主爱吃,午前就让人送过去了。”其令从官皮箱中取出奏折,按顺序摆放好在书桌之上。 郑淙元闻言并未开口,这几天的事情过了无数遍,其金、其羽受罚的消息已经传了过去,这该有几日了,她为何不来了? 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端王说了什么? 只是郑淙元自认为端王不会发现什么,他几次试探,端王口中除了感激他照拂念如之情,其余丝毫不漏。 郑淙元想起上一次启顺楼中,明明一切都没有什么,他甚至,甚至还…… 郑淙元放下奏折,其令被吓了一跳,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 胡管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汤羹,在门口想进来,被屋内的气氛一凝,想溜却又被郑淙元突然扫过来的目光硬生生稳住了脚。 “殿下,吃点宵夜,哦哦,绣娘们新作的单衣,那花纹奴才活到今日也没见过,瞧着就新鲜、好看。”胡管家放下汤羹,赶紧又从屋外的侍从手里拿进来衣裳。 郑淙元的目光从单衣上扫过,脸色平和了些,什么新鲜的花纹,就在这些上面下功夫,也不知道这想了多少天,又费了绣娘多少的功夫。 “放下。”郑淙元重新坐下,是他太刻意关注了,此前的时候也有不来的时候,或许大了些,总有些女孩子自己的事情。 其令松了一口气,收了衣裳,妥善地放好,这单衣一眼就能看出是郡主的手艺,不然谁会绣这些奇怪的纹路,就是出去找一件相同的都找不到,郡主有心了。 第22章 回味 皇宫南苑一侧有一个荒废的院子,断瓦残垣隐在皇宫正门庄严的红墙之后丝毫不显,只有一侧角门连着皇宫,侍卫日夜守着。整个院子的外围就是皇宫固若金汤的城墙,侍卫十二个时辰不歇。 三河一瘸一拐地忙着生火煮饭,只是他们的粮食又不多了,三河有些着急,主子昨日回来的早,一回来就关了房门到现在还未起来,这是又受了伤? 三河担心,虽然那虚掩着的门已经不能称为木门,甚至从破了的洞里依稀可见南门宇躺在床上,三河没有闻到血腥味,这算不算是好事? “主子,您吃些东西。”三河瞧了三趟,躺在床上的南门宇依旧没有动,忍不住开口说道。 少年没有回答,睁着眼盯着床里侧那一片破旧的墙发呆,更没有起身。那片斑驳脱落的泥坯慢慢地变了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子。 少年心里一冲动,想要有什么发泄出去,下一刻却一下子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头颅埋在臂弯之中,依附着仅存的温暖。 南门宇克制自己不去想,可是那画面一遍一遍地不断出现在脑海里,让他连动都不想动,就想这样一直躺着。 “主子——”三河在门外不依不饶。 南门宇头埋在臂弯里,不想听,不想应答。可又想冲出去全力奔跑,精疲力尽才好,让脑子里不去想。 南门宇嚯地坐起身,门外的三河终于松了一口气,少年飞快地套上衣服。 “主子,今早刚熬的粥,还有些……”三河没说完,南门宇已经进了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四面漏风只有个屋顶还能堪堪遮住的棚子,用土垒成的灶上传来米粥的香气,南门宇一口气喝了一碗,又喝了一碗,再看时就剩下铁锅底一层。 “你够不够了?”南门宇有些懊悔,他们的粮食不多,他吃多了三河就要饿肚子了。 “够够够——”三河连忙说,拿着自己的碗去盛,喝的滋溜滋溜响。 三河是个公公,在他八九岁的时候,一场大病几乎要了他的命,宫里见他活不了了,还没断气就扔到了乱葬坑。是南门宇将他背了回来,从此他就成了南门宇的小跟班,照顾着南门宇。 “主子,我跟你一起去找吃的。”三河有些不忍心,虽然看上去自个主子没受伤,但有些伤可能看不出来,可能伤在内脏,不然不会睡这么长时间。 “不用,你好好养伤,总有一天我们会从这里出去。”南门宇认真地说道,嗯,他不仅要出去,还要光明正大地带她出去。 …… 文贵妃砸了寝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康宁公公大气不敢出,脸上被花瓶砸中的额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也不敢去擦。 “娘娘息怒,娘娘,这事都怪奴才。”康宁公公跪着爬过去,匍匐在文贵妃的脚边。 “是奴才太蠢,没有事先探一探,是奴才让娘娘丢了脸面,奴才就是现在死了也不足惜,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回来——”文贵妃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蛮横之人,发完了火之后便不记仇。况且当初康宁是想先去瞧一瞧的,是她不想耽搁时间,又是长贞弟子的法术,哪有不信服的。之后他们细细地查看了枯井,挖出一些细碎的零碎骨头。这说明,有人比他们早了一步将尸首移走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等着给他们下套。 可是,就算是如此,这事情也不能再一次闹到太后跟前去了,错过了先机就是错过了,这才是让她最愤怒的地方。 “康宁,你觉得是谁?”文贵妃问向康宁,乾道寺的本事她们都亲眼见过。 “奴才愚笨。”娘娘,我们是小看了那启顺楼里的那一位,这事情只怕还有其他的事情牵扯着,不然,这启顺楼里的人为什么要动于利怀。 “如今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去查一查近日有没有人盯着步寿宫。” “娘娘,多怪奴才太笨,让您伤神,奴才一定好好去办。”康宁公公说得动容。 文贵妃看了一眼康宁。 “退下,把伤口上了药再去办。” “奴才先告退。” “康宁,你说四皇子救了那南门国的什么质子?”文贵妃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康宁公公立刻停下了步子,上前一步。 “奴才不敢欺瞒娘娘,四殿下与那南门国质子是见过的,甚至差点打起来,可到底是年纪相仿,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四殿下今日里因喜欢往那启顺楼里去,所以那日很有可能是遇上的。”康宁公公事后想了许久,大约只有这个解释了,何盛公公亲口说的四殿下认识南门宇,哪里还有别的原因。 一提到启顺楼,文贵妃的目光一暗,怎么能让那么一个贱人带坏了四殿下。 “四殿下呢?”文贵妃立刻又问道,心里的火又窜了上来。 “娘娘请息怒,四殿下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能硬着来。再说,小孩子心性,图的就是个新鲜劲,等新鲜劲过了,也许都不用我们说就不回去了。”康宁公公立刻又说道,娘娘性子急,对四殿下过于严厉了些。 文贵妃深吸两口气,点了点头,此事不急,挥了挥手,康宁公公小心地退了下去。 …… 郑皓元小心翼翼地带着自己的宝贝,只让自己的心腹且能拿捏的顺子公公偷摸摸地朝着启顺楼而去。 “四殿下,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杏雨好奇地看着顺子公公捧着的大木箱子,还盖着一块黑漆漆的布,让人看不到里面。 杏雨偷偷地就要去掀布偷瞄,被郑皓元拍开,亲自捧了穿过破旧的启顺楼正面,绕到了侧门,一进门,屋外的破旧与寝殿的整洁优雅仿佛一下子打开的潘多拉盒子,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颜色。 “堂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郑皓元神神秘秘地说道,献宝似的将手中的大木盒朝着郑念如展示着。 郑念如没什么兴趣,做太后的那几年,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让她麻木了,还有什么不见识过的,不过郑念如还是给面子的抬了抬眼皮子。 “什么好东西?”蜘蛛?狼崽?虎崽?还是什么大龟? 第23章 大蛇 “你肯定没见过。”郑皓元得意地说道,小心翼翼地放下木箱子,神秘地举动果然吸引了寝殿里的人,云娘、拂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郑皓元就更加得意了。 “四殿下,快掀了让我们瞧瞧。”念夏忍不住说道。 “你们看好了。”郑皓元一下子掀开了木盒子,顿时尖叫声一片,云娘捂着胸口。 “哎呦,四殿下,你这是要吓死奴婢呀。” 郑念如抬了抬眼皮子,只见一条黄白相间足有她小臂粗的大蟒盘旋在木盒子之中,木盒的四周镶嵌着透明的琉璃,整个大蟒的形态清晰地在众人的眼中。 郑皓元眼光崇拜,看,堂姐就不怕,一点都不怕,就跟二哥一样。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大蟒,心里还发毛了一下,等看久了,才觉得这黄龙就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 “堂姐,你看。”郑皓元赶紧从顺子手中的另一只盒子里捉了只老鼠,从盖子上的一个小孔塞了进去,先前还慵懒的大蟒瞬间发动,闪电般袭向那只老鼠。 “吱吱吱。”小老鼠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大蟒一口吞下,蛇吞下的老鼠在喉咙见蠕动着,这一瞬间大蟒如闪电般的爆发力量与弱小的老鼠强烈的对比,让一群小丫头连尖叫都忘了,究竟是什么心情很难以描述。 郑念如也被吸引了,想亲手试一下那样的感觉,招了招手,让顺子公公将老鼠箱子放进来。 顺子公公上前,欲哭无泪的神情,为啥她们都不怕,那可是真的大蛇,能一口吞了一只小鸡崽的大蛇。 郑念如捉起一只老鼠,拂冬、念夏惊呼地就往后退,云娘就喊杏雨,杏雨早就溜了进来,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手中的老鼠。 “从这个洞里放进去。”郑皓元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满脸希翼,只等郑念如将老鼠塞了进去,吱吱吱的叫声,老鼠立刻在木箱子里惊慌四窜,那大蛇迅速探去,直接将老鼠卷住了。 “吱吱吱——”老鼠疯狂地挣扎着,渐渐的四肢被缠了进去,只露出一个疯狂摆动的细小头颅,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老鼠尖长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慢慢地停止了挣扎。 围着的众人没了声音,被鲜红的血液震撼住,郑念如望着那一抹洒在琉璃上的血液,有些熟悉。 这就是上位着的快乐了,可以随便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她刚开始也很满意,可是人总是不满足的,慢慢地就会麻木,就会觉得不过如此。 “郡主,我也试试。”杏雨跃跃欲试。 “杏雨,你这妮子要疯了——”雪柳立刻去拍说话的杏雨,拂冬、念夏笑呵呵地摇头,杏雨一向胆大。 “你来。”郑皓元很大方地,虽然是个奴才,却比他的奴才有趣的多。 杏雨拎起一只老鼠,迫不及待地塞了进去,老鼠在盒子内乱窜,可是大蛇却无动于衷了,就像是没看见一般。 “它怎么不吃?”杏雨有些急。 “杏雨,它瞧你是个奴才,才不吃你的东西。”念夏立刻说道。 “它又不认识。”杏雨才不信,说着就去挠念夏,念夏求饶地逃着。 郑皓元立刻看自个的小太监,怎么不吃?堂姐也好奇呢。 “殿下,黄龙吃饱了就不吃了。”顺子负责喂养这些小祖宗,依稀懂一些习性。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云娘等一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那边的打闹又有雪柳的加入,欢声笑语从屋内到了屋外,窗外阳光正暖。 郑皓元带着捧着木盒的顺子,念念不舍地从启顺楼出来,又如做贼一般地从御花园里穿过去,虽然是兴庆殿的范围内,但是太后一向喜静,轻易不让人打扰。所以伺候的人并不多,且一般的侍卫见到四殿下自然不敢随便盘问,郑皓元偷偷摸摸地,但也从未出过意外。 一出兴庆殿的方向,郑皓元的腰杆子就直了,冷不防一大群的人就站在花园口唯一的路径上等着他。 郑皓元的脸立刻垮了下去,灰溜溜地上前。 “儿臣见过母妃。”郑皓元很工整地行了一礼,虽说如今的皇子都养在晨合殿,但是文贵妃如今掌管着皇宫事务,就算是在晨合殿,郑皓元也一日三餐,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文贵妃的管制之中。 “去哪了?”文贵妃强忍着怒气,从这个方向出来,别的还能出哪了,她几次三番苦口婆心地说,都成了耳旁风不成。 “启禀母妃,没去哪,就是在这花园里晒晒太阳。”郑皓元有些心虚,又见着康宁公公在打手势,一脸着急。 “放屁——”文贵妃一声厉喝直接打断了郑皓元的话,康宁公公眉头一皱,娘娘咧,这是外面,您好歹,好歹注意些形象。 郑皓元不开口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情形。 何盛公公连着自个臂弯里的拂尘都在颤抖着,他,他就是打了个盹,哎呦,他的小祖宗呀。 “那是什么?”文贵妃的话还没落,身后跟着的顺子公公一哆嗦,刚刚起身扑通一声又跪下,连带着手里的木盒子都摔在了地上,哗啦啦,那条黄白相间的大蛇慢悠悠地游了出来,探出一个头颅。 “啊——” “啊——蛇——” 一群宫女尖叫一声,顿时扑通跪了一地。 郑皓元见此一脚踹翻了顺子,赶紧去扶木盒。 “没用的东西,连箱子都拿不好。” “殿下,小心,小心,愣着干嘛,快,快……”何盛公公哪里顾得上怕了,直接就去拉要亲自去捡蛇的郑皓元,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将木盒子端了起来,又去捉蛇。 文贵妃吓了一跳,此时面色发青,嘴角气的颤抖,尤其是那木盒之中刺眼的猩红一下子点燃了她的怒火。 “还捡什么,给我杀了。” “母妃,不要——”郑皓元有些急了,却扯文贵妃的袖子,“黄龙不咬人。” “你,你,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天天的正事不干,竟做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给我杀了,现在就杀……” 康宁公公想劝,却又不敢。 “不要,母妃,那蛇是我的。”郑皓元心知不妙,就要去抢蛇,被周围的太监死死拉住。 “殿下,危险。”那东西可是要咬人的、 “不要,不要杀了它……”郑皓元双目通红,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救自己的宠物,可是整个人被太监拉扯着,眼睁睁地看着大蛇被直接钉在了地上,尾巴疯狂地扭动着。 第24章 偏心 “你,你们杀了他——”郑皓元尖叫一声,双目赤红,何盛公公整个人一僵,连拂尘掉了地上都顾不上,直接扑向郑皓元。 可还是晚了一步,郑皓元拼着一股子劲一下子挣脱了几个太监,直接扑向正要走的文贵妃,一把揪住了文贵妃腰间的封带,声音嘶哑。 “你杀了我的黄龙,你还我的黄龙。”郑皓元一边说一边哭,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殿下——” “娘娘——”顿时场面一片大乱,去拉四皇子拉四皇子,去救文贵妃的救文贵妃,相互推攘之间,摔倒了一大片,郑皓元的双手还紧抓着文贵妃的腰封。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黄龙,他很乖的,你为什么要……”郑皓元开始吼着,慢慢地变成哭声,犹如受极了委屈的孩子。 文贵妃顿时有些慌,硬着的心瞬间找不到了支撑点。 “恭儿,母妃是为你好。”这些将来都会成为朝堂之上,那些权臣攻击你的证据,母妃是在为你铺路。 “我要黄龙,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郑皓元才不听。 “娘娘,娘娘您息怒,殿下还小,就是贪玩了些,他心地是好的。”何盛公公立刻磕头,帽子掉落在一边,额头沾着地上的青草,模样滑稽却也无人敢笑。 太监们终于拉开了四殿下,何盛公公立刻抱住了自个殿下的腿。 文贵妃仓皇地站起身,有些迷茫,又有些后悔,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要将事情变成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但凡性子软和一些。 “送四殿下回去。”文贵妃冷冷地开口,没有了先前的怒火,就像是打了一场两败俱伤争斗的孔雀,不愿低头,却早已经后悔,恨不得时间重来一次。 “娘娘息怒——”何盛公公抹抹眼泪,拖着身子去扶自个殿下,身后的顺子公公也爬了过来,扶着郑皓元。 文贵妃见此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走,康宁公公连忙挥手,狠狠地瞪了刚才动手的太监们一眼,让你们杀你们就杀,就不知道手脚慢一点? 郑皓元盯着文贵妃的背影,哭的一抽一抽,但是黄龙惨死的画面才瞳孔之中还未散去。 “二哥弄这些你就不管,偏偏我就不能,你偏心,你根本就是偏心。” 文贵妃背影一僵,心跟着踉跄一下,何盛公公一下子慌了,连忙捂了自个殿下的嘴。 祖宗,我的小祖宗,什么都敢说,二殿下就是皇上、太后都不敢在娘娘面前提,你非要说。 文贵妃的步伐坚定快速,再也没有犹豫地直接离开了。 …… 南门宇衣衫褴褛的身影从皇宫西南角的乱葬坑里钻了出去,从去年水灾留下的一个塌陷的地洞中钻出了皇宫,走在了大街上,就像是大街上的要饭的小乞丐一般,面黄肌瘦、身形弱小,十四岁的身型看上去与郑皓元刚刚十岁的身形差不多。 如今的南门宇在皇宫内“出入自由”,自然,正门并不是留给他的,除了这个,谁也不会管着他干什么。 南门宇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碰到几个小乞丐还互通地点了头,直到走到一间破庙之中,破庙中立刻围上来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大乞丐。 “世子殿下,您来了。”为首的男子头发如鸟窝一般,手中拄着一根剥了皮的树枝,占了半张脸的胡子与头发连在了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就连露出来的一对眼珠子也浑浊泛黄。 南门宇起初也不相信他们是南门国荆族后人,他得到的消息不多,母亲是荆氏嫡女,也是南门国的合浦贵妃。起初母亲还在的时候,他还能收到母妃传来的消息,让他耐心等待,她会想办法让他回南门国。直到后来,他有半年的时间再也没有得到母亲的消息,好不容易溜出了宫外,然后就得到了母亲已死的消息。 这些人是一年前从南门国一路逃难过来的,母亲去世后,荆氏一族几乎被灭族,剩下的都是千幸万苦化作了难民才逃了出来,之后又是一年的艰难跋涉,这才到了南郑国。 南门宇从怀中掏出两个样式普通的玉佩,给了为首的男子,男子眼睛一亮,立刻把玉佩给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男子出门直接奔向当铺。 “荆二叔,师傅呢?”南门宇这才开口问。 “在里面呢。”荆二叔带着南门宇就往破庙里走,还没到破庙,就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南门宇脚下快了几步,只见破庙草铺的床上躺着一个老者,正挣扎着要起身。 “世——” “师傅,别起身。”南门宇立刻去扶地上的老者,老者执意要起身。 “世子,我们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再耽搁了。” 南门宇闻言点点头,亲自将老者扶着坐好。 “师傅,你所教的,徒儿日夜勤练,不敢荒废。” “好好,我知你勤勉,这一年来,你虽进展慢,但是没有根基,又没有自小的基础,能练成这样都是你勤勉所成。我只求在我活着的时候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你。” “师傅你放心,徒儿不敢忘记荆氏祖训,不敢辜负师傅。”南门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过来——”老者安慰地点点头。 破庙的门悄悄地被关上,破庙外又是一片杂闹荒废破坏,几颗歪脖子树下挂着早已经烂成了碎片的破棉袄,好在春天已经到,冷的日子也越来越少。 刚刚出门的中年乞丐又兴匆匆地回来了,手里拎着大半袋子米面和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 “汉哥,今天买了只兔子?”余下在廊下晒太阳的人围了过来,口水几乎要流了一地。 “哪是买的,怎么有钱买这个,是捡的。”汉歌咧开着嘴,他们都是荆氏后人,但荆氏后族之中的直系能溜出来的很少,汉叔是贵妃娘娘的姨表兄弟,那位师傅,就连他们都不知道真实的身份。 南门宇打开门,就看到地上一蹦一跳的兔子,在这破庙之中尤其显得生机勃勃。 “世子,今日托您的福,汉叔今日捡了只兔子,正好……” 南门宇看向兔子,心里一动。 “兔子我带走,有用。” 众人一愣。 “世子,你要兔子干什么?”用完还能送过来给他们吃不? “世子有用就是有用,愣着干什么,还不绑起来。”荆二叔从后面走了出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那还在磨刀的有些懵,吃不成了? …… “郡主,有只兔子。”清早,拂冬惊喜地喊了一声,郑念如就看到寝殿里的地板上,一只毛绒绒浑身雪白通透的小兔子,阳光洒在兔子翘起的耳朵上晶莹剔透。 第25章 兔子 “怎么会有兔子?”玉娘咕哝着,他们这院子里头就从没见到过兔子。 “自己跑来的?”念夏就去捉兔子,兔子呆呆傻傻的,任由念夏抱上了手,摸着毛茸茸的兔子,就去找盒子。 “这兔子也许有主人。”拂冬看着干干净净的兔子,端着手中的早膳穿了过去,云娘抱着一叠的丝线堆在了檐廊下的竹筛之中。 “郡主您瞧,这小东西十分乖。”念夏抱着兔子朝着郑念如走去,所以就留下来,进了启顺楼的自然是他们的了。 郑念如这才抬起了目光,看了一眼兔子,就是只寻常的兔子,但是这些东西小的时候都是蠢萌蠢萌的,又因阳光正好、春风暖,所以这只兔子出现的正是时候。 “找个笼子养在廊下。” “好咧,郡主。”念夏高高兴兴地抱着兔子去了。 云娘见了撇撇嘴,练功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郡主,丝线我都找出来了,等晒一晒您在挑选,不如先练练功?这腰肢软了,身段就出来了。”云娘有些着急,郡主都这么大了,因被困在启顺楼里,连个正经的教导的嬷嬷都没有,以后嫁人怎么办呢? “你们两个也是,一个都别想偷懒。”云娘盯住拂冬、念夏,郡主将来还用得上你们。 “云娘说的是,练功不能耽误。”郑念如很赞成,事实证明,云娘来自艺坊的这一套,别的用处她不知道,但是成婚后,却是暗地里有不少好处的,她能牢牢地将居南一把控在手心里,到最后房里连个通房也没有,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郡主先用早膳,我去准备准备。”云娘没想到郡主如此积极,往日里怕疼怕摔怕累全不见了,意外但更惊喜,郡主终于知道什么是好的了。 “郡主,四殿下宫里的顺子公公在院子大门外,已经站着好长时间了。”杏雨等练功的郑念如一出来,就等在屋外。 “杏雨,你去问问。”送东西来?送东西这事郑皓元一向是亲自来的。 顺子公公迈着小步子努力跟上杏雨的速度,第二次进了启顺楼,虽然顺子也好奇,好好的一栋楼,为什么外表破成了这个样子修也不修一下,而且楼的正面也是一片破败,只从偏楼里穿过去,才是这位郡主的住所。 可进了郡主的住所,顺子公公才感觉到,有些猜测是不对的。 总管公公们不会注意细微末枝的东西,他们不同,顺子因为会养那些奇怪的动物才被四殿下看中,在宫里他低头的时间比抬头的时间更多,所以这地板的纹路、桌椅的材质,布料的质地他看得更多。 顺子公公眼里有些诧异,瞧着这样子这位郡主是不受宠的,在这样荒僻的宫殿里,可是这里面的一切,却又是…… 超规,甚至连四殿下宫里的也不一定比得上。这木板的纹路只怕是从一整棵的树干上取下,那得多少年的树,且花纹如此整齐。 “郡主殿下,奴才求郡主殿下去瞧一瞧我家四殿下。”顺子公公一看到那翠羽蓝衫的衣衫一角,立刻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 郑念如挥手,雪柳将顺子公公从地上拉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们家主子怎么了?” 顺子公公左一句、右一句,将文贵妃杀了黄龙,又责骂了殿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郑念如皱眉,这种事情她不想掺和,据她所知,文贵妃很是护着郑皓元,且一位母亲对子女管束,就算是严格了些,也是爱子心切。 “顺子,不是我们主子不帮你,我们郡主是被禁足的,没有太后的命令,是出不了这启顺楼的。”云娘先开口了,有些为难,那孩子也挺好的,虽说年纪小了点,长得唇红齿白的,将来长开了…… “郡主,您有所不知,我们主子不吃不喝,话也不说,总之您去见了就知道了。”顺子公公说着就要跪下来了。 “哎呀,真不是不帮你,你先起来,我们郡主是真的出不去。”杏雨又去拽要跪的顺子。 “可是,这怎么办?” “你去请四殿下过来一趟也可。”郑念如开口,郑皓元虽然不是她的目标,可是,这些日子相处还不错,能玩到一起去,帮一帮自然是可以的。 “郡主,您有所不知,我们小主子……”顺子公公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郑皓元此刻的状态,又着急自己形容不出来,“何盛总管都快急疯了,又不敢去禀报贵妃娘娘。” 郑念如听顺子公公话中有话,沉吟了片刻。 “你将那花篮送过去,就说我想着他,他得空就来我这里,可行?”郑念如指了指廊念夏刚刚用柳条编好的花篮。 顺子公公见此,也无他法,只能带着花篮离开了。 何盛公公急得团团转,一刻也不敢让四殿下离开自己的视线,实实在在的一天一夜没合眼,跟着的几个小公公也不轻松,两个头上、手臂上都伤了,另一个瘸着脚一拐一拐地收拾着地上的瓷器碎片。 何盛公公手背上一寸来长的口子到现在还张着,是挡着四殿下用一尊小铜鼎砸自己砸开的,一阵一阵的扯着整个胳膊的疼。 但何盛公公没敢走,挥了挥手又喊了两个公公替了受了伤的那两个,自己坐在床榻下。 此时的郑皓元闹得精疲力尽已经睡去,不时会惊醒。 顺子公公提着花篮进来,何盛公公立刻睁眼望过去,爬起身来。 “郡主呢?”何盛公公看得出来,四殿下跟着这位郡主是真开心,那样子就像是…… “总管,郡主说了,她不能出启顺楼,让奴才带着花篮回来。” 何盛公公又看了一眼花篮,的确是挺别致,那位郡主的状况,何盛公公比顺子多少了解一些,只能叹一口气。 只有先这样…… “啊——”床上的郑皓元一声尖叫,惊坐而起,何盛公公赶紧跑上前。 “殿下,殿下老奴在呢,不在水里。”何盛公公一边拍着床上少年的胸脯,一边说着,“殿下,我们安全着呢,那老虎也早死了,什么都没有,我们很安全。” 郑皓元慢慢地在何盛公公的怀里睁开了眼睛,额上冷汗滴下,少年紧绷着的头颅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第26章 不是郡主绣的 “何盛。”少年睁开了眼,干涸的嘴唇如一条缺水的鱼,“我渴。” 何盛几乎要喜极而泣,赶紧指挥着小公公们倒水,拿吃食。 “殿下,郡主惦记你呢,偷偷让人送来的。”何盛公公摆手,顺子赶紧上前,将花篮端在胸前。 “殿下你知道的,郡主不能出来,让婢女偷偷地送在顺子公公那边。”何盛公公故意神秘地说道。 少年微微一愣,果然被这个漂亮的过分花篮吸引了,有些发愣的,还是第一次收到她送的东西,有一种神奇的感觉慢慢地从心里涌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像母亲一样嫌弃过他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会那些姐妹一样,看到他的宝贝就尖叫,绝不再靠近一步。就算是不喜欢,也只是不喜欢那些宠物,并不会连带着远远地避着他。 郑皓元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伸伸手,招了招顺子公公将东西拿近一些,眼里的光开始不一样了。 何盛公公松了一口气,殿下这是想开了,好了,天又晴了,可为什么他心里还是堵着慌。 何盛手上的伤口新上了药,包扎好,吃了饭,准备让人备一份像样的礼给郡主送去,这位郡主嘛,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就和殿下一样,可是也是个心善的孩子啊。 “何总管,二殿下派奴才送东西给四殿下。”进来的公公一身精致的服饰,二殿下面前的三等公公已经是如此,但何盛公公却没有任何不快,连忙亲自下地去迎。 “劳烦公公跑一趟,实在是不敢当。”何盛公公亲自接了东西,留住来人。 “多谢二殿下还记挂着我们四殿下。”二殿下自小有病,几次差点就活不过来了,贵妃娘娘的那一点子温柔几乎全给了二殿下,更多的关心都在二殿下这里,可是,这事情…… 何盛公公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总管说哪里话,二殿下说,他会慢慢劝着娘娘的。”公公言语温和,如那二殿下如出一辙。 何盛公公感激地点点头,又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二哥送了什么?”郑皓元好奇地问着,没有偏激竭斯底里的时候,郑皓元的眸子里很晶亮,也充满好奇心。 “四殿下,奴才也不知道,您去看看就知道了。”何盛公公笑眯着眼,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郑皓元蹦跳着上了前,一打开盒子,顿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声。 何盛公公上前一瞧,小小的盒子里,一条红白相间的小小的蛇正吐着信子,整条蛇只有半个手臂长,颜色十分鲜艳。 “何盛,你看见没,比黄龙更漂亮。”郑皓元是真的开心,也只有二哥才会真正对他好,堂姐也一样。 “是,是。”何盛公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过这一条总归小了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上一条黄龙是四殿下央求了二殿下好久,才要到手的,虽说,二殿下病的奇特,五年前快活不成的时候,是火奕法师从外面请了一个十分高明的法师,这才救了二殿下的命。此后二殿下的宫内常年不离这些毒虫邪物。二殿下送过来,或许是听说了黄龙死了,怕他们殿下伤心,是不是他想多了。 …… “堂姐,我又带了好东西。”郑皓元又是一片阳光明媚地奔跑,顺子公公胆战心惊,这金环蛇有毒,虽说这条小了些,但还是有毒的,万一伤到了殿下,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四殿下,四殿下,还是让奴才拿着。”何盛公公怎么吩咐的,您又忘了? 郑皓元竟然听话的放下了蛇,放到顺子公公的手上。 “不要弄死了。”郑皓元还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着。 杏雨早早地等在门口,郑皓元就更开心了。 “四殿下,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杏雨没大没小惯了,郑皓元也不在意,悄悄地指着给杏雨看。 郑念如拿着菜叶子斗兔子,拂冬、念夏围着兔子赶着。 “堂姐,要不要看我的红环?”郑皓元凑了过去,堂姐身上真好闻,顺势就坐了下来,小脸蛋凑在了郑念如的胳膊上,小心讨好着。 郑念如没动,任由对方靠着。 她对郑皓元的印象不多,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但是郑皓元后来荒诞的行径却也听说了的。越到最后越残忍的玩乐,在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时,也见识过这个四殿下留下的几个着名的“景点”。 郑念如想,这个时候的郑皓元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也就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郑念如想不起来,也根本没关注过。 “扶恭,听说半月后会有火奕法师的祈祀典?”祈祀典,是火奕法师为了郑氏皇族国运昌盛,每年都会举行的祭祀大典,举国大典、死囚祭祀、活人炼丹,这些都不是郑念如关注的,那一天,火奕法师会亲自出现。 郑念如的目的是火奕法师,因为平日里,她见到火奕法师的机会几乎没有。 上一辈子,火奕法师的一句话,几乎让她险些葬送了性命,只是这一世,郑念如却想试一试,或许这是她从宫里出去的唯一机会了。 …… 太子府内。 “啪……”其令捧着官服刚进来,一件衣服从内室砸了出来,几乎没砸在他头上。 其令吓了一跳,连忙去捡,待看清捡起的是什么衣服后,有些疑惑。 这不是郡主刚刚做的…… 当初殿下见了挺高兴的啊。 下一刻其令就否定了,这不是郡主做的,虽说,郡主也真不会自己亲手去做这么一件繁复的衣服,烦神又费力,郡主是不高兴的。这衣服做的时间不短了,前些日子郡主还兴致勃勃地说过,那些纹路也是亲自想出来的。 往常绣娘绣好之后,郡主若是高兴,也会亲手加上一些,而且,这袖子底下也没有郡主亲手绣的独一无二的字,所以根本不能算是郡主绣的。 其令立刻知道主子为什么扔出来了,也不敢多话,拿了一套往日里常穿的,郡主亲手绣了领纹的一并递了进去。 第27章 行宫 祈祀大典之前诸事准备,一应贡品准备、各项活动、大典的布置涉及到十余个部门,千头万绪。 唯有一件事是需乾道寺火奕法师亲自要做的,祈祀大典是承运而行,依仗天道运势,自然有避讳。而参与之人也有属相相欺,今年宫内需避让的属相已经早早地到了文贵妃的宫里。 属蛇、属羊相冲。意思就是说宫内属蛇、属羊的人等一律要避让。 文贵妃正是属羊,首当其冲的第一个。若不是这属相是火奕法师亲自看定,她一定认为这是皇后娘娘故意为之,可是火奕法师亲自定下的,她就算是有想法,却连半个字都不敢提的。 于是宫内上下开始大盘查,上至嫔妃娘娘,下至宫女太监,四天后,名单已经列了出来,足有四五百人。 这些人安排去处到并不难,城外皇郊的行宫早已经收拾妥当,就算是有皇子公主之类,也有单独的院落。 只是文贵妃有些担心二殿下的身子挪了环境会有反复,而四殿下单独留在宫里,只怕无人管束会更加无法无天。 “娘娘,不用如此担心,您瞧瞧这名单上还有谁?”康宁公公抽出一张兴庆殿的单子,指了指上面的人名。 “朝仁郡主?”文贵妃没弄明白康宁想说什么,还讨厌别人说半句留半句的。 康宁公公深知自个主子的脾性,立刻开口。 “娘娘不是担心四殿下过于亲近这个朝仁郡主,如今,这郡主在你手里,正是最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难不成还能杀了不成,那可是端王的子嗣,端王会跟你拼命。所以,就算是太后这么想这个便宜郡主死了,到今日也没敢动手。况且,何必去惹这个麻烦。 “让这朝仁郡主永远回不了宫的机会。”康宁公公跟着又开口,“那郡主如今也十三岁了,虽说我南郑国提倡晚婚,但是十三也要到订婚的年纪,要是这位郡主在这行宫里遇到了合适的人,动了心思,你想……” “万一没看上呢?”文贵妃有些想不懂,皇宫行宫又是个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娘娘,哎呦我的娘娘,您可真是菩萨心肠。这朝仁郡主从生下来就关在那启顺楼里未出去过,但凡有个风流倜傥的少年稍微示好,怎么会不动心。况且,这郡主是端王唯一的血脉,有了郡主那就等于有了端王。没有机会娘娘也能创造个机会呀,且这人还需得是我们的人。” 文贵妃沉默了,康宁公公的话的确让她心动了。 端王是什么人,有治世之才,当初立长立贤之争是多么激烈。为了这郡主,端王甘愿卸下了一切权利,若是能得到端王的扶持,四殿下…… 所以这个人还必须是他们文家的。 文贵妃将手里的纸张揉搓了又揉搓,仿佛一瞬间看到四殿下坐上那位置的可能性。 …… 端王求见了两天,这才见到了延平太后。 作为当年延平太后最喜爱的儿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大儿子也要将端王扶上那个位置,甚至亲手策划了那一场的皇位争夺争战。当初延平太后有多喜欢这个小儿子,此刻就有多恨。 只是,启顺楼的那一位的确也大了,延平太后不得不考虑将来的事情。 端王没有任何情绪地走在皇宫的地面上,即便宫内如今有他最想见的人,可他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他有一些举动,就害了只身一人在皇宫里的念如。 如娘拼命生下的唯一的女儿,他连见一面都是奢求。 而如今有这样的机会,有可能将她接回端王府内,他就算放低姿态也是甘愿的。 “王爷,您来了。”杜嬷嬷亲自等在兴庆殿门口,满脸慈爱地看着从小照顾到大的端王,龙凤之姿,就算是一身寻常的常服,也伟岸修竹,哪能不偏爱。 “儿臣叩见母后。”端王没多少情绪,他无心与储位之争,可天意弄人,但事已至此,他谈不上后悔与不后悔,只有心伤。 “伯定,这是有事来求我了?”延平太后心早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真的半死不活,另一个儿子也是真的半死不活,她还活着,就是因为她一走,两个半死不活就成了两个死的了。 “儿臣惭愧,未能在跟前尽孝。如今天已回春,但早晚依旧寒凉,还请母后及时添衣,务必保重身体。”端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满是愧疚。 延平太后心一软,声音先是软了下来。 “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是,儿臣谢母后关心。” “瞧瞧你们跟我一样都老糊涂了,怎么还让端王跪着。”延平太后埋怨地看了一眼满地的奴才。 杜嬷嬷亲自上前,扶着端王入了座。 “太后娘娘,奴婢们再糊涂,也不敢拦着端王给您老尽孝啊。”屋子里头满地的奴才都笑了,延平太后笑着骂了一声老东西。 “伯定啊,今天来什么事?”延平太后心情有些松泛了,就算是见一面也没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也见过这么多回,多一回就多见一回。 端王犹豫着怎么开口,可是怎么开口他估计都会被拒绝,索性不如直接开口了。 “儿臣的确有一事相求,儿臣想接念如回府住一段时间。”端王重新跪了下来,屋内原先一片祥和的气氛顿时安静了。 杜嬷嬷看了一眼延平太后,想要从太后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看不出什么,只能埋怨地看了端王一眼。 “王爷,您这是因为祈祀典的事情,郡主要去行宫,不放心?” “母后,念如从未出过启顺楼,如今出行宫,又无母后照拂,儿臣希望能接回府中住一段日子,等祈祀典过了,儿臣再将念如送进宫中来。”端王平静地说道,眼前是自己的亲娘,他不屑于那些伎俩。 延平太后看着地上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小儿子,不开口。 杜嬷嬷有些急了,王爷不能先开口关心关心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高兴了说不定就让您见一面的,只是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郡主一旦到了王爷这里,哪里还会送回来。 “王爷,今日小厨房里是你最喜欢的厨子掌厨,不如吃了饭再去?”杜嬷嬷犹豫着开口了。 “杜嬷嬷,这兴庆殿如今是你做主了不成?”延平太后冷冷地开口,这是翅膀硬了要飞了。 第28章 出宫 杜嬷嬷立刻上前跪了下来。 “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杜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了,更是延平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一跪了下来,整个屋子里跪了一片。 延平太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口让众人起身,而是看着端王。 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风姿卓越,南郑国多少好人家的女儿不能配,就没有一个你看得上的? 延平太后深吸一口气,生气,生气又有什么用,但凡有一点用,都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伯定,开国郡公家嫡二小姐因老郡公过世,耽误了婚嫁,我瞧着那姑娘不错,有扶风马家的英姿。”这么多年里,这是多少次了,堂堂一个王爷难不成还为那个贱人守鳏不成? “母后,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这是让念如小住一段时间的条件么? 延平太后恨不得将手中的茶摔出去,杜嬷嬷连忙跪着上前,挡在了端王的前面。 “太后,这郡公家的二小姐,王爷并未见过,若是先见一见,瞧见了这二小姐,一定就知道太后是真心为端王考虑的。”杜嬷嬷赶紧说道,好好的,怎么又要吵起来。 端王抬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延平太后,权衡利弊,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是手中的砝码。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兴庆殿。 “你——”延平太后哐啷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碗,跪在地上的众奴才就更加不敢起来了,杜嬷嬷心疼地去擦拭太后手上的水渍。 “太后,不是老奴多嘴,儿孙自有儿孙福,端王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只要好好跟他说……” “你就惯着他——”延平太后甩开手。 杜嬷嬷不敢再说,小心地收拾了茶碗,无奈地退了下去。 …… 启顺楼几乎是最后一个收到去行宫的通知的,云娘不信地问了通传的公公几遍,这才相信了。 郑念如没有惊讶,因为前一世她们也去了行宫,只是住的地方变了而已,没变的是,她依旧是被禁止外出的,依旧被关在一个院落里。 “有什么不同?”郑念如下着腰,水蛇一般的腰肢拱起一道弧线,拂冬记着拍子,一边打着一边看着念夏拿进来的东西。 “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的?”云娘看了一眼食盒,酥酪糕、奶枣、还有一味甜点,也不怕她们郡主吃胖了。 “这个时辰应该是胡管家。”念夏一边走一边说着,不过,这些日子是不是送的太勤了些,一日三餐地送。 云娘看了一眼自个郡主,有些搞不懂郡主在想什么,就连太子府的下人们都察觉出来了。云娘内心叹一口气,如不是当初走投无路,谁又会走这条路。 那些年,太后娘娘是摆明了要弄死郡主的,因为郡主越来越大,而端王想要郡主回府的心越来越急迫。 那么郡主出了意外,且怪不到太后娘娘,是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 郡主的一场重病,一个月都没能下床,至今还落了一下雨腿跟就疼的毛病。 后来更是无所不尽其能,也就在那一次她们几乎就要死的时刻,遇到了太子殿下。 云娘就觉得自己看到了光,就像是溺水之人看到的光一样。 有了太子的照拂,他们的日子才会轻松了许多,太子更是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太后与端王越来越激化的争夺之战,有了如今的局面。 所以,跟她们这一群本来没有未来的人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什么用,她们所能鞭及的最长的也就是太子,也是太子给了她们现在的一切安稳。 “郡主,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一声,我们要去行宫了?” 郑念如慢慢地回腰,柔若无骨地瘫在了一旁的矮塌之上,只睁着一双水月眸亮的眼珠子,看着云娘。 “自然是要告诉的。”她们启顺路里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脑子简单,眼界更短,就算是到后来也没改了这样的毛病,硬生生地被居南一算计了多少回。 这一趟行宫虽说前一世没出什么大意外,但万一呢?她死在外面了怎么办? “那今日去太子府?”云娘循循善诱,你数数,这是多少天没去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那被克制的、忍不住的情绪被轻易地引诱了出来,仿佛被恶魔的糖果诱骗到小孩子一般,懵懂无知地要走出来。 郑念如低头,掩下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情绪,赤脚走下软塌,坐在了书桌前。 郑念如不善写字,就连读书都是端王争取了一位老嬷嬷很不用心地教着,画画就更难登大雅之堂,连一般的水准都算不上。 郑念如画了一只兔子,觉得不好看,扔掉又重新画了一张还是不满意,扔掉又画了一张,反而没有上一张满意,但是手已经很酸了,郑念如放下笔,小心地吹干了墨渍。 “就送这个?”云娘不赞同,谁要看你兔子,若是启顺楼没一只兔子,她也基本上人认不出来这是一只兔子。 “让杏雨送了去,快去快回。”郑念如肯定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实在聪明,慢慢的,先从不见开始,还要放松他的警惕才行。 入夜,郑念如睡得十分早,众人也忙着整理行李,累的很,整个启顺楼熄了灯火就像是隐藏在黑夜中,没有了半点气息。 少年的脚步十分轻,看了一眼廊下缩着脑袋睡着的兔子,发了一会愣,这才慢慢地走进了楼内。 月色趁着微风洒进来,拉长了少年的影子,犹如一只夜行的猫,下一刻,少年脚一顿,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 纸张在黑暗之中极尽所能的放大了沙沙的声响,少年趁着月光还是看清了画上的内容,有些想笑,又觉得…… “谁?”不等少年抬头,一道灯光突然从黑暗中闯了进来,虽然照不进他的身形,却足以发现他。 云娘惊叫的同时,两个身影已经飞快地朝着少年扑来,少年面色一冷,转身就要逃。可对方却快一步抓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少年吃痛地腿一软。 “什么人?”云娘提着灯笼赶上前。 第29章 信物 云娘的大喝声惊醒了许多人,拂冬立刻朝着郑念如的床边走,雪柳冲了进来,见寝殿之内没有人,这才放心下来。 “郡主,我去帮杏雨。”雪柳复又往外冲。 “回来。”郑念如开口了,杏雨制不住贼的话,这启顺楼里就没人能制住了,该啥啥。 郑念如站起身,赤着脚就要往外走,拂冬立刻递上了鞋子,拿了一件大氅急着追上去。 一阵冷风吹进来,大氅及时裹住了郑念如的全身,灯火慢慢地亮了起来。 “抓住了?”拂冬试探的问,二重门外窸窣的声响,不见打斗的声音。 “郡主,抓住了。” 郑念如这才开了外间的门走了出去,只见杏雨压着一个黑衣人,云娘、念夏都在,又有三四个值守的太监,拿了绳子要绑人。 “忘恩负义的家伙,好歹我们郡主救了你,你竟敢半夜来偷东西。”云娘骂骂咧咧,撸起袖子就要去搜身。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偷东西?她启顺楼的东西虽好,只怕没一样是他想要的。 “带进来。” 云娘一愣,带进去干嘛?不该一绳子捆了直接扔柴房里,先冻一晚上,明天抽几十鞭子教训一番? 拂冬连忙催杏雨将人带进来,那夜的事情她谁也没说,是被吓愣的,根本不知道该跟谁说。 “其他人去休息。”郑念如将人带进来、关门。烛火通亮,桃红色的大氅在烛光里隐隐生辉,雪白的凤毛间一张白皙无暇到惊人的脸,不施粉黛,就是那鲜嫩的百合。头发垂在一侧,大氅间纯白丝质光锻的单衣随着少女的动作偶尔出来,露出来就是慵懒到极致的荼靡。 少年慌地低下头,耳根脖子红透,隐在烛光的阴影里不显。 “搜他身。”云娘立刻回过神来,大半夜的,事情传了出去的确不好。 雪柳就上前搜身,几张揉成一团的白纸塞在胸前,一个红色精致的绢帕包裹着的玉佩,还有几枚普通到连她们宫女都看不上的戒指、玉佩之物,其他再无。 “还说没有偷东西,看看,看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云娘拎着那红色的绢帕抖开,一枚碧沉水底的翡翠压住了烛火的光,水沉发亮到几乎透明。 “那是我的。”少年挣扎着,诧异这个个子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雪柳摊开那两张揉皱了的纸团,有些疑惑,这不是郡主扔了还没收拾的那两只画的不好的猫? “你会有这东西?”云娘举着那一枚翡翠到少年面前,那行云流水的雕工就连云娘也要感叹好东西,“您看看你身上那个部位能说明你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郑念如恍然扶额,她记起来了,他还真有这东西。 当初送给她时,她不屑地扔了回去。翡翠虽好,太子殿下库里的那一对玻璃种水的阳绿翡翠手镯更好。后来又为着让他替自己办事,又将这玉佩要了回来,勾引他替自己去杀人。 郑念如隐约记得,这东西应该是他南门国之物,当初送她的时候真心实意,就连那块红绸都是一模一样的精细。 “云娘,我有些饿了,反正夜长,我们慢慢审。”郑念如开口。 云娘放下东西叫着念夏出去了,拂冬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什么。 “雪柳,去拿鞭子。”拂冬上前一步,替了雪柳的位置,雪柳立刻就去外院寻鞭子。 郑念如这才站起身,绕着少年转了一周,少年的身形并不高,比郑念如高不了多少,身上的衣衫虽破,却也整齐干净,一股皂角的清香从少年的周身散开。 “杏雨,你先下去。” “郡主——”杏雨一愣,这怎么行,拂冬赶紧使眼色。 “兔子是你送的?”郑念如开口问道,“这也是送我的?”用红绢帕报的如此整齐,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少年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很想否认,可是兔子可以否认,这玉佩是他的信物。 “这玉佩是你救我的谢礼。”少年硬着头皮开口。 郑念如挑挑眉,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可没有南门宇这个人,她发现放在她案桌上的这枚玉佩,等再遇见南门宇扔脸上还回去的,难道南门宇对他的怨恨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郑念如再看看玉佩,就算是现在,也承认这东西是不可多得的珍宝,颜色种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看看,前一世里她是做了一个吃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决定。 “玉佩很漂亮,谢谢。”郑念如将东西放在手里很“认真”地表达了喜爱。 少年微微愣着,尴尬、羞愧甚至难言的自卑一瞬间化为乌有变成了无措,心慌意乱的,手足无措。 “我要回去了。” “好。” 少年原以为对方会留自己,等他走出启顺楼,也只听到身后缓慢地关门声,再就是一片漆黑,鸦雀无声。 少年自嘲地一笑,为什么要留他,他现在的身份凭什么让她留下他,甚至,就连指责他都无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那个太子殿下、那个四皇子都是她立足与皇宫中的保护伞,就跟自己一样,在夜色和破败残垣的伪装之下,都是伪装,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 …… 二月初八这一天,是宫中所有属相相冲之人前往行宫的日子,成群的车马从皇宫的南宫门一直到永平广场,各宫的宫女太监们急急的将行李装入马车之中。 有宫主位一并去行宫的,那一宫的宫女太监们相对就要神气了许多,有主位的大马车,还配有软轿。 而没有主位去行宫的宫女太监们,也被分作几批,有几个严厉的嬷嬷看管着,灰溜溜地跟在队伍的后面,冗长的队伍一片吵闹。 “这次负责陪送行宫的官员都有哪些啊?”黑压压的队伍,各路旗帜随风洋气,春日的暖风吹起青草、沿岸的花,生机动人。 “太后定下的是仪同三司吴世子,此外还有翰林院侍讲居学士,两人负责此次行宫陪送。” “居学士?那不是太子跟前正红的人,怎么派到了这样的差事。”问话的侍卫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隐约间为首的两位身着官服的男子,一人器宇轩昂,见之不俗。 “嗨——”对话的侍卫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眼神,“这做官哪里是看你行不行?而是要看后面硬不硬的。” 第30章 二皇子 “郡主,那是谁的车马,这样气派!”杏雨睁着眼睛,一脸羡慕地看着已经开始动起来的车马,被杏雨夸张的叫声吸引过去的雪柳,同样换成羡慕的表情。 云娘将食盒塞在了雪柳的手中,一个比一个偷懒,转过身又去清点行礼。 “郡主,这是公主的仪仗吗?”念夏忍不住问道。 “怎么是公主的仪仗,没看见走在最前面,是文贵妃的。”拂冬摇摇头。 郑念如见手下的人都被这仪仗吸引了,本没有兴趣,此时也望了过去。 宽阔的道路中间,一辆巨大的马车缓慢地向前移动着,郑念如用大这个字根本形容不出这辆马车的夸张程度。怎么说呢,这辆马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辆移动的房子,足有两米高的马车车厢,前后长达三米,别说躺在里面,就算是在里面走路都是可以的。 更有两侧的宫女、太监每人手中都持一柄香炉,草药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空中,马车后更有十二个宫女拎着萧、笛、埙、笙等物,低缓的乐声就如同马车缓慢的速度一般,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文贵妃是贵妃品制,断然不敢这样公然招摇过市的。 这马车虽招摇,但是跟在一旁的太监们却不都是有品级的,这也说明不是文贵妃的马车。 不是文贵妃的仪仗,也不是哪位公主的,那到底是谁的?此刻就连郑念如也好奇起来了。 “郡主,你说哪位公主能够有这样大的仪仗啊?长公主?还是最受宠的宏瑛公主?”念夏软了身子,倚在马车之上,一脸羡慕地看着马车缓缓向前。 郑念如微微一笑,公主没有这样大的仪仗,就算她当上太后了,一手遮天,也没有这么讲究的时候。 只是,郑念如还真的没猜出来马车中究竟是什么人,似乎她的印象里并没有这样的人,这时候有这样得宠的妃嫔么? 郑念如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二皇子。 这个犹如昙花一现般的二皇子,郑念如唯一有印象的是宫中老者对他极愈赞美的言词。甚至在他们口中,南郑国中能与她的美貌相提并论的不是任何女子,而是这位二皇子。 曾见过他的人都说,二皇子有一张可羽化升仙可坠地成魔的脸,扮作女子之时,比女子更加娇媚,若是扮作男子,又是世间少有的美少年。 只是,这位二皇子死的很早。 郑念如突然坐起身,一手紧握住马车内的矮桌。 她似乎记起了什么,那位二皇子就是死在行宫,就是这一次祈祀典。 …… 文贵妃趁着短暂休息的时间,已经弃了自己的马车,走进了二皇子的马车之中。 这样显眼超乎任何规格的仪仗,在文贵妃眼里,就算是再超品的东西用在自己儿子身上都不为过。 文贵妃未进马车,脸上慈爱的神情已经情不自禁地浮现了。 她这个从小引以为傲的儿子,从一生下来,这张脸就能够激发你内心所有的爱怜,融化你所有的阴影,将这世间的一切东西都给他也甘愿。圣上身体还好的时候,甚至动过换储位的心思。为什么不能?她的儿子,南郑国的二皇子,原本可以和那太子一般有经韬纬略,是能够站在那个位置挥斥方遒的。 马车中央的一张黑白相间的虎皮铺满了矮塌,躺在虎皮上的少年黑亮垂直的发,白色绸衣似雪,肌肤更胜雪,因为白,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似乌山云雾般的灵气。 “我儿。”文贵妃的目光就落在马车内那一张几乎让她的心都融化了的男子身上,她这个儿子的样貌是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美好。 “母妃这么来了?”郑沐元声音低沉,带着气血不足的无力感。 “扶辛,感觉怎么样?”文贵妃的心跟着一揪,目光中都是关切,像每一个溺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多谢母妃关心,儿臣感觉很好。”郑沐元想要起身,文贵妃连忙上前一步,黑衣少年更快,抢在文贵妃前扶起郑沐元。“母妃不用担心,有银河在,我不会有事的。” 文贵妃略抬了抬头,却没敢看这个少年。黑衣少年头上罩着一个黑色的斗帽,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这黑衣少年一靠近,就让文贵妃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恐惧。自从文贵妃亲自见他生吃那蜈蚣后,更知道这少年与毒舌为伴、睡在蝎子窝,文贵妃就没敢正眼看过这少年。 若不是这少年是火奕法师亲自推荐,又真的将扶辛救活了回来,她绝对不想留这么一个人在扶辛身边。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让人立刻回我。”文贵妃不敢多坐,这马车虽然舒适,她虽然关心自个的儿子,但是有黑衣少年在,文贵妃就感觉周身都爬满了毒虫猛兽一样。 待文贵妃走后,马车中又恢复了安静。 “不能留下来么?”郑沐元突然开口,马车之中安静冷沉,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 就在郑沐元要放弃的时候,黑衣少年却开口了。 “我欠火奕法师的恩情已经还清,没道理再留下来,帮你最后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黑衣少年声音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坐在马车的角落里,一只蝎子从少年的衣袖之中爬了出来,在周围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爬了回去。 景才人抱怨着马车的靠枕太硬,又抱怨着这条路坑坑洼洼,坐的骨头都如散了架一般。又抱怨着,没有一宫主位的嫔妃就被怠慢,随行的宫女、太监人数被减了一半不说,就连马车也从三辆变成了两辆,她许多的行礼都带不了,行宫里的东西万一都不合她的意,这一个月要怎么过? “主子,您可知道,这次二皇子也去行宫呢。”说话的少女双眼都是星星,对于二皇子的传说从来都不会是明面上的,倒是私底他们这些宫女太监议论的最多。 因为,在众宫女、太监的口中,二皇子的样貌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有人说,只要看一眼,就难以忘怀,有的说,不少的宫女宁愿赴死,也要在二皇子的身边侍奉。 “二皇子?”景才人微微一愣,先前的那些抱怨与这个名字就像是格格不入,一个是尘世里的烟火,而二皇子就是天上的星辰。 景才人是见过二皇子一面的,当日二皇子状况危急,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的,她远远地见过卧床的二皇子,只一眼,十分羸弱、十分惊艳,那种强烈的冲突就像是粉嫩无暇的花朵淬了剧毒。 景才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二皇子身边最亲信的宫人是谁?”景才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可就想问。 景才人的侍女悄悄地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四周没有外人后,这才神秘地说道。 “主子,那二皇子身边没有贴身的宫人,听说都是被毒死的。”不到两个月就会换一批,这件事情瞒得很严,宫中知道的人很少。 第31章 文赞 郑淙元一路从皇宫回太子府里已经夜深,胡管家早已经备好了热水,他们殿下一日一夜在宫里没回来,为了祈祀典的事情实在太辛苦了。 郑淙元梳洗完毕正准备休息,发现书桌上多了一封信笺,特殊的纸封一看就知道送信人是谁。胡管家立刻笑眯眯地后退一步,虽说没能及时给殿下,但是殿下此刻看到,应该能睡个好觉。 郑淙元顺手拿起信封,其令小心地为其绞着未干的黑发。 一个约莫能看出的兔子,勾勒的最后几笔还带着不耐,这应该是画了几张都不满意,到最后不满意也懒得再画了。郑淙元无奈地一笑,也就是她敢把这样的画还若有其事地装封送来。 郑淙元扔下信封,的确是累了,祈祀典前宫里的事情会越来越多,那火奕法师不是容易应付的人。 “殿下,左司谏赵大人侯在太子府外,已经半天了,不肯走。”其羽进来,虽然不想通报,但是这赵卉参就跟犟牛一样,不见到太子殿下不肯离开。 胡管家埋怨地看了一眼其羽,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吗?怪不得殿下对你们俩有意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传进来。”郑淙元将手中的画放在了抽屉之中,连同那与众不同的绛粉色信封。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赵卉参迈着坚定的步子,跪在了会客厅内。 “赵大人请起,这么晚可是有要紧的事?” “太子殿下,臣的确有一件十分要紧之事。二皇子启用禁林御的侍卫,两天之内从泽均郡抢走了二十名少年男女,且堂而皇之登门入户抢夺,简直,简直就是……” “赵大人也应该知道,此事本宫管不了。”郑淙元直接开口,扶辛身边的那位乾道寺的法师行事诡异,但是就连火奕法师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却将人救了回来。 可那人却是乾道寺的人,涉及到乾道寺的事情,乾道寺的势力也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有自己的禁林御,而因为那个神秘的法师,火奕法师把禁林御都调给了二皇子,二皇子身边更还有文家忠士。 现在根本就不是动文家、动文贵妃的最好时机。 “殿下,老臣清楚的很。只是如今那二皇子行事越来越张狂,这陆续失踪的童男童女,若是真的闹大了,必将激起民愤。”赵卉参胸膛起伏,这已经不是几个孩童的事情而是民愤激起,只怕继续下去,会激发更大的矛盾。 “泽均郡如今的郡守是何人?” “裴仕裴郡守,正是太子殿下的门生。”赵卉参起身说道。 郑淙元点点头,原来是他手下的人,怪不得会半夜求到这里。 “本宫知道了,你且回去,此事本宫会让裴仕好好抚慰民心,那二十人本宫也会着人去查。” “多谢太子殿下。” …… “人选好了?”文贵妃躺在行宫的塌上,难得的清闲,一路的颠簸骨头恨不得散架了,身边的两个一等宫女轻轻地捶着。 康宁公公细心地添上一只暖炉,这行宫原是夏季纳凉之所,比皇宫之中要凉一些。 “奴才觉得娘娘家里五房文康爷的二少爷文赞,一表人才,性格也憨实地紧,娘娘觉得意下如何?”康宁公公小声地说道,这文赞是二少爷,却自小养在祖母房里,十分受宠,就算是文康爷夫妇也是管不了的。 如今康宁公公已经着人递了帖子去,说是娘娘想着娘家的人,想找几个后辈里的姑娘们见面说说话,文家哪有不乐意的,这见了当朝的贵妃娘娘,这以后嫁人的时候也添了说项,是面上增光的事情。 第三日,文家就派人套了车,想来想去让文二房的文赞少爷亲自送了去。 文赞新穿的一身精锻华服,油头粉面大有当今南郑国的富贵公子的作派,就单看人站在那里,富贵亮堂。 “文二少爷,您可算来了,娘娘可想念得紧呢。”康宁公公亲自来接,这帖子下得十分有技巧,说是见见文家的姑娘们,但是文家一定不放心小姐们单独前来,定会派个人跟着。 但文家是武将啊,文老将军带着一众儿子去了边疆,留下的也只有自小瘸足的文康爷在郑都,孙子辈的也只有文赞一人。 “公公万安。”文赞立刻给康宁公公行礼,粉白的脸笑起来与文贵妃有五六分相似,跟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绣帕来,擦了擦额上的并不存在的汗,倒是擦了一层的粉。 “文二少爷是越发英俊了,各位小姐们请随老奴来。”康宁公公立刻去看文家的姐妹们。 “哎呦,公公,您老先请,您可是姑母娘娘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我们都是小辈。”文家长房的三小姐文梦容,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还有二房的大小姐文梦乐、四房的二小姐文梦欣,五房的大小姐文梦淑,几人年岁相当,倒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此时虽然满眼满心里都是好奇,但也拘谨着不敢乱看。 康宁公公笑眯眯地带着众人往行宫里面走,几位姑娘们也胆大了一些,瞧着行宫里的假山石桥,十分好奇。文梦欣最活泼,已经快走一步到了康公公的身旁。 “康公公,听说二殿下也来行宫了?”文梦欣好奇地问道。 “正是呢,二小姐,有你们几个姐妹来了,二殿下也一定十分高兴。”康宁公公依旧笑眯眯地回答着。 “正是呢,我也怪想着二殿下的。”文赞一边看着行宫里的风景,一边因怕那石砖边上的草弄脏了衣裳而走的扭捏小心。 “那文赞少爷可要好好地呆上几天,陪我们二殿下解解闷才好。” …… “堂姐也去行宫了?”郑皓元苦兮兮的一张脸,为什么要让太师来教他的文章。母妃多事,太子殿下干嘛答应母妃的要求,他才不要这个刻板的太师当老师。 “小祖宗,真走了,启顺楼里只留了几个扫洒的太监,老奴亲自去见过,瞧得真真的。”何盛公公一遍又一遍地发誓着,自个殿下怎么就不信呢。 “我去瞧瞧。”郑皓元趁着下课的功夫就往启顺楼的方向溜。 何盛公公见此倒不着急,朝仁郡主是真去了行宫,四殿下去了也只有死了心,乖乖地等郡主回来就成了。 可是,等何盛公公等了半个时辰,两个守着门口的小公公一路拔腿地跑回来的时候。何盛公公怎么也想不到自个四殿下竟然敢溜出宫去呀 何盛公公听完直接栽了下去昏死过去。 第32章 狐狸 “郡主,奴婢瞧过了,这行宫西面的那座十分高大的山上有个瀑布,更妙的是,那瀑布边上还有一个六角亭,亭边溪水一直流进山涧里,站在那亭子里一定能看到整个郑都城的样子。”雪柳一边说着,十分向往。 他们自小在启顺楼里,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启顺楼到太子府的那一条小径,青苔铺地,两侧宫墙暗旧,太子府的书房前又是十分森严的,他们所见最多的也是启顺楼里被过分照顾的几颗花花草草。 “我瞧着也十分不错。”郑念如点头,后来她出去的时候,前呼后拥,每到一处,都是黄围遮挡,很少有这样自然的风景。 杏雨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野鸡,云娘正勤快地收拾着,虽然依旧不能出去,但是文贵妃的这些侍卫要比皇宫里的松懈了许多,而且向她们所住的偏僻的院落,原本就十分不惹人注意了。 杏雨又顺着行宫的围墙,追着一只从山上下来的野狐狸,那野狐狸毛光滑亮,浑身火红,十分的漂亮。 狐狸窜进了行宫的院墙之内,在杏雨的追赶之下,慢慢地朝着郑念如所在的院落来。杏雨很有技巧地不快也不慢,既不让这狐狸仓皇跳墙而走,也不会胡乱窜向别的院落中去。 “雪柳,关院门——”杏雨大喝一声,并不高大的身材矮矮笨笨,却十分的灵活。 雪柳眼疾手快立刻关了院门,杏雨侧身从大门外滑进来。 野狐狸猛地见到这么多人,顿时慌乱,一下子打翻了云娘准备烫野鸡的热水。 “我的水,你这两个小崽子,小心吓着主子。”云娘拍着大腿,急急忙忙一手拎着野鸡一手领着木桶去打水。 拂冬念夏立刻找东西帮着去捉野狐狸。 “杏雨,这狐狸真漂亮,郡主正想着要一条好看的围领。”念夏欣喜地看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红狐狸,真真漂亮。 郑念如躺在躺椅之上,椅披是特地加厚了的,舒适软和,让人不想起来。 “杏雨,快,快抓住。”拂冬、念夏将红狐狸逼到了一处角落,就在杏雨要扑过去的时候,那红狐狸突然一个转身,直接朝着念夏的门面而来。 念夏惊叫一声,那只野狐狸已经跳上了念夏的肩膀,直接窜上了房顶,跟着又飞快地跳上了围墙。 杏雨紧着追上房顶,跟着野狐狸直接飞出了围墙。 “杏雨小心。” 可哪里还有野狐狸的影子,郑念如此时也站起身了,望着房顶之上,杏雨有些失望地下了房顶。 “杏雨,没捉到?” “真可惜,那么漂亮的狐狸。” 那野狐狸慌不择路,一路狂奔,连跳了两座院墙之后,突然掉在了一个少年的肩头上,野狐狸立刻要逃,突然之间,那野狐狸发出两声凄惨的嗷嗷叫声,那一身火红的毛发也在瞬间变焦变枯,下一刻,从少年的肩头直接摔在了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少年的脚步都没有停下,也根本没看地上的狐狸,黑色的兜帽将整个头都包裹在里面,黑色的阴影之中露出一张难以看清的脸盘。 少年手中提着一个布袋,黑色的布袋中不时有东西蠕动着,仿佛随时要挣脱布袋逃出来一样。 …… 文康爷寻觅了许久才得到一种南隅的毒蛇,献血封喉、五步倒。 二殿下自从被那个神秘的银河法师救了之后,每日里需要的这些毒虫的数量惊人。文家为了弄到这些东西,几乎用了一半自己的势力。 这毒蛇也是贵妃娘娘提及了多少次,千辛万苦才捉到的。 文赞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提心吊胆。虽然那毒蛇还小,虽然有定制的木盒装着,木盒也十分坚固。但是这蛇曾经中途意外溜出来过,咬死了四五个侍卫,文赞亲眼见过那些侍卫的惨状,浑身青紫,到最后化成了一滩脓血水。 文赞恨不得立刻就到二殿下的院落才好,可是一路跟着康宁公公越走越远,后背都走出了一层汗,还没到。 “二殿下喜静,所以住的有些远。”康宁公公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二殿下虽然身体不好,但年轻人总喜欢年轻人的,文少爷能常来来,二殿下肯定很高兴。”尤其是这蛇的确难弄,禁林御的人出去几波都没收获,可见文康爷是花了心思的。 “公公啊,二殿下住这么远?”文赞看着四周,这是叫有些远吗?再远一点就出了行宫了,文赞手拎着都酸了,康宁公公终于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文少爷,到了。”康宁公公推开了门,亭树遮盖,只有一条小道,青苔铺地,文赞就有些疑惑了,这地方能住人么,怎么也不见一个守卫的? “二殿下。”康宁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虽没反应,康宁公公就像是得了回应一般就直接往里走。 “哎哎哎,康公公。”文赞急忙追了上去,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比皇宫里更阴森,根本就见不到房屋。 文赞终于见到了屋子,同样隐在高大的树荫下,房门紧闭,康宁公公就往里走,文赞就要去拉康宁公公不等通传吗? “文少爷请。” 文赞手一缩,进去?真进去?你确定里面有人? “二殿下。”文赞压着声音问道,蹑手蹑脚探着头。屋内灰白色的纱遮住了所有的视线,轻纱微摆,阳光斑驳陆离,只听到窗外树叶因风沙沙的声音。 文赞犹如做贼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康公公,你确定有人? 康宁公公也疑惑呀,往日里在宫中虽然怪异了些,但好歹是能见到二殿下的。 “康公公,好像……没有人……”文赞拽了拽康宁公公的衣服,小声地说道,这屋里虽然不暗,却总有一股阴冷的感觉。 “那我们先回去?”康宁公公也不淡定了,自从那位神秘的法师在二殿下身边,他是来一次怕一次。 “嗯。”文赞很赞同地点点头,果断就转身。 只是两人刚一转身,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如鬼魅一般,文赞尖叫一声,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手扯着的康宁公公一并向后摔去。 噼里啪啦连带着家具摔了一地。 “蛇——”文赞还记得那蛇是多么难得,正要去查看,却见那黑影比他更快,直接就朝着他的蛇冲过去。 “鬼啊——”文赞尖叫一声,下一刻被一脚踢了出去。 第33章 可能性 “文少爷,文少爷没事。”康宁公公连滚带爬地赶紧出来,哪里还管见没见着二殿下了。 “康公公,快,快扶我起来。”文赞撑着康宁公公艰难地爬了起来,忍着痛就往院外走,等出了院门,这才发现自个沾了一脚的泥土。 “我的鞋子——”男子大叫一声,掏出手绢就擦鞋,这可是他为了来行宫特地穿来的,脏成这个样子。 康宁公公缓了缓心神,一同坐下喘气,跟着就看到文赞少爷捏着手绢的一角气急败坏地擦鞋面,又看了一眼那过分精奢的鞋面,这绣工,怕是宫里的也大约如此了。 “文少爷——”看这么爱惜,只怕也是十分难得的。 “你确定往这边走的?”郑念如狐疑地看向前面,这狐狸窜得快,只看见红色的影子往这边一闪,等她们追出来的时候,竟完全不见了。 “郡主,我们再往前瞧瞧,真没有我们就回。”念夏看着树木越来越多的院落,没想到她们院子后面的这一片树木几乎要和山里的连成一片了,怎么看都觉得让人有些不放心。 “嗯。”那红狐狸确实不错,杂色极少,十分难得。 文康住了手,愣愣地看着跟着一道山坡的下方,走来的几位女子。 康宁公公顿时觉得,这缘份呐,就是天注定,看看,哪里还需要他故意去多此一举,就这么相遇了。 “文少爷,怎么样?”康宁公公压低了声音,他们在两米高的高坡之上,且下方沿路是一排文竹婆娑。康宁公公对别的没有把握,但是对这朝仁郡主的样貌十分有把握的。 “不错。”文赞呆呆地望着走过去的女子,恨不得追上去,那绣花绝了,到底是宫里的手艺,那缠枝莲花竟是绣出来的,竟然每一朵莲花都不一样,各具神态,这样的绣工得花多少时间…… 文赞跟着就要去追,康宁公公一把抱住了文赞。 “文少爷,文少爷,这里是行宫,不可唐突了……” 文赞顿时清醒了过来,对皇宫好歹是有些惧意的,更觉惭愧,只是那绣花太灵动,根本就不是寻常的那些花纹单一的织绣,每一朵都值得细看的,实在是可惜了。 “公公,刚才那位是……”文赞还要问,康宁公公站起身,佯装认真仔细地看了一眼。 “文少爷,奴才眼花,没看清到底是谁。” “你怎么能没看清?”文赞有些急了。 “文少爷别急,这地方偏僻,住着的应该就是那么几位公主与郡主,回去问问娘娘不就知道了。”康宁公公也不急,吊着文赞的胃口,催着文赞往回走。 …… “郡主,去,就去玩玩,反正也没人发现我们。”杏雨、雪柳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两人年纪比拂冬、念夏小两岁,正是贪玩的时候。 “郡主,我给你捉兔子,正好给小铃铛作伴。”杏雨立刻又说道。 “都消停点,杏雨你这丫头,看看这身板子,吃了光长肉不长个子,还一天到晚到处瞎折腾,这身板子——”杏雨连忙捂了耳朵往雪柳身后躲。 “郡主,那溪水里说不定有鱼,我们烤鱼吃。”念夏也心动了,来行宫自然不能带厨子来,这几日里他们吃的都要云娘亲自动手,不然,那行宫里送来的吃食就连拂冬、念夏都有些嫌弃了。 “真有鱼?”云娘也心动了,这几天就没吃到新鲜的鱼。 “云嬷嬷,杏雨说那溪水里的鱼可多了,又大又肥。”雪柳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 郑念如、云娘、念夏、雪柳和杏雨趁着和煦的春风,云娘指挥着几个小丫头带齐了烤鱼的架子、坐垫,山林间有不少新开的花,样子新奇且开的正盛,空气也很好,有一种换了天地的感觉。 云娘也不敢带着这么多人走远,再三确认了只去山腰间的溪水边,这条路杏雨也探了几遍,没什么不放心的。 “郡主,您坐着,看杏雨捕鱼,我带雪柳去捡些柴火。”念夏留下来铺着垫子,架烧烤架,从食盒里拿出点心来。 “我不要,我等着吃烤鱼。”郑念如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嫁给了一个寻常的夫君,想出去就出去,也不必前呼后拥,只要吃穿不愁,能养得起拂冬、念夏她们的就行。 “郡主,你看,好多鱼。”杏雨兴奋地大叫着。 “小声点,吓跑了,你捉什么。”云娘又数落了几句不省心的杏雨,已经捡了一小捧的柴火回来。 “太小瞧我了,看看,一出手就已经两条了,我多捉些,带回去。”杏雨卷着裤腿举着鱼叉,岸边上已经扔着鱼。 嗯,也不行,光是养活他们还不行,至少也要两三个手艺不错的绣娘,她的衣服可以少些,但总不能不喜欢,两三个绣娘是要养的,手艺也要她看得上的。 郑念如突然起身,顺步朝前走去,想着这样的可能性。 端王也有私产,她成婚的时候,给了她许多,那时候的居南一并没有多少家产,但她的生活质量也并没有降低多少,反而自由了不少。 所以当初怎么会到了后面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呢? 念夏忙好了,见柴火并不多,又帮忙去捡干柴。 郑念如信步走着,眼前山腰一片郁郁葱葱,各种不知名的植被汲取着春风的和暖阳光,从山路两旁,山腰的每一处冒出头来。 “郡主——”杏雨拎着鱼就看到郑念如蹲在山腰一处高高土丘上,似乎看着什么。 “郡主,我们去烤鱼。”杏雨举着鱼,这下郡主就不无聊了。 “杏雨,那里有东西。”郑念如没看鱼,只是不远处绿植深厚的地方,一脸肯定地说。 “兔子?”杏雨立刻两眼冒光,扔下鱼就要上前,郑念如一把拉住。 “不像是,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洞口?”郑念如有些怕了。 “郡主,我去看看?”杏雨低声说道,慢慢地朝着郑念如所指的地方走去。 青草混杂着植被被踩在脚下的沙沙声,四周树叶的沙沙声,此时却异常的安静,猛然哐当一声,像是石头砸下来的声音,顿时让杏雨吓了一跳。 “郡主,要不我们回去?”杏雨虽然不怕,但是带着郑念如,不敢贪玩。 “没事,去看看。”郑念如反而镇定下来,能有什么,猛兽?不太像。 杏雨点点头,慢慢地扒开草丛,果然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黑逡逡,什么也看不见,杏雨超前走了两步,豁然开朗,里面竟然有一个不小的空间。 杏雨正要开口之时,猛然间那洞里的一个黑影突然一动,嚯地杏雨后退一步,迅速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 “里面有个……人。”杏雨带着惊讶又肯定地开了口。 第34章 救人 郑念如有些紧张地抓着杏雨的袖子,退后一步。 “杏雨,要不我们回去?”郑念如可不想冒险,全然没觉得自己出尔反尔的不齿。也没想这个地方能救出个什么人来,很有可能还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杏雨也点头,两人慢慢地向后退去。突然山洞里又传来了声响,吓得郑念如腿一软,脚下一滑,杏雨连忙去扶。 “郡主,你没事?”杏雨查看着郑念如的脚踝,云娘捧了一把干柴回来就见摔倒的郑念如,连忙跑过去,正要骂人,杏雨一把捂住了云娘的嘴,指了指山洞。 “怎么会有人?杏雨你去瞧瞧。”郡主是偷溜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 杏雨看了郑念如,郑念如见此也点点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前,也没有怕的道理了。 杏雨再次蹑手蹑脚地回去,扒开洞口的草,见黑影依旧在洞里一动不动,就连气息都十分微弱。 “这是死了?” 郑念如有些赞同地点点头,三个人已经一步一步胆大地走到了洞口,又见他们这么大的声响也没有让地上的黑影抬起头来,郑念如反而不怕了。 “杏雨,你上前去看看。”郑念如开口说道,此时洞口的草被拨开,光线射入洞内,郑念如隐约见一个趴着的身影,并不是宫内的服饰,是山里的农夫? 不太可能,行宫此处的山在皇家狩猎的范围内,外围守卫十分严密,寻常百姓闯不进来。只见这黑影的身影十分高,也十分瘦。 “郡主,还活着。”杏雨叫了一身,用一根棍子已经将人翻了过来,一个乌漆麻黑的脸基本看不清面貌,只觉鼻子高挺,唇角轮廓分明。 “郡主,救不救?”杏雨迟疑着看着这个男子,莫名地觉得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有些不同。 “哎呀,蛇——”云娘却突然惊叫一声,拉着郑念如就要往外走。 “云娘,是条死的。”郑念如也看到了蛇,软软的,应该是死了多时。 “我们也救不了,走。”郑念如叹口气说道,这蛇颜色鲜艳,一看就是剧毒。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材,这小伙要是能救活,扔在艺坊里也是个好苗子。”云娘可惜地啧啧两声,但也不会解毒呀,惋惜了两声也就算了,催着杏雨赶紧走。 “那鱼还烤不烤了?”这人马上会死,挺晦气的,要不拿回去烤?也不怎么费事。 郑念如刚转身,身后的黑影突然翻过身,哐铛一声,几块石头又从洞里滚了出去,落在低处发出空洞的声响。 “郡主,要不要抬出去先瞧一瞧?”看能不能救,或许…… 郑念如有些不认同,随便救个人就能救出个了不得的人物?还能救她与水火之中?郑念如过了那样的年纪,生不出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来,也没有那么多的菩萨心肠来。 “救活了怎么办?”郑念如反问道,她们还能带个男人回宫去不成。 “要是救活了,切干净了带回宫去,总比死着强,还能帮着扫洒什么的。”云娘咕哝一声,就这么丢个人的确有些不道德,多看一眼,救不活就不救了呗。 郑念如见两人,这是要救人了,甚至杏雨已经开始查看少年的身子,看毒蛇咬在了哪里。 “郡主,你快看。”杏雨惊呼一声,已经拉开了男子的衣衫,只见男子整个后背上布满了黑点…… 郑念如与云娘一并细看,却并不是黑点,是黑痣,大大小小的黑痣不规则的,却又像是有着规则一般分布在整个后背之上,后背极白,而黑痣黎黑,乍一看头皮发麻,再细看时,郑念如陷入了沉思,那些黑痣竟然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面对星空之中,这些黑痣就像是夜空中大大小小的星辰,深邃而宁静。 “快看伤口。”云娘打断了郑念如的沉思,扯开少年的袖子,就看到手腕上两个清晰的齿印,却没有半点红肿的迹象。 “看看别处有没有。”郑念如突然有了救人的兴致,杏雨就去拉扯少年的裤子。 “郡主,那……”杏雨的手突然被男子紧紧拽住,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别碰——”男子吐出两个字,语气强硬、眉头紧缩,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还好,还好,看,还有力气说话,应该能救。”云娘立刻松了口气,也不知道咬了多长时间,此刻还能说话,就说明这蛇没她们想的那么毒,于是开始用绳子扎紧男子手腕上的伤口。 杏雨要挣脱开,男子的手攥得死死的,力气之大,杏雨有些要怒了。 郑念如直接自己动手,就去解男子的裤子。 “住手。”男子恼怒成怒,挣扎着。 郑念如冷眼看着,这是不想她们救?还是不想她们碰? “还是小命要紧。”郑念如冷声说道,那蛇就缠在男子大腿处,虽然死了郑念如也不敢动手去捡,又不想脏了自己的衣服,只有裹着男子的衣服去捡最合适了。 男子越来越感觉到郑念如的举动,松开抓着杏雨的手就去抓郑念如,杏雨怎么可能让他去抓,反抓住了男子的手,郑念如这才发现,这少年虽然浑身肮脏,但皮肤细腻,比她想象的要年轻。 “是个孩子?”云娘也发现了,“哎呦——” 哪知,少年突然发力,一下子掀翻了云娘,杏雨见此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少年的力气更大,一只手竟然让杏雨进退不得。 “作死了,作死了,我们在救你,好心没好报。”云娘骂骂咧咧爬起来,就去帮杏雨。 谁知少年的力气比她们想象的更大,此刻硬生生地拗起了身,将杏雨与云娘竟然压制不住,跟着竟然伸手就要去抓郑念如。 杏雨立刻扑了上去,不肯他碰到郑念如,少年顿时踢腾着双腿,郑念如被踹了脚踝,虽力道偏了,却让郑念如怒了,双手一把拉下了少年的裤子缠住了双脚,看你还怎么踢。 少年顿时身子一僵,下一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极致的吼声,杏雨与云娘瞬间飞了出去,杏雨撞到了石头,头脑昏沉,云娘更是滚了几滚,还没爬起来。少年双目突然睁开,郑念如立刻意识到自己暴露在一个什么样的危险中了。 第35章 端王骂人 “郡主——”杏雨身子摇摆着要扑过来,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郑念如只感觉少年的模样绝对是要杀了自己的,情急之下,脑子里已经飞快地给自己选了一个最佳的保命方法,同时伸手就朝着少年抓去,一把抓住少年的命根子,一用力,那软软的一坨立刻在手里变戏法般的变大。 少年浑身立刻紧绷,看着眼前的郑念如,隐忍着、颤抖着,目光赤红却闪过一丝的无措与怪异的感觉,紧咬的牙关恨不得,恨不得…… “谁,要……你救——”少年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郑念如手中一热,那手中之物立刻软了下去。 少年两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空洞决裂,让郑念如听出了不想活的感觉来。 郑念如松了一口气,这次就是活着也不救了。 杏雨目瞪口呆,清醒着又懵着,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云娘滚回来,连忙掏出手帕子,慌乱去擦。 “愣着干什么,杏雨。”云娘心里乱的跟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不是坏事,不是坏事,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千载难逢,没什么损失还有了经验。 郑念如一脚踢开地上的少年,可力道太小,且脚头更痛。烦乱的将手在外套上擦着,脱下外套直接扔了。 “晦气——”郑念如没了救人的心思,但也很快冷静了下来,这也不算什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杏雨要去捡地上的衣裳,郑念如挡了,这衣服她一眼都不想再看见。 “拿些吃的和水扔这,我们走。” 念夏、雪柳听到声音已经赶了过来,就见云娘扶着郑念如从洞内走了出来,杏雨被云娘狠狠地瞪了两眼,此时焉了脑袋跟在后面。 “郡主。”念夏立刻扶着郑念如,郡主的外衫呢?雪柳立刻拿来了披风,将郑念如裹在了里面。 雪柳看杏雨,怎么了,那洞里有什么,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杏雨胆怯地看了一眼云娘,没敢开口,更没勇气再去一次,她们差点让郡主受了伤,那小子死了最好。 郑念如看向杏雨,杏雨不情愿地从地上拿了些吃食,朝着山洞里走去,扔在了少年的身边,想想不甘心,又踢了一脚,这才出了山洞。 “回——”郑念如没心情了,几人赶紧收拾东西。 “郡主——”其竹远远地看到郑念如等人,就咧着嘴笑着走来。 “奴才见过郡主。”其竹先是行了个礼,跟着眼疾手快地就去帮雪柳提东西。 “其竹,你怎么来了?”云娘心里还忐忑着,下意识地回看了身后一眼,她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现在看不到了洞口。 “云嬷嬷,奴才当然是跟着殿下来的,殿下送东西来行宫,那火奕法师亲自交代的,太子殿下只能走一趟了。”其竹笑嘻嘻地,只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怪。不过聪明的他立刻就看出了些端倪,郡主脚上有泥,杏雨、云娘也有,这是摔了? 也是,这山路不好走,又是几个从没出来过的女子,摔了自然不高兴。 “就你和太子来了?”云娘见其竹乱看,立刻又去问。 “还有其令、其羽,我与其令师哥来送东西给郡主。”其令笑嘻嘻地说着,嗯,他先不说,等郡主回去,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郡主呢。 …… “文少爷——”金嬷嬷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就要往里冲的文家二少爷,“几位小姐已经回院子了,并不在娘娘这里,少爷要找……” “我是来找姑母的。”文赞有些着急,康宁公公半天都没给他回复,他平日里见的宫内的织绣也并不少,就连姑母宫里的,他也没见到那样精细的绣料。 “文少爷,现在不方便,贵妃娘娘正有事呢。”金嬷嬷耐心地说道,这位文赞少爷十分得文家人的喜欢,贵妃娘娘也偏爱几分,见此又悄悄地对文赞说道,“火奕法师着太子殿下送祝祷符来,这是头等的大事。” 文赞听此,甩了袖子就走,他自己去找。 文赞凭着记忆就往这边走,倒也好找,这西南一处的院子本来就少,而且上午刚走过,因此还有些记忆。 况且能住这么远的,文赞也偷偷打听过,也就是几位郡主了,有位边疆阵亡的将军的女儿,皇后见其可怜,一并在宫中养着,还有几位宗氏的皇亲的郡主。 文赞很快就发现了二殿下坡下的那一个院子,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他见到的那一位,但是除了那位郡主,手下的人也有几个,大约还能认出来。 文赞没去敲门,就站在院外一处远远地望着,只是树木众多,总没看出相似的身影来。 不是,怎么有男的身影? 文赞有些疑惑,又上前两步,站在了一颗一怀抱粗的树下,正准备爬呢。 “这位大人,你找谁?”拂冬疑惑地问道,这棵树的方向不正是她们的院子? 拂冬性子稳重一些,又因晕车还有些胃子难受,因此留下来看院子,谁曾想太子殿下的人来了,她却山脚下看了几次,也不知道其竹有没有找到郡主她们。 文赞回头,顿时眼前一亮,这服饰跟那位郡主身边的侍女服饰相似,顿时作揖。 “这位姑姑唐突了,我是文氏文康国公之子文赞,惊扰了姑姑,罪不敢当。只是贵妃娘娘让康宁公公送东西来,但不巧太子殿下来了,不得空,我便做主送了来。”文赞这礼行得十分大,连拂冬都有些慌,往日里她并未过。 “多谢大人,交给奴婢就行。”拂冬见对方十分有理,也不好直接就走的,于是问了一句。 “怎敢劳烦姑姑,只是这东西还有几句贵妃娘娘的嘱咐事关祈祀事宜,还需亲见了郡主才好。”文赞温和地说道,即使要求很不合理,可在这样的温和有礼与恳切的神情中,连文赞都要赞叹自己聪明。 “那文大人随我来,郡主不在,你可在外院等候片刻。” “多谢姑姑。”文赞心里欢喜,这宫女的衣服虽然简单,但是刺绣就已经不俗,简单的花枝也十分鲜活,看来没找错人。 文赞刚踏进外院,就见外院竟然还有一人,顿时一愣,下一秒就认出了此人。 “端,端王,您怎么——”文赞心里有些慌,这位郡主……就是端王的那位…… 端王听到声音诧异,转过头来,就见鲜艳、油腻、纨绔如公鸡一般的文赞,顿时一万个猜测从心里窜出来,及眼就见大门旁的一个闩门棍,一把抄在了手中。 “文赞,你怎么在这里?”端王一声厉喝,这文赞的名声他可是如雷贯耳,仗着文贵妃,做的那些令人不齿、下作下三滥的作派。 文赞腿一抖,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第36章 时间 “端王,有话好好说。”文赞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端王手里的棍子不似作假,想要逃,那门又被关得死死的。 “我且问你,你怎么在这里。”端王手中的棍子指向文赞,这小子在花坊里包着的那个戏子是满郑都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就看看这小子,一身锦缎华服,比女子都奢华,金色滚边上珠宝宝气,头上白玉冠上拇指大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简直像是在胭脂堆里滚了一圈,穿着这么耀眼来干什么,还用再问! 拂冬见此一慌,顿时知道是自己闯了祸。 “王爷,是奴婢的错,奴婢以为……”解释也来不及,拂冬立刻转头对文赞说道。 “这位大人,你快走。”拂冬立刻就要去开院门。 文赞怎么愿意走,就算是端王的子嗣,他是文家的人…… “不是你想得这样,我只是想结交郡主殿下,并……”文赞觉得自己很冤枉,连忙撩袍好溜,又觉得不甘心,“端王,我只是仰慕……” “仰慕,你还仰慕,谁允许你这样私自前来——” “哎呦——” “王爷——” “王爷——”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杏雨抓来的几只野鸡还没来得及杀了,此刻乱飞着,兔子跳上了椅子,嚼着桌上的青菜叶子,拂冬想拦这个,又想拦那个,最后索性躲起来了。 其竹老远就听到了传来的声音,立刻朝着院子赶来,一并赶来的还有其羽,也顾不得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加入了战场。 “端王。”其竹好不容易控制了局面,就瞧端王有没有伤着。 其羽冷眼看另外一个人,只一眼就觉得一眼难尽,文家的那位公子?怎么在这里,又和端王起了冲突。 “我,我先走——”文赞见对方人多势众,顿觉连说理的地方也没有了,也管不了身上的衣衫裂了一大口子,头上的冠子也掉了,就要出门,却被进来的郑念如堵住了。 郑念如皱眉,这是谁?郑淙元带来的人?看着不像,郑淙元从来不会带人到她这里,父亲。 “父王?”郑念如目光从文赞身上一闪而过,就落在了端王身上,微微一笑。 文赞愣愣的,如果刚开始只是被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惊住,接下来的那一笑就像是阳光射进了眼光中一般,就像是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美好。 “念如,进来。”端王声音冷沉,见郑念如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那文赞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赞还在发愣,就感觉到几道如刀如剑的目光让他一阵清醒,紧跟着就在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尴尬地夺门而去。 “父王,那是何人?”郑念如问道,此人似乎将父亲气的不轻。 “那是……”端王开口却一愣,不认识,再看地下云娘、念夏等人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一个登徒子。”端王淬了一口,“此人在院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 拂冬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糊涂,奴婢糊涂。”拂冬边哭边说着。 “起来。”郑念如向内走去,雪柳去扶拂冬,朝着内院走去。 “父王,您怎么来了?”郑念如亲自端着茶给了端王,端王接了茶,觉得自己将念如接回去的想法根本就是最好的。今天若不是他来,她们被关在那启顺楼里,怎知这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里偏僻,那文赞就能够摸到这里来,想必是有备而来。 “我正要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太子殿下,他正奉命前来行宫,我见此,便请殿下辛苦一趟,跟着来了。这里还习惯吗?”端王说着,暂时忘了先前的事情,看着郑念如,心里欣慰。 他的女儿越来越大了,虽然自小不在他身边,却没有因此感情减一分。 “还好,就是想父王,念如天天想着什么时候能见父王,对了,杏雨捉了鱼回来,我们烤鱼吃。”郑念如握着端王的手,依偎在端王身边,“父王,你这袍子虽然料子不错,但不如云锦的软和,里面衬上一层薄薄的棉,既挺直有暖和,女儿给你再做一件云锦的,如何?” “好,好,不着急慢慢做,想要什么,告诉父王。”端王很欣慰,要亲自烤鱼,院子里一片欢乐,其竹抢了最先烤好的一条鱼,杏雨追着不放。 其金为自个殿下留了一条烤得最好的,其羽靠在院门口看着,不屑参与其中。 …… “郡主,殿下送来的厨子,云娘已经安顿在了侧院里,端王都不知道。”念夏悄悄地说着,慢慢挑着木桶里的水温,郑念如脱了外衣,只着一层单衣,解开长发,拂冬轻轻梳着。 郑淙元没来,也许是父王跟着来,他不便露面,的确,郑淙元没有任何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郑念如笑着自己,不是要远离这一切么,真的不来,你又失落什么? 或许,是逼自己太急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一个时间的过渡,她对郑淙元的依赖也是如此。而且事实证明,在郑淙元死后的日子里,她也苟活了不短的时间,现在就权当他死了,有何不可? “郡主。”念夏衣服还没脱完,郑念如已经跨进了木桶之中,是的,何必逼自己这样着急,这一世的时间还长,慢慢的,时间总能消磨一切,不用多长时间,她总能看淡这一切的。 “殿下——”云娘猛见进来的人,立刻行礼。 郑淙元看向室内,其令告诉他文家的龌蹉心思之时,他根本没法这样离开,文家该死。 “殿下,郡主在——”云娘立刻要拦,郑淙元已经越过云娘朝着内室走去。 其令、其竹想默默地退到了屋外,跟着出来的云娘随即关上了门。 其竹急了,看向云娘,你关门做什么? 云娘给了对方一眼,不关门干什么? 郑淙元气血汹涌,等推开内室的门后,才惊觉云娘要拦的意思,屏风虽挡着郑淙元的目光,但水汽氤氲,屏风上袅娜的身影顿时让他转过身去。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拂冬、念夏默默地行礼,拿起外衫,郑念如已经出来了。 一袭单衣,头发也未擦干,如落入人间的精灵,林间的鹿。 第37章 踟蹰 “太子哥哥。”郑念如抬头,这种感觉奇妙而且让人沉醉。前一刻她还怨怼着对方没有来,下一刻人已经到了面前,任由她想见不想见,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她不想而已。 郑淙元那一肚子的怒火一瞬间没有了。是啊,她知道什么,又怎么可能见过那文赞,这事情稍微一查就知道龌蹉心思,念如是无辜的。 “今日可开心?”郑淙元又是往日那一番从容尔雅的模样,淡雅如水墨画中最飘渺的山影,清雅如山间雨后的兰,第一眼就让人沉浸着他的气场中,慢慢地融入到他的温和中。 “见到父王,念如自然开心。”郑念如笑着,仰着一双如鹿清澈透明的眸子,“谢谢太子哥哥。” 郑淙元想要说什么,可是这种感觉不对,不对到他心中的怒气有些翻腾起升,可是又是哪里不对,甚至眼前的郑念如比平日里更听话,不会…… 她会谢他么?她为什么要谢? “没有别的了?”郑淙元微微有些失神,究竟是从哪里不一样的,“近日有些忙,所以……” 郑念如见郑淙元此番神情,自然知道症结出在哪里,往日里,她三两天往太子府跑,猛然间她突然退出来,他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 “没有,太子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毕竟还有父王在。”郑念如接着开口,伸手去拽郑淙元的衣袖,“你看我还给你留了一条烤鱼,你要是不来,我可要……” 郑淙元微微想要拽出自己的袖子,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心就跟那袖子一般,仿佛在少女的手中才安安稳稳地落回心里。 “我是半路折回,说还有件密旨。”郑淙元无奈地扯了扯袖子,见扯不开也就算了。“头发还没干,让念夏先擦干,我吃了鱼再走?” 郑念如这才放开了袖子,拂冬出去唤了雪柳端鱼,郑念如趴在榻上,念夏捧着长长的黑发细细擦干,郑淙元坐在桌前吃着烤鱼,郑念如看着,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男子吃相能如此优雅,不止吃,读书、写字、批折子,都只是郑淙元特有的。 “我留下两个人给你,若有什么危险,他们自会出来,你不必理会。”郑淙元说着,穿了外袍。 郑念如听话地点点头。 …… 郑淙元转过身已经来到了文贵妃的院子,文贵妃吃惊之余,却还是镇静地将人让进了正厅之中。 此时与白日里不同,白日里公事公办,因圣上身体抱恙,太子殿下代理朝政,诸事自然不能都按照常理来。文贵妃虽然是后宫嫔妃,却也主管着后宫大权。 所以,太子殿下此刻来,一定是还有密旨的。 的确是有密旨的,郑淙元重新折返回来,也不全是借口。 “文娘娘,本宫此刻前来,是确认一件要紧的事。”郑淙元拿出一份折子,递了过去,康宁公公连忙接了过去,呈给自个的主子。 文贵妃刚看了两行,面色一变,紧跟着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也知道,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这不可能,扶辛只是要寻些难找的毒虫,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就算去做,她动手的时候也是从不留痕迹,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 “文娘娘,禁林御虽说是乾道寺的侍卫,但如今听从都是扶辛调遣。如今本宫得到的消息,确有二十名少男少女失踪,这势必要给世人一个交代。”郑淙元慢慢地说道。 虽然,他不知道郑沐元究竟在做什么,但总离不开是用那些诡异的法术吊着命,只是此事做的太肆无忌惮了。 郑淙元考虑着从此事出发的可能性,或许事情还没有引起足够的冲突,如果就此打压下去,也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郑淙元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文贵妃勉强镇定下来,上前一步。 “太子殿下,扶辛是你的弟弟,他做这些也是迫不得已的。您就看在……看在他活不久的份上,此事我会让文家亲自动手。” “文娘娘,那本宫就将此事交予文家。”郑淙元站起身。 郑淙元离开行宫,文贵妃瘫坐在了椅子上,康宁公公担心地上前。 “娘娘——” 文贵妃抬手止住了康宁公公再说下去,她虽然在太子殿下面前示弱了,却不代表文家就是好欺负的,且看着。 …… 入夜,一袭黑影闯入了行宫之中,悄无声息,直接开了一道院子的门潜了进去,门“吱呀”一声敲开了夜的宁静。 “你回来了?”郑沐元睁开眼,并没有起身,事实是,他已经没有自己爬起来的力气了。 “嗯。”黑影的回答短促,并没有在开口的意思。 郑沐元有些意外。 “没有成功?”他等了四个时辰,比男子说的一个时辰多了三个时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蛇太小?并不能发挥功效? “不,成功了。”黑影立刻又答道,惊慌仓促,仿佛一只被人摁住了尾巴的老鼠,下一刻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你的事成不成就看造化了,等你的事一成,我便离开。” 郑沐元不希望对方离开,银河的本领远比他想象的多,若是能有这样的人辅佐,他将来的路…… “当初火奕法师以大掌司的条件请你来救我,等我成了,便……” “不必了。”黑暗中男子目光闪烁,“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因是欠着火奕法师的恩情,这才来救你,并无其他。”男子说着,就在床前地上侧身卧下,不再言语。 郑沐元想要再说,见男子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心中的一股子怒气无处发泄一般,油盐不进,这几年来,他对这银河法师可谓是掏心挖肺,却依旧收服不了此人的心。 地上的男子就像是冰冷透的石头,根本就捂不热一般。 黑夜中,躺在地上的男子却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睡意全无,他没说的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彻彻底底的回不去了。 只是他也不想呆在这里,他该去哪里? 那个女人是救了他,这种贝氏海蛇毒性太烈,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他若不泄出根本无法排出毒素。那女人既救了她更害了他,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割了他的动脉,在他身上捅几刀,或者扔几只蜈蚣、毒蝎子,他也能缓过来。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他如今却是回不去了。 第38章 断腿 郑淙元从行宫出来,转头看向其竹。 “殿下,文家二少爷的确是文贵妃邀来的,一起来的还有文家的四位小姐。文赞应该是去二殿下的院子时遇到了郡主。”事情想查也十分简单,宫里的眼线从来都是千头万线,而且,文赞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人,更是问了许多宫女嬷嬷,看来郡主的确不认识这文赞。 “断了他一条腿,赶紧送回文家去。”郑淙元冷声说道,不是喜欢乱跑么? 其竹应声退了下去。 事情自然不用其竹亲自去做,半夜十分,那文贵妃刚刚从不安中睡稳,又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怎么了?”金嬷嬷连忙进来。 “娘娘,说是文二少爷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这大半夜的,只有一个太医。”金嬷嬷深知文贵妃对这个侄子的宠爱,不敢托大。 “怎么会摔下来?底下的人怎么看着的?”文贵妃着急地起身,金嬷嬷赶紧服侍着穿衣服,刚出了主院就听到文赞的喊叫声比死了亲爹妈都惨烈。 “娘娘——”康宁公公连忙去扶文贵妃,“娘娘放心,太医说了,虽是断了,但只要好生养着,并不影响走路。” “什么叫不影响走路,你看看疼的,太医呢,着人快马加鞭去请太医。” “娘娘,这里是行宫。”康宁公公立刻出声提醒道,这一请太医,岂不是全都知道了。 “娘娘,不如着人请太医直接去国公府,我们赶紧将文少爷送回去,这里条件不比宫里,不适合养伤。” 文贵妃闻言,点了点头,快去准备。 片刻的功夫,马车已经套好,也没有惊动文家的几位姑娘,直接派了亲信的侍卫,带着太医一路护送到文府,又是闹了一夜。 …… 郑皓元趁着这慌乱十分狡猾地溜了进来,带着的两个侍卫是二哥给他的亲信,文家的忠士。 这两个忠士连何盛都不知道,是二哥特地派给他的,没有召唤轻易不会出现,现在看来,对他最好的还是二哥,而这两人的确很有本事,只要他的命令都能办到。 “这次你们做的极好,等回去,本殿下一定重重的赏你们。”两名忠士互相看了一眼,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属下多谢四殿下。” “堂姐住在哪里呢?”郑皓元打着哈欠,一路从皇宫过来,本来能够早一天就能够到达,只是何盛太狡猾,派了几路人马,害得他们一路躲躲藏藏,这才晚了一天。 “殿下,要不我们先找个院子休息,明日里找到个宫女一问便知。”侍卫谨慎地提议着。 “不要,我就要今晚见到堂姐。”郑皓元眼见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顿时心生一计,“快去,抓了她来一问便知。” 那宫女原是起夜的宫女,正要换班,此时满脸惊恐,害怕得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你听好了,本殿下只想知道朝仁郡主住在那个院子,你如实说出来,本殿下就饶你不死。”嗯,近日是见堂姐的好日子,心情好就不杀人。 “在,在……西南最角的那处……,穿过荷花池和花园就到了,殿下饶命。”宫女哆哆嗦嗦地开口。 “走。”郑皓元十分高兴,就向前走去,身后两个忠士看了一眼,一人立刻跟上了郑皓元,另一人带着宫女向前走了几步,到隐秘之处,一刀就杀了宫女,扔在了假山洞里。 郑皓元全然不知,这一路到这兴奋与激动,连累都感觉不到,直到看到宫女所说的院落,连忙上去敲门。 两位忠士又看了一眼,动手么? 可是并没有接到消息,而且这里有两个高手,功夫不弱,此时动手逃不过那两人的眼。 “谁呀?”云娘睡得浅,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喊了杏雨就去开门,杏雨睡眼惺忪,刚开门,就见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子朝里面拱。 “杏雨,我猜就是你最倒霉,得起来开门。”郑皓元高兴地叫着,杏雨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院子外。 还有两个人?侍卫?四殿下的侍卫? 杏雨“砰——”的一声关上门,那两名忠士刚抬起的脚顿时一愣,又互相看了看对方,这是不让他们进了? 两名忠士正要去敲门,却听到暗中传来两两声清晰的咳嗽声。 “咳咳——” 两人一愣,这是门也不让他们敲了?忠士停下了脚步,决定不打草惊蛇,就站在了院外树下。 “四殿下,您怎么来了?”云娘惊讶地看着来人,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披着外袍亲自掌了灯。 “殿下,您不能进去,郡主已经睡下了。”云娘还是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太子殿下的人就在外面。 “云嬷嬷,我好困的。”郑皓元摇着云娘的衣袖,能支撑他到这就已经了不得了。 云娘这才发现这四殿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虽然还是那锦缎的外袍,但好像几天没洗一样。 “贵妃娘娘呢?可有人跟着?”让人抬回去睡觉,哪有睡在这里的道理。 “云嬷嬷,可不要,我可是溜出来的,我娘不知道。”郑皓元继续说着,跟着就要找榻睡觉,云娘赶紧要去拦,四殿下怎么能睡这里,虽然这里只是外院。 “殿下,殿下——” “云嬷嬷,你就让我睡,我已经两天没睡好了。”郑皓元含糊地说着。 “四殿下,你若是不嫌弃,我收拾一间外室委屈你将就一晚上?”这么晚,云娘根本没有要叫醒郑念如的意思,就算是叫醒了,只怕也什么用。 云娘果断地在外室新铺了一床,小心翼翼地让四殿下睡了,不放心地派了雪柳和杏雨小心地看着,依旧在内院里睡下了。 云娘第二天一早,就准备派人去禀报文贵妃,只是人还没出院子,就有两个太监等在了门外。 “云嬷嬷,我们是奉二殿下之命,前来接四殿下。”公公性格不错。 云娘一听,有些放心了,差点忘了还有二殿下。这四殿下溜了出来,被文贵妃知道,免不了一顿责骂。而且,她也不想与文贵妃的人打交道,如此最好,省了她不少麻烦。 “人在这里,只怕要两位公公耐心等一会。”这四殿下若是见不到郡主,只怕是不情愿走的。 “无妨。”公公温和地回答着,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两名忠士。 两名忠士挑了挑眉,是你们的指令慢了一步,这里动不了手。 第39章 确保万全 郑沐元闭着双眼,计划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他以为郑皓元到行宫会有些麻烦,毕竟何盛等人也不是摆设,却没有想到,老天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这就是天运所在。 “那位郡主知道郑皓元前来,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大局,需不需要动手?”事情没成功之前,郑沐元不想有任何疏漏,若有必要…… 郑沐元等了片刻,未见有应答,地上的少年依旧没有动的迹象,仿佛睡死了过去。 “要不我们计划提前。” 一旁的太监,有些担忧地看向地上的银河法师,不敢靠近,只是等了许久,银河法师也没有要应答殿下的意思,太监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银河法师。”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在问你话呢。” 银河顿时从地上坐起身,那太监吓得连忙后退,来不及稳住踉跄地摔倒在地。 “不行,还是等到那一天,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少年开口,有些被太监打扰到的烦躁,这里的事情并不是他自愿想做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想,接下来,他要去哪里。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你说过,不必等到那一日,依你的能力……” “现在不行,我的法术不如从前,修我门方术需是童子之身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少年平静地说着,仿佛就说着一个事实一般。 “什么意思?”郑沐元一愣,精致的眉眼皱在一起就能让人跟着揪心,感同身受,什么童子之身?怎么不是童子之身,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二殿下,此事我既答应你,自然会成功。等到祈祀典那日,我一定能将你变成四殿下。只要在这之前,你只需将四殿下藏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你不是童子之身?”郑沐元有些摸不着头脑,银河法师怎么可能?郑沐元甚至可以断定,银河发法师,根本就不知道男女之事,而且他根本就没出去过,也没跟人打过交道。“是哪个宫女不知廉耻?”勾引了他。 “不像是宫女。”少年微微一愣,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答,只是,他从未出过二皇子的宫,并不知道皇宫里其他人的身份,只依稀记得那女子很香,下手也狠。 郑沐元愣愣地看着少年从未有过的神情,虽然他也从未体会过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不是宫女,那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什么时候认识的?本王竟丝毫没有……”郑沐元微微愣着,这就是为什么要坚决离开他,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都动摇不了这少年的心意,看来这女子有过人之处。 “也不算认识,我是被强的。”少年猛地抛出一句话。 郑沐元正翻江倒海想要掘地三尺都要挖出这个女人的涛涛海浪一瞬间被冻住了一般,连身子都在半空中晃了晃,抓住了床栏才稳住。 “你……被强?”郑沐元神情怪异,盯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神色认真,每一根汗毛都似乎告诉他,在少年没说谎,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是真的。 可郑沐元怎么脑补这画面,似乎也无法把少年的这几个字描补出来。 “前日,我去试毒,却不想贝氏海的毒性太烈,是我太大意,虽说,那女子阴差阳错救了我性命,但也……”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懊悔却又不足以让他恼怒非要将人寻出来报仇雪恨。 郑沐元沉默了,怪不得昨日回来的时辰晚了,少年又是那么一番怪异的神情与举动,想要劝慰,可是这事情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郑沐元看了一眼爬了起来畏畏缩缩在一旁的太监,看来也不指望从这奴才口中听到什么有建树的提议了。 “银河法师,这事情嘛,成了男人,也……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作为男儿,这样的……经历也算是……”郑沐元磕磕巴巴地开口,“那你想不想找出那女子?” 或许这也不失为留住银河法师的好法子。 “不必,不用。”少年立刻否决了,为什么要见她,那个女子……简直,简直…… 少年转身往外走去,郑沐元也没拦,也不知道怎么拦。 …… 文家文赞半夜摔断腿的事情在第二天依旧掀起了一阵余波,尤其是文家的几个小姐,听到消息,眼睛红了的就有两位。 “二哥哥一向是谨慎之人,怎么如此不小心?”那假山上那么脏,他的鞋面子可是几百两银子才能绣成的,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实在没道理往那假山上爬。 文梦乐哭的最伤心,听得康宁公公的意思,像是摔得不轻,腿股都断了,那是她胞哥,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着她一份的。 “我只听说,二哥哥去假山上,是为了看,看哪位郡主。”文梦容年纪最小,却是长房的人,身边倒算是有个厉害些的婆子,一早就悄悄打听了些事情。 “哪个郡主?”文梦乐问的不走心,二哥哥就喜欢看这些。 “我也不懂,只是听我姑姑说,昨日里,二哥哥被端王打了。”文梦容也并不懂其他的,这事情是姑姑偷偷告诉她的。 “什么?被打了?”文梦淑微微一愣,先前还沉浸在悲伤中,怕娘娘会因为此事而她们回去,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只怕要被郑都的人笑死。 “为什么被打?”文梦淑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劲,谁敢打文家的人,端王不是那个…… 文梦容被问的愣住了,她要不知道啊,只是听秦姑姑说了一嘴,要不,我喊秦姑姑来?” 秦姑姑很快就来了,将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几位小姐,奴婢听到底下的宫人还说,二少爷去那假山,也是因为那位郡主。”秦姑姑肯定地说道,不止一个宫人听到二少爷提那位郡主的名字。 “难不成是那位郡主让二哥哥去的假山?”不然,文赞怎么可能会舍得弄脏自己的鞋,文梦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而且越想越合理,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郡主为了教训二哥哥,这才假意让二哥哥去假山,实际上是让二哥哥摔断腿。 好歹毒的心。 “不行,我要去看看,那朝仁郡主,凭什么害我二哥。”文梦乐第一个站了起来。 “小姐,行不通啊,咱们没凭没据的,能问什么?”秦姑姑立刻反对了,“那可是郡主,还是端王的子嗣。” “郡主又怎么了,那样的出生,又不讨太后喜欢,比我们都不如些。”文梦欣冷哼一声,文梦乐连忙跟着点头。 第40章 何盛的请求 “堂姐,我不要去。”郑皓元一口直接包了一个小笼包,手里赶紧再抓上一个,头紧跟着摇着,他才不要去,二哥虽然喜欢他,但是他那里的银河法师太吓人。 “二殿下也是关心你。”郑念如一边说着,却也想不起来这二殿下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二殿下本来就是被判了死刑的人,早死晚死几乎就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所以当初二殿下的死,虽然大葬,却也没有谁怀疑。 “我知道我二哥关心我,没有他,我还来不了行宫呢。”郑皓元还是对包子感兴趣,堂姐这里的包子真好吃。 “二殿下的身体怎么样?”郑念如随口问道,也只是无聊的怀疑,也并没有指望能从郑皓元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挺好的呀,有银河法师在,我二哥就没事。”郑皓元随口说道。 郑念如眉头微皱,吃着包子的郑皓元眉头一皱,这答案不合堂姐心意?可是他知道的也不多啊。 “堂姐,你是不是不认识那位银河法师?”郑皓元神秘地问道。 “这银河法师比火奕法师还厉害,当初,连火奕法师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火奕法师才从深山里请了银河法师出山,这才救了二殿下。” “世上竟还有比火奕法师还厉害的人?”郑念如直起身,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银河法师,这法号也陌生的很。 火奕法师她是知道的,有断生死、判未来的方术,差点没要了她的命。不过,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她也不得不承认,火奕法师是有真本事的,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她与郑淙元没有任何结果,更直接告诉她是红颜祸水。 “堂姐再猜猜这位银河法师多大?”郑皓元眉眼亮晶晶,堂姐愿意听,他都懊悔以前的时候怎么没从那些宫女、太监口中多听两句。 “既然能让火奕法师请出山,自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了。”郑念如又躺回去,还好没遇到这么位老法师,不然杀了一个再来一个,她早死了。 “哈哈哈,堂姐猜错了,那火奕法师年轻的很,比我都大不了几岁。”郑皓元开心地说道,“那银河法师也孤僻的很,除了与我二哥,和其他人从不讲话。听康宁公公说,那银河法师吃的是毒虫,睡的是蝎子窝,常人就是碰一下也会中毒而死的。” 郑念如给了个眼神过去,这些邪乎,多半是以讹传讹。 “堂姐不要不信,我可是亲耳听说的,这银河法师有火奕法师还不能的大本事,能把死人救活。”郑皓元爬上前去,蹲在郑念如的榻前,又怕手上的油碰了郑念如的衣衫,高高地举着,样子滑稽,神情却一本正经。 “起死回生?”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猛然想起她将死未死之际,居南一说的话,让她必须撑着,不能死,他请了一位能够起死回生的法师,一定能救她。 “怎么个起死回生之术?”郑念如记得居南一甚至不惜自己的名声,搞了许多的少男少女来,比她昏聩的时候还令人不齿,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没力气管这些事情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能救活死人,二哥说,就像是马车坏了,再换个马车一样。” 郑念如拍了拍郑皓元的头顶,让云娘递来了帕子。 “睡也睡足了,吃也吃饱了,既然二殿下比贵妃娘娘先一步来,只怕已经知道你是偷溜来的,自然也为你想好了对策,先去二殿下那里走一躺,再来也不迟。”郑念如说着,隐约有些烦躁。 居南一当时是真的要救她么?怎么可能,如换成是她,巴不得居南一去死的。要救活她也一定是认为还没折麽够,死了太便宜她了。 “堂姐,我再玩一会嘛,就玩一会,我二哥一定不会催我的。”郑皓元又使出那馋人的功夫,使劲地摇着郑念如的手臂。 “四殿下,这男女授受不亲,虽您与郡主是姐弟,也该保持距离。”云娘不客气地抽回手帕。 郑念如诧异地看了一眼云娘,这是看人下菜碟了?那郑淙元来的时候,你恨不得上去亲自来教,郑皓元这么点的连授受都算不上。 云娘可不想看自个郡主,这胖萝卜头能和太子殿下比么?将来整个南郑国都是太子殿下的,这萝卜头脾气不好,还比您小,您老好意思下手? 下手也没利用价值。 …… 今日负责行宫主事的本应是吴世子,但因文二少爷受伤,吴家与文家一向交好,亲自送了文二少爷回去。 居南一想不到这个时候会接到宫内的旨意,且这旨意有些问题,不清不楚,可拿的又是宫中令牌,却没有说到底什么事情,这让居南一一时间不好判定,只能匆匆地跟着禀报的官员到行宫城门口,何盛公公已经一脸焦急地等在外面。 何盛公公一看来人,一身深蓝色官袍盈泽如月,居学士?那位才学满腹,又深得太子殿下赏识的居学士? 虽然居南一还没有达到进入太子上层圈子的地步,但是这两年来展露出来的才能就如已经吹沙见烁的金子一般,沉稳低调、不争不抢,满朝中几乎都认可了他。 何盛顿时又有些着急,不是让喊吴世子的么?居学士再有能力,也帮不了他这个忙呀。 “何总管突然来行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禀报贵妃娘娘?”居南一行礼,不卑不吭,何盛从三品,而他如今只是从五品,这一礼是对南郑国礼法的遵守。 “居学士折煞老奴了,居学士请起,老奴不是来找贵妃娘娘的。”何盛公公不敢找贵妃娘娘,不见到四殿下,他现在去找贵妃娘娘就是一个死字。 “那何总管?”居南一有些为难了,他本是太子门下翰林院侍讲,他料定何盛从皇宫赶来,且神色慌张,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让他参与。 却不想,何盛公公一咬牙,而且居南一刚才那一行礼给了何盛最大的好感。何盛不是固执之人,且兹事体大,由不得他拖延时间。 “居学士,老奴有一事还请居学士帮忙,老奴的性命就交在居学士手上了。”何盛公公顿时一哽咽,这几天来受的委屈与幸苦几乎一下子涌了出来。 “何总管,若是下官能帮上忙,定义不容辞。”居南一开口说着,虽是套话,但若不涉及原则问题,帮一帮也是无可厚非的,顿时有些觉得此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况且交浅言深,只怕事情一定大到让何盛公公慌了手脚,居南一下一刻已经有了猜测。 四殿下,四殿下出了什么事? 第41章 偷听 居南一听完何盛的话,有些一愣。 四殿下溜出了宫来行宫了?原因可以理解,文贵妃、二殿下都在行宫,四殿下年幼,作出这样的事情也是可能。只是有些不合理,说不过去。 “何总管你是说,四殿下独自一人前来的行宫?”这就不对了,以四殿下是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到达行宫的,而且何盛追了三次都没追到。 “文家的忠士,一定是文家的忠士。”何盛公公焦急地抖着拂尘,那拂尘都秃了一半此时也顾不上了。 “何总管别急,如果你肯定四殿下就在行宫,那么下官先派人悄悄地前去文贵妃与二殿下的院子,若发现了四殿下,立刻禀报与您,您再进去如何?”居南一并不着急,文家忠士的能力他是相信的。 而且四殿下是突然出宫,知道的人又少,遇到那些暗杀的概率很低,就是遇上寻常的匪徒,那两名文家忠士也是能对付的。 “不,不,不必去娘娘宫里,二殿下那里可去看一看。还有一个地方,一定要去看。”何盛连忙凑近居南一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下官知道了,何总管稍等,下官去去就来。”居南一立刻招了自己一名侍卫,直接去二殿下的院子,而另外一个地方,居南一决定亲自去。 一则何盛公公如此秘密地告诉他,定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另一则,这位朝仁郡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端王的子嗣。 何盛公公千恩万谢,心中越发觉得这位居学士举止大方、行事稳重,而且井井有条,怪不得能得太子殿下赏识。 居南一快步而去,低头思索着此事出现的各种可能性,就算是概率极小,也并不能排除四殿下遭遇其他不测的可能,若是从行宫之中就有人谋划了这一切,那么矛头又是指向的谁? 居南一突然脚一顿,在一棵粗壮的树后停下了脚步。他是外臣,自然不能与行宫中的女眷并行。 “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居南一就听到一个娇俏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 居南一神色不动,只等着对面的人走过去。 “自然是真的,这郡主虽不露面,但听说,当初发现的于公公尸骨就在她那处院子后的枯井里,而且还反手将了姑妈一道,让姑妈吃了哑巴亏。”文梦欣平日里最没有存在感,她虽然是四房的二小姐,却并不是原配夫人的女儿,且她母亲是四房过继的夫人,被前一位剩下的一儿一女压的死死的。而且,老国公夫人也因为四房的长子长女没了亲娘,分外偏心些,生怕被后继的夫人给欺负了去。 居南一没想偷听,却听到了她们口中的郡主这两个字。在宫中的郡主并不多,且只有两位,两外一位才六七岁,居南一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端王的那一位朝仁郡主。 对于朝仁郡主的事情,居南一从没有上心过,能够知道有这么一位郡主,也是因为端王的存在,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力量。 有关于端王的传言,他听到很多。但是宫中的话却是不能信的,正话反说、断章取义,信一个字都是太高了。 “这么可恶的人,姑母怎么能容得下她在宫里这样胡作非为。”文梦乐嘟着嘴,“我哥哥也不知道怎样了,一定是这个郡主故意报复的,要是让我遇到了这位郡主,我一定要好好地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暗中害人?” “对,对,她如今就在行宫里,我们现在就去问问。”文梦欣立刻点头,文梦容懵懵懂懂,没有自己的主张。 “只怕不好。”文梦淑还是有些犹豫,“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作不得数。况且,那位朝仁郡主听说不出兴庆殿的,由两位嬷嬷看着,应该……” “淑姐姐,你怎么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说不定就是她故意害人的,不然文哥哥好好的要去她那里。”文梦欣立刻说道。 居南一有些着急,不过好在这群女子又朝前走了几步,再走几步,他该是能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居南一又听到脚步声,跟着就听到一个轻酥如花开的声音。 “各位不用跑这一趟了,本郡主正巧在此,正好也听你们说说,是怎么害了你们文二少爷的。”郑念如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好心了,竟然还想着亲自去与文贵妃说一声四殿下的事情,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几位文家的小姐,生气倒没有觉得多生气,但是别人都已经议论到了她的头上,自然没有让她默默忍受的理。 拂冬、念夏胸膛起伏,给气的,更懊悔怎么没把杏雨带过来,否认一手扔一个,也让她们尝尝枯井的滋味。 “说你们呢,有本事背后说人,怎么就不敢认了?”念夏上前一步指着文家的几个小姐说道。 那几位小姐被人捉了个现行,先是十分尴尬,跟着有些恼羞成怒了,而且文家还躺着一个断腿的文赞。 “我们胡说什么了,你敢说文二少爷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文梦欣赌气地朝着郑念如喊道。 居南一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这是走不成了,只是没想到遇到了那位朝仁郡主。 “你信口雌黄,我们郡主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文公子。”拂冬立刻抢白。 居南一莫名地想听刚才那如春风和煦的声音。 “淑姐姐,你看看她穿的花枝招展,根本就是……”文梦欣被骂,顿时指着郑念如那一身过分好看的衣衫。怎么能有这样好看的衣衫,最讲究的二哥哥也没舍得用金银丝线去绣寻常的一件衣衫。那拽地望仙裙上用金银丝线绣成的攒枝千叶海和栖枝飞莺,金银丝线用了十足十的量,活灵活现,站在那里,那张脸就更好看仿佛她才是春天,才是最夺目的,满园子的花都失了色。 以文家如今的权势,几位姑娘的眼光自然是高的,那绣工更是超出了金银丝线,这一身的衣裙也不是光能用价值来衡量的。 “算了,既然郡主说没有见过,我们走。”文梦淑想息事宁人,直觉眼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文梦乐不走,她们四个人还怕她一个人不成。 郑念如也没想让她们走,以前这个年纪的时候,她还能听听。当上太后以后,她是半点都听不得那些骂她的话的,性子养得太娇。 “慢着,谁说我没见过那文二少爷?要不,我连那枯井中尸首的事情也一并与你们讲一讲?”郑念如向前一步。 拂冬立刻去看念夏,坏了,这是要干上了,老规矩,你两个我两个?那些剩下的奴才们怎么办? 第42章 初见 “你们听到了,她这是自己亲口承认了。”文梦欣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样,更因为郑念如的态度而怒气高涨。 “你听见你娘个屁。”念夏上前一步,破口大骂,那阵势一下子唬住了这一帮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们,文梦乐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下,文梦容眼眶一红,那文梦欣张着嘴,根本就没想到她竟然招了一个奴才的骂。 居南一闻言也一愣,有些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这叫骂,只怕是寻常四等官员家里的奴仆也是骂不出来的。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掌嘴——”文梦欣反应过来,立刻朝着自己身边的奴才们骂道。 那些个奴才也的确没想到这一出呀,反应过来之时连忙上前,两个老嬷嬷就要去擒住念夏,念夏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两个老嬷嬷干翻在地,不等其他奴才们反应过来,一拳下去,立刻东倒西歪倒下一大片。 “你,你,你……”文家四个小姐站在一片倒下的奴才中间,犹如秋风中被抖落了树叶的光杆子树,哆哆索索几乎没哭出来。 居南一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去,看来不需要他出手了,这一番动作倒也符合刚才的那一声骂。 念夏一手钳住了文梦欣的整个下巴,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拂冬此时也抓住了文梦淑,剩下的两个就连站着都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气力,只怕念夏再一开声就晕了过去。 郑念如这才慢慢地走上前,看着文梦欣因疼痛而变形的脸,眼里的慌乱,浑身毫无章法的挣扎,在念夏的手里就像是老鹰口中的小鸡一样,狼狈且又是自找的。 郑念如突然笑了起来,这笑让文梦欣几乎忘了挣扎,瞳孔里的惧意无形的放大,那一张巧笑嫣然的脸慢慢地凑近了文梦欣。 “你那文赞哥哥的腿,并不是摔下去的,而是我的人亲手敲断的,是用的锤子一下一下的锤,血肉模糊,直到骨头露出来,那腿骨有这么粗。哦,还有那什么太监,我让人剁成了一块一块了,喂了狗……” 郑念如说得很慢,声音也轻,那一字一句犹如滴在树叶上的露珠滑进了面前女子的耳中一般。 居南一眉头微微一皱,虽然很轻,他还是听见了。那样轻盈宛若蝶舞的声音与内容诡诞而奇异的结合起来,在浑身汗毛竖起的那一刻又有微风吹过,这种感觉…… “啊——”郑念如还没有说完,文梦乐一声尖叫,直接晕了过去,文梦欣发懵地,几乎忘记了害怕,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郑念如的那几句话,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消退,直到嘴唇发干,发颤。 文梦淑脸色煞白,可是她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此时虽然害怕,还是飞快地跪了下来。 “郡主,是我们冲撞了您,听了几句闲话就信以为真,还请郡主放了她们。” 郑念如看着地上的文梦淑,纯真的眸子犹如不涉世事的精灵一般。 “终于有一个懂事的了?”郑念如看着地上的文梦淑,她也没准备拿这几个怎么样,文家的人现在她还动不了,动了就是给郑淙元添麻烦了。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地上一众奴仆见文梦淑跪在地上,纷纷跪了下来求饶着。 “放了。” 念夏一愣,就这么放了,是不是太轻易放过他们了? 拂冬先放手了,念夏这才不甘愿的收了手。 文梦淑立刻带着小声抽噎着的其他姐妹们狼狈地逃走了。 “郡主,你也太好心了,应该再狠狠地抽两个巴掌,啪啪啪,声音响亮又清脆。”念夏说着,踢着地上的石子。 拂冬搀着郑念如,给了念夏一个白眼,还不过来,郡主走累了,等会又会发脾气。 “郡主殿下——”郑念如的身影还未转过这片花园,还未到居南一躲着的那一棵树的时候,居南一从树后转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郑念如站住,那身影就算是低着头,不吭一声,单单是弓着身站在那里,也让郑念如恍惚地看到一个不真实的梦一般。 下一刻,郑念如转过头去,她现在还不认识他,干嘛要理他。 念夏有些惊讶的,这大人长的……太俊了,也不是光是用俊就能形容出来的,太子殿下也俊,温如玉石,那南门宇也好看,眉眼精致的跟个姑娘家一般。但是,这男子,就像是山间清冽的兰花,不可忽视的存在。 可是她们郡主就这样忽略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居南一微楞,可是此时并不是他无事碰到一出戏,于是上前一步,挡住了郑念如前面的路。 “郡主殿下,下官有一事想问郡主殿下。”居南一始终没有抬头,余光只看到那微微扬扬的粉紫色轻纱在微风中飘动着,轻纱上蔓矮缠绕的海棠盛开,随风逶迤而动。 “这位大人,我们郡主什么事也不知道。”拂冬忍不住开口。 “郡主在行宫可曾见到四殿下?”居南一不准备啰嗦了,直接开文,微微抬头,也只敢停留在裙摆处。 郑念如看了一眼拂冬。 “我们郡主并不认识四殿下。”拂冬眼睛都没眨一下子,立刻说道。 郑念如抬脚就走,裙摆灿若花开,毫无留念地带走春的所有色彩。 居南一站立良久,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失落,还是因为没有完成何盛公公嘱托之事。或许只是他以为可以再听到一次那声音。 “郡主,这会不会是贵妃娘娘那边的人?”拂冬有些担心,能拦住郡主相问,自然是知道一些的,郡主若是这样岂不是…… “文贵妃不是一向不喜欢那郑皓元接近我么?这岂不是正好。”郑念如轻轻带过,心无波澜,甚至有些回忆,那些止不住的回忆在突然见到本人之后,就这样奇奇怪怪的,突然之间觉得无聊了。 是啊,这辈子她并没有准备惹这个人。她前一世究竟是哪只眼睛,哪根神经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百依百顺,且有能力办事利索,是能够用完就扔,用完再扔的? 念夏小心翼翼地开了院门,郡主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就是她?”山坡之上,放着一张躺椅,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主二仆三人慢慢地走进了院内。 郑沐元的心情似乎不错,也许几天后他就能以扶恭的身子认识她,扶恭能够为了她从皇宫里逃出来,看上去的确是个可人,以后他是否也能与她那么快乐的相处。 第43章 分析 居南一转身就朝着行宫大门走去,步伐稳重,不急不缓。 “居学士。”何盛公公满怀希望。 “何总管,下官已经见过朝仁郡主,朝仁郡主说并不认识四殿下。”居南一据实说道。 何盛公公的身子顿时瘫了一半,旁边的小太监堪堪扶住,另一名侍卫此时也回来了。 “大人,属下并未找到二殿下,且二殿下的院内空无一人,也并无四殿下的踪迹。”侍卫的话让何盛公公立刻瘫了下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何盛公公颤抖着,四殿下这是,这是…… “总管,总管,您可要挺住啊,奴才们都指望着您呢。”小公公快哭了,一边去拉何盛公公,几个小太监哭成了一团。 “何总管,四殿下失踪之事,下官有一些看法。”居南一开口,他就算不想卷入这件事中,如今已经卷进去了,容不得他作壁上观。 何盛公公看了一眼居南一,看法有什么用,把四殿下找出来才是真的。 “四殿下如今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出了皇宫,却因路上有事耽搁了,此时还没有到行宫;第二种就是四殿下已经到了行宫,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怕贵妃娘娘责罚,或者偷偷地躲在哪里;最后一种就是在此途中,四殿下遭遇了什么。” 何盛公公听到凶险二字,惊慌地抬起头,手指颤抖着,他,他何尝不知。 “如此,我们只需守住行宫之门,再派人在行宫之中仔细搜索,再则……”居南一看了一眼何盛公公,“需立刻禀报贵妃娘娘,派禁林御全城搜查,找出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何盛公公此时抬起头,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站起身来。 “多谢居学士。”何盛公公此时也不得不对眼前的居南一刮目相看,短短的时间,直接给出办法,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关系又岂是一瞬间能理顺的。 “何总管,请跟我来。”居南一直接让开身,何盛公公立刻正了正身上的衣衫,朝着文贵妃的院子而去。 …… 哭哭啼啼的文家几位小姐此时已经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才觉得刚才的事情,她们简直太丢人了。 “那,那是什么郡主,竟然……如此恐吓我们。”文梦欣心有余悸,更不甘心,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吓过。 “以后我们避着那位郡主便是了。”文梦淑紧紧的抓着文梦容的手,文梦容的胆子最小,此刻还是双手冰冷,浑浑噩噩之中,双目惊蹙。 “容儿,没事了。”文梦淑小声地安慰着,那文梦容就站在文梦欣的旁边,郑念如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都穿进了文梦容的耳中,文梦淑隔着文梦欣就已经浑身鸡皮疙瘩,一身冷汗。 “我,我想回家。”文梦容惊恐地突然看向文梦淑,眼泪骨碌碌的往下流,她不要呆在这,她要回去。 “容儿,你醒醒。”文梦淑摇着文梦容的身子,文梦乐、文梦欣也注意到了文梦容的不对劲,那恐惧几乎会传染一般,文梦乐一下子哭了。 “我也要回去。” 文梦欣神色慌张,却是姐妹中最见坚强的一个了,此时也瑟瑟发抖。 “不如,不如我们跟姑母说,容儿吓着了,我们要回去。” 文梦欣开着哭着的文梦乐和浑身不对劲的文梦容,这个样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不好向老夫人交代。 “好,我去求贵妃娘娘。”文梦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就算是害怕此时也没有退路了。 文梦淑留下文梦欣照顾着两个姐妹,自己朝着文贵妃的院子走去,还没到院子里,就看到行色匆匆的侍卫与太监,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小姐。”嬷嬷眼看着这么多人行色匆匆,“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文梦淑走了侧门,从回廊里穿了进去,在侧门遇到一位贵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嬷嬷,且是认识的。 “庄嬷嬷,这是出了什么事?”文梦淑客气地行了一礼。 “表小姐,近日快回去,出了大事了。” 文梦淑面色微微一变,立刻安慰地挽住了嬷嬷的手臂。 “嬷嬷,我知道您疼我,可娘娘到底是我亲姑母,这是出了什么事,不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二殿下病危?还是圣上病危? 庄嬷嬷握着文梦淑的手。 “表小姐,四殿下溜出宫去了,现在竟是找不到,娘娘已经派了三路人马去找,您别怕,先回去。” “多谢庄嬷嬷,您忙。”文梦淑闻言,片刻也不敢耽搁,直接转身就走,片刻不敢耽搁。 四殿下就是姑母的全部心血,此时,只要她们四个没死,她就不可能现在进去禀报今天发生的事,提找太医的事情。 …… 何盛公公一天一夜未休息,此时也不敢休息,就算是挨训了,额头上更被文贵妃的茶盏子摔破了额头,也不敢歇着。 何盛公公爬着出来了,小公公立刻上去搀扶。 “总管,总管——”何盛公公抬手,让手底下的小太监们别叫,还什么总管,他如今死蟹一只,自己脖子上的这一颗头颅是借在头上随时都可能掉了的。 “扶我起来,跟我走。”何盛公公深吸一口气,头脑昏沉以及阵痛,何盛公公咬牙站了起来,有两个地方,他定是要亲自去找一找的。 何盛公公扶着两个小太监,朝着朝仁郡主的院子挪去,到最后,两只脚都在地上拖着,终于拖到了院门口。 开院门的杏雨吓了一跳,几乎没认出何盛公公来。 “公公这是怎么了?”杏雨力气大,一下子架起了何盛公公。 “杏雨姑娘,老奴还有命来见你……”何盛公公委屈地要哭出来,不枉他平日里偷偷投喂了不少好吃的。 “郡主可在里面?”何盛公公问着。 “在。”杏雨深吸一口气,拖着何盛几乎没扛起来,就到了正厅。 雪柳扔了手中的绦带就来扶人。 “何盛公公,这是怎么了?” “郡主,郡主,看在老奴一把年纪的份上,郡主,你一定要帮老奴找一找四殿下。”何盛公公看到郑念如,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哭着哼着,眼泪鼻涕用袖子胡乱一抹,就跪爬在了郑念如的脚边。 何盛知道,要是四殿下真躲在行宫之中,能让他出来的,就只有这位郡主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有些没从何盛的话中反应过来。 “何盛,你不知道扶恭已经在行宫?”郑念如开口问道。 第44章 马车 何盛公公一顿,那眼泪还挂在脸颊上。 “郡主你说……说你我们殿下在行宫里?”何盛浑身都颤抖着,“郡主,你见到我们四殿下了?” 郑念如看着一脸正经,想要惊喜却又不敢惊喜的何盛公公,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你不知道扶恭已经到了行宫?文贵妃也不知道?”郑念如再次问道。 何盛僵直着身子,点点头。 “四殿下就在这里?”何盛立刻就要爬起来去找人,云娘一把拉住了他。 “何总管别急,四殿下是昨夜里寻到我们这里,我安排妥了外室的一张床给殿下睡了,今日一早,二殿下就派人接走了。”云娘说着,拿起一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件外套。 “瞧瞧,这可不就是四殿下的外衫。” 何盛公公立刻接过外衫,眼泪又开始流,也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委屈的。这还是殿下出宫那天穿的衣服,这两天,殿下没有他照顾,这日子怎么过的呀。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何盛公公顾不得别的,跟着就要去二殿下那里,见着了他们主子,他才放心。 “走,我也去。”郑念如上前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况且已经牵扯到她了,郑皓元不见了,行宫之中总会有人看到了郑皓元,最后也一定会指向她这里。 何盛说文贵妃并不知道扶恭来之事,若是二殿下第一时间发现了扶恭,那也会在接回去的第一时间告诉文贵妃。 四殿下是惧怕文贵妃,可是二殿下却是极其孝顺的,又怎么不知兹事体大,不告诉文贵妃呢。 “多,多谢郡主。”何盛公公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在杏雨的搀扶下,就朝着二殿下的院子走去。 ……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郑皓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二殿下的院子在哪里?” “四殿下稍安勿躁,二殿下一向不喜欢人打扰,所以住的有些远,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了。”身后的两个太监开口说说道。 郑皓元眼珠子一翻,明明堂姐不是这么说的。堂姐说,他二哥就住在后面的院子,离着他近,只有二殿下能保着他不被母妃骂,还能呆在行宫里,以后还可以找堂姐玩。 郑皓元却没有直接戳破两人的谎言,而是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先前是因为高兴,他并没有在意四周是什么环境,如今细细想来,他已经穿过了堂姐后面的那条上坡,出了行宫,到了树林里。 “对了,我忘了还有件东西在我堂姐那,我们先回去取了再去二殿下那里。”郑皓元停下脚步,试探地说道,装的十分镇定,偷看着两人的反应,对了,他的忠士呢,怎么不见了? “四殿下,二殿下等着您呢,等见了二殿下,免了贵妃娘娘的责罚,再去拿东西不迟。”两位太监笑意盈盈,郑皓元此时却发现,这两人根本就不像太监,那一身太监服也穿得不伦不类,明明不是殿下身侧服饰的太监所穿的品阶。 “我不要,我就要现在去。”郑皓元返身就跑,直接调转方向跑了起来。 身后两人立刻追了上去,喘息之间,一把拎起了郑皓元,直接将郑皓元拎到了半空中。 “放开我,你们两个狗奴才,敢抓本王。”郑皓元使劲地踢着,却根本踢不到对方。 “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另外一个人冷冷地说道,两人根本不顾挣扎的郑皓元,直接扛在了肩上,飞奔而去。 …… “二殿下——”一名忠士飞快地来到郑沐元面前,正沐浴的郑沐元眉头微皱,虽然明日才是祈祀典,今日最后的沐浴熏香也十分重要。这池水里有这银河法师的方术,大意不得。 “出了什么事?”郑沐元心情不错,明天一切顺利的话,他就可以告别这个半死不活的身子,迎来新的人生。 “贵妃娘娘来了,宫里的人已经到了行宫,四殿下失踪了。”忠士飞快地禀报着。 郑沐元悠闲地放在桶沿上的手一顿,下一刻却又恢复了悠闲的姿态,知道了又如何,要藏一个人一天的功夫,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过了明天,郑皓元就会出来,而他也会死去,所有人只会以为扶恭贪玩而已。 郑沐元站起身,套上一旁的单衣,赢弱的身子就算穿一件衣服都缓了三回,但郑沐元不急,慢慢地理着衣饰的纹理。 “贵妃娘娘——”门外想起了仓促地声音。 “娘娘,殿下正在沐浴。”一旁的太监跟着却又不敢真去阻拦。 “扶辛。”文贵妃焦急,文家忠士一直是扶辛的人,因为银河法师的关系,禁林御有一半的势力,如今也在郑沐元的手中,想要找扶恭,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太监不敢犹豫立刻开了门。 “扶辛。” “母妃怎么来了?”郑沐元披着中衣,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纱帘后走了出来,一袭素衣的男子干净出尘,不沾染任何世间的烟火一般。 文贵妃的心立刻软了下来,扶辛身子不好,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担心吗? “扶辛,扶恭不见了。”文贵妃开口,扶恭顽劣,养成了不管不顾的性子,不知道宫外的凶险,万一遇到什么人…… “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日前,何盛一路找到行宫,没有寻到。” “母妃别慌,我将禁林御的人全派出去,忠士暗中查探,一定能找出来。”郑沐元说完这句话,已经歇了三回,面色苍白以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一般。 “扶辛,你别急,长贞法师入夜前就到,扶恭一定能找到。”文贵妃不忘安慰郑沐元,不让郑沐元继续说下去,怕多说两句话也吃力的郑沐元因此累着了。 “儿臣知道了,若是我的人找到扶恭,我让他们第一时间禀报母妃。”文贵妃无暇多呆,带着禁林御的令牌立刻出去。 一时间,就算是闲散的行宫也形色匆匆,禁林御的侍卫本就是显眼的存在,此时已经先将整个行宫都翻了个遍。 …… 犹如狐狸一般狡猾的何盛立刻嗅到了什么,禁林御的人如今听从的是二殿下的差遣,如今却在行宫之中大张旗鼓地寻找他们四殿下。 就算是何盛不想多想,此时也不得不压抑心中的急躁,慢慢地有些事情开始串在了一起。 二殿下给四殿下两位文家忠士的事情,何盛知道一些,却不敢插手,原想着,这些人等二殿下死了就是四殿下的,提前熟悉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这一次出宫,郑皓元只带了这两个人。 何盛更知道文家忠士就算是在他们四殿下跟前,二殿下只要一天没死,他们听从的就是二殿下的命令。 何盛强忍着要去二殿下面前一问究竟的冲动,多年的深宫争斗让他隐隐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何公公?”郑念如站定,她不是傻子,这么大的动静,二殿下若是知道郑皓元的消息,一定会告诉文贵妃。 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郑沐元不想告诉文贵妃。 何盛公公立刻恭敬地候立在郑念如身侧,这位郡主的底细他查过,做不了这样的事情,从宫中将四殿下带出来,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而且,杏雨、雪柳一众启顺路的奴才说的四殿下前来以及跟着的两个人的模样服饰,是编不出来的。 “郡主,奴才虽然愚钝,也知道这之间有些问题,郡主可否陪着老奴再等一等,先看一看再说。”何盛反而镇定了下来,只是二殿下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却始终猜不透。 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二殿下如此费尽心机,想必他们四殿下有些用处,既然有用处,就不会轻易杀了四殿下。 “好——”郑念如虽然不想等,尤其是眼前的这个郑沐元的院子让她感觉阴森森的。 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出去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侍卫带着一个瘦弱的黑影重新回到了郑沐元的院子里。 “何盛公公,那是谁?”郑念如突然开口问道。 杏雨眼尖,那不是他们那天在山洞里遇到的……,杏雨突然张大了嘴巴。 “郡主,那个侍卫,就是接走二殿下的人。”不是太监么?若不是她亲自送着四殿下出门,是太监,怎么换成了侍卫的服饰。 何盛公公心一沉。 “郡主,那是银河法师,那侍卫应该也是二殿下的人。” 第45章 阴谋 郑念如一连确认了几遍,银河法师?这就是郑皓元口中的那个本事大、让他害怕的银河法师?不是在山洞里快死了吗? “郡主。”杏雨也有些慌,她们竟然惹了乾道寺的人,还是四殿下口中的那个怪人、狠人。 郑念如看了杏雨一眼,别慌,我们是准备救人的,最多也只算个救人未遂不是,又没害人。 何盛公公虚胖的身子气有些接不上来,担心又急,却又不敢妄动,生怕他们接下来发现了什么,会让对方提前动手。 “郡主,这位银河法师方术十分诡异,当初为了救二殿下,火奕法师特地请来银河法师,这位银河法师的本事与乾道寺的那些法师不同,十分诡异。”何盛公公也不瞒着,直觉让他更相信眼前的郑念如。 或许,四殿下和朝仁郡主说过什么不会在他们这些奴才跟前说的事情。 “扶恭说过,这银河法师能起死回生,这么说,当初二殿下曾经已经死过一回?”郑念如问的随意,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她就没能活成。 却不想,郑念如的话刚出口,何盛公公突然浑身一僵,剧烈地颤抖一下,就像是打了一个寒战,想要人不注意都难。 何盛公公跟着颤抖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何盛公公,怎么了?”杏雨赶紧问道。 何盛眼冒金花,额上的伤口簇簇跳着,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杏雨急忙扶住了何盛,想要说什么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想,根本就没有半点证据。 更不要说会有人信。 “杏雨姑娘,多谢你。”何盛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平日里总有些地方被他疏忽了,此时就像是突然串起来了一般,那些少男少女的事情,何盛是知道一些的,可是这些与四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郡主,你快看。”杏雨突然开口。 院子里一身黑衣的银河,头顶上的黑色帽兜将整个人都裹在里面,转身快步走进二殿下的房间内,门随即又被关上。 郑沐元立刻站起身来,身体挣扎着就要起身。 “今天就开始。” 银河一愣,有些意外郑沐元的慌张,不是说的好好的么? “今日我并没有十全的把握。”理由他早已经说了,等一日借着祈祀典的怨气,可以弥补他此时的不足。 “顾不得了,长贞法师只怕入夜前就会到行宫,以他的能力找出一个活人非常容易,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大可借着长贞法师的手圆了这一切。” 黑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郑沐元,长贞法师他还不放在眼里。 “任何事都有风险,我愿意承担风险。”郑沐元目光坚定,他已经受够了走两步就喘,说几句话就没气的这这具身体,他是南郑国的二皇子,有大好的未来。 “好。”银河看了一眼郑沐元,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救一个人等于害了一个人,不救一个人又等于救了一个人,对他来说又都是毫无意义的人。 “郡主,他们要去哪?”杏雨立刻小声地喊着快要不耐烦的郑念如,只见两名侍卫抬着一顶软轿,二皇子缓缓地坐上了轿子,银河法师跟在身侧,一行人直接出了院门。 “何盛公公,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二殿下出去很奇怪?”杏雨何盛公公说着,何盛哪里还等得及,想也未想就要跟上去。 何盛比杏雨更急,一旦有些事情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答案,接下来的一步步,在何盛眼里只会越来越接近。 但是,何盛更不敢打草惊蛇。 “郡主,我们去不去?”杏雨有些想去,郑皓元是个不错的玩伴。可也有些不想去,尤其是那个奇怪的黑衣人。 “跟上去。”郑念如点了点头,郑皓元在她这里失踪,若是不能找出来,那么牵扯之下,她与二殿下各有一番说辞,也是一个麻烦之事。 只见抬着二殿下的两名侍卫不速度很快地走进了树林之中,也不辨方向,直接就朝着树林深处而去,细细的山路已经被踩出了一条夯实的路径。郑念如先未发觉,此时再看,就觉得这条路二殿下的人经常出入。 杏雨担心自个郡主会不耐烦,这么长的山路走下来,一定会累得半途而废,可是已经跟到了半山腰,郑念如依旧没有开口抱怨一声。 郑念如跟的并不近,远远地,只看到郑沐元与银河法师一个远远的背影,所以等前面的人翻过山头之后,郑念如带着杏雨和何盛公公翻上山顶之后,发现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郡主,要不我们分头找找?”何盛很着急,但心里却是冷静的,四殿下从朝仁郡主这里消失,唯一断了的线索就是在二殿下这里。 “好。”郑念如并不强求,何盛立刻选了一条山路飞快地去追。 郑念如带着杏雨朝着剩下的另外一条山路走着。 “郡主,我觉得二殿下不会走这条路。”杏雨一边走一边说着,“怎么看那条路才是常走的路。” “杏雨,你可听说过乾道寺的那些事?”郑念如突然问道。 “郡主怎么问这个?” “我听王爷说,你小时候与乾道寺有些渊源的。” “乾道寺的法师都是遇到过一些怪异的事情的。”杏雨想了想,开口说道。 郑念如听着这个十分新奇的说法,觉得杏雨这个自己的想法除了见识浅也不靠谱。问下去自然也问不到什么出来,她虽然与乾道寺的纠缠不深,但也知道一些关于乾道寺的事情的。 总的来说,乾道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黑暗中的恶魔,随时带着吞没光的险恶用心。 杏雨停下了脚步,看向远处。 郑念如立刻看到了一个黑逡逡的山洞,洞外还停着刚才郑沐元坐的那一顶软轿。 “郡主,不如我们去喊人。”杏雨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这种不好的感觉让她有些惧怕。 郑念如也眼皮子跳了跳,山洞,又是山洞,那遇着了山洞就没好事情。 “万一让他们走了怎么办?”郑念如不赞成,喊了人能干什么,还没有弄清楚郑沐元为何要这样做,郑皓元又到底去了哪里,匆忙喊人只会打草惊蛇。 郑念如蹑手蹑脚地上前,慢慢地靠近洞口,就在这时,两人从洞外出来,看了一眼四周,又将软轿带回了洞内。 “郡主。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杏雨突然开口喊道,疑惑地问郑念如。 第46章 真相 洞内一片黑暗,从郑念如的方向看过去,只露出丛木遮挡的一个小洞,那些丛树有的已经被踩平折断。 而那微弱的声音正是从那些矮丛木后的山洞里传来。 郑念如的神情也凝重起来,这声音听着像是呻吟声,像是有人哭喊着,于是拉过杏雨。 “去找何盛,让他过来,我在这看着。” “郡主,这不行,万一……”杏雨不同意,万一有危险,郡主怎么办? “难不成让我去喊?”郑念如才不愿意走,她只要不出声,对方应该不会发现她的。 杏雨还是不愿意走,郑念如一把将它推了出去,哪有时间让你这么犹犹豫豫的,杏雨急得剁了剁脚,转身就走。 郑念如也没想真的进去一探究竟,虽说她死了一回,这条小命还是很宝贝的,只是远远的看着,将自己藏在深深的草丛中,守株待兔,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杏雨在密林里狂奔,祈祷她选的方向是对的,等杏雨看到了密林尽头一条羊肠山路,这才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沿着山路向前奔去。 “何盛公公——”杏雨终于看到了何盛公公一瘸一拐地、东张西望地往前走着,听到杏雨的声音赶紧回头。 “杏雨姑娘,你……”何盛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杏雨一把扛起来,何盛手舞足蹈,杏雨那里还顾得上解释,已经扛着何盛公公原路返回,同样穿过密林,何盛公公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被颠出来。 “杏雨姑娘,你,你……”何盛公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杏雨力气大,在启顺楼的时候就见过杏雨一手扛起一张衣柜来。 “嘘,公公,我们应该找到四殿下了。”杏雨拎着何盛就像是一只大肥鸡一般。 何盛公公立马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就已经被杏雨扔在了郑念如的旁边。 “郡主——”何盛公公指了指眼前的山洞,“四殿下在……里面?” “应该是。”郑念如将所见的情况说了一遍,何盛公公陷入沉思,何盛多多少少想到了什么,可是此刻万一打草惊蛇…… “啊——”就在这时,山洞里又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何盛公公立马湿了眼睛,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山洞里冲,被杏雨死死地压住这才作罢。 “是,是四殿下。”何盛公公颤抖着指着山洞。 郑念如有些不信,这模糊的一声喊叫就能听出是郑皓元的声音来,实在是难为了何盛公公啊。 “你确定你进去就能救人?”郑念如转头问道。 何盛一听,恨不得给郑念如磕头,他是冲动了,他进去万一救不了他们殿下,岂不是让他们殿下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了。 “老奴,老奴多谢郡主提醒,老奴糊涂地差点害了殿下。”何盛公公说着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物,一脸恳求地看向杏雨。 刚才杏雨扛着他一路奔跑的速度他已经领教过了,此刻也只有她能做到了。 “杏雨姑娘,请您带着这个去远一些的地方,越快越好,将信号放出去,我们殿下就有救了。” 杏雨看郑念如,她才不想救人,她要跟着郡主。 “快去。”郑念如摆摆手,她没觉得郑皓元会死,因为上辈子没死,但是上辈子郑皓元后来变成那般暴虐成性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她重活一世不就是来改变自个命的么?不改改别人的命哪能改自个的命。 杏雨接了信号弹又飞奔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这一次,就连郑念如也隐隐约约听出是郑皓元的声音了。 何盛公公两眼泪汪汪,拽着自个的袖子使劲抹眼泪,只恨不得进去替了才好。 “啊,啊,啊——救命啊——”突然洞内传来一声尖叫声,何盛公公心跟着一紧,就连郑念如也眉头一皱。 郑皓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惨烈,一声比一声绝望。 “郡主,郡主,老奴一定要进去,老奴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殿下争取时间。郡主您快走——”何盛公公义无反顾地要冲进去,郑念如一把拉住。 “别冲动,我跟你一起进去。”郑念如内心叹了一口气,看来要改变命运还是要付出的,作死的付出也是付出。 何盛公公立刻水泡的泪眼感激地看着郑念如,情况紧急,也无需多说别的,两人悄悄地朝着洞内走去。 到洞里,才发现洞里的动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似乎有人拿着鞭子不断地抽打着,而郑皓元的声音就像是饱受着酷刑。 只是,郑念如想不通,这郑沐元与郑皓元是兄弟,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郡主——”杏雨已经飞快地赶了回来,郑念如的胆子又大了一分,三人慢慢地朝着洞内走去,光线越来越暗,湿气也越来越重,先前郑皓元的尖叫声、奔溃的哭喊声此时已经慢慢地减弱,但是还有声音,至少说明郑皓元还活着。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可知道我是谁?”郑皓元的声音微弱,看了一眼黑暗中两个人影,他被扔进一片冰冷的水中才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惊慌四下摸索,去发现这水中还有别的东西,像蛇一般从他的身体旁快速游走着。 水池边上的人并没有回答,郑皓元又听到“吱吱轧轧”极其刺耳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十分沉重的铁器在石地上摩擦着。 “你们,你们什么人?”郑皓元立刻感觉到又多了几个人,一条蛇又从他的腰间穿过,郑皓元的所有毛孔都颤抖着,想哭又发现自己根本已经喊不出声音来。 “啪——”一片黑暗之中,突然一片光一闪而过,郑念如三人立刻朝着退后两步。跟着,那光慢慢地由暗转明,渐渐的,一个不足一间房子的圆形山洞出现在郑皓元的眼前,而他就身处在是洞中间的水池之中,那池面水波遴动,却不是因为活水,而是,那池子里有东西不停地游动着。 “四弟——”郑皓元猛然就听到头顶上一个熟悉的声音,惊恐地抬起头,看着背光里那个熟悉的影子。 “二,二哥,有人要害我。二哥,快救我——”郑皓元立刻哭喊着,这一哭喊,池中的东西翻涌地更加厉害,郑皓元拼命的就要往水池边游去,这才发现,脚上似乎被什么牢牢地固定在池底,他根本就无法离开池子。 郑皓元再抬头,就看到郑沐元站在池边,半点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二哥,是你要害我?”郑皓元就算只有十岁,也被文贵妃保护地很好,此时也反应过来,他的失踪只怕是早已计划好的。 第47章 真相2 “是。”郑沐元的声音并不高,却从一片水声哗啦中传出来,透着一股诡异的恐惧感。 何盛公公紧抓着杏雨的胳膊,就算是他恨不得此刻能替自个殿下受苦,但也知道,此刻他不能轻举妄动。 何盛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而且能在十分骄横蛮狠的四殿下身边呆这么久,有他的智慧和能力。 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何盛公公立刻冷静了下来,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证实了先前他心中的猜测。 而且,他在康宁那里也知道了不少乾道寺的辛密。更知道,这个银河法师暗地里都做了哪些事情,多少少男少女的性命在让二殿下苟活到今。只是何盛万万没想到,这个计划中,还需要四殿下的参与。 “为,为什么?”郑皓元害怕这池中的东西,而突然出现的郑沐元,却让他更加害怕,他感觉到这一切都和郑沐元有关,可是为什么,二哥一向关心照顾他,偷偷地给他很多东西。 “四弟,若有别的选择,二哥绝对不会选你。可是二哥不选你,又到那里去找一个气血如此相似,而且从小就饲喂毒物的这具身体呢。”郑沐元吃力地开口,灰白的脸庞纵然再精致也透着灰黑色的死气,支撑着身体慢慢地从银河法师身边走了过来。 何盛浑身一震,但心里有了铺垫,此时从郑沐元口中亲口说出来,只能说明,他猜也不用猜了,这二殿下活下去的诡异的法术中,他们四殿下就是最关键的那一个。 何盛顿时想起这两年来,晨合殿内郑沐元不断送来的毒蛇、毒虫。 银河法师盘腿坐在池边,闭着眼,密密麻麻黑色的东西从银河法师的黑色衣摆下爬出来,缓缓朝着池水中爬去,而伴随着这些毒物而来的是一团团黑气隐在昏暗的烛光之中,阴冷倒让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若是烛光再亮一些,更可以看到,男子身下不断爬出的黑色的密密麻麻的东西,有蝎子、有蜈蚣、有蜘蛛,密密麻麻不断聚集,谁也不知道男子身上到底有多少这些东西,前仆后继,让人头皮发麻。 洞内的两名忠士情不自禁地朝着石壁边靠了靠,就像是空气中有什么让他们呼吸不过来。 石洞内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而这安静突然增加了恐惧的气息,银河法师突然出生,声音诡异语速更快,奇怪的字符与音调不断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像是符咒更像是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地收紧它们全身的肌肤。 “不要,不要……”郑皓元意识到了危险,绝望地挣扎着,却发现脚上的铁链带着牢牢地拴着他的脚踝,根本挣脱不了。 “扶恭不要怕,很快你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郑沐元少有耐心地解释着,看着池中郑皓元强壮、胖乎乎的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坐在了水池边上,那些毒物在他的身边绕开路线继续朝着池水里爬去。 血腥如铁锈一般的气息,突然从池水中慢慢地散开。 郑皓元梦见池水中泛上了一层黑色的液体,跟着一条条蛇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之上,惊恐让他喉咙像是被人堵住一般,那种绝望的却又喊不出任何声音来,绝望地让人几乎疯魔。 郑沐元羡慕地看着,多么强壮、朝气的身体,以后就是他的了。 郑念如他们却看不到洞里面的画面,只能听到这断断续续传来的对话。 “供体?你要拿我的身体作为供体?”郑皓元咽了咽口水,终于吐出这几个字来,“二哥,你想找什么供体,南郑国这么大,肯定还有别的……” “来不及了。”郑沐元突然笑起来,“四弟,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是受了多少的苦,试了多少的法子,只是,我没有时间了,你看看,你看看……” 郑沐元卷着袖子,可是黑暗之中,郑皓元根本看不见什么,只感觉男子胳膊上坑坑洼洼,就像是蛤蟆一般。 “我们是亲兄弟,你是我二哥呀——”郑皓元绝望地哭喊着。 “扶恭,你放心,我会替代你好好地活下去。”郑沐元缓缓地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仿佛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二哥,我们是亲……?”郑皓元呜咽着,明白了郑沐元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想死,甚至连母妃都不会知道他已经死了。 郑念如眼皮子跳了跳,似乎有些事情在无意识之间连接在了一起,如果说以后的郑皓元不是郑皓元,那么以后的郑皓元那样的行径也就可以理解了。 郑念如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如果救下了郑皓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南郑国不会腐朽不堪,在郑淙元死后,她只能推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上位。郑皓元虽然年幼,但是再过几年呢? “母妃要是知道了,母妃一定会知道的。”郑皓元哭喊着,意识里的恐惧和眼前的恐惧无限的延展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池水里不断地扑腾着水花。 “母妃怎么会发现,你我可都是她的儿子。”郑沐元吃力地站起身,银河法师也站起身,那瞬间变成了空荡荡的黑色衣炮,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了一个胖子的大衣。 几条手臂长短的蛇这一次不再是朝着水池中去,而是慢慢地爬到了郑沐元的身上。而郑沐元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任由数十条蛇裹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空气中的血腥气又更加地浓烈了。 银河法师低声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种诡异急促的咒语,那咒语就像是一根长满尖刺的黑色藤蔓一般,鞭打着任何能够听到咒语的人。 黑衣少年的咒语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整个石洞之内,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烟气四下窜动,无孔不入,郑皓元的瞳孔已经越来越暗,渐渐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与水池融为了一体。 郑念如也感觉到浑身都皮肤都似乎在收紧,像是一条极度干渴的鱼,可突然让她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过。突然想起她快要死的时候,居南一在她床边上搞的那些方术,不得不承认,几次她都觉得自己活不过来的时候,再醒来还是躺在床上。 所以,郑念如霍然意识到,这种事情也极有可能成功。 而就在这时,银河法师朝着池水而去,那何盛公公早已经是一只离弦的箭,郑皓元此时的一声尖叫,就像是放开箭尾的那只手,直接越过了郑念如,直接扑向了池中的郑皓元。 “殿下——”何盛公公一声大叫,电光火石之间,一窜窜黑影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犹如那见不得阳光的鬼魅四下乱窜,横冲直撞。 黑衣男子脸色一变,立刻出手,可郑念如也没闲着,一脚踢向坐在池边的郑沐元,让你也尝尝被水淹的滋味。 扑通一声,郑沐元毫无反抗地跌落下水。银河法师面色一变,跟着就要上来对付郑念如,可待郑念如一转头对上银河法师,男子突然如烫手山芋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惊慌之间,那已经散出的黑烟此时突然没了去处,一部分竟朝着黑衣少年蜂拥而至。 而另外一部分依旧朝着池水中的郑皓元而去,何盛公公抱着郑皓元,拼命地想要救出去。 “啊,啊——”何盛公公发出惨绝人寰的喊叫声,杏雨刚踢翻了两个忠士,皱眉地捂住耳朵。 第48章 救人 随着何盛公公的惨叫声,那池水中的那些毒物剧烈地挣扎着,跟着一条条毒蛇猛然间涨大了整个身子,像一只只被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翻着肚皮飘了上来。 跟着飘上来的蜈蚣、蝎子同样像是被什么力量剧烈的撕扯开,断腿残肢铺满了整个池面。 郑念如眼疾手快一下子拖住了就要滑入水中的郑皓元,杏雨已经奔了过来,可是一见池里的景象,瞬间又犹豫了。 “都死了,不会咬人,快下去救人。” 杏雨跳进了池里,一把扯断了郑皓元脚上的铁链,将郑皓元抛了上去,又一把拽过何盛扔出水池。 “扶恭——”郑念如查看着郑皓元,呼吸微弱,还活着,赶紧拍着郑皓元的脸蛋。 郑皓元仿佛被人从噩梦中拉起来,吃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郑念如的脸,顿时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笑。 “堂姐,我梦到你……来救我了——”郑皓元话未说完,身子一软又昏了过去。 “杏雨,走。” “郡主,走不了。”杏雨悄悄地扯了扯郑念如的衣衫,郑念如一抬头,只见昏暗的石洞内几个人影慢慢地朝着他们靠近。 “二殿下——”为首的男子试探地开口问道,没有任何应答,几人又继续超前走着,突然,一人踢到了什么,但瞬间反应迅速地查看地上的人。 “二殿下——”一人惊慌出声,可是连他们也为难住了,到底谁才是二殿下,到底成功了没有? “法师——”有一人找到了石洞内同样昏迷的银河法师,顿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郑念如只听到银河法师的声音慢慢地响起。 “别让他们跑了——”那几人顿时惊恐地看向一片黑暗的洞内,洞里还有人,那人不是被牢牢地拴在水底了吗? 立刻有两人飞快地朝着池中扑来,杏雨仓皇之中一脚踢了出去,一人闷哼一声,直接飞了出去,另外两人一慌,不敢轻举妄动,一攻一守,刚开始的慌乱与大意此时已经全然不见,慢慢地朝着杏雨的方向警惕地走来, 郑念如扯了扯杏雨的胳膊,有把握没?会不会死人? 杏雨紧张地抓着郑念如的胳膊,她虽然天生与常人有些不同,但也从未遇到过这样惊险的事情,没正面杀过人的。 郑念如赶紧摸索着何盛的衣袖塞杏雨的手中,只能先拿他挡一挡了,能争取一些逃跑时间。 杏雨于是紧紧抓着何盛公公的衣衫,准备待对方一动手就赶紧扔出去,她们就趁着这机会逃出去。 黑暗中的两人有些疑惑,对方传来的气息,根本就不是有功夫之人,就连寻常的杀气都没有,不,也不是没有杀气,只是这种杀气很奇怪。 两人不敢轻举妄动,杏雨举着何盛的手有些生疼,怎么还不动手? 不管了,杏雨突然发动,直接将何盛的身子扔了出去,巨大的力道让足有一百五六十斤的何盛公公竟然飞了出去,那两人心中大骇,只感觉一庞然大物带着绝对的威压扑面而来,两人慌乱后撤,却也根本逃脱不了这极速飞来的“暗器”。 “砰——”两人逃脱不急被砸中,可是结果却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般,被砸到的胳膊、肩膀触感竟然还软软的,触感竟然还有些……“暖”。 是个人?更有两个身影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速度也是绝对的快。 两人本能地去追,杏雨一手扛着郑皓元,一手拉着郑念如,饶是如此,郑念如也跟着十分吃力,但郑念如也知道,现在是在逃命,矫情不得。 可没等到他们奔到洞口,后面的人虽然没追到,但听到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她们前面传来。 郑念如脸色一变,这要前后夹击。 黑暗中,果然来人不少,郑念如紧拉着杏雨停下,喘着气。 “待会,将你手上的扔出去,看能不能争取点时间。” “可是郡主——”咱们不就是来救四殿下的么?但好像,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四殿下,总不能都死了不是,杏雨又觉得郡主的话有道理。 可洞口的速度明显比后面的要快一些,等出现在郑念如两人面前,顿时让两人傻了眼,这么多人,砸哪一个? 杏雨一咬牙,不管了,能砸一个是一个。杏雨正准备动手,对方却突然大喝一声: “四殿下——” 紧跟着来人也总算看清了杏雨手中的人。 郑念如赶紧扯杏雨的袖子,杏雨将郑皓元举在了头顶,愣在半空,面对着面前的一大群人,因背着光看不清来人的模样,但这好像……不是二殿下的人…… “四殿下,四殿下——”来人立刻上前,恭敬的、感激的从杏雨手上接过四殿下。 “四殿下——” “传太医,快传太医——”一连窜的声音。 “里面还有人,有坏人——”杏雨跟着又说道,那微胖胖的脸,指着洞内一片黑暗。 为首的人一愣,立刻挥手,一列队伍立刻朝着洞内而去。 一刻钟后,郑念如坐在了洞外的石头上,杏雨坐在郑念如身边的地上,有些紧张地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 刚才要是她把人扔出去了,是不是现在被当作刺客给抓了,跟着又看到抬出来的何盛公公,眼皮子就跳着更加厉害了,这何盛可是她亲手扔出去的。 杏雨担忧地看了一眼自个郡主,郡主怎么一点不害怕。 郑念如低头试图将袖子上一朵绣花上的污渍给弄掉,这外罩她很喜欢,就这么坏了的确可惜,倒不是心疼这十分难得的衣料和缠着翠羽的锈线,而是绣娘的手艺和她花进去的心血。 接连被救出来的二殿下与银河法师,被侍卫背了出来,不知死活,太医已经赶紧上前查看着。 再跟着被拖出来的几个黑衣男子不断有鲜血从身体里冒出来,但明显还活着,垂死挣扎着。 “郡主,可要让太医为您瞧一瞧?”为首的那侍卫虽然并不认识朝仁郡主,但杏雨已经自报家门,且作为四殿下的人,多少也知道,四殿下最近喜欢与朝仁郡主玩。 他们是何盛公公带过来的人,收到了何盛公公的信号,这才找到了这里。 所以,这位首领对郑念如十分的客气,但也知道,如今的情况非常复杂,随着二殿下、银河法师被发现,还有几个不知身份的人。而且此刻,他已经知道了二殿下已经死了,干系太大,他不敢擅自作主。 一切只有等贵妃娘娘前来定夺了。 第49章 不问缘由 文贵妃不顾形象地冲到了洞前,看着一地的人,面色煞白,脚步踉跄,几乎摔倒。 “娘娘,二殿下——”侍卫们立刻跪在了地上,文贵妃仓皇上前推开了侍卫,直接扑在了郑沐元的身上。 “扶辛,扶辛,你醒醒。”文贵妃无助地喊着,拍着郑沐元的脸,拍着郑沐元的身子,慢慢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顿时变得声嘶力竭地哭喊了起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救人,快救人。”文贵妃突然转头,看着忙碌碌地众人,扶辛在这,他们还忙什么,还有什么比扶辛更重要。 扶辛怎么会死,扶辛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娘娘,请节哀。”太医跪在地上,“二殿下殇夭了,二殿下体弱,被救出山洞前就已经没了脉搏……” “你胡说,还有银河法师,银河法师……” “银河法师重伤不醒,太医正在医治。”侍卫立刻回禀道。 “胡说,那是银河法师。”文贵妃目光通红,一把揪起地上的太医,火奕法师说过,只要扶辛想活,银河法师就能让他活着,就算是半死不活,就算是只有一口气,就算是那么多的少男少女炼着的那一口气,那也是活着。 “我不管,你若是救不活二殿下,我要你们都陪葬。” “娘娘,如今四殿下性命攸关,娘娘若是再拦着下官医治四殿下,只怕娘娘失去的就不是一个子嗣了。”此刻事态紧急,太医也并没有被文贵妃晃晕。 “四殿下?”文贵妃身体晃了晃,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扶恭,扶恭怎么了? 刚才侍卫禀报之时,只说二殿下遭遇不测一句话后,文贵妃就已经弃了轿子奔过来,根本就没来得及说四殿下的事情。 文贵妃无力地放开手,那太医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投到了四殿下的医治中。 众人忙碌慌乱中,文贵妃不顾形象地慢慢瘫坐在地上,抱着郑沐元,一手颤抖着摸着那已经冰冷的脸。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能站着,还能跟她说话,可是为什么,半天的功夫,就已经天人永隔? 宫女们向上前去扶,可却又不敢,跪在一旁小声地抽噎着。 “四殿下,四殿下——”一众侍从的喊声中,文贵妃这才慢慢地回过神,记起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又瞬间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光,仓皇地转头,看向光的方向。 “恭儿……”文贵妃立刻上前,抱着郑皓元。 郑皓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文贵妃焦急的神情。 “母妃——”郑皓元吃力地开口,孩子的本性,立刻抱着文贵妃哭了起来。“母妃救我,母妃救我。” “恭儿,发生了什么事?你二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受伤?”文贵妃一连串的问题,满脑子都是郑沐元浑身冰冷的模样。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扶辛到底怎么了。 郑皓元先前的惊喜与孩子见到母亲的依赖,此刻在闪烁的目光里慢慢地被吞噬,如果他说,二哥要害他母妃会不会相信?如果他说,二哥想要他的身子,母妃会不会也觉得应该的?甚至会帮二哥杀了自己。 “母妃,我难受——”郑皓元低下头,并不是装出来的,浑身都疼,他要是死了,母妃在他与二哥之间应该会选择二哥的,因为母妃一向喜欢二哥。 “恭儿,你忍着点,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文贵妃强忍着要竭斯底里知道真相的冲动。 “堂姐,堂姐有没有事?”他记得最后关头是堂姐救了自己,不要命地向自己扑来的,郑皓元脆弱敏感的心顿时间仿佛缺了一道口子,继续需求安慰,安慰心中的恐惧和不安。 “恭儿,先告诉母妃到底发生了什么?”文贵妃死死掐着郑皓元的胳膊,快说啊,快说啊,扶辛怎么死了?你怎么受伤了,到底是谁要害你们? “母妃——”郑皓元感受到文贵妃的力量,脸色苍白,下一刻又昏了过去。 “娘娘,四殿下此刻十分虚弱,您不能再刺激他。”太医赶紧上前,立刻为郑皓元施针。 文贵妃瘫坐在地上,目光呆呆地,直至看到一旁石头上坐着的郑念如,头脑才开始运转起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事情跟她有多少关系?郑皓元又是为了什么才溜出宫的,如果郑皓元没有溜出宫,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文贵妃脑海中一万个假设,没有一种是想老天爷带走她的儿子的。 文贵妃踉跄地站起身,朝着郑念如的方向走过来。 杏雨立刻紧张地扯了扯自个主子的袖子,别擦了,这文贵妃不喜欢咱们。 郑念如倒不在意文贵妃的态度,只是如今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她。文贵妃来无非是想要个结果,只是在这个结果应该从她嘴里说出来吗?由她说出来,文贵妃会信吗? 郑念如看了一眼全场,昏迷的昏迷,死的死,那些被绑之人只怕也说不出好话来。 那她能不能也装个晕什么的,可此时再晕也不太像,早知道一出来她就该晕的。 杏雨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到跟前的贵妃娘娘,待会要是听到她自个的一个儿子想杀了另外一个儿子,是不是会特别伤心? “朝仁郡主,怎么哪里都有你。”文贵妃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这是现场唯一的外人,竟然还活蹦乱跳地坐在这里,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不,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一定知道什么。 “娘娘,我们赶来时,是郡主救了四殿下出来。”主事的侍卫跪在一侧,从娘娘出现到如今,他始终没机会开口禀报情况。 “救?”文贵妃看向地上的侍卫,又看向郑念如,“谁要害二殿下?快说?” 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看,这样子开头还怎么能好好谈下去。 “没人要害二殿下。”郑念如还是开口了,她也生了孩子,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此时的奔溃。 文贵妃转身,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卫。 “你说。” “属下带着人赶到时,郡主的婢女正背着四殿下跑出来,随后,属下在洞内发现了重伤不治的二殿下、银河法师,还有文家忠士以及何盛公公。” “洞内没有别的人?”杀手呢?文家忠士在,扶辛不可能轻易遭人暗杀。 “并无他人,属下也细细查探过,洞内再无别的出口。”侍卫想了想,还是未将那奇怪的水池和一地的毒蛇毒虫断肢残骸说出来,这山洞确实诡异,而且他细细观察过那水池,不是天然而成,而是人为用凿子凿开,这需要花费多少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 “既然如此,二殿下为何会死?”文贵妃接话问道。 侍卫立刻低头,并没有回答。 “属下无能。”他进去的时候,那些文家忠士地区与他们交了手,还负隅顽抗,的确可疑。只是,他觉得二殿下遭遇暗杀的可能性并不大,更像是一种什么奇怪的仪式。 “把那些人带下去,一个一个审问,本宫就不信问不出什么。”文贵妃一指地上的那一群文家忠士,突然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了郑念如。 文贵妃心里冷笑一声,扶辛死了,扶恭伤重,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放过她! “还有她,一并带过去审问。” 地上的侍卫一愣,这…… 杏雨立刻站起来,一脸戒备地盯着眼前的文贵妃,亏她刚才还担心她。 “你,你太忘恩负义,四殿下可是我们郡主救的,是我扛出来的。”杏雨挡在郑念如面前,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把郡主带走。 “娘娘,不若……”先审了那些忠士,说不定…… “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带走……”文贵妃冷冷地开口,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想放了郑念如。 第50章 筹谋 “你敢。”杏雨瞪眼看着文贵妃,要不是她是四殿下的圣母,杏雨只怕一拳已经打了上去。 地上的侍卫一咬牙,虽然事情有疑点,但是朝仁郡主出现在这里也的确可疑,站起身走到郑念如的身边。 “郡主,这边请。”侍卫说的很客气,可就算再客气,郑念如都没打算走。 “如果我不去呢?”郑念如歪着头,看着眼前的侍卫,神情中并没有恼怒,甚至带着少女的天真,侍卫惭愧地低头,面对这样一个天真貌美的少女,谁会将她与杀人联系在一起,就是坐在这里,与眼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只怕这一切都由不得郡主了,不过请郡主相信我们。”侍卫只能这样说道,他们虽然是四殿下的人,但更是皇宫之中的御卫,虽平日里在文贵妃跟前不受重用,但他们身后代表的是整个郑氏皇族。 所以,文家忠士是文贵妃的心腹,那他们就是郑皇族的忠士。 郑念如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这侍卫,话说的毫无妥协的余地,但是身体却始终十分恭敬地侯在原地。 “还等什么?”文贵妃又开口,侍卫低着的头有些犹豫,只是如今,皇宫之中文贵妃掌权…… “哎呦——”就在这时,一声大叫。 “何总管,何总管——”几名侍卫去已经去拉突然醒来的何盛,可何盛突然之间力大无比,一把将几个侍卫推开,顿时地上倒了一片,又有更多的侍卫去拦何盛。 “啊啊啊——”何盛发疯地乱叫着,十几名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制住,何盛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 “娘娘,何盛公公醒了。”先前的侍卫来禀报,文贵妃立刻看过去,顿时放下跟前的郑念如,朝着何盛公公走去。 哪知何盛一睁眼,一把抓住了太医的衣领。 “殿下,四殿下呢,快救殿下——” “何总管,殿下没事,已经救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太医立刻说道,以防衣服被揪坏。 何盛立刻松了一口气,也只是一口气,下一刻又揪起太医的衣领。 “郡主呢,朝仁郡主呢,快救……” “在那,毫发无伤。”太医被揪地站立不稳,头昏眼花。 何盛公公一看坐在石头上的郑念如,顾不得钻心疼的一条腿,连忙爬过去。 “郡主啊,郡主,您是老奴的再生父母,是菩萨。”何盛公公立刻磕头,在他昏过去的前一刻,唯一担心的是在池水里的殿下,是他无能,没能救出殿下。 杏雨乐了,先前的剑拔弩张立刻抛在了脑后。 “何盛公公,你真逗,我们郡主可没有你这样大的儿子。” 何盛一听,笑的眼泪鼻涕一股脑流了下来,立刻用袖子擦了。 “郡主,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该死,老奴就做郡主百年之后墓前的那只大乌龟,长长久久地给郡主守墓。”何盛公公一边说,一边磕着头。 杏雨立刻蹲了身去,想了想。 “何盛公公,这个提议不错,我也想做一只大乌龟,给郡主守墓,你有法子?” “杏雨,我们走。”郑念如开口了,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她解释什么了,何盛醒来的十分及时,解了她的烦恼。 郑念如给了何盛公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何盛公公感激地看了一眼郑念如,千恩万谢地磕着头。 何盛公公这才挣扎着给文贵妃行了礼。 “娘娘,奴才失职,奴才甘愿受死,但还请娘娘容奴才伺候了殿下再死。”何盛公公开口说道。 文贵妃面色铁青,何盛公公的一句话就解了郑念如的嫌疑,但是现在她没空管别的,她要知道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何盛,二殿下怎么死的?”文贵妃不想废话,刚才侍卫已经将洞内的情况说了一遍,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 “还请贵妃娘娘屏退左右,奴才有要事向娘娘禀报。”何盛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二殿下已经死了,而银河法师也重伤,但是这事情必须要有一个说法,足以让所有人信服的说法。 但何盛最先要说服的就是眼前的文贵妃。 文贵妃看了何盛公公一眼,并没有回驳,挥退了手下。 …… 祈祀典的大礼如常进行中,二殿下死去的消息,在祈祀典结束后快马加鞭地传到了宫中。 只是,这二殿下经历了一年几十次的病危不治,死与不死就剩下时间问题了。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涟漪,一切该办的都井井有条地办起来,迅速从容,甚至什么仪制,死后封号在二殿下的灵柩还没有回到宫里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 宫中不少人认为,二殿下被病痛这么这么多年,死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宫中立刻如雪堆一般挂满了白色的布缦,先是祈祀典、再是二殿下的丧礼,整个皇宫在压制到极致的秩序里,迅速完成各项规格礼仪的布置。 南门宇趁着这段时间,从容地将破庙中的南门后裔转到了一所民房之中。 买的是一间两进两出的小院子,一进院子连套门都弃了,只有简单粗陋的东西厢房,但比起破庙已经好了不好不少。 “世子,属下们觉得破庙也挺好。”这一套院子只怕不少钱,他们深知弄钱不容易,如今的南郑国也是混乱不堪,城外的难民随处可见。 “二殿下葬礼,朝廷有意整顿城中的难民,我们的人在破庙之中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有些事情要及早开始布置了,他已经十四,就算回不去南门国,也应该有自己的一方势力。 她是端王子嗣,虽然出生有些颇词,端王也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别国质子。并且,他的家族已经势落,他与她之间隔着如山一般的差距。 但南门宇却不气馁,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不会辜负她。就算现在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艰难,荆族的势力也根本没有半点的线索。 不是南门宇不相信师傅和荆二叔的话,关于南门皇族的那个传说,南门死士的传奇他身为南门国皇子,自然听说过。 只是,这么久,久到他已经不敢再相信这个奇迹的出现。而且,就算是奇迹,也并不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 相传,南门死士认定的皇子才能成为南门国国主。 只是,南门死士至今没有出现,除了他没有得到南门死士的认主,如今坐在南门国国主位置上的那一位,也同样没有,谁都有可能。 南门宇突然停下脚步,一辆马车匆匆停下,小厮端了凳子,车上下来的人锦衣华华,南门宇后退一步,恭敬地等来人走过。 “端王——”身后的何管家赶紧跟了上去,着急有什么用,那是在行宫,赶过去不也要时间不是? “端王,不能带……”这么多的侍卫…… 南门宇静静地看马车再次离开,那是她的父亲,总有一天他能够正面地站到他面前。 第52章 发作 郑皓元乖乖地吃了药,乖乖地躺在了床上,等众人都以为他睡着了,宫女们都去打了瞌睡,这才悄悄地睁了眼。 地上的宫女换了个,但郑皓元更陌生,甚至都不能确认自己有没有在步寿宫里见过。 郑皓元蹑手蹑脚地越过趴在床脚上打瞌睡的宫女,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行宫的院子郑皓元不熟悉,但是行宫的院子比起皇宫里要简单的多,院落廊回巡查也没有那么严密。 郑皓元出了院子,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何盛此刻在哪里,但是再回去又不甘心,去找堂姐? 郑皓元犹豫了,他要知道何盛到底说了什么才行。 就在这时,一名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地朝着院子走来,身后跟着的两位小太监可不就是他宫里的。 郑皓元立刻跟了上去,那小太监回头,顿时一哆嗦又给郑皓元瞪眼给吓了回去,郑皓元指着前面的路,看向小太监,小太监颤抖地点了点头。 “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发作了?” “大人,小的们一刻也没敢离开,总管的力道十分地吓人,四五个侍卫都没能镇得住,那脚上的黑气又开始往上冒了。” 郑皓元皱了眉,黑气?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个那一团活的黑气,那到底是什么? 郑皓元还没走进文贵妃一旁偏僻的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何盛传来的恐怖的叫声,那声音已经嘶哑,甚至都能听出喉咙里带出血来的竭斯底里,说明何盛这样大喊大叫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太医面色为难,但还是提了袍子赶紧走进去。 “哐当——”一个花瓶砸在了门框上,又是一个圈凳跟着飞来,哐当一声,力道之大,木头散碎了一地。 “撤走,怎么还没撤走?”太医抱着头,一边畏畏缩缩地往前走,一边大喊着。 几个侍卫往外抢着搬东西,谁也没有注意到太医身后多了一个人。 郑皓元看着满地的狼藉,那何盛更是手舞足蹈,犹如疯了一般,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衫撕成了一条条的,露出肥腻的肚子和粗胳膊来。 郑皓元皱了皱眉,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待要转身走,太医已经很熟练地一路避雷到了何盛公公的身旁,手里的银针看也不看直接朝着何盛公公的脑门插了进去,何盛公公立刻像被人定住了一般,手还高举在半空中,一旁两个侍卫拖拽着胳膊,腰身处还挂着两个侍卫。 “好了,快去将这安神汤浓浓的熬一碗灌下去,绑在床上,千万不能放了。”太医嘱咐着。 郑皓元果然见何盛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何盛公公一哆嗦,紧跟着瘫坐在了地上。 “总管,总管。”两个小太监连忙去扶,一边哭一边收拾着何盛身上已经不叫衣服的衣服,重新披上了一件外袍,将何盛搀扶到了床上。 “殿下呢,苍耳,看着殿下了吗?”何盛突然转头,抓着其中的一个小太监,焦急地问道。 “总管,殿下没事,有娘娘照顾着。”苍耳急忙说,被吓出哭声。 郑皓元见此,心中一喜,正要上前,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贵妃娘娘到——”郑皓元躲闪不及,见一边侧室有纱帘遮挡,立刻窜了过去,躲在了一张多宝阁后。 “老奴,老奴——”何盛挣扎着要起来,他的话还没说完,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突然眼前一黑,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不必了。”文贵妃挥手,“法师,请您再去瞧一瞧。” 郑皓元隐隐约约见文贵妃身旁有一个身形修长的身影,一身白衣是乾道寺法师的打扮,只是看这模样,应该不是乾道寺里掌司以上的法师。 长贞法师?郑皓元隐约记得这个法师与母妃相熟。 只见长贞法师已经走向前,一手掀开何盛的衣袍,露出褴褛的衣衫。 何盛一慌,要躲避,却被长贞法师一把按住了。 “总管不必惊慌,法道面前一切都是幻象,万物虚无。”长贞法师声音清透温润,双手已经摸上了何盛大腿上的黑色印记。 从整只左脚到大腿根部,从整个皮肤内蔓延出的黑色,就像是一整片的胎记一般。 “法师,这是何种方术,如此厉害?”文贵妃关心的不是何盛,而是这方术会不会再次害人。 “娘娘,这是一种谤术,与银河法师的谤术相吻合,这黑色瘴气应该也是一种形式的力量转移。”长贞法师说的很含糊,“不过,这谤术十分的厉害,只半天的功夫已经到了大腿根部,如今,只能先用法术镇住,等将人带回乾道寺里,回禀了火奕法师,再做定夺。” “如此,劳烦法师了。”文贵妃说着,只见长贞法师手指在半空中圈画出一道道符咒,先看之时也看不到什么,渐渐的,那圈画之处道道金光闪灭,跟着长贞法师的一声低喝,直接缠绕住了何盛的大腿根部,在黑色印记上方徒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圈印。 “多,多谢法师。”何盛再谢。 “还有一事,四殿下虽然并未侵袭,但求稳妥,贵妃娘娘可央求火奕法师,请灵一法师走一趟。” “多谢法师提醒。”文贵妃立刻点头。“只是,何盛由本宫一并带回宫,再遣人送到乾道寺,法师您看如何?” 长贞法师闻言点点头,去乾道寺的路与回宫是一路,况且他一人带何盛的确麻烦。 “既如此,我先回去向师傅禀报此事。”银河法师本不是乾道寺人,该怎么处置,也该请示师傅。 长贞法师并未多做逗留,文贵妃送走了长贞法师,却又折了回来。 郑皓元却疑惑,母妃怎么不走,站在何盛面前,安静中又透着诡异。 “娘娘,不知殿下的情况……”何盛的一颗心都在郑皓元的身上,恭敬地开口问道。 “扶恭很好,本宫且问你,山洞里的事除了你与那朝仁郡主几人,还有他人知道么?”文贵妃反问道,留下何盛,是她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方便长贞法师,而是她根本就没有要救何盛的意思。 何盛微微一愣,却也比郑皓元更快地反应过来。 “娘娘放心,其他并无人知晓,奴才也会绝口不提,而朝仁郡主,就更无需操心,郡主原本就见不到宫中其他人。” 郑皓元微微一愣,隐约听出何盛话中的意思。 空气中的沉默慢慢延伸了出去,恐惧与阴暗不断凝聚着。 “本宫却只相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虽然,本宫知道,你十分忠心,但是事关大皇族名誉,事关到二殿下与四殿下的名声,你能死了,也是一种荣幸。” 郑皓元猛然转头,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母妃口中说出的。 何盛公公却像是意料之中一般。 “娘娘,老奴没用,让殿下陷入危险之中,早已经罪该万死,哪里还有别的奢求,只求娘娘好好看顾殿下,以后,殿下就是娘娘您唯一的希望了。” 何盛公公凄凉的一笑,从他说出来,要为自个主子讨个公道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结局。 第53章 危机 文贵妃挥手,身后一个影子立刻朝着何盛而去。 “住手——”郑皓元箭一般地冲了出来,扑在何盛身前,伸开双手挡住侍卫。 文贵妃脸色大变,本能地要去拦,好在那侍卫身手灵活,速度更是灵活,从郑皓元冲出来的一瞬间,已经收回了手。 “殿下——”侍卫恭敬地行了一礼,依旧退到了文贵妃身后,那身形样貌十分寻常,在人群中更不显。 “母妃,为什么要杀何盛?”郑皓元抬头看向文贵妃,带着委屈与愤怒。 何盛已经是他身边唯一剩下的,对他好的人。 文贵妃惊慌伸向前的手这才慢慢地放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高贵。 “恭儿,你怎么在这里?”文贵妃不想解释,那样的事情,她多提一个字都不愿意。 “母妃,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何盛了?”郑皓元站起身,小小的身形挡在了何盛面前。 母妃已经说了,不再追究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当二哥是意外身亡,可是转过身来就要杀他的人。 “恭儿,大人的事你不懂,母妃这样做有不得已的苦衷。”文贵妃坚持着,并没有改变主意。 “儿臣以性命担保,何盛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郑皓元冷冷地说道。 “殿下,老奴一条贱命。”何盛公公望着自个的殿下,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委屈的,只恨不得不要为了他生了隔阂才好。 “何盛,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也是我的,只有本王才能决定你死着还是活着。”郑皓元打断何盛的话,掷地有声。 文贵妃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还没有开口,郑皓元已经转过头来,目光直视着她。 “母妃,你已经答应过我,此事不再追究,可一转身,就要杀了我的人,你是在骗我吗?”郑皓元一字一句地说着,强压着胸腔中愤怒的起伏。 “恭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母妃也只不过是……” “只是什么?认为儿臣的人不可靠?那就请母妃细细盘查文家忠士,连同往日里二哥送来的那些毒物,依旧还在儿臣的宫里,母妃稍稍去查一下,就能知道出处。” “恭儿,母妃只是一时心急,有些莽撞了。”文贵妃上前一步,没有回答郑皓元的话,而是慢慢地拉起郑皓元的手。 “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母妃只是不想你以后还想起这件事,所以才动手。”文贵妃温和地说道,“如今,母妃只剩下你这个唯一的皇子,自然什么事都要为你考虑。” 郑皓元愣愣地转过头,有些不相信这样温和的话是从往日里不是训斥就是责罚的母妃口中说出的,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好了,母妃不杀他便是了。只是,以后遇到什么时候,不能这样冲动,万一刚才的奴才不长眼伤了你怎么办?” “儿臣知道错了。”郑皓元低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我的殿下,您怎么来了?”何盛感动不已,伸手想摸一摸眼前的郑皓元,却又半途放下了手,与礼不和。何盛立刻跪了下来,“老奴谢殿下救命之恩。” “起来,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入内,恭敬地等着指令。 “把何盛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到本王的院子里去。” 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却以最快地速度应声,去收拾东西。 郑皓元仿佛一瞬间长大了,脸上的神色从愤怒到沉静,他了解母妃为什么这样做,……郑沐元已经死了,这样的丑闻根本就没有必要泄露出去,所以,知道这个秘密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郑皓元突然身形一僵,堂姐。以母妃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堂姐。 郑皓元拔腿就跑,何盛开口要喊,可是以何盛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此时郑皓元想到了什么,只能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郡主是殿下的贵人。 郑皓元片刻都不敢耽搁,脑海里甚至不能确定,母妃会不会已经动手了,何盛好歹是自己人,堂姐根本不是。而且,堂姐虽然是端王的人,但如今端王无权无势,无一兵一卒,母妃根本就不会顾及。 “殿下——” “滚开——”郑皓元一脚踢开郑念如院门口的侍卫,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强。 “堂姐,堂姐——” 杏雨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见到郑皓元立刻裂开嘴笑起来。 “四殿下,你醒了?”杏雨立刻打开门,又见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卫,幸灾乐祸地准备再补一脚,郑皓元已经拉住了她,虽然母妃可恶,但是,杏雨这样做,只会让那个母妃更加想杀了堂姐。 “杏雨,堂姐在吗?”郑皓元问的迫切,不等杏雨回答已经朝着院内跑去。 “四殿下,四殿下——”杏雨连忙去追,郑念如已经从屋内出来,郑皓元立刻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了郑念如的整个腰身。 “堂姐,是我不好,差点害了你。”郑皓元鼻子一酸,堂姐还救了他,母妃想恩将仇报,他却根本保护不了堂姐。郑皓元恨不得自己此刻也能像杏雨一般力大无比,那样就能保护堂姐。 …… 宫里对外的说辞是二殿下发生意外,且久病早已经耗尽了精气。 只是,端王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太子殿下会突然传信与他,说此事与念如有着关系,只怕文贵妃会对郡主不利。 端王听到传信的侍卫所说的二殿下在山上抬下来时,郡主不知为何被卷入了其中,并且,文贵妃已经派人将郑念如看守起来的消息后,端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了来。一下马车,连喘气的功夫都嫌浪费时间。 端王看到郑念如院子外的侍卫时,顿时有些怒了,好歹是郡主,那文贵妃当真以为整个南郑国已经是她做主了不成? “端王——”刚刚爬起的两名侍卫见来人,立刻心虚地…… “滚开——”端王一脚踢开侍卫,“给我滚回去,本王的人也轮到你们来插手。” 那两名侍卫见此,也不敢硬站在这儿,一人偷偷地回去禀报。 端王立刻推开了院子的门。 “王爷——”杏雨迎了上来,正要笑,顿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要回院子。 “慌什么,站住,出了什么事?”端王脚下未停,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也没准备听杏雨的答案,已经推开了内院的门。 “堂姐,我回去将库里的宝贝都给你。”郑皓然不依不饶地依旧抱着郑念如的胳膊,半个身子挂在郑念如的半边,看着廊下的兔子吃草。 端王一口气没接上来,加上先前的那一顿奔跑,险些要自闭。 第54章 生气 “王爷——”拂冬一转头看见了端王,立刻跪下行礼,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郑念如。 郑念如转头,就看到怒气值飙升的端王。同一时间,倒是郑皓元更心虚地往旁边让了让,念念不舍地放开了揪着郑念如衣摆子的手。 “父王,您怎么来了?”郑念如起身,就朝着端王走来。在她成婚后,与端王联系就频繁了许多,远比这个时候熟络。 “见过皇叔。”郑皓元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丝毫不敢马虎。 “四殿下,本王烦请你去禀报贵妃娘娘,说本王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护送二殿下的遗体回宫。”端王严肃的脸没有半点笑容,这小子多大?十岁了,不知道男女大防?文贵妃整日里都教的些什么! “是。”郑皓元不敢多留,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父王,怎么了?”郑念如上前挽着端王的手,眉眼笑着,灵动如春日下的蝶,衣袍拖尾,金丝银线的枝蔓花朵随着女子的动作如活了过来。 “还笑的出来,我且问你,那……那郑皓元……四殿下,怎么在这里?还有二殿下的死怎么和你有关系?”端王顾不得其他,不是二殿下么?怎么又牵扯了四殿下,等等,四殿下不是应该在宫里。 若不是扶训为人善良,看着念如在宫里受苦,时常会传些消息给他,让他知道,不然,他是一天都安心不了的。 “父王。”郑念如见此,把郑皓元来行宫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至于那些她猜测的并没有说,只是实事求是地看到的,所做的都说了一遍。 端王呆住了,良久没有回过神来。 屋外的其羽、其金五味杂陈,刚才端王进内院的那一幕,他们看得真真切切,郡主与四殿下,就算是堂姐弟的关系,这关系也太…… 其羽突然想到,郡主是不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往太子府跑了,因为有了新玩伴? 养兔子?还和四殿下一起养兔子! 其羽冷哼一声,这是觉得他们殿下没有利用价值了准备一脚踢开了?亏他们殿下得知她在行宫的困境后,就算自身脱身不得,还让他们两人跟着端王先一步赶来。 “要不要……”禀报殿下? 其羽立刻狠狠地瞪了一眼其金,禀报什么?告诉太子殿下,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人家有了新欢? 其金张了张嘴,是不是以后郡主就不来了? 其羽不屑地回了一眼,不来怎么了?我们还求着她们来不成?就应该这样。 “你,你,你简直不要命了,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端王听完更是坐不住了,“那银河法师本来就邪恶,你冲出去之前没想象后果?万一被那些毒蛇什么的咬伤怎么办?” 端王满眼都是郑念如,那什么郑沐元、郑皓元的根本想都没想到。 端王恨不得直接将郑念如带回去,在他眼皮底子下才放心。所以,应该是念如救了那小子?那小子才会在郑念如这里? 端王暂且认为,那小子还有些感恩之情,念着郑念如是因为这救命之恩。但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又岂是念如能知道的。 二殿下虽然卧病在床,外界传言的二皇子仁慈敦厚又能够相信多少,那银河法师本就走的见不得人的暗黑路线,就算是郑沐元原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真的要死了,有这样一条救命的办法摆在眼前,谁又能拒绝。 端王虽然对郑沐元、郑皓元之间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也不想去搞清楚,但是涉及到念如,端王不得不拎一拎。 “父王听闻那郑皓元也是个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以后能不见就不见,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好。”郑念如乖巧地点头,云娘小心翼翼地送上糕点,不敢看端王的神色。 端王见郑念如答应地如此快,心里微微有些不好受,念如性子软,很听话,可怜从小没有人在旁边教导一二,这才会将先前那样的事认为是寻常之事。若是以后遇到其他的男子,三两句岂不是就被人骗跑了。 就比如上次那个心怀不轨的文赞。 所以,还是放在自个身边才能安心。 “念如,为父会想办法让你回王府,咱们爷俩也能多说说话。”端王想到这就有些伤心,情不自禁想起这么些年来,孤苦无依…… “父王是会为了送灵柩回宫之事来行宫的吗?”郑念如扯开话题,“那我能与父王一起回宫?” “自然是。”端王点点头,太子殿下特地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能来行宫的理由,“太子殿下很忙,便让父王先赶来一步,他明日就到。” …… 行宫的行装在短短两日内打点妥当,不管是来得及的、来不及,此时谁也不能耽误了二皇子灵柩回宫的吉时。 冗长的队伍也没有来时的闲散与热闹,马车蒙上了白布,所有嫔妃、宫女、太监都换上了素净的衣衫,不见一丝的彩色。 文贵妃亲自扶着郑沐元的灵柩,全不顾任何礼仪,哭得昏过去了几次,依旧不肯离开,最后只能与灵柩一并出发。 二殿下的那一辆最大规格的马车此时到了郑皓元的手中,郑皓元用铁笼子将马车一分为二,里面关着的是依旧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银河法师,两名侍卫一刻不离的看守着。 郑皓元打量了这个黑衣男子足有半天的时间,郑沐元一死,母妃自然顾不了其他人,这银河法师就被郑皓元弄了来,郑皓元想从这半死不活的银河法师嘴里知道点什么,至少能救何盛才好。 何盛躺在另一辆马车中,跟在郑皓元的仪仗后面,两三个太医也一并跟着,防止何盛公公突然间病情反复。 “为什么拒绝?”郑皓元眉头一皱,不高兴已经写在了脸上。 “四殿下,郡主也许不想太麻烦——”小太监苍耳唯唯诺诺地禀报着,看了一眼四殿下,银河法师还在这,谁敢来呀。 “下去——”郑皓元眼神暗了暗,上了马车就催着侍卫赶着马车向前去,此时大队伍还没有出发,一路都是忙着装行李,整装待发的宫中各位主子。 郑念如带着云娘等人,将收拾好的行李一箱箱地搬上了马车,好在她们带的东西也不多,云娘手脚麻利,第一时间就将东西收拾了出来。 郑皓元待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刻下了马车,毫不犹豫地小跑而去,跟着的太监气喘吁吁,也不敢停下。 “堂姐——”郑皓元露出一个比花开更灿烂的笑容,“堂姐,我跟你一起走。” “扶恭,你的马车应该在前面。”郑念如没有直接拒绝,但是端王的话还在耳侧,她没想与郑皓元有什么过多的牵扯,也不是她十分听话,只是,前一世,她气了端王那么多回,这一世就听话一些。 “堂姐,那怪人还在马车里,我呆在你这里才自在。”郑皓元使出杀手锏,轻轻地摇着郑念如的衣袖,双目星星闪闪,随时等着郑念如同意就散放光放彩。 “扶恭——”郑念如正要开口,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郑皓元立刻像软脚的虾,默默地退了一步。 “太子哥哥。” 郑念如平静地转身,同样行了一礼。 郑淙元没有和端王一起来,而是刚赶到,一身黑色锻服散发着清冷的气质,郑淙元看着郑皓元,不意外这个时候郑皓元会出现在这里。 “快走了,扶恭快回车上去。”郑淙元说完也不看向郑皓元,转向郑念如。“端王让本宫来接郡主去前面的马车。” 郑皓元见此,犹如泄气的气球一般,不舍也只能恹恹地走了。 郑淙元转身,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其竹坐在赶马小厮的一旁。其竹跳下马车,拿下凳子,“郡主请,行宫回去的这一路赶时间,定然颠簸,坐这马车就舒适多了。” “上车——”郑淙元掀了帘子,也不看郑念如,率先上了车,车帘子甩的哗哗作响。 带着气。 第55章 哄 郑念如没任何情绪地上了车,坐在了郑淙元身边的软垫上。 这是生气了?朝中的事情?又发生了什么灾情?还是朝中拉帮结派的事情太出格了? 拂冬狠狠地瞪了一眼其竹,这算是什么事,让她也坐马车外面? 其竹赶紧作揖,姑奶奶,快上车,没看见他们爷生气了。 “驾——”驾车的小厮经验很足,车驾得又快又稳,绕开了大队伍朝着最前方领队的队伍而去。 郑念如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这个时候的郑淙元有什么足以让他如此烦心的事,这个时候,他还是群臣拥戴的太子殿下。 郑淙元能巧妙地处理各派系之间的党羽之争,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地为朝廷培养了一批新生的力量,一大批的有识之士在后来成为了南郑国的栋梁,这就是郑淙元的聪明之处。 所以,他会因什么生气呢? 而郑念如不喜欢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容易让她想到将来,而且,就算是看在这么多年来,郑淙元对她的照顾上,郑念如也绝对应该去哄一哄的。 郑念如往郑淙元的方向挪了挪,一手就去拉郑淙元的衣袖,只手指还未碰到那衣袖,郑淙元别了过去,衣袖在半空中飞过,郑念如抓了个空。 郑念如一愣,有些记不起,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经常遭遇这样的事情。 好像、约莫是,那也不值得生气。 “太子哥哥。”既然抓不着,那就开口。 马车内沉默一片,郑念如有些意兴阑珊,她懒,也不怎么会哄人的,尤其是到后来,她被居南一宠得是她发脾气的时候居多。 “太子哥哥,生气呢?哪个不长眼的臣子惹你生气了?杀了就是了,不杀留着过年吗?”郑念如开口说道,声音甜美,如蜜糖如砒霜。 其竹撇了撇嘴,随随便便就杀个大臣,郡主还真敢说。 “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别生气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就没能抓住郑淙元的一片衣角。 “郑淙元——” 拂冬手里的帕子紧张地差点掉了,有些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 郑念如满意地将男子堵在了马车的一角,男子转头不看她,冷漠清冷,仿佛把自己封在冰封中一般,连靠近的人都染了一层霜。 “你在生什么气?”郑念如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好像这气是冲着她而来,郑念如索性一手扣住了郑淙元的腰带,不容男子伸手挣脱。 郑淙元被郑念如这突然的举动一愣,跟着就要去拿开郑念如的手腕。郑念如不让,男子就用力,郑念如突然低头,一口就咬在了男子的手背处,挑衅地就是不松手。 “放手——”男子隐忍地发出低沉的声音。 “不放——”郑念如含糊地挑衅着,但也没真咬,牙口摩擦在手背上,郑念如突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在自己口中的那块……肉。 郑淙元立刻感觉到了,在那怪异的感觉从手掌传到大脑还未来得及回到心脏之时,仓促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啊——”郑淙元感觉到手背上的痛,同时也听到了郑念如吃痛地低呼一声,郑淙元立刻又懊悔自己的冲动,又伸出收回去的手,似乎要重新塞进对方口中。 下一刻,郑淙元好笑地意识到自己的荒唐。正要开口,脑海里又浮现出那郑皓元亲昵地拉着她衣角的画面。 郑淙元收回了手,神情也重新冰冷起来,想起这段时间,她竟一次也没有来。 郑念如下一刻抬头,眼眶子微红,这是真生气了?这样了也不哄着她? 看,看,是她自作多情,从来都是她自作多情,他最后的选择从来都是家国天下,是纲常礼法。 郑念如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也好,明知道一错再错的路,何必再自己轻贱地再选择一次,也是,她本就不想再与郑淙元有什么关系,既然如今闹开了,索性就闹开了也不是不可。 马车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其竹反而有些着急了,焦急地去看拂冬,拂冬给了其竹一个白眼,你也听到了,一直是我家郡主哄着你们主子呢,怎么的,还想跪下来求你不成,爱谁谁去。 其竹赶紧叨扰,姑奶奶,好歹想想办法。 拂冬就去扯回自己衣袖,别别,你们清高,别上赶着来。 “驾驾驾——”马车已经到了前方队伍,端王的马车已经早早地停在前方等着。 其竹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帘,郑念如提着裙摆就下车,车帘甩的哗啦啦直响,头也不回地就朝着端王的马车走去。 其竹也不敢看自个主子,半天也没听车内传来任何指令,端王的马车已经出去一箭之地。其竹一咬牙,自作主张地让小厮跟上去。 …… 郑皓元无聊地坐在那一辆宽大的马车中,盯着眼前铁笼里的银河法师发呆已经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惊奇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银河法师的呼吸要比他慢了许多。 就好比,他已经呼吸了三个进出,笼子里的银河法师却只吸进去了一口气,迟迟也不见吐出来。而且男子蜷缩着身子,瘦弱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势卷成了虾的模样,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回程的路上又带着灵柩,文贵妃伤心病倒也始终要跟着灵柩,何盛公公病情反复更没有脱离危险,就更无人管着他了。只有一个小太监索索弱弱地跟在一侧,也不敢开口,也不敢离开。 郑皓元突然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太监。 是何盛公公的小徒弟,心思最蠢也忠心,何盛一手调教出来的。 “苍耳,你说端王喜欢什么?”郑皓元又想起这个问题,有些伤脑筋,那是堂姐的父王,也是皇叔,本来还和他的父王有些不合,能喜欢他才怪。 “回殿下,奴才不敢瞎猜,不过奴才回去了可以去打听。”苍耳很诚实地回答道。 “也,不必了,我亲自去问堂姐就是了。”郑皓元赶忙挥手,问别人干嘛,哪有人比堂姐更清楚。“不过,你觉得本王送东西给端王会不会……” 让人感到奇怪,毕竟端王…… “殿下说的是,朝仁郡主又聪明又漂亮,还心善,对殿下您更是真心实意的好。殿下可以以救命之恩这个理由给端王送一份礼。”小太监到底是何盛公公亲手调教出来的,虽然比郑皓元大不了几岁,却很有脑子。 笼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在郑皓元二人交谈之中,朝仁郡主这四个字闯入了耳中,银河突然有了生的欲望。 那个女人。 第56章 捕风捉影 身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的居南一从行宫刚到皇宫,处理完相应的事后,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太子府而去。 在行宫发生的事,他虽没有亲自参与,但事情捋下来,并不难猜。 “居大人,您这边请。”其羽将人领到了外院的一处见客厅处,见客厅的一排排木窗望过去,就是一片辽阔的沉水湖,春日里锦瑟绵重,走廊依湖而建,尽头就是太子的书房,院落不大,却十足巧夺天工。书房后是假山,沿湖的另一侧隐隐约约可见的院落,是太子的内院。 只是,太子如今虽已经十六,但因圣上病重,而火奕法师占了天象是嗣远,不宜早婚,太子殿下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皇后娘娘更是一心礼佛,为圣上祈愿,对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闻不问。所以,太子的内院之中,除了些打扫的婆子,常年都空着,甚至从书房到内院的门也常年锁着。 居南一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书房之上,这些传闻又怎么能信。 太子见臣子一般都在这外院的见客厅里,也只有肱骨大臣,太子的心腹才能到那书房里参与议事。居南一从容地收回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地站在窗前,依旧眺望着这一湖碧绿葱郁的湖水。 “南一来了?”居南一听到声音立刻恭敬地转身,正要拜已经被郑淙元一手扶起。 “不必多礼。” “多谢殿下。”居南一眉头微皱,牙印,太子殿下的手背上怎么会有一排牙印,且那一排牙印颗颗圆润小巧,不像是……男子的…… “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郑淙元开门见山,手中的书信也未放下,随意地坐在了桌前,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居南一也坐下。 居南一晃开脑子里的那一排牙印。 “殿下,这一次二殿下突然觞矢,并不是意外,而是方术失败所致,那银河法师也反受吞噬,重伤不醒。” 郑淙元抬头看居南一,郑沐元在做的事情,他多少有些知情,虽不同意,但是文贵妃执意如此,他不好强加干涉。 “也就是说,那些少年男女也就白白的送了性命?”郑淙元低头,对于无法挽回的事情,多说无益,“此事如此善了,你想一个稳妥的法子,安抚民心。” “是——”居南一应下。 郑淙元又抬头,见居南一还没走。 “还有事?” “回太子,下官的确还有一事。”居南一知太子殿下两次为端王出力,应该是有了拉拢端王之意,那么这件事就可大可小,就不算都是他的私心。 “说。” “文贵妃已经开始对知道此事的人下手,不分敌我,如今知道的侍卫已经死了近一半。这其中还有一位有些特殊的人,是那端王的子嗣朝仁郡主,似乎也牵扯到其中。” 郑淙元闻言突然抬头看向居南一,见男子一脸平静,尤其是说到这个名字时就像是说起任何人一般,没有半点感觉。 郑淙元恍惚地,她做了多少?他本以为是因为郑皓元的关系,这才牵扯其中,看来比他想的更加严重了。 居南一倒也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买通的是拷打文家忠士的侍卫,得知这位郡主在关键时刻救了四殿下,或许也间接地导致了这一场方术的失败,也未可知。 郑淙元听完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可是银河法师反噬重伤不假,端王耳提面命地让郑念如安分守己也不假,看来,端王也知道她做了什么。 如此不知深浅、不知死活地去送死,她怎么不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那银河法师就连火奕法师都忌惮的人,她能破坏了银河法师的方术。郑淙元宁愿相信郑念如只是碰巧救了那顽劣的郑皓元而已。 “知道了,退下。”郑淙元重新看回手中的折子。 “其羽——”郑淙元又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其羽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刚刚出去的居大人,进了屋。 “派两个稳妥的人守着启顺楼。”郑淙元开口说道。 其羽一愣,人还不够,已经又一个高手,如今再派两个,三个高手就看着启顺楼,殿下怎么办? “是——”其羽还是应了下来,见郑淙元没了指令,准备退下来。 “慢着——”郑淙元突然开口,他还是不去了,今日已经不愉快,他们的确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以她冲动的性子,早晚会出事。 其羽又慢慢地退了出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如今,这太子府中的侍卫本就不多,其令又派去在端王身边帮着打点二殿下送殡出殡等事宜,其竹又奉命去办事,如今殿下身边只剩下其金和他,再派出去两个稳妥的人,太子身边的侍卫就更少了。 但是,自从上次以后,其羽在朝仁郡主的事情上还是不太敢乱开口的。想了想,咬咬牙从殿下的十一个暗卫里又抽出了两个,立刻安排去了启顺楼。 调去两个暗卫之后一连窜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加上先前已经调过去的一个,就在那郡主身上,就抽走了殿下六个暗卫,几乎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力量。更不用说这些暗卫的吃食、一应调度、随行。 …… 南门宇第一时间得知的郑念如回到启顺楼,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却没想到,在穿过皇宫那一条最肮脏的小路到达他破落的囚禁之处时,郑念如竟站在那里等他。 南门宇第一时间就是看自己那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衫,虽面料样式都普通,但清朗的少年就算是如此,也能站出一片天地来。只是这个少年并不自知,甚至有些局促,那些局促瞬间又被欣喜冲走。 她该是碰巧走到这里的,这里离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庭院并不远,也算是角落里。 不可能特地是来等他的。 “你总算来了。”郑念如看见南门宇,松了一口气,以前要传消息给南门宇的时候,约定的地点就在这里,郑念如不知道这一世有没有用。 “你在等我?”南门宇微微愣了愣,有一丝的不真实。 “嗯,我有件事情,要你去办,算是你欠我的。”郑念如开门见山上前一步。 南门宇眼眸子的光暗了一瞬,却是舍不得拒绝的。 “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无妨,只需尽力就好。”郑念如说着,已经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到了南门宇的手中。 第57章 遇刺 “你出得了城去?”郑念如问着,她知道南门宇能出城的。但此时,她应该开口问一下才显得正常。 “我不在后宫内,因此管的也没有那么严。”南门宇据实相告,知道这样做,有可能暴露自己,可是,却忍不住相信眼前的郑念如。 “那就好,你明日出城去,在城郊有一难民处,我从行宫回来时见到的,还有小儿脊骨嶙峋,十分可怜,你且去寻一寻,我只记得其中有两个五六岁孩童,并不难找,其中一孩子额头有一褐色蟒状胎记直到眼尾。”郑念如说着,又拿出一个绢袋,绢袋里是一袋重重的银子,足以让南门宇去办成这件事。 南门宇微愣,难民,可是他见过她杀人的模样,也不像是有悲悯之心的人。 郑念如将绢袋塞进少年手中,她当然不是可怜那些人。 而是今日她在城外见到难民之时,想到了一件事,在她成了太后之后,发生了一次叛乱,叛乱的头领原本就是一个难民,因头上褐色蟒状胎记在明间传成了神龙下凡,此事给南郑国给她都带来了重创,郑念如算着,这个时候,那人应该是个孩童,黄口小儿。后来虽兵败,那二十来岁的男子仍旧视死如归,雄赳赳气昂昂,半点不怕死,倒是淬着唾沫指着她骂了个欢。 “去处我也想了几个,不过我觉得在城里买下个店铺、茶馆之类的,养家糊口的都可以,让他们有口饭吃,有个地方住。”这样的话,总不能再叛乱了。 南门宇不语,也说不出不用她出钱这样的大话来,他缺银子,这一包银子所能做的事远比郑念如说的多。 “只救那两个孩童?”南门宇问道。 “嗯,若有家人一并安顿了。” …… 事情并不难办,南门宇在城外的难民中找了三天,又有南门一族原本曾在难民中呆过,耳目也多,很快就找到了郑念如口中所说的那个孩童。 那孩童兄弟二人,跟着父母叔伯一家五六口人出来逃难,流离失所。 等南门宇赶到的时候,荆门叔已经一家五六口人捆了来,关在了他们新买的院子柴房里。 “绑了干嘛?说清楚没有?”南门宇觉得有些不妥,她的意思本是要救人。 “哎呀,世子,你不懂,这些人犟得很,说什么也不走,我们嘴皮子都磨破了没用,硬说我们是抓人去卖,是人牙子。”荆门叔十分气愤,给世子看手上被咬的牙印子,撕破的衣裳。 南门宇这才作罢,店铺已经买了,但是要安顿人还需要些时日。 “世子,去看看人?”荆门叔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是南门宇吩咐的,他自然照办。 荆门叔让族中的人将那孩童带了上来,南门宇果然见到男孩额上十分明显的褐色胎记,且形状怪异,仔细看去,的确像一条盘旋的蟒蛇,十分显眼诡异。 那也怪不得郑念如能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出这个孩童来。 “放了我们。”孩童虽小,眼睛里却是十分愤怒的光,怒气冲冲地朝着南门宇大喊道,南门宇并未理睬。 “小子,我们不是想卖你们,给你们找个干活吃饭的地方怎么样?”荆门叔开口说道。 “你们骗人,我们就要当难民。”小孩几次要挣脱荆门叔的手,到最后被荆门叔提溜了起来,双手双脚还在半空中挣扎着。 南门宇知道解释也没有用,等那边安排妥当,这些人自然就知晓了,索性也不解释,让荆门叔将人带了下去。 “荆门叔,你把族中几个管事的都叫来,我要说件事情。”南门宇说着,这个想法也不是一日两日,而且郑念如给的那一包里也并不是银子,而是整整一包金子,别说买一个铺子,就是买一个街的铺子都可以。 …… 城外的难民区,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足足成百上千人,朝廷的政策起了一定的作用,大部分的难民已经返乡,仍有不少老弱病残早已经没有再千里迢迢走回去的力气。 难民区里却也不全是难民,除了难民,还有被官府通缉的罪人,躲债的穷人,三教九流、形形色色都隐藏在那一张张黄土似的面孔之下。 也有其他的,其中就有泽均郡平湖六十余户失去了儿子、女儿以及被无辜杀害了亲人的泽均郡的农民,泽均郡平湖让村与其他村不同,有祖代相传的营运,帮着一些商户押送货物,久而久之,泽均郡平湖村的村民们已经成了一家,比其余的几个村都要富裕,也更团结。 因一夜之间被抓走了二十多名少男少女,平湖村的村民们一路从泽均郡找到了郑都城外,只因那如今的泽均郡的郡县是太子的门生,他们想找到机会,将发生在平湖村之事告诉太子。 却不想,他们刚刚查出一点动静,那些孩子的失踪竟与裴郡守有着关系,里应外合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下一刻,平湖村唯一剩下的两个孩子竟然失踪了,他们立刻在难民村里寻了个遍。 只说,一伙难民将这一家老小都绑走了。 平湖村的村民立刻知道,这哪里是难民,动作迅速,一个不留,分明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才下的毒手。 一想到死去的二十多个子女,还有如今突然失踪的平湖村村民,怒气高涨的平湖村村民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们伸冤无门,那么就干一票大的,让全郑都都知道平湖村的恶行。 …… 是夜,郑淙元从皇宫中出来,十分疲惫的郑淙元处理完二殿下的殡葬琐事,又将几日里堆积的折子中重要的事情安排下去,夜已经过半。 郑淙元眯着眼睛,才有时间想其他的事情。他也许不应该发火,她根本就不懂那些,只由着自己的性子。也不是不应该生气,总不能涨了她的焰气。 马车突然减速,郑淙元猛地睁开眼,在还未意识到危险之时,郑淙元已经在猜测对手是谁? 毕竟,在他主持朝政的这几年里,他一向自认为朝廷的风气已经十分缓和。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郑淙元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撞向车身。 “有刺客——”其羽大喝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 “砰砰砰——”几柄长矛直接朝着马车劈头盖脸射来,贯穿了整个马车。 郑淙元左肩一阵剧痛,两手都抓着根长矛。 “保护殿下——”其羽、其金震破夜空的声音,脚底下都是被击落的箭矢,其金腿上还插着两根。 第58章 惊险 “保护殿下——” “保护殿下——” 等太子府的侍卫赶到控制住局面的时候,对方的人死了大半,剩下活着喘气的也身受重伤。 太子受伤的事情发生在半夜,所有的消息都在一个时辰内被锁死。太医一连贯地从皇宫里进了太子府就没有出来过,整个紧张地气息从太子府彻夜未熄灭的灯和进进出出的人中蔓延到每个角落,却又死死地被关在了太子府大门之内。 其令匆匆赶回来,就见其羽跪在院子里,院子里的侍卫明显增加了许多,进进出出的太医与侍从形色匆忙,血腥气从房内一直飘到了院子里。 此时谁也顾不上其羽是不是跪在那里,其令甚至能够闻到其羽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只怕受伤也不轻,其金中了几箭此时昏迷不醒。 其令刚进书房,就见师傅亲自在书房内,指挥着太子府的一切布防。 其令立刻去看太子,只见内间更是一片血腥气,两三位太医跪伺在旁,一根十分粗的矛尖此时还插在郑淙元的肩头,十分靠近心脏。 内间人多且丝毫不见一点声音,两名太医亲自将不断渗着血的纱布换下,伤口涂药,转眼功夫,纱布又染红。 “快去回禀祝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箭头必须拔出来。”太医嘴角已经燎泡,神色焦急却顾不上,“这样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 其令慌地转身,直接进书房里。 “师傅,太医让尽快做决定。”其令声音有些颤抖,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他的头脑一直都是嗡嗡的,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亲眼所见殿下躺在床上。 从师傅启用他们四人跟在太子身边到现在,太子府就算连一次小的暗杀都未曾遭遇过。 太子仁良,且代理朝政以来,与各方势力都已经形成十分微妙的平衡关系,谁也不会这样的时候动手。所以,他们疏忽了。 这是这样的疏忽大意,却让那么一群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人得了手,他们哪里还有脸面在待在殿下跟前。 祝温此刻没心情去管这几个徒弟,直接进了内间,进去之前,只丢给其令一句话。 “让那混小子也回去,别在这添乱,殿下醒了,自会处理他们。” 其令领了命令,再出去见其羽时,发现对方受的伤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两个时辰,脸色近乎死灰色,跪着的膝盖那一圈都是血渍。 “师傅让你先回去,这个时候不是问罪的时候,等殿下醒了再说。” “殿下不醒我不走。”其羽倔强着,心如死灰,他们四人中,属他的武功最高,平日里,殿下一应外出的安防布置都是他负责,可是,他竟然疏忽了,忘了师傅的教诲。 以为几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就天下太平,他们就如寻常的侍卫一般么?以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单身一人就能保护殿下,所以撤了那些繁琐的忠士,去交派别的任务。 所以,殿下遇险,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其羽……”其令不知道该劝什么,“我们四人定是罪责难逃,难不成,都要跪在这里什么事也不做,给殿下,给师傅添乱吗?” 其羽一根筋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丝茫然,看向其令。 其令叹了一口气,看了其羽一眼。 “其竹已经进宫请皇后娘娘,你就跪在这的功夫,就赶紧包扎了,随我进去一起照顾殿下。这几年,殿下都是我们近身伺候的,没了我们,谁能照顾的好殿下。” 其羽立刻爬起来,地上果然汪了一滩血渍,其令也不心疼,甚至觉得有些活该,自己作死。 其羽跟着其令一并进去了,让一名御医简单包扎了一番,知道也劝不动其羽去休息,任由他呆在内间,守着郑淙元。 “娘娘怎么来没来?”太医着急地开口想问,已经不能拖下去了,总要有一个做主的人。 祝温不动,看了一眼太医,看了一眼床上的殿下。 “太子昏迷前有令,在他为脱离危险之前,不得告知皇后娘娘。” “这怎么行……”太医还未说完,一柄剑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太医哆嗦了一声,其令丝毫的迟疑也没有,若是祝温一句话下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一剑割开太医的颈脖。 太医不敢再说话,立刻挥了挥手,让人准备东西。 片刻的功夫,一切都准备妥当,郑淙元胸前的暴露在空气中,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此时在止血汤药的作用下,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慢慢的少了,太医待选好角度,飞快地拔出尖端,顿时血如喷泉一般涌了出来,床上的郑淙元立刻痉挛着跳不规则跳动着。 “快拿止血散。”太医声音高亢急促,纵然着急也十分镇定,从容处理着伤口会出现的各种状况,整个太子府紧张得几乎在每个人的一呼一吸之间。 直到太医终于扔下了手中的刀,换了另一名太医包扎好伤口。 祝温紧张地上前,期待太医能给一句肯定的话。 太医何尝不想给一句肯定的话。 “只要过了今晚,太子的伤就算稳定了。”太医累得几乎虚脱,额上汗珠、双手微微抖动着。 “扶几位太医去侧间休息,随时听从召唤。” 祝温吩咐好一切,又看着郑淙元的呼吸逐渐平稳,其令、其羽守在一旁,离开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令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床上的郑淙元,其羽在床榻的另一侧,面色苍白,嘴唇已经裂开了数道口子也丝毫不觉,只一双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高热?”祝温还没有离开半个时辰,就听到急急来报的侍卫,立刻扔了手中的笔飞快地朝着书房赶去。 其令湿了冷帕子不断地擦拭着郑淙元的全身,其羽不断地换着水,太医换着手诊脉,神情严肃,一连换了两剂汤药。 祝温本想开口问,只是瞧着太医的神色,突然有些不敢问出口了。 “去请皇后娘娘。”祝温转头向一侧的侍卫说道,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殿下的命令了,侍卫飞快地应声出去。 郑淙元烧的迷迷糊糊,其羽放下一盆刚打好的井水,猛间郑淙元在张了嘴,模糊之中喊着什么。 “殿下——”其羽立刻凑近了去,隐约模糊听到郑淙元的一丝声音。 下一刻,其羽突然红了眼,在众人一连期待的目光中突然冲了出去。 “其羽,你去哪?”祝温冷喝一声,可哪里还有其羽的身子,祝温脸色冷沉。 太子殿下如今的状况不能泄露消息,这小子是要干嘛? 其令愣了愣,隐隐约约想到一种可能。 第59章 不顾一切 其羽跌跌撞撞冲进启顺楼的时候,是半夜,轰然之间撞开了启顺楼的大门,黑暗之中发出刺耳的声音。云娘、杏雨从床上跳了起来,来不及披衣服,噼里啪啦一连串门被撞开的声音。 云娘跳下床连忙奔了出去,就见一黑影横冲直撞地朝着内室而去。 “有贼——”云娘大喊一声,杏雨已经冲了出去,来人动作更快,也不跟杏雨硬杠,踉跄地飞身直接撞开了内室的门,其羽也滚落在地,顾不得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内室郑念如的床榻爬了过去。 早已经被惊醒的郑念如,被拂冬和念夏裹在被子里,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念夏手里抄着一根灯柱子,随时准备一棍子下去,跟着就看到爬进来的其羽。 拂冬和念夏愣在了原地。 其羽是太子府里最有出息的侍卫,武功最高,那外院的侍卫都归他管。此刻衣衫破了几处,染了暗红的血渍,一片狼藉。 郑念如也是一愣,可是其羽身上太子府侍卫头领的衣服没有错。 “其羽,出了什么事?”郑念如先冷静下来,不是贼人,其实云娘第一声喊有贼之时,郑念如就觉得蹊跷,这个时候,她应该默默无闻,有什么人会想着浪费人力来杀自己。 郑念如第一个想到的是文贵妃。 “郡主,求求你,救救殿下。”其羽猩红的眼眶吓了郑念如一跳,杏雨刚收了步子,认出了其羽,拉起了已经爬不起来的其羽。 其羽气喘吁吁,一路狂奔过来,连衣衫被树枝挂破了数处也没感觉,更像是在泥里沙里滚过了一般,此时一听到其羽说到郑淙元,郑念如已经一步奔到了其羽面前。 “郑淙元怎么了?”郑淙元怎么会出事,谁会杀他,他是南郑国的希望,贤能之名无人不认同。他除非自己动手,谁能杀得了他。 “殿下伤重——”其羽还未说完,郑念如赤脚就朝外跑去。 “郡主——” “鞋子。”云娘拎着鞋子,杏雨拖着其羽赶紧跟了上去。 反应过来的拂冬、念夏找衣服、找披风,郡主穿着单衣,怎么能出去。 “哐当当——”郑念如碰倒了走廊上一连串的花盆,侍卫们急匆匆赶过来,立刻又赶紧退了回去,头恨不得垂在了胸口。 祝温听着声音赶出来,只见一袭白衣在夜风中飞舞,如风吹起的纱幔翻飞如夜仙子,越过他直接进了书房,祝温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几条人影急匆匆地赶过来,也不看他一眼,越过他直接进去了。 祝温刚要开口,就看到被杏雨扛在肩上的其羽,那杏雨也不废话,见了人,直接将其羽扔了过去,直接跟着进去了。 “郡主——”其令还没来得及让开,郑念如直接推开了他,伸手就去摸郑淙元的头,郑念如手一颤,目光就看向地上的其令。 “他怎么了?”郑念如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想过无数种这一辈子郑淙元的下场,任何一种没有她的前程,在郑念如看来都是光辉的前程,是南郑国最辉煌的未来。 谁允许他现在就病危?谁允许老天爷这样荒唐地捉弄命运。 “殿下遭遇刺客,被一箭射中了肩骨。”其令不敢隐瞒。“太医说,此刻殿下的情况凶险。” 云娘手一哆嗦,赶紧将外衣披在了自个郡主的身上,这里都是人。 先前太医被郑念如冲进来的阵势给吓住了,此刻清醒过来,颤抖地却依旧好奇来者的身份。其令的那一句称呼只刚开口一个字,另一个字只见淹在了喉咙里。所以,纵然是地上一群人,除了其令,却也无人知道郑念如的身份。 郑念如立刻天旋地转,一把抱住郑淙元的头颅。 “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不去死,连自己的主子都保护不了,那些刺客是三头六臂吗,你为什么站在这里,你没死,怎么能让他受伤?” 云娘不敢抬头,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给郑念如清理着脚上的泥土,穿上了袜子,纵然是穿上了袜子,在这么多男人面前那也是,那也是…… 跟着进来的拂冬、念夏被内间这么多人给吓住了。 跟着进来的祝温沉默不语,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但也隐隐猜出,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冲进来,而且其令、其羽显然认识。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祝温皱眉,太子府如今没有太子妃,太子有这么一两个侍妾显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他竟然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可就是如此,一个侍妾,能对他的徒弟如此大吼大叫,可谓无理之极。 郑念如此时已经不看其令,慌乱却强迫冷静了下来,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地蔓延着,就算是有着前一世,她也同样占不了任何先机。 “帕子——”郑念如身后,云娘赶紧挤了冷的汗巾子递了过去,拂冬、念夏赶紧上前帮忙。 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他还会出意外,在这个不靠谱的一世中,竟然因为暗杀而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郑念如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感觉自己就是命运捉弄的小丑,什么先机,什么前一世,都是狗屁,他会死,不自戕也会死。在她的怀里,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点点流失的生气。 就像是…… 前一世。 “郑淙元,你听着,你不能死,你敢死,我会让你做鬼都不安身。”郑念如念着。 多荒唐、多可笑,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无非是让他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一个没有她的未来,可以大展宏图,可以他的家国天下,可以活下去。 郑淙元昏昏沉沉之中,只感觉一双柔的不可思议的手在他的身上,他很想伸手抓住,却始终用不上力气,张口想要喊,却也没有半点声音。 郑淙元只能任由脑海中的那个身影慢慢的模糊。 “郡主——”云娘红了眼眶,傻孩子,那是太子,本来就跟你…… 整个房间内安静的可怕,一种沉重极致的悲怆被床榻前的郑念如渲染到呼吸不了,其令深埋着头,不敢抬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想这样死去。 郑念如突然不擦了,愣愣地突然看向郑淙元,其令连忙上前。 “太医、太医。”其令连忙大喊。 太医急慌慌地进来,又是一阵忙乱,汤药灌了进去。 郑念如抱着郑淙元的头,亲自做着力所能及的事,谁也不让靠近,云娘不敢去劝,其令也不敢去劝。 第60章 晨光 天色微亮,冲破黑暗的那一道黎明没有往日的力量,晨光微弱不显,闪烁着黑暗中的光。 一辆马车极速地划破无人的街道,马鞭如雨点一般落在马背上,车夫几乎喊破裂的声腔带着恐惧与慌张。 车上的人更急,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再也顾不得往日的高高在上,不断地掀开车帘,催促着马车。 “快点,再快点,这么还不到。”皇后娘娘颤抖的声音,手紧拽车帘,一旁的嬷嬷抓着自个娘娘,生怕这极速奔驰的马车将娘娘颠出去。 “吁——”马车刚到太子府,早有两个侍卫飞快地接过缰绳,皇后娘娘等不及马凳,直接跳了下来,直接朝着书房冲去。 “娘娘——”祝温接到走廊,也不废话,“殿下总算稳定了下来。” “废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掀开内间的帘子,哗啦啦一地的人立刻挪出了一条路来。 萧皇后就看到那床上的郑淙元,立刻奔了过去。 “我儿——” 郑念如被挤了下去,云娘立刻来扶,心里骇然几乎浑身颤抖着。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也是,那是她亲生的儿子,皇后娘娘怎么会不来。 那么郡主,郡主怎么能在这里。 云娘立刻顾不得别的,拽着自己的郡主就往外走,拂冬立刻也醒了过来,面色苍白,与云娘一起拉着郑念如就往外走。 郑念如岂有不知来人是谁。心里却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前一世也是姗姗来迟的萧皇后,来了又如何,不来又如何。 但郑念如到底走了,一夜虽然凶险,但太医说了,如今已经算是稳定下来了,那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郑念如离开了内间,正碰上往里冲的其竹,其竹唬了一跳,顾不得别的,亲自送了郑念如出去。 好在萧皇后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床上的郑淙元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郑念如的离开。 念夏端着水,见自个主子走了,悄悄地挪动着步子,也准备退下去。可皇后娘娘要亲自照顾,一旁的嬷嬷唤了念夏上前,念夏不得已又端了水盆在侧。 慢慢的,郑淙元的烧退了,伤口也开始收住,剩下的就是好好调理,几位太医也同样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总算是保下了自己的那一条小命。 萧皇后依旧忍不住又骂了一回太医,已经经过郑念如一顿骂的太医此时已经有些心理承受了,且皇后娘娘的骂虽然胆战心惊,但没有那小女娃子狠,句句都往他们的心窝子上捅刀子,仿佛救不了殿下他们就是千古罪人,对不起百姓、对不起祖宗一样。 “娘娘,殿下需要休息,您一路奔波也累了,不如先在外间休息一番。”祝温上前,太子殿下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了。 “祝温,你跟我来。”萧皇后看了一眼内间,起身离开。 一到书房,祝温立刻跪了下来。 “属下失职。” “刺客查清楚了吗?”萧皇后虽然不问世事,但也不是傻子,她也料不到她的儿子会被刺杀,况且郑淙元在朝中呼声很高,刺杀没有道理。 祝温愣了一瞬,还是将查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尤其是二殿下抓走的那数百名少男少女,才导致了民愤激起。 萧皇后听完,愤怒地将书房上一套文书套给扫了下去,哗啦啦墨汁溅了一地,祝温没敢让,溅起的瓷片划破了手背、额头。 “文贵妃,我原想着她也是为了二皇子,那些出格的事睁只眼闭只眼,却不想害了淙元,那郑沐元早已经是死了的人。果真是……”因果报应四个字萧皇后没敢说出来。 那银河法师虽然诡异,但法术强大,能做常人不能之事,对于他所行方术,萧皇后又岂不知。只是,这件事情上,萧皇后保持着观望态度,既不参合也不反对,毕竟,能起死回生那意味什么谁都知道。 “娘娘,殿下醒了——”嬷嬷立刻来禀报,声音里都是喜极而泣。 萧皇后立刻收回思绪,起身就走。 念夏给其令使眼色,我可以走了,赶紧的。 其令微微点点头,那嬷嬷出去了,赶紧让念夏离开才行,念夏悄悄地走到门口,折返的嬷嬷立刻拉着念夏的手。 “快,快把水端来。”念夏欲哭无泪,她走就走,干嘛要端个盆子。 念夏又被留下,那嬷嬷似乎使习惯了她,甚为称心。 萧皇后坐在了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就看着已经醒过来的郑淙元。 “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已经……”萧皇后立刻不让郑淙元说话。 “你刚醒,不要说这么多话,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先把药喝了。”萧皇后一脸温柔地说着,从念夏手中接过药碗,亲自喂药。 郑淙元的目光就落在念夏身上,有些恍惚,他昏迷之时,似乎听到她的声音,不是幻觉,而是她真的来过。 只是…… 郑淙元又看了一眼萧皇后,到底没有再看向念夏。 …… 文贵妃原以为送到乾道寺的帖子要几日后才能到火奕法师的手中。 却不想,一天的时间,文贵妃得知火奕法师的消息,让长贞法师将何盛与银河法师一并带回乾道寺。 文贵妃并没有那么看重何盛的命,只是此时牵扯到银河法师,且长贞法师的意思,何盛的病与银河法师的病同宗病理,只有火奕法师才能解决。 只是长贞法师准备妥当,准备带人离开之时,却发现,银河法师不见了。 那个一直蜷缩在铁笼里的银河法师不见了,连铁笼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但是银河法师却彻彻底底的不见了。 文贵妃也慌了,将整个步寿宫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银河法师的影子。 而另一边,启顺楼里,杏雨打扫着启顺楼后院的木廊里枯萎的花枝,郡主想要弄一个紫尾的藤花做个花廊,所以要把原先的蔷薇移到别处去。 于是,杏雨就在那一丛密布丛生的蔷薇丛里发现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杏雨捅了捅,发现黑影子不动,杏雨眼皮子跳了跳,怎么是个熟人。 “活着就快走,不然我把你埋了做花肥。”杏雨才不傻,这人明明还活着,那黑衣服很怪异,但架不住杏雨见过啊,这人不能惹,是个狠货。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要放对方一条生路。 第61章 挨打 灵一法师的到来,萧皇后第一时间听到消息,将人接到了太子府内,灵一法师的祝愿之术有着强大的修复力,萧皇后曾亲眼所见灵一法师在愈合伤口上的神奇力量。 “太子殿下乃贤良之人,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娘娘请放宽心。”灵一法师施了方术之后,依旧谦虚地拒绝了一切赞誉,更是拒绝了皇后娘娘的所有赏赐。作为火奕法师坐下三大弟子之一的灵一法师,是除了火奕法师之外,最受南郑百姓爱戴的法师。 “多谢法师——”皇后娘娘亲自送了灵一法师出去,欣慰灵一法师来的正是时候,郑淙元的情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着。 萧皇后在太子府呆了整整一日,随后又回宫去,她怎么会放过害了郑淙元的人。 文贵妃接到消息的时候,心中一愣,皇后娘娘怎么会来步寿宫,就算是传召,也该是她去延平宫。 可是,人已经到了宫外,由不得文贵妃去揣度皇后娘娘究竟为何而来,萧皇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文贵妃。” 文贵妃正要参拜,萧皇后已经开口了,常年不出门的萧皇后出奇白皙的肤色带着病态,浮肿的双眼依稀可见往日的明艳,此时射出的光也十分严厉。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有事派人传臣妾前去就行,怎敢劳烦娘娘亲自走一趟。”文贵妃感觉到不对劲,但并未听到任何消息,文贵妃心中忐忑,也只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 “本宫前来,是为了祈祀典四殿下私自出宫一事,作为皇家子嗣,在祈祀典里缺席,几乎没差了祀典。”萧皇后怒气不掩,四殿下没虔诚祈愿,这才导致了扶训遇刺,更不用那郑沐元做的那一档子事,直接导致了这件事情发生,她不找文贵妃又找谁? 文贵妃闻言面色一变,立刻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扶恭顽劣是臣妾没有管教好,请娘娘责罚臣妾。念娘娘看在扶恭还小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臣妾一定严加管教。”文贵妃哪里还顾得上往日的骄傲,十分诚恳放低姿态,掩面痛苦,“皇后娘娘,您就看在我死去的扶辛的份上,饶了扶恭。” 萧皇后冷眼看着文贵妃,不提那郑沐元,她还能咽下这口气,提到郑沐元,她恨不得一棍子打死文家一族。 但到底萧皇后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寻常之人,心中愤怒面色却不变,甚至还叹出一口伤感的气来。 “文贵妃,扶恭也是我皇家子嗣,只是此事牵扯到祈祀典,关系到我南郑国国运昌盛,是火奕法师在天祈炱祈下的运道,来不得半点马虎。”萧皇后慢慢地说着,没有一句指责,却每一个字都让文贵妃不敢反驳。 郑皓元再重要,也比不上南郑国的国运昌盛。 文贵妃心知此事已经无回旋余地,萧皇后在后宫中诸事不管,一心扑在乾道寺的祈愿之术上,文贵妃知道,但凡涉及到乾道寺、涉及到祈祀典,萧皇后必当十分重视。 “臣妾知道了。”文贵妃心沉了沉,却也无可奈何。 “来人,将郑皓元带来,仗十。”萧皇后开口。 文贵妃立刻抬起头,不敢求情,生怕自己再开口会更惹怒了萧皇后。 “母妃,母妃。”郑皓元被带了进来,还未弄懂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剥了外衣绑在了凳子上,郑皓元哪里经过这样的,心里一慌,只看到一旁的文贵妃,“母妃,救救我。” 文贵妃一咬牙,也不敢看郑皓元,文贵妃已经接受这个惩罚,甚至可以说,萧皇后的这一惩罚让文贵妃也消掉了心中猜忌。 多年来,她与萧皇后在后宫并无太多矛盾,甚至在后宫的诸多事情上,萧皇后甚至十分放宽约束。 这仗十不轻也不重,甚至比文贵妃想象的要轻,所以萧贵妃此行也并不是为了针对自己,而真是为了国运昌盛而不得不这样做。 文贵妃一咬牙,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争执。 文贵妃立刻跪下。 “扶恭顽劣,的确是臣妾平时疏于管教,皇后娘娘及时点醒,臣妾多谢娘娘。”文贵妃这一跪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臣妾一定吸取教训,好好管教扶恭。” “母妃,母妃——”郑皓元听到文贵妃的话,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可是文贵妃却根本没有回头。 “打——”萧贵妃懒得听文贵妃的话,一声令下,一棍子直接打在了郑皓元的屁股上。 “啊——”郑皓元的惨叫声一声一声地传开,十下打完,单衣上已经渗出了血渍。 “将四殿下带回去,请太医医治。”文贵妃不敢去看,狠下心来吩咐道。 郑皓元迷糊的双眼看了一眼文贵妃的背影,心慢慢地凉着,有一种比屁股上的痛更让他难受的东西。 母妃竟连看一眼他都不愿意么?终究还是怪他害了二哥,可分明是二哥要他的性命啊。 “四殿下昏过去了——”跟着的小太监惊叫着,文贵妃慌了心神,立刻奔了过去。 “请太医,快请太医。”文贵妃再也顾不得身后的皇后娘娘,慌乱地将郑皓元抱了起来。 萧皇后见此,冷哼一声,就算是打了也难解她心头的愤怒,但文家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萧皇后拂袖离去,只留下慌乱失措的文贵妃忙不迭地请太医。 …… 杏雨扛着银河法师直接扔在了院子里,晒着一地花瓣的云娘,一看这黑衣男子,立刻就去敲杏雨的头。 “你这死丫头,还嫌事情不够乱是,什么人都敢往回带。”云娘拿着晒花瓣的扁木棍追着杏雨就要打。 “嬷嬷、嬷嬷,这人就躺在那蔷薇丛里,影响我施花肥了。”杏雨一边躲,一边说,两人满场打着转。 念夏去劝,抱住了云娘,两人拉扯着又绊倒了一旁的花架子。 “杏雨,你也真是的,这么个人直接扔井里,不就行了,带回来干嘛。”雪柳拿着棍子就去拨地上的银河法师,少年浑身黑色,头上也戴着黑色的斗巾,一张脸只见了一半,瘦,抿起的唇角弯起的弧度鲜明,鲜红的唇如血一般。 “郡主——”云娘住了手,郑念如去看地上的人,很意外这人会在这里。 “郡主,真是卧在花丛里的,我怕他……”杏雨可是亲眼瞧见过银河法师身上的毒虫,万一仍在花丛里,毒死了那些花怎么办? 郑念如看着地上的少年,他是火奕法师请进宫来的,二殿下死后就没了音讯,而郑念如也没有注意过这银河法师,只是她死之前,她不确定居南一请来的究竟是不是他? 郑念如想不起来任何有用的记忆,依稀记得那也是一袭黑衣的男子。但是郑淙元的伤重让她有些畏惧了死。 “先放在外院的柴房里,让那些太监们照顾着。”就算不是,是不是也可以从此人口中问出一些东西。 第62章 出宫 南门宇等候在院门外已经半个时辰,若不是早已经见识过郑念如起床又多么的繁琐与娇气,南门宇一定会以为郑念如根本就是看不起他。 南门宇抬头,就看到一袭繁花丝锦的纱衣,叠领收袖,腰身纤细,去从腰间向下散开到脚踝,一双厚底的绣鞋。南门宇瞬间觉得那半个时辰都是值得的。 “这么早做什么?”郑念如还是有些不情愿,她一晚上没睡,几天都补不回来的,这才多睡了两晚。 “你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想着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南门宇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锻袍,虽是寻常的锦缎衣料,瘦弱的身型却极其融合在这浅灰色的衣料中,显出一些清朗之气。 郑念如发现了,挑挑眉。 “你长高了?”这才多长时间不见,男子比她印象中的高了不少。 南门宇微微别扭地挪开眼光,心里确实欢喜的,她注意到他了,还细心地发现他长高了。 “原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见风就长的。”南门宇说着,“我买了两个铺子,将那两户人家都安顿好了,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微微一愣,看了南门宇一眼。 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的,如今太子府里又十分森严,她出不去的。 等等,郑念如顿时想到,南门宇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以带我出去?”上辈子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这启顺楼的人是出不去的。” “可以。”南门宇点点头,甚至提前还做了一些准备,让出去的路径看上去也没那么难走和尴尬。 郑念如晃了晃,这是不是说明,这以后就不用从太子府出去,她也可以出入皇宫? 太子府这条路虽然好,但是郑淙元管的很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就是一个极普通的人,走在路上,根本就不用担心别人会认出她来。可郑淙元不这样想啊,每一次都要将她围得密不透风,清空了闲人。 “好,你等等。”郑念如立刻点头了,跟着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别动,我去去就来。” 南门宇心跟着郑念如小孩子般的举动飞扬起来,很配合地点点头。 郑念如带着杏雨拂冬就出来了,云娘硬是跟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跟着去,郑念如没法,只能带上了云娘。 南门宇带着几人走的是他寻常的那条路,只不过,他这一次却是绕过死人堆靠近宫墙边上的那条路,那洞也可以休整了一番,铺着细软的青草。 郑念如倒不计较,能出宫去对她意味着什么,远比这不堪的路径重要。 “那两家铺子连在一起,一间为客栈,一间我准备做茶馆,请唱曲的班子,我瞧了那一整条街上人来人往,也并没有茶馆。”南门宇甚至还准备了一辆小小的马车,不华丽但清爽。 “这主意甚好。”郑念如点点头,心思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而且,两个店铺在郑念如的心里并没有具体的构架,听来听去只是一个词语而已,至于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完全没有概念。 所以,等郑念如看到那位于郑都那繁华的街道上,那两层木楼占地足有近千平米的店铺之时,第一次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就是她那小小的一包金子就能办成的事情? “店铺我写的都是你的名字。”南门宇拿出两张地契,“我还请了一些人帮衬着店铺的生意。” 云娘第一时间接过那些地契,左看右看,虽不知道真假,但也顾不得真假。 “所以说,如今这里就是我的了?”郑念如问着,云娘狠狠地点着头。 如今店铺的那一间已经妥当,原本也是一间店铺,老板正要转让,让南门宇接手下来,上手也十分快,他的人里原就有做生意的,上手很快,几天的功夫,已经开门迎客。 而另一个铺子,南门宇不那样想,想要好好地改造一番。 “自然是你的,这店铺的收益也有你的。”南门宇并没有说他的打算,想要在郑都立足,自然靠两个店铺不成,但这已经是开始。 郑念如怪异地看了南门宇一眼,很难将眼前的少年与日后杀人如麻、铁血一般的战场的南门宇联系在一切。 如果,一开始,南门宇就不往那个方向发展,而是做一个商人,是不是就不会有南郑国与南门国那多年的征战? 郑念如立刻被自己的聪明给惊到了,她怎么这么聪明。 云娘也觉得,这小子是可塑之才,办事又这么麻利。郑念如守着太子殿下的那一晚,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她一再说着,不可动情,可是有些事情是她控制不了的,只怕郡主对太子殿下…… 唉,如果这个南门宇能够吸引了郡主的目光,再相处相处,说不定能…… “你真厉害,要是再开几家店,绝对可以赚很多钱。”郑念如好不吝啬地夸赞着,“对,我们要再开两家店,不,四家、八家,赚很多很多钱。” 云娘立刻跟着点头,找着词语同样夸赞了一番。 南门宇先一刻沉静在那一句夸赞中,微红的耳尖让他不知如何自处,有些局促。 “自然是可以,只是店铺需要本金,我们暂时没有……” “我有。”郑念如立刻又说道,没有也得有,这是造福百姓的大事。 “你放心我?”南门宇问着,这种感觉让他想起那朦春夜下的那一刻来。 “自然是放心的。嗯,我出本钱,其他的都由你做主,我们五五分。”郑念如说道,自然要让他见利的,有利才能做下去,一步步有了野心,哪里还想打仗的事情。 “你若是相信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她高兴的事情,他自然愿意帮忙做,“我带你去看看。” 郑念如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很高兴,目光奕奕生彩,言语颠倒地介绍着店铺里的东西和他的打算。 郑念如静静地听着,前一世他与南门宇就算没突破到最后一步,能做的也做了不少。少年对她的心意,如今细细想来,她应该早察觉到的。 反感么?享受了南门宇无怨无悔帮助的郑念如自然没有反感过。 只是,南门宇却怒了,是在她嫁了居南一之后,仿佛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之后他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只依稀记得,他回了南门国,再见就已经是在战场上。 云娘带着拂冬两人跟着,对南门宇说的那些也同样充满好奇,目光里甚至多了一丝崇拜,这无疑让南门宇更高兴。 云娘更是说,这世间的万千男子有万千的味道,要慢慢体会才能品出不同。 “只是比不得太子殿下。”杏雨撑着下巴,还是太子殿下最帅,那一张脸就能长到人心里去。 “你懂什么,就好比这花骨朵,要眼光雨水的浇灌,才能长开。”云娘却不同意,太子怎么了,太子虽好,但到底是郡主的堂哥,能做什么? 云娘看着,看看,多好的苗子。 而且,太子殿下受伤,郡主那样的神情让云娘有些后怕,会不会慢慢的郡主就已经开始当真了? 第63章 恢复 第三天,其羽数着日子的第三天,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朝着东门的方向去看。 只是师傅还在,他们也不敢再有过分的举动。当初在慌乱之中,其羽才知道自己有多冲动,险些就…… 好在其令、其竹极有默契地隐瞒了郑念如的身份,只说是内院的。 “其令,你说说,这都三日了,病还没好,真的就把殿下丢给你们几人照顾?”祝温埋怨地说了两次。 “师傅,您有所不知,殿下平日里十分严,不让内院的人进书房。”其令利索地收拾着地上换下的纱布,血渍已经慢慢变少,郑淙元甚至已经能够坐起身来,恢复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快。 祝温不说话了,但又忍不住想起那晚那样一个身影来,显然在郑淙元身边极受宠的,却又不知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虽然嚣张,倒也…… 祝温形容不出那个女子的模样来,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貌似雪白的猫,太子难道喜欢这样性格的? 其羽几次想去启顺楼看一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师傅在,那时情况紧急,还能糊弄过去。再来,只怕会看出些端倪。 …… 还不回去么? 南门宇看着已经渐晚的天色,但看着郑念如十分高兴的模样,到底没有开口。 郑念如走在街上,所有的东西都让她好奇。街两旁卖着各色风筝、泥娃、胭脂水粉的商贩,虽谈不上精致,但五颜六色让人看着就十分喜庆,郑念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拂冬、杏雨两个丫头比自个主子更兴奋,眼睛里都快装不下这满街的东西。 南门宇此时意识到一个问题,南郑国比前朝风气都开放些,街上的丫鬟小姐也不少。且在这春日里,团花似锦的衣裙,郑念如走在其中也不算最鲜艳夺目的。只是,但凡看到郑念如的容貌时,多少富家子弟已经走不动了,不少的目光已经聚集在了郑念如的身上。 南门宇低估了郑念如的美貌带来的麻烦,一些富家公子已经开始借着郑念如看摊的时候上去搭话。南门宇想去阻拦,却又怕因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拂冬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灯笼高高举起。 “小姐,你看这和铃铛像不像?” “嗯嗯,像,像,云姑姑,就让我们买了。”杏雨已经点头。 “还买,还买——”云娘不乐意地看了杏雨身上挂满的东西,还有自个手上也拎了不少,不过,还真像,胖乎乎的。云娘到底没有再催,让郡主与南门宇多些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前面是明栈,是朝廷新修的一条河边沿道,两边栽着新柳,还有芙蕖,风景很好。”南门宇说着,不舍得送她回去。 郑念如点点头,突然觉得她想尝试的另外一种活法,似乎也有那么一些可能,做一个普通的人,错开居南一,也不必提着脑袋去走那一条大逆不道的路。 郑念如觉得豁然开朗,是啊,她已经有两家店铺,还可以更多的。 那些富家公子原本围在郑念如身边,又见南门宇一身衣衫也不算华贵,顿时心里不平衡起来,甚至挑衅地看他。 南门宇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就算是翻遍整个郑都,都找不出她来。 “那是什么人?”人群中,总有好事者,尤其是看到郑念如的样貌早已经酥了一般,心痒痒的,身边那还显得瘦弱的少年怎么能配上这样的美人,顿时羡慕、妒忌各种心思的都有。 “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姐——” 南门宇突然加快速度,不想郑念如成为别人的谈资,郑念如见此跟上少年的步子,两人快步穿过河岸的矮堤,终于摆脱了那些无聊的人。 南门宇从柳树上摘下长长的柳条,编着花环。郑念如坐在堤岸上不动,看着倒映在河水中蔚蓝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南门宇想把花环戴在郑念如的头上,郑念如不让,短暂的安静又变成了你追我赶、追逐嬉戏。 …… “居大人,伍大人的意思是将这明渠与外城河想通,引一条明道从城南直接通入韦湖,你看可行?”明栈之上,相反的方向,一行两三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 如今的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奉了老林相之命,要在明渠与外城河打通,畅通漕运,堵塞决口。只是,这明渠地处郑都内城,而韦湖走势颇高,要修运河并非易事。 于是,老林相又命翰林院试讲居南一参与先期的勘查,同行的还有光禄寺少卿曾大人。 “伍大人,你所说的明河相接的确是最快捷的法子,只是都城位于韦行山后,走南北水道虽然距离最短,却也在韦行山山阴,河势上行,一旦水势高涨,极有可能湖水倒灌都城。”居南一看着曾大人所指的方位,开通运河,是老林相提了几年,才克服了一众发对的声音,如今提上日程,只是一旦修建,如何规划、如何改道都是小事,银两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三人言语里谈的是运河的开建如何取道,更为的是银两何时到位。 “居大人,对于修建运河,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何旨意?”伍大人是老林相的人,为人不算圆滑,但也知道,居南一虽然年轻,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文韬武略,且少有的沉稳,是难得的有“静气”之人。 “太子殿下忙于二殿下丧事,又感染风寒,下官未敢先去烦扰殿下,因此先来征询各位大人的意见。”居南一也几天未见到太子殿下,因祈祀典,许多的事情已经积压在手中,只是他一连几天求见都未果。只是往日里,太子殿下抱恙的情况也不再少数,却从未有哪一次跟这一次一样。 “哈,你追不上我——”女子娇俏的声音突然闯入进来,翩飞的鲜艳色彩闯了进来,居南一就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几乎没撞在他身上。 南门宇快速地拉回郑念如。 “对不住。”南门宇低声说着。 “无妨——”居南一声音平静,并未注意眼前的人,只当是贪玩的少年男女而已。 郑念如始终没有转头,居南一的声音,她听了那么多年自然不会听错。 “小姐——”赶过来的云娘紧张地看着自个郡主,撞着了没有,那人也真是的,不长眼睛吗?怎么不知道往旁边让一让。 本没有注意的居南一却突然愣住,看了一眼跟着云娘走来的拂冬、念夏。 居南一立刻转头去看差点撞了自己的女子。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64章 猜测 郑念如已经走了过去,依稀听到后面三人并未走,而是谈论着河道之事。 “怎么了?”南门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他拉得及时,受惊也是正常的。 郑念如突然看向南门宇,她怎么了,她能怎么了?就是见了一眼居南一,她反应这么明显么?她根本连看都没看,能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坐坐。”郑念如拍了拍一旁的花坛边,现在她与居南一就是根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往后也别想挤到一座独木桥上去。 “小姐,没事。”急匆匆赶来的云娘将郑念如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 “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郑念如的声音柔柔弱弱地传出来,像受了惊吓的猫一般。 居南一皱眉,刚才并没有撞上,依稀那香味却似曾相识,不是扑面而来,甚至在靠近的一瞬间你感觉不到那香味,只是慢慢地袭来,从无根出生长起来,清冽绵长。 “看什么?”居南一又听到那少年的声音,少年面生,居南一并不记得哪一家的世家子弟是这样的面孔,却不可否认的不错,长得不错,虽然还带着青涩。 “看你呀。”郑念如甜甜的一笑,软糯甜美的声音穿过河岸的清风,听到的人心都跟着飞扬起来。 少年听见了,耳尖微红,有些局促地,又被出其不意的甜撞进了胸腔,同样看着郑念如,下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是端王为朝仁郡主找的?不是世家子弟,也没有显赫身份。 端王以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唯一子嗣后半生的平安,也可以理解。 “我送你回去。”南门宇开口,天色的确不早了,太阳下了山,路就没那么好走。 “好。”郑念如很乖巧的声音,总让人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南门宇不敢伸手却又鼓着勇气,手不经意间碰到郑念如的手背,软柔不可思议地触感,少年脑袋里一片空白,慌促地抓住了那柔软的手。 郑念如配合地低下头,娇羞如同三月里的桃花,鲜嫩无比。 “居大人——” “居大人——”伍大人有些疑惑地朝着居南一发呆的方向望过去,遇到熟人了? 居南一已经回过头,神色平静看不出一丝的波澜。 “伍大人、曾大人,下官想起还有些公事,今日勘察也已经结束了,不如……” “好好,居大人,您公务繁忙,不必如此拘礼。” “告辞——”居南一步伐稳健,甚至回头都没有回一眼。 …… 苍耳焦急地在启顺楼外转着圈,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启顺楼,也不能算是空无一人,门口的小太监总是一句话。 “郡主出去玩了,我们这些奴才也不知道郡主去了哪里,应该就在花园子里。”太监们口径出奇的一致,态度不亲和也不傲慢,默默地扫地洒水。 苍耳等得越来越焦急,又怕自己去找了,又错开了回来的朝仁郡主。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苍耳一咬牙,还是转身回去了。 栖吾殿内一片漆黑,除了两个看门的小太监,眼看着苍耳回来,立刻求救般的眼神看着苍耳。 何盛公公不在,这栖吾殿真跟死的一样了,今天已经死了两个太监。 一群宫女们此刻还跪在殿里,连灯都不让点一个。 苍耳不敢进去,可是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殿下,好歹让太医请了脉去。”苍耳进来的悄无声息,看太医也一并跪在地上,若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又是死几个人的事情了。 郑皓元一听到苍耳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脸上的希翼从看到苍耳身后空无一人开始慢慢地枯萎,跟着阴沉狠毒起来。 “没用的家伙,还没找到人?” 苍耳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奴才已经给启顺楼的太监留了口信,等郡主一回来,就过来通知奴才,奴才再去请,奴才给了守门奴才不少的银钱,他一定会来的。” 郑皓元阴郁的气息慢慢地延展着,因为得不到发泄而凝聚在半空中,地上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奴才们,胆小的已经开始颤抖。 郑皓元转过头去,一把拉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趴着的身子不时地传来钝痛,一阵一阵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他的骨头,还挖他的心,不然,他的心怎么这么难受。 苍耳久久不见自个殿下的声音,颤抖地抬起头,见郑皓元又蒙着头。 “殿下,是奴才该死,若是今日郡主不来,奴才明日天不亮就去,等在启顺楼的院子口,一定能见着郡主娘娘。”苍耳很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郑皓元没有开口,这事怪不得苍耳,苍耳去了三次也没见堂姐,说不定堂姐又躲在哪里看风景,谁也找不到。 “殿下,还是先让御医瞧瞧。明日郡主来了,殿下也有精力与郡主一起玩。”苍耳小心翼翼地说道,何盛能留下苍耳,自然也知道苍耳的本事,会察言观色,而且很没有是非感,最可靠的是忠心。 郑皓元果然转过头,觉得苍耳说的有些道理,万一明日堂姐来了,他又疼得紧,自然就玩不成了。 太医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请脉,熬药送汤,殿内的灯终于亮了起来,忙忙碌碌地宫人终于又多活了一天。 郑皓元缩被折腾完,后背到屁股根上的伤火辣辣的疼,这种疼麻木着,跟着少年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堂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可是就算知道了呢? 母妃没有来看自己,一次也没有。 郑皓元扣着锦被上刺眼地团龙刺绣,刺眼的金绣纱帐,一切都那么的刺眼,嘲笑着他的多余,他不值得怜惜。 文贵妃焦头烂额着,一遍又一遍的清查,整个步寿宫,不,几乎整个皇宫都要翻一遍,就连禁林御的侍卫也出动了,那银河法师自从回到皇宫之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文贵妃颤抖着,挥退了前来禀报郑皓元病情的太医,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骨头,皇后娘娘这样做,应该不是针对她了。 只是,银河法师怎么能失踪。 他是如今唯一知这件事的外人,何盛是自己人,或许还能让文贵妃放心,但银河法师不同,身份微妙,她不敢得罪又惧怕。 “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康宁公公替自个娘娘分忧,那药是十足十的量,那银河法师就算是逃了也活不长。 文贵妃沉默着,可是不找到银河法师,她始终不放心。 第65章 争长短 郑淙元目光落在进来的其羽身上,其羽端着药碗恭敬地上前。 郑淙元就这样看着,不开口相问,就已经让其羽倍感压力,不敢看自个主子。 郡主他没能请来,一连两天,他竟都没有见到郡主,或许第一次他还有些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守门太监说郡主出去了,并不在的时候,他便当真的不在。 可是第二次他再问的时候,得到同样的答案,其羽一是审视了自己的态度,其羽敢发誓,他绝对真心实意,神情恭敬也足够客气。 其羽问了他们的人,郡主真不在,也不在郑皓元那里,是真的出去了。其羽等到了傍晚,这才等到了回来的郑念如,跟着的南门宇他自然认识,郡主救了这小子的命,这就成了这小子能光明正大进出启顺楼的理由? 简直荒唐可笑。 其羽却不敢说出来,殿下身体刚好,在重伤昏迷之中喊着郡主的名字,其羽就已经知道,在殿下心里,郡主的身份比他们想象的都重。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其羽,觉得除了殿下的命是头等大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郡主的事情接受起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只是…… 郑淙元没有喝药,其羽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也不用猜,只是回来的只有其羽一个人,出乎他的意外。 其令也很心虚,虽然殿下没有开口,作为手下的哪里不知道自个殿下的心思,眼巴巴地望着屋外,不是等着郡主又是谁。 其令以为,以那一晚郡主那样的举动,又怎么会接连两天都不来,是什么事不方便么? 其羽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 其羽不想说,但是不甘心,如今他们想郡主来,谁知郡主却不来了,先是郑皓元,如今又是那什么南门国质子。 只是,那南门国质子怎么会在宫内? 其羽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抬头就看自个殿下。 “殿下,属下今日看到一人。” 其令恨不得拎着其竹的领子甩一甩,把其竹脑子的水给甩出来,殿下问你怎么郡主不来,你好歹说个理由,说你看什么人?有意思吗? 郑淙元看向其羽,没有开口,目光沉了下来,纵然是病弱在床,威压也一瞬间出去,其羽慌地跪了下来。 “殿下,属下今日见到了那南门国质子。”其羽不敢隐瞒了,生怕自己隐瞒,让那两人暗渡陈仓,到时候,岂不是来不及了。 郑淙元眉头皱了皱,瞬间明白了其羽的意思。 “在启顺楼?”郑淙元冷冷地开口,所以这就是她不来的理由。 “并没有,郡主今日在花园里玩,回来的时候,那南门国质子一并在,直送到宫门口就从宫墙角出去了。”其羽跟了好一段时间,亲眼见着南门宇回去的。 所以,要不要把那通道给堵死了,后者干脆快刀斩乱麻,只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谁知道是怎么死的。 郑淙元没有说话,南门国质子,郑念如救了南门宇,是因为他是南门国人? 也不无可能,端王从来没有隐瞒过她的身世,也并没有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所以,南门国对于郑念如来说,总有比其他东西更有吸引力。那么,救一个南门国质子是她会做的事情,所以一来二去,救命之恩,又是年岁相当,还有着南门国这个共同的话题。 屋内的空气越来越冷,其令、其羽大气不敢出。其令也不敢怪其羽此刻说这些,总有发现的那一天,郡主不来,已经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事实,时间越久积累的问题就会越大。 “殿下,不如去探探底?”其令开口,干脆直接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殿下还有伤在身。 郑淙元心里冷笑。 杀了?他需要杀了他来彰显自己的不快? 难道这三年她每每缠着,那么多的好话哄着的人,已经沦落到要与这样一个人争长短? …… 杏雨不情不愿地走进柴房,看了一眼窝在棉被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这小子醒了,扫洒的太监已经来禀报了,这小子一醒着,就睁着眼睛,也不说话,吃喝也极少。 “喂,我说你还是赶紧走。”杏雨戳了戳床上的人。 那人也不动,任由杏雨戳着。 “喂,你聋了?你不能呆在这里,文贵妃到处找你,你躲在这里,万一被找到了,拖累的可是我们主子。”杏雨蹲下身,盯着这小子。 良久,还是一片寂静,杏雨挑挑眉,怎么听不懂人话? “你起来,今日怎么都要把你弄出去。”杏雨说着就去拉少年,竟意外地发现,少年很配合,甚至半点反抗都没有。 杏雨一把就拉起了少年,跟着就看到少年空洞到无神的目光,带着好奇地看着杏雨,似乎不认识杏雨一般。 杏雨一愣,这情况有些让她搞不懂了。 “你是谁?”跟着少年弱弱的声音飘出这三个字来,杏雨皱着眉看着少年,是哦,这银河法师的确不认识她们呦。 可是,又不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很强烈,杏雨又看了银河法师一眼,是不对,在洞内的少年虽然昏迷,但是倔强、凶狠,连昏迷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而现在的男子却是无害的,无害的就像是一只绵羊,所有的命门敞开着,任由杏雨去揉捏一样。 “你呆了?”杏雨想了想,抛出一个答案来,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有些慌,不呆,怎么会吃也不吃,走也不走。 原本领了命令要将银河法师赶走的杏雨,这时候没了主意,索性直接将少年扛了起来,走了出去。 杏雨扑通一声将肩膀上的人扔了下来。 正在绣扇面的云娘吓了一跳,站起身就要开口数落杏雨。 郑念如已经看见了地上的银河。 “郡主,这小子有些不对劲。”杏雨也不废话,指着地上的银河开口。 而银河此刻也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珠子,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待看到郑念如的那一刻,突然缩了缩,跟着又有些讨好地,就像是一个到了陌生地方的孩童,惧怕却又不敢造次的神情。 郑念如挑挑眉。 “你是谁?” 银河法师仓皇地摇摇头,他醒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他就在这里,这里是他的么? 第66章 河鲜斋 银河的回答顿时让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念如疑惑地看了一眼杏雨,得到杏雨肯定的点头后,又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按道理,当初要是在山洞里,银河法师醒了,应该很容易找出她们来。所以,应该很有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银河又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那茫然失措的目光被眼前少女的明艳染得几乎失神,可就算是他想努力地认出眼前的女子来,可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一个熟悉的记忆。 郑念如松了口气,不认识好,不认识最好。立刻给了杏雨一个眼神,还等什么,这个时候不扔出去,什么时候扔出去。 杏雨就要去扛这小子。 云娘却突然站出来拦了。 “郡主,我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出去被人抓了,万一说出来……”云娘担心地说道,那文贵妃本来就跟他们不对付,如果借此想要对付她们怎么办。 郑念如一想也对,原本将这小子扔在拆房里自身自灭,哪里知道这小子竟然失忆了。 “你是谁?”银河执意地问着,呆呆地看着郑念如,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女子给他一种十分亲密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和他十分的亲密,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郑念如站起身,胆大地将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转身看了一遍,那半松散的衣衫露出的脖子与半截后背上,密密麻麻的黑痣确认无疑这就是当初他们见到的银河法师。 “郡主,怎么突然就失忆了呢?”云娘有些担心地开口。“文贵妃那边这两天搜查地越来越紧……” “杏雨,明日一早我们就将人送出去。” “我不走——”少年突然开口,语气倔强,为什么要走,他好像就应该在这里。 所有人一愣,郑念如也有些懵。 云娘上前一步。 “你不走?你知不知道,这宫里能留下的男人都是太监,你要留下来,只有先做了太监。”云娘说道,做了一个刀割的动作。 少年茫然似懂非懂,不过也看出来了,她们不想他呆在这里。 这个认知让他很失落,可是他什么都记不得,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服她们留下他? 郑念如上前一步。 “我是为你好,才想着送你走,在这里有人要害你,大约你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他们所害。” “去哪里?你去不去?”少年依旧茫然地看着郑念如,少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依赖的感觉,好像这里的人都看她的眼色行事。 “我也去,那也是我的地方。”少年不言语,但也没有反对,是不是他听话,她们就不会不要他? 第二日天色微亮,郑念如带着云娘几人行动迅速地出了宫,南门宇也只是看了一眼突然多出来的银河,问都没有问。 人是他看着杏雨背回来的,这小子在柴房里半死不活,看样子也活不长,所以才没有动手。 却不想,这小子竟然醒了。 南门宇安排的马车依旧停在宫外巷子里。 “你派个稳妥的人好生看着他,不惹事就成。”郑念如想想还是吩咐道,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没有拿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处理这么个人。 郑沐元的起死回生并没有成功,郑念如也并不全认为是自己才导致的,也许就算是她不出现,也不见得会成功。可是十年后的银河法师呢? 郑念如也觉得悬,不然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好。”南门宇答的很认真,但心不在焉,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瞧着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堂堂一个男子装着可怜给谁看。 “你也留下吗?”银河忍不住又问道,他不想走,却又不敢拂了她的意思。可为什么都听她的?银河很快给自己找了一个十分合理的理由,看,这里所有人都听她的,连这个能杀人的少年也听她的。 “我会常常来看你,你这里出了问题,需要好好休息,说不定过几日就什么都记起来了。”要是记起来了,就早走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郑念如指了指银河的脑子,说的很认真, 南门宇回头看了一眼银河,失忆了? “我能跟着你吗?”他不想一个人留下。 “不能,你留下就会有人害你,害我。” 银河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南门宇冷哼一声,从这小子一出现,他就觉得这小子一定不是个善茬。 “交给我,你放心。” 那少年又要去拽郑念如的袖子,南门宇突然扬起鞭子,发狠地抽在马背上,顿时马一个加速,成功地阻断了少年伸向郑念如的手。 “我们要再快些,等街上人多了,就会堵了。” “为什么会堵?”杏雨立刻疑惑地问道。 很快,杏雨就知道了,南门宇说的是真的。他们到了客栈,街上已经来来往往不少的人。 南门宇将人带了进去,凶狠的目光让银河不敢再缠着郑念如。 “你藏着这么一个人,始终会有麻烦。”南门宇很快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这少年是谁,但能在宫中就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也不算什么麻烦,丢这里就行,他想起来了,自然不会留在这里,不必管他。”郑念如说着已经转身,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是街上人来人往更吸引她。郑念如想吃了河鲜斋的黄鱼面就回宫。 “今日是集会,是南郑国祭拜花神的日子,街上会很热闹。” “走。”郑念如知道,祭拜花神是南郑国民间的大事,她也曾经溜出来过,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世界,记忆深刻。 河鲜斋的黄鱼面是远近闻名的,勾着郑念如十几年的记忆,甚至在上一世,她在皇宫里,也几次想念过这黄鱼面的鲜来。 而现在的河鲜斋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日头里,大堂内的小厮们跑得飞快,就算是河鲜斋的黄鱼面此时已经卖到了一两银子一碗,也挡不住想吃的人。 郑念如要了一间包间,踏着大堂中央的木质台阶朝着二楼走去,杏雨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小姐,好香啊。”杏雨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食物想起,就已经馋了。 “就知道吃。”云娘瞪了杏雨一眼,“你看看你那腰身,再吃……” 云娘突然住了口,嘈闹的大堂也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还摇着手中扇子的富家子弟们手中扇子保持着怪异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云娘也呆呆的,愣愣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郑念如被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几分,转过头去,很显然,这突然间诡异的安静,正是因为大门口出现的这一大群人。 如果说,前一世的郑念如当上了太后之后,过的是纸醉金迷、奢华无度的日子,那么郑念如没当上太后之前,这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日子与她有一拼的,就是此刻出现在河鲜斋大门的这一位。 南郑国长公主,郑淙元的胞姐,萧皇后的长女郑天心。 第67章 长公主 长公主郑天心的美遗传了萧皇后的端庄与高贵,那一双眼睛像极了郑淙元,一身比雪还白的肌肤,丰腴的身材就是一朵行走的华贵牡丹。就单单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眼睛,但凡第一眼见到长公主的男人,都很难克制住自己的目光。 只是第二眼,尤其是知道了这位公主的事迹后,一定会飞快地低下头,匆匆地离开。就像此刻一样,认出了长公主的人,已经加快的步伐,进包厢的进包厢,没吃完的也不打算吃了,走正门,哦,不,赶紧从后门溜了。 这诡异的气氛让其他不认识的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郑念如回过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朝着二楼走去。 云娘、杏雨莫名其妙地跟上了去。 “让开,快让开——”侍卫嚣张地赶着人,大堂里的客人顿时又少了一大半,河鲜斋的老板只能陪着笑脸,欲哭无泪地跑前跑后。 郑念如记得,这个长公主在没有嫁人之前,都被萧皇后关在宫里,就算是皇家的大宴,也轻易不让出来见人的。 等长公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才在大典之上露了脸,顿时间求娶的王族贵公子无数,可萧皇后却都不愿意,只说要看长公主自己的意思,到最后,招了一个十足窝囊没有任何背景的新科进士。 只是,出现在河鲜斋的长公主,除了一众奴才之外,身边跟着的自然不是那新科进士的驸马爷,而是一位面容英俊,玉树临风的帅公子,长公主的一双如桃花般亮丽的眸子完完全全就在男子身上。 郑念如看也不看,直接进了包厢。 “吃完去逛逛吗?” “不去了,回去。”郑念如直接回道。 从河鲜斋出来,郑念如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南门宇明显地感觉到对方不想说话,很不高兴的样子。 只是今天,自己哪里惹了她? 因为自己在那个陌生男人的事情上没上心?只是南门宇觉得,郑念如本身也并不上心,就像是甩掉麻烦一般。可不是如此,那又是为什么呢。 南门宇不想猜,猜来猜去,总是回到自己的身上。她看出如今的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后悔了,一开始的新鲜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挑剔与审视。 是啊,她是端王之女,就算是再不济,也会有很多的选择,而且不管哪一种选择,都会比自己好。 南门宇同样将人送到了启顺楼外的那个荒废偏僻的园子处,他想进去,也相信念如不会拦着他,可是,那到底是她的闺房,光明正大的进去和郑皓元又有什么区别,而郑皓元到底与她有着血缘关系。 自己就更名不正言不顺。 “我还有些银两,你可以再买两个店铺,具体做什么,也不拘,也不必急着赚钱。”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赶紧在身上掏金子。 “公子,辛苦你了。”云娘不是身在深闺里的奴才,对于郑念如买店铺的事情她极力赞同,有这样一个店铺,就等于有了依靠,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云娘暗中极力撮合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 南门宇看着郑念如,并没有接银子。 “我想与你说几句话。”他是不是该告诉一些什么,增加自己的筹码?至少在她眼里,他不至于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质子,连母族都已经没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虽然不愿,到底将杏雨带走了,拂冬不想走,但看郡主的意思,似乎是让她走。 空气中沉默的气息延续着,郑念如终于意识到南门宇不对劲。是了,她沉浸在前一世的感叹中,以至于一看到那长公主,恍然间意识到,长公主后来的下场对她来说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教训。 只是,上一辈子她没有意识到,至于如今突然被那样鲜活的长公主闯入,记忆的沉浮让她很不安。 “你不高兴?”南门宇开口了,且是见郑念如没有开口的意思。 郑念如闻言,突然一笑,仿佛一瞬间绽开的昙花,灿如舜华,扫走了所有的阴霾,乌云密布后的太阳一下子照满了大地,扯开了少年心中的乌纱帘。 “只是春日里突然有些伤感而已。”郑念如微笑着,“不过想到你就开心了。” 郑念如主动上前一步,少年心提到了胸口,一种局促不安,又有一种迫不及待交缠着。 “念如。”少年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不想表现的太冲动让对方小瞧了,更因为,他想现在的这一切都变成无比真实的,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以后的人生里。 郑念如再走近一步,少年的气息清冽甘甜,犹如青草葳蕤的草地,带着清晨露珠的舒爽,郑念如想靠近,单纯的想靠近,在多少她求而不得、又无法释怀的日子里,她靠着南门宇,从瘦弱的肩膀到那肩膀慢慢地坚硬瓷实。 南门宇先一步抓住郑念如的双手,眼底的慌乱迅速被压下,心里笑着自己的敏感与猜忌,简直像极了深闺里的怨妇一般。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南门宇说着,那些事情又何必告诉她,只要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变成现实,她终有一天会看到。 郑念如一愣,失望?继而想起那些金子来,点了点头。 南门宇不舍地,却又坚定地放下郑念如的手,像履行着庄严承诺的仪式一般,消散了郑念如想进一步的念头。 “我先走了,你若有事,不必亲自来找我,可以在那里留下个记号,我看到就来找你。” 郑念如点点头,南门宇转身就走,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郑念如也不想春露深重中多呆,转身进了启顺楼。 而春深露重的树丛之下,郑皓元呆呆的,仿佛春日里刚从土里冒出的那一刻春笋,僵硬呆滞,无法应对泥土之外的一切。 跟着的苍耳恨不得缩成一棵树,不,直接长成一棵树算了。他看到了什么,久居深宫之中的郡主与一外男私会,且举止……举止…… 再联想起自己几日三番五次地前来,郡主都不在,苍耳不敢再想了,今日早上怎么就应了殿下要亲自来。 郑皓元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那浑身的疼痛早已经感觉不到一样,他觉得如今再打几十鞭他也不会感觉到,他恨不得再被抽几十鞭,那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打在他身上,敲断他浑身的每一个骨头,碾碎他的皮肉,碾成肉泥,挫骨扬灰。 他也不要看到这一幕,他不要…… 一口鲜血慢慢地留下,殷红刺眼,苍耳浑身一哆嗦,就看到四殿下紧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同样被献血染红。 “殿下……”苍耳不要命地开口。 “回去——”留下来做什么,进去对峙?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跟她什么关系! 第68章 改变 荆二叔焦急地等着,几波人在皇宫南门前的街道口等着,就是没见世子的消息。 世子怎么能走,一大早来了一趟客栈,直接就走了。 “找着了没有,找着了吗?”荆二叔拉着回来的小厮焦急地问着。 “二叔,全找了,三河也没见着世子。”小厮看上去十一二岁,因常年的难民一样的生活看上去更小一些,如今换上了客栈里小厮的服侍,倒也看出模样清秀来。 另外两个忙着擦桌子、跑腿的小厮朝着荆二叔看了一眼,却没有敢靠过来。 “荆渠——”荆二叔一听到后院传来的叫声,只得扔下小厮,就往后院去。 小厮四安耸耸肩,继续客栈里的营生,南门国的那段日子早已经成了回忆,而四安对南门国的记忆就更少了,如今吃饱穿暖的生活几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兴乐、兴成互相看了一眼,两兄弟比刚刚来时已经胆大了不少。 “思安兄弟,这是怎么了?”虽然那荆二叔很凶,当初将他们一家子绑了来,却没有伤害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住所,有吃有喝,倒真的和说的那样。 “没有什么,就是有些事找我们少爷。”四安泄气地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见荆二叔那么最着急的模样,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还没找到?”内院里,老者顾不得伤病在身,从床上撑了起来,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打在地面上,砖面裂了几道,荆二叔有些心疼,这多好的砖面啊。 “您老别急,世子说不定真有急事。”世子平日里做事十分稳重,从来就没有让他们担心过。 “你,你看看你们,什么事都让他操心。”可再有重要的事,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今日的事情更加重要,不是早就说好的么? 今日一早,本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到了时辰出发,世子却突然不见了,他们都等了大半天,依旧不见世子的影子。 “少爷——” “少爷——” 就在这是,门外传来欣喜地声音,南门宇身边跟着几个小厮快步走进内院。 “都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荆二叔立刻去吆喝那些小兔崽子们,小厮们立刻一哄而散。 “师傅——”南门宇没有半句废话,恭敬地拜了屋内老者,“现在就出发么?” 荆棘公,荆门一族如今的实际掌权者,在经历了荆族灭族,与剩下的荆渠、荆贺带着荆门的几个后辈一路从南门国逃到南郑国,几经波折才找到了南门宇。 荆棘公一向对自己这个徒弟很满意,有毅力、能吃苦,就算是他用的药量比历来的要多了两倍,那承受的痛苦必然也成倍的增加,可南门宇从来哼都不哼一声。 尤其是,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南门宇的决心比以前更大了。 荆棘公到底没说什么,世子应该知道现在时刻的重要性,这两年来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突然出去。 “东西我已经备齐全了,世子、族长我们现在就出发,天黑之前还能赶到,要再带两个稳妥的人么?”荆二叔赶紧说道,生怕族长会骂世子。 荆棘公挥了挥手,算了,关键时刻,不宜再生事端。 一辆马车飞快地停在客栈门口,马车就是寻常的青棚马车,马车上赶马的小厮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同。 “你可想清楚了,这件事情没有回头路。”荆棘公声音沉稳,药物霸道有着十足的危险,但南门族的勇士都是这样过来的,作为南门国世子,这是必须要过的一关。 “师傅不必担心,徒儿定会全力以赴。”南门宇没有犹豫,师傅千辛万苦从南门国过来,为的就是这一天,他身为南门国的世子,身背这母后一族的血海深仇,只有拼劲全力一试。 荆棘公欣慰地点点头,若是成功,他就有脸去见王后娘娘了。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虽然你不比其他南门国皇家子嗣,从小就有准备。但是,为师在这些日子给你泡的药浴效用强劲,你吸收的很好,自然不用担心。” 南门宇点了点头,他是南门皇族的子嗣,这些都是应该的,况且,也只有他的身份被承认那一天,他才能真正的站到端王面前,光明正大地求娶郑念如。 …… 苍耳没想到朝仁郡主会亲自来,颤抖地双腿差点没吓瘫在地。 “见到我们这么兴奋?连话都不会说了?”雪柳拍着苍耳的肩膀。 郑念如穿着寻常宫女的服侍已经绕开苍耳朝着殿内走去。 “殿下,郡,郡主和——”苍耳连忙转身要去禀报,雪柳一把拉住了苍耳。 “公公可是要好好孝敬我哦。”雪柳坏坏地笑着,苍耳求到她跟前,说四殿下想见郡主,四殿下受伤了,十分想念郡主,她可是把事情办到位了,直接把郡主哄着骗着来了。 苍耳想点头顿时又不敢点头。 “多谢,多谢姐姐——”现在撤回来不来得及?现在说出来还来不来得及? 苍耳挣扎着要去拦人,殿下从回来到现在,就把自己关在殿内,一地摔碎了的东西,他也不敢进去收拾。 “吱呀——”郑念如推开大殿沉重的大门,一个瓷器在她面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碎片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迸出。 “哎呀——”拂冬立刻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好在那瓷器并不大,几个碎片砸在了拂冬的腿上。 “四殿下,你干什么?”拂冬转头语气很不好,往日里四殿下在启顺楼可是做小伏低惯了的。 郑皓元一愣,阴鸷的眸子一瞬间懵住,看着跟着阳光一起透进来的郑念如,委屈、伤心一股脑涌到了眼睛里。 “扶恭,这是怎么了?”郑念如看着一地的碎片,苍耳忙不迭收拾碎片,趴在地上用衣袖扫出一条道路来。 “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因为殿下私自去行宫的事,责罚了殿下。”苍耳一边扫着一边说。 郑念如听雪柳说了,朝着郑皓元招了招手,的确是因为地上的碎渣子太多,她怕弄伤了脚。 郑皓元愣着,不敢相信眼前的郑念如是在朝他招手,想拒绝可又舍不得。 郑皓元向前垮一步,苍耳立刻慌了,赶紧去扫自个殿下脚下的碎渣子。 “堂姐——”郑皓元的声音带着委屈,又有些埋怨。 “伤的怎么样?是我不好,竟不知道你受伤了。”郑念如说着,拉着郑皓元,想看背上的伤,郑皓元微微抗拒却又舍不得拒绝。 郑念如刚拉开少年的衣襟,就看到染了血的白色单衣。 “你的奴才怎么照顾你的,伤口都裂开了。”郑念如立刻拉着郑皓元朝着床榻走去。 “太医呢?文贵妃难道不管?你们这些奴才简直该死。”郑念如一边骂着,一边让苍耳去帮他主子脱外衣,雪柳已经找来了膏药,念夏去寻热水。 郑皓元看着这一切,心里更委屈,可是委屈里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应该不理她的,应该直接将她推出去,质问她为什么还要和…… “堂姐,你真好。”郑皓元声音闷在枕头的缝隙里,任由这忙忙碌碌的摆弄着他的身子,而且这忙碌的中心是他,不是别人。 第69章 亲自来 “傻子,我怎么说也是你堂姐。”郑念如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说的有些酸楚。 或许,郑皓元以后的性格和这些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文贵妃的专横霸道,过于严厉,而郑皓元心思敏感,喜欢依赖人,所以慢慢地才会变成后来那个荒唐嗜血的性格。 “扶恭,这些伤在你身上,疼的又不是别人,你不好好的休息,疼的还是自己,傻不傻?”郑念如说着,伤药触碰到伤口,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因疼痛而紧绷的肌肤。 郑念如低下头,轻轻地吹着,一阵清凉让郑皓元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紧绷的肌肤仿佛一瞬间被吹拂,少年埋着头,只想着他为什么不是后背上那一块肌肤,那一块十分幸运的肌肤。 可又想到,那是他的背,他的伤口,一瞬间,那温暖的感觉从心尖荡漾了全身,又红了脸颊,埋在枕头上不敢看。 “郡主,我来。”拂冬要帮忙,郡主这样弯着腰多累。 郑念如点点头,少年着急地抬头,威胁地去看苍耳。 苍耳浑身一哆嗦,可又不敢不开口。 “拂冬姐姐,您能帮我去催催汤药吗?” 拂冬抬头,看着瘦弱可怜的苍耳,心里同情心又多了一分。跟着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子,而且性格还暴躁,何盛又病着,苍耳实在可怜。 “好,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拂冬说着,拿了地上换下的衣服准备扔给宫人,苍耳连忙感恩戴德地抢着抱过去,带着拂冬往外走。 郑皓元又将头埋在了枕头里,郑念如继续上药,郑念如的动作并不快,甚至还带着没习惯伺候人的笨拙,但少年始终没有哼出一声。 苍耳的确很聪明,很快又拿出了几个稀奇的玩意,吸引了郑念如在大殿里又玩了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郑念如这才回去,拂冬、雪柳手中还抱着几个稀奇的玩意。 “郡主,四殿下也真是可怜,受了伤竟然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雪柳跨进启顺楼的大门,苍耳小公公的确会来事,私下里给雪柳的好处也当真是舍得,雪柳摸了摸手上一串七彩碧玺的珠串子,心里欢喜,嘴上也抹了蜜一般。 郑念如的步子却停了停,眼前的启顺楼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郑念如再走两步,终于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云娘心虚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一旁其金、其羽站的笔直,目光直视前方,就像要把他们自个站成两根看门柱子。 “其金、其羽你们怎么来了?”雪柳笑嘻嘻地地上前,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刻闭了嘴。 其羽扫了一眼雪柳,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郑念如见此,大约也猜出了屋里是谁,况且又不是第一次来,真是来的不凑巧,她不在而已。 郑念如跨进自己的外殿,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郑淙元,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去,跪在地上的念夏瑟瑟发抖,求救地看向走进来的郑念如。 “念夏,我累了,先伺候我洗浴。”郑念如说着,念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郑淙元一眼,这才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太子哥哥怎么来了?”不是受伤了么?这么快就能走了?那日重伤的模样竟一点不显。 郑淙元看着她,似乎想从郑念如的神色里、眸子里看出一点心虚来,只是,面前的少女神色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怎么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去哪了?”郑淙元静静地开口,他就算再沉不住气,也不可能比郑念如沉不住。 “去看扶恭了,扶恭身边的苍耳公公来了几次,说扶恭没人照顾……”郑念如心情不错地上前,她乐于解释,甚至觉得,前一世里她总是追着他,让自己都快奔溃。 如今反过来,郑念如觉得心情不错。 “郑皓元宫里的都是死人么?什么时候需要你去,你会看病还是你会照顾人?”郑淙元声音冷沉,侯在外面的云娘胆战心惊,这是怎么了? 郑念如微微一愣,郑淙元很少发火,这样严厉语气的时候也很少,就算是她做下的那些荒唐悖逆的事情,也不曾有过。 “郑淙元,这是我的事情。”郑念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在后来的日子里,她哪里受过气,居南一不会气她,也气不到她。 其令从启顺楼的小厨房出来,正要进去就听到郑念如这一句话,刚要跨进去。 “哐当当——”一连串瓷器、木器掉落在地的声音,让外面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云娘一咬牙就要往里冲,却被其令一把拎着了后衣领,拽了回来。 “你放手。”郑念如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云娘焦急,郡主这是不高兴了。 “云嬷嬷,你想让我们殿下火再大一点,你就往里冲。”其令不客气地说道。 “你放手。”郑念如要挣脱开被郑淙元突然抓住的手腕,挣脱不开,哗啦啦,又将一旁桌上的器皿直接扫在了地上。郑淙元依旧不放手,郑念如一口咬在对方的手臂上,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男子哼也不哼一声。 郑念如累了,喘着气看着郑淙元,这是何必呢,这一世里进水不犯河水,互相给个活路,有那么难么? “郑皓元因为郑沐元的死很难受,又被打了,跟着的公公又病重,只剩下几个不经事的小太监,我只是去瞧瞧。”郑念如恢复了一丝耐心,语气也轻了下来,能好好沟通的问题,何必搞成这样,“况且,还有些心里的毛病……” 郑淙元沉默着,所以,他病着你去照顾,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病人? 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南门国的质子,什么猫儿狗儿的人如今都能入了你的眼? 他不记得郑念如有如此的好心。 “那南门国的质子呢?也是病了?伤了?”郑淙元根本不想提,这个名字根本就不配从他嘴里说出来。 郑念如愣愣的,心里恍惚的一阵心虚,想要开口却发现什么也解释不了。 靠,她心虚什么!她应该心虚么?是她不想有什么么?分明是你郑淙元,一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犟种,一辈子都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到死都是他的家国天下,他的礼义廉耻。 所以,她心虚什么,不缠着他,他不应该高兴才是。 第70章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 “你跟踪我?”郑念如气嘟嘟地开口。 “需要跟踪么?那样的人出现在后宫里,身上的臭味早就让几百里的狗都能闻到,你是不是以为做的很隐秘,旁人不知道才好。”郑淙元冷冷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郑念如突然从男子的话中品出一丝情绪来,还带着酸味,一种凄凉和哭笑不得在心里不断的重复着。 郑念如觉得,觉得上一辈子的那一腔深情突然有些搞笑。 “我什么意思?你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带脑子,是不是装两声可怜你都要去救?你想过合适不合适,况且他们都是什么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郑淙元拉回一丝丝的理智,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键,做事也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 屋外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又怎样!”郑念如索性不挣脱了,她不考虑后果,“郑淙元,他们是男的,所以你觉得不合适?”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合适,什么不合适,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郑念如转过身,目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又算什么,她曾经那么努力的要靠近,你不肯;如今她想放手了,你也不肯。 郑念如再靠近一步,她与郑淙元之间只剩下微风拂撩的距离,郑念如的呼吸无限的放大着。郑淙元呼吸一滞,本能地意识让他想要放开手,郑念如更快,缠上了上去,不依不饶地缠上去。 “这样合不合适?”郑念如红透胭脂的唇,带着糯而不可思议的柔软贴了上去,三分挑衅又带着两辈子的委屈纠缠着,自由着的另一只手伸向郑淙元的衣襟里。 郑淙元的头脑一片昏沉,整个胸腔都被带出一片火来,瞬间疼痛让他闷哼一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郑念如胡作非为的手。 “你干什么?”郑淙元沙哑的声音,力道不够,严厉更不够,隐藏慌乱是他能维持的最后一丝尊严。 “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郑念如被抓着双手,矮一截的她瞬间够不到了那唇的高度,又没了突然袭击的先机,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靠近着,在颈脖间、胸膛上胡乱的迷乱着…… “念如,你冷静些。”郑淙元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苍白的脸色,还未恢复的身子已经耗尽了力气。 “冷静,我不想冷静,也不想后果,我只要现在。”郑念如赌气地说着,你就是个懦夫,没有那个勇气。 郑念如闭上眼,慢慢地温柔地抱上那熟悉的腰身,轻柔的就像是春日里拂面的微风。有些可笑的笑着自己,不敢了吗?前一世的不管不顾,恨不得直接就强了的疯狂也气弱了? 所以,郑淙元你是个大混蛋。 郑念如你自己也是个大混蛋。 “太子哥哥,我想你,可是,又不敢去看你。”郑念如的声音从胸前传来,闷闷的,他还生着病,跟他计较什么,想再弄死他? 郑念如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戳进郑淙元里的心里。 “对不起。”所以她生气了,因为皇后的到来,狼狈地逃回来。郑淙元缓缓地伸手,拍了拍胸前少女的背,试图安慰些什么,只是心中更痛,心里的气被胸前的人瓦解殆尽。 他…… 他……哎…… “我说过,太子府你想来就来,不必顾及任何人。”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室内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屋外的人慢慢地升起了期待。 门终于开了,云娘见还手脚齐全的郑淙元立刻松了一口气,立刻进去看自个郡主。 其令、其竹四人不敢探究,默默地跟着自个殿下离开了。 床榻上的郑念如,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云娘看着,小心翼翼地放下纱幔,蹑手蹑脚地掖了被角,这才退了下去。 …… 位于郑都城里的兴元道是仅次于平安长街最为繁华的街道,南门宇买下的两个铺子就在兴元道的繁华所在。 客栈的生意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一众小厮们殷勤地擦桌子扫地,吆喝着端菜送茶水,越来越有模有样。 兴乐、兴成两个小伙子,也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慢慢地觉得干出了一丝成就感出来。听掌柜的说,少爷又准备买几个铺子,掌柜的已经先相看了几处,只等着少爷回来定夺。 那兴乐原本是心思活络之人,对于他们为何在这里,他也渐渐地从思安小兄弟的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思安说:是他们有福气,不知被哪位贵人在回城的途中遇着了,见着可怜,这才让他们少爷安顿了他们一家。 兴乐前前后后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只不过,倒也见不少轿子人来人往,因此不敢定夺。而且,他们没有道理去怀疑思安的话,的确和思安说的那样,少爷不仅安排了他们一家的吃住,甚至在客栈里帮工,还给工钱,这日子竟比原先村里的日子更好。 所以,兴乐不太想走,兴成也不想走,回去干什么,难道跟父亲一样,一辈子在路上,随时有不长眼的刀剑,生死由命。 两个兄弟商议着,若是父母执意要走,他们两兄弟就留下来。 “不成,你们两个臭小子,忘了你们是平湖村的后人?”平父说什么也不同意留下,如今趁着少爷不在,已经悄悄地打包好了包裹,准备随时溜走。 “父亲,我听送菜的伙计说,如今的城门盘查十分严格,我们出去太危险。”兴乐说着,看了一眼兴成。 兴成立刻去求母亲。 “母亲,如今日子也算安稳,好过在平村里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何必再走。” “糊涂,你们是平湖村后人,世世押镖送镖才是正理,不然我死了怎么去见你爷爷。”平父打断兴成的话,拎着简单的包裹,喝令着平母与兄弟二人赶紧走。 兴乐兴成想留下,到底拗不过自己父亲,只能委委屈屈地跟着出了后门。 城门的盘查果然严苛,长长的的队伍,半天才挪动几米。一家四口焦急地看着已经升到正午的日头,再看看前面的队伍。 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不行,得想个法子。 平父正要吩咐两个儿子,好好照顾目前,自己去看看。 突然一双手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他,直接就朝着一旁拉去。 平父正要开口,猛然见是熟人,立刻闭了嘴,跟着来人走到了隐秘处。 “顺三叔,终于见到你们了。”平父欣喜万分。 顺三叔也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快带着孩子他娘赶紧离开,悄悄地,现在满城的人都在抓咱们,你这是找死。” 第71章 狗咬狗 平父一愣,看了一眼四周,太平无事,难不成那些人青天白日里就敢抓人不成? 顺三叔谨慎地将平父一家带到了街角一处破落院子内,等着的还有一个年长的平湖村人,那人一见顺三叔立刻奔了上来。 “顾叔,他们人呢?”平父疑惑地看着空落的院子,平湖村二三十人,难不成他们已经去办事了? 顾叔闻言,眼圈已经红了,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带着平父一家进去,只见破落不堪的房子里,黝黑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破烂棉絮中裹着一个人。 平父定睛一看,顿时扔了手里的包裹奔了过去。 “海大哥。”平父颤抖地看着身上沾满血渍的海业,海业可是村里一把一的好手,海叔押不动镖了,能替上去的只有海哥,只是眼前的海哥和平日里高大足有一米九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出了什么事?”平父回头问顺三叔。 顺三叔也红了眼圈,叹息一声。 “唉,别提了。”顺三叔将那日平父一家被绑,他们计划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逃出来的也只有海业一人,其他人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平父听完,踉跄地坐在地上,可村里向来一体,此时就算懊悔也别无他法。 “顺三叔,如今怎么办?” “如今都城里盘查的紧,我们又出不去,你有没有法子先安顿了海业,我们再想办法将他接出城去?”顺三叔看了一眼平父,见平父穿的虽普通,但布衣干净,刚开始情况紧急也没来得及细想,如今这一看,立刻疑惑了起来。 平父说着也将自身的情况说了一遍,顺三叔顿时天旋地转,他们以为…… 平父一咬牙,看了一眼地上的海业。 “三叔别急,海业交给我。” 平父雇了一辆马车,先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到了客栈的后院里。如今盘查的如此严苛,的确不是出城的最佳时机,而且海业看样子伤的不轻,不适合长途跋涉。 客栈里的人除了几个小厮忙碌着,就连荆门叔、荆二叔都不见了,平父趁着不注意,悄悄地将人移进了自己房中,又赶紧让兴乐、兴成两小子换了衣服去前院客栈里。 兴乐、兴成两小子见不用再走了,十分高兴,哪有不乐意的。 …… 其竹一蹦一跳地将手中的木盒子送进书房里,刚到门口,立刻又退了回来。 书房内外一片安静,这片安静里又夹着平日里没有的平和气息,就连沉水湖的湖面吹来的微风都散着舒爽的气息。 太子府的书房开了窗户,阳光照了进去,郑念如懒洋洋地坐在书桌上,翻着一本话本子。 书房里就像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就算没有平日里整洁的书桌也是怎么看怎么舒坦。胡管家殷勤地端茶递水,太子府的厨房里还没有适应突然忙碌起来的节奏,连犯出了两个错处,这才端上了郡主平日里最爱的糕点。 郑念如慵懒地拖着一张薄毯,光着的脚丫嫩嫩地踩着薄毯一角。其令给自个殿下换了伤口的药,端着水盆头也不敢抬地从书房里穿了过去。书房里原没有话本子,是一年前,开始慢慢多起来的,郑念如喜欢看的那些都整齐的放在书房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足足有一小柜子。 其竹又觉得郡主来了,只在书房里也不去看他们殿下,手里捧着的话本子就没放下来过,有些替自个殿下委屈。其竹心里有些期待着郡主能动动脚丫子,好歹看他们殿下一眼才是呀。 郑淙元倒不觉得,知道她就在书房,安静的乖的就像原本就该在他这里一般,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由着她的性子便好。 郑念如看累了,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伺候在一旁的念夏靠在窗旁晒着太阳打着盹,胡管家赶紧端了茶果子跟了进去。 “郡主,您尝尝我们厨房的新手艺。” 郑念如看见郑淙元微微一笑,那清浅的笑远没有达眼底,只带着唇角扬起一瞬,就是那半开的樱花一般,温柔缱绻。 “太子哥哥,你醒了?” 其令感叹郡主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殿下根本就没有睡,哪里来的睡醒。 郑淙元自然也不会应答,只看着赤脚进来的郑念如,那脚趾圆润剔透,如春日一般鲜嫩。 “饿不饿?”郑淙元说着,“想吃什么让厨房里先准备着,食材不一定都现成的。” “这样啊,我想吃酥鸭。”胡管家立刻转身,我的姑奶奶啊,这酥鸭怎么也有一两个时辰才能做成的,现在才说,赶上午膳都难说,待会看不到铁定发脾气。 胡管家赶紧吩咐了侍从去交代厨房了。 “郡主还想吃什么,老奴一并交代了厨房,郡主有些日子没来了,厨房里又出了两个新菜,郡主要不要尝尝鲜?” “好,有劳胡管家——” 郑念如坐在了床边,温柔无害地应着。说着就倒在了郑淙元的身上,舒缓下一直坐着的腰。 “郡主,您赏脸尝尝新做的糕点?”哎呦,别压着殿下伤口了,胡管家赶紧地上前。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其令起身,拉着胡管家就往外走。 “胡管家,去瞧瞧汤药,殿下喝药的时辰快到了。” “哦哦,对对,瞧我这记性。” 郑念如把脚伸进了被窝里,人也就势要躺下。 “别闹,给你睡,我出去。”郑淙元起身,他并没有伤重到非要躺在床上。 “不要,我就睡一会会。”郑念如扯着被子,眼神纯的如水,染上一层氤氲,是看话本子久了累的。 “胡闹,让其令再拿一床被子。” “冷。”郑念如含糊着,人就横在被子上,裹了被子一角,占了半张床,蜷在了脚边。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其令的动作就更轻了,连书房外鸟雀的声音都远了。 …… 郑皓元看着苍耳带进来的几个太监,皱皱眉,歪瓜裂枣。 “就你们几个人?”何盛怎么就没多培养几个小太监,这几个人手够干什么。 “殿下,奴才们都是何盛公公的徒弟,对殿下最为忠心的。” 郑皓元还是不满足,这几个毛人能干成什么事,有没有武功?杀不了人的。 郑皓元慢慢地开始考虑文家忠士的事情。 二哥死了,文家忠士按照规矩已经是他的人。因为在行宫的那一处,他忌讳着二哥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一直没敢用。 但又一想,这狗咬狗,谁死了都不心疼,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瞬间觉得自己眼界就高了一层。 第72章 南门死士 都城之外往北三十余里,是连绵不断的北岷山,北岷山是大小一百六十余座的山峰,与南郑国其他处的山峰不同,北岷山的大小山峰都非常的高,成功地阻挡了以北蛮夷的入侵,近百年来将整个南郑都城守的固若金汤。 所以,就算是南郑国已经腐朽的要发臭,也已经持续了几世的太平。而且,南郑国东面临海,南隅也只有几个小国,西南和西隅的三个大国与南郑国实力相当,也是处于谁也不敢先动手的阶段。 南门国的那一战战败,说到底是因为南门国的内乱而起的。这一场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根本就没有给其他两国发挥的机会,就以南门国南门皇族嫡系一方溃败而终结。 如今南门国先国主的第六子,也就是南门宇的六弟,为尹妃所生,尹氏一族叛乱,拥立六皇子为南门国国主,尹氏一族把控着朝政实权。 唯一剩下的南门国皇族子嗣,也只有这位在外的南门国质子南门宇。 但是,尹氏一族却也并没有着急动手。南门宇只身在南郑国,孤掌难鸣,成不了任何气候;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关于南门国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世代都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就算是尹氏一族如今已经肃清所有敌对势力,也终究睡不了一个安稳的觉。 因为南门皇族一直坚信,南门皇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上天选定的。如何选定,一直流传着南门皇族历经数百年的选定法子,这一套复杂而神秘的试炼之法。 这个试炼之法一直由荆门一族掌管着。 南门皇族每一任国主的诞生,都要通过荆门一族试炼,只有通过,才能成为南门国实际的接班人,才有成为南门国国主的资格,而没有通过的,也就没有生还的机会。所以南门国从来没有王爷。 当初南门国主突发疾病,弥留之际,匆匆让五位皇子依次试炼,四位皇子在短短的一天之内接连死去,剩下的六皇子,为尹妃所生,而尹氏一族在南门国权势浩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举起兵,夺得了军权,荆门一族也几乎惨遭灭门。 可以说,尹氏一族的谋乱是取得了绝对的成功,因为试炼的四位皇子都死了,唯一剩下没有历练的就只有六皇子,所以群臣之中相信的不在少数。 就算是溜出来的荆棘公以及荆门二叔,也只是将唯一的赌注压在了那个还没有参加历练的南门宇身上。 荆门一族作为南门皇族这个秘密实际的掌握者,当初皇后娘娘拼着牺牲全族的决心也荆门叔以及荆棘公送出来,皇后娘娘相信,南门宇才是那个上天注定的人选。 荆门一族与皇族嫡氏剩下的那些人,一路东逃西窜,为了甩开尹氏一族的追捕,并没有直接从南门国的边界入南郑国,而是特地从南隅绕了大半个圈子,又牺牲了一路人马进了日照国,这才装作难民到了南郑国。 荆门一族如此执着于找到南门宇,不仅是因为家族的使命和皇后娘娘的临终托孤,而是这试炼背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秘密。一旦通过了试炼,每一任南门皇族就会拥有一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军队。 南门皇族死士。 当初南门国国主是暴毙,南门死士也是一夜之间消失地无隐无踪,根本无法追查踪迹。只有下一任通过试炼的南门国国主,才有唤醒他们的资格。 只是荆棘公一直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世子去尝试,也的确,这种试炼并非一蹴而就,南门族的皇子需要从小就接受一步步的训练,不断加大强度,才会在最后通过试炼。 这也就为什么,即使六皇子没有试炼,依旧有不少的人相信,六皇子就是最后能活下来的人。 因为南门宇从小没有经受任何的训练。 荆棘公想出了一个法子,在每日督促南门宇加强体格训练的基础上,在短时间内,连续不断地加强南门宇对这种药物的吸收。 通俗一点说,就是将南门皇子们十几年里经受的药物耐受速缩短到了短短两年。 即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南门宇的表现都让荆棘公很欣慰,但此刻,真正的试炼还是让所有人都心焦。 南门皇族历代里最有天赋的小皇子,也要三日的功夫。如今才过了两日,洞内没有传来任何异样的声响,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答复。 在第二日午夜,一直守在洞外的荆二叔、荆门叔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口,终于洞内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两人慌忙站起身,想要冲进去,却被荆棘公拦住了。 “不是坏事,不要着急。”这还不到三日的功夫,难道就要成了? 荆棘公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也恨不得直接就冲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声响,如龙吟虎啸一般,树叶颤动,水面波纹四起。 荆棘公第一个冲了进去,就见池水里一个后背上布满着黑色纹路的背影出现在荆棘公的眼中。 荆棘公颤抖着双手,慢慢地向前,荆门叔与荆二叔喜极而泣,直接跪了下来,不断地磕头。 “世子,哦,不,国主,国主。”荆棘公立刻庄重地跪了下来。 南门宇回头,在神智回归的那一瞬间,身上黑色的纹路一路路的消失,肌肤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南门宇跨出水池,套上一旁的衣衫,对于水池中九死一生的挣扎,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呢?”南门宇穿好衣服,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这药物的作用,他从第一次尝试就已经知道了。 荆棘公立刻抬起头。 “国主别急,南门死士听到您的召唤,一定在赶来的路上。”荆棘公十分肯定地说道。 南门宇点了点头,亲自扶起了地上的三人。 “师傅、荆门叔,荆二叔,这一路多亏了你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血刃仇家,为母后一族,荆门一族报仇雪恨。” “国主,老奴们一直坚信,您就是上天选中的人。”荆门叔哭着又要再跪,被荆二叔强硬地拉了起来。 “国主,您消失了两日,如今还是快些回去,在死士没到之前,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第73章 不是你该想的 居南一没有想到一大早,太子殿下会传召自己,来不及想,一身便服来到了太子府。 居南一手上的确有事情,河道上一道长桥的选址十分重要,桥上所建垂虹亭、落辉亭的样稿也等着定夺。 只是一连几天,他求见不成。 居南一走近太子府,知道这两天一定出了事。而且,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能知道的范畴,居南一也不是好奇之人,对于别人的秘事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喜好,两日里只是详细了画稿中的一些细节,将平日里未尽之事补上一些。 “居学士请。”其羽客气地请了一声,将人带着往里走。居南见其羽走出了外室,一愣,但见其羽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抬腿跟上。 书房?居南一心里有些不确定,以往来太子府听事,都在书房的外室中,与书房还隔着长长的沿河走廊,河岸微风轻吹在他身上,这感觉让居南一不得不拉回自己的思绪,清空脑子里的所有想法,面上的神色又沉稳了一声。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果然是书房,那么,这两天里太子府是出了事。 “南一,坐。”郑淙元指了指一旁的客椅。 居南一微微抬头,挑了一个书房主位近,却又最不显眼的位置,既不显得生疏也并不失礼。 郑淙元并未上心,将手中的折子扔给了居南一,居南一伸手接住,见是一小郡县的村民资料,有些一愣,一是猜不出究竟郑淙元是何意。 “据下官所知,均泽郡一带地处东隅沿海,村民多以捕鱼、行商为业,不知殿下……” “本宫着你暗中调查均泽郡平湖村所有村民,将漏网之鱼抓捕归案。”郑淙元直截了当地开口,“记住,此事一切都需暗中进行,更要查清楚背后之人。” 居南一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郑重地接过令牌。 这事情也不难理解,这事情不宜光明正大的出面,看样子也不适宜太子跟前亲近的势力出面,因此才会让他去办。 “请殿下放心。”就算如此,对于居南一来说,是一次机会,依仗太子殿下这棵大树,是居南一进入官场之后,经过半年的观察与分析,作出的对自己最好的选择。 “交给你,本宫放心。”郑淙元心情不错,“还有几件其他的琐事,你闲暇之余一并办了。” 居南一应着,慢慢地听着郑淙元一件件交代事项,目光落在书房一角的柜子上。 居南一原先的目光只是虚着,并没有注意那书柜一角的那些书,但特殊的式样似乎让居南一无法辨别究竟是什么书,跟着就看到册那其中一本小册中间,夹着的丝质书签,粉红色、玫红色散花落在白色的丝绢上。 居南一目光晃了晃,恍然想起春日里树下那海棠飞舞的那个身影来。 怎么会想起她来。 居南一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这短瞬的失神甚至没有惊动窗外的落叶。 居南一突然想起太子殿下手臂上曾经留下的牙印,心想,太子殿下性子温和恭下,有这么一位性子跳脱的……定是极受宠爱的。 “你觉得如何?” “殿下,下官以为,水磨务的增设对于朝廷利收的作用多于弊端,如殿下担心,可先拿两个郡县先试先行,若此举可行,再大举推广。” 郑淙元点点头。 居南一从太子府出来的时候,其羽将太子殿下遇刺的相关线索给了居南一,与居南一猜测的一样,这事情,太子并不准备自己出手。 …… 居南一私下里不是没有打听过关于朝仁郡主的事情。 虽然,得到的消息十分少,就算是以他如今的关系网,打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印象最深的是当初那个南门国的公主如何的让人印象深刻,如何美的让所有男人乱了心魔。 居南一晃了晃脑袋,都是些没有必要的消息。 只是,端王那边的意思,并没有看出为朝仁郡主有意哪家的苗头出来。甚至,端王平日的交往中,根本就没有符合那日形象的世家。 不是世家? 那就是一般的官员,也不是,居南一虽然不能说过目不忘,但是郑都里但凡有点脸面的官员,他基本都能对上号。 这件事情就像是一个让他弄不透的难题,怎么也想不通。 居南一立刻站住了,他的马车就在前面五十米的距离,居南一恭敬地行了一礼。 “端王——”居南一没想到这个时候能遇到端王,刚才在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让他有些尴尬,但男子持重,波澜不惊的神色中没有任何反应。 “居大人——”郑伯定纵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少年时意气风发与高高在上的地位养成的气场丝毫未减,端王微微点了点头,脚边衣袍闻风而动,没有为眼前这个后起之秀停留的意思。 “端——”居南一接下来的话还没有开口,却立刻住了口,端王已经越过他直接向前走去。 那是端王,就算如今只是个闲王,如今他的身份在对方眼里,的确是睁眼都瞧不上的。居南一认得清现实,更能从现实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居南一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只是,端王又为何来找太子,居南一几乎可能肯定,端王是来找太子的,因为在行宫之时,居南一也看到过端王。 “居大人,您也在?”令大人先是不敢确认,眼神也不好,直到近了才敢打招呼。 这么早,居大人已经从太子殿下的府中出来,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当然,居大人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今年的几件事情,办的极其漂亮,要不是一早就在太子门下,只怕也是那几个派别争抢的后起之秀。 “令大人。”居南一收回心思,礼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居大人已经见着太子殿下了?今日太子殿下心情如何?” “尚可,令大人若有事,不妨直说,太子仁厚,必不会凭心情办事。” “哎,居大人有所不知,要是寻常的事,也就用不着如此。可如今是为了乾道寺的灵一法师祝宏之事。” 太子务实,对于这些祈愿祝宏之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如今朝中的两派观点分明,乾道寺每年巨大的花费早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令大人直言禀报即可。”太子殿下今日的心情似乎…… 还不错。 第75章 救人 其羽瞪了一眼侍卫,都愣着干什么,任由别人在这里喧闹? 侍卫立刻去拉地上的人,那人却早有准备而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有您才能救草民的性命。” 郑念如惊讶地看了一眼郑淙元,对方竟然能认识他,而且知道今日会来此地,说明对方做了不少的功课。 郑淙元没有开口,看了一眼其羽,其羽立刻拎起了屋外男子正要走。 郑念如被扰了兴致,再听下去先前的那一番意境也没有了,郑念如看到郑淙元前面的那一叠金黄色的酥饼,色泽鲜亮,现在看来很是诱人。 “我想吃你那一盘。”拂冬看了自个郡主,有些心疼地听着屋外那个公子的声音,听着这样的哀求也吃得下去。 郑淙元将自己身前的糕点推了过去,郑念如看着,这酥饼虽好看,但也会脏了手,可是她的绣帕上新绣的海棠争春,难得的入了她的眼,自然舍不得。 拂冬要掏自己的丝帕子,郑念如已经靠近郑淙元,拉着郑淙元的袖子翻着。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一阵浓郁的香气肆意散开,和香的主人一样,长驱直入。郑淙元一把将眼前的人儿圈进了怀里,疯长的男子清冽的气息瞬间盖住了那浓郁的香味,郑念如也不挣扎,头埋在郑淙元的怀里,感受着郑淙元难得的“主动”。 “扶训,难得见你来这种地方呀。”长公主开了口,语气不善,跟着看到郑淙元,连来时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郑念如被蒙着头,无趣,用手指在郑淙元的腰间画着圈。 “皇姐,那人无状,我替你解决了。”郑淙元不想多谈,按着在怀里作乱的人儿。 郑天心看着郑淙元怀中的人,很想把人拉出来看个仔细,只是她深知自己这个皇弟的性子。看着温和无害,却极有主见,聪明的能一眼看出你的心思。 “皇弟,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本公主可从来没见你身边有过人,这可得是多美的人儿?”郑天心说着往前靠近了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不动,神色自若,左手宽大的衣袍将人挡在自己怀中,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没有见郑天心上前的举动。 “皇姐,不日母后会带着灵一法师回宫,若你还想着见灵一法师,那就早点收拾干净身边的这些,省的母后因此……” 郑天心闻言立刻没了看人的心思。 “是灵一法师来?”郑天心的言语中多了一丝慌乱,看了一眼门外,却又舍不得这个刚得手的人。 “灵一法师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从了你皇姐不成,还是抓住眼前的才真。”郑天心见郑淙元没有让她见怀中人的意思,顿时扫了兴致,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毫无出彩之处。 “人我带走了,你皇姐找这么个可心的人不容易。”郑天心转身就走,其羽立刻关上了门。 郑念如不高兴地钻出头来,太闷,从一开始的新鲜渐渐的就不新鲜了。 郑淙元掏出丝帕子,包了酥饼递过去,郑念如扭头,不想吃了。 “西林宴的糕点,你最爱吃的。”郑淙元耐心地哄着,又亲自倒了茶来,郑念如才漫不经心地接过糕点,香酥可口,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楼下的戏台子上,换了一个歌女,歌声轻灵欢快,郑念如尽量不去听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惨叫声。 她自己的事情都管不来,又怎么管得了别人的事呢。况且,那是长公主,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公主,权势滔天,恣意妄为。 郑念如听完了三首曲子,意犹未尽,但其羽已经进来两次,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只是见郡主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作罢。 郑念如本想再耍点脾气,但想想还是算了,似乎有些事情过了那个年纪,再做连自己都没了兴致。 “让其竹送我回去就行。” “好,我让其竹、其金送你回去。”郑淙元也没有坚持,其羽已经飞快地驶来另外一辆马车。 郑念如带着拂冬和念夏一并上了马车。 “其竹,你们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又换了?”念夏还没结束先前的话题,继续问其竹。 “掉头,去西林宴。”郑念如突然掀开车帘,她饿了,饿了回去吃什么?没有郑淙元,她才不愿意在太子府吃饭。 其竹扬着鞭子的手抖了抖,想要拒绝又不敢。 “郡主,殿下说——”其竹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们殿下又不在。”郑念如才不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不满意了回去。 其竹看了一眼其金,也不远,吃个午饭也很快,大约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这个小祖宗不满足了,指不定回去怎么闹他们呢。 其金也觉得,郡主这人心眼小,你觉得再有理由这个时候不能去西林宴,她也会觉得,你就是跟她作对。 “其竹哥哥,你不认识路吗?”念夏凑着头过去,好心地问道。 其竹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咬牙,还是调转了马头,直接朝着西林宴而去。 郑念如也不是第一次去西林宴,尤其喜欢西林宴的几道招牌菜,江鲜极鲜,醉蟹的口味绵长,还有糕点也是独一无二的。 马车很快在西林宴的门口停了下来,那店里的伙计一见其竹,立刻从一道无人的过道里将人引进了包厢。 这也是其竹、其金敢自作主张的原因,西林宴在客人隐私这一方面做得十分好,从进去到出来,根本就不会与其他的客人碰面。 郑念如终于有些开心了,总算没白出来一趟,就是日后,她当上了太后,将西林宴的厨子召进了宫里,却再也吃不出这个时候的味道了。 郑念如跨出西林宴的时候,其竹、其金笑嘻嘻地等着,尤其是看到郑念如微笑的神情,恍惚让他们有一种冒险也值得的错觉。 郑念如刚跨上马车,就看到西林宴一角缩着的身影,那精致的衣衫与浑身伤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不注意都难。 郑念如有些感叹,这男子已经几天之内第三次进入她的眼帘。 只是,长公主做事太随性又狠毒,这样一个好好的人,说抛弃了就抛弃,的确对得起坊间对她的传闻。 但郑念如想到,到底她是郑淙元的胞姐,救了他也权当为郑淙元做一件善事。 “带上他,走——” 其竹、其金一愣,这个主他们不敢做。 拂冬、念夏说着已经去拉人,其竹其今一见,连忙赶上去,先将人拉了起来,横在了马车后面。 第76章 感恩 “堂姐,多谢你前日来看我。”郑皓元脸色还带着苍白,婴儿肥的脸慢慢地消瘦了一圈,那五官越发地有些与郑淙元有几分相像。 “又何必谢,我看你是应该的。”郑念如拿起一根胡萝卜递了过去,铃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又多了一个伴,两只雪白的兔子此时在满院子的跳着。 郑皓元立刻放下手中的盒子,高兴地去接胡萝卜。 “四殿下,你今日带的什么好东西?”杏雨已经凑着脑袋好奇地瞧着。 苍耳手中抱着另外一个盒子跑着进来,临到启顺楼,郑皓元又想起一桩好玩的物件,又让苍耳回去取。 “杏雨姐姐,多谢您——”苍耳手中的盒子被杏雨接了过去。 “什么好东西呀?” “四殿下挑着最喜欢的东西送给郡主的。”苍耳乖巧,说话温和的就像个女儿一般,生的又俊俏,很容易就与杏雨、雪柳成了一条战线。 杏雨听这么说,不敢开了,捧着两个盒子就进去。 “堂姐,我带好东西给你了。”郑皓元兴致勃勃地说,“粉色的珊瑚,雕成的一串樱花的链子、耳坠,十分好看,也只有堂姐配戴。” 郑念如转头。 “为什么?”头饰啊、饰品啊都是来取悦人的,何必再分人? “因为堂姐最漂亮啊。”郑皓元眸子亮晶晶,说这话时,十二分的真诚,就算是郑念如明知道是哄她高兴的话,且哄的也并没有水平,但心里高兴啊。 “瞧四殿下嘴甜的,有西林宴的糕点,特地给殿下留的。”云娘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开口。 郑皓元一听西林宴,心沉了沉,堂姐自然出不去,能有西林宴的糕点,自然是那个人送来的,倒也殷勤,且拿着堂姐的钱让堂姐高兴,算什么男人。 自然,杏雨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说的。杏雨说,她们郡主在都城买了几个铺子,日后出了皇宫,她们也不会饿死的。 郑皓元也不是傻子,尤其是紧盯了几日,自然发现是南门宇办的此事。不过苍耳也说的对,连几个铺子都给不起郡主的人,肯定成不了什么气候。 “怎么样?” 郑念如看着手中的珊瑚串,每一颗珊瑚珠子都雕成了樱花模样,且足足有拇指头大小,谁说珊瑚只有血红的才好看,粉色的戴在手上更衬得肌肤如雪。 “难为雕刻的这么生动。”每一个樱花都形态各异,而那一串链子就更漂亮,一个手掌大小的粉色珊瑚雕刻着一簇樱花,十分逼真。 “还有这个呢。”郑皓元又打开另一个盒子,一个小小的瓶子,先是看不出什么出彩的地方,等拿到手中,只见那瓶子晶莹剔透,瓶内五彩绘制的山水楼阁不输大家,就在一手可握的瓶身内部。 “真漂亮。”拂冬忍不住开口赞着。 “是很漂亮。”郑念如曾经见过一个类似的,应该是南隅小国的贡品,产出极少,且制作的大师没有十的经验是画不出这样的。 “扶恭,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母妃将二哥的私库给了我,我挑了很久,觉得你会喜欢。” “堂姐要是喜欢,我再挑几件送过来?” “要不,堂姐你亲自去挑,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郑念如是真喜欢,但也不贪,这两件已经十分难得,郑皓元自小生活在宫中,眼光自然高。 不好的东西也入不了她的眼。 …… 郑皓元从启顺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郑皓元却不觉得,时间刚刚好。 “人到了?”郑皓元走进殿内的时候,就看到带着面具的文家忠士。 黑色的面具,双眼处狭长醒目的白色线条如凤尾,见到郑皓元立刻恭敬地跪了下来。 “拜见主子。”文家忠士原是文家的一支家兵,几十年来,现任南郑皇帝十分忌惮权贵家族有这样的势力,文家忠士慢慢地也变成了不能露面的地下势力,隐在家丁、侍卫之中,知道的也只有家族中权贵之人。 文贵妃是文家长女,又因为文家家主的偏爱,将这支文家忠士给了文贵妃,这才到了郑皓元的手中。 “延成,你的人功夫怎么样?”郑皓元皱着眉,只有一百二十人?也不算很多,这么久也是他第一次召见这个文家忠士的头领。 延成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家忠士的实力从来都不是用来被人怀疑的,只是怎么说才能让眼前的新主子更相信? “回主子,文家忠士需要经过严苛的训练和考核,才能成为忠士。” 郑皓元点点头,看了一眼苍耳,这下应该有把握了? 苍耳犹豫着、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本王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看看你们的能力,若是你们成功地完成了,本王也算是对你们的能力认可了。” 那延成一愣,有些拿不定主意,二殿下交给他们的事情也不少,只是这考核他们能力的却是头一桩。 “请主子吩咐。” “去杀了那南门国质子南门宇,不要暴露身份,让人看上去意外才好。”郑皓元慢慢地说道。 “请主子放心,属下立刻去办。” “越快越好。”郑皓元点头,不然他睡不着觉。 延成领命而去,对于主子下达的任务,根本不必问什么原因,况且一个质子而已。 …… 银河皱眉看着跟他躺在一个房间里的男子,有些好奇,怎么多了一个人,也跟他一样,跟兴成、兴乐一样是捡来的? 兴乐端着饭菜进来,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气鼓鼓地看了一眼银河。 能跑能跳的,还一天到晚躲懒,他真当自己是大爷,白吃白喝地不知廉耻,好歹也帮忙做点事,这才像话。 “你还没想起叫什么?”兴乐语气不善地开口。 “她叫我星辰。”银河低头,好像几天都没有见到她了,莫名地觉得失落。 “兴成?不成,已经有人叫兴成了,你得改个名,就叫你瘦高个。”兴乐叹了一口气。 “瘦高个,人要懂得感恩,恩人救了你,不是让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兴乐觉得有必要好好“教导”这个傻子才行。 “怎么感恩?”银河皱起眉,也至少能见着她才能感恩的。 “就是,对她好,帮她做事。” 第77章 太子府的那个神秘人 郑天心招了驸马之后,独自立了府,去皇宫的次数就比以前少了许多,除非皇后娘娘的召见,长公主是很少想着往皇宫跑的。 所以,皇后娘娘对于突然求见的长公主有些意外。 春夏交替,皇后娘娘的咳疾复发,但并不打紧,有灵一法师的几贴药下去以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偶尔早起、礼佛的时候咳嗽两声,感到疲乏而已。 “传。”齐嬷嬷亲自去接长公主,比皇后还高兴。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等着您呢。”齐嬷嬷看着自小带着长大的长公主,连忙上去扇风,恨不得自个替公主殿下走路,省的累着了。 “齐嬷嬷,母后呢。”郑天心看了一眼内殿,庄重压抑毫无温馨的感觉,还没问完,就看到萧华月扶着桂儿的手走了出来。 “儿臣拜见母后。”长公主随随便便行了个礼,“母后,你这屋里的香味太重了,桐金开开窗。” “你懂什么,这是法师给的高香,能凝神静气。”萧华月立刻阻拦。 “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萧华月歪在塌上,一旁的宫女上千轻锤着腿脚,舒缓刚才跪着礼佛的酸痛。 “自然是儿臣想母后了,母后,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长公主说着,身旁的侍女已经捧上了几个盒子。 皇后闭着眼,没多大兴趣,也知道但凡她这个女儿带东西,就没什么好事。 “母后你快看看。”郑天心不依不饶,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仿佛就是一走行走的人间富贵花。 “你说与我听听。”萧华月只得开口。 “我寻了一串沉水香的珠子,一百零八颗,颗颗……” 萧华月闻言睁了一只眼,就见齐嬷嬷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股沁入心扉的香味飘散开。 “果然是好东西,难为你有心了,说,又看上了哪个?”萧华月闭上眼睛。 郑天心上前一步,已经扶在皇后的榻边,讨好地挽着皇后娘娘的手臂。 “没有,儿臣觉得驸马就不错,今日又学了些新花样,不那么闷了。”郑天心说着,其他的已经打发了,你情我愿的事情,“儿臣就是想母后了,就来看看母后。” “既如此,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母后,儿臣还没待够呢,您可不能赶我走。”郑天心撒娇地揽着萧华月的手臂,“母后的皮肤又变好了,是法师的功劳么?听说过两日乾道寺的法师进宫,母后能不能替儿臣也求几粒仙丹?”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母后,你是不是往扶训府里塞人啦?” 齐嬷嬷的手一顿,怎么?她是没看清楚,当时只略略看到个背影,也算是个知趣的奴才。 “叫太子。”萧华月开口了。 “是,母后,太子殿下府里添了人?你放的?” “这事你如何知道?”萧华月开口了,差点忘了这事,她倒是有些印象,是有个伺候的人,瞧那日的情景,也算是照顾得尽心尽力。 “自然是见着了。”郑天心本转移话题成功,本来也很奇怪,“那日我去都城的云楼,你猜猜看着什么啦?”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去了茶馆?”齐嬷嬷忍不住开口了,太子殿下这伤还未好全,娘娘不是叮嘱了太医,一个月内不要出去的么? 萧华月没开口,去便去了,说明伤好的差不多了。 “嗯,我瞧着那女子十分受宠,扶训……太子殿下竟连看也不让我这个当皇姐的看。”郑天心说着,“母后,你说奇不奇?是不是那女子长得极丑不能见人?” “公主殿下,瞧您说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害羞。”齐嬷嬷笑着,皇后娘娘越来越懒得开口,依旧闭着眼,齐嬷嬷这样插嘴自然也不是一次两次,是与皇后娘娘多年来的默契。 “那这人是母后你送过去的?我还准备当个新鲜的话说给母后听的。”郑天心摇着萧华月的胳膊,“母后,要不过两日的祈愿,儿臣陪着您?” “公主殿下,这祈愿要吃斋持戒。” “儿臣自然知道,是心诚祈愿父皇与母后康健无虞,是儿臣的一片孝心。” “那好,只别到时候又嫌辛苦。”萧华月觉得胸口有些闷,想咳又咳不出来,“好了,没事了你就先回去,母后有些累了。” 郑天心心满意足地走了,齐嬷嬷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还摇着头。 “齐椿,你可查过扶训身边的那个伺候的人?”萧皇后想起这个事情来。 “娘娘,奴才已经替您查了,也是宫里出去的,当初还是您亲自给殿下挑的人,一直在太子府里,也算是知根知底,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服侍一场,只是身份太低。” 其令、其金这件事自然做的滴水不漏,与郑念如身形几乎相差无二,又求着念夏呆了几日。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挑几个人来让我瞧瞧,再送两个给扶训,年轻到底不经事,带着个侍女去茶馆。”萧皇后说着,摆了摆手。 这件事情是她疏忽了,太子到底年轻,就算是宠爱也要有个度,但也不是什么大事,经历几年,就没那么在乎了。 只不过法师说,扶训不宜早婚,会改了运数,所以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给他相看,权且再过两年。 齐嬷嬷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事情办的也快,下午就送了两个宫女来,水灵秀气,是皇后娘娘喜欢的模样。 天色入晚,人已经送到了太子府,齐嬷嬷送了来,让人侯在书房外等着。 其令、其竹自然不敢回人,权且由人侯在书房外,送走了齐嬷嬷,有些为难地看着这两个宫女。 太子府的书房里没有女侍,往日打扫的也是他与其竹两个人。倒也不是从来没有侍女,只是郡主殿下来书房后,好像就没有了。 月珂、古梦自然知道齐嬷嬷带他们来的意思,想想就羞红了脸,恨不得躲起来。 只是,这样的机会能有几回,太子殿下她们远远的见过,那样的人品贵重,就算是当个宫女跟前伺候也是愿意的,更不用说…… 月珂偷偷看着脚下一尺见圆的土地,不敢乱抬头,也不心急,总有一天,她能一寸寸地将这太子府看进眼里。 第78章 糕点 其竹扫着地,偷偷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一水的青蓝色侍女服,不是宫里的装扮,但齐嬷嬷说了,那就是宫里的人了。 其竹以前的时候也想过这个可能,只是,这么多年,皇后娘娘也没有往太子府塞人,怎么突然之间塞了两个人来。 其竹一顿,是不是皇后娘娘发现了什么? 其竹惊得一声冷汗,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只听到屋外其金如被火烧了的老鼠一般窜了进来,直接抢了其竹手里的扫帚。 “快,快,郡主来了。”其金言语慌张,其竹顿时又被吓得一身冷汗,顾不得再权衡,立刻朝着站在太子书房旁的两个杵着的木头走去。 “两位姑姑,太子府里的规矩,女子不能进书房的,劳烦两位跟我来。”其竹说的极快,也根本不给两人回答的时间,已经逼着两人朝后院走去。 月珂有些惊讶地想要开口,嬷嬷来之前细细吩咐了的,让她们在书房里近身伺候太子殿下,虽然她们也知道,书房里…… 但来到太子府就应该遵守太子府的规矩,月珂就没有坚持,低着头先迈开了步子,被身后的其竹赶着朝后院走去。 “哐当——”其竹刚关上后院的门,远远地隔着河就看到进了书房院子的人,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怕郡主看到这两人,还是怕这两人看到郡主。 “月珂,怎么这样?”谷梦皱着眉,刚才那个侍卫赶她们就像是有多急,像是赶着她们走一样,她们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派来的人。 “算了,我们先进去。”月珂语气温柔地安慰着谷梦,这才第一天,被赶出书房也并不算全是一件坏事,慢慢来,在太子府扎稳脚跟才是月珂最想做的。 而且,齐嬷嬷悄悄跟她说了一句,那个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只怕也在后院里,相比于太子殿下,月珂更觉得她应该先了解一下这个女子才最好。 …… “郡主,殿下还没有回来,您先坐坐?”其金殷勤地把人往里面领,亲自打着帘子。 “其金,我发现你现在挺识趣的呀。”念夏拍了拍其金的肩膀,其金陪着笑,怎么说话呢,他就是想拦能拦住吗? 而且,现在的其金也不是那么想拦,他比其羽更识时务,郡主不来,这太子府就像是沉闷的一口闷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连说话都不敢,太子殿下就会一直看折子,废寝忘食,他们不敢劝,也只有郡主敢抢他手中的折子。 “郡主,上次您说的樱花馅的小点心,厨房里学会了,我现在就让人做出来,您尝尝手艺?看看那新来的糕点师傅本事怎么样。” 郑念如也不回答,径直就往书房里走,今日来只是心血来潮,她记得这个时候,郑淙元近日有一个十分好看的翡翠镯子,种水虽不是最上层,但难得的是三种颜色,紫、绿、黄色分布十分均匀灵动,配她的那一套烟霞纱裙最合适。 郑念如没有如愿地在书桌上看到镯子有些诧异。 “郡主,今日殿下第一次上朝办公,事情有些多。”其竹立刻解释道,其金麻利地端上茶。 胡管家今日去铺子上巡查,竟也不在,其金往日里并不是跟前伺候的,这个时候有些乱。 “郡主找什么?”其竹说着,拂冬白了一眼,就你话多。 郑念如从最底下抽出一本话本子来,其竹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走了。 厨房里得了消息忙乱了起来,只是胡管家不在,没了坐镇指挥的人,乱起来就到处是人,厨房的总管事也只管着厨房里的事情,至于传递送物的又是外院的管事,进了书房又有前院专门管事的人。 一乱自然就容易让人趁机。 内院的嬷嬷们没见过月珂、谷梦,这时候两个人在内院,虽然有些诧异,但瞧着这两人的通身气派,就不像是寻常的下人,且是其竹亲自送来的。 其竹是谁,可是太子跟前的人。 “月珂姐姐,皇后娘娘吩咐了我们书房伺候的,万一太子回来见不着咱们,岂不是我们的过错。”谷梦虽然年岁小一些,性子却是活络要强的,凭什么要把她们赶到后院来,在书房里就能时常在殿下身边,这么好的机会。 “谷梦妹妹,不要着急。”月珂劝着,这太子殿下的后院怎么与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月珂也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问了几个侍女,主院里并没有人,就连几个院子里都没有人,遇到的都是侍女嬷嬷。 月珂有些不确定了,赶来的管事嬷嬷倒是十分客气,眼前的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 “两位姑娘受累,这边的小院是刚刚打扫干净的,一应被褥用具都是新的,还有什么需要的,两位姑娘尽管告诉我。”虽然身份都是奴才,但管事嬷嬷知道这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怠慢不得。 “有劳嬷嬷。”月珂十分温顺地谢过,没有丝毫脾气地放下自己的东西。 “月珂,你快来。”谷梦一放下包裹就已经出去了,在外面转了一圈,突然闯进来,拉住月珂的手就往外走。 “谷梦,怎么了?”月珂拉住对方,谨慎地她直觉出,太子府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么欢迎她们的到来,“我们刚来,要谨言慎行。” “你不知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谷梦气鼓鼓地说道,“刚才我趁着拿行李的功夫,经过前院,看到那人在太子的书房里。” 月珂一愣,什么人? “你个呆子,还能是什么人,当然是齐嬷嬷说的那个。那前院的奴才不是说,前院未得太子允许,是不能进的么?” 月珂心下一愣,已经受宠到如此地步? “皇后娘娘可是亲自吩咐我们二人在书房伺候的,这在后院里算怎么回事?” “算了,先看看再说。”月珂被晃着有些晕,刚开始信心满满的,以为进了太子府,所有人都会因为他们是皇后娘娘的人因此高看她们两人一眼,可是这里…… “你不去就算了,我去。”谷梦转身就走,后院的管事也不敢太拦,齐嬷嬷特地吩咐了管事的,这两人是书房伺候的。 谷梦就看到迎面来的送糕点的侍女,于是上前一步。 “这糕点送往哪里?”那侍女一愣,却以为是那边的侍女,不然也不会如此在太子府里放肆。 “是送往书房的。” “我去——”谷梦顿时心生一计,接过侍女手中的糕点盒子,侍女默默地退了下去。 谷梦抬腿就往书房而去,就算今日遇不到太子殿下,也能看看齐嬷嬷口中的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谷梦自认为长相出众,端庄且耐看,五官处处透着精致,在娘娘宫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倒要看看,那个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样。 第79章 发现 祝温亲自跟在郑淙元身边已经有一周的时间,经过了上次的刺杀事情,虽然刺杀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祝温对太子府的安防还是不放心,所有人的身份底细都会过一遍,郑淙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具体会有哪些人知道,甚至其金其羽四人,祝温都一视同仁。 胡管家亲自带了不少的人出去,表面上是去殿下名下的庄子、铺子打理,但更重要的还是配合祝温的调查工作。 其竹刚到前院,就遇到刚从书房出来的其金。 他们需要有个人去找殿下,最好让殿下知道今日皇后娘娘送来的人,还有郡主在太子府。 其金有些犹豫,你一个在书房能应付得来? 其竹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其令其羽在殿下身边,消息总能传到。 其金点点头,直接牵了批快马出了府。 其竹心里忐忑,总觉得会出事,更担心的是皇后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当日,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们自认为做的滴水不漏,但事情假的就是假的,他们预估不了齐嬷嬷以及皇后娘娘的眼力,也许当时没怀疑,回去后细想想,就会觉得不对了呢。 太子病重,又有照顾太子这一项莫大的功劳,怎么说不应该是他们回禀的那样,连日辛苦去休息了。 其竹让自己不要慌,说不定皇后娘娘只是因为想着殿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够,或者伺候的人不让她放心,也有可能的。 其竹往回走,突然浑身僵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身影朝着书房的门走去,他就算是飞过去也阻止不了对方进入书房的脚步。 那个侍女,那个不是齐嬷嬷刚刚送来的人么? 其竹顿时不顾一切地朝着书房冲去,脑袋里空白一片,可到底晚了几步,那侍女已经迈步进了书房,其竹的喉咙里就像塞了棉花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了。 谷梦跨进书房的脚步带着自信与坚定,更认定,太子府里再受宠依旧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女,比不得她在宫里的见识。 可是,眼前的却让她微微一愣,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随性站在书桌旁的一位侍女,翠烟色的衣衫,手里拿着宫扇,上身轻俯,寻着书桌旁的那些乱飞的小小的蚊虫,跟着飞快地拍下去。 “啪——”清脆的细响打破宁静,似乎没有拍到,那翠烟色的女子嘟着嘴。 恍然间,谷梦被另外一个身影吸引住了,那个坐在书桌主位上的女子,安静的没有任何动作,却轻易地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从谷梦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那女子的侧脸,微光下连脸上的绒毛都闪着光,女子坐的随意,那一身玉涡色丝锦,随意铺开的衣袖上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透着繁迷的贵气。 谷梦微微一愣,一种说不出来的诧异与微妙的不对劲,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就该是那坐在主位上的女子,这里的一切就是她的一般。可是,这里是太子的书房。 谷梦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太子的书房,就算再受宠,这么能坐在太子殿下的书桌前,还,还…… 其竹在书房门口嘎然而止地停下了脚步,脑子一片空白的,不对,也不算是一片空白,只是,皇后娘娘的人,处理起来十分的麻烦。 拂冬在为自个郡主翻了一页书后,第一个注意到了突然进来的侍女,有些惊讶是一个陌生的侍女。 “你是谁?”拂冬比其竹更早一步开口了,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谷梦。 谷梦被拉回神智,一瞬间理清了一些事情,这个女子的受宠程度已经实质性地展现在她眼前,与之俱来的是不甘心、嫉妒,凭什么? 就因为占了这太子府没有内院主位的光? 为什么是她? “这位姐姐是太子内院的侍女么?妹妹是皇后娘娘派来在殿下书房伺候的宫女。”谷梦很快冷静了下来,心突突地跳着,第一次的交锋她不能弱了气势,她才是那个有资格站在书房里的人。 拂冬的手一僵,立刻看向郑念如。 郑念如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这种小场面的拆穿对于已经经历了多少场面的她来说,连心跳都没有快一分。 其竹已经上前一步。 “姑姑,这里是太子书房,没有太子的吩咐,你不能进来。”其竹立刻说道,人肯定是不能放走了,就算是不认识郡主,那也是见了郡主真面的人。 其竹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这个谷梦闯进了书房中。但是事已至此,就只有先将人带走,然后等殿下回来处置。 谷梦没有动,目光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都是奴才,她凭什么在这里?还坐在太子殿下的主位上。怪不得皇后娘娘急匆匆地让她们来太子府,显然是太子府的情况已经让皇后娘娘看不下去了。 “其竹兄弟,奴婢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在书房里伺候,自然是进得了这书房的。而且,这书房是太子府重地,内院的人更不应该来此。”谷梦立刻站稳了自己在书房的脚跟,言语伶俐,想要先来一个下马威。 但凡识相一些的,都应该知道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 郑念如突然抬头,看向其竹,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让你家太子身败名裂么? 其竹浑身一僵,顿时像得了指令一般,上前一步,一个手刀快狠准地落在女子的颈脖间,下一刻,谷梦的声音还未说口,人已经软了下去。 “人你带走,等你们主子回来收拾。”郑念如站起身,没了再待下去看话本的兴致了。 其竹想喊住郑念如,却又不敢,郡主这是生气了,因为这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皇后娘娘好好的派人来干什么? 而且皇后娘娘派这么两个人来,什么目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来。不管皇后娘娘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派两个人伺候殿下,在郡主这里,就是犯了大忌。 往日里书房里的侍女如今又有哪一个能呆在书房里的? 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地步,现在更是好好的。 其竹也来不及想别的,赶紧将人带了出去,至于怎么办,等殿下回来再说。 第80章 追杀 天色未黑,月珂觉得谷梦出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难道是太子殿下回来了?谷梦留在了书房? 虽然月珂觉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她与谷梦为什么来太子府,月珂和谷梦都心知肚明。 担心和不安让月珂十分焦虑,走出去几趟,都没有发现谷梦的踪影。 而且,月珂还发现太子府的内院到处都怪异的很,所有的侍从都谨小慎微,根本问不出什么来,就算是不谨小慎微,也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月珂在内院转了几圈,天色已经渐黑,可一点没有谷梦的消息。月珂一咬牙,朝着内院通往前院的门而去,谁知,竟然被拦在了原地,守门的侍卫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月珂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可怎么想也觉得谷梦应该不会出事,或者…… “救命——有人掉河里了——”就在这时,意外传来侍女的尖叫声,不等月珂反应过来,已经有侍卫朝着月珂前面的那条路跑去,月珂隐约记得那里是一条小湖,像是从前院的司雁湖引申而来,并不大,荷花盖了大半个池塘。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她前方的小湖走去,月珂不想多事,可是内心中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向前走去。 三四个侍卫已经跳下了湖内,在齐胸的湖水里像湖中央走去,月珂突然看到湖中央一个熟悉的颜色,脚下一个踉跄,飞快地抓住浮桥的链子,这才站稳了。 “是个侍女——”已经有人惊恐地喊着,侍卫们已经快接近那青绿色的身影。 “真是个侍女——”人群中议论纷纷,随着侍卫的接近,一把捞起湖内的人扛在了肩上,月珂的心狠狠的一跳,顿时像是忘了呼吸一般,盯着那与她身上同样的衣服,一个念头还没有从脑海里形成,下一刻,人群里已经一片惊呼。 “还活着——” “快去请个郎中——” “哪个院的?”一连串的问题,月珂只听到耳朵中嗡嗡的声音,根本不知道听到的是什么,只觉得眼光异常的刺眼,她被人推攘着,甚至有人踩着她的脚面走了过去。 “是宫里来的。”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跟着,月珂不知道被谁推倒了前面。 “姑姑——” “姑姑——”月珂恍恍惚惚,她不是傻子,甚至在宫里看到的比这些都多。 谷梦落水第一个给她的直觉,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要害谷梦,不,是害她们。 “姑姑,这是谷梦姑姑?”内院管事的嬷嬷问了几遍,才拉回了月珂的深思,月珂慌乱地点点头。 “还有气,还有气。”侍卫一通在背上拍着,谷梦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湖水来,跟着尖叫一声。 “啊——”谷梦疯狂地朝着救她的侍卫抓去,侍卫不防备被抓了个正着,鲜红的血刺痛了月珂的眼,令两个侍卫立刻摁住了谷梦,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 月珂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立刻蹲下身,抓住谷梦湿透的手臂,像一坨冰块一样冷。 “谷梦,你怎么了?”月珂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谷梦的身子在两个侍卫的钳制下依旧不断地扭动着,慢慢地,身子一促一促,直到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昏迷了过去。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几个嬷嬷接替了侍卫,将谷梦抬进了内院里,月珂顾不得再想别的,郎中开了药,月珂亲自去熬。 月珂神思恍惚,被药罐子烫了两回,却不敢离开,凡事亲力亲为。 郎中说是落水惊吓所致疯癫,要等醒了慢慢才能恢复。 更让月珂震惊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如此大胆,光明正大的……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证据,所以谷梦一定要醒来。 …… 南门宇在城外等了三日,没有等到南门死士的消息,只能回到皇宫里。 虽然现在,看守他的侍卫少了许多,南门国皇后薨毙的消息已经到了南郑国,甚至是他亲自送上去的,南门宇母族落幕的消息也一并传到南郑国朝廷上,不出三日,南门宇的侍卫少了三分之二。 但是南门宇依旧十分谨慎,甚至每日都会回宫里。 侍卫对南门宇身上的伤见怪不怪了,上面的命令要这个质子活着,侍卫也默认了南门宇去死人堆里刨些值钱的小玩意去换粮食。不过,他们却不愿意去的,那死人堆实在让人忌讳。 南门宇回来依旧走的那一条死人堆的路,只是,人还没到死人堆,南门宇就发现了不对劲,心下谨慎的同时,也有些期冀。 然不等南门宇回头,身后的杀气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南门宇拼尽全力朝着死人堆跑去,对方根本不让他得逞,身后凌厉劲风直接朝着背后射来,南门宇一个翻滚,堪堪躲过,这才看到已经没入地面一半的箭矢。 南门宇还未有所动作,寒光四起,两道人影已经飞快地朝着他门面而来,寒刃带着肃杀之气让南门宇倒吸一口气。 南门宇狼狈地躲过了两人的第一道袭击,身子滚作一团,手中短刃虽然刺得毫无章法,竟然也狼狈躲过所有致命的伤,后背、胳膊刺了几个伤口。 打斗激烈,而围在暗中的文家忠士纹丝不动,为首的延成面如石刻,盯着下方的这一场打斗。 没有技术含量,二殿下要试探他们的实力也根本不必找这样一个菜鸟来羞辱他们。 那场中的两位文家忠士似乎也不着急,两招下去已经锁定了胜局,只等着首领的命令。 延成等了片刻,见局面已经没有任何变数,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二殿下当真找了这么一个废物来试探他们的实力。 延成冷哼一声,一挥手,转身就走。 南门宇几招过后,就感觉到这两个人有些诡异,招招是杀招,却在最后一刻留了他的性命,这让南门宇疑惑的同时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了怀疑。 可徒然之间,画风一转,那两人一改先前如猫捉老鼠的神态,凌厉的杀气似乎是耗尽了耐心的猫,瞬间将尖锐的爪子抓向已经掌控在手的老鼠。 南门宇面色一变,就算是先前他没有拿出百分百的实力,也不保证能逃住这两人的围攻。 第81章 出现 南门宇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顾不得再隐藏实力,徒然爆发,拼尽全力要闯出一条生路来。 延成的脚步一顿,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下一刻又继续向前走去,不自量力,没有任何悬念。 “呲——”延成的耳边仿佛传来一个遥远的微笑的声音,又像是绣花针飞速划破空气的细啸声,跟着一名文家忠士应声倒地,就在延成的左侧。 延成暴起的一瞬间,数十个文家忠士已经一瞬间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哗哗哗兵刃出鞘的声音,朝着暗器发出的方向而去。 几个文家忠士直接围住了延成,延成一回头,只见杀南门宇的两个文家忠士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延成心下骇然,对方杀人与无声之中,显然已经掌控了局面,延成立刻意识到遇到了劲敌,拔出武器的同时,一声冷喝。 “撤退——” 文家忠士立刻迅速地后退,但仍然不断有人倒下来,只等延成带来的文家忠士都退到了几里外,这才发现,带过去的人竟然损失了一半,并且连对方的踪迹都没有摸清楚。 南门宇站在原地,还没有从刚刚生死擦身而过中冷静下来。 两个身影在南门宇面前站定,一身的全灰色的劲服,脸上灰色的蒙面只露出两个眼睛的空隙,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标记。 “属下谭宗拜见主子——” “属下万英拜见主子——” 南门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死士?南门死士?师傅说的南门死士? 南门宇不动,跪在地上的人就像是石雕一般,南门宇看着地上两个刺杀他的人,跟他们交过手,南门宇自然知道这些人有多厉害,而眼前的这些死士竟然可以一招毙命。 “你们是南门死士?”南门宇突然很想从对方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 “属下只是主子的死士。”地上的灰衣人立刻说道。 “起来,查一查,这些是什么人,把尸体处理了。”南门宇渐渐地拉回理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容不得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是——”一名灰衣人立刻起身,拖起地上的两具尸体,直接朝着死人堆里扔去。 南门宇转身就要离开。 “主子,请等一等。”为首的灰衣人开口说道,南门宇转身,只见四面八方一个个灰色的影子从树林里、山坡上一瞬间都到了跟前,瞬间黑压压地站在南门宇跟前。 “你们都是?”南门宇本以为南门死士就是刚才的那两人。 “主子,这是第一批赶到南郑国的死士,还有两批人不日就会到南郑国。” 南门宇看着为首的灰衣人。 “你跟我来。”南门宇开口说道,皇宫里不能暴露太多人。 为首的灰衣人立刻跟在了南门宇身后,其余人又十分迅速地消失在四面八方。 …… “主子,皇后娘娘家族的旧部隐在南门国,收拢这些势力需要时间……” “不急——”南门宇坐在自己简陋破烂不堪的门里,开始慢慢地接受这些南门死士真的存在的事实。 “是,主子思虑周全,如今最急迫的事情,是使一计,让南郑国皇帝答应放您回南门国。”南郑国的军事实力算不上多强,但是主子此刻实在不宜再多一个敌人,只有低调回到南门国,才能成事。 “不急——”南门宇换了个方向,目前的状况比他料想的要好了许多,所能谋划的也更多,那些不敢想的事情此刻有了可以继续下去的条件。 “也对。”死士头领谭宗有些一愣,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算是第一次与主子接触,死士头领也意识到看上去年纪尚轻的主子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睿智。“主子说的极对,我们若是能争取了南郑国的帮助,我们夺回南郑国就更多了一层保障。主子,我们有历代死士先辈所藏宝藏,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够主子在南郑国收买人心,谋成大事。” “不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南门宇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就朝着宫墙的方向跑去,一股越来越强烈的冲动,积存的焦躁与不安仿佛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让他片刻都等不得。 “主——”谭宗刚开口,哪里还有南门宇的身影,可是,跟不跟上去?事关主子的危险,况且主子又没让不跟着,谭宗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谭宗一个纵身就看到了南门宇过于弱小的身影,只见南门宇熟练地穿过那宫墙边的破洞,又从死人堆里飞快地进了宫,谭宗鼻子一酸,他们收到消息,一路赶来,对世子的情况也有初步的了解。 一个在他国的质子,生活的境况可想而知,只是没有想到状况比他们预料的更惨,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主子的境地…… 谭宗立刻追了上去,进宫里?这么晚主子去宫里干什么? 谭宗没有再问,只是一心一意跟上南门宇,直到一处荒僻的院子停了下来,谭宗就更奇怪了。 南门宇没有犹豫地走了进去,带着冲动与坚定,谭宗更加疑惑了,这院子里有人住着,等转过黑暗中更加灰暗破败的主楼,一侧附楼里传来的柔和的灯光,未见人影,幽香的气息飘散在空中。 南门宇跨上台阶,清亮的虫鸣声越发幽静,影影绰绰地人影从纱帘内透出来。廊下有水,楼前踏台近水,云娘就坐在踏上,绣着香袋。 屋内静悄悄地,刚洗完澡的郑念如躺在榻上,念夏拿着干帕子绞着头发上的水滴,拂冬扇着扇子,此时未到夏天,但雨前天气异常的闷热。 云娘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了头,仿佛没看见人一般。 南门宇继续往内走去,垂地的纱帘随着夜风飘动,谭宗犹豫了片刻,还是坚定地跟了上去,作为死士,他应该随时随地跟在主子身边。 南门宇打开殿门,及眼看到躺在榻上的身影,立刻转身去推谭宗。 谭宗惊讶万分却极快的速度转过身去,杏雨端着瓜走进来,看了谭宗一眼,镇定自若地进了房内。 南门宇已经随着杏雨的步子进去了,留下了谭宗在门外。 他刚才看到的…… 是个女子? 第82章 身份核实 刚刚认主的谭宗心里虽然诧异,但这是主子的私事,他并不清楚主子的这些情况,而且看这情形,住在这里的也是个并不受宠爱的…… 可是,若真是主子有心,那也应该…… 尤其是,将来主子会是南门国的国主,将来的王后也必然会是一个贵族之女,能够给主子带来帮助,辅佐主子的家族。 谭宗心里有些乱,想要进去的脚步硬生生地被自己止住了。 这能怪主子么?主子自小在这里,身边连个教导的人都没有,能够在这里寻找到一丝慰藉,那是主子的福气。 云娘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男人,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看上去倒是有些力气的,比那个三河好了些。 “新来的?”云娘站起身,杵在这里做什么? 谭宗一愣,总觉得这个嬷嬷有些怪,怎么不怪,难道她们不知道这叫做私会么? “是。”谭宗还是很老实地点了点头。 云娘一听,力气像是有力气,这脑子还不如三河好使。 “三河呢?病了?”云娘还是觉得那个小子机灵一些,会说话。 三河?那个跟着主子的那个小太监? “三河病了。”是该病了,看在他服侍主子一场的份上,谭宗并没有动杀他的心思,不过还是派人看着,他们到南郑国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 “哦。”云娘点点头,怪不得,不懂规矩。 “你下来,让杏雨带你去坐坐。”虽然这南门宇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但是来了,郡主也不拒绝。 谭宗一愣,直觉想拒绝,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且看这样子,是拒绝不了的,谭宗也不多话,跟着一旁的杏雨走了下去,在前院给了支了个凳子,端着一碟子糕点塞在了他手中。 谭宗想扔糕点,刚抬手,就看到杏雨气冲冲很不爽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突然不敢扔了。 “这位姑娘,多谢——”谭宗开了口,他这是不受欢迎?不过,这姑娘力气当真大,刚才扔给他的那个力量,寻常的人只怕摔的人仰马翻。 杏雨也不应答,转身就走,这南门宇越来越放肆,怎么又来了,她不喜欢南门宇这小子。 云娘拉住杏雨,狠狠着了一眼珠子,发什么脾气。 杏雨看了一眼内院,那个南门宇为什么还来? 云娘立刻作势要打杏雨,难道让郡主真的喜欢上太子府里的那个,那才真正喜欢不得的。 杏雨嘟嘴,不是还有四殿下么?又听话,又十分照顾她们。 云娘一巴掌拍在杏雨的肩膀上,郑皓元,有什么区别,不还是一样么,都是堂兄妹,换一个就不一样么? 云娘拉着杏雨就往外院走,她心里拎着清,这小子是个质子,在南郑国毫无背景,好拿捏。她还不是为了郡主好,再这么着,郡主与太子殿下都不会有结果,这个南门宇虽然啥也不是,但是有一点啊,长得好啊。 慢慢地大了,将来就算是郡主也有一个归宿,还有端王在,她还从三河那里打听过,如今南门宇母族也没人了,回去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所以,这才是云娘不断推销南门宇的真正目的。眼看着郡主一天天的对那郑淙元情深根种,她比谁都着急,更比谁都知道,那样没有好下场。 所以,能有一个南门宇这样的人出现,吸引君主的注意力,也不是一件坏事。 杏雨撇撇嘴,低头不说话了。 …… 南门宇看着屋内闭着眼睛躺在榻上的人儿,这一次,心稳稳地落在胸膛里,他的眼光此时才敢这么坦然地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第一次,南门宇畅想着他们的未来,她会随他回南门国吗? 可是,这一路必然凶险,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接她回南门国不迟。 南门宇蹲下身,靠在榻前席地而坐,目光里的宠溺与温柔有了实质性的温度,不再闪烁与躲藏。 “想什么呢?”郑念如突然转过身,侧过身子,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少年。 眼前的南门宇更接近于记忆中的那般模样了,短短两个月,少年的身高一下子蹿了上去,她给了那么多钱财,买铺子置办那些是郑念如的目的,但是让少年摆脱缺衣少食的境地也是郑念如的目的。 尤其是,南门宇就算是只穿着普普通通的常服,甚至比一般的富家公子穿的更简陋一些,也依然可以凭着样貌让人眼前一亮。 南门宇没想到郑念如会突然开口,先前的镇定突然间消散地无隐无踪,甚至连想好的开始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低下头,努力去想。 郑念如也不在意。 “你又长高了?”郑念如见少年的衣服换了新的,也知道少年的节省的脾性,除非是那衣服又短了。 南门宇胡乱地点点头。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南门宇想起第一句来。 “好啊。”郑念如也不急,撑着下巴听南门宇说话,今日心情不错,郑淙元处理的很完美,甚至连理由都十分的合理。 “我想回南门国。”南门宇开口,又觉得自己没有说到重点上,“我是想问你愿不愿跟我去南门国?” 念夏拢着头发的手一顿,去南门国,人生地不熟的,你确定能养活他们这么多人? 拂冬看了一眼南门宇,端王会第一个不答应。 郑念如心中惊讶,前一世里,南门宇也问过她同样的话,只是比现在晚了很多,在她拒绝以后,才独自一人回去了。 “为什么?”郑念如并没有问过原因,不管什么原因,上辈子的她是不会去的。 “我母后族的人找到我,带来了母后的懿旨,让我回南门国夺回王位。”南门宇开口,念夏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拂冬。 凭什么夺回?就凭溜到南郑国的那几个人? 郑念如却相信,因为南门宇真的夺回了南门国,坐上了南门国国主的位置,接下来就调转箭头讨伐她的南郑国来了。 那么现在呢? “你有你的使命,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会帮你。”这提前的示好是不是能杜绝后来的那一场战乱? 南门宇看着眼前的少女,烛火下的少女闪着一层润泽的光,高贵、神秘不可侵犯。他不要帮助,他只想等她的一句承诺。 “我不会让你涉险,等我回了南门国,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会以国礼派人来求亲,你愿意等我吗?” 第83章 承诺 拂冬撇撇嘴,就凭你这么几个人回去么?能不能活着都难说,那不成让我们郡主空等不成? 郑念如一笑,却知道,男子是成功了的,不仅成功地坐上了那个位置,更将南门国养的兵强马壮。 “好,我等你。”郑念如微微一笑,她记得南门国有一个女将军,从边界的那一场拉扯战开始,一直追到了前线来。郑念如不记得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了,但都与她无关了。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孔,比花更娇。突然坐起身,白色的丝袍随着女子的动作发出润泽的光。那面容就更在咫尺,他几乎可以轻易嗅到那淡淡的甜香,从鼻子到胸腔,扩散到四肢百骸,无声的诱惑着。 少年微微一动,眼前没有避开的郑念如似乎给了他勇气,冲动的一把扣住那近在咫尺的下颚,迫不及待地去攫取迷人的芬芳。 “呃-”郑念如一吃痛,少年此刻的莽撞远没有以后那么有技巧,被她踢了几次后,再也不那么鲁莽了。 只是,纵然青涩,却有着少年满满的情绪,郑念如慢慢地品出这纯致净澈的情绪来,一瞬间被代入被感染,郑念如主动扣住了南门宇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犹如雨后怒放的花朵,一瞬间释放出自己的清甜与美好,又贪婪地汲取着甘泉与阳光。 郑念如手缓缓地下移,慢慢地带动着节奏,她很长时间没有…… 南门宇突然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即将冲破的欲望。伸手抓住少女释放着邪恶的手指,那指腹带着火一般团在他的手心里。 南门宇再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将心回落到胸膛你。 “我永不会负你。”南门宇低沉的声音慢慢地传来,郑念如微微抬头,又一瞬间的愣住,她不记得前一世里,南门宇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若不是知道日后这南门宇能够成为南门国的国主,她就算多活一世,也不会良心发现,认为自己是利用了对方。 就算是现在,郑念如也觉得利用的成分多过于愧疚。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南门宇,少年青涩的面孔似乎褪去的很快,坚毅清亮的眸子有着她从另外一人身上永远没看到的深情,郑念如微微一笑,愧疚么?她郑念如从来不是会因为愧疚而委屈了自己。 “你不用承诺什么,你回去这一路凶险万分,什么承诺都没有活下去重要。若是有一天,你非要做出选择,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我也不会将自己活在苦等之中。”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拂冬微微抬起的头颅又垂了下去。 门外折回来的云娘微微一愣,有些着急,傻孩子,说什么真话,这算是个什么回答。 谭宗却微微一愣,郑念如的话声音并不高,且他比云娘站的更远,但谭总的耳朵比任何人都灵敏,有些心生敬佩起来,什么样的女子能说出这样透彻的话来,看透了南门国夺位的凶险,更难得的…… 谭宗顿时为自己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有些羞愧,他以为要么是两个不受待见之人的心心相惜。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布置,除了大门口的那个破败的楼,哪一样东西都精心挑选的,有些珍宝甚至不输皇宫里的珍品。 谭宗虽然不了解南郑国后宫之事,但也隐隐听说过那个曾经的“南门国公主”和端王来。 谭宗不语,就凭这苦难之中相识,和对方有一半南门国的血脉,这女子已经牢牢牵住了自个主子的心。 南门宇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溺死在这温柔的甜香里,成了那不思进取,没有未来得过且过的自卑的人。 谭宗还没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去。 云娘默默地走进房,看了一眼拂冬、念夏,这两个丫头知道她的心思,虽然这个南门宇不是最佳的人选,但她们又到那里去找那些最适合的人选呢。 “郡主,夜深了——”云娘小心翼翼地开口,上前铺着床。 郑念如神色淡淡,没有看已经消失的人影的欲望。 所以,这一辈子,她该追求个什么呢? 嗯,平平安安的一生,不必那么奢华,只要能养活她和她的小小的爱好,能孝顺端王,南门宇不太适合,郑淙元更不适合,居南一…… …… 灵一法师的到来,就好比在沉闷如一潭死水的后宫投下了一块石头,激起的层层涟漪带着带着光怪陆离的浪花与浮苔。 从灵一法师踏进宫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所有话题的开端与结束,多少求取符咒、求取平安符、消孽符、业障符的后宫大小主子踏破了雄极宝殿的大门。 难得的,今年的皇后娘娘似乎看开了这些,灵一法师发出去的灵符多少也影响不了祈愿的效用,每年这个时候,如果有另一法师的祝祷,皇上的病情就能稳定一些,年年如此,让灵一法师的符咒传得越来越神乎。 “堂姐,就在这里——”郑皓元悄悄拉着郑念如,蹑手蹑脚走在屋檐的中间。 苍耳跟在后面,恨不得替自个殿下走。 郑念如一手挡着阳光,一手扶着高高的屋檐向前走去。 “你确定这里看的最清楚?”郑念如有些不相信,疑惑地想起这个地方,她也来过的,不止一次,坐在屋脊的最高端,她看过很多年灵一法师的祝祷会,那是无聊的郑念如每年里必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 “坐这里——”郑皓元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屋脊,扶着郑念如坐了下来,从郑念如的视线看过去,灵一法师就在郑念如视线的正下方,与以前一样。 “你相信他么?”郑念如随意地问着,目光落在正坛中间的男子,虽然隔着远,灵一法师清冷出尘的气质就算是隔着这么远也仿佛能感觉到。 郑念如与灵一法师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初乾道寺的那一帮法师们执意扞卫皇族血脉,在她夺下兵权之后,试图煽动再一次的叛乱,拥立新主,一个还在襁褓中的皇子。 哦,对了,郑念如隐约记得,那是一位后宫充容所生。 只是…… 郑念如想到此,不由得冷笑一声,就皇上,她的皇叔一年三百六十卧床起不来的状况,能生出个什么来。 第84章 失败 “信谁?”郑皓元不解地看向郑念如,微风下少女吹在耳侧地发丝微微吹起,柔和了线条。阳光从少女的身后射出,眼前的身子就像是透明了一半,给郑皓元一种眼前的少女随时都有可能长出一对轻盈的翅膀飞上天空,像鸟一般美好。 郑皓元看的有些呆了,堂姐总会带来他这么也想不出的感觉,让人心甘情愿的对她好,怎么好都是应该的。 “灵一法师。”郑念如坐在了屋脊之上,看了一眼郑皓元的位置,那个位置才是她经常坐的,但是看了这么多年,算了。 郑皓元羞涩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对自己怎么会有羞涩的感觉还未搞清楚,只是胡乱地点头。 “我母妃说,父皇能活着这么多年,都是灵一法师的祝祷所能。我母妃说,灵一法师可以吸取健康之人的寿命渡给垂死之人。” 郑念如没应,不太相信乾道寺那些虚无的神秘传说。 她这个皇叔这样的日子也就剩下几年的时间,几次病重,守着的郑淙元、皇后等一众嫔妃前前后后耗尽了所有的孝心。等真的病危濒死之时,却是一个悄无声息的午夜,没有任何征兆睡死过去的。 灵一法师,郑念如记不得了,这个法师与火奕法师有着很大的不同。 火奕法师对南郑皇族十分的尽忠,不惜在她叛乱后亲自动手,乾道寺的那些法师们也在叛乱中死了没剩下几个,剩下的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等他们清点之时,灵一法师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也相信。”郑念如点着头,口中的话说的真诚无比,“灵一法师可是皇宫里最受欢迎的法师。” 太阳缓缓地升起,热气慢慢地在郑念如的后背上升腾着,底下沉缓冗长的唱颂声从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这唱诵要从祝祷开始一直唱到结束,持续将近一个时辰。 然而郑念如却不讨厌这样的唱诵,反而在这样的唱诵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可是审视自己的过往今生,如今又多了未来。 “堂姐,如是我遇到灵一法师,我一定帮你求个符咒。”郑皓元说着,感觉郑念如就坐在他身边,一种满足到毫无任何遗憾的感觉,安逸舒适到仿佛全身都置身于眼光之下的舒服感。 “好,我要个姻缘符。”郑念如微微一笑,眼看着灵一法师拿出那熟悉的金箔幡,那刺眼的金色在眼光的照射下神奇地点亮了象征着皇帝的那个人偶,一阵虚幻的光芒围绕着人偶,这个场面十分震撼,就算是远远看着的郑念如,也有一种神色动容如感同身受,更不用说那些站在下面的宫内妃嫔们。 郑皓元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神奇地看着那金色的光芒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唱诵的声音无形之中更加的洪亮与急促起来,仿佛到了祝祷的高潮部分,四周猎猎的旗帜随风飞舞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郑念如好一阵才缓过来,这样的祝祷的确能蛊惑人心,让人不知不觉地陷进去,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信仰,仿佛只有眼前的男子才能救赎一切一般。 上一辈子郑念如不信这些,因为她知道,不管谁都救不了她想得到郑淙元这疯狂且罪恶的想法,乾道寺的那些她更是触碰不得,一触碰就知道挖开了她的内心,仿佛让她那些心思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堂姐,走——”郑皓元突然站起身,拉起郑念如就要走。 云娘吓得上前,四殿下,你轻点,这是屋顶,掉下去怎么办? 郑皓元却不管,拉着郑念如以最快的速度下了屋顶,随着底下祝祷仪式的结束,直接从后方绕开,等在了一旁通往雄极宝殿的路上。 “你想见灵一法师?”郑念如似乎猜出了郑皓元想干什么,歪着头问道。 “是,我想为堂姐求一个姻缘符。”郑皓元信心满满地等着。 果不其然,灵一法师已经从晴堂出来,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来,跟着的一位小法师低头顺目。 郑念如有那么一刻慌张,当年火奕法师的对她的批言至今她还一字不差的记得,也正因为这样的批言,给她以后的人生带来了几乎是灾难性的改变。 郑念如慢慢地站定,她似乎觉得老天爷再一次让她活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她倒要看看,如今她就站在这里,对方又会给出她怎样的批言。 “灵一法师——”郑皓元已经上前一步,十分有礼。 “四殿下,别来无恙。”灵一法师温和的开口,一身白雪般的衣袍洁白无暇,声音温和就让你如沐春风之中,自然而然地吸引人。 郑念如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恍然觉得,高空中所见的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影子,如今站在眼前的灵一法师举手投足之间,不用开口说一句话,就有让你虔诚的感觉。 “灵一法师,本王想为朝仁郡主求一道姻缘符。”郑皓元说的坦坦荡荡,属于他们两人的姻缘符。 灵一法师如如春风和睦的面容未有一丝丝的变化,落在郑念如脸上的目光净透如泉,没有半点的情感一般,郑念如被着空灵干净的目光突然一触,有着一瞬间所有心思被看穿的窘迫。 “四殿下,朝仁郡主心诚所至自然万事顺遂……” “扶恭,你怎么在此?”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萧皇后的声音,郑皓元目光里闪过一丝的慌张,下一刻又十分镇定地坚持在原地。 “扶恭——”听到宫女快步传来的消息,文贵妃什么也不顾地立刻跟了上来。 文娘、拂冬几个人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怂了,念夏直接就差点拽着自个郡主的袖子,要转身离开。 郑念如觉得此刻离开,更加地让人怀疑,反而是,此刻在这里向灵一法师求符,是十分合理的解释。 “母后、母妃。”郑皓元不得已行礼。 “皇后娘娘、文贵妃。”郑念如同样行礼。 “扶恭,你怎么在这里?”文贵妃抢先一步,直接开口问道。 “母妃,儿臣想向法师求一到符咒……”郑皓元实话实说,然而话未说完,文贵妃已经一巴掌打在了郑皓元的脸上。 第85章 幕后是谁 郑皓元被这一巴掌打得没有一丝防备,身形踉跄一步,回过神来仿佛不相信地看向文贵妃。 文贵妃神情坚定,颤抖的手指也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她若不抢先一步,皇后娘娘本来对扶恭没有好印象,更因为上一次太子殿下遭遇刺杀的事情更是怀疑到她的头上。 郑皓元见此,瞬间红了眼眶,下一刻果断地转身跑了出去。 文贵妃顿时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转身,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扶恭自小顽劣,是臣妾管教失职。”文贵妃说的诚恳,“臣妾已经死了一个儿子,剩下的这一个,臣妾不敢妄想他有多大的出息,只希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萧皇后看着地上的文贵妃,萧皇后极高,郑淙元应该是遗传了萧皇后的身高,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此时看着文贵妃,仿佛要从对方的话中看出到底有几分的真心实意一般。 郑念如站在一侧,没有准备要开口的意思。在她的印象中,在后宫这些当权者的眼中,是没有她的位置的。况且,文贵妃也算是极有头脑的人,至少这样不卑不吭的态度,以萧皇后的性子来看,能够极大的消除对方的怀疑。 郑念如曾经研究过萧皇后,计算过,她呆在太子府里,会有多大的机率不被萧皇后发现;又会在认出她后,她还有多少能留下来的机会。 空气中一片安静,萧皇后带着一众侍从宫女黑压压站了一地。文贵妃的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几十人却是一片的安静,落针可闻,无声地释放着压力。 等威压施展了最后一丝力道,地上的文贵妃一动不动的身姿也惶惶有些不安的时候,萧皇后这才开口。 “起来。” “多谢皇后。” “皇后娘娘,本尊还有功课未做,先行一步。”灵一法师言语依旧温和。 “大师请便。”萧皇后的言语十分温和,亲自让自己的侍从送灵一法师。 一并走的还有郑念如,郑皓元离开的时候,她本也想走,只是一时走的太过突兀,必会引起注意。此时灵一法师刚迈开步子,郑念如就跟上了灵一法师,完全没有半点但尴尬与不应该如此。 “文贵妃,改日本宫为扶恭再挑一位稳妥的伴读,身为皇子,也不能荒废了学业。”萧皇后说着,目光已经落在走远的灵一法师身上。 灵一法师旁边的是谁?为何这背影她觉得有些眼熟,可是此番模样,又像是灵一法师带来的人。 文贵妃随着萧皇后的目光看过去,心里一沉,朝仁郡主,怎么哪里都有她。 郑念如走出一段距离,确认自己已经离开了萧皇后与文贵妃的视线,就在花园的前一个岔路,果断地转了方向,直接朝着自己的启顺楼而去。 “郡主殿下,请留步。”灵一法师忍不住开口,郑念如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如月般寂静,空灵不带半点情绪,又带着无所谓,似乎看透了一切,不同于他见到了宫里的任何一位娘娘。 灵一法师收回目光,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开口,那样的目光瞬间让他的这一句话没有了任何意义。 郑念如心里先冷哼一声,喊住她不就是有话要说么?怎么又不开口了,还是说,有些话是怕说出来的就泄露了天机。 “郡主殿下,有句话……”灵一法师犹豫着还是开口了,他并不常动先知,但如果自动从他的脑海中跳出来的,这么多年,也只有寥寥几次。 “大师想对本郡主说什么?”郑念如突然打断灵一法师的话,冷眼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虽然,这个灵一法师比起那火奕法师来,要顺眼的多。 灵一法师一愣,身旁跟着的侍从有些着急了,这姑娘好不知好歹,灵一法师可从来不会主动跟人说话的。 郑念如微微一笑,先前的冷漠仿佛一瞬间被微风吹散,立刻让人感觉阳光和煦,微风拂面,仿佛先前的冷漠就不存在一般。 “大师想说什么本郡主拦不住,但是本郡主可以选择不听。”郑念如转身就走,丝毫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让他们开口做什么,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就是胡言乱语,还有那么一大群人信为圭臬。 …… 谭宗花了三天的时间,弄清楚了如今主子的状况,心中更是唏嘘,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主子作为南门国质子,在男郑国过的如此艰难。 但谭宗也不认为遭遇的这些全是坏事,经历了这些磨难,才让他们的主子小小年纪就有着常人难有的毅力,能够在短短半年之内完成寻常南门皇族后人几年才能完成的事情。 谭宗趁着这三天的时间,也迅速整顿了藏匿已久的南门死士,陆续赶到的南门死士已经近一半,悄无声息地浸透在南郑都城的每个角落里,风吹过都掀不起半点灰尘。 “世子,这些兄弟的吃住用行都包在奴才身上。”荆二叔、荆门叔虽然只看到谭宗在内的几十人,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 谭宗看了一眼这两人,想不到荆氏一族能逃出来的是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不但没本事,还连累世子要照顾这么些人如此长的时间。但一想,荆氏一族重要的角色定然被看的死死的,重点铲除的对象,又怎么能逃出来。 想养活他们?就凭这两间店铺? “世子,属下的人自己可以解决,一来不会打草惊蛇,二来他们之间互不联系,也是为了世子的安危考虑。” 南门宇点点头,将谭宗带进了一间客房内。 “你暂且在这里落脚,那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南门宇开口问道。 那日刺杀他们的人十分奇怪,且十分怪异。 “主子,线索并不难找。”或者说,对方一开始不屑于隐藏线索,刺杀他们主子似乎在对方看来十拿九稳,不可能失手。的确,若不是他们及时赶到,又暗中保护世子,想要等三位首领到齐再一并与主子见面,这才救了主子。 不然,对方一旦谨慎起来,他们想要查就难了许多,从他们训练有序的撤退中就可以看出来。 “不知主子何时得罪了南郑国四殿下?”谭宗觉得有些奇怪,主子与那南郑国四殿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 第86章 对峙 南门宇回头,有些不相信谭宗的话一般,带着疑惑的目光,郑皓元,不可能,郑皓元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为何要这样做? “主子,此事并不难查,那第四殿下一次没有得手,定然会有第二次,到时候我们直接跟回去,主子一查便知。”谭宗并不以为意,他跟在主子身边才几天,主子慢慢地就会看出他们的实力,时间早晚问题,无需拼命去证明那些虚无的东西。 第二天,南门宇就见到了一个与自己身形几乎一致的少年,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少年的脸与他也十分的相似,猛然一见。 “还不拜见主子。”谭宗带着人进来,立刻又说道,跟着的少年神情激动,立刻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主子,这是飞翼,易容后与主子的样貌身形几乎无二,可以以假乱真,我们就用飞翼引出四殿下的人。”谭宗说道。 南门宇不想与郑皓元有正面冲突,但是,对方已经欺负到了头上,他也不会当缩头乌龟。 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郑皓元为什么要杀他,若是对方发现了什么,那么就由不得他出不出手了。 南门宇点了点头。 …… 天色灰蒙蒙,梅雨季节拖着涩重的水汽蔓延在整个皇宫之中。苍耳焦急地在殿外转着圈,屋内是不是传来的瓷器砸在地上刺耳的声音,郑皓元低吼的声音压抑着愤怒。 “哐铛铛——”巨大的声响吓得苍耳腿一软,身后一众太监宫女早已经六神无主,眼巴巴地盯着苍耳。此时,苍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可是苍耳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呀,这种情况,只有师傅才能处理。 “顺子公公来了,顺子公公来了。”随着一连串的声音,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被拉来的顺子公公身上。 “顺子公公,这,这怎么办?”苍耳焦急地问道。 顺子听着屋内的动静,说话的功夫,又有几件瓷器摔碎在了地上。 顺子无助地摇头。 “苍耳公公,奴才,奴才也没辙啊——” 苍耳公公嘴唇颤抖着。 “要不,我们去禀报贵妃娘娘?”到底贵妃娘娘才是能主事的,万一四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逃不了。 顺子公公见此点着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 “苍耳公公,你可曾着人去请朝仁郡主,殿下十分相信郡主,说不定……” “哎,别提了,早请人去了,可是那启顺楼关的死死的,竟一个人也没有。”苍耳公公苦着脸,就在这时,屋内郑皓元一声刺耳的叫声,让门外的一众宫女太监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苍耳公公顾不得别的,连忙让人去请文贵妃,自己硬着头皮冲进殿里。 文贵妃听到小太监的传报,顿时扔下了宫内的一众嫔妃们,直接就朝着四殿下的晨合殿飞快地奔来。 “已经半个时辰了,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何不一早就禀报?”文贵妃顾不得形象,步辇也不想等,已经冲出了步寿宫。抬着步辇的几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快,快——”文贵妃坐上了步辇,不断地催促着。 “扶恭——”文贵妃抓着康宁公公,几次差点被裙子绊倒,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奔到了晨合殿。 “扶恭,我儿——”文贵妃推开门,满地狼藉顿时被吓了一跳,跟着就看到郑皓元背对着她,屋内一片昏暗,文贵妃的方向看过去,根本看不到郑皓元在干什么。 康宁公公见满地摔碎的瓷器,倒了一片的桌椅、柜子,也慌了一跳。 “四殿下,娘娘来看您了。”康宁公公大胆地向前一步,方向一变,立刻就看清楚了郑皓元背对着他们的姿势,双手掐着苍耳的脖子,此时的苍耳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只能无助地瞪着腿,两眼翻白,命在旦夕。 “四殿下——”康宁公公大叫一声,到底是有些主见的,立刻去拉郑皓元。 文贵妃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挥手,跟着进来的心腹立刻去帮康宁。 康宁刚拉郑皓元,就感觉到郑皓元的不对劲,力气大得吓人,神情狰狞,康宁公公心下一沉,一种让他似成相识的感觉让他一慌。 下一刻,一群宫女太监终于将两人分开,苍耳公公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 康宁脸色凝重,挥了挥手,直接让人将苍耳带了下去。 “外面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走。”康宁公公吩咐着,立刻回到文贵妃旁边。 “娘娘。”康宁立刻扶住几乎要晕过去的文贵妃,一个眼神,让宫女太监手脚麻利点。 此时郑皓元已经被几人拉着,手脚并用疯狂挣扎着,那模样疯癫十足,好在这些人训练有素,又有曾经制服二殿下的经验,很快,郑皓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怎么会?康宁,不会的,扶恭怎么会也这样?”文贵妃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怎么会这样? “娘娘,娘娘,冷静点,现在什么也说明不了,四殿下极有可能只是受了二殿下的影响,你看,四殿下与二殿下有着很多不同。”康宁立刻说道。 文贵妃看向康宁,仿佛是求证一般,康宁重重地点点头,此时,说什么也要让主子冷静下来。 文贵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看着已经昏睡在床上的郑皓元,一众宫女太监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 “娘娘,您看,四殿下身体强健,那股邪气很快被压了下去。灵一法师就在宫内,这是最好的机会。” “快去,康宁,你亲自去请。”文贵妃连忙说道,“慢着,带着这个去请。” 文贵妃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交给康宁,康宁公公接了东西立刻离开了。 文贵妃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 不一样,的确不一样,没有那一股黑气,扶恭顶多是在那一次的时候,被侵袭过,这才留下了隐患。 文贵妃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一定是这样。 “扶恭,是母妃错了,母妃不该打你,可是母妃那是为了救你,等你长大了,就明白母妃的苦衷了……” 第87章 唤醒 “啊——”郑皓元突然从床上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疯狂地摇着头,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扶恭,扶恭,你醒醒——”文贵妃顾不得害怕,立刻抓住郑皓元的肩膀,下一刻已经被少年爆发出的力气一下子推了出去,跌坐在地上。 “娘娘,娘娘——”康宁着急地上前扶住文贵妃,“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拦住四殿下。” 太监们不敢不上前,只是一上前,被突然间力大无比的郑皓元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惨叫声四起,太监们更唯唯诺诺,冲进来的侍卫直接奔了过去,几个大汉终于将少年再次制服了。 “绑着干嘛,不要绑着——”文贵妃此时发鬓歪斜,也顾不得了,连忙去拦那些试图将郑皓元绑起来的侍卫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四殿下也敢绑——” “贵妃娘娘,是本尊的意思。”身后灵一法师已经快步走来,侍卫并不是宫中寻常的侍卫,而是他雄极宝殿的侍卫。此时,灵一法师给了几个侍卫一个继续的眼神,侍卫立刻又将郑皓元绑在了床上。 “放开我,放开我——”被绑住的郑皓元疯狂地挣扎着,口齿不清地喊着。 文贵妃忍不住要上前,康宁公公一把拉住了她。 “娘娘,灵一法师一定有办法救四殿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康宁公公连忙说着,稍微拉回了文贵妃的理智。 “灵一法师,扶恭这是怎么了?”文贵妃看向灵一法师,为什么她的孩子都会这样,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老天爷怎么忍心让她的另外一个孩子还受这样的苦。 灵一法师看了一眼床上的郑皓元,神情平静,事情比他预料得要好很多。 “贵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一次本尊受师傅之命前来祝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相看四殿下的病情。四殿下身边的哪位太监受邪气侵袭,师傅查看之时,却发现,那太监体内的邪气并不完整。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人依旧有可能也受了邪气侵袭,如此看来,四殿下的体内应该有邪气,不过,娘娘不必担心,看这模样,四殿下所受并不严重。” “果真?”文贵妃不敢相信地出声问道。 “至少比本尊预料的要少许多。还请娘娘移步,容我为四殿下驱除邪气。” “好,好,一切就有劳灵一法师了。”文贵妃哪里还敢耽搁,自己就往殿外走去。 灵一法师转身,两名侍卫已经带着他需要的东西送进了殿内。 “娘娘,您在偏殿休息一番,奴才去把外面的那些人处理了。”康宁公公虽然也被郑皓元踢了一脚,可此时哪里是休息的时候,忍着痛回禀道。 文贵妃点点头,渐渐地恢复了理智,今日的事情不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传到了皇后娘娘、太后的耳中,又会节外生枝。 一旦节外生枝,那么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是白费了。 文贵妃坐在偏殿内,宫女伺候着重新梳妆,焦急地等待着。 …… 郑念如已经很久没有出宫外,一是因为,郑淙元这里去的次数慢慢地多了,郑念如虽然想一下子断了与郑淙元的纠葛,但也清醒地意识到,她两年的努力真真切切出了成果的,摆在那里,就连其金其羽对她们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郑念如甚至诡异地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些期待。 莫名其妙的期待。 所以,出宫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小心了。 二是,南门宇也不如以前那般,变着花样来引诱她出去玩。 所以,当南门宇突然站在启顺楼的时候,郑念如甚至有些惊讶。 郑念如记得,除了开始一段时间,之后的南门宇也是这般很长时间才出现一次,甚至没有她留下的记号,就不会出现在她跟前。 南门宇看着走出来的少女,天色渐热,少女一身清淡的素雪云形千水群,罩着白梅蝉翼纱,草绿的细密小花从腰带间铺开,清爽犹如林间洁白的雪,看一眼就能消除了燥热,生出凉意来。 郑念如只想着南门宇所说的四间铺子,上一辈子没有动过这心思,且这一世的南门宇抛开了杀人竟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 “你确定这么多钱能买到?”郑念如在马车里想了一下南门宇说的价格,她依稀记得,这个地方并不便宜,甚至比已经买下的那两间地段要好。 “也是缘份所至,这里的一记米行老板家里有些急事,需要即刻回南方去,急着脱手。自然价格并不是一千两,只是我们的客栈这几个月还赚了一些,茶馆的生意也上来了,现在差的就只有一千两了。”南门宇亲自驾着车,一边说着,身后的马车内,是郑念如和杏雨。 南门宇并不是不担心这样出来的安全。 只是,他下意识地并不想让郑念如知道那些人,改变对他的看法,如果他再不是那个可以使唤的帮手,念如是不是就不会再找他? 南门宇稳妥地停好马车,四下里看了一眼,藏在暗中的人十分隐秘,不无不妥之后,这才掀开了车帘。 “就是这里?”郑念如从马车里看了过去,街口的位置,人流量很大,且门前一大块的空地,还堆放着装米的架子,将来用来停放马车,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店铺。 “连着三间,都是绝佳的位置,我打听着,等先盘下这两间来,另外一间,店主想卖我们就立刻拿下来,你看如何?”南门宇仔细地说着,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不错,交给你了,回去。”郑念如点着头。 “客栈里我还买了你爱吃的糕点,荆二叔一早就去排队,河鲜斋每月才出一次的甜酥薄饼……”少年立刻又说道,神情别扭,很不想将这一切又变成他的刻意为之。 郑念如又哪里不知道,却不讨厌。 “甚好,难得你有心。” 少年不认同,他又什么时候没有用心。 郑念如不是第一次来客栈,客栈里的人渐渐的也知道,背后的主子,其实就是这个看上去像天仙一样的少女。 郑念如一到客栈,就被荆二叔热情地迎进了包厢之内。 “咦,银河,你这是帮忙做事?”郑念如很惊讶地看着一身小二装扮的少年,少年的神色比以前好了很多,木讷地擦着桌子,眼巴巴地看着郑念如。 银河知道,他要是不出来做事情,只怕一辈子都见不到郑念如了,就比如上次,上上次。 第99章 不放人 “端王。”居南一恭敬地迎了出来,他算来的早的,翰林院此时来的官员并不多,零星几个官员此时看到端王,有些诧异,跟着就行礼。 端王也不管旁人,居南一虽然是帮太子殿下办事,但一个客栈又关系到太子殿下什么事。 “一旁说话。”端王稳了稳情绪,来时的怒气也消了一些,居南一是极稳妥的人,突然间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有十分把握的理由。 居南一连忙引着端王朝着一旁的书房去,永宁是新上来的侍从,从翰林院里新挑出的侍从跟在居南一身边,永宁手脚麻利地去端茶倒水。 端王直接坐了下来,一张冷脸刻意摆着。 居南一侯在一侧,也并不开口,端王的一张冷脸就慢慢地开始真的冷起来。端王见风霜但依旧好看的眼眸子看了一眼居南一,怎么?现在学会摆谱了,这是要他先开口么? “不知端王有什么吩咐?”面前的居南一立刻恭敬地开口,“可是为了昨日下官所抓的几名刺客而来?” “刺客?本王的地方怎么会有刺客?”端王冷哼一声,继而眉头一皱,昨夜抓的那几人是刺客,怎么可能,这客栈里人的底细他细细盘查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居南一看了端王一眼,太子殿下交给他查的是平湖村居民之事,未说明什么原因,只是此事并不难查出,此事瞒得密不透风,但稍稍有一些脑子,将事情连起来就基本上可以猜出八九。 而且,平湖村少男少女失踪之事他知道一些,在泽均郡闹得沸沸扬扬,只是裴郡守做事有些简单,将人赶出去之后就以为万事太平,却不想这伙人装作难民一路逃到了郑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与太子失踪的那几日联系起来不难猜出。 端王此时的怒气也凝滞了一瞬,真的有刺客? “什么意思?” “王爷应该知道那平湖村闹事一案,那客栈中的人就是平湖村之人,这些人混作难民动了郑都,伺机动手,太子殿下下令追查这群人的踪迹。” 端王惊得从座位上站起,第一个想到的是,这怎么成,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出现在念如身边。 “你确定?”念如又怎么会遇到这些人? “王爷,这事查起来也不难,这些人或许是巧合藏在客栈之中,只要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也算是万幸。”居南一静静地说道。 端王一愣,立刻就明白了居南一话中的意思,念如能知道什么,这事情经手的是那个南门宇,跟念如什么关系,一定是那个小子。 他要做什么?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 南门宇等在客栈之中,慢慢地觉得那一家难民的确有些问题,只是,当初是郑念如要找,他并没有想太多,而且藏着一个人,他也认为是这一家难民遇到了老乡,不忍在外流浪,况且,那人也十分谨小慎微,并没有惹出一分的麻烦,南门宇这才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南门宇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只是念如又怎么知道这群人的身份? 端王出面是此刻最好的,当初救下这一家人,在南门宇看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甚至后来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对方的身份,就如同后面又丢进来的两个人一样。 郑念如出现在太子府侧门的时候,吓了其金一跳,这一大早的,正要上前,郑念如已经吩咐着人赶车。 “郡主是要去哪?”不是来看殿下的么?殿下正洗漱完毕,上朝前还有些时间。 “出去一趟——”郑念如没心思,上辈子的事情她可不想重来一遍。居南一又为何要抓这一家人,难不成他也未卜先知了?说着已经上了马车,其金想拦又不敢拦,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这才想起来,赶紧转身回去禀报。 昨夜刚刚回来的郑淙元听完看向其金,走的匆忙?出了什么事? “属下猜着应该是……”郡主出去总不能是去端王府不是?太后自然不肯,那么能去的只有那客栈了。 其金不敢说,怕说出来自个殿下不高兴。 郑淙元自然也猜出来了,这么说,端王已经行动了? 郑淙元并未开口,既然已经动手了,那么就不必他出面了。 郑淙元站起身,袍服在晨光下闪着光,庄重而高贵。 “进宫——” 其金不敢再开口,殿下这是不管么? 郑念如直接来到了客栈,南门宇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的是,这几个人会在郑念如竟然真的重要。 “端王已经去了翰林院。”南门宇开口。 郑念如点点头,这件事情端王出面的确比她出面要好一些,她怎么没想到。 “你别担心,端王出面,应该不会有问题。”南门宇安慰着,心中却对这一家子的身份有些怀疑,但是,居南一那边根本查不出来什么,他的人不能过于暴露,所以在郑都有诸多限制。 只不过,等端王带着人到了客栈,看到出现的郑念如,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没从马车上摔下来。 他昨天刚说什么?都成了耳旁风不成? 端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念如怎么又在这里,端王立刻看向南门宇。 郑念如顾不得其他的,她忙了大半天,被居南一打了个措手不及,简直就是前世的孽缘。 “父王,人呢?”没有带回来?居南一不肯放?为什么? “念如,此事你不用参与,你先跟我走。”端王本想先审问南门宇,只是郑念如在此,只能作罢,先把郑念如带回去再说。 而且,居学士说的并不错,如果真是别有用心,他就要好好地查一查。 “父王,人是我让带回来的,只是城外看到的难民而已,为何被官府的人带走?”郑念如开口,有问题?那事情就更不能拖了,既然有问题那么干脆快刀斩乱麻,不留后患才行。 “你不用担心,居学士会处理,若真是弄错了,会将人放回来的。”端王不想郑念如牵扯其中,也不想让她知道一些事情。 郑念如听言,反而冷静了下来,至少现在她知道端王这是不想让她管这事了,郑念如微微一笑。 “嗯。”郑念如点点头,十分乖巧地应了下来。 这事只有另想办法了。 第100章 另想办法 端王此刻也没空去管郑念如,他短短时间查到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吃一惊,居南一这个外人,就连南门宇是质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也看出来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端王一下子就推翻了先前他给南门宇的定论,他险些就被这个南门宇给骗了。端王让手下护送郑念如回去,先管不了什么刺客的事情,先要解决了南门宇才是最主要的。 郑念如带着人就走,父王不知道那个乐成将来会成为怎样的祸害,所以才会不觉得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去益人街。”郑念如直接开口吩咐道,赶车的人微微一愣,一旁坐着的端王的侍卫正要开口,杏雨已经一巴掌拍在马夫的头上。 “主子让你去益人街,听不见吗?”车夫头昏沉地晃了晃,不止一次见识过杏雨的厉害,已经习惯于杏雨的淫威,不敢再迟疑,赶紧赶车。 端王的侍卫见此敢怒不敢言,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直接朝着郑都一条偏僻的街道走去,益人街是什么地方,好像是个并不繁华的街道,住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郑念如却记得居南一此刻就住在益人街一座院落里,居南一父亲早死,只有一个寡母,高傲且自大,她跟她处不来,所以成婚之后,居南一也从没有在这方面难为过她,晨昏定省的礼节也一概免了,成婚后,她一天也没有住在益人街的这所院子里,却也不是没来过。 居南一正从翰林院回来,如今是夏初,热风微扫,男子一身官服与沿街叫卖的商贩、走卒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和谐着。 “居大人,你回来了?”一位卖着胭脂水粉的商贩热情地跟居南一打着招呼,居南一微微点头,十足的亲和。 他是益人街唯一考出去的人,十年寒窗苦读以及过人的天赋,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但是居南一从没想过要搬,母亲自然也不希望他搬,父亲的坟墓就在河边。 居南一没有想到街当口就停着一辆马车,看了一眼,居南一并没有将这辆马车与自己扯上任何的联系,再走几步,突然间,就看到马车上的车夫与侍卫,都是一愣。 端王的人? 居南一停下脚步,思绪还没有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具体的想法,那翠绿的衣角已经从掀开的车帘里挪出,居南一顿时浑身一僵,思绪如泉涌。 所想的也不过是,她来了?只是这益人街没有配得上她身份的地方,甚至就连一个像样的茶馆都没有,他的家根本没有待客的厅堂,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也拿不出任何能够配得上的规格去接待她。 这一认识的形成,让他局促不安,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何必要多这一步。 “上车——”郑念如没空看那呆样,那居南一呆起来的时候就是一股子呆样,甚至能看着她半天都不嫌腻,恨不得掏心掏肺也是真的,任劳任怨,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可以。 居南一被这两个字堵得浑身都不自在,就像是被束缚了手脚,想拒绝又不想拒绝。 渐渐的,街上有人发现了居南一这边的异样,嗯,只是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居南一一低头,朝着马车走去。 “郡主殿下怎么会来此?”居南一靠近马车,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慢慢地飘着,轻的仿佛你不全神贯注就不会闻到。 “居大人,可有时间去茶室里坐一坐?”郑念如觉得自己此刻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稳住,存粹是欺负眼前的居南一根本就不知道以后他们之间会发生的那些事。 “郡主请先行,益人街外有一个茶室,下官随后就到。”居南一已经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一个可行的法子。 郑念如摔下帘子,车夫连忙掉转马头,可是,哪个茶室来着?他不认识啊。 居南一已经飞快地牵过自己的马,他疏忽了,他不认识路,还是他想得不够周全,居南一此时也来不及想其他,在前面带路,这一趟免不了引来旁人的注目了。 郑念如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茶室,中规中矩,换作平常,她自然不会来这里的,包厢也只能称之为包厢,一应陈设也只是能入眼。 郑念如强忍着,若不是为了这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好不容易占得了一点先机,又被阴错阳差地出意外。 “郡主殿下——”居南一行礼,镇定的让郑念如恍然又到了上一世。 “我想要那几个人。”她是疯了,才会想上一世的事情,如果让她选,她宁愿这辈子与居南一毫无交集。 “郡主殿下,这些人已经被收在牢中,身份由令大人细细盘查。”为何要救这几个人,居南一所知的不多,但也知道,这一家人并没有直接参与刺杀,甚至可以说阴差阳错地错开了所有关键时刻,可以说没有问题,自然,要有问题也是可以有问题的。 “他们有问题?”郑念如微微一愣,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她本来就是来问有什么问题的。 “下官不知,只是奉命行……” “啪——”一个茶盏摔在居南一的脚边,如郑念如料想的那般,纹丝不动。 看,这小子才不是她日后茶盏摔多了才练就的这一副镇定模样,根本从一开始就这样。 居南一闭嘴,不然呢,一味的小心翼翼,有问必答,她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 郑念如站起身,好好,现在还能够这么快勾起她怒火的也就只有眼前的居南一。 “既然如此,我就奉劝居大人一句,这些人最好你查清楚了,别冤枉了这一家老小,要是有问题,也别留后患,斩草除根。” 郑念如突然想通了,她跟着急个什么劲,这辈子她又没想做到那个位置上去,管它那么多干什么。 郑念如抬脚就走,跟着的拂冬、杏雨等人来不及说什么,赶紧跟上。 “驾——”马车的声音急切地响起,居南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慢慢地蹲下身,去捡那碎了一地的茶碗,想着这碗曾经在她手里的样子。 居南一苦笑,何苦呢,以为这样就能引起她的注意? 第101章 实力 端王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是小看了这个南门国的质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端王顿时回想起上一次见到南门宇,他还从心里产生的那一丝丝好感来,甚至觉得,这样一个踏实肯干的人,或许还真的能…… 端王当时怎么想,此刻就怎么啪啪地打他的脸。 南门宇等了许久,也不见端王开口,隐隐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家究竟有什么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 只是念如一直在宫内,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如此巧合的事情,就算是他相信念如只是碰巧救下了这一家人,那也应该是这一家人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吸引了郑念如的注意,达到进入都城的目的? 南门宇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当初绑了这一家人是他亲自动手,是真是假一眼就可以看出,不似作假。 荆门叔慌慌张张,左右不是,想要请人进去,又不敢开口。 “咳咳咳咳——”内间又传来一阵咳嗽声,荆门叔慌张地看了一眼内间,还是硬着头皮朝着内间走去。 “汉叔——”荆门叔慢慢地替床上的荆棘公顺着气,因为怕暴露身份,荆门叔一直喊荆棘公汉叔,谭宗等人到来之后,得到了及时救治,又有好药不断地养着,如今已经慢慢地起色了。 “外面出了什么事?”荆棘公不是没感觉到这两天出了事,只是已经许久不问事,如今听到荆门叔焦急的声音,以及前天夜里闹出的动静,知道出了事。 “汉叔——”荆门叔连忙去扶人,曾汉叔是他们的主心骨,没有汉叔就没有他们现在的一切。 “师傅,您去休息,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荆二叔不敢说,汉叔对世子一向严厉,就算是现在世子已经成功了,但是这个关键时刻,汉叔也不允许世子分心的。 “端王,不知……” “你跟我回府一趟。”端王也不废话,居南一分析的都很有理,端王身后的两名侍卫上前,也不多话,让开一人宽的距离来,这是让南门宇走在中间了。 端王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正是端王府的徽章。 端王皱着眉头,这事情他要亲自解决。这一做法虽然险,到底事关念如的声誉。 虽如此,端王也没有动杀了南门宇的心,毕竟在东隅三国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质子虽是人质,但若是死在他国,那么也会给一国带来十分不好的影响。这也就是南门宇为什么在南郑国这么长时间,虽然活得十分辛苦,却无人敢动手的原因。甚至几次生病宫内的人都会派人医治。 端王也并没有杀南门宇的心,如果能教训一番,使其知难而退,倒也不为一个好办法。 南门宇在南门国已经失了势,没有势力撑腰,就算是死了,如今的南门国国主只怕也是少了一个心头之患而已。 而且,这么些年来,朝廷也并未过多限制南门宇的行动,更是在南门国发生兵变之后,南门宇受到的限制就越来越小了。 南门宇见此,静静地上了马车。 荆门叔见端王的人带着世子上了马车,这才急了,连忙去告诉荆棘公。 “糊涂——”荆棘公一把拍在大腿上,荆二叔敢怒不敢言,这也是世子吩咐,不让他们说的。 “那端王是郡主的父亲。”荆二叔嘟哝了一句,就算端王看不起世子,但郡主一直对世子很好,有郡主才有了他们今日,怎么能忘恩负义。况且那郡主说到底还有他们南门国的一半血脉。 “你——”荆棘公指着荆二叔,“现在不跟你计较,荆渠在哪里?赶紧去喊他来。” “他出去了。” “你去找,还不快去。那郡主有我们的大事重要吗?世子万一有什么,你们担当得起吗?不仅要把荆门喊回来,还要把谭宗喊回来,耽误不得……”荆棘公一把抓住荆门叔,恶狠狠地说道。 “汉叔,你别急,我估计并没有什么大事。” 荆棘公一把推开荆门叔,叹一口气,这两人靠不住,一瘸一拐地朝着房门走去。 “汉叔,汉叔,我去,我去还不成吗?”荆门叔见此,着急地出去。 …… “端王——”南门宇隐隐感觉到不好,但谭宗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无法抽身去彻查这一件事情。 “来人,绑起来。”端王二话不说,瞬间周围多了几名侍卫。 南门宇微微一愣,看向端王。 “王爷这是怀疑晚辈?”南门宇微微一顿,依旧恭敬有礼,“此事的确有些怪异,不过那一家人的身份晚辈的确不知。” “此事关系重大,并不是我一人就能做主的。”端王语气冷淡,看着南门宇,此事依旧镇定,倒也不像是急躁之辈。 “王爷可否听晚辈一言——”南门宇立刻又说道,心中已经隐隐地感觉到此事不对劲,那一家子身份不对劲,但在客栈之中,却未惹出任何事,就像是什么人故意要陷害他一般。 南门宇的话还未说完,谭宗已经从天而降,直接挡在了南门宇面前,目光冰冷地盯着周围的侍卫。 端王顿时吃了一惊,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谭宗。 “你,你是谁?还愣着干什么,给我都抓起来。”端王退后一步,侍卫立刻上前,挡在了端王面前。 “哗哗哗——”剑纷纷出鞘,将南门宇与谭宗围在了中间。 谭宗环顾一周围着他们的侍卫,面无惧色,慢慢地摸向自己的武器。 “谭宗,不得无礼。”南门宇上前一步,此时此刻有些着急了,不知道端王为何在此刻突然改变了主意,先前的那一番努力几乎全白费了。 谭宗不动,但神情不认同,保护世子才是他的任务,眼前的这些人虽然都不弱,但要是困住他,却是不能的。 “谭宗,退下——”南门宇上前一步,不顾已经指在他胸前的剑尖。 “王爷,晚辈深受郡主救命之恩,绝不会与王爷您动手,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将为晚辈绑起来,任凭处置。” 第103章 剑拔弩张 “快走——”杏雨不客气地赶人,启顺楼是你们想来就来的么? “你,你——”荆棘公从没觉得自己如此丢脸,这样的女子怎么堪当此大任,将来又如何可以成为他们南门国…… 谭宗似乎觉得不妥,他是有两次跟着世子的,知道世子在这位郡主面前做小伏低惯了的,荆棘公这是没搞清楚情况,只怕只会适得其反。 但是,有一点,谭宗却是看的十分明白的,世子的心在南郑国,在这启顺楼里,这样的现状绝对不利于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必然是世子将来一个致命的弱点。 谭宗并没有拦荆棘公,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荆棘公。 “汉叔,你冷静些,这位郡主世子十分看重,此事我们另想办法。”谭宗不说还好,一说荆棘公心中的火气又旺了几分,这个女人将来绝对是世子的一个麻烦。 “朝仁郡主,既然你的人如此说,那么就请往后与我们世子断绝来往。”荆棘公大声说道,要不是这朝仁郡主,端王又怎么会针对世子,如今这情况,世子更因该隐藏实力,等他们一切准备妥当,一举回南门。 “汉叔,你冲动了,救殿下要紧。”谭宗赶紧让人去拉汉叔,汉叔被两位南门死士拽着胳膊朝外拖去。 “郡主殿下请息怒,这位是世子的师傅,还请郡主看在我们世子的面上,不与他一般计较。”谭宗立刻恭敬的行了一礼,匆匆忙忙跟着出去。 “汉叔,汉叔,你别冲动,这事情不能乱来。”谭宗赶紧追上荆棘公。“那位郡主到底救过我们世子的命,在世子心里,她的份量要比你我要重。” 荆棘公闻言站定,转头看向谭宗,他刚刚说什么?世子不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么?身负如此的重任,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 荆棘公顿时想到今日南门宇在端王府的举动,不是印证了谭宗说的还会是什么。 荆棘公一把抓住谭宗的肩膀,神情庄重。 “谭宗,此事我们此时不做决定,只恐将来后患无穷。”荆棘公一咬牙,“此事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们的大业将要功亏一篑。” “汉叔,您是世子的师傅,是我们的主心骨,属下自然以你马首是瞻。”谭宗立刻说道,“你只管吩咐。” 荆棘公点点头,拍了拍谭宗的肩膀。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一次我们要兵行险招了。”荆棘公在谭宗耳边低语起来。 …… “郡主。”云娘小心翼翼地捧上毛巾,要不要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云娘是这样想的,南门宇这小子虽然比不上郑淙元,但好歹郡主交给他的那些事情都做的十分好,好好栽培,定然是个好苗子,将来,她们要做些什么又不便自己出手的时候,也有个用的诚心如意的人不是? 而且,除了这个,云娘还有一个私心。当初搭上太子殿下这根线,实在是逼不得已。上一次太子殿下病危,云娘亲眼瞧着郡主痛彻心扉的模样,也着实担心,只怕假戏真做,到时候付了真心,只怕会酿成大错。 所以,这个南门宇虽然不是云娘心中的理想对象,但好歹还能让郡主分心,做起事来也能讨郡主开心,到今日也很有进展。 郑念如却不这样想,她是第一次看到南门宇身后的势力,这个叫做谭宗的看上去十分普通,但是郑念如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真正厉害的人,并不是你一眼就能看出他厉害,而是混在人群之中,看上去十分不显眼,甚至你能一眼忽略的人,在所有人都不注意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而且这些人的势力是南门宇日后回南门国的资本,而且事实证明,他们不仅成功了,而且实力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 郑念如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但是不冲动又咽不下这口气,南门宇的那位师傅如此的举动与当年南门宇在边界上挑衅又有什么区别。 郑念如心中微微一动,惊觉自己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这情况与将来的状况还有什么差别? 想到此,郑念如坐不住了,南门宇不能回去,如今能阻止南门宇回去的,她所能用的办法,也只剩下一条了。 郑念如立刻起身。 “郡主——”拂冬立刻跟了上去,云娘想开口拦,什么紧要的事情,不能等明天再去么?这天都快暗了。 郑念如才不管这些,没了马车,只有从郑淙元那里出去,只要郑淙元不在,她就能弄出马车来而且是去端王府。 “郡主——”其金其羽却等在门口,见到郑念如显然有些意外。 跟着的拂冬臂弯里的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郑念如正要开口,身后马蹄声缓缓而来,车轮压着平整厚实的官道发出的连续的声音。 “郡主,您怎么来了?”其竹欢脱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声音里的高兴掩饰不住。 郑念如转头,就看到已经停在太子府侧门的马车,厚实低调的马车没有张扬的装饰,沉稳内敛。 其令拿了矮凳放在马车旁,其竹已经窜到了郑念如跟前。 “郡主,属下刚才在车上还念叨着,郡主好一阵没来了,正念着呢,郡主你就来了。” 其羽看了一眼其金,瞧瞧,瞧瞧人家的嘴,你怎么不学学,光会杵在这里。 其金同样回过去一眼,你怎么不学? 郑淙元掀开了车帘,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宫里,只是今日的折子并不多,且并没有多少有实质性的东西,心中烦躁,这才扔了折子回宫。 “怎么不进去?”能自由进出他这太子府后,眼前的人是甚少有耐心在门口等他的,早已经霍霍这他书房里的物件了。 “等你呀——”郑念如转身,歪着头一笑,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夕阳刚落,晚霞似撒着珠光的粉,让眼前的少女如烟霞一般绚丽。 郑淙元晃了一下眼眸,将这惊艳收尽了眸底。 “前日里的几匹缂丝的料子,可还满意?”郑淙元说着已经抬腿准备进去。 郑念如转身就进去,长发在身后甩起一个荼靡葳蕤的弧度,先一步在郑淙元的前面进了门。 其金、其羽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郑念如的不讲规矩。 第104章 适得其反 “满意,自然满意,若是这也看不上,郑都怕是寻不到更好的料子了。”郑念如提着裙摆,身上的衣衫并不是往日的那般非用新奇与巧思让人眼前一亮,寻常的南郑国女子的常服,甚至颜色也是寻常的绛红,少女的身段随着裙摆的左右摆动,腰肢绵柔,那绛红降低了红的饱满,更添了亲切与柔和。 少女的发鬓如云墨,一支斜插的鸽血钗子,拇指大小的红宝石在烛火中莹莹生辉,不见华贵,底下的流苏随着少女的走动一摆一摆。 “对了,太子哥哥,我念着你府里的宵夜呢,胡管家呢?” 郑淙元心里一暖,回廊里阵阵属于她的熏香旖旎在半空中,不断侵染着他的所有感官。 “郡主,殿下。”胡管家笑眯眯地赶紧往前凑,“郡主,宵夜很快就好。” 胡管家赶紧上前就去拉椅子,郑淙元已经拉开了书房中的那一张玫瑰圈椅。郑念如眼前一亮。 “太子哥哥,你从哪里寻来的?”郑念如立刻就去试,比起书房的那些木头的椅子,简直舒服太多。 “喜欢就好,宵夜很快就来。”郑淙元坐在书桌前,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事情他查的不少,从怎么认识到后来胆大的出宫,甚至到端王发现,都是他安排的。 她贪玩,喜欢新鲜的玩意,又不喜欢被束缚着,性子又傲,听不进去劝说,平日里他略微约束她就会不高兴。那南门宇却无限纵容这些,所以,她会觉得新鲜,又能随时出宫,能弄出些置办的客栈、店铺博人眼球,就是那无所不用其极在她面前卖笑的小丑。 郑淙元也想过,这个年纪,郑念如有着对待新鲜的,有好感的的面孔的好奇。只是,细细观察下来,郑念如看向南门宇的理所当然,就像是面对其金其羽一般,一个能够呼来唤去的奴才。郑淙元反而不担心了,只是,南门宇安的什么心思,他作为一个男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郑念如只是新鲜了这个圈椅一会,就发现这玫瑰椅虽舒服,却是放在书桌前的,她与郑淙元之间隔着一张书桌,她抬头看过去,郑淙元捧着的一本书册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青玉如竹的发冠,样式不好看,难为这张帅气的脸能撑起来。 郑念如站起身,她不在,其令的眼光一如既往的丑,这青玉冠原本该配着藏蓝色的缎子才能显出浑厚的高贵来,滚金边提亮,那才是她高高在上的南郑国太子殿下应该有的装扮。 郑念如踮起脚尖就去拔郑淙元头上的冠,郑淙元微微撇开头,少女伸出的手就够不着了,手腕晶莹剔透维持着前伸的动作,郑淙元没开口,就看到郑念如的面有不快了,为没够着他头上的玉冠,他估计让开而蓄着不开心。 郑淙元无奈地一笑,又将头回到原来的位置,见依旧吃力,又往前凑了凑。 郑念如这才慢慢地取下那玉冠,胡管家亲自端着夜宵来,目光虚空,不该看的一眼也不看,满眼就是眼前的郡主小祖宗。 “郡主,您尝尝我们小厨房的新手艺?”胡管家将碗放下,琉璃碗中的牛乳,鲜红的西瓜、晶莹的荔枝、金黄的枇杷,奶香十足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郑念如拿着青玉冠,和田青玉十分纯透,玉是好玉,放在了一旁的木盒之中。 胡管家放下碗,又笑眯眯地退了出去,这多好,郡主在,这太子府就像是明月洒下了一层光辉,司雁湖的湖水碧波荡漾,洒了金子一般。 “其令看了这么久,连基本的配色都学不会,这样笨的人,早该换一个。”郑念如放好玉冠,拿出两外一个来,又放了回去,今日又不出去了,拘着也不舒服,索性就不戴了。 郑淙元看着拿出来又放进去的发冠,合上手中的书册,郑念如也不坐了,走在郑淙元的身边,拿着那玉质的笔杆嘻嘻看着。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你也懒得走动了?”郑淙元伸手讲夜宵的碗端近,鲜甜的味道他并不喜欢,只是她一贯贪甜贪冷,夏日里到了,恨不得屋内都塞上冰块才痛快。冬日里又极怕冷的,缩在暖炉边,就像是猫。 总的来说,是穷奢极欲、贪图享受惯了。 “嗯。”郑念如看着笔杆上的花纹,行云流水,雕刻的师傅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底是无法在这小小的笔杆上雕刻的。 郑淙元突然又想试探,她从小虽为接触到这些,可有些东西本就不用教。那南门国的质子的一张面孔又生的罪恶,又带着不轨的心思。 “端王今日寻我,问一位南门国质子的来历。”郑淙元目光落在眼前依旧关注着笔杆上错落纹路哦的少女,却见那倾注的目光丝毫未变,那晶莹的指甲细细划刻着纹路。 “南门宇?”郑念如随意的语气,让郑淙元有些舒展。“我觉得不错,只是父王不允再与他玩。” 只有这样?哪里觉得不错?那一瞬间的舒展也随着肢体紧缩,郑淙元捏着手中的银勺,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套碗下的冰慢慢地开始化开,显然现在郑念如没心思吃,只是等冰化了,又非得嚷着再做一碗,到时候暑热已退,夜深贪凉肚子又该疼。 “不错?你跟他很熟?”郑淙元舀了一勺,耐心地等着郑念如张嘴。 郑念如未转头,很自然地张嘴,等冰凉的果肉在嘴里,那丝丝甜甜在口腔里蔓延开,郑念如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郑淙元。 “嗯,认识,我还救了他的命,你不是知道嘛?”试探么?她的心早已经没有前一世大,不再会认为郑淙元喂她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郑淙元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情谊,依旧将她当作可以护在身后的小妹妹时,有些东西已经在慢慢地改变。 等郑淙元自己意识到的时候,他会如何的厌弃自己?厌弃到最后果断地结束了自己的命。 郑念如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前两次她故意的远离并没有带来料想中的后果,那么此刻,她不能刻意激怒郑淙元,细水长流、慢慢地疏远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所以,郑念如改变了思路,她怕她说出心悦南门宇这样的话来,会有适得其反的后果。 “我救了他的命,他自然要为我卖命。”郑念如说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对着其金其羽那般理所当然。 郑淙元哑然失笑。 第105章 权衡 郑念如第二日一早就来到了端王府,她没想到的是,郑伯定真的会将南门宇留在端王府,甚至还没有放人的意思。 “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郑伯定没想到在端王府的大门口能见到自个女儿,更惊讶的是,身后就跟着云娘、杏雨两个人。 郑伯定顾不得说别的,连忙拉着郑念如进了端王府,怎么来的?有没有被发现?又不放心地让管家带着人去皇宫里探风声。 “自然是想父王了。”郑念如心不在焉,往后的日子,她在端王府的日子也并不多,端王府不算大,却是郑都里年代最久远、最有历史风骨的古王府,大门厅的那一刻上百年的海棠树干错根盘结,郁郁葱葱的古树洒下辉辉点点,几个下人拿着竹枝的扫帚扫着落叶。 郑念如一走进院子,凉风习习,斑驳着时间,郑念如看着古树间的天空。 郑伯定本想催着郑念如进去,见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不由感慨,这么多年,念如还是第一次来端王府,回自己的家。 就算是第一次,端王又焦躁了,怎么能回来,念如怎么能回来,走的是哪条道?安不安全,还是由着性子来的? “你怎么出来的?”郑伯定来不及问其他,还看,还看。 “不是从太子府出来的。”郑念如看向郑伯定,不足四十的郑伯定身为王爷,虽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但也不缺衣食,面色愁苦却天生的富贵底子,站在郑念如面前,依稀可见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你,你……”那个南门宇的门路?那小子倒也没有瞒,他问一句就答一句,那服低做小的模样,几乎又要骗了他。 “父王放心,我走的那条道没人发现。”郑念如左看右看,父王府上就没有一个侍女么? “我问你出来干嘛?”郑伯定拉回话题,想到郑念如此刻可能有的心思,就恨不得先把南门宇那小子杀了再说。 “自然是想父王了。”郑念如转头,挽着郑伯定的胳膊,亲昵地开口。 “少贫嘴。”鬼才信,但心里却是受用的。“你老是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南门宇?” “父王,那南门宇不过是南门国的一个质子,办事办的利落,用的顺手,况且,我救了他的命,此刻杀了他也并无不可。”郑念如心不在焉地说着,她也不想添麻烦,要是能杀南门宇,她也不想走这么多弯路,只是杀得了南门宇么? 以前不行,现在那些人来了,那就更不行了。 “一个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的。”郑伯定又不淡定了,不过他料想的不错,念如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都是南门宇这小子心怀不轨,好在他发现的及时,不然岂不是让那小子…… “父王,你吃早膳没?” “不吃,被你气的。” “那怎么行,为了一个外人跟女儿生气不值当,要是气坏了,岂不是女儿的过错。” “一个外人?真是外人?那你答应父王,以后不许与这人来往,那些有牵扯的东西都清干净。地契铺子那些,我已经做主帮你拿回来了。” “嗯,好。”这么快?那些地契她还有用的。 “那好,这事情本王解决了,你好好呆在宫里,耐心等些日子,父王自有主张。”郑伯定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念如在宫里,世事不知,才会让那南门宇哄骗了去。 郑伯定立刻敲定这些主意一定是南门宇那小子想出来的鬼主意。 “那父王准备放了南门宇?” “没准备放。”不好好地敲打了,他怎么放心? “父王,女儿陪你吃早膳。”郑念如立刻挽着郑伯定的手腕,还得再哄,那南门宇的师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如此有底气地到她的启顺楼,那就有底气来端王府。 只是为什么现在不来呢? 郑念如猜着,是因为她好欺负些了。 不过,郑念如准备大度地不去计较,这点小恩小惠能够换了以后南郑国免于战争,就算是她不做太后,在南郑国的可能性也大了许多。 “汉叔,我觉得再等一等。”谭宗有些不赞同,那郡主虽然没直接开口,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劝服端王放了南门宇。 昨日他们做的的确太鲁莽,毕竟,这是南郑国郡主,他们并未上门提亲,私自闯入一个闺女的住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等什么,刚才你没听见那小娃子说的?”汉叔胸膛起伏,他觉得昨日他们做实在是迫不得已,但也事出有因,他们世子已经十分谦卑有礼。 谭宗也不敢确定,昨日里那小娃子的确狂妄至极,他们根本就没开得了口,所以,现在,这位郡主又在求情,的确有些说不通。 “真不放?”郑念如又问了一遍,郑伯定的固执和倔强超过了她的预料。 “自然不放。”就是放也不会让你知道。 郑念如觉得要想另外一种可能性了,南门宇如今的势力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的范围了,想当初回到南门国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了南门国国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南门国的实力成倍的增长。 郑念如考虑到一个事实,她作为郑伯定的子嗣,若是真嫁给南门宇,一旦有这种可能,那么在她没出南郑国,就会被延平太后杀了。 端王叛乱过一次,有了南门国的支持,那必然会叛乱第二次,这是延平太后的思路,就算是端王不想叛乱,延平太后也不会相信的。 所以,所以交好这条路就应该是她从前的法子,偷偷的来,等人回去了,对她只有恩情。 “那索性就杀了。”既然不能交好,索性杀了,便没有后来的那些麻烦,也算省心。 郑伯定本想再开口,突然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郑念如,眼前的郑念如两次提出杀了南门宇,让他有些奇怪,神情认真,像是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杀了?”郑伯定问道。 “因为留着是个麻烦。”而且很麻烦,会影响到她所有的计划,而且她就算是对南门宇有些好感,但这种好感不足以让她放弃其他的,她就算不想与郑淙元有瓜葛,但也舍不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况且她也舍不得见不到郑伯定。 第107章 “世子,我们走。”汉叔冷声说道,刚才听到这个女子的话,如今再看到那一张委屈的脸,这是给谁看?这样阳奉阴违的女子怎么配当他们未来南门国的王后。 “念如——”南门宇向前一步,急于解释什么。 端王已经冷哼一声,伸手将郑念如拉到自己身后。 “世子殿下,我们高攀不起,还请快快离开。”端王气氛地说道,但也知道自己的人不是南门宇这些手下的对手,只恨他一直未在这个方面下功夫,如今才会受制与人。 南门宇还想解释什么,汉叔也同样向前一步,果断地拉着南门宇的胳膊。 “世子,我们快走,说不定晚一步,就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我们。” 南门宇心知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郑念如,只见郑念如想被欺负了的女孩子,泪汪汪的眼眸子无声地控诉着遭受的一切。 南门宇心里如刀割一般,事情会到如今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身边之人做下了如此错误的事情,念如还是相信他的。 南门宇给了郑念如一个坚定的目光,恭敬地向端王行了一礼,带上自己的人就走。 “你慢点——”汉叔气急败坏地看着追着脸快黑成锅底的南门宇。 谭宗觉得这个事情由他开口并不合适,虽然,他也十分支持汉叔的这个决定,但到底他与世子相处的时间短,还没有完全取得世子的信任,若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只怕在将来的大计中,会阻碍他们的计划。 “世子,你听师傅说。”汉叔也有些急了,但此事也不是他一人听见,这个朝仁郡主的确不是一个好人。 南门宇速度不减,听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先前发生的那些都能挽回么? 端王对他的印象本就不好,原本他向循序渐进的让端王看到他的实力,甚至在他交出地契田产之时,他明显地感觉到端王是有些松动的。 可却不想出现刺客的事情,原本此事他没有半点过错,若不是他们胡乱出手,端王就已经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就会明白他是被误会的。 “哎呦——”汉叔原本伤重,此事怒火攻心又心急如焚,内伤触发,顿时摔倒在地。 “汉叔,您怎样?”谭宗立刻蹲下身,夸张做作地开口,南门宇步子一顿,到底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师傅,就算是有气,南门宇也做不到不管。 “世子——”谭宗焦急地喊道,南门宇心烦意乱,向将身后这些人甩干净的想法顿时让他烦躁。 南门宇转身,也不是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要他带着师傅等人,亲自上门道歉,再送上厚厚的一份礼,说不定能让端王殿下消气。 “师傅,怎么样?”面色苍白的汉叔让南门宇心中一软,师傅他们虽然莽撞了一些,到底是不了解情况,关心则乱。 “世子,为师这样做实在是逼不得已啊。”汉叔长叹一声,“为师又怎么不知,世子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只是,为师与谭宗偷偷翻进端王府,本想伺机找到机会将你偷偷救出来,却不想,听到了那朝仁郡主与端王的谈话。那郡主说,让端王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南门宇闻言一颤,更多的是不相信,念如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子你不信?此话并不是为师一人听到,他们都听到。”汉叔立刻又说道,南门宇看向谭宗、荆二叔以及一行其他人。只见他们纷纷点头,不容他怀疑。 “不可能,郡主一向待我……很好。”南门宇还是不相信,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每一次见面,他们之间的相处。 “世子啊——”汉叔一把抓住南门的胳膊,狠狠地摇晃着,他很明显感觉到南门宇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可是,他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南门宇相信他的话。 “师傅,徒儿先送你回去养伤,此事您不用再操心了,我自有打算。”南门宇搀扶着汉叔起来,语气不容商榷。 汉叔叹了一口气,但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先回客栈再说。 南门宇安顿好了师傅,转身就开始准备礼品的名单,南门死士所搜罗的各种奇珍异宝并不少,有很多是几代下来的孤品,虽然更多的是在南门国的境内,但这些日子陆续送到南门宇这边的也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谭宗看着那一箱箱的奇珍异宝被南门宇归置查点,就已经猜出了南门宇的心思,那些可都是他们将来夺取王位的资本,可是现在,世子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南门国国主上面,而全是哪位朝仁郡主。 “世子,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谭宗未开口,荆二叔带着荆门叔已经忍不住了,自然他们也猜出了南门的用意。 南门宇沉默拒绝,他很不想听,也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世子,我们与郡主相处过几次,说实话,从内心里,我们很欣慰,世子能够在艰难之时遇到郡主,我们打心眼里也喜欢这位郡主。”荆二叔语气成诚恳,南门宇狐疑地抬起头,看向荆二叔。 “所以,虽然属下也亲耳听到郡主说出要杀了世子的话,但是属下也不相信。说不定郡主有什么难处,我们并不知情,属下想着……” 南门宇浑身一震,他怎么没想到。 “你想到什么?”南门宇终于开口了,他糊涂,他以为念如那委委屈屈的眼神是因为汉叔、谭宗他们莽撞救人的结果若不是呢? “属下想,或许郡主真有别的什么难处,毕竟郡主知道世子是被冤枉的,世子何不亲自跑一趟,趁着没人的时候问一问郡主,说不定误会就解开了。”荆二叔开口说道,虽然他内心根本不这样想,那个郡主说话时的神情与满不在乎,像极了性情凉薄之人,而且,荆二叔能看出这位郡主眼中的冷淡与不在意。 南门宇立刻站起身,感激地拍了拍荆二叔。 “二叔,多谢你,我这就去。”南门宇立刻转身就走。 荆二叔看着一箱箱的东西。 “收起来,世子不一定用得上了。”那样的凉薄之人,既然撕破了脸皮,自然没道理在补上去了。 第110章 神秘的黑影人 文家忠士在郑都的实力,经过前后三代慢慢浸透到郑都的每一寸土地中,也不全是以侍卫武功高低能判定的。 相反的,南郑国甚至东隅三国在皇权集中的统治里,世代奴化的教育与集权的统治,强兵极刑、连坐重罚的制度下,很少有叛军出现,犹如腐朽成泥的土地,散发着一代又一代反叛者尸体的臭味。 但这并不能表明南郑国不会发生叛乱的事情,尤其是腐朽的皇权统治下,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相比于镇压南郑皇族更热衷于预防,在不断地天灾人祸的历练中,早已经练成了南郑爪牙敏锐的鼻子,一有风吹草动,直接铲草除根,所以,南郑国刺杀的事情很少,偶尔出现的,也只是没有章法的匹夫之勇,根本形不成气候。 文家忠士也精通于此,这一长项的好处就是善于捕风捉影,寻常往往联系不到一起的事情,却能够及时吹到他们的鼻子里。 从郑都郊区的一两户农户的离奇死亡,迅速赶过去的文家忠士就嗅到了那些黑影的消息,掘地三尺找出了那个瘦如竹竿的神秘黑影人。 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不少,而那神秘黑影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这也帮了延成的人一个大忙。 文家忠人用了乾道寺一个特质的木笼子将人拉了回来。 延成进宫禀报消息的时候,郑皓元正在启顺楼里,新鲜的西瓜冰镇着,郑皓元微微皱眉,没规矩了吗?什么事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延成恭敬小心地先拜了启顺楼的郡主,这才走到郑皓元的跟前。 “殿下,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马上就到文家的别院里。”延成声音很低,但是此事等不得,那黑影怪异的很,殿下尽早审完了交给乾道寺才是正理。 说起文家忠士与乾道寺的关系,也十分渊远,文家忠士也十分信任乾道寺的法师,而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也十分看重文家忠士。 所以当初郑念如怀疑灵一法师的时候,延成虽然没有开口,而且殿下的确是郡主救回来的,因此延成特地在之后找到灵一法师,知道了那神秘的黑影人的消息,并根据灵一法师的指引,一路追踪到了这个神秘黑影人。 郑皓元看向延成,听到这个消息,身体本能地就要起身去看,瞬时又想起此刻在启顺楼,立刻又坐了下去。 “扶恭,你找到什么?”那延成说的是低,但架不住郑皓元就黏在郑念如的身边,郑念如是听了一清二楚。 郑念如有些好奇,在她看来,郑皓元小孩子心性十足,感兴趣的也是那些猎奇、新鲜之事。 郑皓元转头,看着问得漫不经心的郑念如,微微一笑。 “堂姐,就是那日在郑都城内绑架了本王的那个人。”郑皓元说的很认真,“灵一法师说,那人有些怪异,十分诡异,应该与当初二哥身边的那个银河法师有些像。” 郑念如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这是说,这世上不一定是那银河法师会起死回生之术? 这个认知让郑念如陷入思考之中,主要是在她的心里,居南一对这类方术是半分都不信的,甚至把它归为巫术之类,在她当了太后之后,明令禁止。 能让居南一改变主意,那么一定是让他实实在在看到了什么。 “扶恭,我与你一同去看看。”郑念如突然说道,看着郑皓元,带着一脸的好奇与无所谓,仿佛这想法是一时间随口提出。 云娘立刻看了自个郡主一眼,郡主,这样危险的事情,您去凑什么热闹,这麒麟瓜不甜么?廊下的小兔子不可爱么? 延成心里也有些疑惑,郡主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 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当初是郡主救了殿下,而且因为郡主的关系,那南门国质子还送了那样一个黑色玉环给殿下,就连灵一法师都说,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就连乾道寺也只有一个。 “自然好呀。”郑皓元正愁着不愿意离开郑念如,又想着早点捉到那家伙,查出自己身上的那些黑气到底是什么。 拂冬、念夏赶紧准备着出去的东西。 延成也不敢催,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延成深知这位朝仁郡主在四殿下心中的份量。性格古怪的四殿下在这位郡主面前乖的就像是小绵羊一般。 延成带着马车在侯在宫门外,这南郑国的皇宫也与前朝一般,已经蛀成了筛子,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人,而朝廷里如今所有的决断都在郑淙元的身上,因此,这个皇宫就是可有可无的摆设,没那么重要了。 “郡主,说也也巧,文家的这一出别院与您的客栈隔着不远。”延成有意套着近乎,不惜曝光一出文家别院的位置,但在延成看来,这是非常值得的。 能牢牢把控住南门国质子,能让他们殿下如此听话的朝仁郡主,确实不能得罪。 拂冬、念夏一听到客栈的名字,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昨晚上的动静那么大,她们侯在门外胆战心惊,但谁也不敢进去,虽然,那南门国世子倒也算是有责任的男人。 也不能这样说,都那样的,根本就等于…… 拂冬、念夏虽然对世俗的那些男女大防并没有很确切的理解,但是启顺楼里,与宫里的小宫女接触最多的是她们,也知道,她们郡主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 但是云娘又说…… “看两个带头鹅。”郑念如抽出手帕朝着拂冬、念夏的门面扔了过去,拂冬、念夏这才心情复杂地回过神来,有些不能接受的看了一眼自个郡主。 “堂姐,我也发现,今天拂冬、念夏有些魂不守舍,这是怎么了?”郑皓元笑着,闹着,总不能是因为端王与南门宇闹僵了而心急? 堂姐都不心急,你们做奴才的急什么? “扶恭,那黑影子为何要撸了你?”郑念如继续问道。 “灵一法师说,是因为我身上的那些黑气,应该是当初在山洞的时候,残留在体内的。”郑皓元也不怎么懂,只是灵一法师这样说。 “殿下、郡主,已经到了。”延成先一步跳下马,回禀道。 第111章 竹竿人 郑皓元先下了马车。 “堂姐,要不我先去看看?”郑皓元是见过那黑影子的,虽然当时神智昏迷,并未真正看清过那个黑影子真正的模样,但即使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郑皓元也感觉到这个黑影十分丑陋。 “我们一起进去。”郑念如已经扶着拂冬跟着下了马车,她虽然对乾道寺对那些故弄玄虚的法师不感兴趣,但对长生不死却是感兴趣的,准确的说,是对起死回生感兴趣。 郑皓元见此,也不再劝,倒是那延成却十分赞成自个主子的简易的,就算他一个大男人,见到那个黑影子都打寒战,朝仁郡主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只怕会吓一跳。 但是,机灵的延成已经刚进门,就吩咐了一名自己的手下去找一块黑纱盖住那笼子。 “多派几个人跟着。”郑皓元不放心地开口,倒也不全是为了保护郑念如,他自己也怕,尤其是险些背着黑影子杀死。但郑皓元报仇的心态更胜于害怕。 穿过幽静的院子,这文家的别院与正常的院子并不什么差别,延成已经打开了正中央的一间正房,穿过与厅堂相连的耳房,一个巨大的笼子出现在郑念如的眼中。 郑皓元瞧着这笼子与当初从行宫带回来的郑沐元的笼子差不多,但也没在意。 郑念如瞧着笼子,只见一个一块巨大的黑纱遮住了所有的视线,隐隐约约一个黑色的人影缩在笼子的一角,那高度并不奇怪,只是,就算是一个瘦弱的男子缩在一起,也并不会这样薄。 郑皓元已经上前一步,仔细辨认着。 “殿下、郡主,请小心。”延成立刻跟上,站在了郑皓元身侧,生怕这黑影子会有什么动作。几名忠士也向前靠拢在两人周围。 郑念如的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对笼子里的黑影子也多了几分好奇,而且她濒死之际,看到的黑影子莫名地与眼前和这个黑影子有些相似,同样的迷离的不太真实的感觉。 “把帘子掀了。”郑念如开口。 延成一愣,想要开口劝,郑皓元已经不耐烦地催着。 “还不快掀了,这样能看见什么。”再说,堂姐能和其他那些女子一样么?他的东西堂姐从来没有怕过。 延成闻言,挥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撤下了刚刚遮上去的黑纱。 郑念如在见到那黑影子真面目的一瞬间,吓得失声尖叫一声,拂冬闻声飞快地挤进去,一把扶住郑念如,目光只是落在笼子的那一眼,顿时又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两腿发软。 郑皓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郑念如,身旁的侍卫也同一时间拉住了拂冬,这才没让两人摔下去。 “还不快遮上,遮上——”郑皓元怒了,延成顾不得下令,亲自去遮。 郑念如心稳了下来,想想后来她见到的恶心的也不少,只是因为没有心里防备这才吓了一跳,冷静下来,郑念如甚至可以肯定那就是个人,一个十分奇怪的人。 郑念如挥了挥手,让延成不必去遮。 “多谢你,扶恭,我没事。”郑念如稳稳地站直了,不过是一个瘦的过份的人,那一张脸就像是干尸一般,没有一点肉,但也只是瘦而已,那眼珠子漆黑入墨,此时正紧紧盯着眼前的郑念如这一群人。 郑念如已经彻底不怕了,那黑影人缩在一起的手脚就如那竹竿一半,撑着空荡荡的黑色长衣长裤。 郑皓元手中一空,脑海里那暖玉一般的触感却挥散不去,这与他黏在堂姐身边的感觉也不一样,是软软的、暖暖的,可以触碰到的软糯与香甜,那熟悉的香气就像是有了模样一般。 就该是堂姐的模样。 郑念如看着笼子里的黑影人。 郑皓元却不看笼子,一种懵懂的,连他自己也摸不透、想不通的感觉慢慢地在心底积聚,积聚到烦躁,积聚到他不知所措。 “扶恭,此人力气很大?”郑念如扯了扯郑皓元的袖子,问道。 她也见过那些奇怪的人,甚至记得曾经见过一个猎奇的人,也同样瘦弱成竹竿的模样,跟着一个戏班子,时常走场,用那瘦弱没有肉的双臂、双腿作出一些东西,博得同情,赚些钱。 “啊?嗯——”郑皓元心虚地低下头,跟着抬头看向笼子里的人,目光刚刚触及到那个那个黑影之时,那黑影子迷茫的目光突然犀利,直接与郑皓元对了上去。 郑皓元还未来得及有所反映,延成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但已经晚了,那黑影就像是一个突然爆发的猎豹直接窜起。 “砰——”一声巨大的声响,笼子跟着猛烈地摇晃着,那黑影子非但没有被撞飞,而是双手双脚立刻缠住了笼子。 “嘶——嘶——”那黑影子缠住的地方,笼子发出怪异的声音,阵阵白烟升起,空气中一股被烧焦的皮肉味,恶臭难闻让人作呕。 “快,快保护殿下——”延成瞬间撤退,忠士已经将郑皓元、郑念如两人围在了中间,飞快地朝着房外撤退。 屋内又是一阵巨大的声响,笼子翻滚了一个面,掉落在地上。 延成面色一变,这黑影子捉到的时候,看上去就已经半死不活,如今这么突然如此力大。 延成不知道的是,那笼子被黑影子接二连三地撞击,已经撞开了一个大的洞,黑影子已经爬了出来,胳膊到大腿两侧两路烧焦的皮肉,黑色的衣衫此事也挂在了身上,残破不堪还冒着火星子。 刚退出屋子的郑皓元等人,没走两步,黑影子已经飞了出来,破碎的衣服在空中就像是诡异的黑蝶一般,直接朝着郑皓元扑来。 “啊——”郑皓元后颈别抓住的那一刻,发出凄厉悲惨的叫声,郑念如被这巨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殿下——保护殿下——”延成大声喊着,人已经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了郑皓元的双脚,人已经被带离了地面,几个踉跄,不断地在院子里的山石上摔着,几个侍卫立刻加入了这一场拉扯着中,抱住延成的腰身,试图将飞在半空中的黑影人拽下来。 郑念如摔得头昏眼花,刚刚撑起身来,就看到被拎着颈脖的郑皓元被两方的力道拉得直吐舌头。 第112章 相救 “住手——”郑念如的声音在满院子如此大的动作里显得十分渺小,侍卫急忙将郑念如拉到了一旁稍微安全的走廊下,在院子外的念夏、杏雨这才好不容易挤了进来,紧紧地抓着郑念如的胳膊。 此事已经有侍卫飞身上去拽着了黑影人的双臂,更多的侍卫朝着黑影人的身上扑去,院子很快被文家忠士上下围了个满,先前的慌乱此刻已经被训练有素代替。 郑念如惊魂未定,拂冬拉着郑念如就想逃出去。 郑念如觉得还是躲起来稳妥些,可是这原来根本就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 院子一圈的屋顶上、围墙上已经站满了侍卫,手中箭弩对准了中间的黑影人。 院子里不断有被甩出来的侍卫,但更多的侍卫爬了上去,占着人多不要命往上冲的优势,一时间已经困住了这个黑影人。 延成此时已经一把拖下了郑皓元来,那黑影人揪着的衣襟被撕去了一大半,延成扶着郑皓元连忙朝着走廊下的奔来。 “保护殿下、保护郡主。”跟在延成身后的侍卫立刻将郑皓元、郑念如两人围在了中间。 “堂姐——”郑皓元有些歉意,紧紧抓着郑念如的手,“我们快走——” 郑念如连忙点头,面色煞白,能够勉强支撑站着,也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次暗杀都没死成给她的错觉。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郑念如觉得,这文家忠士再怎么不济,这么多人也不至于困不住一个人。 延成带头朝着院子门口冲去,马车迅速停在了院子门口,郑皓元推着郑念如上了车,跟着滚着进来,拂冬、念夏气喘吁吁爬上马车,杏雨直接坐在了赶车的侍卫旁边,马车飞快地冲了出去。 郑念如正要松一口气,顿时间头顶上的马车顶一声巨响,就像是被重重地砸到,马车立刻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郑念如、郑皓元两人立刻被这巨大的力道差点甩出了马车外。 郑念如想骂娘,都是头脑简单惹出的祸事,这文家忠士根本不靠谱呀,比起后面她任何一批的侍卫都不行啊。 “堂姐,堂姐——”郑皓元此时吓得没了主张,紧紧抓着郑念如的袖子,面色煞白。 郑念如更想哭,她知道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扶恭,你的侍卫什么水平你没数吗?” “有数,有数——”郑皓元脸色苍白的点头,顿时又觉得这点头不对,眼泪就跟着流下来了,紧紧抓着郑念如的手,他不要死,不要被那黑影子抓过去。 延成恨不得羞愧而死,但此时也顾不得别的。 “哐当——”马突然嘶鸣,四蹄踢腾着,慢慢地离地而起。 围在马车周围的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街上的人早已经吓得抱头鼠窜。 “保护殿下——”延成拉着马车的一头,心中惊恐,这黑影怎会如此恐怖,他们捉到的时候根本就软绵绵的,半死不活。 可延成也顾不得想这些。杏雨连忙爬起来,就去拉马车。 “郡主,郡主——”拂冬、念夏紧紧拽着马车,努力地想从不断晃动的马车上跳下来。 郑念如、郑皓元也不敢干坐着等着,郑念如已经爬着车窗,绸裙却挂住了车窗。郑皓元已经攀上了车窗,使劲地将郑念如往马车外拽。 “扶恭,你先走——”郑念如说着就去推郑皓元。 “堂姐,我不走,我跟你一起走——”郑皓元连忙摇头,急的要哭。 “好兄弟,堂姐没白疼你一场。”郑念如咬牙,“让杏雨来拖我,她力气大。” “杏雨,杏雨——”郑皓元也不走,转头就喊杏雨。 杏雨爬上了马车,一手将郑皓元扔了下去,拖着马车的几个侍卫连忙伸手接住了,马车顿时又起身了。 杏雨赶紧去拉郑念如。马车摇摇晃晃,已经离地一米,侍卫拼命地拖住马车车尾。 “愣着干什么?还不爬上去?”延成大喝一声,心里早已经恐惧,这么多年来他们都白活了,做的最多的也是捉些年轻男女,都快膨胀到以为整个南郑已经没了敌手了。 延成现在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唯有以死去拼,先救下殿下与郡主。 郑念如终于从马车中出来,裙角撕掉一大片,杏雨扛着郑念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堂姐——”郑念如赶紧去接。 “我们快走——”郑念如声音开始哆嗦,就算是已经经历过生死,她还是怕死,更是因为自己死了一次,更怕死了。 杏雨并没有准备放下郑念如,扛着郑念如就往外走,郑皓元紧紧抓着郑念如的胳膊。 “堂姐,是我害了你——”郑皓元带着哭腔。 郑念如腹部被顶着疼,不想说话,现在说这些有用吗?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跟着来。 …… 谭宗收到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关于那位郡主的消息,是他让打听的,只是这个消息…… 只是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眼下看着就要出发了,且那种黑影他们南门死士虽然接触过,但从来没有讨到好处,况且,瞧着世子给那位郡主留下的东西。 但是,谭宗并没有准备自己一个人背上这个罪名。等了一会,南门宇去了皇宫,准备安顿好三河,就带着人出发离开。 谭宗立刻进来,荆棘公面色铁青,愤愤地坐在那里。 谭宗知道,世子几乎将南郑国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朝仁郡主,这对于他们回南门国又多了一份难处。还要先找到南门国那边藏匿的东西,才能开展他们接下来的事情。 而且,南门国那边的局势并没有南郑国这边松懈,他们一旦被发现,那个环节出了错,都十分危险。 谭宗上前,侯在荆棘公的旁边。 荆渠收拾东西到马车上,谭宗立刻开口。 荆棘公立刻转头诡异地看了一眼谭宗,他怎么还知道那个朝仁郡主的事情。 “属下不放心,所以派两人看着,不曾想发生这样的事——”谭宗一点也不心虚,“这事情不小,汉叔,现在世子不在,我们先……” “先干什么?”荆棘公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在地面上。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荆棘公冷声说道。 谭宗看了一眼荆棘公,这样,那些东西还可以转一圈直接带回去。 第113章 求救 第113章 南门宇意外地在宫内没有遇到人,也是,已经告过别了,他本想着能够再见一眼,他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世子,您放心地走。”三河有些舍不得,这么多年来,他与世子相依为命。 “三河,你多保重,你不愿意跟我回南门国,在郡主这里,只要你老实本分,郡主会照顾你的。”南门宇不放心地吩咐着,也许过一会,她就回来了,说不定还能再见一眼。 南门宇到底走了,启顺楼的大门紧闭,南门宇到底没有等来那个想再见一眼的人儿。想着客栈内等着的所有人,南门宇转身走了。 也是,既然分别,多看一眼与少看一眼又有什么分别。 南门宇出了皇宫,速度就快了许多,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客栈。 “世子,一切准备妥当,我们的人已经去边界传递消息。”谭宗上前立刻禀报着。 “留着的两个人呢?”南门宇没有动,只是开口问道。 谭宗看了一眼身后,两名死士飞快地上前,侯在一旁。 南门宇看了一眼两人,依旧不放心,这两人虽看着十分忠心,但到底是他们的人,三河那边的消息他会找另外的渠道,这两人留在这里是以防万一。 “你们两人负责郑都的几所产业,一切听从郡主的调遣,听到没有?” “遵命——” “世子——” 南门宇立刻转过身,亲自去扶出来的荆棘公。 “师傅——”南门宇有些内疚,师傅虽然对他的决定十分不赞同,但到底还是认可了,他将这些东西留给念如,也是希望念如有些保障,能够在这里衣食无忧。 而至于他们,南门宇有自己的思考,南门国的那些势力,不用从一开始就用钱财去拉拢,他要先试探一番,那些人要经过试探才能真正的为他所用才行。 “走,世子,你要知道你身上肩负的重任,你是我们整个荆族和南门国正统的希望,至于那位郡主,等事成之后,世子若还念着那位郡主,为师以及他们自然不会反对。”荆棘公看了一眼在场的各位,开口说道。 “师傅您放心,我定会尽力的。”不仅尽力,而且会拼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些。 “很好,事不宜迟,我们终于开始了第一步,快走——”荆棘公欣慰地点点头,等他们走后,就让留下的那两个去看看情况,结果怎样,就看那郡主有没有这缘分。 “世子,我们快出发。”谭宗也催促着。 荆门叔、荆二叔搬着行李,马车分成几批已经出发,南门宇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客栈,转身走向马车。 就在这时,一个文家忠士从街角飞奔而来,哐啷啷从屋檐上滚落在地,压到了商贩的摊子,一地的草篮子滚满整个街面,巨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马车内人的动静。 “什么事?”南门宇掀开车帘,谭宗已经很快上前。 “世子,不是大事,一个摔下来的官差。”谭宗说着,“此时我们不宜露面。” 南门宇放下了帘子,车轮开始动了起来。 谭宗立刻给了身旁两个人一个眼色,两人飞快地退出去,朝着那跌落的文家忠士靠近。 “驾——”车夫一声大喝的同时,突然一声大喊响起,又一名文家忠士从客栈的屋顶直接飞下,落在客栈门口,跟着就往客栈里闯去。 “南门宇——” 南门宇立刻掀开车帘。 “世子——”谭宗有些着急,“只怕是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南门宇眼神微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谭宗过于慌张的神情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你们世子呢?你们世子在哪里?属下是奉朝仁郡主之命前来求救。”那侍卫一把抓住门口的那名侍卫,飞快地说道。 南门宇立刻从车内跳了出来,径直飞奔到那侍卫面前。 “出了什么事?”南门宇一把拎起对方,着急地问道。 “四殿下和郡主有危险。”侍卫立刻说道,他并不认识南门宇,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能脱身的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一路飞奔到这里。 “在哪里?你快说。”南门宇脸色一变,着急地问道。 谭宗跟在身后,脸上神色莫测,一边审视着这个侍卫,一边思考着怎么开口。 “世子——”荆棘公在荆渠的搀扶下刚上了马车,此时听到动静,荆棘公又挣扎着要下车。 “汉叔——”荆二叔知道荆棘公要干什么,但直觉世子不会听的,汉叔又何必要和世子做对呢。 “你懂什么!”荆棘公喝断荆二叔。 “快说,在哪里?”南门宇充耳不闻身后荆棘公的喊声,他总觉得今日有什么不对劲,此刻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世子,您快跟我走,就在前面。”那文家忠士立刻说道,事不宜迟,说不定能够救下殿下和郡主。 南门宇抬脚就走,谭宗面色一急,却又不敢拦,作为南门死士,他们对南门宇是绝对的效忠,只是,此时的确不是参与这种事情的时机。 那些势力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最好不与他们为敌,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世子,你不能去。”荆棘公大喊一声,手中的拐杖已经扔了出去。 谭宗面色一变,南门宇猛一转身,一手接住拐杖。 “师傅,这一趟我非去不可。”南门宇沉声说道,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他们早已经知道念如深陷险境,却闭口不提,催促着他离开。 那么留下的那些东西,以及郑念如都将不再是危险。 “世子,那些东西我们沾惹不得。”荆棘公着急地向前,一瘸一拐朝着南门奔来。 谭宗一慌,荆棘公,你糊涂,这不是告诉世子,我们知道了吗? 南门宇看了一眼谭宗,将手中的拐杖扔了出去。转身就走。 文家忠士有些愣,郡主的意思,是要南门宇带着他的那些人来的呀,这世子一个人行不行? “还不快走——”南门宇冷声喝道。 文家忠士也不敢问,能去一个是一个。 “世子,今日你再走一步,为师就自刎在这街上。”荆棘公一声大喝,声音雄厚视死如归。 第115章 一别两宽 “郡主——”杏雨大喝一声,朝着直冲下来的黑影扑去,郑皓元吓得呆愣在原地,直到杏雨将郑念如狠狠地推了过来,摔在了他的身上。 “啊——”饶是如此,郑念如的手臂还是被黑影抓开了一道杠,火辣辣的疼痛一瞬间传到了郑念如所有的感觉,郑念如不能忍受的痛,更化作一声悲惨的叫声传了出去。 “念如——”南门宇面色一变,飞身出去,几名南门死士熟练地越过南门宇,一张黑色的网很快在空中撑开,等几人冲过去,那网已经朝着黑影身上罩去。 “桀桀桀桀——”黑影立刻放弃了地上的目标,挣扎着逃窜,只是那黑色的网看着纤细,却十分牢固,而且这黑网上涂着十分独特的药,那黑影只要碰到黑网,皮肤就像是灼伤一般。 几名死士也不敢太靠近,只是远远地拉着黑网,似乎惧怕着网里的黑影。 南门宇已经冲进了墙壁的缝隙里,却发现这墙壁比他想象的更加窄。 “念如,你怎么样?”南门宇有些焦急,郑念如跌坐在地上,伤势不明,而杏雨昏倒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郑念如被南门宇拉回一些神智,只是胳膊疼的很,但更怕死,眼看着黑影被困住,正是逃跑的最好机会。 “堂姐——”郑皓元也看出来了,努力地扶起郑念如,慢慢地朝着南门宇的方向走去。 南门宇将杏雨先扶了出来,又焦急地等待着慢慢走出来的郑念如,直到郑念如走出来,南门宇立刻就看到那已经划破的染上了血渍的衣袖。 “念如——”南门宇立刻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郑念如的身上,谭宗让人扶着杏雨。 “先把人带走,”南门宇话未说完,头顶上又传来一阵阴森恐怖的怪叫声,拽着黑网一角的一名死士被黑影的巨大的力道掀翻在空中,飞了出去,眼看着黑网的一角失守,露出一个巨大的漏洞。 “快,快补上——”谭宗面色一变,他们一开始就使出杀手锏,就是为了一下子困住这怪物,以最快的速度脱身。 一名死士立刻朝着黑网那一角冲过去,可人刚到半空,那黑影已经箭一般冲了出来,正撞在死士身上。 “砰——”南门宇只听到一个沉重的沙袋从高出落地的声音,紧跟着死士就在地上,而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沉寂,谭宗心有余悸地依旧盯着半空中,另一名死士已经飞快地替补上,站在围墙上紧张地盯着四周的一举一动,生怕那黑影随时冲出来。 过了许久,郑念如已经快支撑不下去,那黑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狼狈不堪的文家忠士已经匆匆赶了过来,此时不分嫌隙的与南门死士并肩而站,紧张地盯着空中的一举一动。 延成扶着郑皓元,此时也不敢乱做主张,慢慢地等待着什么,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似乎有什么掐住所有人的脖子,大气不敢出一声。 “世子,拿东西已经走了——”谭宗第一个开口说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已经慢慢地有了这个答案,只是刚才那恐怖的声音还依旧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不敢说出来而已。 “先回客栈——”南门宇看了一眼躺在杏雨手臂里的郑念如,杏雨面色苍白,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强撑着,拂冬瑟瑟发抖,紧紧拽着杏雨的衣袖子,念夏胆大一些,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剑挡在几人的面前。 谭宗看了一眼郑念如,一辆马车慢慢地驶了进来,杏雨抱着郑念如上车,拂冬跟了上去,郑皓元也跟着上了车,跟着马车的一众侍卫从神情依旧严肃,尽管早已经疲惫不堪,此时也已经忘记了疲惫一样,只求快点离开这里。 “郡主,郡主——”拂冬小心地擦着郑念如额上的汗。 郑念如只是闭着眼睛,神情疲惫,思绪却是十分清楚的。 重活一世,似乎有些东西与前一世里有些不一样了。前一世里她对于乾道寺的理解,就是些装模作样骗取钱财的假法师,那些看起来十分神秘的法术仅仅是障眼法而已。 而如今看来,郑念如认为根本是自己的无知,且这种无知还带着自大,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就认为是障眼法,骗人的把戏,以至于后来,有臣子提及乾道寺又死灰复燃的时候,她依旧斩草除根,引起民愤。 可如今看来,这乾道寺有些东西是她不能理解,却真真实实存在的。那黑影子是她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只是,那也不算事乾道寺的真本事不是? 那个黑影什么来历不是连那个灵一法师没搞清楚吗? 马车一个颠簸扯到了郑念如的伤口,顿时间打断了郑念如的思路,紧跟着就觉得自己又想多了,这辈子她又没想当什么太后,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后,有什么当头,还不如痛痛快快过自己的日子才好。 郑皓元看着闭着眼睛的郑念如,也不敢开口,又看郑念如时而皱起的眉头,就知道伤口十分的疼,心中的愧疚更深。 “念如,到了——”南门宇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帘子,杏雨还是坚持将郑念如抱进了客栈之中。 此时的客栈之中,除了南门死士,一切无关人等都被差了一个理由,去新店帮忙去了,留下的都是死士扮成的店伙计。 杏雨小心地将郑念如放在了床上,这才坐在了床脚旁,喘着气。 “念如,给我看看你的伤。”南门宇从心疼地说道,那伤口应该不小,从渗出的血迹来看,不仅大而且深。 郑念如疼的不想开口,点了点头,立刻有一名南门宇手下的死士进来,飞快地剪开了郑念如的衣袖,只见两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拂冬一下子哭了出来。 “郡主,这可怎么办啊?” 杏雨左右不是站在跟前,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 郑念如看了一眼伤口,立刻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么大的伤口,留下的疤绝对十分难看。 “我要太医,我要回宫。”郑念如此时想起郑淙元来。 第116章 死谏 “疼——”郑念如闹着,不愿意在这,这个南门死士什么水平她不知道,但怎么能和太医相比,她不要留下很丑的疤,郑淙元一定有办法找到最好的太医,后来的那个徐太医。 “念如,念如——”南门宇不断地安慰着郑念如,感同身受,那伤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才好。“念如,你不要怕,一会就不疼了。” 南门宇知道这话只能是安慰,而且,以伤口的程度来看,接下来的半天会更加疼,念如虽然在宫内不受待见,但是,南门宇也看出来,端王以一己之力保护的很好。 “我想回宫——”郑念如抬着一张脸,凄凄楚楚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没受伤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南门宇的袖子,仰着头哀求着。 南门宇看到这神情,仿佛被人一刀狠狠地刺在心上,疼的无比清晰。 “好,好,好,我们回宫。”南门宇答应着,多走一趟又如何,念如胆小,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启顺楼,害怕是能理解的,尤其是受伤了,想要找安慰也是应该的。 屋外的一大群人听着,有些着急,人已经救出来了,世子不是说,人救出来了,不就可以出发了吗? 再不走…… 他们安排妥当的又要出现变故,城门关了,又要再多等一天,边境那边的事情变数就更大了。 “怎么还不走?”荆棘公强撑着身子亲自来催了。 荆门叔、荆二叔面有难色,世子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若是这郡主好好让人医治,他们好歹也看到走的希望。 “怎么回事?”荆棘公面色铁青看着紧闭着房间的门。“还不进去催一催。” 谭宗见此,硬着头皮开了门,只见屋内站了一地的人,拂冬、念夏、杏雨围在床榻前,饶是如此,依旧能看到两人的拉拉扯扯。 荆棘公顿时想起南门宇的话,简直,简直就是…… 刚开始荆棘公只以为是世子情窦初开,这种感情冲动,但只要时间够久,南门国的事情够多,慢慢地这种冲动就会变淡,渐渐地就成了记忆里的一个片段。 可是,竟然,竟然已经,那这个郡主就成了世子永远忘不掉的记忆,永远的第一次。作为男人,荆棘公深知这种记忆的深刻,更是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如此消磨着世子的意志。 若是以前,荆棘公没有杀了郑念如的心,此刻也有了七八分。若是世子的心都在这个郑念如身上,自然不会竭尽全力去完成肩负的重任,而是沉溺在男女之情中。如今的郑念如对于南门宇来说,就是那致命的毒药。 “世子——”谭宗艰难地开口了,那哭的梨花带雨的人儿,仿佛让他开口都是罪恶一般。 南门宇没有理谭宗,而是开口吩咐道。 “备马车,现在就回宫。”南门宇开口说道。 谭宗一愣,现在?那他们怎么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不上今日出城的时辰。 荆棘公在门外已经听到南门宇的声音,顿时血气上涌,立刻挣扎着进来。 “世子,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该走了。”荆棘公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牙说了出来。 “师傅,现在我不能离开念如。”南门宇犹豫着,双手却坚定地护着郑念如。 郑念如猛然听到南门宇要走,仓促地、本能地紧拽着南门宇的衣袖。 “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现在不能走,那怪物随时都有可能追来,没有了南门宇的人,她们一定还会被追。 而且,这一走,郑念如知道,将来她的风险又多了几分。 郑念如紧紧地抓着南门宇,柔弱、无助、哀求的神情,从那一张青嫩如雨中桃花凄美的脸庞上落下泪珠来,是百炼钢难敌的绕指柔,克化着所有坚硬的东西。 谭宗心生惭愧,内疚到他差点害死了这样一个比花娇、比水柔的郡主。 南门宇更是一颗心都滴成了水,恨不得代替了那眼眸子里留下的泪来。 “我不走,我答应你,我不走。”南门宇说的无怨无悔,什么深仇大恨,什么大任他都可以不要,他就在这,只在她身边。 “郡主——”拂冬小心地上前,扶着自个郡主的胳膊,小心碰着了伤口,还是先将伤口包扎了。 “还不快备车。”南门宇胸腔的喷涌而出的义无反顾,他决定了,他就留在这里。 谭宗仿佛一瞬间被这情绪感染着,转身要去备车,猛一见荆棘公阴冷冰霜的眼神,直嗖嗖打了个寒战,头脑清醒。 “谭宗——”南门宇见停下来的谭宗,不去么?好,他自己去。 南门宇抱起郑念如就要走。 “谭宗快去备马车,荆渠,你亲自送。世子,让郡主的人先将郡主的衣衫整理好,还是让那位姑娘抱出去,这样出去……”荆棘公跟着开口,所有人都一愣,谭宗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荆渠愣在原地,他送?碍着他什么事了?他又不擅长…… 南门宇立刻感动地看向师傅,只有师傅明白他的心,南门宇立刻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郑念如放在床上。 “世子,你捧这床软被垫在马车上,受了伤只怕受不了马车的颠簸。”荆棘公又吩咐道。 南门宇闻言,立刻感激地点点头。 “还是师傅想到周到。”南门宇不疑有他,连忙捧了棉被就出去。 “郡主,还疼么?”杏雨不敢用力,试了几个姿势,最后决定还是抱着郡主出去最稳妥。 郑念如突然感觉气氛有些怪,哪里怪,她说不出来,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是不是过于简单了些。 但前世的时候,南门宇也是这样呀,只要她撒一撒娇,所要做的事情总能轻易得到。 郑念如一抬头,终于知道这事情怪在哪里了,那荆棘公依旧杵在门口,此时一脸正义凌然的看着自己,这神情郑念如看多了。 每每朝上那些看不管自己的谏臣们就是这样的正义凌然,就好像自己就是那正义的,而她就是所有不堪的代名词一般,往往这个时候,就是要死谏了,仿佛他们的命就能与郑念如的命相抵一般。 郑念如才不这样觉得。 “郡主,总之是我荆棘公对不住你了。”郑念如这才发觉屋内剩下的只有杏雨、拂冬念夏几个人,而南门宇的人先前已经被荆棘公狡猾地都唤了出去。 郑念如立刻觉得自己想差了,对方不是想死谏,而是想要自己的命了。 第117章 撕破脸 荆棘公向前一步,手中的拐杖也扔了。 杏雨一愣,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缓步已经挡在了郑念如面前,拂冬、念夏面色一白,害怕已经让她们忘记尖叫。 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的这几个婢女,倒是忠心的很,只是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机智灵敏更谈不上,否则,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东窗事发,到最后不可收拾,非要逼着她自己自杀了事了。 郑念如倒不是不喜欢她们几人,且跟着她的人最后都没有落到好下场,唯一剩下的拂冬,她死后,只怕也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了。 这个时候想这些做什么。 荆棘公见眼前冷静下来的郑念如,离了南门宇不再娇滴滴的郑念如,很好,这才是这个女子真正的面目不是。 “你想干什么?”念夏大喝一声,声音都带着破音,可脑子里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老头要杀她们。 荆棘公冷笑一声,这些都在短短的几秒钟,荆棘公就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定不是在他们世子面前表现的那样清纯无辜。 郑念如也不想喊,主要是杏雨还在,杏雨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而且眼前的这个老者已经数次跟她做对。 “郡主,对不住了。”荆棘公飞快地出手,速度之快与先前他所表现出来的步履蹒跚、气息喘浮简直天翻地覆,而荆棘公是憋足了所有的力量,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消灭了这个世子光辉道路上的绊脚石。 杏雨想也未想双手一挡,可刚接触到老者的力道,顿时面色一变,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而荆棘公也的确小瞧了杏雨的力量,被这巨大的阻力一挡,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到底不是他巅峰的时候。 郑念如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在荆棘公的胸前。 念夏飞快地拉着郑念如夺门而出。 “救命啊——”拂冬尖叫的声音早已经在杏雨飞了出去的那一刻响了一起,犹如一个尖利的喇叭,刺开了所有的门窗。 可念夏的速度哪里比的上荆棘公,郑念如刚走出两步,一阵冷冽的风直扫门面而来,郑念如手中的匕首立刻胡乱的刺去,拂冬一边尖叫着,一边死死拽住荆棘公的一条腿,念夏踹着、踢着,被老者一下子甩了出去。 杏雨又奔了回来,忍着剧痛想要再次拖住荆棘公,但这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屋外听到拂冬尖叫声的南门宇,飞身而来也已经赶不上。 荆棘公手中的短剑已经朝着郑念如的死门而去,荆棘公这一次就根本没打算活着,他做好了用他的死让南门宇觉醒的准备。 “师傅——”意识到什么的南门宇飞着冲过来,而荆棘公的剑早已经刺向郑念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突然间出现,就像是一道光一般,直接撞向荆棘公,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直接带着荆棘公撞了出去。 哗啦啦—— 噼里啪啦——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众人只看到黑影带着荆棘公直接撞飞了屋内的桌子,椅子,连同着碎片朝着床上飞去。 吓呆了的念夏颤抖着紧紧抱着郑念如,也顾不得有没有压着伤口。郑念如也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刚才频临死亡的感觉,和她自杀根本就是两回事,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郑念如还有些懵,直到黑影慢慢地站起身。 哐当撞开门闯进来的南门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郑念如已经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黑影缓缓地看向郑念如,带着茫然的无知的,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银河?”杏雨第一个认出了黑影是谁,这一身店小二的打扮,头上还带着一个布包着的帽子,将那本来十分有特点的五官隐藏着,不仔细看,很容易就忽略了这样一张十分有特色的脸。 郑念如看了一眼像破布一般被扔在床上的荆棘公,那身子已经变了形状,就算是隔着远,也能够看出被撞得变了形,一条隔壁还掉在床下面。 郑念如不知道银河的这一撞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但杏雨先前拉扯住了荆棘公的手,只怕正是因为如此,荆棘公的那一条手臂才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就算是隔着很远,郑念如也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床上的荆棘公动也不动,只怕凶多吉少。 郑念如快速地评断着眼前的一切,荆棘公只怕已经死了,不管什么愿意,都是她的人杀了荆棘公,银河也是她带来的人。 “师傅?”南门宇一进门,第一个念头都在郑念如的身上,可是见郑念如站在那里,而荆棘公的情况突然定格在他面前。 南门宇一下子被打击住了,有些不愿意接受眼前的现实。 而更不巧的是,郑念如知道这个师傅对于南门宇来说意味着什么,占着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所以,妈蛋,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博了一个和前一世里一样的结局。 “郡主——” “郡主——”念夏紧张地扶着郑念如。 南门宇这才仓促地转头,跟着是更多的人已经奔了过来。 “汉叔——” “汉叔——”荆门叔大叫一声,已经朝着床上的荆棘公扑了过去,不敢相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是谁杀了汉叔,到底是谁?” 谭宗的目光立刻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郑念如理直气壮,难道是她不成,而且事情根本就是那荆棘公想杀她而已。 银河更加的无措,他只是想看一眼郑念如而已,更想保护她,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 “汉叔,汉叔,你怎么能死——”荆二叔哭声震天。 南门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此刻也猜出了一些,师傅突然支走了所有人,是起了杀心,他应该早些猜到的,他怎么就走了呢。 郑念如抬脚就走,作为凶手,她留在这里不合适。 “你不能走——”谭宗脸色冰冷,荆棘公的作用不言而喻,有荆门的人在,世子的身份就多了一层保障。 郑念如抬头冷眼看着谭宗,她不相信这人不知道荆棘公要干什么。 郑念如再看向南门宇,目光冰冷,没有半点娇滴滴要解释的意思。 “让她走——”南门宇低声说道,眼眶通红,都是他的错,都是…… “世子,是她的人…… “世子,汉叔的死不能…… “让她走——”南门宇竭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郑念如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跟着的杏雨、念夏、拂冬一瘸一拐地跟上,银河一慌,跟着慌慌张张地也跟着出去了。 第118章 你要报仇吗? “堂姐——”郑皓元等在外面,焦急不已,要不是自己的人打不过这些人,他早已经冲过去了。 郑念如身心疲惫,有些不确定南门宇是不是真的让她走了。前一世里,她并没有杀了那荆棘公,饶是到了后来的那种地步。 郑皓元连忙跟了上去,面色苍白,受的是小伤,在郑念如那染了血的衣袖前,更不敢提自己头疼浑身都难受了。 “我们回去。”郑念如觉得多说无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做。 “郡主。”念夏小心地提醒着郑念如,那个银河还跟着。 郑念如也没开口,无心管这些小事,而且这一次,这小子的确在关键时候帮了自己。 念夏见郑念如没有开口,这是默认了这小子很积极爬上马车的行为,可是带回宫怎么办,文贵妃还在不在找人了? 郑皓元才没心思管别的,紧张地盯着郑念如的伤口。 郑念如虽然叫的挺惨,但也没有影响对方上药,此时郑念如心思又乱,胳膊上的疼早已经不算个事了,更麻烦的是让郑念如头疼。 …… 郑念如回了宫,郑皓元也不敢强留,他明显感觉到堂姐有心事。 “殿下,要不要……”传太医?苍耳小声地说着,延成大人说的太恐怖,整个晨合殿如今都满是文家的忠士。 郑皓元心思很乱。 那个怪物首当其冲是最让他头疼的东西,若是第一次他也许还未察觉,但是第二次,郑皓元怎么也看出来了,这个怪物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堂姐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受伤。 想到这一点,郑皓元就烦躁不已。 还有那南门宇的人,也很让他烦恼,他不是没看出来,堂姐杀了南门宇的师傅,这个结局让他很痛快,但痛快之余又有些担心。 郑皓元担心的是,他的人打不赢南门宇的人,这才是让他头疼的事情,要是能打赢,他现在就会让人去做了南门宇,省得堂姐有后顾之忧。 更让郑皓元担心的是,那个银河法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银河法师救了堂姐?会不会是个陷阱? 而且看着银河法师似乎与堂姐很熟的样子,那是不是现在不能动他? 郑皓元来回踱着步子,心情烦躁地让一旁的宫人越来越害怕。 苍耳急忙小心翼翼地提来一个东西。 “殿下,前日里您让奴才寻的东西,奴才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您瞧瞧,是不是这样的?”苍耳将东西放在桌上,果然吸引了郑皓元的注意力。 堂姐现在正生气呢,正是要一个好东西去安慰的时候。 苍耳掀开了盖着的布,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刻着精细的花纹,就像是一个小型的衣箱,顶上一个拎手,两扇小小的木门,下面一个抽屉。一个不足手臂长宽的木箱子,却做的十分精致讨喜。 “殿下,这叫茶蓥,用的是小叶黄花梨的料子,花纹细腻,雕刻精美。你看里面的茶具都是配套的,整个库里就找到这么一件。”苍耳赶紧说道,要不是殿下说起这么一个东西,他见都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郑皓元好奇地看着,还是堂姐见多识广,只是这样的宝贝,堂姐这么会知道?也是,端王这么爱堂姐,以端王当年受宠的程度,自然是见惯了这些东西的,也肯定会把最好的东西给堂姐。 “好好收着,再把最好的那方砖茶一并收好,我过两日给堂姐送去。”郑皓元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 这个东西不同,堂姐念了几次,甚至亲自画了草图,准备让人去做,很可惜原先弄坏的那一个。自己拿着这东西送过去,堂姐一定很喜欢。 …… “哐当当——”郑念如摔了一个杯子,云娘肉疼地看着地上那个杯子,小心翼翼地收拾了碎片。 启顺楼里的人也大气不敢喘一声,谨慎地在外面,来来回回都悄无声息。 那一并被带回来的银河,就像是隐形人一般,被所有人无视了,也没人告诉他该去哪里,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启顺楼前的小花园边上,看着破败的启顺楼正楼。 银河搞不懂,为什么启顺楼的正楼会这样的破败,这是她要生气的理由? 银河想了想不是,也不像是客栈里的那一位,银河疑惑地上前一步,就听到屋内传来的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郡主,您生气就朝着奴才们身上使,您还受着伤,这砸东西万一牵扯了伤口这么办?”拂冬小心翼翼地说着,打两下也没怎么疼,这些东西砸了真心疼啊。 郑念如不想搭理,更气的是,无人知道她真正生气的是什么。 “郡主,要不您打打奴婢也行。”念夏赶紧往前凑凑,要不是杏雨今日太累,这被打的差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郑念如看了一眼念夏,打你们能消气,她早做了。 拂冬、念夏可怜兮兮地看着郑念如。 “郡主,您去歇一歇?”这受了伤,又累了一天…… “郡主,刚才四殿下的人传消息来说,灵一法师已经寻到了,此时正往皇宫里赶。四殿下说,只要灵一法师一到,他们就一定能抓住那个怪物,让您报仇。”雪柳赶紧上前说道。 “郡主,我们把那怪物扔井里,压上个几百斤的大石头,让他活活饿死在里面。”念夏立刻跟着说道。 “那井里面我们还要灌上水,让他淹死在里面……” 屋内渐渐的有了笑声,那些话也清晰地传到银河的耳中。 云娘念念叨叨地刚倒完茶器的碎片,抬头一看,就看到银河的身影进了启顺楼,着急却又不敢大声喊,连忙跟了上去。 “你要报仇现在就可以报仇。”银河很认真地说道,先前还笑着的众人一愣,转头怪异的目光看着进来的银河。 郑念如皱眉,谁让他进来的? 她今日没心思再管这个虽然救了她却给了她一个世纪难题的人。 “我说,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报仇,杀了那个伤了你的怪物。”银河很认真地说道,他听他们说怪物,而且伤了她,那一定该死。 第119章 方术 郑念如微微一愣,有些明白眼前少年的意思,郑念如此刻才想起来,刚刚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的命。 不是意外?虽然郑念如对南门宇的师傅,那个脾气古怪的老者的实力不清楚,但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连杏雨都打不过的时候,这个小子却能够救下他们,且表现的茫然无措,似乎一切都是巧合一般。 “你能杀那个怪物?”郑念如还是不确定地问道。那怪物扶恭的人根本处理不了,南门宇的人也十分棘手。 “嗯,现在还能。”少年看了一眼郑念如,少女白皙透嫩的面孔微微地粉,他没有见过的细腻与无暇,微卷的睫毛浓密,那一双眸子让人不敢看,仿佛一看就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不堪与私心来。 他可以更早一点救她的,和上次一样,直接驱散了那个怪物,可是他发现,她不会注意到他,不知道是他救了她。 所以,他又悄悄地再次引了那怪物来,他要让她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也能像南门宇、像跟在她身边的拂冬、念夏一般,是有用的人。 他就是想见她,就跟现在这般,看着他,即使让他慌乱无措,但除了慌乱无措,却有一种他不懂的高兴。 郑念如挑挑眉,这回答的倒是十分自信啊。 “银河,你真能杀了那怪物?”杏雨忍不住开口了,目光带着星星,她可是见过那怪物恐怖的力量,能把她手里的东西直接扯过去。 “不是我动手,是让那怪物自己动手。”银河认真地想解释清楚,但似乎也解释不清楚,他无法给这个自己发现不久的东西说出一个十分清晰的作用来。 杏雨立刻被少年的话吸引了,有些好奇地看着少年,她觉得少年不在撒谎,可是拂冬、念夏就觉得少年在撒谎,而且,当时,那荆棘公是被杏雨踢出去的,杏雨那力气,也会把人踢死的。 少年很轻易地看出其他人的不相信,就连眼前的郑念如也是不怎么相信的。的确,他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银河上前一步,直接拿起地上被郑念如扫落在地换下的包扎伤口的布条,一把抓住郑念如的胳膊,念夏见此就要上前去拦,郑念如却抬起另外一只手阻止了。 虽然郑念如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但是心隐隐有些好奇,居南一最后不也相信了这些人的所谓的法术吗? 她稍微相信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闭上眼,抓着郑念如的那只手并不算紧握,甚至因为郑念如那条手臂受着伤,只能说是轻覆在上面,少年的呼吸很慢,郑念如在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空气中一种难以描述的窒息感。 就像是她忘记了呼吸一般,又如那海浪迎面扑来的一瞬间,空气一瞬间被掀飞,四周的一切都开始细微的震动着,这种震动让落地的纱幔呈现处奇异的纹路,等跨进来的云娘察觉到了一人高的花瓶瓶底与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响声,地面上一圈圈的瓷器与石面摩擦留下的白色的痕迹,就像是茶壶底部的水渍一次次留在台面上的印记。 突然间,花瓶不动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云娘疑惑地抬头,少年已经慢慢地放开郑念如的手,如释重负地睁开眼。 “好了。”银河的声音坚定且干脆。 郑念如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杏雨有些怀疑的看了少年一眼,几乎要忘了少年刚刚说的是要杀了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说,你杀了那个怪物?”拂冬揉了揉眼睛,就感觉脖子酸,仿佛打了一个盹。 “嗯,杀了,我让他用石头砸死了自己。”少年很冷静地说着,笃定的神情让拂冬、念夏想要质疑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郑念如第一次很认真地看着少年,少年虽然只穿着一身客栈里小厮的服饰,但没有了那一身黑的衣服,以及将全脸抱起来的黑布头罩,此时的少年清秀如雨后的青竹,修长不自知。 郑念如自然是不信的,若是只凭少年一句话就相信那怪物已经死了,她有那么好骗么? “不错,云娘,给他换身衣服。”郑念如点头,应该是傻了,她差点就相信了,看来,应该是头脑出了问题,是个麻烦。 “郡主——”这里哪里男人的衣服?太监的行不行? 郑念如不理会云娘询问的目光,心里还没有下决定,这少年出现的十分巧,还是先带出宫,放了。 云娘明白了郑念如的意思,十分和蔼地将少年骗了出去。 “换衣服么?”银河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挺好。 “自然,你现在在宫里,就要穿宫里的衣服。”嗯,还是穿成太监的衣服好,等带出了宫就好办了,唉,就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傻子了呢? 云娘感叹着,文贵妃是个狠人,好好的一个人,毒成了傻子,可惜了这么一个少年。但做事却不含糊,开始准备将人送出去。 …… 灵一法师的人来的很快,与文家忠士合作也不是第一次,禁林御的侍卫没到场,文家忠士已经熟门熟路地听候差遣。 那黑影的踪迹也并不难寻,灵一法师的寻觅之术虽然比不上长贞法师天赋异禀手到擒来,但功力却并不比长贞法师浅。 文家忠士几乎派出了在郑都的所有精干侍卫,尤其是经历过这一次束手无策地被袭击的经历,延成对于文家忠士的实力有了最低的认识。更不愿意接受文家忠士已经慢慢地朝着一般家族的护卫家兵那般的存在。 但当务之急就是先解决掉这个怪物,然后再考虑后面的事情。 延成亲自跟在灵一法师后面,灵一法师只穿过他们今日遇袭的两个巷子,就找到了那个怪物。 延成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怪物? 灵一法师也一愣,上前去,这才看清那怪物的确是…… 怎么说呢?现场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因为那个怪物已经死了,可以说死的透透的,延成看着地上的怪物,头颅凹进去一大半,诡异而恐怖,一块裂成了石头跌落在尸体旁边,就像是…… 这个怪物自己用石块砸死了自己一样。 第120章 真的? 延成惊骇地看向灵一法师,立刻否定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么可能,这石头砸下去的力道,若是他想自己了结自己,也定然不会选择这一种极其残暴与痛苦的法子。 灵一法师表情严肃地蹲下身,翻开尸体的手掌,那瘦得只剩下骨头如同鸡爪一般的手指紧紧蜷握在一起,乌黑的指甲里还有石头的碎屑。 “法师,是什么人杀了他?”延成尽管不想承认他是不是人,可是灵一法师说过,这些就是人。 “他自己。”灵一法师开口说道,放开手,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悲悯众生,这些人没有早一步遇到师傅,收到师傅感化教导,也许能够成为一名乾道寺的法师。又或者随着年龄的增加,这些特异的功能就慢慢地消失不见,那也可以做一个普通人,倒也平安度过一生。 延成闻言骇然无法接受灵一法师的话。 “法师,怎么会?” “或许这种法术太过霸道,让他生不如死,所承受的痛苦必定大过用石块砸死自己。又或者,他是遇到了比自己更厉害的法术,才会如此。”灵一法师慢慢地说道,指挥着禁林御收拾着尸体回去。 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总算完成了任务,他也可以回去了。 延成见此,先是回了晨合殿,将怪物已死的消息禀报了郑皓元,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这个事情在他心里已经想了两天,文家忠士的实力需要一个很大的提升,拾起以往扔掉的学多东西,不再沿袭二殿下那一套做法,他们要朝着真正的暗卫去努力,而不是走狗、跑腿与帮凶。 郑皓元得到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消息告诉郑念如,他被那个怪物吓成了那样,堂姐也自然害怕的,所以,他要第一时间让堂姐放心。 …… 银河不是很喜欢身上的这套衣服,花花绿绿就像一只花孔雀一般,领口与袖口的绣纹精致,但很碍事,可是云娘、杏雨都说好看。 的确好看,郑念如也觉得,少年的脸五官并不突出,就像是水墨画中的飘远山峰,且十分白净,穿着单调的黑色衣服时,只觉得透彻如清泉,此时锦缎在身,顿时有一种高级的精致,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站在那里就像是高级的装饰,让整个屋子都变得精致富丽起来。 郑念如惊讶于少年的改变,但也只是心里可惜了这么一张脸,但麻烦更多,乾道寺的那些法师难缠的程度,郑念如是领教过。 云娘也觉得着小子是麻烦,不会看眼色,还一味地往郡主那里闯,留在启顺楼也是个麻烦。 “堂姐,我的人抓住了那怪物,你不用再担心了。”郑皓元很欣喜地说着,看着拂冬好奇地看着他带来的新玩意,这只有手掌大小的木门不是一整块的木板制成,一打开,那小小的木门朝着木箱内缩去,露出精致的茶碟套来,新鲜花枝,鲜艳清爽。 郑念如瞬间也被吸引了,好奇地转过头看着这东西。 郑淙元有一个,但远没有这个精致,拂冬将木盒拎了去。 云娘与苍耳说着,找个侍卫将人带出去,越远越好,处理了就行。苍耳正好有人,四殿下正嫌延成留下来的人烦,正好是个打发的机会,说着就准备带人走。 “四殿下,那怪物抓回来了?”苍耳还是对那个怪物感兴趣,剥着荔枝歪着头问着,郡主一高兴,整个启顺楼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郑念如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嗯,杯子也不错,符合夏日的风景。 “嗯,是灵一法师亲自带人去抓的……”郑皓元说着。 郑念如看了一眼,既然抓住了,那么那小子是疯了。 “不过,延成说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怪物就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 郑念如手中拿着茶杯,却转头看向郑皓元,死了?死的透透的? 巧合? “怎么死的?”念夏突然感觉空气中有一丝阴冷的感觉,让她后背一凉。 “堂姐,你猜猜那怪物怎么死的?”郑皓元立刻凑近去,堂姐肯定猜不到,要不是有灵一法师,他根本就不信延成说的一个字。 “总不能是拿石头将自己砸死的。”郑念如回答地很随意,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杯子。正要再开口,感觉到空气中有些莫名地安静。 等郑念如转过头,就看到郑皓元惊讶地合不拢的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而郑皓元这个样子,早已经让拂冬三人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真的是…… 石头砸死的? 拂冬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手中的扇子扔在了地上。 杏雨剥了一般的荔枝跐溜从手里弹了出去,一下子弹在了念夏的脸上。 “真是石头砸死的?自己砸的?”杏雨重复了一遍,吞咽着自己的口水,那声音艰难涩重,诡异的让人害怕。 郑皓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立刻恍然大悟地摇着郑念如的衣袖。 “堂姐,堂姐你真坏,我得到消息第一个来告诉你,生怕你害怕,你竟早知道了,怎么不来告诉我。” 郑念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真是随口一说。”郑念如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会觉得太刻意,而且,她什么也不想说,满脑子都是银河说这那怪物死时的一本正经。 对了,人呢? 郑念如立刻抬头看向殿外。 杏雨立刻站起来,云娘刚才来说将人送出去的。 “让云娘先别急着送人,将他带过来。”郑念如开口说道,有些见鬼的感觉,乾道寺、法师、居南一的起死回生都不是假的? 那火奕法师如果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居南一为何当初要一剑杀了他? 郑念如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不是因为这火奕法师、乾道寺都是骗人的把戏,那么居南一为何非要将乾道寺铲除得一干二净,留着一些势力为他们效力也是可取的。 郑念如记得当初有不少投诚的法师,居南一却一个都没有放过。 云娘将人给了苍耳,一个眼神,苍耳立刻领会。 “真要出去?”银河不愿意,他不想出去。 “你在宫里,自然要办事的,宫里不养闲人的,不过是让你出去采办,这些小事,很快就会了,不然郡主留你干嘛?” 银河有些委屈,道理他懂,兴成、兴乐说过。 第121章 留下来 “快走——”云娘催着,再给苍耳眼神。 “跟我走,宫门要关了,再不走要赶不上了。”苍耳说着,虽然他与文家忠士并不太熟,可是郡主吩咐的事情,他怎么敢拒绝呢。 银河不愿意,但也不感拒绝,他看得出来,郡主并不怎么喜欢他,至于为什么不喜欢,银河自己也说不出来,可能,他比不了拂冬、念夏姐姐们会讨郡主开心,又因为摔坏了脑子,做事也不利索,总之,他的身份连自己都觉得很凄惨。 银河刚走到启顺楼的大门,杏雨一阵风地赶了过来,一边喘着气,一把拉住了银河。 “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 “杏雨你这丫头,干什么?”追上来的云娘气喘吁吁,郡主不是吩咐好了吗,杏雨这丫头又自做什么主张。 “银河,郡主喊你进去。”杏雨来不及解释,刚一慌张拉着银河,此刻有些惧怕地放下手,指了指启顺楼。 银河立刻满心欢喜地站住脚,虽然她们都说,只是出宫办事,但是他总感觉一出去就回不来了。 云娘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杏雨就算自作主张,也不敢以这个借口来说。 银河很紧张地站在启顺楼宽敞又十分舒适的偏殿内,偏殿直接连着檐廊,格棱的木门此时全部撤开,只隔着一层细篾青竹的薄帘垂至半人高的地方。檐廊外开着正艳的花枝轻摆,粉红、艳红、深红,更有白色、紫色、浅绿的,摇曳着,闲散而妖艳,就像偏殿内斜躺在围板罗汉床上的女子。 银河不习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只能低头看着脚底深红色的地板,足有两丈长的木板是做柜子的大料,颜色深红发黑,只用肉眼看,光滑坚硬就不是凡品,此时却铺在地面上,而且,一整个偏殿都是这样的木板。 银河的目光看着地板,又觉得自己很窘迫,微微抬头,就看到离他最近的那一张黑檀木的矮脚茶几,桌上的新鲜果谍、精致糕点随意摆着。刚松口气,银河又感觉到跪在茶几旁的拂冬、坐在罗汉床脚踏上的念夏同样用一双眼睛盯着他。 银河更紧张了,不敢再乱看。这个偏殿的陈设并不多,就算银河只来过一次,也知道,正中那一张独板围子罗汉床上的是郑念如,一旁斜榻上还有一人,一身淡紫的锦缎绸衫,明紫滚边,那一张脸白皙稚嫩,如廊外的鲜花那般光彩夺目、养尊处优。 靠近银河的那一缸子冰块寒气侵袭而来,银河不受控制地要挪一挪步子,就听到斜榻伤的少年叹了口气。 “堂姐,你说的是真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但又不敢太质疑郑念如的话,硬是等着端详着一番,这才开口。 郑念如没开口,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真的救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 如果能为己用,那是不是日后,她就有了一个十分厉害的侍卫? “银河,你看到的那个怪物是什么样子。”郑念如想了想,银河并没有见过那个怪物,如果能说出来,也能证明。 “那个怪物?像影子一样能够飞来飞去,力气很大,浑身只有骨头。”银河慢慢地说道,没有半点迟疑,话音一落,殿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没人开口。 银河有些迟疑,是说得不对么?还是他形容的不对? “不是真骨头,是人,皮包这骨头,那手指……” 郑念如抬手,她不想听那怪物恐怖的样子。 “真是你杀的,用石头?”郑念如说着,手做着动作,像拿着一块石头去砸自己的后脑勺。 “不是,是砸这里。”银河指了指自己的前额。 郑皓元倒吸一口凉气,此时不相信也难了。 “你怎么做到的?”郑皓元觉得不可思议。 银河上前一步,准备抓着郑皓元的衣服演示一番,郑皓元立刻缩了回去。 “你不用演示,说就行。”郑皓元见识过这个银河法师的厉害,虽然现在浑身上下没有挂着那些毒物,但郑皓元还是有心里阴影。 “只需要他触碰过的东西,我都能杀了他。”银河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少年,很不喜欢,也很想直接杀了,但看情况他并不能这么做,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恐惧,这个恐惧的来源似乎是他。 郑念如并没有听说过如此神奇地杀人办法,但是眼前的男子是真的做到了,郑念如有些惊奇地将银河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起害怕,郑念如更在考虑这样的人是不是能用。 在往后郑念如成了太后的日子里,也有很多奇人异士被举荐到她这里,在她看来,不管实力有多恐怖,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个能用的、用的顺手的工具而已。 “你先出去,今日不必出去了,让云麽麽给你安排个睡觉的地方。”郑念如说着,如今她想的最多的还是起死回生的那件事,所以,郑念如多少有些失望的,期望已经有了这样本事的人还有更加厉害的本事,似乎不太可能了。 “堂姐准备留下他?”郑皓元不放心地问道,他直接说那黑影死了就好,干什么让堂姐猜,这银河在堂姐身边,就如同一个苍蝇在他心里一样。 赶走了一只苍蝇又来了一只苍蝇,而且这只苍蝇还是他亲手放进来的。 “为什么不留?”郑念如看向郑皓元,是因为你母妃在找银河法师? 郑皓元被看的心虚,他没有要向母妃告状的意思。 “我瞧着他像是傻了。”郑皓元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傻也不全是坏事。”郑念如也很认真的思考,只怕不傻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可能得到这么一个厉害的侍卫。“扶恭,我记得你说过,银河法师法术十分厉害,如今看来,人虽然是傻了,但法术好像没丢,应该能用。” 郑皓元张了张嘴,他没事告诉堂姐这银河法师那些事干嘛?这只苍蝇不仅是亲自放进来的,还自个按在了自个心口上的了。 “如今也不能看出别的。”郑皓元左顾右盼,极力地想找这银河法师不厉害的证据来。“堂姐,这银河法师的身份特殊,只怕留在身边会惹来麻烦,我母妃也在找他,乾道寺的人也在找他,既然这个厉害,将来恐怕也是个隐患,不如……” 郑念如挑挑眉,她以前这么没发现,扶恭想的十分和她心意,她也是这样觉得,能用则用,不能用,到了别人手中就变成对付自己的利器了。 这个亏她又不是没吃过。 第122章 试探 郑念如来太子府很突然,就像是清晨起早了那么一刻,想走走又多走了几步,一瞬间就到了太子府。 今日休沐,其金、其羽压根没想到郑念如会来一样,猛地见到那个随霞光一下子晕染了眼眸的身影时,一时半刻竟然呆愣在原地,太子府的大门半开着,挡住了要进来的拂冬的脚步。 “两个呆子,没睡醒么?”念夏不客气地去推人,拂冬跟着郑念如已经到了门前。 其金、其羽立刻反应过来,仓促去开门。 “郡主,您瞧瞧其金其羽这两人,不知道的以为太子府藏着什么秘密,怕我们撞见呢。”拂冬取笑着。 其金、其羽不敢接话,大半是因为心里发虚。 昨日太子殿下刚回来,今日郡主就上门来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而且那件事…… 其羽狠狠地盯了其金一眼,什么事,他们充其量就是带着端王来太子府去一方砚台,关他们什么事,他们根本啥也不知道。 “郡主,您真早。”其羽立刻上前行礼,立刻开了门,拂冬很自然地取了庭廊边的拂尘,驱散着闻着湖水里荷叶香气而来的一种极细飞虫,郑念如这才迈着步子,朝着书房一步步走去。 “郡主,您看,司雁湖的荷花快开了,您来的正是时候。您不来,属下还准备去请您来呢。”其竹立刻上前,瞧了一眼其金其羽的神色。 郡主也是神闲气定,不像是气势汹汹的。 “船预备了?”郑念如心情似乎也不错,很赏脸地去看湖面,微风吹皱了湖面,阵阵荷叶的清香,视野开阔、让人心情舒畅。 “胡管家一早就预备下了,就等着郡主来呢。”其竹立刻说道,我说祖宗,怎么不早点通传一声。 “太子哥哥呢?”郑淙元轻快地问道,其竹赶着为郡主打帘子。 “殿下在看奏折,连日因为统试的事情,积压了不少的奏折。”其竹连忙说道,这让拂冬有些意外,作为侍卫,他们很少在郡主面前说朝政上的事情。 于是郑念如跨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郑淙元,烟蓝色的素色长衣,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指尖修长撩着春影,郑念如心一软,就算是这个侧影在脑海里已经自行成画,但每一次见到,依旧能添染不同的情绪。 脑海里的诱惑一旦放在眼前,诱惑力就会成倍成倍的增加。 “太子哥哥——”郑念如的声音软糯化甜,积攒了两辈子的情绪一旦喊出来就如酒酿出的浓郁。 郑淙元转头,晨光分外柔和地落在男子的鼻尖,描绘着高低起伏的轮廓,自然天成。 “怎么有空来了?”郑淙元声音低沉不沙哑,软在喉咙里,远没有在外的沉稳与威严,这说明男子心情不错,目光落在郑念如身上,唇角微有一丝笑来,软了时间。 “太子哥哥这里,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来。”郑念如自然地坐在了书桌前,随手翻着桌上的奏折,将一叠整齐的奏折翻乱了,翻开一本,看了两句又丢了下去,又抓起下一本,念了两句,更没了耐心。 郑淙元无奈地笑了笑,你若是阻止,她一定不依,会翻得更乱,或者扫到书桌下面去。 其令不敢说话,小心地放上茶杯,花果茶的香气氤氲,其令眼一闭,对于郡主将茶杯放在折子上,直接视而不见。 郑淙元见面前的女子又翻了两本奏折,勉强将手中的快速看完,知道再不停下,这桌上的一切都要遭殃。 “太子哥哥,你瞧这些大臣写的,随便抓两个,写的内容有一半都一样的。这些表忠心的话,嘴里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怎么能让人信。”不仅现在一样,以后十年如一日的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情能啰啰嗦嗦写上一大篇文章来。 “想游湖吗?我让胡愿备了船。”郑淙元放下折子,也不对郑念如刚才的话做评价,虽然这无心的话在郑淙元看来,的确有些道理。 其令也对郡主妄议朝政视若未见,推开窗棂,细密的纱网柔和了湖上的波光,清脆的荷叶、一望碧水,郑念如本想拒绝也觉得有了兴致。 “年年都在你太子府里游湖,一点都不好玩。”郑念如嘴上还是这样说着,却心情不错地起了身。 其令见状立刻让其竹去传令。 郑淙元放下手里的奏折,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知道,这些日子,她一定心情不好,以端王对念如的重视,事情到了如今这般,念如一定受了不少拘束的。 南门宇离开的消息昨日已经事无巨细地传到他这里,带走了所有的人,留下的也无足轻重,那个傀儡也循规蹈矩,不多生是非,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他故意避开这一段时间,让南门宇的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避开了端王想要透露些的意图,让这件事情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如今看来,眼前的女子没有怀疑到他这里,且不出他意料,等些日子她就会自己说出来,还让他打抱不平。 “不高兴?这些日子为着统试的事情,只怕没能回来,在宫里憋闷坏了?” “是啊,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对了,太子哥哥,我的人被抓起来了,你让他们放出来……” “我让其羽去办……” 郑淙元走在一侧,若有若无的花香在鼻尖萦绕,郑淙元的心情也跟着慢慢升腾着。这一瞬间,郑淙元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身侧的少女以他不愿看到也不得不看到的速度长高了,如今已到他肩侧。 她已经如此大了,到了不得不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了,郑淙元不愿意去想,可架不住这个小小的人儿有了自己的思想,这一次是南门宇,那么下一次呢? 只要一个鲜活的、明亮的生命,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到她的目光,对南门宇她还懵懵懂懂,很多都不知道,那么换成另外一个人呢? 郑淙元的心刚才升腾的有多高和轻快,如今就跌落的有多迅速和狼狈。 轻而易举,他恨轻而易举。 恨所有会改变的东西。 第123章 传递消息 月珂在太子府内院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个月,自从古梦落水疯了以后。内院的管事们,对古梦表现的既同情又惋惜,甚至不断地请来大夫为古梦医治,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古梦的疯症没有半点见好的意思。 内院的管家嬷嬷甚至还安慰着月珂,让她放宽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太子府就会一直为古梦姑娘医治下去,甚至还贴心地提出派一名侍女帮忙照顾古梦。 这些都被月珂婉转的拒绝了,从此每日里除了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古梦外,哪里也不去,不敢轻言一句、多走一步,就连每日的饭食,她都要先给一只捡来的流浪猫吃了后才敢吃。 只是到现在,却没有发生任何一点让她起疑心的事情。 就像是,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准备冲进战场,随时与敌人厮杀,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敌人,连战场都没有。 所有人几乎将她遗忘了一般。 这种认知让月珂有些慌乱无措,可月珂很快就沉下心来,慢慢地思索中,她终于找到了所有的症结都在哪里。 那就是,整个内院,或者说整个太子府,就没有郑嬷嬷口中的那一位极受太子宠爱的女子。 月珂不显山不漏水的套出很多东西,从开始怀疑到慢慢地肯定,那位女子并不在太子府内。 可是一个月来,她不管多么小心翼翼地试探,都没有找到那位女子的任何踪迹,就仿佛太子府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人一样。 月珂小心翼翼地去领午膳,因内院人少,且月珂这段日子十分规矩守礼的表现,管事嬷嬷已经十分放心地让她自己去取饭,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反正内院里,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要将内院的几个院子打扫干净,又没有要服侍的主子,可以说内院的人虽然少,加上月珂和古梦也只有十余人,却处在一个十分安静的环境中。除了有一点,内院的人不经过允许,是不能进前院的。 但是这条规矩却是有漏洞的。 月珂很快就发现,前院与内院的饭食都是有伙房提供的,伙房在前院与内院的中间,虽然内院与前院都有侍卫把守着,但是伙房却是没有的。 所以,细心的月珂又很快地发现了另外一个漏洞,那就是除了伙房,浣衣房也是同样如此,而一次,月珂帮一位浣衣房的小丫头拎木桶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这名小丫头落下的一方丝帕。 丝帕质地精良,绣工更是精细,朵朵海棠花只有小指大小,却形态逼真。 月珂惊讶这丝帕竟比宫里的绣品更加好,而那些衣服正是太子殿下的,月珂谨慎地收起丝帕,忐忑了几天,发现并无人问起丝帕的事情,这才按下心里。 月珂与往常一样进了伙房,可刚进去,就发现今日的伙房与这个月来的伙房有着完全不同的状态。 至于哪里不一样,月珂又说不上来,连伙房的林总管都亲自在盯着。 这让月珂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当初他们进来的那一天,伙房似乎也与平日里不一样,这是因为前院要招待人? 月珂突然想起古梦说起的那些话,更知道,古梦同样是通过伙房去的前院,那古梦是在前院遇到了什么人,然后才会变得如此。 “这里不能走——”侍卫简单粗暴地挡去了月珂的路,月珂惊慌地拉回思绪,有些迷茫,她平日里走得都是这条路,因为靠近荷花池边,每走一趟,她都希望自己能从这里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能够解开古梦突然疯了的谜团。 所以,月珂很肯定,平日这里是没有侍卫的。 月珂不动声色地低头,恭敬地对着侍卫行了一礼,那侍卫看了一眼月珂身上内院侍女的服饰,也不再为难,月珂更是转身就走,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走得飞快地月珂,脑海里却越来越快地清晰起来。荷花池连着前院的司雁湖,这里修的码头前两日就停了一艘画船,她见过胡管家亲自看着装饰,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可什么重要的人,要游船,却不是在太子府的书房里接待。 月珂顿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备受太子宠爱的女子来。 一个答案悄悄地在月珂的脑海里形成了。 一个月后,月珂第一次有了这个女子的消息,这个女子,在郑嬷嬷的口中光是背影就十分惊艳的,那么面貌必定不凡。不住在太子府里,却在这个时候来到太子府。 试问,那位贵胄家的小姐会在未定下之前,如此轻浮地出现在太子府里。 所以,这个女子的身份,在太子府是一个秘密,所以古梦才会落到如此的下场。 想通这一点,月珂并不慌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那就永远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必然是皇后娘娘,甚至整个皇宫里,太子府都不敢承认的身份。 郑嬷嬷已经来了几次的消息,让她查出这个女子的消息,势必将太子殿下拉回正轨。如今看来,皇后娘娘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早就猜到了。 月珂不敢耽搁,急匆匆地回去,直接就将消息和那一方丝帕一并传了出去。 …… 其金、其羽在出宫门的时候,突然被等候在宫门口的郑嬷嬷拦了下来,这种情况平日里也有过,比如,皇后娘娘突然想起了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让他们带点东西回去。 郑嬷嬷一路上也没有半点反常的神色。 其金、其羽与郑嬷嬷也算是十分熟,一路上也答答问问地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 其金、其羽原本没想进去,一来皇宫后娘娘不喜欢人进入她的寝宫,二来,这寝宫里烟气缭绕,比那寻常的寺庙都要烟气缭绕,有一种让人透不过起来的感觉。 可郑嬷嬷去径直将其金其羽两人带了进去,两人也就惊讶了那么一瞬,很乖觉地跟了进去。 皇后娘娘萧月华坐在殿上,似乎在等着他们,这让其金其羽心里一咯噔,还没等他们咯噔出什么来。 皇后娘娘一手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不怒自威,声音更是带着怒火。 “其金、其羽,你们干的好事。” 其金其羽慌得跪了下去,其金连忙磕头。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们没干好事,真没干好事。” 其羽想死的心都有,什么叫没干好事,其金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其羽恨不得一锤子直接锤死这小子得了。 第126章 芍药花 郑念如想了一个下午,才决定将这银河法师送走。这里面不乏郑皓元苦口婆心相劝的功劳。 有如此能力的人,郑念如无法约束,那么就会成为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郑念如绝对先前自己的想法简单了,简单的认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厉害的侍卫。在她往后的意识里,这样有实力的侍卫为她效劳也是对方无上的荣誉。 郑念如已经习惯了理所当然享受这样的荣誉,所以直觉地认为这个银河法师可以听从她的指挥,指哪打哪,就好比一个十分厉害的兵器。 可是如今,将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人送走,却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事情,郑念如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将人扔了出去,那么说不定那个拿着石头砸死的就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个怪物了。 郑念如又不甘心地问了关于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问题,哪知道,银河法师半个字都听不懂外,还犹如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郑念如这才觉得,自己非但将人砸在自己手里了,还赔了夫人又折兵,顿时没了将人留在身边的想法了,尤其是扶恭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银河法师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说不定哪一天就恢复了记忆,还有不好的相处经历在,郑念如绝对留着此人的确是个麻烦。 所以,郑皓元提出将银河法师送走的时候,郑念如几乎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答应了。 留给文贵妃,郑念如并不同意。虽然她是扶恭的母妃。但是潜意识里,郑念如对前一世杀了文贵妃有些膈应,这辈子就算不会杀了对方,也做不到相处愉快。 况且文贵妃背地里暗算着郑淙元,郑念如后来知道不少,郑念如甚至怀疑那一次的暗杀与文贵妃就逃不了关系。 郑皓元似乎也没有将人交给文贵妃的意思,亲自去请灵一法师。 郑念如带着人去往晨合殿,跟在身边的银河左看看右看看,所路过的花园精致,百花盛开,亭台楼宇也不像启顺楼那般怪异,于是有些惊讶又有迷茫。 “郡主,我们去哪?”银河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很狗腿地走在郑念如的后侧方,就像郑皓元身旁的苍耳公公一样,既恭敬又谦卑,俨然将自己当成了一名真正的公公。 郑念如也懒得去提醒,拂冬、念夏的心思也不在银河身上,杏雨倒是很有耐心地是不是与银河说两句话。 “你作为奴才,主子去哪里就去哪里,哪里轮得到你问。”杏雨开口训斥着,银河诚惶诚恐地听着,不敢再开口。 但是经历过几次被抛弃的经历,每一次离开启顺楼,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郡主,你瞧那芍药开的真艳。”拂冬指着一群玫红艳丽的花丛,郑念如寻声望了过去,果然很艳,正是一簇刚刚盛开的花朵。 “采了回去做胭脂。”郑念如开口。 拂冬、念夏一愣,郡主,我们不是去晨合殿的么?将这小子送走。 银河一愣,连忙就去采花,那拂冬、念夏见此,只能摊开了手帕子,等着银河采下来的花朵。 “郡主,您的丝帕也给奴婢,既然采了我们便多采一些。”念夏心情不错,看不清局势和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让郑念如的这一群奴婢都活得很随性。 郑念如并没有生气,拿出了自己的丝帕,相比于前一世这几个丫头的惨死,郑念如看着她们,经常很容忍她们如今的有些出格的举动。 毕竟,眼光长短、格局利弊,这些东西,远不是在启顺楼那样的地方能学到的,云娘更教不出出了艺馆外的东西。所以她身边的这几个人除了忠心,而且是很愚蠢的忠心外,被居南一的人比的一无是处。 念夏很高兴地接过丝帕,郑念如的丝帕要大了许多,在阳光强的时候,还可以作为帏冒上的纱巾使用,而丝巾上刺绣的随风而散的海棠,更是随心而至,一针一线灵动有趣,细看之下却又十分逼真自然,就连堆在上面的芍药花鲜艳夺目也徒然变得黯然失色。 “何人如此大胆,将这整簇的花朵尽数摘了去!”一个微微愤怒的声音,跟着的太监立刻躬身疾步踏进了花园之中,果然见他们才人等了许久的芍药花尽数都摘了,再找了几步,就看到挪了地方,正采摘着另外一簇芍药丛的郑念如等人。 那太监一愣,因跟着的主子是个才人,品阶并不高,所以对衣料的认识也有限。能见的就是两三个婢女,只跟着一个太监,这显然不是一个高品阶的主子的依仗。 太监立刻折回,将看到的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芍药花,本宫可是等了几天,怎么能让旁人捷足先登了去。”景才人立刻不高兴了,带着手底下的侍女太监们就朝着郑念如的方向走去。 郑念如心满意足的采完了所有的花朵,这一簇芍药的质量的确上乘,是宫里的花匠精心培育出来的,自然不是她那启顺楼的园子里能养出的品质。 “站住——”景才人带着人,娇俏圆润的身子直接冲了过去,气冲冲地喊住郑念如。 郑念如疑惑地转头,就看到两个宫妃打扮的人。 当初郑念如当了太后,宫里的宫妃几乎清空了的,那并不代表郑念如不认识这品阶。 才人、充容,这些年轻的女子被送进宫来,是被当作政治的交易品,郑念如垂下目光,有些不悦刚才的那一句无理的开始。 银河将丝帕包成一团,小心翼翼地团在怀里,对几人的出现视若罔闻,杏雨警惕地走到郑念如旁边,那女子身旁的侍女有些不同,不那么好对付。 景才人眯着眼看着郑念如,这突然转过来的郑念如让她吃一惊的同时,更惊讶,宫里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女子。 这种美是那自然天成的高贵与奢华堆砌的漫不经心,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头一颤,下一刻,景才人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种感觉。 明明,明明那只是极普通简单且颜色也并不亮丽的衣衫,那袖口的花朵稀疏不成形,哪里有花团锦簇的富丽与奢华。 “你,太不讲理,这一园子的芍药花都被你采去了,别人怎么办?”景才人开口,眼前的人做的实在太过分,换成谁都会生气的。 第127章 银河动手 景才人的话刚刚说完,跟着的另一位林才人,平日里只是依附着景才人才能在宫里生存的。 而且这芍药的确是她们守了很多天,今天特地带了侍女来采摘的。 而因为皇帝病重,皇后娘娘一心礼佛,文贵妃更多的心思实在培养四殿下,剩下的就是这些没有子嗣,更无所事事的妃嫔们。 的确无所事事,争宠这些在南郑的皇宫里是不存在的。 “这位姐姐,这些花的确是我们守了好几天,今日特地带着人来摘的。”皇宫里花园里的花,平日里也是各取所需,那个花园靠近哪个院子,便是哪位妃嫔的地盘,已经形成了默契。“况且,你也用不了这么多,不如匀我们一些。” 林才人不敢惹事,说的小心翼翼,习惯了讨好的语气和软弱的性子,更希望大事化小。 郑念如刚才看过,那些侍女手上拿着的的确是网兜这些,于是给了一个眼神给杏雨。 杏雨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的丝帕包着的芍药,挑了一包不算大的递了过去。 那景才人却不是大事化小的主,况且家族世代武将出生,向来直来直去,养成了娇憨的性子,她哪里要的就是这样一小包的芍药花瓣,况且,这些芍药花做什么,有什么用处她已经有了打算。 等等,她为什么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比如,眼前的女子见到她们为何没有行礼? 杏雨递出去的花瓣见无人去拿,那林才人想拿却又不敢拿,她原本跟着景才人来采花瓣,也是为了不扫景才人的兴致,此时犹豫地要不要开口,景才人已经先一步开口。 “这位妹妹瞧着面生,是新进宫的?”景才人上前一步打量着郑念如,这一打量,细看之下的郑念如比远远瞧着更令她惊讶,少女的美如同她身上的那一件看似很普通,却处处十分精致,那分毫不差的针脚细密往下,即使没有大肆的绣花,可那每一朵绣花不是在衣襟上,而是在细长的滚边之外,一朵朵丝绣花蔓延在衣襟处,就像是随风飘落而下,真假难辨。 所以,这样的绣花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也可以用如此单薄舒适的料子,且不会因为绣花的内衬而闷热。 景才人顿时有些心中不爽,她虽是武将之家,对这些不懂,但一个刚刚进宫的竟然穿的比她更加的……好。 林才人紧张地上前,这个少女她似乎、隐约见过。 “姐姐,这位是景才人,我是林才人,你刚进宫可能不懂规矩,这片花园临着我们吾铃宫,这片芍药也是景才人守了好几天的。”林才人立刻跟着说道,希望郑念如赶紧放下东西就走,不要再生事端。 杏雨闻言,干脆将花瓣收回来了,这话听着,她们郡主自然不会好心地将花瓣让出去了。 “这位才人,我们主子不是新来的,也从没听说过这片花园是什么景才人、林才人的。”念夏上前不客气地说道,她们辛辛苦苦采了这么久的芍药花瓣,让给别人,怎么可能。 景才人闻言,顿时一腔怒气从胸口直接向上,立刻声音高了一倍。 “你刚才说什么?”景才人伸手就去推念夏,景家彪悍向来闻名,凡事先以武服人,遇到胆小怕事的向来忍气吞声,却也到今日都十分受用。 且景才人在宫中,又与文家交好,自然这种处事之道也在宫中得了不少的好处。 所以,景家到今日都将这种彪悍霸道发挥到了极致,景才人立刻要以武服人一番。 只是景才人的手还没到念夏的身上,杏雨已经一把扔了手里的花瓣,直接去挡景才人的手,景才人身边的嬷嬷更快,一个箭步就朝着杏雨撞去。 郑念如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因为杏雨的能力她是相信的,郑念如甚至想转身走,直接交给杏雨得了,打就打了,一两个嫔妃她还不放在眼里。 下一刻,“砰——”的一声巨响,郑念如还未反应过来,杏雨被震得向后一步,在郑念如身前停下,只差一步就撞上了郑念如。 郑念如微微皱眉,余光只中,杏雨后脚踩在坚硬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坑,念夏已经被推在了地上,眼神发懵,刚才发生了什么。 郑念如立刻看向此时已经站在景才人身边的嬷嬷,面冷心硬,神情如铁,寒色目光紧紧盯着杏雨,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力量,假以时日…… 林才人胆子小,看别人挨打也怕。 “姐姐,算了,她不懂规矩,我们不与她一般计较,那花我们拿走,倒也省了我们功夫,妹妹,你采了景才人的花瓣,快还给她。” 景才人一把推开林才人,没用的家伙,怪不得被人欺负的份。 “奶嬷嬷,愣着干嘛,这两个贱婢以下犯上,给我教训她。”景才人指着杏雨,竟然敢来打她,反了天了。 那金嬷嬷立刻上前,就要去抓地上的念夏,杏雨顾不得瞻前顾后,就要去救念夏。 这时候,一直缩在郑念如身边的银河突然抬起头,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金嬷嬷的一根小拇指。 金嬷嬷突然间不动了,一愣,突然发现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人用绳子捆住了一般,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最后,目光诡异地落在了突然抓住她小拇指的太监。 银河依旧低着头,只伸出一只手,从郑念如身边出来姿势都没变,肩膀缩着,头依旧低垂着,就看着被自己捏住的拿一根小拇指。 “奶嬷嬷——”怎么还不动手。 时间就像是禁止了一般,景才人一愣,看向不说话的金嬷嬷。而就在这时候,金嬷嬷从一开始的安静,到此刻五官开始惊恐地张大,眼珠凸出,鼻孔如喘气的马,嘴巴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最大的限度,依旧不断地张着,滋啦,嘴角慢慢地撕扯开,血水混着口水恻从嘴角留下。 这种安静的恐怖最大限度地放大了眼睛看到的东西,景才人一下子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害怕都忘了。 “咯吱——”郑念如听到空气中突然想起的闷响,像是人的骨头在皮肉之中自己被扭断发出的折断声,闷在皮肉里,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搅成一团的感觉。 金嬷嬷的手臂立刻呈一段扭曲怪异的角度,几乎折返了过去。 第128章 去不去的自由 郑念如也眉头一皱,如果说上一次少年的法术显得有些玄乎,那么此刻如此摊开在郑念如的面前,比起拳拳到肉的动作和血腥的场面,少年一动不动却诡异地让恐惧发挥到了巨大。 下一刻,少年突然放开了手,那金嬷嬷就像是一团棉花,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从一开始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景才人惊恐地看着瘫软在地的金嬷嬷,无助、恐惧、茫然第一次聚集到景才人的脑门,不堪承受地让她也差点跟着金嬷嬷瘫软在地。 “才人,才人——”跟着的侍女扶住了景才人,其他人慌作一团,去拉金嬷嬷,又怕郑念如身边的太监再出手的。 林才人浑身都颤抖着,浑身都力量都靠在身边的侍女身上,两人就像是风中抖糠的叶子,即使支撑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郑念如转身,杏雨扶起念夏立刻跟了上去,拂冬至始至终跟在郑念如身边,银河抱着三团花瓣立刻跟了上去。 “咚——”林才人还是晕了过去,带着自己的侍女倒了一大片。 “银河,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杏雨十分好奇地问着,对于这些,杏雨一向十分感兴趣,胖乎乎的小手就去帮银河抱花瓣。 “多谢姐姐。”银河很受宠若惊,飞快地回答道,“我教你,不算太难。” “真的?”杏雨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了,郡主不同意银河留下来,她觉得,银河若是一直不恢复记忆也挺好的。 …… “灵一法师,请稍等片刻,银河法师马上就到了。”郑皓元将人请到了晨合殿,面前的灵一法师一身白雪长袍,气质出尘,只站在那里,郑皓元也不敢去看。 一看,就似乎瞧见了心底最丑陋不堪的心思,是他自私地想以医治为由让灵一法师将银河法师带走。 “法师,还望你不要将银河法师的消息告诉我母后。”郑皓元不放心地开口,若是母妃知道银河法师在堂姐那里,那么堂姐就有危险了。 “四殿下不必担心,银河法师与我乾道寺缘份深厚,师傅自然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将银河法师带回去。”灵一法师近乎雪白的肌肤与长袍融为一体,黑发又极黑,如墨一般高高竖起,仿佛挥挥手指,就能解世间苦难,安宁凡众。 郑念如带着人进来,郑皓元知道堂姐对这位人见人爱的灵一法师的印象不好,亲自迎了上去。 “郡主。”灵一法师已进开口,那普度众生的声音波澜不起,如春风般和煦温暖,完全没有先前几次的不愉快。 “灵一法师,有劳了。”郑皓元拉着银河法师就往灵一法师跟前送,并没有引着郑念如进来,银河不愿,扭头看着郑念如,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执拗的有一种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担心。 “银河,这是灵一法师,他或许能让你恢复记忆,可是四殿下亲自请来为你治病的。”郑念如见此,想着刚才银河出手相救的事情,怎么也值得她开口说这一句。 “灵一法师,本王和堂姐不打扰你。”郑皓元立刻说道,根本就没有打算进来的意思。 灵一法师点点头,他此刻的注意力在眼前的银河法师身上。对于银河法师,灵一法师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样一个特别的法师存在,或许,准确的说,银河不能称为法师,他独特的法术与乾道寺有很大的不同。师傅几次三番想要银河进入乾道寺进行修习,这个少年都拒绝了。 灵一法师自小跟在火奕法师身边,见过银河几次,但至今却一次交谈也没有。 银河法师失踪之后,灵一法师首先想到的是,二殿下已经去世,银河法师自然没有必要留在皇宫之中,师傅知道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大有惋惜之意。 如果他能够将银河带回去,师傅一定很乐意为银河医治。 银河有些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灵一法师,虽然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无害。 “银河法师,你还记得我么?”四殿下告诉他,银河法师还在皇宫内的时候,他并不相信,不过,既然是受伤了,那就有可能。 银河闻言,这才看向灵一法师,跟着摇头。 “那么你可记得以前之事?”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少年的面貌。呀年的少年不是他印象中的一身黑衣,面容也被遮住大半。 银河摇头,郡主说他病了,他应该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什么也记不得,只记得醒来之后在启顺楼的事。 灵一法师上前一步,仅凭面前少年浑身散发的气息他并不能断定什么,少年气息沉稳,几乎探不出任何东西,灵一法师伸手扣住银河手腕,少年也只是在微楞之中,并没有拒绝。 郑念如、郑皓元远远地好奇地看着,良久,灵一法师才放下银河手腕。 “银河法师,你的记忆受损,本尊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乾道寺离郑都并不远,你可随我去一趟乾道寺,或许师傅能够医治你。”灵一法师开口说道,微弱的气息却十分诡异,仿佛蕴藏着庞大的能量,只是这种力量与他知道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或许师傅能知道。 “我不去。”银河立刻开口。 郑皓元有些着急,你怎么能不去。 郑念如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去,那乾道寺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堂姐,不能让他在你身边,不安全。”郑皓元再次说道,有些急,怎么能不走,这小子十分诡异,不是好人。 郑念如挑挑眉,你能对付了他? 郑皓元一瞬间明白了郑念如意思,万一这小子暗中使坏不就更不好了。 “既然你不想去,那也无妨,你也可暂留在宫内。下月是太后的寿辰,师傅会亲自来皇宫,到时候,再为你医治不迟。”灵一法师也不强求。 银河法师看向郑念如,他很不想去,但又怕郑念如不让他留下。 郑念如听闻点点头,看了一眼郑皓元,看,一个月的事情,火奕法师亲自来,自然能把人带走。 银河十分开心地点头。 第129章 端王的心思 端王将松高松远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庄子,这庄子虽然是端王手中的产业,但是因三年前的洪灾,一般的土地被决口的山洪冲垮了,跟着又是一年的旱灾,种下去的粮食连种子的成本都没收回来,贫瘠的土壤慢慢朝着寸草不生的趋势发展着。 端王站在那一整片广袤没有任何庄稼的山坡上,满脸豪情,望着一整片裂开如蜘蛛网的天地,就像是看着自己麾下的万马千军一般的气势。 “怎么样?”端王指了指面前很大一片的天地。 松高松远很想跟着夸赞,但是,整个郑都城郊恻都找不出第二块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他们想夸赞,奈何脑子里没有那文思,硬是没找出一个词来。 “王爷,这片土地很高。”松高很谨慎地开口,除了高,连根草也没有,“可以圈个跑马场。” “是高。”端王跟着点头,松高诡异地觉得自己是夸在了点子上?“不过,我不准备做跑马场。” 松高松远一头雾水,但跟着点头总没错。 “王爷深思熟虑。” “我准备开挖一个水田——”松高松元头僵在半空不敢点了,他们没听错,在这样一个高坡上弄个水田,松高有些不确定地偷看了一眼端王,正要开口,松远立刻看松高。 王爷说水田就是水田。 “水田好,王爷说的极是。”松远立刻附和道。 端王面色平静,这里最远的河道也在两里地外,这片天要不是当初听了占卜的话,孕着木灵,能蕴女子,否则他才不会要。 “可是本王府中的那些奴才,就没那个本事,看来,本王就只能指望你们两位了。”端王无比认真地开口,“这是本王多年的心愿啊。” 松高松元一愣,慢慢地意会到了这是个坑,王爷这意思不是…… “既然你们那么有本事,本王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们二位,本王要这一片高坡都变成水田,鹤林法师说水润万都,定能保佑我念如一世太平。” 松高、松林闻言,想要再说什么,可现在明知是个坑,扯上了朝仁郡主,他们想说这高坡根本就变不了水田,岂不是说郡主没有福泽? “承蒙王爷看得起,奴才一定尽力。”松高松林只能应首,眼睁睁地看着端王将他们两人扔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端王终于甩了这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地就往端王府赶。 这两人要是留在端王府,他哪里还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去念如那里,他更不放心,还是何管家想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就让那两人在庄子里慢慢熬。 …… 郑淙元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 端王谨慎,更知道太后猜疑的性子,平日里若无十分重要的事情,能不见郑念如就不会见郑念如,就算是见,也会找十分隐秘的地方,不会在端王府。 况且太后寿辰快到,端王所谋的左不过是为了念如能出宫回来,这个时候更应该小心翼翼,讨得太后的信任,或许念如还有出宫的希望。 只是此刻南门宇已经走了,其他的事情那就是小事了。 但跟着郑念如一道出来的暗卫却没有走,等了片刻,其令进来和郑淙元说了一句。 “让他进来。”留给念如的这两个人,是在郑淙元遇刺后才加上去的,不是暗卫的身份,也从没有在郑念如面前露过脸,平日里也并不是时刻守在启顺楼。 只是危险的时候,会以适当的时机出现,而且这危险,是要危及到生命的那种危险。 郑念如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生活,郑淙元能感觉到,启顺楼外院的太监,到今日也没有半点的动作,始终在外院,那么有很多事情,就无法得知。 暗卫很快进了书房。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虽在暗处,从冲突到结束,没有给他们考虑找到外援去化解危机的机会,只是,没有轮到他们出手。 等他们发现景才人身边的那位嬷嬷身手不错的时候,他们有考虑过出现,但是那个少年先出手了,这才是他们要禀的重点。 郑淙元皱眉? 念如救了他?郑淙元知道文贵妃找银河法师的事情。只是这个少年行踪诡异,一直跟在郑沐元身边,当初从行宫回来的时候,郑淙元也见过。 “殿下,属下两人不是此人对手。”暗卫跟着禀报道,此事可大可小,这样一个高手在郡主身边,极容易发现他们的存在,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先撤回来。”郑淙元开口,但对这个银河法师并未放在心上,银河法师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一旦火奕法师知道他还在皇宫,必然会带走他,只是时间问题。 郑淙元又在想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他们手上有银河法师,郑念如出皇宫的机会的又有多大? “其令——” 其令应声进来,暗卫已经出去没了身影。 “去查一查。”郑淙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念如要干什么,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很好玩吗? …… “这些都是?”郑念如看着单子,问的漫不经心。 “都是。”端王觉得此事不能瞒着郑念如,他更想试探的是,念如对南门宇到底抱什么样的态度。 “父王准备怎么办?”郑念如依旧问的漫不经心,倒不是礼品单子上的东西不多,的确挺多,但也没几样合她的心意,在她坐上太后位置的时候,南郑国也着实国富民强了几年,至少从她国库的东西看来,是这样的。 “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父王不想你去南门国。”端王直接说道,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念如去了南门国,他就是彻底失去了女儿。 “好,一切全凭父王做主。”郑念如很乖巧地点头。 端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又感觉哪里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口。看着念如并不上心的样子,那南门宇怎么就一头死脑筋,没完了呢? 端王没想完,又被念如身旁一个年轻的太监吸引了过去。 怎么又多了个太监? 第130章 端王的心思2 突然的沉默,让郑念如有些疑惑,看向端王,这才注意到跟进来的银河。拂冬有些心急,她没注意,这小子就这样跟进来了。 郑念如见此,进来也就进来了,至少这一段时间内,这小子就在她启顺楼了。 “这是哪里来的?”难不成南门宇这小子除了塞了两个人在他这,就给郑念如送了个人? 郑伯定立刻坐不住了,就要去看这太监,郑念如一把拉住。 “父王,并不是,这是扶恭的人。”郑念如开口说道,双手撑着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扶恭?那小子……,念如,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瓜葛。”郑伯定头疼,扶恭那小子什么品性。 郑念如闻言扑哧一声笑了,清脆的笑声,恍如扔进池塘的石子清澈灵动,整个屋内像是湖面一般荡漾开。 银河微微愣着,他,他似乎是第一次见郡主笑,那笑,就像是……,银河低头,隐隐的记忆里,有过的那种亲近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可是,他也问过杏雨。启顺楼的人,杏雨对他最好,他是怎么出现在启顺楼的。 杏雨说,是她救了自己,还因为文贵妃穷追不舍,只能将他送到宫外去。 银河记得,可是不信,他不相信他与郡主只是第一次认识,杏雨说话的时候,眼眸虽晶亮,但带着一丝闪烁,不能全信。 “父王,那是您的侄子,我的堂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给你个太监做什么?”文贵妃的儿子,你正儿八经的堂兄弟那是太子。 银河有些别扭,也不敢开口,那是端王,郡主的生生父亲,显然不太喜欢自己。银河也不敢走,生怕一动,对方更不喜欢自己。 “因为他救了你女儿。”郑念如说道。 郑伯定一愣,猛然意识到救这个字的危险性,顿时跳了起来。 “什么危险?哪个要害你?” ”王爷,今日我们郡主在花园里采花,被两个妃嫔欺负了,那妃嫔手下的人好生厉害,连杏雨都被推出去了……”拂冬立刻说道,几句话倒把事情交代得十分清楚。 “有这样的事?”郑伯定面色铁青,胸膛已经开始起伏,什么人都敢欺负到念如的头上了,一个才人,竟然敢动手打念如。 “走,我与你一道去见太后。”郑伯定坐不住了,郑念如一把拉住一惊一乍的端王。 郑念如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么多年,父王还相信太后会放心自己回端王府,然后让他们父女二人一起谋划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所以,洗洗睡,前一世里她谋乱叛上,那也是延平太后惹毛了她,与其整天提心吊胆,她干脆直接就成全了太后。 “父王,你听我说,只是有惊无险,而且银河很厉害。”郑念如很认真地说着,“拂冬,是不是?” “王爷,银河的确厉害,那景才人都吓傻了。”拂冬立刻附和道。 银河也跃跃欲试,很想现场就试试来证明自己,他很乐意。 郑伯定狐疑地看了一眼银河,这看着并不是个有力气的,都没有杏雨壮实,真有那么厉害?他看着不像。 “念如,父王想着给你相看个合适的人家,只要人品端正,对你好的,你觉得如何?”端王收回目光,一个太监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他今日将念如喊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如今又出了宫里这件事,所以,思来想去,端王觉得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让念如能够从宫里出来。 能够回端王府最好,不能回嫁人也好,总要在他伸手能触碰到的地方。 “嗯,父王你做主。”郑念如柔柔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脾气,听的端王心一酸,这么多年,委屈了念如。 …… 端王也并不是只是嘴上说一说,这么多年来,他刻意避开朝政,不与任何势力相交,独善其身,更是为了保护宫里的郑念如。 而如今,端王也不想从这些世家子弟中去找合适的对象。 端王想着,如今新进了统试的新人,总有一两个家底薄的,又肯上进、品行端正的,脾气也要好,这样念如才不吃亏。 端王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帮忙找到这样人选的也就只有郑淙元。 作为统试主考官的郑淙元,是对今年统试的人选最了解的人,其身世家底也都明明白白。 其令端着茶碗的手一抖,余光看了一眼端王,端王这么做是不是早了些,郡主刚满十三,以南郑国的风俗,并不提倡早婚,如今贵胄里十五六岁未婚假的也大有人在。 “皇叔是想在今年统试的人选里挑?”郑淙元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一颗石子慢慢地沉着,“本宫觉得郡主的年岁……” “唉,扶训,你有所不知,本王也并不想念如早早嫁出去,也想她在我端王府过几年安稳日子。只是在这皇宫之中,凶险交加,念如又……涉世未深,不定下来,本王就寝食难安。只想着能够找一个上进的才俊,两人相敬如宾,本王也就满足了。” 端王此举并不是没有深思熟虑。世家子弟有身后家族背景,太后不会那么容易松口。而没有身家背景对郑念如此刻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其令不敢看自个殿下,只怕今日发生的事情让端王更加着急了。只是殿下为何不说,郡主身边本就安排着人,就算有什么危险,他们的人也会及时出现护住郡主。 郑淙元未开口,所以,嫁人只是权宜之计,郑伯定只是想让念如从皇宫里出来。 的确,端王府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皇叔放心,此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亲自交代人去办。” 郑伯定闻言,站起身无声地拍了拍郑淙元的肩膀。 “此事就拜托殿下了。” “皇叔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说。” 其竹恭敬地将人送了出去,一瘸一拐的其金、其羽才刚刚下床锻炼,就见送人回来的其竹,正要打趣一番,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掩了声息又偷偷地回去了。 第131章 学弟 南郑国的统试制度,从三年前开始推行,规制一年比一年大。统试刚推出,南郑国上下对这个打破整个南郑国官场选拔的统试并不看好,更有一批以世家贵胄暗地里对此举的轻蔑。郑淙元也并未以强硬的手段将统试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化,而是更温和的、润风细雨的一步步的实施着。 统试不看世家背景,不以长者推荐,南郑国的任何一名下至十三、上至六十的男子,都可以通过统试进入朝政。 第一批经过统试的人如今已经渗透到了官场里,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众人都不看好的东西,慢慢地接受,甚至成为根深蒂固不断壮大的队伍, 居南一就是第一批统试上来的官员,虽然在世家贵胄的眼中,这些位置都是边缘化不值一提的位置,朝中重要的位置依旧在几大世家为首的党派手中。但不得不承认,这三年来,朝政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新的面孔已经渗透到了几乎无孔不入地步。 这一年的统试,规模更大,更多的平民子弟跃跃欲试,第一批已经经过选拔刚刚上任,同样是些可有可无的位置,但依旧代表着南郑国最新鲜的血液,也是南郑国的未来。 延津都是南郑国第二大的城都,与郑都紧邻,延津都城郊的林平镇祖上因出了大官,一带乡里十三村都十分重视读书,但凡家中有些宽裕的家庭,都会牟足了劲送孩子去读书。 居南一从这里走出,也是第一个通过统试走出来的,自此后,林平镇势头就更甚,前有朝中大官,后有居南一深受太子殿下赏识,林平镇的青年才俊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陆行则晚居南一两年,而镇上的先生字句之间都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居南一,陆行则通过统试第一轮的首要事情,就是拜见这个同乡的学兄。 而且在林平镇,他的母亲与居南一的母亲十分相熟,居父早亡,陆行则的母亲当年也十分照顾居南一母子二人。 陆行则到郑都前母亲就千叮咛万嘱咐,有机会要去拜见。 陆行则有居南一的地址,等到了地方,依旧在那些七绕八绕的巷子里找了好久,一阵玩闹的孩童不时从陆行则的身边穿过,欢声笑语、狗吠鸡鸣,越往深处越是生活的气息。 陆行则心想着,等再过两年,他也能和居学长一般在郑都有自己的院子,那该多好啊。这里的房子也精致,一排排院墙露出的不规则的天空,才是京都的味道。 “请问居南一居学士住在哪里?”陆行则到底还是问了一处馄炖摊子。 “居学士啊,就在前面第三排,门口有一棵歪脖子枣树的就是。” “多谢大婶——”陆行则轻快地行了一礼,与年岁显得更高的身影步伐很快,三两步就找到了那一棵歪脖子枣树。 “居大妈——”居母从院子里闻声走出来的时候,愣了片刻,才认出了眼前的人。 “林子,你怎么来了?都这么高了?婶子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居母连忙把人让进了屋里,“林子,你母亲身体还好?你父亲可还在庄上做活?” “都好,居大妈,这房子不错。”陆行则四周看着房子,一间不大的院子收拾得整齐,归放着一些纺布的器具,三间正房同样干净利落,两侧的两间耳房比镇上的老爷家里都像样子。 “嗨,什么不错,在郑都就算不上什么。”居大妈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脸上已经乐开了花,利索地将人引进了屋里,屋内同样收拾得十分齐整。 虽然家里雇了个干活的老妈子,但居大妈闲不下来,精明能干地开始纺纱织布。 “林子,你这是参加统试来了?”居母虽然对这些不太懂,但也知道统试的事情。拿出零嘴,又倒着茶,精干的脸上止不住的笑。 “嗯,已经过了第一轮,我妈让我来找南一哥。南一哥还没回来吗?”陆行则看了看外面,天色快暗,应该下衙了呀。 “快了,快了,你等着,我去做两个菜,你个南一好好聚一聚,今晚就别走了,就住我们这。” “居大妈,今天不行,我晚上还有事,等事情完了,我天天来。”陆行则也不客气,吃着零嘴。 居南一踩着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走进了院子,一身绛紫色的官袍熨服有形,趁着少年比年岁沉稳,气质出尘。 陆行则在亲切地喊出第一声后,看到走进来的居南一,猛然间有些退缩,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那一身青布长衫的少年有着天差地别,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走进郑都,第一次见到那些贵家子弟的差距。 “行则,恭喜你,我想着等你忙完这两日就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来了。”居南一拍了拍陆行则的肩膀。 如今第一轮已过,也算是正式入了围,接下来的就是听候调遣。不过,位置自然不会太好,能够留在郑都都算是十分好的。 “我也以为要再等两日才出来的,今日上面来了旨意,说是太后寿辰,派我与清风、原沐还有一位林旭来的一位一并去右春坊,先为太后殿下抄录寿经。”陆行则朝着正北虚报一拳,他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好事。 居南一微微一愣,陆行则说出这几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 太后寿辰,有的是想要巴结奉承的人,这样的事情,按道理轮不到这几人的头上。因为这几人都是在郑都毫无背景之人。 而且,如今职位悬缺,右春坊虽是闲职,但却是一个十分好的职位,按照以往惯例,不会到陆行则这些人身上。 居南一微微想起今日似乎有人来拿过这些人的档案,太子的人?这四人在居南一看来,的确是十分难得的青年才俊。 太子突然关心起这些人?但就更不会轻举妄动,而是要保存力量,混淆视听。 “南一哥,给太后抄经是个好差事吗?”他们都恭喜,眼里羡慕不似作假。 “自然是好差事,太子殿下如此重视你们,你可要认真当值。” “那是一定。” 右春坊是端王的阁下,太子突然将这四个人放在端王阁下是什么意思?居南一脑海里闪过这四人的身影,微微一愣,猛然间想到一件事。 居南一转头看向陆行则。 “行则你长高不少。”眼前的陆行则面容清俊,身形修长,虽稚嫩却十足的朝气。 端王这是准备相看了。 居南一突然有了答案。 第132章 胡思乱想 “林子,你等等。”居母叫住了陆行则,手中兜着一包的东西。 “居大妈,那边管饭。”陆行则说什么也不要。 “拿着,管饭不管饱,再说,这是你最爱吃的。”居母就往陆行则怀里塞。 “哎呀,居大妈,我又不是不来了,我来再吃不成吗?”这要是带回去,他住的是通铺,不太方便,况且,明日他就要去右春坊,会不会印象不好。 他记得右春坊的主是端王,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样的王爷是他想都想到能见到的。 “拿着,拿着,都是你家常你爱吃的干饼,我特地少放了油,你能吃个两天。”居母坚持将东西塞给陆行则。 “那就多谢大妈。”陆行则也着实想母亲那一口烙干饼了,接了过去,正准备走,居母突然拉住了他。 “唉,林子,有句话我问你。”居母看了一眼屋内,见居南一已经进去,声音压低了不少,生怕被听见一样。 “大妈,什么事啊?”不能当着南一哥说?是南一哥的事情? “我问你,我托你妈的事情怎么样了?”居母又看了一眼身后,这才急切地看相陆行则。她捎信回去有些日子了,可总不见那头来信,居母有些忐忑不安。 “什么事?哦,你说程家三丫头?嗨,我妈打听了,没说婆家呢。大妈,你是想给……”陆行则的话没说完,就被居母拦住,居母又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居南一没出来。 “大妈,这是好事情啊。”南一哥与三丫头从小认识,又知根知底,三丫头活波,很好。 “你不懂,我想着等过些日子,让你妈再去问问程家的意思,看能不能定下来。”居母笑着,既然这么说,那程家也应该知道了,他们南一怎么说已经做了官,如今该是不反对了? 她说过两次,但是他儿子并没有反应,只以如今事多,再等两年看。 她瞧着这小子是不乐意了,原先以为只怕是郑都的各形各色看花了眼,看不上老家的三丫头了。但是她细瞧瞧,并未见有这方面的心思啊。而且这郑都的女子,她也瞧着不合适,一个个娇滴滴的,但凡做了官的人家的小姐,走两步都喘,需的个丫鬟扶着。 居母看不惯,自然也觉得自个儿子也看不上。那就还是因为当初程家不愿意,拉不下这个脸面了。 只是,这一拖就是十六上下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居妈决定不等了,先定了再说,说是事多忙,那就缓些日子办事也可以的。 而且,那三丫头她是看着长大的,胆大有主见,是个能撑起家的。 “好咧,等我回去,我就跟我娘说。”陆行则点头,心里却感慨,南一哥还是重感情啊,心里还是三丫头,“大妈,你放心,三丫头家肯定乐意。” “少贫嘴,不忙就来玩。” “唉,唉,一定来,大妈我走了,明天还要早起。” 居母转身,欣慰地笑笑,这件事情成了,她就可以歇一歇了,也算对得起他早死的爹了。 “母亲早些歇息。”居南一从屋内出来,已经收了碗碟。 “我说多少遍了,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我来。”居母一见,立刻又不高兴了,“你说你找的这老妈子,三两天有事,不如现买一个住家的。”居母一咬牙,三丫头进门了,家里也应该有个样子了。 如今她儿子做了官,自然得配得上用个使唤的老妈子,这个钱不能省。 “我过几日去看看有没有合意的。”居南一意外地看了一眼自个母亲,你老妈子原先也勤快,只是他这母亲从小苦习惯了的人,舍不得花这样的钱,如今怎么又舍得买一个? …… 夜色渐渐暗去,居家家教极严,居母虽是寡母,却既严肃的人。 掌灯不过一个时辰,居母已经催促着居南一就寝,睡卧有时,做事才有时。 居南一却说不着,静静地瞪着黑暗中的屋顶。 窗外的星光进来,落在帐上星星点点,恍惚不真实。 只是太子为何独独看中的是新进的这些?还是端王的意思? 朝中不乏太子门下没有背景、又十分上进的青年才俊,新进的这四人虽说也不错,但总归没有旧人知根知底…… 太子是不想动用已经布好的那些网?端王向来不参与当配之争,所以太子是怕送出去的人将来也会与端王一般,从而失去了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 居南一下一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是一个即将长成的臂膀,也没有端王重要。端王的身份在那里,是一个十分值得拉拢的势力,太子不会为了一个还未长成的臂膀放弃端王这一枚棋子。 太子真这样做,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所以,这是端王的意思? 端王不想有党派之争,更是为了朝仁郡主不参与任何一方中,往后的日子安稳,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要求? 也不会,端王近些日子往太子府毫不避嫌地跑,这个时候想撇清关系,是不是有些晚了?就算是选一些新进的人,但没有背景关系,还没有太子这一层屏障,对端王来说,就失去了保障。 陆行则嘴里问不出什么,只有即将为太后抄录寿经的兴奋,居南一甚至认为,这种兴奋只要太子布置的任何任务,他都能激动。 所以,毫无背景好拿捏、才能优秀、品格端正、样貌,都是端王选择这四个人的条件,抄录寿经要一段时日,太后寿辰的千字寿经向来是十分重要的环节,这么长的时日,足够端王慢慢去观察这几个人。 所以…… 居南一心中有些烦躁,若他是端王,除了这几项外,如今已经有些成就,能够如太子眼、得太子赏识自然也是很重要的一项。这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端王为什么没有选? 是什么让端王宁愿放弃这些,而选择一个未来都没有看得清的新人? 星光冷煞,抬头的星空慢慢斗转星移,越来越迷乱,居南一猛然坐起。 若有所思。 朝仁郡主,今年芳龄十三。 这是…… 嫌他们老了…… 第133章 三更 郑念如再次跨进客栈,恍惚有些错位的感觉。 南门宇终于走了,虽然结局没有达到郑念如想要的,没有如意,但也不算没有收获,那南门宇的师傅死了,但归根到底不是她的错不是,是荆棘公要杀她,杀荆棘公的也不是她不是。 况且荆棘公也没死,只是受伤颇重。 就从南门宇留下那么多的东西来看,那荆棘公一时半刻也死不了的。 再次回来的平父、平母带着兴成、兴乐十分感激地站在客栈大堂之内,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救他们的是端王的子嗣,这位郡主在行宫回城的路程中,看到了与那些小难民玩在一起的兴成、兴乐,动了恻隐之心,这才救了他们。 而这一次,端王更是去求了太子殿下,他们才能出来。 若是先前平父对端王还有戒备,此时也只剩下感恩,事已至此,平湖村对太子殿下的仇恨也不全是因为他们一家的失踪,而最后,太子殿下甚至仁慈地放了汉叔,这让平父没什么说的了。 如今管着两个客栈的是端王亲自拨过来的两个人,家生子,可靠老成忠心,几天的功夫将客栈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郑念如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中规中矩,少了些心意。 父王送来的人好是好,但是太过刻板,一连跟着半个时辰,表情变都没变,一个音调从前到尾。 “郡主,还有一件事情,奴才得向您禀报一下。”郑念如听得只要打瞌睡,听到这句话,有些精神地抬起头,点头让对方说。 “奴才清点客栈里的小厮,发现少了一人,那人当日也是郡主送来的。”林大谨慎地开口,他从庄子上调上来时日不长,摸不清郡主的脾气,而且端王府里也并没有谁了解郡主,所以,一切都只有摸着石头过河。 郑念如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想起来了那个半路被捡回来的一个人。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因与长公主有些关系,郑念如一时心软,便带了回来,总比死在半路上强。 “不见了?”郑念如问的很随意,把人扔在这里以后,郑念如就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在奴才接管客栈前,此人就趁着客栈里混乱走了,其他的小厮们都有契文在,只这一位……” “走了便算了,本就是街上看着可怜捡回来的。”郑念如摆摆手,既然走了便走了。 林大松了一口气,那人来的情形他细细问过,可又因为几个小厮形容的样貌身段,实在不像是普通之人。 …… 文赞的腿伤着着实实休息了两个月,文康爷是找遍了整个南郑最好的大夫,御医、民间的大夫轮流看诊,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与自己一样,落了个残疾。 文赞在休息了一个月早已经躺不住了。刚开始也被着实吓了一跳,御医、大夫都说文少爷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找着了骨头,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这种几率简直就是上天垂怜。 所以,文赞的腿上比想象中的要恢复的快,躺了一个月就已经躺不住了,闹着要出去。 文康爷,文二夫人又怎么能让唯一的儿子出去,文二夫人更是天天看在床边,生怕文赞一个不注意,再弄出什么伤来。 文府老太夫人更是怕闷坏了这个宝贝孙子,天天戏班子轮流来府里,唱了两天的戏,又请了唱曲的姑娘、再两日又找些杂耍、斗鸡、斗蛐蛐,万般花样,都来了个遍,也不见这文二公子爷有好脸色。 因为文赞喜好的东西不再这上面,而一日日文二夫人看着,更不敢去碰平日里喜欢的布料、刺绣、针线,文府本就是一个习武之家,文家的男儿在战场上的就有二十一人,是西北疆域响当当的名号。 但从小,文赞从小习武的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也没能教出一点成绩,又因为文老太夫人十分溺爱这个孙子,文康爷也管束不了,养成了斗鸡走狗的性子,一事无成。 文赞忍了一个月,终于让自个的心腹奴才弄了点东西和人带到府里,南隅来的一种藕丝混着蚕丝制成的布匹,千金难买,绣娘是文赞养在府外的,被奴才偷偷领了回来,就在文赞的内府里。 文赞消停了两日,文二夫人觉得自个儿子终于懂事了,喜极而泣,稍微放了一些心,亲自看在床前已经一个多月的文二夫人已经筋疲力尽,眼见着文赞懂事不闹腾了,自然欣慰不少,被文赞劝着去休息了。 可那一匹价值千金的特殊不了还没有绣好,文康爷就抓住了亲自上阵埋头绣着花瓣, 文康爷刚开始没看清,那小厮又被文赞催着去取绣线,文康爷到跟前,待看清自个文不文、武不武的宝贝儿子,正绣着花,你神情专注比学任何东西都要认真时,顿时一个受不了刺激,倒在了地上。 文康爷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把文赞跟前的奴才们挨个打了个遍。第二件事情,就是要砍了文赞一只手,文老太夫人与文二夫人拼死拦住了,这才保住了一只手。 第二日,文老太夫人亲自去求了太后,为文赞谋个好差事,也断了他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本事。 延平太后想了想,正巧这几日禀报的抄录千字寿经的都是统试里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所谓近朱者赤,与这些青年才俊在一起,自然也会有所影响,文太老夫人千恩万谢,觉得这去处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文康爷也不等着文赞在府里足足养三个月了,直接催促着文赞去右春坊里当职,省得再做那些丢人脸面的劳什子。 端王发现自己的选的人里突然多了文赞,恨不得直接将人扔出去,但文康爷亲自送了来,更是赔了几个笑脸,端王有气无处发,好歹对方不知道他选人的目的,这才勉强地将人收了下来。 文赞不愿意去,被打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右春坊里,无奈的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一匹布就这样没了。 文赞自然不愿意,暗暗地叫人去寻,竟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在寻这匹布。 文赞记得,这匹布走的是文家的皇商,他特地关照了才有的,知道的人也只有文家心腹的那些人。 一打听,竟然是四殿下郑皓元。 他要这个做什么?文赞觉得说不定四殿下可以匀一匹给他。 第134章 银河的尝试 暑气见涨,初夏清晨的凉意被早起的太阳一口口吞没着。 皇宫的宽窄长道上,都是抬着木桶的小太监们忙碌着,用刚汲的冰凉井水一遍遍浇灌着被暑气渗透的石阶砖道,刚浇上的水很快被干透的道路渗透下去,微微透出的凉意带着清晨的晨光在空气中闪烁着。 兴庆殿小规模的修缮与装点,从月前已经慢慢地开始了。因圣上病情没有太大的起色。而入夏的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延平太后也不舒服了几日,到今日精神还有些不好。文贵妃想借着太后的寿辰,冲一冲整个皇宫的沉闷。 但因二殿下的死,延平太后并不想大肆操办,只允了朝臣的贺寿与合宫宴。 这样的热闹延续不到皇宫的边角里,隐在一整片湖园后的启顺楼更像是被皇宫遗忘了一般,葱郁的树丛早已经遮住了启顺楼的屋角。 启顺楼里一早就摆上了两张窄板罗汉床,垫着软垫,软垫上垫着透明凉爽的水牛角席。湖舟的工艺,将水牛角用药水浸泡变软,划成一条条竹篾般模样,牛角席自然生凉,又质地柔软,更重要的是漂亮。 廊檐下大缸的冰块放的距离稍微远一些,因是清晨,暑气还没有完全上来,云娘不敢用冰,但因为檐下的两位主子都嚷着用冰,这才搬了上来。 “堂姐您看,这布料如何?”郑皓元惯会投人所好,又因天气炎热,文贵妃忙着太后寿宴的事情,管不了郑皓元晨合殿的事情,郑皓元将晨合殿的人里里外外换了一遍,选人的宗旨也简单有效,不忠心的直接杀,不确定是不是忠心的也直接杀。 几轮下来,晨合殿的人经历了大换血,一色上来的何盛培养的人,做事勤快,忠心的不分对错,郑皓元的日子舒心了不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阻拦也不怕有眼线告密。 檐廊前空出一块地方,一名宫女捧着一匹薄如蝉翼的银纱,宫女摊平着双手,在晨光下仔细地展示着银纱的光感。 郑念如撑着胳膊,一伸手,那宫女恭敬地上前,将手中的布匹奉到榻上的少女面前,另一名宫女侧着身子将布匹一端展开,送到郑念如的手中。 “这触感不算丝滑,但凉爽。”郑念如摸了摸,“只是颜色单调,绣什么花样好呢?” 郑念如在想,郑皓元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恭敬地跪了下来,慢慢地揉着郑皓元的小腿,郑皓元一边看着郑念如欣赏着几匹料子,苍耳小心地剥好荔枝,放在隔着冰水的水晶小碗中。 拂冬剥的有些漫不经心,也不如苍耳剥的好看,另一名小太监很乖巧地帮拂冬剥着,那特地保养地双手比少女的都洁白青葱,就如一双艺术品一般。 郑念如比较喜欢这几个太监,赞赏了几句,此后郑皓元来的时候,就带在身边,乖巧懂事,是皇宫里调教出来的特地服侍人的,一代又一代皇宫里调教下来的规矩,每个动作都小心谨慎都能让主子顺眼起来。 拂冬就去按摩,手指轻柔,挑着郑念如喜欢的手势慢慢地起势,看了一眼跪在脚踏上,正捧着手中琉璃碗,将一颗剥的完美无瑕的荔枝喂进郑念如的口中。 穷奢极欲…… 拂冬心里不屑地嘟哝着,自从这些太监来了以后,拂冬是明显的感觉到,她们郡主就像是要打瞌睡的遇到枕头,十分受用。 那四殿下就更是为虎作伥,只要郡主满意,无所不用其极。 “堂姐,这穿红玉髓的项链十分艳丽,质地也好……” “夏日里太耀眼——” 郑皓元挥挥手,那宫女捧着东西立刻下去,一连挥了几个,郑皓元转头,瞧着郑念如有些不耐烦地神情。 “堂姐还没想出来吗?” “嗯,那布料虽好,若花样不新鲜,不雅致,就有些可惜了。”郑念如也不着急,那布料太特殊,她还没有想好。 “堂姐慢慢想,不着急。”郑皓元拿着扇子,亲自给郑念如扇风,一名小太监对接无缝地接了过去,风扇不徐不缓,连扇风都扇出门道来。 云娘送了刚做的糕点来,这一上午,地上的布匹、珠宝都堆了不少,若不是这郑皓元与那太子殿下一般,都是堂兄弟,云娘说不定还动动心思。 念夏兴致勃勃地瞧着一堆的花样子,挑出好看些的,就送到郑念如跟前,郑念如看一眼,摇头…… 云娘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银河,又不伺候,又不下去帮忙,凑在这里装人数么? 银河不理,身上的那一身太监服熨帖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少年低头,余光就是榻上的郑念如、榻下依旧喂着荔枝的小太监。 太监,跟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看看自己站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时辰,没走一步,没动一次,而那些太监忙个不停。 “堂姐,我得了个好玩意,京南送来的稀罕物,说是自小养着,专供着上面当个稀奇物瞧一瞧,忠士的人亲眼见过,当真稀罕,三个,你定没见过。”郑皓元说着。 郑念如兴致缺缺,她还真见过,长得不错,不过为了猎奇,弄个一头的白发,她到觉得黑发更好看一些。 “拂冬,你去取我画笔来。”郑念如想了想,开口道。 拂冬应声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去画笔自然要取画纸,看郡主不想起身的动作,画板也自然要取的。 雪柳去帮忙。 郑念如转着身子,换了一个姿势,先前压着的腰身有些酸痛。 “起来帮我捶捶——”跪在脚踏上的太监应声起来,银河的身影更快,身形修长直接跨过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双手已经放在郑念如的腰际。 触手柔软丝滑,让少年的心顿时紧张地要跳出来,手指却稳稳地推动者力道。 瞬间,空气中的气氛紧张起来,那刚起身的太监微微一愣,立刻垂下了眸子,温顺恭忝地继续跪了下来,这启顺楼的太监似乎不太懂规矩啊。 郑皓元惊讶地几乎坐起身,一双眸子瞬间阴鸷。 真当自己是太监了? 第136章 不如看你 郑淙元没动,神情烦躁地满脑子都是刚才郑念如翻了一个,竟然又翻了一个,因为第二本的那个远重直道书沈厚沐面相更精致? “别闹,好好看一看。”郑淙元觉得自己烦躁、无处发泄一般,忍着耐心将散落着的纸册拿起来,再次放到郑念如面前。 “为啥?”郑念如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着,仔细看的时间长了一点,甚至拿起其中的一个,举在手里,慢慢地靠近郑淙元。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郑淙元不想理,想要将眼前少女手中的那纸册抢下来。 “太子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叫沈厚沐的有些像你耶。”郑念如拿着一个纸册放在郑淙元的旁边,开心地比对着,“嗯,脸型像,鼻子也像……” 郑淙元心里无由地升起说不出的烦躁,想要将自己拆解地四分五裂,每一处都能飞出去,都可以脱离他的控制。 像么?所以就能替代,就能如此高兴? “太子哥哥,你这是选侍卫?不像,这些人都是文官,你选心腹?”郑念如凑近头去,仿佛为自己猜到了而十分开心。 “都不是,皇叔让我挑几个品性、样貌、才学都优秀的,让你看看,可有满意的?”郑淙元堵着气一口说了出去,仿佛那一股烦躁也会随着这一口怨气出去。 郑念如微微一愣,看着郑淙元,不高兴么?这个时候的郑淙元似乎也没能很好的隐藏感情,那个时候的她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也是,前一世里,郑淙元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他也不高兴?但前一世的她并没有发现,光顾着自己不高兴了。 郑念如放下了纸册,比前一世平静了许多的心境,波澜不动。 “哥,你不开心?”郑念如的声音在喉咙里缓了半刻出口,带着袒露心腹的低沉,微哑又带着少女的甜润,郑念如想伸手触碰,还是算了。 郑淙元微微冷静下来,似乎为自己外漏的情绪而困苦。敏感而快速地发现,念如喊了他一声哥。 往日里,她高兴的时候会喊太子哥哥,不高兴的时候,直呼其名郑淙元。 可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他吓着她了? 他吓她干什么,她根本毫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是端王的意思,端王想着将她早早地嫁出去。 “你父王是怕你在宫里受委屈,找一个……”郑淙元看了一眼纸册,那两个字到底没有说出口,“到底也是出宫的一个办法。” 郑念如自然知道,就算是上一辈子,她也没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来。既能让父王依旧像从前一样能看到她,不会悲痛欲绝,往后的日子如如同死了一般。也能够时常再看见郑淙元,哪怕,是用这一种与他越来越远,再没了以后的方法。 “不能是另外一种方法吗?”郑念如的声音粘着颤,让男子的心一下子跟着揪了起来,“我不要出宫,就想现在这样,天天能看见你。” 郑念如不是没想过,她也可以不嫁人的,就当这南郑国的老郡主,一辈子就困在皇宫里,能看到端王,能看到他。父王不能没有他,而她不能没有郑淙元。 她离开他会死,在他死的那一刻,郑念如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活下来就是行尸走肉。郑念如感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多余的,都在质问她,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不死去。 哪怕居南一再如何的讨她欢心,甚至将他从来都不齿的那些玩意带进宫来,让那些俊俏的、鲜活的生命来填她的心、堵她的伤口。 郑念如就记得,居南一带回来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少男里,就有一个与郑淙元长得十分相似,那种相似不仅是容貌,还有神态,郑念如甚至能感受到,那个男子刻意地模仿着郑淙元。 可那也不是郑淙元啊,她的太子哥哥啊。 郑念如突如其来的悲伤像纸一样铺散开,一瞬间的低落,少女未到眼底的泪意还未蓄满,书房里的纸墨、字画、一桌一椅都浸染着悲伤的情绪,无声的蔓延着。 郑淙元仿佛被着悲伤的雨水淋了全身湿透,先前的烦躁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慌乱,是懊悔,是自责。 他胡乱发什么火,念如的心思他不知道吗?一遍又一遍的去试探,去求证,去反复其次的质疑。 是他自私,是他龌龊不堪的心思,死死藏在心中,已经腐烂发出恶臭,不敢掀开,一掀开就是不堪、是丑陋、是万劫不复。 书房里的时光慢慢地漏着,郑念如只听到心里叹出的那一口气,还这么较劲做什么,前一世的较劲换来那样万劫不复的结果。 她泅渡的人生,因为自己的软弱、无能、愚蠢从来就没有好结果。 如今,何不随心所欲,不强求,也不拒绝,她这脑瓜子也想不了那么多机关阴谋,脑子够不上,想着也头疼,乐于享受还觉得理所当然,就是一只被养在米缸里的米虫,花房里那朵未经风雨的花。 郑念如目光低垂,眼前的郑淙元就近在咫尺,喘着气的、温暖的,可以说话的,不是画像。 郑念如慢慢地伸出手,主动的、试探的、慢慢地去触碰郑淙元同样放在桌上的手。 郑念如认为这样的意义不一样,与平日里她冷不防的、缠着闹着的触碰不一样,她幻想着可以从容不迫地感受这手的温度,可以细细描摹那指尖的掌纹,可以感受他的心。 郑念如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郑淙元的手背,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男子一瞬间从心底下意识的抵触,就像是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品质道德的制高点都在叫嚣。可是,郑淙元没动,浑身就像是按下了停止键。 郑念如微微一笑,从容不迫也不怕这短暂的触感突然消失一般,指尖慢慢地在那温润的肌肤上滑着,感受两种不同的温度融合成一体那种奇妙的感觉,像平和波澜不惊的湖面,微风轻拂。 郑淙元猛然翻手,将那一只在他手背上“作怪”的柔荑包裹在掌心里,滚烫的温度瞬间翻云覆雨般,翻滚了湖面。 第138章 二更 居南一微微一愣,却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丝毫未动的神情情绪不显,仿佛谈论着与他无关的事情一般。 “下官与沈大人并无私交,并不了解。”居南一立刻说道,评价中肯不带任何情绪,但有时候坏话并不定要表面说出来的那些而已。 郑淙元沉默片刻,将眼前的四本书册递了过去。 “本宫再交给你一件差事。”居南一立刻躬身,身体前倾,一副任劳任怨、听命行事的神情。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平日之时,留心观察这四人的行为举止,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居南一恭敬地接过纸册,为首的新司穆清风的一纸策论洒脱挥斥。居南一恍惚地,若是自己的一所文章也在这一堆书册,是否也能入端王的眼? “下官遵命。”居南一神色不动,或者说,是否也能入太子的眼? 居南一走出来的时候,上了马车,直接吩咐了车夫去右春坊。 刚上马车,居南一第一时间打开了书册,下一秒又飞速地合上,仿佛怕别人看到他愚蠢的举动一般。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有些自嘲地清醒过来。 马车已经离开太子府正门,就算是在太子府,他打开这一份纸册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怀疑的地方。 与陆行则说的一样,这四人去右春坊,具体用意大约也是如此了。 只是文赞为什么去? 居南一有些想不通,但随即想起行宫隐约听到的那些传言。 所以,文赞是主动的,甚至不惜求了太后? 居南一想笑,端王虽然是想找一个好拿捏、没有背景的家境贫寒的子弟,但文家的背景摆在那里,可以说是朝仁郡主此后一生的保障,只要文赞坚持,文家坚持,那又有什么不可? 所谓的一厢情愿,到最后只怕也是利益的博弈而已。 …… “居学士。”迎出来的穆清风一脸惊喜,他听闻自己备选翰林院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终于可以见到这个传说的曾经一篇概论轰动朝政的事情,眼前的男子同样的官袍在身,也给你不一样的淡雅如雾般的清雅,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隔绝了官场的世俗之气,却又不盛气逼人。 “穆学士,此后我们便是同僚,不必如此客套。”居南一看了一眼跟着走出来的陆行则、沈厚沐、林浩思,只觉得少年面容各异,却一样的晃眼,如同明珠滚落来的波光熠熠。 “居学士。” “居学士——” 文赞走在最后,一脸嫌弃地躲开地上石阶上一朵落下腐蚀了一半的花瓣,又嫌弃这外面太阳刺眼,但到底别别扭扭走在了众人后面。 端王选人倒是一把好手,居南一想着,也不想耽搁时间,尤其是身边不断传来充满活力的声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太子殿下让我将《寿经》带来,并吩咐,每日抄书前需沐浴熏香,不可食荤腥。” “是——”众人安静下来,齐声回答道。 端王不在。 居南一也没想多留,交代完就准备走,他也没准备今日就完成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况且…… “居学士,请留步。”居南一刚走出右春坊,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回过头去,只见文赞急忙追赶上来,此时也不嫌弃地上的脏东西弄坏了那崭新的鞋,过分细绣的袍角了。 “居学士,请留步。”文赞笑脸盈盈,身上虽然是官服,显然这官服看上去与居南一身上的没有差别,但是只要细看,就能看出,文赞身上的官服是仿着官服的样子,衣料、绣线,甚至绣出来的花纹都精致了许多。 对于文赞,在居南一眼里,就是一个被文家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不知世事险恶,倒也不钻营官场苟且,并不算太讨厌,但也没有好印象。 “文大人,可是有事?”居南一声音平静甚至谦和,那张脸不笑,给你的感觉也只是沉稳到让人心安,有一种天生轻易取得你信任的魔力。 “不敢当,不敢当。”文赞知道自己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也不甚在意,最后唯一让他妥协的可能就是现任职的地方。 居南一也不催,只看着文赞,不能用英俊来形容,过分娘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世家子弟的娇纵。 “听闻居学士十分善工笔?”文赞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直接举动接下来他要相求的事情,百分之一百的会被拒绝。 “原是喜欢,略微钻研一二。”事实上,居南一的工笔算得上十分出色,线条工整匀称,甚至有独创的意境,居南一将他当作锻炼耐性之术。 “居学士谦虚了,居学士的丹青自成一派,十分有特色。”文赞绞尽脑汁想说几个好听的词来,只是肚子里原本就没有多少墨水,只想到几个字,但不影响文赞崇拜的目光加分。 “谬赞了。文大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有,有,有的。”文赞不好意思开口,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昨日里郑皓元找他的时候,说这任务一定要完成。 “居学士,我有一幅花样子,但画技不佳,难以画出来。”文赞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画稿来,从折得十分齐整的慎重对待上,居南一原本想拒绝,却顿了一下。 这一顿,居南一结果了画稿,一铺开淡淡的熟悉的香味隐隐传入居南一的鼻中,居南一豁然心一紧,有些记忆被挖出,那稿纸上潦草甚至工笔有些欠佳的花枝藤蔓在他眼里,慢慢地变成了那飘洒而落的海棠来。 “实在有些难为居学士了。”文赞更不好意思了,这画稿潦草的很,而且不全,想要一整服的花蔓。缺失的还很多。 “这是绣样?”居南一恍惚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熟悉的香味,那画稿中的藤蔓缠枝的画法,他也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居学士果然见识多广、博学多才,的确是绣样,不过居学士您放心,不会让您白画,我会以您画稿的尺寸大小的规格买回去,您尽管画。”文赞立刻又说道,一脸哀求。 居南一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靠卖画支撑过家里开支,如今早不需要。 “文大人,我尽力试试,只当我们同僚的情谊,报酬就不必提了。”是她的?怎么会在文赞手里。 第139章 一更 “多谢,居学士,十分感谢。”文赞终于松了一口气,亲自将居南一送了出去,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就给酬劳,居南一再三推脱这才收了回去。 居南一会了院内,又做完了手上的两件事情,等时辰一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再等一个时辰,直接出了院,朝着益人街而去,袖子里揣着的那一张画纸犹如千斤重一般,让他整个胳膊像是被一个铅块吊着,浑身都不自在。 文赞喜欢那些东西,郡主找上他不奇怪,只怕,其中还有郑皓元的功劳,不然,以她的性子,怎肯轻易去见一个外人。 居南一脚步一顿。那南门宇不算外人,有着南门国的血缘,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也不足为奇。居南一是后知后觉才清楚南门宇的身份,因为救了一个不相识的难民,这才会有了以后的那些事情。只是,端王自然不会同意,也正如他才想到那般,南门宇走的很快,一个失了势的南门国世子,图谋的又是那样的事情。 居南一越走越坚定,所以,南门宇走了,才有端王亲自为郡主挑选合适的人选,就像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穿过熙熙壤壤的摊贩,居南一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发烫,猛然间想起她曾经来过这里,眼前一晃而过还有她掀起车帘那张让人惊艳的脸,她不知道她那张脸有多符合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几乎长进了他心里,是他对所有美的所有的词语,动人的句子。 居南一低头继续走,唯恐有人发现他刚才的失态,自嘲自己就像是小丑一般,轻易在太阳下暴露出自己不堪的心思来。 “回来啦?”居母一脸笑意地上前,接过居南一脱下的外套,递了家常的布鞋,也不像往日那般急着催促着去洗簌,却用晚饭。 居母看着自个高大帅气的儿子,只是心思木头了一些,从小就是这样,读书就是读书,做事就是做事。 居南一并未看出自己母亲的高兴,也无暇开口去问。 “母亲,我今日还有些事情,稍后再用晚饭。”居南一说着,就要回自己的那间屋子,一进三间正房,当时在居南一看来,已经满足了他的需求,可是如今…… “南一,等等。”居母难得拉住居南一的袖子,有些尴尬,又有些不适应。 她这个儿子自小也十分懂事,并未让她操过多少心。 居南一有些烦躁,只是神情习惯了平静,且从未顶撞过母亲,深吸一口气,居南一转身。 “母亲有事?”居南一这才发现今日母亲的不一样。 “有件事,需与你商量商量。”居母又恢复了笑脸,“今日林平镇里来口信了,我托林子妈说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你还记得程家三丫头不?妈知道你的心思,也托人问了,人家三丫头……” “母亲,此事不可。”居南一脱口而出,心一下子慌乱起来,“那个程家?” 居母一愣,有些不解,那程家三丫头不是…… “母亲,你定了?”居南一的烦躁一下子被翻了上来,就像是浑身无数的蚂蚁趴着叫嚣着。 他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他以为,以为…… “没有,我只是托林子妈问了问,那程家三丫头还没有说人家,那时候小,喜欢在学堂后面堵你,我以为……” 居南一闻言终于能够压下浑身叫嚣的不甘与差点功亏一篑的无奈。 “我并无此意,母亲不必再提。”居南一立刻说道。 居母张了张嘴,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她辛辛苦苦的,也是因为…… “南一,你也不小了,你看你的同僚,一个个都已经成家立业,总不能……” “母亲,我现在还没有打算。”居南一想也没想,成家立业这几个词就像是一根刺砸在他心里,他做过梦,梦过的那个女子也不是不可以一博。 “南一,你母亲只是想着趁你年轻,我还能帮衬着你,想早点抱孙子,死了,见着你父亲也有了交代。”居母着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那说亲的也不少,只是刚开始,他们家境贫寒,这郑都里但凡有些家世的瞧不起他们这样的家庭,居母想着,索性不如找一个知根知底的…… “母亲,孩儿自有打算。”居南一仓促着回答道,打算,他有什么打算,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 郑念如在第三日惊讶地收到已经绘画成型的花样子,以及郑皓元仰着的一张等待表扬的脸。 “你让人画的?”郑念如再看一遍,这画稿实在让她惊喜,精细的线条犹如尺子量出来的那般工整,更惊喜的是整个花样子的呈现出来的意境,不是一般画家所能达到的。 “自然是,堂姐,我可是亲自督促着,才画了这么一张满意的。”郑皓元立刻说道。 “很不错,多谢你。”郑念如不吝啬的赞扬,若不是她不熟悉居南一,此刻她自然会认为这就是扶恭手里的人画的。 只是,在她与居南一还算甜情蜜意,她还需要居南一为她脚下的路铺平的时候,也做过不少甜蜜之事的,这执手画花样子就是郑念如最喜欢的,难为居南一也喜欢这样的闺里趣事,那些美丽繁复的绣刻,她至今还有印象。 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看错,这熟悉的花样,如今的还没有融合她的习惯,透着居南一隐藏在沉稳外表下的坚定、果断,笔起笔落果断干脆,又浑然一体,就像是他之后办的那些事一般,从来运筹帷幄,从外表你永远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少能力一般。 而郑念如手中的花样子,的确如行云流水,花蔓缠枝每一个枝节都形态各异,灵动自然,花枝减少了近一半,露出的藤蔓以紫藤相连,比郑念如原本所设想的意境更高。 “只有一半?”郑念如挑挑眉,居南一怎么可能设计一半的东西,而且,手里的花样子有着故事,明显硬生生地撕了一半的内容,只给了一半。 郑皓元一愣,还有一半,这花藤什么都不都一个样子吗?不就是画得更加精致而已。 “嗯,你不懂这东西,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郑念如合上画稿,他迟早会让人送来的,做事留一半不是他的风格。 第140章 二更 郑皓元出了启顺楼,寻了个机会,就去找文赞,只有一半,什么意思? 文赞愣了一刻,不是对称的,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刚开始,下一刻已经被突然来的思路打开了新大门,不对称,而是一整幅花蔓形成一幅画,这样的巧思从何想来。 “是不是还有一半?”郑皓元才不管是文赞笨还是什么,他只要东西。 “殿下别急,我再去求求居大人,过两日就有了。”文赞立刻说道,居学士到底会卖他文家的面子的。 “哪个居大人?现在就去说。”郑皓元没工夫等,看堂姐那样子是十分喜欢的。 “殿下。”这事情可不是天天有,而且他还想要四殿下手中的剩下的那一匹独特的布料,自然要卖力讨好郑皓元。 文赞凑过去,悄悄地在郑皓元身边说了两句话,郑皓元狐疑地转头。 “果真?” 说来也巧,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绝佳的人物儿,那身段样貌都是独有的,真真的把你我都比了下去,你知道此人是怎么来的?” “本王没功夫跟你猜,有屁快放。”郑皓元不耐烦了,他也不是那么特别想去看,但指不定堂姐会喜欢。 “是,是我捡来的,饿的半死不活,给了两碗饭吃,又让人调教了这么多天,竟然是个绝物。四殿下,我可跟你说,我可不好那一口,但是那个男人见着了连我都爱。”文赞说着。 “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郑皓元不相信。 “四殿下,我可不骗你,我想着,这样的人将我做的衣服展示出来,一定能吸引人眼球。”文赞一脸的向往。 郑皓元微微一愣,突然有了一个新的点子,只是,他怕这文赞办事不靠谱,决定亲自去见一见。 “既然如此,本王就去见见,不过一晚上,总不能只对着个男人发呆,多喊两个人,你那几个新同僚,一切去热闹才好。 文赞一听,有道理,那些都是饱学之士,但年岁相当自然容易玩到一块去,这翰林院靠的是真才实学,往后多得是用的到他们的地方。 郑皓元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以后那些人都是端王手下的人,混的脸熟自然是好的,说不定由他们口中,端王就不会阻拦堂姐跟他一起玩了。 …… 是夜,文赞请了陆行则四人赴宴,只说是他们几人一同进了右春坊,这是缘分。 穆清风、陆行则不太赞同,他们四人一并被选中,的确是缘分,碰到这文二少爷这边,就不是什么缘分了。 但到底都是年岁相当的青年小伙,且文赞除了有些玩垮子弟的样子,倒也十分好相处,没什么脾气,甚至性格也十分的好。 于是,陆行则等四人被一辆马车带了出去,奔波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到了郑都郊外一所十分别致的院子。 右春坊来的几位都是家境一般的孩子,眼见这十分大的院子,就已经目瞪口呆。更得知,竟然是文赞偶然间想到才会来的地方,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文兄,这么大的院子,就空着?”陆行则没见过这么大的院子,从进院门开始,那些亭台楼阁、假山叠翠、古树盘踞,陆行则虽然叫不出名字,可是这里的每一样都是他没见过的,就算是见过的,眼前的给他更高雅、更有意味,仿佛书中关于奇树异珍的描述都有了实质性的对照。 这都是统试里出来的才俊,就算是没见过,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 文赞十分随意地拨开一个百年海棠树伸出来的斜枝,甚至嫌它有些碍事,然后十分真诚热情地邀请着各位新同僚来他的秘密基地。 “不瞒各位,我与几位仁兄虽然只相处几天,但几位仁兄让小弟一见如故,十分亲切,这里是小弟的私人院子,平日里也只招待贵客才会来。”文赞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引到了假山后的抄手游廊,隐在亭台阁楼之后,各色藤蔓形态各异,异香扑鼻,尽头不见房子的踪影,然前行数十步,微微一转,就见一满是历史风尘的建筑,如沉睡的猛兽一般,趴在光线褪去的黄昏里,沉淀着历史的厚重,让人由然而起的敬仰。 这不是所有房屋都能担负起的厚重。 “文兄,你这地方,实在是太好了。”陆行则跳脱,性子也直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是喜怒也全在脸上,但是这样直白的话,却也是此刻几人心里所想。而且,陆行则这样没心眼的性子,倒是让他的人缘倒也不错。 “各位仁兄,小弟请你们来,可不光是看园子的,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各位呢。”文赞神秘地说道,将人带进了屋内,厚重的木门是一整张黑檀木雕刻而成。屋内成套的黑檀木背椅与木门几乎是同一山林,颜色毫无差别,十足的弥足珍贵。 而这不是让陆行则最惊讶的,最惊讶的是,这里的桌椅都以一种半圆形的形状围着中间的一个高出地面一尺的木台,木台十分大,占了屋内三分之一的地方,同样黑檀木铺成的木台光滑透着润泽的光。 而围着的一圈椅子前,都放着一张宽条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精致的碗碟。 待文赞带着人入座,从正厅的侧门鱼贯而入的侍女,送上菜碟、酒杯。 “文兄,你这筵席倒是十分雅致。” “是啊,是啊,果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四人皆频频点头。 “各位,各位,实不相瞒,今日还有一位贵客,因身份特殊,所以没敢跟各位说,只怕说了,这位贵客就不敢来了。” “文兄,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厚沐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开口,男子眉眼深厚,自带气场,即使是一身并不出彩的普通锻袍穿在男子的身上,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英朗。 文赞还没有开口回答,只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穿着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系犀角带的禁林御侍卫已经到了门口,众人吓了一跳,忙起身拱手而立。 “四殿下到——”苍耳公公率先进了屋,目不斜视尖细洪亮的嗓音带着皇家的尊严,一瞬间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拜见四殿下。”文赞带头已经拜了下去。 第141章 比较 紧跟着拜下去的四人心里叫苦不迭,四皇子?再一想,可不是?那文贵妃本就是文家的人,文赞又是文家的唯一留在都内的侄子,这四皇子与文赞文少爷走的近可不很正常。 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这四皇子的性格听说不那么好相处的。 “平身——”郑皓元的声音带着瓮瓮的,文赞一听,有些一愣,怎么了?今日心情似乎不好? 文赞站起身迎向郑皓元,一双眼睛寻求着答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啊,刚开始不是好好地么? 只见郑皓元冷眼瞟了那并排站着的四位少年,心里冷哼一声,他今日可才听说,这四位少年怎么天赋异禀,怎么就到了端王的右春坊,原来端王是为了给堂姐相看。 要不是他在堂姐面前说漏了一嘴,准备邀功先给堂姐一个铺垫,他又哪里知道,这四个一表人才的大用途。 郑皓元想起郑念如形容这四位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与眼前各具姿色,除了身上的衣服太普通,竟然也掩不住的气度,心里窝着的火就像烧了五脏六腑一般。 亏他当初还好意想结识结识这几位青年才俊,好在端王面前露露脸,端王不讨厌自己了,自然不会阻拦堂姐与他一起玩了。 文赞见郑皓元脸色不太好,也不敢再相问,先把人带到了首位的桌子,刚准备在身旁坐下。 郑皓元已经开口了。 “文二哥的几位同僚倒是姿色俱佳、风流倜傥啊。” 文赞顿时要笑,原来是他虚惊一场,这四殿下虽然喜怒无常了点,但性子还是好的。文赞正要将自己的几位同僚夸赞一般,等等,姿色俱佳,这是形容统试出类拔萃出来的青年才俊么?怎么听着不像是夸赞,倒像是骂人? 身后的众人更是屏声静气,大气不敢出,一众禁林御的侍卫让他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文赞立刻掩了脸上的笑意,低声在郑皓元的耳边说道。 “四殿下,这几位就让你惊叹?这几人与接下来看到的那位一比,就是一群地上的尘土了。”文赞悄悄说道,郑皓元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文赞,希望如此。 “好了,废话少说,今日什么新鲜玩意,赶紧拿出来。”郑皓元才不耐烦地说道。 文赞闻言终于送了一口气,心中狐疑,这四人什么时候惹了郑皓元?可是,当初不是郑皓元让他要请四位同僚一并来的么? “那四殿下,先看什么?”文赞神秘地上前说道。 “当然是先看我喜欢的。”郑皓元怒气立刻又上来,这文赞当真不懂事,不然他来干什么?难不成真看你说的那个美男子,他没那爱好,还有,干嘛这男人在一起就非得谈女子,不谈女子,就谈男子? “是、是、是。”文赞说着,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几位同僚,抱歉的目光表示此举也是无奈。 沈厚沐、穆清风二人还能面色正常之外,陆行则以及林浩思二人已经十分紧张,更不敢乱看,眼前精致的菜肴也没有一进来的美味。 文赞朝着手下侍卫一个眼色,只听到那木台子上咔嚓一声轻响,那木台后方的墙壁竟然是活动的,缓缓打开,半圆形的木台周围放着四个高高的烛台,每个烛台上自下而上数十根蜡烛将整个木台照着通亮,相比之下,桌椅之上的烛火就要黯淡了许多,只隐约看到郑皓元喜怒不明不见欣喜的神色,文赞忐忑不定,有些不知道这个找到的玩意是不是郑皓元想要的。 陆行则有些饿,眼看着前面精美的糕点,肚子就更饿了,又见众人的目光都在木台上,偷偷地正要拿起一块,刚塞进嘴里,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冲了出来,陆行则手上的糕点顿时被吓到了地上,嘴里咬着的一口糕点顿时堵在了喉咙,差点噎着。 而林浩思没那么幸运,只听到椅子哐当一声,少年被吓得摔在了地上,屁股重重地砸在石面上,几乎摔成了两瓣。 而郑皓元在木台上的人出现的第一时间,众人避让之时却站起,盯着木台上的庞然大物。 文赞虽然已经在笼子里看见过,此时也冷吸一口气,下意识地避让。 那庞然大物是个人,就算是第一眼多恐怖多骇然,也能看出那是个人。只是这个人与平日里所见的人不一样,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郑皓元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人足有两米高,身形壮硕的如同一头熊,四肢就像是四根柱子一般,肌肉凸起,每走一步,肉眼可见那数百年形成的黑檀木在脚下颤抖,地动山摇的感觉。 沈厚沐和穆清风此时也面色发白,紧紧地住着椅子的扶手,不敢妄动。因为那庞然大物只有一根粗粗的铁链拴着,但粗壮的铁链在台上巨人的衬托下,仿佛一用力就能扯断一般。 文赞心里发毛,但也不敢溜,这东西昨日刚到,是郑皓元点名要的东西,他原以为不可能找到的,哪知道他们的人在北蒙真的找到了这种巨人,就连文康爷都愣住了。 但到底是皇家,有些他们不知道的密辛,也是外人无法知道的。 郑皓元盯着这个巨人,脑海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郑念如说的那几句话,身高八尺,力大无穷,能够生撕了虎豹。 这就是堂姐说的北蒙族的野人。郑皓元心里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地升起,就像是小孩子得到玩具的满足,他要这个野人,以后这个野人就是他的了。 台上的北蒙族野人被关在笼子里一路到郑都,从开始的剧烈反抗到现在已经十分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些十分小的人,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捏断喉咙。但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这铁链不足为奇,是暗中围着的那群人,随时可能将箭弩射进他的皮肉里,能将他打个半死。 “他力气有多大?”郑皓元迫不及待地问道,甚至想上前摸一摸这个野人,脑海中想着,坐在这野人的肩膀上,那视野一定和坐在那群太监身上不一样,霸气、威武,可以藐视一切。 第142章 二更 “殿下,能抬起三百斤的石桌。”文赞说着,那石桌子有三百斤么?应该有。 郑皓元才不管这些,激动地就要上台去,文赞慌张地拉住郑皓元。 “殿下,不可,不可,这东西还没有驯化危险。” 郑皓元看了一眼文赞,也没有发怒,未驯化?也是,堂姐本来说是野人,等驯化了是不是就听话了? “好,你赶紧驯化——,不,我带回宫去,亲自驯化。”郑皓元激动地说着。 文赞面露难色,但也不敢拒绝。 “殿下,接下来看别的?”文赞开口问道,这东西在这,他就头皮发麻,呼吸不顺畅。 郑皓元高兴了,又见身后几个吓得发白的“同僚”,心里冷哼一声,不成用的东西,空长了一副皮囊,堂姐怎么会看上。 郑皓元高兴了,见那野人被带走了,装进铁笼子里,又慢悠悠地回到座位上,文赞又拍了拍手,那台子的后方又缓缓开启,跟着走出来一位步履优雅的少女,少女站定,短暂的寂静,丝竹声从远处幽幽而起,少女缓缓开口,声音轻灵如鹂,直入心扉。大殿之中,沉稳舒缓让听者的心跟着少女飘起。 文赞微靠在椅背上,眯着眼沉浸在少女的歌声里,郑皓元低头,夹起一着菜,对歌声并没有多少兴趣,他更想看的是文赞口中的那个帅的无人可比的男子,作为男人,郑皓元对自己的样貌是有信心的,就像郑皓元对自己所珍藏的玩具一样,如今有人说,他有一个对他更宝贝、更稀奇的东西,郑皓元自然很好奇。 文赞本来很享受这少女的歌声,他花了多少精力才找到如此声音动听的少女,音律的天赋又是如此高,更调教了多少年。 只是,在场竟然没有一个懂得欣赏的。世家大族培养出的子弟是用钱和别人得不到的资源堆起来的。 而沈厚沐、穆清风等人,都是埋头苦读出人头的贫苦人家的孩子,眼前的少女一曲高歌,除了过份的好听,无法给出更加专业的评价。 而郑皓元,能够到他面前的东西,不是最好的就是更好的,从小的耳濡目染,自然眼光高于一切,这少女的声音有可取之处,但还没有可取到让他侧目的地步。 文赞见此,挥了挥手,少女徐徐退下,木门再次开启,众人只见到那木门之后,一个身影缓缓而来,不似女子的较小,也不是第一个出现的巨人那般骇人,只是一个……男子。 沈厚沐微微一愣,只看了一眼走出来的男子,就觉得有些不自在。关于郑都圈子里的事情,他还是隐约听说一些的,这男子…… 沈厚沐的这一眼,还是看出了这个男子过份的英俊,不似男子的英朗,也不是少女的抚媚,而是作为男子,那是万一挑一的星辰般的人物,而作为女子,那就算是不刻意娇柔的步子,也带着可阴可阳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穆清风低头,不敢在看。 陆行则呆愣着,眼睁睁地看着男子从台后走到了台前,竟有一种让他无法生出任何评价的感觉。 郑皓元看着走出来的男子,只一瞬间的时间,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文赞赞赏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他总是嫌弃南郑国的男儿太过骨架高大,衣服的配饰上也只有简单的几种款式,想找一种既能衬托男子的气概有能烘托出精致服饰的富贵来。 文赞第一眼看到眼前男子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而且短短半个月的调教,效果要比他想象的更好。 “殿下,怎么样?”文赞由衷地想赞美,只是这事除了郑皓元,还真没人还能如此平静地看待他的爱好。 “这衣服是不是花哨了点?”郑皓元皱眉,文赞的爱好他虽然无感,但是堂姐似乎喜欢啊,而且,他本身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也十分特别,所以,大抵是个人都有比较怪异的爱好。 “殿下,这衣襟加了金线刺绣,金色配上黑色的厚重沉绸,凸显出了神秘、沉稳,又不单调。”文赞小声地开口说道。“殿下,重点不是衣服,看那男人,是不是能将后面的四个比下去?” 郑皓元微微一愣,这男子长得着实……让人过目不忘。 如果堂姐见了这个男子,哪里还会看得上身后的这四人,那么这相看之事是不是就泡汤了? 郑皓元一瞬间改变了想法,甚至为自己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压下了很大的一注。 他堂姐是皇室子嗣,是郡主,就算不如公主尊贵,那也是端王唯一的子嗣,凭什么就要嫁那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他不要堂姐嫁人,堂姐那么好,就和他珍藏的那些稀世珍宝、奇人异物一般,都不应该离开他。 郑皓元眼神微眯,文赞心中欣喜,有一种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感觉。 以前,他总听闻郑皓元性格怪异,而也只有他理解这种有着一种不被世人看好的喜好,都多么痛苦的事情,比如四殿下爱好那些毒蛇怪物,而他喜欢的就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针线刺绣之类,但都是痴迷,对象不一样而已。 “本王觉得,他配得上更好的服饰。”郑皓元开口说道,文赞听言,不解地看向郑皓元。 …… 郑念如等了两日,这两日里,让念夏、雪柳完成了衣料的裁剪,郑念如决定自己亲自做,她很久已经没有这样的兴致,还愿意自己亲自去做一样东西了。 这个时候的居南一还没有熟练那些花样的绘画技巧,能有这样的成品,已经是难得,还带着初期的青涩与生疏,但却出奇地让花样更加的有灵性。 郑念如又等了一日,有些不高兴了。 派了杏雨去了晨合殿,郑皓元的人行动更快,半个时辰后已经找到了文赞。 文赞一愣,差点忘记了这么一档子事,立刻去找居南一。可一连两趟,竟然都没有碰到居学士。 “文少爷,居学士已经出城,与右都御史伍大人一起去了韦行山,为卉一法师带回地宝。”文赞苦着脸,竟然出城了,还是去干这差事,这得多久才能回来啊。 第143章 一更 郑念如又等了一日,郑皓元也没来,是因为这两日事情多?郑念如没听说有什么事情,文贵妃又忙着寿辰的事情,他应该又闲又闹腾的时候。 文赞第二日一早就去翰林院的门口等着,出来的依旧是翰林院的差人。 “文二少爷,实在不巧的很,居学士又不在,没来院里,直接去了河道。” 郑念如皱眉,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这三日的时间,那居南一硬是没抽出个功夫来见文赞? 更不用说那根本还不知有没有画好的花样子? 不会,郑念如立刻否定了这个看法,居南一拿出的一般的画稿以她的了解,绝不是一半的初稿,心里早已经有了成品,下半张的东西已经跃然纸上,以她对居南一的了解,事情没有在心里有一个完整的盘算,又反复推演数十上百遍,根本不会落笔。 而且,一旦动笔,就不可能画半张留半张,对于他来说,根本费不了多长的时间。 所以,故意的? 居南一想要故意做某件事情,那也决定会让人看不出任何一点的痕迹来。 不然,以他的聪慧,怎么可能不知道文赞一连找了他两天为何,实在没有时间,也可将画稿放在翰林院里,让文赞自取也行。 郑念如更相信居南一就是那狡猾的兔子,不交画稿定是谋算着什么。这辈子她与居南一没有交集,自然不可能是针对她,那么针对的不是文赞就是郑皓元了?说不定,两者都不是。 居南一做事不到最后一刻,就从来没有让人看懂的时候。 郑念如决定不等了,不然这事情能拖到她没了做衣服的兴致。 郑念如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就看郑皓元都是晚了一步知道,走的是郑皓元寻常进出的通道,看守的文家忠士里的人,对朝仁郡主的身份已经十分清楚,连问都没有问,直接放行了。 郑念如只带了念夏、杏雨、银河三人,出了皇宫,郑念如直奔河道上去,居南一既然说在河道上,那么就真的在河道上,而且也是真的忙,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郑都外城河是依韦行山山顶而下的溪道形成的河道,韦行山上终年积雪,因近年来天气干旱,外城河的水位连年降低,最浅处只到成人的大腿,原本的设想是引明渠的水与外城河相通,并从明道通入韦湖,韦湖是横贯整个郑都城的经脉大河,水量充足,此举若成,郑都十年之内不必担心外城河淤塞问题。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工程是一项大工程,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根本就做不了,如今需有一个法子解外城河堵淤带来的安全隐患。 老林相立刻提出挖淤,可解燃眉之急,挖上来的淤泥也有加固堤坝的作用。于是与河道工程一并进行的就是挖淤。 老林相十分看好居南一沉稳冷静的性子,惜才的同时又恨当初太子抢先一步抢走了居南一,原本是他看上的人,坐到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眼光毒辣的程度,看人评断食物往往只需要一眼,再不济多看两眼,就能判断出是金珠蒙尘还是绣花枕头。 老林相是个不藏私的人,就算人被太子殿下抢走了,但是做事的时候,总想到居南一,大有让他锻炼锻炼手脚的意思。 居南一也任劳任怨,只要太子殿下允许,他必定事必躬亲、勤勉努力,倒让那些抱怨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 “居学士,你看,这疏通的淤泥,再有两三日的功夫,就可以全部完成了。”所有的进度都是一开始算好的,出工多少,所行船只多少,都经过计算。不然,船多了,原本就窄的河道就会拥堵,反而影响进度。 更让他们感动的是,即使这样,居学士也必定两日就到场一次,有时候还亲自跟着他们一起下河去看,倒是让不少官员改变了对这个太子门生的看法。 居南一看了一眼天色,快到下职的时间,脱了外面的蓑衣,就算是他并需要亲自动手,也有可能沾上淤泥,居南一也不计较,天色已经渐暗,那一两处的淤泥也十分不显眼。 居南一跨上河堤,走出施工围栏的第一眼,就看到一顶与此处十分不相称的马车。微微的惊讶之后,立刻被窜入脑中的想法,心狠狠一跳,随即又立刻否决。 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花样子,他有意拖两天的目的,也是让她印象更深刻,更会让他知道,这东西出自谁的手,而不是文赞让随便哪个画师画出来的东西。 而且,这一切还建立在她真的识货,并且能够看出他赋予这衣服夏日旖旎的韵味。甚至,刚一开始,他都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出他留一半的用意,显然对方看懂了。 居南一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抬脚慢慢朝着官道而去,此处距离他的住处也并不远,走回去是居南一来时就有的打算,因此来的时候,就打发了马车。 路上几位官员与居南一相遇,互相打着招呼。 大约是哪位官员的内眷,河道疏淤,河道上的官员也不少,虽不是天天在此处看着,但今日关键时刻,多一些也是有的,其中不乏年轻的官员,林大人、柯大人、纪大人,都与他年纪相当。 居南一刚走出几步,身后的马车突然动了,即便如此,居南一也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是最可笑最不可能的那一种猜测。 马车突然在居南一前面停了下来,很无理地挡住了居南一的去路。甚至,就是连官道也被占了三分之二,若是对面再来一辆马车,都无法通过。 杏雨掀了帘子,看也不看居南一,也不掀帘子,显然马车内的人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银河穿着一身寻常小厮的黑色衣衫,更衬得眼墨如漆,肤白的不可思议,居南一不敢乱看的双眼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过份俊秀的少年身上。 “居学士。”马车中传来一声轻轻的,听不出一丝喜怒的声音,如波光荡漾的水纹,让居南一的心跟着晃荡起来。 居南一低头,那荡漾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居南一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少年?是宫里的? 第144章 二更 “郡主。”马车内没有开口的意思,居南一不卑不吭地行了一礼,也只限于行礼,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郑念如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不知道? 的确,也有可能不知道,文赞去讨要画稿之时,自然不会说是她的。这样一想,郑念如倒觉得自己这气生的无缘无故,说不定扶恭与那文赞说之时,也根本没提到她的名字。 “居学士,剩下的半张画稿,可完成了?”郑念如这么一想,倒也没有来时的那么生气了。 “郡主,下官近日忙着翰林院寿辰展旗的准备,又有河道之事需过问,一时并没有……”居南一头并未抬起,语气平静略带着为难,一边是公事烦身,一边又是世家权贵,相当的为难,到显得他夹在中间进退不是。 “这么说,居学士还没画完?”郑念如是一百个不信,居南一从来没有事情做一半留一半的习惯。 “是。”以他的所见,所了解,端王虽然失势,但到底是延平太后最爱的儿子,剥了兵权,端王手中的权力也并不是没有的,只是端王不愿意去碰而已。 太子殿下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这段时间,实际上近三年来,太子殿下在端王下了很多功夫,从一开始小心接近,不漏痕迹,到如今取得了端王的信任。 所以,他这是干什么呢?以这种可怜的让人发笑的方式引起眼前人的注意。 居南一的话声刚落,眼前的车帘哗地被甩开,露出一张生气却依旧光彩夺目的脸,过分的白的肌肤,明晃晃地惊艳了所有的景色。 “真没好?”郑念如再问一句,压着怒气,确定这居南一不是针对她?对,他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她,针对他什么? 那么就是针对文赞,文赞什么时候惹了他?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不待见某人,也绝对不会让人看出来,在官场上收尽了好名声。 唯一针对过的人只怕就是郑淙元了,郑念如曾经怀疑过,郑淙元的死和居南一有关,但是她一遍一遍的查过,郑淙元除了自杀,就没有其他任何的线索,干净的就像是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郑念如看着眼前同样干净到透彻的男子。 一身灰蓝色衣袍,普通的颜色甚至拉低了男子的颜值,那衣袍还微微皱着,上面还有微微的泥点,这样的居南一她甚至想看也不想看,远不如日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居南一的风度可比。 郑念如甚至没有见过男子如此狼狈的时候,微微眯起眼,是她对这个相处了近二十年的男子依旧不了解,还是要相信眼前这个很有可能睁眼说瞎话的居南一。 居南一腰背直挺,感受到那一瞬目光的注视,让他的冷静与从容徒然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时间太久,久到居南一不经意间看到了袍角沾上的泥点,顿时间,犹如大山轰塌一般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来。 居南一立刻感到浑身有数万根针芒在刺,拘谨窘迫地想要立刻消失。 “若郡主没有其他事,下官先告……”居南一立刻说道,一想到自己此刻的形象,他刚才的从容不迫就是狠狠地打着脸一般,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居南一不等回答,转身就要走。 “银河——”只听到郑念如突然开口,居南一慌乱地、仓促的、窘迫的脑子,甚至都没有想过郑念如突然开口的用意。 银河立刻应声而动,朝着居南一的方向冲去,杏雨一愣,这银河一出手就是要死人的,郡主这是要杀了这位大人? 居南一也瞬间感到银河扑面而来的强大气息,不等他有所反应,银河在他前面一尺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居南一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准备,一愣之间,少年身上的威压跟着徒然消失,居南一想张开口,这才发现他根本张不开口。 不仅如此,他的四肢就像是被人钉在了地面上,根本动弹不得。 居南一眼底闪过一丝恐怖,但也只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听说过方术,甚至接触过这类书籍,只是,在他看来,这种东西若没有天赋,反噬更恐怖,眼前的这个少年怪不得一开始就给他以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居南一见少年不动,此刻冷静下来,瞬间已经判断出,朝仁郡主根本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不然,刚才少年的突然暴动,足以在无形之间取了他的性命。 如此,居南一冷静了下来,眼眸依旧恢复了冷静从容。 只听得后面叮铃当啷,像是衣裙上环佩作响,居南一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缓缓地朝他靠近着。 郑念如站在了居南一的面前,也无惧居南一此刻正视着她从容淡定的目光,这种感觉似乎十分好。 居南一不开口,事实上,他也开不了口,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一双眼珠子。而眼前的少女,一身橘黄色长衫,衣襟处垂下的蓝的海宝、紫的碧玺、青的天青,一颗颗小巧玲珑剔透,随着少女的走动叮铃作响,居南一却不知道,宝石也可以如此不值钱的用。 郑念如走到居南一跟前,站定,目光带着稚嫩无暇,仿佛发现好奇之物的儿童一般,将居南一上下打量了一遍,跟着伸手,就朝着居南一的衣襟而来。 居南一唯一能动的眼珠子,刚刚聚集起的冷静从容一瞬间涣散,且不足以表达惊慌、羞愧。 郑念如待摸到胸前硬硬的稿纸,这才露出笑容来,看,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了解他。 郑念如也不看居南一,伸手刻意将男子的衣襟扯得更开一些,取出画稿,转身就走。 杏雨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居南一,眼看着郡主吩咐银河驾车,犹豫要不要开口提醒一下,这位大人一直站在这里,会不会死? 杏雨眼看着马车要走,一咬牙,不管了,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 “驾——”居南一身后响起马车的声音,而他就像是被人弃之如敝屣一般,扔在了路边上。 第145章 一更 等马车绝尘消失在居南一视线的那一刻,居南一突然浑身一下子瘫软下来,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撑住了摔下去的身子,手臂酸麻钝痛,一瞬间袭上居南一所有的感官。 居南一下一刻飞快地抬头,看向已经没了踪影的马车,若有所思。 那个少年…… 居南一接触过这样的人,更知道,这样的人在南郑最醒目的就是那银河法师。 只是银河法师在郑沐元死后就没了踪影,而且,银河法师若不是火奕法师,也不会留在郑都。 那么,她身边的这个少年又是从哪里来的?居南一想到一个人,她与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居南一猜不透,便不困在这个圈子里继续去想,四周无人,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辉,真个天色已经昏暗,跟着就是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 居南一徒步而走,手臂的酸涨麻木始终没有褪去,可胸口衣襟摩擦中胸膛的感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占满他的思绪,就算是他不能动,但也是有感觉的。 那双手在他胸膛前摸索,手指柔弱、指腹更暖,在他的胸膛上无意识地戳着,一想到那种感觉,居南一就感觉腹部窜出一道热流,手臂的酸麻一下子席卷全身。 想到哪了? 居南一下意识地再次从头想起,从那个少年开始…… 不,从她为什么知道自己会把画稿放在身上? 她注意到他了? “南一,你回来啦——”居母迎出院子,猛见与平日里不一样的儿子,顿时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居南一已经恭敬地行了一礼。 “母亲——”跟着转身朝院子内走去。 “南一,怎么了?摔跤了?”居母见从来衣衫整齐的儿子,今日衣衫却逡皱不堪,诧异的同时更加担心,只是现在,她的儿子越来越大,但似乎却越来越与她不亲近。 “母亲不必担心,今日只是去了河道。”居南一神色冷静地说道,并未停下脚步。 居母心一慌,拉住居南一,这是她儿子,她怎么看不出居南一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 “南一,你被人欺负了,什么人欺负你了?”居母焦急地问道,看这样子十有八九,后袍下面占着一层的泥土。 居南一不想解释,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释,但到底忍了耐心,正要开口,居母已经再次开口。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忍,遇到事情要忍,咱们无钱无势,又是孤儿寡母,只能忍着,不要强出头。” “母亲,你别瞎担心,并没有的事。”居南一心里烦躁,固执地不肯回头,孤儿寡母,这个词伴随着他从小到大。 “南一,你怎么不听话了,你都这么大了,都当官了,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衣衫不整的,我怎么不担心。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我们穷,衣衫就算是破的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居南一猛然回头,目光抬起的一瞬间,又即刻落下。 “母亲多虑了,今日河道事情繁忙,又遇到些棘手的状况,下河道的时候,已经很累了,又因院里的马车临时有事,所以步行回来,这才沾了河道上的淤泥。”居南一语气平稳,在居母即将发火的一瞬间,及时阻止了火焰的蔓延。 居母闻言,虽然不信,但面前儿子脸上疲惫的神色不似作假。 “真的?”她怎么觉得…… “让母亲担心是孩儿的不是,只是孩儿今日确实有些累,明日再与母亲细细说。”居南一连敷衍的话都懒的在维持下去,转身就进了屋。 居母还想说什么,但到底住了口,忍不住又想问,吃不吃晚饭? 这是不吃了? 居南一脱掉一身脏污的外衣,躺在了床上,放空所有的思绪,不想想任何问题,只想一遍一遍地回味那手指触碰在胸膛上的感觉。 …… 郑皓元看着郑念如见裁剪成不同形状的布料拼凑在一起,拂冬、雪柳、念夏细细地缝着,慢慢的衣服在三人的手中有了大致的雏形。 “堂姐,真是给我的么?”郑皓元两眼亮晶晶,急着想催拂冬三人,又不敢催。一会儿让苍耳拿水果、一会儿让人扇风。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皓元,将手中裁好的衣襟比了比。 “嗯。”先做个样子,这布料与寻常的布料并不一样,没有丝绸软颜色鲜亮,有没有棉麻硬挺体型阔正,颜色又是藕荷色,虽是十分适合夏季的颜色,郑念如想了几种的款型,还是决定,先拿郑皓元做实验,若是成功了,再说。 郑皓元眉眼弯弯,他就知道,堂姐不管什么都第一个想到他,但是他不傻,就算是堂姐想要试一试这衣衫做成长褂好不好看,但他也高兴了。 郑皓元也不着急,就这样天天混在启顺楼,是他最放松的时刻。只等到第二日午后,衣服已经做成,虽然绣纹很少,但几处莲蓬、荷叶点缀,十分应景。 郑皓元兴冲冲地穿上,十分合身。南郑国在服饰上并不十分热衷,而郑皓元第一次看到一件衣服的整个的裁制过程,而且这件衣服此刻还穿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的感觉。 与那些宫里的秀娘做的都不一样。 可是,堂姐却不高兴,为什么?郑皓元有些想不通,衣服很合身,堂姐这是不满意。 郑念如的确不满意,衣服并没有达到她要的清逸飘渺的效果,眼前的郑皓元唇红齿白,身量也开始慢慢拔高,与她设想的并不会相差多少,只是这一身耦合色的长袍虽修身合体,缺少了那么一点感觉,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殿下穿着真好看。”拂冬、念夏由衷地夸赞着,比起四殿下以往十分单调的黑、白、灰、蓝的袍子,眼前的郑皓元平易近人了许多,笑起来就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是好看,我们扶恭本来就长大很帅气。”郑念如倒是十分认同这一点,由衷地说道。 郑皓元脸微微红,是衣服的问题没有达到堂姐要的效果?那就是这布不行。 “堂姐,我觉得这衣服有一个人能穿出它的效果。”郑皓元眉眼弯弯,在郑念如的榻前坐了下来,“堂姐,那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气质出众的美男子。” 第146章 端王中意的人 第二日一早,端王派了人来,传信让郑念如出宫一趟,只是天气炎热,郑念如并不想出去。 “郡主,就当出去散散心,奴婢听说因为太后的寿辰,不少在都外的世家都带着子女回郑都,听闻那郑都第一才女西门雨燕已经到了都城。”杏雨当成一个新闻来讲,宫里传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始平世家,那是南郑国数一数二的大世家,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更替,依旧屹立不倒,占据着朝政三分之一的势力。 郑念如就更不想去,上一辈子她视西门雨燕为死敌,认为郑淙元一定会娶她,而且在她谋逆叛乱之际,明明与西门雨燕联姻,就能够获得那么多势力的支持,郑淙元却没有。 她明明听到西门雨燕与郑淙元一往情深的表白,更有郑淙元的回应,只是为何没有联姻? 上一辈子她曾经认为,那是上天的报应,是对郑淙元的报应。 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曾经幼稚到如此我行我素的荒唐,怎么就没给一道雷给劈了,简直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郡主,要不,我们先起来,看看外面的天气如何?实在不行,让人回了王爷?”拂冬讨好地说道。 “起来,出不出去再说。”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何必呢,她觉得能跟郑淙元在一起,没有看着她活着好。 前一世里,她是一刻也不能容忍那西门雨燕四个字出现在她的耳朵里,更不能容易她出现在郑淙元身边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现在,连她自己也惊讶的发现。她对这个名字有了抵抗力,就算是这个西门雨燕到后来成了反叛她大军里的主力,郑念如甚至也可以理解。 甚至,就连她想到郑淙元会一时心软,会与这西门雨燕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她现在都觉得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郑念如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荒唐,前一世拼死保护的东西,如今却生死看淡。 “去准备马车。”郑念如知道端王让她出去干什么,这么些日子,端王好考察的也考察完了,应该是挑中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了,这是去问她的意见了。 郑念如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是居南一就成,而且人选她也看过了,没有居南一。 “郡主,郡主,您看一眼。”云娘带着雪柳端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这些天来,云娘为了让郑念如能够送出一份十分合宜的寿礼,也顾不得其他的,带着雪柳一直埋头做着寿桃。紧赶慢赶终于赶出来了,正准备拿过来给郑念如看,却发现郡主此刻要出门。 “好,看看。”郑念如点点头,上辈子也做的寿桃,没出什么差漏,还得到了太后的表扬,说明郑淙元透漏的信息没有问题。 雪柳打开盒子,一个足足有婴儿头颅大小的寿桃,寿桃十分逼真,那粉红色的寿桃是有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连光线的明暗和叶子的逼真程度,几乎与前一世的一般无二。 “云娘,辛苦你了。”郑念如说道。 云娘闻言感动地看了一眼寿桃,也不枉她赶了这么多天赶出来了,而且成品也十分令人满意。 “只是,郡主,还有最后上面的字还要您亲自去绣。” “嗯,等我回来。”郑念如说着,杏雨已经拿来了围帽,郑念如戴上围帽带着念夏、杏雨准备出去。 “郡主这几次出去都带着银河?”云娘看了一眼自然而然跟上的银河,有些意外地问道。 拂冬看着绣床上还未成型的花样子,似乎要看出什么来,这些花样的确又新鲜又好看,,只是,她觉的郡主还是有些不满意。 “拂冬——”云娘日高了声音,拂冬一愣,顿时想起刚才云娘似乎问她话来着,银河?拂冬点点头。 “云姑姑,银河现在十分的像样了,带着出去还能帮不少忙。”拂冬说道,听念夏说,银河那让人定住就定住的本事实在太酷了。 云娘撇撇嘴,到底没说什么。 郡主又不是不知道,这小子又不是什么太监,天天带着,不怕到时候被人发现了…… …… 陆行则没想到居母主动来找他,有些诧异,还是热情的将居母迎了进去。 “不对劲?没有啊,南一哥在我们院里都是十分地受人尊敬,金大人十分看中南一哥的学士,而且太子殿下似乎也十分信任他啊,就是他太忙了。”陆行则嘻嘻地笑了一声。 的确忙,光那些事情放在哪里,他就听着头疼,可是南一哥却都是主心骨,河道上的人恨不得天天要居南一去坐镇。 “婶子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想让你与他多聊聊,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南一个年纪也不小了。” “婶子,我差点忘了,那三丫头与南一哥的事情……”陆行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居母连忙打断了。 “别提了,别提了,就当我没跟你娘说过这事,回去千万别说出去。”居母着急地说道。 “为什么?”南一哥不愿意?只是南一哥当初与那三丫头的关系不错啊,,他还记得他们三人一起玩耍的那些时光。 “总之,就是别提了,你南一哥不愿意,不要耽误了三丫头。”居母闪烁其词,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又道,“竹子,有件事,你得帮婶子。” 居母看了一眼陆行则,别看陆行则看样子只是一个大男孩,却难得的稳重与举止大方,做事也稳妥。 “你改天约你南一哥吃吃饭,听他说说,看,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居母闪烁其词,恩陆行则听完,还是差点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婶子,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陆行则面带喜气地问道,这是好事啊,难得有他们南一哥喜欢的,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配的上南一哥啊。 居母一把拉住陆行则,她就不该拉着陆行则来这面摊里。 “我没看到什么,若是看到了还能来求你。”居母说着,“你留点心,看看对方是什么人?不论好坏你都要告诉我。” 陆行则微微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论好坏?南一哥看上的人怎么会差。 居母当然不这么想,他们家南一从来就是翰林院下职就回家,一早就去上职,而翰林院里都是男子,能遇到什么女子。 这是居母几天想起来的猜测,更被邻家谈论的关于那些艺馆里俊俏的少年当女子一般使的恐怖传言,她几天都没睡着觉。 第148章 二更 郑念如即使再不情愿,但端王前一世里为了她愁白了头发,提心吊胆地过了半辈子,就从没舒坦过。可就算如此,每每在危急关头,端王从来都是护着她,可以说到了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 郑念如跨进端王府,那种记忆中怅然的感觉就更浓郁了,如果说,最后那一刻,郑念如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唯一不放心的也是父王,只是,那剑向她刺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很“勇敢地”朝着剑尖上刺了过去,仿佛那才是解决她所有痛苦、所有的失落浑浑噩噩的最好办法。 “念如。”端王已经迎了出来,见身边跟着的人,又有些不放心。 “怎么云娘没跟着来?”端王眉头一皱,云娘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身份老了,也惫懒了些。 “父王又冤枉云娘了,她可是为了准备太后的寿礼,来不了。”父王不知道云娘的身份,郑念如也是在以后才知道云娘的身份。 端王只知道,云娘是念如母亲身边的丫鬟,十分的忠心。当初郑念如的母亲去世后,云娘跪在端王面前说,公主生前的冤枉就是让她陪着郑念如长大,不然她不放心。 “你跟我来。”端王还是不满意。 “父王,有要紧的事?”郑念如跨过端王府那一颗百年以上的雪松,松树枝头挂着的鹦鹉叫唤着,郑念如伸手摇了摇鸟笼子,鹦鹉立刻扑闪着翅膀飞起来,跟着又落在笼子上。 端王没心思管这些闲事,也觉得郑念如是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处境,才有心思逗鹦鹉。 “念如,你那个太监不要一直带着,放在外院就行,找个机会再弄出去。”端王还是不放心,就算这小子有些本事,也是福祸相依,到时候才危险。 “嗯,等有机会。”郑念如乖巧地点头,也不反驳,端王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她也没打算说,不然,端王哪里还睡得着。 “我今日喊你过来,为的是上次跟你说的事情。父王相看了几位新进的试子,挑了四个右春坊,为父觉得都不错,不过,主要还是看你喜欢,你觉得呢?”端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也的确不简单,端王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这件事能不能成,他最看重的是念如的心思,愿不愿意,在身份、背景、家世上已经不能挑一个最满意的,那么这个人品、样貌就要念如满意才行。 之后,怎么能够让延平太后同意,怎么出宫,什么时候出宫,每一步都十分艰难。不然,他也不会十几年来,毫无进展。 只是,念如已经十三,再拖下去也是一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太后还是要许配个人家,为了这一两年,闹僵他们母子的情份,端王相信太后会考量这些。 “父王觉得哪个好,我看的时候就细细看些。”郑念如摸着博古架上的花瓶,精美的瓷器如今还完好无损地在博古架中,都是难得的精品。 端王好瓷器与古砚。 “我觉得都好,其中穆清风、沈厚沐更加突出一些。不过还是看你的意思,家世都差不多,人也是品学兼优,虽说将来并不一定有多大的官职,但衣食无忧倒是不必担心的。”况且他还有些私产,加上念如自己的,将来不必受制于旁人,也能过上舒坦的生活。 “明日,我宴请他们,到时候你在耳房的屏风后看几眼,觉得不错的就跟父王说,可不可行?” “行。”郑念如很乖巧地点头,“父王,这样是不是我就能出宫了?” 郑念如记得,当初她嫁给居南一是费了不少的劲的,她到后来也不知道延平太后突然又肯了,端王跪在兴庆殿外两天两夜都没让延平太后松口。 “嗯。”端王鼻子一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郑念如离开那虎狼之地。 …… 整个郑国皇宫内早已经装饰一新,其中兴庆殿的内外宫殿换了所有的挂纱、帘子,花草树木都扎上了带有寿纹的红绸,两个重达百斤的乌龟养在兴庆殿门口的荷花缸里,预示着长寿无疆。 宴席上要用的东西流水般的传进兴庆殿,让太后一一过目。 郑淙元踏进兴庆殿的时候,延平太后皱眉看了一眼递上来的入席名单,有些不满。 郑淙元将两颗半人高的珊瑚命人抬到了殿内。 “是扶训来了?”延平太后扔下手中的名单,微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珊瑚。 “怎么把这一对搬来了,原本是你皇爷爷赏给你的东西,难为这么齐整的一对,如今要找都不容易。” “孙儿孝敬太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孙儿早就想着借着寿辰将这一对珊瑚送给太后。”郑淙元平静地说道,这东西原本就是萧家之物,太后的私藏,之后被先王赐给了郑淙元,但郑淙元却知道,太后心里一直念着这一对珍爱的珊瑚,“况且还是借花献佛,孙儿实不敢当,所以早早地送来,等太后寿辰那日,孙儿还有惊喜给太后。” 延平太后听了,笑着招了招手,郑淙元上前两步。 “还不给扶训端凳子,让他站着干嘛?” 郑淙元坐下,延平太后似乎想起一件事来,朝着一旁的邓麽麽问道。 “启顺楼的那位如今这么样了?” 郑淙元低头,仿佛太后说的东西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启禀太后娘娘,这些日子规矩的很,也不见闹腾了,一天三餐的食物只送两餐,一屋子的人面黄肌瘦的,倒没了闹腾的力气。”邓麽麽说着。 延平太后点点头,所以,这又是谁将朝仁郡主的位置放在了端王旁边? “这名单是谁的主意?”延平太后又问道,宫里除了文贵妃、皇后,还有人知道那位的存在么?这两人都没长脑子吗? “回禀皇祖母,是孙儿的主意。”郑淙元似乎惊讶又不惊讶地站起身,神色平静,似乎只是禀报着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 延平太后看向郑淙元,在等他的答案。 第149章 一更 “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郑淙元站起身,平静的神色无声的说明这件事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而并非无意之间犯下的错误。 延平太后微微皱眉,倒没有打断郑淙元的话,郑淙元虽然年轻,但是这些年来做事,从来都十分老成,不会如此莽撞做一件事。 做了,那也是有十分的理由。 “皇祖母,孙儿以为,父皇体弱多病,无法承孝膝前,皇叔康健,多年来也本份勤勉,唯一牵挂的也是那位郡主,对于南郑来说,也只是一位郡主。孙儿是为皇祖母着想,希望皇祖母舒心安乐。” 延平太后心里一动,扶训纯厚,虽然城府深,但心地却好,微微叹一口气,扶训说的,她何尝不知道,可这事情,总有一个先开口的人,总不能是她开口。 “扶训啊,难为你有孝心。”延平太后看着眼前的郑淙元,这些年来,一步步从她手里夺走的权势,她也不那么计较了,老了,有儿孙环绕就是她一个老人的梦想。“这也是你这段时间与你皇叔修好的原因?” 郑淙元并不意外。 “孙儿想着,端王性软,不忍看自己唯一的子嗣受苦,这么多年,始终不能释怀。孙儿以为不如放手。” “不如放手?”延平太后慢慢地重复一句,看了一眼地下站着的郑淙元,安静从容就像是没有半点私心一般。 “此事,自然全凭皇祖母做主,孙儿只是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所谓旁观者清,或许正因为皇祖母对端王恨铁不成钢,而端王又心系朝仁郡主,这才看不清。”郑淙元慢慢地说道,直接将主动权给了延平太后。 延平太后并不相信郑淙元没有私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伯定这孩子就是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不管她态度软硬,都没能走进这个最爱的儿子心中去。 郑淙元提出的办法倒不是完全没有一试的可能,那个启顺楼的,对于南郑来说,就是个郡主而已,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 “皇祖母,孙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郑淙元并没有再劝说下去,延平太后生性多疑,再待下去劝说,势必弄巧成拙,恭敬地行了一礼。 “邓麽麽,送送太子。”延平太后挥挥手,她是该好好地想一想。 …… 郑念如从端王府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见郑皓元的马车停在那处,赶马的是卢虎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将,却长得十分瘦弱,并不显眼。 见郑念如走来,那侍卫放下马凳,郑念如直接上了车。 “堂姐——”郑皓元立刻凑了过来,满脸的兴奋。 “去你说的地方?”郑念如问道,她不过是随口答应,想不到郑皓元十分兴奋,两日就的安排好了,央求着郑念如去看。 郑念如觉得,她这衣服本来是为了郑皓元裁制的,虽然男子的服饰与女子的服饰有很大的差别,但是,郑皓元穿不出的效果,郑念如并不觉得对方能穿出来。 文赞紧张地来回踱步,这个特殊的场所,他已经让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在知道郑皓元弄得那些布匹是为了那一位朝仁郡主的时候,他就像是浑身打了鸡血一般。 本来那十分珍贵的藕丝混织蚕丝的布匹在郑皓元的手里的时候,文赞就觉得暴殄天物,这东西在郑皓元手里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可是昨日看到郑皓元拿来的衣衫,那细密规整的阵线,对布料的处理,都让文赞十分惊叹。 “将屈湘叫过来。”文赞觉得还是要再敲打一番,第一次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要知道,他为了见朝仁郡主,还被端王狠狠打了一顿。 文赞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朝仁郡主,更加没想到,自己在见到朝仁郡主前,更是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绣针走线。 门口进来的男子低头躬身,一身长袍酡颜如花开,随着男子的走动沉静如水铺散。文赞转身,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男子的确是一个宝藏。 当初他在街上遇到这个饿的奄奄一息的男子,也只是惊讶这男子即使落魄狼狈到如此的模样,竟然也可以给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文赞十分善于抓住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对所有美好的事物几近疯狂的追求,男子的美融合在他自身的气质里,等男子洗漱一番干净出来,文赞更惊叹于自己的眼光。 但还是要敲打一番,能绣出那样品质绣品的郡主自然比他有更高的追求。 “你能站在这里,自然知道,要放弃什么。”文赞看了一眼在面前站定的男子,声音高高在上着。 “是——”男子低声回答,从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在街头的时候,那种不甘从未那么强烈过。 他就这么死了,那么杀了他家人,又将他强掳来囚禁在身边,待玩腻了又像一只狗一般被扔在街头,有谁知道他曾经在这世上走过,又有谁知道他一家的悲惨遭遇。 他也知道,眼前的文赞也不是什么好人,救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可怜他,从他看到文赞为他定制的那些衣衫,又让他在台上表演,他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可又有什么不一样,长公主从来就不是好伺候的人,眼前的那些男人、女人,与长公主相比,至少只是目光羞辱着他。 屈湘也知道,那一天也终究会到来,自从被救下后,屈湘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肮脏,他都要咬牙忍下去。 “今日好好表现,我不养废物。”文赞冷冷地说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让人妒忌的容貌,不管是男是女。 “是。”屈湘丝毫没有犹豫,躬身退了出去。 “少爷,四殿下到了。”文赞的侍卫立刻来报,文赞顿时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迎了出去。 这一处私人院落隐在东正街最繁华的院子之后,又因巧妙的设计,丝毫不显,有大隐隐于市的格局与态度。 但是,这里却不只是文赞名下的一所私人院落,而是在正门处,挂着一处不张扬的牌子——听泉屿。 在郑都之内能知道这个地方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就算如此,也很难订到位置。 文赞三步两步走到后门,到了马车旁,亲自掀了帘子,只看到一袭鎏金灿烂的丝带垂在马车一角,堆满了文赞所有的视线里。 第151章 一更 文赞微微一愣,习惯性地不敢承认这个,可是眼前的朝仁郡主或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他的人了。 “说来惭愧,的确是这样。”文赞慢慢地说道,只见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和旁人一般惊讶、愤怒、异样地看着他,反而又去看站在中间的屈湘。 文赞有些愣愣的,这种愣愣的背后,从心底涌出的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文赞眨了眨眼,再转身时,眼里的不适已经抛开。 他见过形形色色第一次见到屈湘的眼神,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贪婪的、震惊的、艳羡的…… 却从未见过如此平淡的神情,仿佛眼前的屈湘拿不出手一般。 郑皓元有些不高兴,他能够感觉出,堂姐和文赞真心喜欢这些。所以他干嘛要带人过来,郑皓元拿起桌上的糕点,狠狠地咬了一口。 念夏这个时候抬头,有些不敢确定地看了一眼杏雨,目光示意杏雨看中间的男子。 杏雨本来没有兴趣,很殷勤地为自个郡主布菜,这一抬头,也微微一愣,念夏不确定,人可是她扛回来的,上次,客栈里的管家说人丢了,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杏雨就小心翼翼地靠近郑念如,凑近耳边。 “郡主,此人像是……”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她也觉得,只是那神情与状态却十分不同,所以郑念如不敢肯定,她见过这个男子数回,甚至比杏雨更加确定。 还是找个时间问问。 “扶恭,我觉得可以尝试另外一种花纹,我准备给你重新做一件。”郑念如开口说道,倒不是客气的话,而是真的想做。 郑念如从没有想过做过男子的外袍服饰,单衣做过几件,都是给郑淙元的,但外衣并没有做过。 郑皓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郑念如说的是什么,立刻狂喜起来。 “堂姐,我也觉得这花纹不适合我,我要霸气一些的花纹。”郑皓元立刻说道。 站在正中央的男子,就像是被人观赏的玩物一般,静静地站着,听着屋内的交谈声,刚一开始,他一直低着头,保持着谨小慎微的神态,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待悄悄地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女子之时,屈湘心里一愣。 是她? 他求到太子跟前的时候,她也在,也是她将自己从街角捡了回去,如今这是来要人的?屈湘下一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觉得这个将他扔在了客栈就不管不顾的女子,根本就没正眼瞧过自己,如今坐在这里,又也同样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 屈湘又怎么会祈求这样一个将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的人会记得自己,他清楚的记得这位郡主眼里冷淡的目光。 “郡主,我那里有些适合男子的绣纹图样,您若有兴趣,不妨移步我的一间多宝阁。”文赞立刻说道,不是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邀请。 “好——”郑念如也很有兴趣,看向郑皓元。 郑皓元哪里不愿意,而且是帮他做衣服,立刻应首。 …… 屈湘看着已经走远的这一群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人跟他说一句话,屈湘心里自嘲一声,在他们的眼里,他和屋内的这些桌椅摆设又有什么区别,就是一个逗笑的玩意。 屋内无人,屈湘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走,屋外的侍卫也始终没有进来,屈湘提着裙摆朝着外面走去。 这件衣服十分贵重,单单从文赞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比他的命更重。 屈湘刚走到门口,一道身影朝着他撞来,侍卫刚刚送走郑念如这一群人,眼见两个人影闯了进来,立刻冲了过来,阻拦不急,两个身影已经与出来的屈湘撞在了一起。 “放肆——”烟霞反手一巴掌打在屈湘的脸上,屈湘呆了一瞬,待认出眼前的人来,浑身就像是冰冻一般,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面色煞白。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屈湘根本来不及掩饰,慌张与奔溃的情绪在一瞬间倾泻而出,跪着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公主,还真的是。”烟霞惊讶地开口,手指微微颤抖着,跟着一并跪了下来。 “公主饶命、奴婢是真的见着屈湘快死了的。”烟霞颤抖着,害怕并不比屈湘少。 “没用的废物,先起来。”长公主冷声说道。 “长公主,这里是文二少爷的私人住所,并不对外开放。”侍卫已经追了上来,看跪在地上的屈湘与烟霞,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毫不犹豫地踹了屈湘一脚。 “没用的废物,得罪了贵人,还不给贵人赔罪。”侍卫立刻转向长公主。 “长公主,这是字音,我们这里的新人,不懂事。”侍卫十分恭敬地说道。 烟霞一愣,立刻看向地上的屈湘,这明明是…… “子音?本宫记住了,烟霞,我们走——”果然一听就是不正经的名字。 烟霞还想说什么,此刻只能赶紧跟上自个公主的脚步,飞快地离开了。 “公主——”烟霞觉得或许他们认错人了也不一定,或许这世上就有面貌如此相像的人,但是看这性格,烟霞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举止行动上似乎又…… 郑天心突然站住了,烟霞立刻闭了嘴,神色惶恐生怕这个时候触了霉头。 “阿令——”身后的一名侍卫立刻上前,躬身倾耳在自己主子身前。 “去给我查清楚。”郑天心才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而且,第一眼,她觉得对方就认识她,不是屈湘又是谁? 不过当时,她亲手下的命令,就算侥幸逃过了一命,也不可能如此活蹦乱跳地站在她面前,而且神态气度,竟比在她身边有了很大的变化。 文赞的这个院子做的是什么交易,她怎么可能不懂,马家既然是投其所好,自然已经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套路。 郑天心顿时想起那个男人在她身边时,虽执拗不从却不得不从的模样,心里更是痒痒起来,而且,从屈湘被她一生气打发了之后,她竟然到今日也没有找到一个合她心意的。 第153章 一更 文赞这边的事情就更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查清了,此人还真是端王的人,端王偶然救了屈湘,就仍在客栈里,却没想到这个屈湘病后了之后,不辞而别。 不管这个不辞而别是真的还是假的,客栈里不少人的说法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可昨日,朝仁郡主似乎对看到屈湘并没有任何表情。 文赞有些想不通,按道理这样一个人扔在客栈里,想忽视都难。但是,人丢了,朝仁郡主竟然根本没有让人去找,甚至,在他这里看到,竟也如陌生人一般。 然而,文赞很快找到了答案,这位朝仁郡主还真没有注意到屈湘,按屈湘自己的说法,这位朝仁郡主见他流落街头病危垂死,将他带到了客栈之内。 屈湘也根本不知道这位郡主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客栈的来历,只有客栈换了管家,他也只是以为自己没有了容身之所,这才主动离开。 文赞十分怀疑,当初屈湘流落街头是到底惨成了什么样才能被忽视过去。但不管如何,如今端王的人找到了他,屈湘再有优势,他也是不能留的。 文赞第二日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亲自带着屈湘朝着端王府而去,而此时的屈湘也一改平日里锦衣绫罗,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 谁也没有告诉他,要去做什么,但昨日文二少爷问起客栈的事情,应该是与今日此行有关了。昨日再次见到那位郡主,十有八九是对方认出了自己,这才要他回去。 屈湘不知道前路会如何,也不感叹命运多舛,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配谈命运,也不配拥有命运,在这些权贵手中,根本就和蚂蚱一般。 文赞心中有些紧张,端王爷能送这帖子,就说明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更应该知道了,他用屈湘想要做什么,这样的事情,文赞怕在端王心里有不好的印象。 “文少爷——”文赞刚下车,就遇到结伴而来的陆刑责和林浩思,林浩思一眼看见了文赞,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文少爷。”陆行则跟着行礼。 “两位好早。”文赞见此,再躲藏也没用,眼看端王府就在眼前,他干什么非要提前下车,以显自己对端王的尊重。他们文家如今的地位,就算是到端王府大门下车,都可以的。 “文大人更早。”林浩思看了一眼文赞身后的男子,侍从?和侍从也太…… 林浩思、陆行则一眼就看到了文赞带着的人,实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这不是…… 当初,林浩思、陆行则,没敢乱看,但这个字音的模样实在太耀眼,他们想忘记都难。 只是,文二少爷带着这人来端王府干什么? 林浩思、陆行则虽然没见过世面,但也隐隐猜了出来,这位子音是什么身份,这个时候出现在端王府,是在不合时宜。 “文大人,我们一起进去?”陆行则开口,隐隐约约想到些传闻,还有居母的话来,难不成,真的是有…… 端王就是?那南一兄与端王认识吗? 郑都这样的风气盛不盛? “林兄、陆兄你们先请,小弟还有些……” “那正好,文兄,我们也准备等穆兄、沈兄一道进去,估计他们也快到了。”林浩思立刻说道,他还以为端王只请了他们四人。 也会,怎么可能呢,文少爷虽然不是统试进来的,但也是被选到右春坊的,况且还真有自己的一套独到见解。 文赞一听,就想翻白眼,早说啊。 “那这样,小弟想起来还有些事与端王禀报,那就先走一步。”文赞立刻说道。 林浩思一愣,有些为难的,不等穆兄、沈兄了?但先进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也无妨,文兄,我们就先……” 陆行则一把拉着林浩思。 “文兄请,我们稍后就来。”陆行则立刻回到道。 文赞也不多话,带着人赶紧走。这事情,端王铁定不想让旁人知道。 …… 郑念如来的比较早,南郑国此时已经时兴男女相看,相比于父母之言,更多了一份自己的选择,尤其是南郑国的世家之间,相互看对了眼,外面的礼仪依旧走得丝毫不差。 端王还是不放心地再次嘱咐道:只管相看,要合心意的才行,其他不用管。 郑念如答地很乖巧,端王看着郑念如毫无小女儿的娇羞,神情比害羞更多的是无所谓,让端王有些看不清,是年少无知的懵懂还是超乎年纪的淡然。 端王轻轻地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何管家来报,文二少爷已经到了前厅。 端王见此沉吟了片刻。 “让他去书房等我。”文赞真的将人送过来了? 端王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从郑念如带回那个平湖村的刺客,又捡到了银河法师,端王怎么也不敢轻易地相信,这个同样被捡回来的样貌如此英俊的男子就是随随便便捡到的。 端王之所以让文赞将人送回来,更多的是要试探文赞,念如可能不知道这个男子的身份,但是文赞却不可能不知道。 却没有想到,文赞竟然真的将人送回来,这倒出乎端王的意料之外。 “端王——”文赞立刻心虚地行礼,“人已经带来了,都是晚辈做事思虑不周全,竟没想到是端王的人,晚辈在此赔礼。” 端王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男子,有些头疼,他把人找回来干什么?还嫌念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牵扯不多吗?眼看着念如就要相看一个比较合适的,这些人留着徒增麻烦。 但是,人送回去,又有些说不过去,这一切只能说端王自找麻烦。 “本王在此多谢文二少爷,人就留在府里,文二少爷先去中厅稍等片刻,马上就开席了。” “是,是,端王请便,叨扰王爷,晚辈愧不敢当,特备一份薄礼,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文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绢布包裹着方方正正的东西恭敬地递了过去。 端王随意地结果,并没有要拆开的意思,转身交给了一旁的何管家,文赞脸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可是在库里挑了很久,又打听了不少人,才知道端王的喜好。 文赞也不敢多留,跟着何管家就走。 “把这人也带走,先安置在府里。”端王有些头疼,喊了一旁的侍从。 屈湘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他也不相信,文赞竟然就这样将他给了眼前的这个端王。 第154章 二更 可是,他的人生就像是可笑的笑话一般,先前还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这样的安排,哪怕好死赖活着,也要达成心中所愿。 可是下一刻,别人的一句话,就轻轻松松改变了他所有的人生。 屈湘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仰天狂笑,笑这苍天的不公。 “屈公子,这边请。”侍从十分客气地说道,端王说将人安置在端王府,那么以后就是端王府的人,端王府里的侍从们因为少,也因为端王一向礼贤待下,而且,端王府也不是什么肥差,幸苦而且连一般世家的奴才都比不上。因此,端王府能留下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因为人少,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少了很多。又因为端王对下人随和,人也没什么架子,整个端王府倒是十分的和谐。 那侍从也将屈湘当作自己人来处,并且听说,人是郡主捡回来的,曾经在路上半死不活,而郡主身边自然不合适带一个男人,因此,端王才将人留在了府里。 “这位大哥,你知道我的名字?”屈湘微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端王,他有所耳闻,原在南郑国呼声最好的王爷,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可是因为那么一件事,到了如今潦倒的地步。 “我怎么不知,我还知道,你和我们都一样,都是可怜人,我们也是被王爷从街上捡回来的,与你差不多,别紧张,在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做事,王爷不会亏待你的。” 屈湘点点头,没有开口再问下去,迷茫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庭院,试想着另外一种可能,若是在端王府中,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避开长公主,就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奴才,从新开始…… …… 沈厚沐、穆清风两人来得也十分快,这边端王刚将人带走,四人已经踏进了端王府的大门,直接被人引到了中厅。 “端王。” “端王。” ”学生拜见端王——” “拜见端王——” 四人齐声行礼道,见已经到了的文赞,就再无他人。 沈厚沐心里微微诧异,真的没有请金大人、林大人?就算是这两位大人不如端王的眼,那么有着右春坊第一执掌之称的许大人,怎么也没有来。 沈厚沐看着年岁相当的他们无人,猜测着这意味不明的局。 穆清风踏进中厅的时候,趁着沈厚沐高高的个头挡住了他的视线,迅速将中厅的环境环顾了一边,就在他们刚刚行礼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一扇足有人高的屏风后有身影隐绰,穆清风微微一愣。 屏风后面有人? 只是这屏风一连十二扇门,修的南郑十二宝之图,根本看不到后面的任何情况。而且此时,屏风后面已经没有任何声音,就像刚才就是他眼花了一样。 沈厚沐看了一眼穆清风,示意看席面上的桌子。 这边,穆清风已经十分谦虚的与端王客套着。 “承蒙端王照拂,晚辈一定加倍努力,不负端王厚爱。”穆清风躬身撩袍,又行了一礼。 “又来,本王已经说了,不用多礼,这是家宴。” “行则,本王听闻你策论不错……”端王又看向陆行则,陆行则受宠若惊,立刻站起身,他原以为有沈兄、穆兄在,他只是个陪衬而已,不管端王的用意是什么,就算是犒劳他们,他的功劳远没有沈兄、穆兄。 穆清风看了一眼沈厚沐,没看出来?端王有意与每位来的人说话,介绍人的用意十分明显。 沈厚沐微微摇头,文二少爷并没有交谈,按道理,文二少爷在他们之中是条件最优秀的。 文赞心情低落,看着端王像是看自家晚辈一般,对另外四人青睐有加,顿时有些吃味。 端王难道是因为要人,所以才勉强邀请他来参加的? 郑念如眉头一皱,并不经意的几眼,竟然看见了文赞。 “他怎么在这?”郑念如就去问念夏,念夏立刻去捂住自个郡主的嘴,郡主,你小声些,怎么忘了端王的嘱咐? 穆清风耳朵一动,他耳朵好,正要转头去看,却突然看向端王,一脸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心中的猜测基本上已经证实了。 屏风后有人,且听声音是女子,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端王做局,坐在屏风后相看他们四人? 穆清风顿时将他们突然之间被选调提拔到右春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此刻已经理通了所有的事情。 他们并不是因为优秀被选进了右春坊,而是端王一早就看中了他们四人。 那么这位女子? 穆清风想起传说中那个端王的子嗣来,想来如今的年岁似乎也到了…… 端王掩饰地咳嗽了几声,看了一眼屏风后。 “府里的婢女不懂规矩,还不将菜端上来。”端王朝着屏风后说了一声。 郑念如看了一眼念夏,将身前的碟子朝着念夏推了推,念夏一咬牙,端着糕点直接走出屏风,几人的视线就落在念夏的身上,果真是一副婢女打扮,端着一盘糕点,给谁呢? 这个问题念夏没多想,直接给了左手第一人,全程低着头,谁也不看,跟着又退了出去。 穆清风若有所思,这一盘糕点染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并不是端进来的这名侍女身上的。这盘糕点的盘子边缘有明显的手指印,小小的团成一团的纹路秀气,让穆清风一阵恍惚。 …… 长公主在文赞的住所扑了个空,正在气头上直接发怒了私馆里的侍从,用了刑,这才从口中得知,人已经被文赞送到了端王府。 郑天心回去的一天一夜,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脱胎换骨的身影,比在她身边时更加吸引人。 郑天心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所以,第三日一大早,挑了一个绝佳的时机,直接准备将人抢回来再说。 可是将文赞的私馆翻了个遍,却得知人已经送到了端王府。 郑天心冷哼一声,对这个皇叔,她并没有好感,自然更谈不上她要避讳谁。 “公主——”烟霞有些担心地提醒,要不算了,那人已经玩腻了的,再抓回去,顶多新鲜个几天,本来就已经嫌弃了的东西。 第155章 一更 郑念如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指甲,胭粉色晕红出去,粉嫩如三月桃花瓣。郑念如的指甲留的并不算长,只是指甲修长,不用太过装饰,就能让你有养尊处优的感觉。 念夏又递上一盘糕点,眼睛看了一眼忙着低头看指甲的郡主,王爷让你看人呢,王爷要是知道郡主这个模样,还不王让人送糕点,真怕郡主吃不饱么? 念夏向前一步,遮住了南面的光,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伸着头从屏风缝隙里与看外面的情景,郑念如被挡住了光,指甲上的润泽荧光消失不见,于是转头看念夏。 郑念如也没有想开口的意思,挡了就挡了,她还能跟将来为她挡了一刀,去了半条命、毁了半张脸的念夏计较,只是突然觉得,跟着她的人,似乎到最后,都没有好的结果。 郑念如愣愣地,递了一块糕点给念夏。 念夏“看”的正起劲,突然感到手边温温暖暖,没反应过来,一转头,就看到在自己手边的糕点,目光一愣,茫然无措忘了该怎么办。 郑念如有些不耐烦了,还不拿着,你家郡主的手伸得有些累,而且伸出去就已经后悔了,她这是做什么,念夏和拂冬她们都是奴才。 念夏突然想跪,很真心实意地想跪,连忙转身双手结果糕点,嘴唇颤抖,那糕点在手里就想烫手山芋一般,灼痛着她的手掌心。 郑念如收回手,看了一眼屏风处,只隐约见几个拘谨如寒蝉的影子,有什么好看的吗? 郑念如突然站起身,吓得念夏差点把手里的糕点给扔出去,连忙扔进衣袖里,一把拉住郑念如的胳膊,摇着头。 郡主,端王不让走,您现在就走,端王会生气的。 银河已经转了一半的身子,目光还能看到桌上的那一盘子糕点,他亲眼见着郡主吃了一块,又给了一块念夏,想必很好吃,这才会让念夏也尝尝。 银河有离开前将整盘糕点都端走的冲动,就等着眼前郑念如继续走了。 “王爷——”却在这时,何管家却在一片紧张安静的氛围里闯了进来,神色慌张,“王爷,那……” “何管家,出了什么事?”端王刚问,中厅外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端王沉着脸,从主位上站起身来,就听到外面威严恭肃的声音。 “长公主驾到——”南郑国只有一个长公主,所以,长公主只喜欢别人称她为长公主。 端王脸色有些难看,这个长公主和他八辈子打不到一块去,更因为长公主的形式做派,端王平常遇到这位长公主都是绕开走。 端王看了一眼何管家,这才看到何管家脸上明显的巴掌印。 厅内的众人一听到长公主之名,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明显慌了,纷纷站起身来,让到了一边,厅内窸窣袍角相磨的声音。 郑念如挑了挑眉,长公主来干什么?听说了这里有端王邀请的青年才俊。 郑念如索性坐下了,嗯,的确有这个可能,她实在想不到其他能让长公主如此气势汹汹来的理由了。 “皇叔,晚辈不请自来,先给皇叔赔罪。”长公主刚刚踏进门,声音已经响起,环佩作响,先是四个提着蜜香的宫女,随后就是一身青蔼绿的长裙、绣着凤越祥云的宫鞋,映入众人低垂的眼帘内。 长公主嘴里说着赔罪,可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更不用说赔罪,完全就是说着玩一般。 长公主站定,先是将厅里的人挨个看了一遍,有几眼惊艳的,但也没惊艳到那种程度,看见文赞也在,长公主就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 众人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丝丝的声音,何管家连忙跑到端王的身侧。 “天心,怎么有空来皇叔的府里?”端王不好发作,实在是这个亲侄女抓不上手,不能用常理去推断她会做什么。 “王爷,长公主带了不少人,只怕来者不善。”何管家悄声说道,具体干什么的,他并不明白,只能先给自个王爷提个醒。 “皇叔,您猜猜,我今天来干什么?”郑天心歪着头,这一屋子的人她看不上,自然也不会管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端王忍了心中想打人的冲动,对眼前的郑天心,你就不能用常理推断,就像是她想的东西就和正常人想的不一样。 “本王猜不着。”端王直接说道,看了一眼何管家,何管家慢慢地朝后退去,郡主的身份现在不能出宫,还是先把郡主送出去要紧。 可何管家还没走两步,郑天心就看了自己身边的侍卫一眼,众人眼前一道黑影飞过,再看时,那侍卫已经挡住了何管家的路。 端王面色立刻十分难看,正好开口,郑天心就已经歪着她那白皙无暇的脸,有些丰腴的脸依旧带着婴儿肥,看上去天真无邪。 “皇叔别怕,天心只是找个人,这个人现在在端王府里,本来是天心的人。” “本王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端王立刻抢白道,一瞬间想到,皇后与太后本就是一家,郑天心很有可能是来找念如。 文赞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这场面,他没听说长公主与端王有什么嫌隙啊?这里没他什么事,他能不能先走? 文赞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厚沐、穆清风,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乱看,文赞想不乱看好,这长公主不是吃素的。 穆清风微微皱眉,突然想起屏风后的人来,长公主是来找她? “皇叔,你怎么知道有没有呢?你又知道我要找的是谁呢?” 何管家顿时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郑天心,你,你敢搜端王府? 郑念如微微一顿,什么人?郑天心来端王府要什么人?人不都在大厅里,她不介意这些人里的谁被郑天心看中。只是以她对郑天心的了解,此人无理且无脑。??但凡清醒些的智商都用在了男人身上。 所以,郑天心能带着侍卫来,还如此果断地封了路,这种不管不顾,没脸没皮的做法,除了为男人,还是为男人。 念夏有些紧张,紧跟着自个郡主,完了,一定是发现她们溜出了宫,找到头上来了。 所以这个男人是谁? 郑念如突然站住,诡异地看向郑天心,只见郑天心水汪汪的那一双桃花眼,正看着端王。 总不会是郑伯定?郑念如立刻就觉得,这事旁人做不出来,郑天心绝对做的出来。 第157章 一更 郑念如见众人诡异、恐惧的目光,转头看向银河,银河立刻面露惭愧,他这方术像残缺了一半的秘籍,只能定住人,要解开却要看运气的。 银河有些紧张,郑念如倒觉得没什么。 郑天心在看到两人怪异的动作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转头就看向自己身边的那名侍卫,这侍卫正死死盯着被定住的两名侍卫,见自个主子投来的目光,想要解释,并不是他下的手,可是这里人太多,并不方便解释。 那侍卫微微一抬手,两名侍卫神情诡异地如木偶般缓缓张开嘴巴,下一刻,就像是突然间松懈了下来,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没用的废物。”郑天心冷冷地开口,接着就走向郑念如以及郑念如身旁的屈湘。 “你想抢我的人?”郑天心脸上带着讥笑,什么猫儿狗儿也敢肖想她的人,就算是她不要的,就算是毁了,也轮不到别人来觊觎。 端王松了一口气,念如根本就没心思在此人身上,正要开口。 “是。”郑念如已经开口了,原来不想的,既然问到头上了,郑念如怎么会是任人揉捏的性子。 端王身子晃了晃,这,这丫头,说什么诨话,和长公主抢男人,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嫁不嫁人了。 端王立刻抢步上前,立刻要拉郑念如在自己身后。 那郑天心动作更快,一手上去就要甩郑念如一巴掌,银河动作更快,挡在郑念如面前,那郑天心的手掌到银河门面不到一拳的距离,就再也挥不下去。 这一瞬间,郑天心身边的侍卫面色一变,立刻冲了上去,飞快地接手,在郑天心刚刚感觉自己手臂僵硬的一瞬间,那侍卫立刻托住了郑天心的手臂,瞬间那僵硬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侍卫顺势扶着郑天心后退一步。 “公主,请息怒。” 这转瞬之间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就是长公主想要打人,朝仁郡主的人拦在自己郡主面前,而长公主的人劝回了自己的公主。 端王甚至脚下的步子都未停顿,心有余悸地半档在郑念如与长公主跟前。 “念如,长公主既然说是她的人,就让她带回去。当日你也是一时善心捡回来的,如今物归原主,倒也是这个理。”端王眼皮子不停地跳,这男的绝对不能留,但凡和长公主能沾上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以前是什么好东西,也早已经在染缸里染得透透的,他的念如不晓世事,怎么能受这等影响。 穆清风在出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郑念如,而郑念如身边站着的正是出来送果子的婢女。此刻也猜出,那屏风后面的人就是这位郡主了。 端王的那位子嗣?穆清风只看了一眼,余光之中却满是那影子,如烟霞明艳、如海棠孤立,遗世而独立。 穆清风对端王的事情,也是进入右春坊才慢慢打听的,只是知道当年的人已经不多,能知道的也只是这位郡主从小就养在宫中,太后心疼郡主没了母亲,亲自养在跟前。 穆清风仿佛已经忘了此刻场内的剑拔弩张,徜徉在端王慢慢循序渐进地品察里,一举一动、一字一句,他们才进入了右春坊,又得以幸运进入端王府。 她在屏风后,有没有十分注意看?到底看谁多一眼。 可这样的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穆清风在一瞬间对此时的局面有了判断。很棘手,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文赞原本要开口,但是见端王已经开口了,定了调子,不敢再开口,有些委屈地看着郑念如,明明他们只是从街上捡了个人。 “父王,物归原主的说法,似乎说不通,此人还欠着我一条救命的恩情,若换回去,这恩情谁来还?”郑念如眉眼微弯,嘴角轻扬的一瞬间,天空就像是一瞬间明媚起来,微风吹去明艳橙黄的长衫,欲仙欲禁。 端王一愣,念如这是要抢人? 端王一旦这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顿时就像打人,什么救命恩人,哎呦,还有这么多外男在,哎呦,这全都听进去了,念如还怎么见人,不是,还嫁不嫁人! 端王头疼,很想直接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念如,你久居宫中,心思单纯,不清楚外面,此人若是长公主的人,还给长公主便是。乖,听父王的。”端王立刻说道,忍着想打人的冲动。 郑念如神色淡淡,也没准备真要人,端王的话自然要听。 “郡主,此人来历不明,留在身边原也是个麻烦。”文赞上前一步。 端王连忙点头,想不到这个文赞此刻还能站出来,倒是改观了端王的一些看法。文赞又转头对长公主说道。 “长公主,您消消气,若是子音承认是您的人,那么您就带走。原本就是一场误会而已。” 郑天心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此刻心里除了震惊,还有不解,蓝幸为何要阻拦她?不,蓝幸不是阻拦她,而是很快化解了她受到的攻击。 郑天心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舒坦任性妄为的生活不需要她动脑子而已。 “本宫的人本宫怎么会认错。”郑天心冷声说道,这里有和蓝幸一样的人?这个少年? 郑天心的目光落在银河身上,眉头挑了挑,长得不错,比蓝幸更适合当她的侍卫。 长公主瞬间懒了要人的心思,对银河更感兴趣来,这样的人跟在她身边才更合适。 “子音,你既然是长公主的人,就跟着长公主回去。”文赞开口,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心里倒是有些惋惜,屈湘的确十分和他的审美,况且,他已经与郡主商议了合作开店铺之事,屈湘是推出店内新品服饰的关键。 “文少爷,子音承蒙各位的照拂,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屈湘此时面无表情地开口,一瞬间,在他眼前的所有路都已经堵死,是啊,谁会为了他这样一个人与长公主做对。 屈湘面如死灰,慢慢地爬起来,走到了长公主跟前,这短短的几步,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世界的尽头,是悬崖。 “奴才拜见长公主。”屈湘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陌生里传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口,屈湘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可是摆在他面前的,是想死都不能的地狱。 郑天心冷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把拔出身旁侍卫的剑,剑身出鞘的啸声,剑刃寒光起,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长公主手中的剑已经朝着地上的屈湘挥去。 第162章 二更 “怎么能不热,外套脱了。何必那么拘束。”郑天心亲自要上去帮忙脱外衣,三石立刻上前,替自己主子脱了外衣。 是真脱,那长公主也真是只关心热不热。见脱了外衣,这才拉着自己的驸马坐在了桌前。 “不是说,不想见我么?怎么又来了?”郑天心娇嗔地开口,给男子倒酒。 禾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十分感动,可是次数多了,而且她可以为任何人都这样,哪怕只是路上捡回来的叫花子,府里伙房的小厮,只要她看上眼的,她都会掏心掏肺。 若是看不上眼了,剩下的只有比死还惨的结局。 禾谨看的多了,时常在想自己的这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或许是明天,或许就是下一刻。 三生三石也看的多了,看多了以后,就觉得,公主这是有病。 是真的有病,他们就没有见过这样荒唐的人。 “公主今日受了委屈?”禾谨低头,尽量不去看那一张极易迷惑人的脸,情深似海又顷刻翻云覆雨。 “嗯,受了很大的委屈,你快安慰安慰我,”郑天心索性从自己的主位上挪了过去,就坐在男子身侧,丰腴白皙却又没有一点赘肉的身材,是皇室的骄奢极致才能养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闪着高贵的光,更是青春是美好。 “好,公主先坐回去,说一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禾谨微微一笑,这笑不达嘴角,敷衍地几乎不想隐瞒。 “我就这样说。”郑天心不走,下巴磨蹭着男子丝滑的衣袖,感受着男子胳膊的瓷实。 禾谨沉默,他有拒绝的权利么? “一个有眼无珠的人抢了屈湘。”郑天心说出口的时候,语气轻松地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被人抢了一般。 三生、三石微微一愣,要知道这位屈湘前些日子在公主府的待遇,几乎就是集万千宠爱的妃子,是这位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宝。 三生看了一眼烟霞。 烟霞撇开眼,早就扔了,早扔了半个多月了,怎么就又碰上了她就觉得是一场孽缘。 “公主想抢回来,自然能抢回来。”禾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半点波动,伸手拿筷子,他的确没吃晚膳,只喝了一些酒,此时肚子正饿着。 郑天心一笑,伸手就挽住了男子的腰身,一只手不老实地从衣襟里滑了进去,痴痴地笑着,星眸微晕。 “那屈湘半个月前就被我扔了,打断了三根板子,没想到命大,竟然被人救了。你说是不是他命里该绝,又让我遇到了,我怎么能让别人抢了我的东西。” 禾谨后背紧绷着,那只手在他衣襟里如闯入的苍蝇一般闹着,没有预兆地滑过他敏感的地方,男子瞬间感觉到血充涌到了头顶,整片头皮都开始发麻着。 “我觉得,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配要,所以,我一剑划了屈湘的脸,这下,只怕谁也不想要了。”郑天心就像是说着十分好玩的事情一般,三生三石紧握着衣袖下的手。 这种事情虽然见多了,但是每一次听到,就像是下一次就会发生在他们主子身上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绝望无助。 禾谨面色淡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正要送往嘴边,郑天心先一步伸出头,直接从男子的筷子上抢了鸭肉。禾谨也不计较,直接又夹了一块,终于送进了自己的嘴里,吃的如无其事。 郑天心不满,有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听到男子闷哼一声,终于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 “别闹——”禾谨面眼眸微深,声音沙哑。他是喝了酒的,自制力已经少了七八。就算是有定力,在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后,他还能不能确保自己面对这种状况的时候,能够应对。 那又如何,公主府里从来就不缺那些秘药,从来都没有他选择要不要的权力。 郑天心顺势就滚进了男子的怀里,伸出双臂去拉男子的脖颈,禾谨端起立刻仰头倒进了嘴里,再低头的时候,清冽的酒香混杂着男子清冽气息传入郑天心的口中。 三生三石低着头,微微退到了外侧。 …… 蓝幸赶回来的时候,就见已经紧闭着门的公主殿,着急地在外踱步。 金萝悄悄上前。 “蓝侍卫,您今日还是先回去,今日公主不会见你了。”金萝看了一眼殿内。此时灯光渐渐暗了,公主与驸马应该已经躺下。 蓝幸神色焦急,他刚刚得知的消息公主非知道不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担责。 金萝恨果断地退后一步,她才不做选择题,公主不让进就不能进。 蓝幸见此,又等了片刻,这才嘱咐了金萝,明日公主一醒来,就给他传信,这才不放心地走了。 金萝才不当回事,蓝幸能做什么好事,将那个屈湘再带回来?她才不要,她就想公主与驸马一辈子就这么和和睦睦,她们公主最好也一辈子都不出公主府了,只要守在驸马身边,就不会就看外面的野花野草了。 对,只要公主不出去…… “驸马爷——”金萝一愣,立刻感激地跪下行礼,有些抱歉又有些愧疚。 出来的男子换了一身淡金色单衣,金萝见此,立刻要去拿外套,禾谨抬手示意不用拿了,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三生、三石立刻跟了上前,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外罩是拿不出来了,只能作罢。 “你们公主睡了,好生照看着,明日让人送一碗汤去。”禾谨交代完,只着单衣就朝着殿外走去。 金萝想留人,可这暑夏,就算是深夜,一身单衣也不回冷着冻着,没有留人的理由。况且寒冬腊月,驸马爷也一身单衣回去过。 烟霞侧靠在床榻前的脚踏上打瞌睡,屋内除了烛火摇曳的声音,谁也没有发现,多了两个人。 郑念如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殿宇,比起皇宫中更甚一筹,看了一眼身边的银河。 你确定人在床上?他们要做的事能成功? 第163章 一更 银河上前一步,如入无人之地,直接掀开了纱帘,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睡的正熟,均匀的呼吸声胸膛微微起伏。 “叫醒她——”郑念如说道。 郑天心没想到自己会在睡梦里被人叫醒,等看到床前站着的少年,烦躁与不耐一瞬间消失,露出微笑来。 “是你,本宫是在梦里不成?”郑天心说着,伸出手去摸银河的脸,“宝贝,人生苦短,来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错,你是在梦里。”郑念如上前一步,走进郑天心的视线里,她不想浪费时间。 银河有些迷茫,谈不上反感,只女子的话让他有前所未有的感觉,女子满眼都是他的神情,是旁人所没有过的,少年有对比,就有了比较,她从没有说过这些,没有这样看过,是不是,他不该当太监? 而应该去做郑淙元? 郑天心一愣,看向郑念如,怀疑的一瞬间,又看清了她在自己的榻上,在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呢,所以一定是是梦里。 “本宫可没想梦见你,快滚——”郑天心抓起床侧悬挂的金娄香囊球朝着郑念如扔出去。 银河一瞬间出手接住了,目光再看向郑天心时,冰冷如剑。 郑天心满是柔情的双眸,慢慢地,那浸着的水眸开始干枯,从柔情到渐渐的胆怯,到害怕,少年的眼眸似乎一瞬间吞噬了柔情,露出原本属于少女的胆怯的灵魂来。 “你,你是谁?你快走——”郑天心不断地朝着床内缩去,懦弱地将丝被紧紧裹在自己的身上,捂着双眼的手紧紧颤抖着。 “你快走,你快走,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 郑念如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她不知道银河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不想知道,乾道寺里多的是能人异术,她只看中结果。 银河低下头,郑天心的声音渐渐小了,再抬头看向银河之时,又露出与刚才那般迷恋的目光,又迷离又迷茫,她,她明明…… 郑天心刚刚伸出手,郑念如已经转头朝着银河说道。 “开始——” 郑天心微微一愣,拉回理智,目光回到郑念如身上。 “你想干什么?”在本宫的地盘也敢放肆! 银河闻言上前一步,一挥手,郑天心眼睁睁地看着一团黑气朝着她的肚子里而去,可是想要动却根本动不了。 “大胆刺客,你想谋害本宫——” “来人啊,来人啊——” “来人啊——” “救命啊——” “公主,公主,您快醒醒,快醒醒——” 郑天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烟霞不停地扇着风,涌进来金萝,还是殿外守着的侍女、侍卫们。 “公主,只是一个梦,是假的。”烟霞连忙说着,公主已经很久都不做噩梦了,怎么突然又做起噩梦了。 郑天心浑身被冷汗浸湿,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肚子,见淡金纱绸的睡衣完好地穿在她的身上。 郑天心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可是一切都那么熟悉,郑天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半点异样。 “真是梦?”是梦,梦里也说是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他们做了什么,那个少年绝美的容貌和恶魔的灵魂纠缠在一起,郑天心脑海里一旦想起,心就止不住一个哆嗦。 “公主,喝口茶。”烟霞端来茶,郑天心就着烟霞的手喝了一口,有些愣愣的,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冷风猛然吹在她身上,让她一哆嗦。 “谁开的窗户,快关上。”金萝立刻呵斥着靠近窗前的侍女,谁也不敢大口喘一声气。 郑天心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有些愣愣地想着什么。 “准备水,本宫要洗澡。”良久,郑天心开口,烟霞立刻吩咐了几个稳妥的宫女去办,殿内只听到郑天心又喊她的声音,又急急忙忙折回去。 …… 后半夜,闹腾了一宿的郑天心终于睡了过去,可是还未天亮,又发起热来,浑身烧得跟火一般,湿透了几套睡衣。 烟霞见这情况,不敢再耽搁,不等宫门开,已经派人去请太医。 太医来得十分快,南郑宫里当值的两位太医都被叫了来,跟着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情况,一个时辰后已经赶到了公主府。 “启禀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只要一剂药下去,发了汗,再慢慢调理,便可。”太医已经熟练地让人熬药,一名太医回去当值,另一名太医留在公主府里。 禾谨坐在床前,亲自照顾着床上的郑天心,任由皇后娘娘询问着昨日照顾的每位侍女。 “禾谨——”终于还是轮到了自己头上。 禾谨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没能照顾好公主殿下,是微臣的失职。”禾谨机械地说着相同的话,尤其清晰地记得当日成婚,皇后娘娘对他的叮嘱。 别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只要好好照顾好公主,让她平安健康,她就放心了。 “你可知罪!”萧皇后声音冰冷,当初她执意选择禾谨,就是看他稳重,看事情长远,比起那些没背景小地方出来的鼠目寸光截然不同,这才选了他。 禾谨默默地跪了下去,没有一句反驳,早已经习惯这种莫须有的指责。 “整个公主府就没一个能办事的人?”皇后娘娘气愤地说道,越看眼前的禾谨越不顺眼,白长了一张脸蛋,竟然如木头一般。 “皇后娘娘请息怒,微臣定当尽心照顾公主。”禾谨淡淡地开口说道。 萧皇后闻言,顿时要甩一耳光过去的冲动,就是说平日里就不尽心了? “禾谨——”就在这时,床上郑天心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禾谨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床边。 “本宫,渴了——” 金萝立刻端上茶杯给驸马爷,禾谨接过亲手喂着。禾谨一直觉得奇怪的是,皇后娘娘如此看中长公主,可为什么长公主身边一个年长的麽麽都没有,留的长久的也只有烟霞、金萝两位侍女。 “既然驸马爷照顾不周,就罚他好好地在公主寝殿内抄写心经,什么时候公主痊愈了,什么时候再走。”皇后娘娘冷艳看着,心里的火不知道该撒向谁。 “娘娘——”烟霞忍不住开口了,皇后娘娘让驸马爷抄写心经,还要照顾公主,这一趟下来,谁也受不住,“娘娘,公主夜里做了噩梦。” 皇后娘娘闻言,顿时看向烟霞,怎么不早说? 第165章 一更 郑都的街道已经几年没有这么热闹,通往皇宫以及郑都最繁华街巷的和政大道,进来的都是都外的世家贵族,每个世家贵族进都的队伍都要占了大半条街,前前后后簇拥着成百的奴仆、数十辆车的行礼,引得街道两侧的百姓以及茶馆里的人纷纷向外张望着。 这才是开始,距离太后的寿辰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进都的人数还没有达到高峰,这些世家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先派了奴仆进都打扫院子,才买必须的用品,只等着人一到,就住进在都城的古宅或别院中。 这些世家都是当年跟随者郑国先祖打下江山的功臣,肱骨之臣享受了第一波权力之后,急流勇退,聪明的已经从朝政上慢慢隐退,将自己的势力隐藏在了幕后。不聪明的,也落得一个清高的名声。 其中最让百姓翘首以盼的是南郑的四大家族。宗圣世家、始平世家、吴兴世家、河间世家,这几位世家的子嗣们,如今已经没有一人在朝政中,甚至就算是在封地上,也十分低调,并不干涉朝政的任何事情。 但是,关于这四大世家当年的辉煌战绩和谋算之术,随着太后寿辰的到来,重新在茶馆之中流传开来,成为百姓街头巷尾的谈资。 如今四大世家中的吴兴世家与河间世家已经到了都城,河间世家与扶风世家因有姻亲,因此,并没有住在自己的宅院中,而是扶风马家单避了一个宅院住下,一应器具自然是挑了又挑,尽显尊贵。 “当年的河间章家,凭着五十万的铁骑,硬是将我南郑国西北的疆域直接扩了一倍,更是打败了有巨人之称的北蒙族,十一个小国纷纷前来朝拜,送来的牛、养足足一万头,那场面……啧啧啧,所谓国盛百国来贺,一半是因河间章……” “沈兄,你是西北人,自然对河间章家的事情最清楚了。”林浩思虚抱了一拳,对下面说书先生讲的十分感兴趣。可是,眼下说书先生明显是要结束这一段,开始将另外三大世家的光辉事迹了,林浩思赶紧开口。 “河间章家在西北十分低调,轻易不会出现,且我等又是无名之辈,一心读书,因此,对河间章家之事并不太熟悉。”沈厚沐并没有因为有河间章家这样的同乡为荣,更没有像茶馆中其他同乡那样夸夸而谈,大肆评论着。 “南一兄——”陆行则看见走上楼梯的居南一,立刻站起身来相迎。 居南一就看到陆行则以及穆清风、沈厚沐四人,再抬脚,已经掩下了眼眸里的情绪,快步走向陆行则。 “居学士——” “居学士——”桌上的几人立刻起身行礼。 “各位同僚,不必多理。”这是一间茶馆的半开的包间,从包间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形,而其中一面是完全敞开的,是大厅里熙攘的声音。 “南一哥,坐。”陆行则立刻招呼居南一坐在了首位上。 居南一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套书册来,交给陆行则,陆行则一连感激地朝着居南一再次抱拳。 “多谢南一哥,真的弄到了?”陆行则激动地说道。 “只是拓本。”居南一开口,“但若是描摹,应该可以了。”他没有料到陆行则会把他约到这里来,这四人就算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都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是古真卿的拓本?”林浩思双眼发亮,看向居南一的神色充满崇拜,就算是拓本,那也是多少藏家抢着要的东西。 “居学士,不如我们等会一起喝一杯。我可一直都仰慕你的才华,今日我作东,您可一定要赏脸才行。”林浩思哪里还看什么河间章家行过的队伍,眼前的人,可是当时震动朝野的大才子,才华横溢,一人舌战朝中三位太师。他自从听了居学士的传说后,这才下决心要走统试的路。 “林兄,不瞒你说,今日居学士是特地来送这拓本,还有其他事,不如下次再约?”陆行则去找居南一的时候,就听到太子殿下召见的事情,现在赶着送过来,就下来还要去太子那里的。 林浩思闻言,顿时有些惋惜。 “林兄,今日的确不方便,不如改日?”居南一神色平淡地拒绝道。 “也是,也是,林兄,你糊涂了,待会穆兄还要去端王那里,端王还有事找他。”陆行则一拍脑袋立刻说道。 “是,是,是,看我糊涂的,倒忘了这事。” 陆刑则的话刚说完,沈厚沐顿时转头看向穆清风,眼中的意味莫名被正对面的居南一看在了眼里,居南一低头,端起陆行则为他倒的茶,轻抿一口。 “到底还是穆兄优秀,那一手的字,别说端王,我们看了都心生羡慕。”陆刑则摇着头。 居南一见陆行则、林浩思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而沈厚沐若有所思,顿时心中有了猜测。 居南一虽然不知道相看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大大咧咧的陆行则与林浩思,显然已经排除在外了,而沈厚沐与穆清风之间的争斗明显也在暗处。 端王的局做的如此明显,那日的事情,稍微想一想就能想出些端倪来。所以,居南一敢肯定,这两人私下里已经向端王表明了心意。 而如今端王还迟迟没有决定下来,应该是为了更进一步考验两人而已。 或者说,端王想要的人选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了。 居南一突然间觉得有些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喉咙堵着,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镇定下来。 “行则,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居南一站起身,神色不显,一一与几人告辞。 陆行则也不敢留,林浩思要开口,要被陆行则拦了下来,另外两人显然都有心事一般,客套了两句,居南一就下了楼。 “唉,好不容易能见着居学士,这么一会功夫,就走了。”林浩思摇摇头,十分惋惜。 “怪我没跟你说,我去找居学士的时候,正巧一会太子要召见他,他挑了个间隙,又因为是顺路,这才处理了手里的事,这才顺便将东西送给我的。”陆行则解释道。 “对了,穆兄,你如今可是端王眼前的红人了,我见端王看你的目光都满是赞誉啊,唉,不得不佩服啊——”林浩思又继续闲扯着。 第166章 二更 居南一出了茶馆,一刻不停地朝着太子府而去。 陆行则说的不错,太子殿下传信让他下职去太子府一趟,没有说什么事,居南一将手里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捋,最近几件大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并且已经书面呈了上去。而太子一连几天在太子府里批阅折子,想必都已经看到了。 而且,居南一自认这些事情并不会出大的纰漏,所以太子殿下召见他一定是为了别的事。那么别的事,就只剩下一件了。 那日,郑淙元让他考察陆行则四人的品行,居南一迟迟没有动手,因为这四人的档案一早就在太子手中,已经查得十分清楚明白,至于再能查到的东西,也是该交给暗卫才能查的,而他并不能。 居南一侯在太子府的前院之中,窗外司雁湖的湖面上已经开了连片的荷花,阵阵清香扑鼻而来,荷叶摇曳。 “居学士,请——”出来的是其竹,这位太子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其令低调沉稳,其竹心细如发、其羽武功高强、其金速度极快。当然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居南一从未见过其令、其竹动过手。 居南一胡思乱想着,随即又想到了穆清风那一刻的神情来,显然他没有想到陆行则会说出来,被陆行则捉到的一丝慌乱也只是在眼里一闪而过。 是个能沉住气的,这是想不声不响将事情定下来了。 “拜见太子殿下——”居南一恭敬沉稳地行礼,举止神态都丝毫挑不出毛病。在上位者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里,一眼就能看出优劣等次来,居南一的行事做派都是可圈可点的。 “不必多礼,南一,坐——”书桌前的郑淙元没有抬头,侯在一旁的其令也并没有动,收着砚台,表示着眼前成堆的奏折已经批阅完毕,郑淙元手边堆着的几本就应该是最重要的,郑淙元或许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居南一不开口,郑淙元依旧还在看手中的折子。 其令收拾好书桌上能收拾的东西,看了一眼居南一。 其令有些不明白,太子殿下消弭了两天后,突然之间又振作了起来。而此次的振作与以前的几次都不一样。 以往,若是与郡主生了嫌气,也必定要郡主将气捋顺了,欢欢喜喜地在太子府里闹一场,太子殿下才能好的。 只是,这一次,太子殿下却莫名的好了,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今早他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瞌睡之后,竟然发现太子殿下睡下了,一醒来,干练果断地处理了一批折子出去之后,又召见了几位重臣,举止行事与平日里无异。 只是,太子殿下是怎么好的?难道是他打瞌睡的那一瞬,郡主已经来过了? 其令带着这个疑问,想问也不敢问,想让其竹去启顺楼探探情况,其竹这死脑筋又不愿意去。 郑淙元终于抬起了头,居南一依旧身形恭正,仿佛只是刚刚坐下而已。 “南一,右春坊的四人可查到什么?”郑淙元开门见山,是居南一没有料到的。 “下官并没有查到什么,几位都是统试出来的青年志士,家世清白,人品持重,并无任何问题。”居南一起身,早已经想好的说辞,此时说出来,已经十分平静。 就算是他不查,这几人也是这样的背景,不然,到不了端王的跟前,更到不了太子面前。 郑淙元看了居南一一眼,并未开口。 但显然,这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居南一微微一愣,敏感地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他说的可以说是不会出差错的回答。就算是居南一想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那也需要有证据。 居南一听到书桌前传来的一声轻笑,这轻笑带着一些不认同。 “居南一,本宫曾以为,你与旁人不一样,有一双能看透外在看懂本质的能力。” 其令微微一愣,又见其竹端了茶来,先去接茶盘。 居南一已经跪在了地上。 “下官有负太子重托,实在惭愧。” “南一,你可知道,我让你去查这几人的用意是什么?”郑淙元静静地开口,其令偷偷地看了一眼自个主子。 他觉得…… “本宫是想郡主身边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人。”郑淙元接着开口说道。 其令手中的茶一哆嗦,直接滚落在地,其令立刻跪在了地上。 “属下失职——”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令,没有开口,居南一离跪着的其令就更近了,自然也没有他开口的份。 其令擦了一把手上的水渍,将地上的茶杯捡了出去,刚才他失态了,那最后两个字没出来,他几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其竹怪异地看着魂不守舍的其令,还是赶紧将坏了的茶杯接了过去,很快又端了一碗来。 居南一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抬头看开口的郑淙元,同一时间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又低下头。 “下官明白了。”居南一说道,不知道为何,这个结局太意外,却又意外地让他不那么反感。 “此事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其竹联系。” 居南一再一愣,这几乎是给了他太高的权力。 “是,下官尽力一试。” 郑淙元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好,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感觉堵在自己心中的那些气,不是因为那些话,而根本就是这四个人的存在。 他要做些什么,做些冲动的,不想考虑理智的事情。 或许有一天他能想通,他能平静地听到她订婚、成婚的消息,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这四个人。 这一刻的其令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个殿下要做什么,有些绝望又有些不敢说出来的期待,其令立刻打了自己一耳光,想什么呢。 …… 启顺楼在傍晚的时候,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人。 胡管家虽然对启顺楼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是这可是他第一次进入启顺楼,他没有想到,在太子府里,鲜活的就像个天上下凡的仙女似的郡主,竟然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第167章 一更 胡管家微微一瞬的发愣,雪柳第一个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胡管家,开了门。 “胡管家?”雪柳不确定,一开口,胡管家慌乱地收回打量的目光。 “哎呦,雪柳姑娘,我这是第一次来,不熟悉,看了许久,也不敢确认——”胡管家连与雪柳说话都带着些怜惜了,这拂冬、念夏、雪柳、杏雨四人倒是十分伶俐、衷心的好孩子,就是那云麽麽,唉,也不知道端王怎么想的,怎么就把这么一个人放在郡主身边。 “胡管家,请进。”雪柳忙将胡管家请了进去,“胡管家来找郡主?是太子殿下有什么话要告诉郡主吗?”也不对啊,其羽、其金来的比较多,他们跑得快而且这里也熟,怎么会让胡管家亲自来。 “是,是,太子殿下让老奴亲自走一趟,这事比较重要,老奴不放心其金、其羽那两个毛小子。”胡管家立刻说道,张望着启顺楼十分破旧的外表。 其实,这事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要来的。太子殿下给其令下命令的时候,他正好在一旁,借着有个新给启顺楼的厨子不熟悉情况,其羽领去的急,正想着要亲自去叮嘱一番才放心。 郑淙元也只是看了一眼胡管家,便允许了。 胡管家坚持要走这一趟,也是因为,他觉得其令他们四人办事不稳妥。 这次的事情也并不难猜,端王相看的事情太子府的人都知道,殿下从乾道寺回来直接去的启顺楼,要问什么,要说什么,胡管家大抵也能猜出一些来。 就算太子殿下一向自持稳重,但遇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有年轻人的心性。 如今,他见太子殿下想服软了,让其令去请郡主去看马球,胡管家立刻就想到,这事其令、其竹他们去,只怕办不成。 “雪柳姑娘,几日里不见你,长高了不少,这套裙子是新做的把。”胡管家笑眯眯地说着。 “胡管家,我也很长时间没见着您了,怪想您的,这又是带的好吃的?”雪柳隔着胡管家手中的食盒就闻到了香味。 “小馋猫,是新来的厨子,其莽这一次带回来的两个厨子,一位送在你们这边,一位在太子府里,做出来的菜花样是新鲜,口味嘛,不知道合不合你们郡主的口味。”胡管家一边说着,手里的食盒已经被雪柳拿了过去。 胡管家看雪柳笑嘻嘻的模样,对于他的到来也没有半点惊讶,可不应该是…… “胡管家,快走,郡主还没睡呢,哦,对了,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启顺楼,走这边……”迎出来的云娘见到胡管家一愣,但到底没说什么。 那日的事情,她听到一两句,是郡主主动告诉她的,她听出郡主的意思来了。 端王要是能为郡主找一位靠得住的,那么,这个时候的确也应该…… “胡管家,什么事劳驾你亲自来?”云娘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云麽麽,殿下吩咐了一件事,其令、其竹有些事,老奴就想着亲自走一趟。”胡管家态度十分好,既然示软就应该拿出态度来。 念夏悄声在郑念如的耳边说了一句,郑念如微微皱眉,印象中,这胡管家就没来过她启顺楼。 “让他进来。”郑念如不知道胡管家这一趟来的目的,她相信郑淙元听懂了她的话,既然听懂了,如果真的被她激将成功了,那来的也不应该是胡管家。 郑念如有些无奈的一笑,上辈子那个宁愿自戕也不愿意走出这一步的郑淙元,她指望就因为自己两句话就能够牵着他的鼻子走。 胡管家拐过启顺楼的正面,顿时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破坏与奢华强烈的对比,让胡管家也一个错愕,虽然眼前的奢华不是光彩夺目的艳丽奢华,那深黑色的木料也只有到了他这个级别的管家才能一眼看出它的珍贵来。 胡管家终于知道,太子府库中以送进宫中的名义送来的东西,不少是到了这里了。 胡管家再一次确定了这位郡主在他们郡主心里的份量。 “郡主,老奴不放心那新来的厨子,没来得及亲自叮嘱一番,所以这才亲自走了一趟。对了,郡主,殿下问,后日的游湖,郡主可否有兴趣……” “胡管家,后日游湖是太子为都外世家贵族安排的一场游宴,本郡主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郑念如拿起盘子里的松仁酥饼,酥爽不油腻,胡管家在这一块的确很下功夫,找来的那些厨子都是一等一的好厨子,有些厨子用久了,郑念如甚至还带到了后宫里。 只是,居南一也是从这些厨子身上怀疑到了郑淙元头上。 胡管家一愣,这是不去,且回答地没有再劝劝的余地,胡管家顿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这短暂的尴尬,大殿里静得有些诡异。 “胡管家,您还有事?”云娘开口,朝着胡管家使眼色。 “那奴才先告退。”胡管家随即醒过神来,不去,郡主为什么不去? …… “堂姐,你为什么不去?”郑皓元不依,他特地兴冲冲地要了一艘画舫,就是为郑念如准备的。 “游湖,我本没有兴趣。”郑念如画着自己的花样子,怎么也觉得不对,少点什么呢? 她是真不喜欢游湖,要是你也有掉入湖内濒死的经验,你也不会喜欢游湖的,这种感觉在船上的时候最强烈。 “堂姐,我听说除了游湖,还请了都城的不少世家的公子、小姐们,听说太后高兴,还举办了一场赋诗会,还赏了那只玻璃种的紫翡手镯作为彩头。” 郑念如转头,看向郑皓元。 郑皓元甜甜地笑着,他就知道,堂姐再不喜欢游船,也会被这只称为南郑国光影的紫翡手镯吸引。 郑念如扔了笔,还是不满意,不画了,郑念如躺回木塌上,闭上了眼睛。 郑皓元依势躺在款款的木榻上,离榻上郑念如的裙摆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不亲近却暧昧,郑皓元把玩着一条长长的垂下木榻的宫绦,从烟紫色裙摆的光影斑驳间看着郑念如。 温馨且宁静,他很想伸手去摸一摸这美好。 第168章 二更 “那只玻璃种的紫翡镯子?”郑念如重复了一遍,“都外的世家都到齐了?” 对于那只镯子,郑念如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这一只被称为南郑国光影的翡翠镯子,郑念如第一眼看见时,就挪不动步子,那紫色光影交错,深邃莫测的光阴斑驳,郑念如十分喜欢。 只是,前一世里,这手镯太后自然不会给她。 “该到齐的都到齐了,还没有到的也可以不考虑了。”郑皓元翻了个身,支起胳膊手撑着脑袋,看着郑念如。 “堂姐,那只紫翡手镯真漂亮,不要多可惜。”郑皓元顺着紫色光影,落在眼前女子假寐的脸上。 睫毛投下一圈阴影,白皙无暇的脸庞,粉红如花瓣一般的唇,干净透彻的如最娇嫩的花瓣。 郑皓元突然想起一首诗来: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微微垂下目光,悄悄地伸手去勾另外一根宫绦,在手里把玩着。 “你会作诗?还是我会作诗?”郑念如没睡,虽夏日午后,昏昏欲睡,听到那只镯子,郑念如就睡意全无,又不想起来。 就算是当了太后,郑念如也得到过很多的镯子,却始终记得这一只镯子。 因为,延平太后将这一只镯子给了另外一个人——西门雨燕。 可是,她不会作诗啊,又没有能作诗的居南一,就算是有居南一也不成,这镯子本来就是延平太后借此有意送给西门雨燕的,借此在全天下人面前表明她的立场,为未来的太子妃竖一面旗帜。 “堂姐,我们不做作诗,不是问题,我有会作诗的人呀。”郑皓元眼眸亮亮,坐起身,鼻子间几乎可以闻到来自面前少女淡淡的香气,这香气让他一瞬间想将头埋进去,细细嗅到满意才好。 可是郑皓元不敢,唯一敢做的就是拿着手指尖戳了戳郑念如的腰,软软的触感。 “我不仅请了最会作诗的人,还将都城里其他会作诗的人都关了起来,一个都别想去。” 郑念如立刻睁开眼睛,她怎么没想到这法子。 “堂姐觉得能行?”郑皓元似乎得到鼓舞一般。 “小滑头,脑子转得挺快啊——”郑念如同样伸手去戳郑皓元的额头,“坐远些,也不嫌热。” 杏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郑皓元不情愿挪开,抱着郑念如的胳膊撒娇的样子。 “郡主,这是宫外林大传进来的。”杏雨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前去。 郑念如有些疑惑,林大?那个客栈的管事,父王的人。 “对了,扶恭,你和文赞做的事情怎么样了?”郑念如虽然疑惑,还是接过了东西,目光却在郑皓元身上。 “你确定你请的人能夺得头彩?”郑念如还是想着那翡翠手镯。 “堂姐,这次肯定行。”郑皓元拉着郑念如的胳膊。 郑念如回头的一瞬间,已经看到了手中纸上的内容,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纸上行云流水的花样子,让郑念如微微愣住,等看清一旁的小字,郑念如突然笑了起来。 郑皓元立刻被吸引了过来,虽然只看到了一角,也看到了花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 郑念如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想了几天,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原来是在材质上,不用丝线,丝线的光太过暖,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冷光的感觉。 郑念如没想到,居南一会让林大会送这样一份完整的稿纸来。这是说,上次,是她误会他了? 郑念如不觉得,当日她要的只是花样子,居南一画的就是一副完整的花样子。配色与饰品的搭配是花样子确定后才考虑的事情,她并没有让居南一做。 所以,居南一的这种性子就是抵死不会认为自己错了,哪怕是送一份考虑更为详细的东西来,也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不给她的。 郑念如下一刻扔了手里的画稿,有些东西本来就是一点就通的,既然看过了,郑念如就已经知道接下来怎么完成。 “堂姐,我后日来接你一起去?” 郑念如转头。 “扶恭,你不会请的就是居南一?” “堂姐,自然不是他,不过,我问了,他不去。”郑皓元立刻说道。 郑念如这才松了一口气。 …… 长公主府里戒备森严,一支属于长公主单独的暗卫,同样是祝温的部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啊——啊——”刚刚在床侧打了个盹的禾谨,又被郑天心的叫声惊醒。 “有刺客,有刺客——” 门外一众侍卫涌了进来,禾谨半抱着蜷缩在他怀里,死死抱着他的郑天心,伸出另一只手朝着涌进来的侍卫挥了挥手。 侍卫悄无声息地又退了出去,他们已经将主殿围得水泄不通,就算是只蚊子都进不去,能从他们眼皮弟子下进去的,只怕还没出生。 蓝幸带着人急匆匆地朝着主殿走来。 四周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屑,但到底那是长公主的人,也无人敢开口将人拦下。 三生端着汤羹递给自个主子,三石也在一旁伺候着。 “公主,吃点东西,外面都是侍卫,现在很安全。”禾谨耐心地开口,郑天心不听,紧紧抱着面前男子的腰,脸贴在胸膛山,听着那稳健的心跳声,才能让她心安下来。 蓝幸带着一个十分怪异的人走了进来。 禾谨第一时间,也将目光投在进来的那个陌生人身上,但出于对蓝幸的忌惮,禾谨没有开口问什么。 “公主,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蓝幸立刻说道。 郑天心依旧埋着头,没有转头的意思。 蓝幸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那人走上前,直接来到窗前,禾谨立刻就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顿时眉头一皱,就像是一股十分浓烈的硫磺的味道。 禾谨有些怀疑地看向此人,黝黑的皮肤,身材矮小,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就朝着郑天心而去。 禾谨没动,那怪异的人一触碰到郑天心,立刻闭上眼,而闭上眼的一瞬间,那一头原先蓬乱的短发突然间根根竖起,像钢针一半插在脑袋上一般。 “怎么样?”蓝幸担忧地上前。 第169章 一更 禾谨盯着这个奇怪的陌生人,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满是褶子的脸上都是骨头,看不到一点肉,那蓬起的头发更显得诡异恐惧。 蓝幸没有得到回答,紧张的上前,禾谨感受到周围气氛的紧张。这个出现的陌生人,他不知道心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去考虑这件事情。 蓝幸深受郑天心重视,不管郑天心干什么,都让他跟在身边。所以,他带来的人没有道理会害郑天心。 这样一想,禾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唯一能安慰的就是,要是郑天心此刻除了什么问题,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那么,他忍受了这么多年,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那黑瘦弱小的男子一转头,头上蓬起如钢针的短发跟着软塌塌下来,又恢复了原先肮脏不堪的模样。 禾谨明显感觉到郑天心的身子软塌塌地滑下来。 “睡一觉就好了。”那男子嘴里吐出一句十分晦涩难懂的话来,但因为短,禾谨竟然听懂了。 禾谨不等蓝幸开口,将郑天心放回了床上,看了一眼蓝幸。 “出了什么事?”禾谨突然开口,蓝幸闻言一愣,没想到一向不问任何事情的驸马爷竟然会主动来口问。 蓝幸也只是犹豫了片刻,这才谨慎的开口。 “回禀驸马爷,长公主前两日遇到了麻烦,此人与乾道寺有些关系。”长公主一离开端王府,就让人去查朝仁郡主身边的那个神秘太监。 消息也回来不少,但是蓝幸不会与眼前的禾谨说,更不会说长公主是看上了这人。 禾谨看了一眼蓝幸,没有再问,对方的话显然有所隐瞒。 烟霞恭敬地接过驸马爷手中的扇子,为自个公主扇着。金萝端着汤羹,驸马爷已经照顾了一天一夜,并未吃多少东西。 禾谨抬手拒绝了,他没有胃口,三生见此,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蓝幸见禾谨不再相问,顿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去的郑天心,估计一时半刻也不会醒来,于是带着那个怪人先退了下去。 “少爷,您还是先在榻上休息一会。”三生忍不住开口了,此刻皇后娘娘的人不在,不需要这样扛着。 “不用,你先回去,让三石来换你。”禾谨并没有看床上的郑天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说恨么?谈不上,这世上没有谁是真的无辜。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的。说不恨么?谁刚开始不是豪情万丈,以为前途一片光明,可是临到头来,所有看似光明的路,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两个时辰后,郑天心醒了第一时间就传召蓝幸。 蓝幸本就守在殿外,立刻进来,禾谨见此,趁机退了出来,带着三生立刻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主,属下带来了一个人。”蓝幸直接将人带了进来。 郑天心看了一眼与蓝幸一起跪在地上的男子,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意,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能作罢。 “此人能制服那个太监?”郑天心还是不放心,不是她不相信蓝幸,这么多年来,蓝幸出手从来没有失手过,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会慌。又想到那太监的样貌,顿时觉得这样的人不在她身边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公主,您放心,这位是奴才的师兄,以我们师兄弟二人,一定能制服他。”蓝幸立刻肯定说道。 “启禀主子,朝仁郡主身边的那个太监的底细,属下也查清楚了。”蓝幸立刻说道,“此人原是二殿下身边的那位神秘的法师,二殿下死后,此人也受了重伤失忆,被朝仁郡主应差阳错之下救了下来,此后就跟了这位郡主。” 郑天心闻言,更觉得是暴殄天物了。 要知道这些消息并不难,宫里遍布着各种势力的眼线,而他要知道这些,根本就不需要去找,只是还有一件事情,蓝幸不知道该不该禀报。 “公主,还有一件事情……” “有话一次性说完,本宫没耐心听你说半句留半句……” “公主,这位银河法师并不是真的太监,并没有净身……”若是以这个理由从宫里施压,说不定这件事情都不需要他们费多少的力气。 郑天心闻言,先是一愣,顿时神色清明,这样的好事怎么不早说。 “蓝幸,这事就该第一个说出来。这人本宫要定了。”郑天心当即决定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竟然让她遇到这样一个极品的人来。 蓝幸张了张嘴,公主,重点不在这里。 “公主,除了我们之外,四殿下也准备下手,比我们出手更早,已经借机接近朝仁郡主一段时间。” 郑天心顿时将手里的碗扫了出去,哐当当在地上滚了一圈。 “扶恭那毛头小子要这人做什么?他又不是那个活死人。”郑天心很恨地说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得找个能动手的机会,快速出手才行。 “公主,你放心,此时奴才已经安排妥当,后日游湖,奴才听闻郑皓元请了朝仁郡主一起去,到时候动手,人多眼杂,趁乱动手,到时候,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 居南一被临时派任负责游湖那一日赋诗会的主场,这一场赋诗会是临时加上的,是太后娘娘突发奇想,更压上了一样宝物作为彩头。 可见太后娘娘对这件事情的看重,除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拿出了一样珍宝作为第二名的彩头,这在以往的赋诗会上是没有的。 自然,这一场游湖的目的显而易见,都外的、都中的世家贵女、高官子弟此时都集中在郑都,青年男女如鲜艳正开的花朵,并不是为了太后娘娘的那一只可传世的翡翠镯子去的,翡翠镯子会给谁,在世家大族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人选。 太子殿下至今未婚配,太后娘娘更看重的是始平世家的嫡长女。太子殿下的意思只怕也是如此。 只是,居南一觉得太子殿下行事低调,可是这一次的做法,却出乎他的意料。 居南一今日回去的比较晚,月色晴朗,正适合步行。 “南一哥。”居南一不用回头,就知道的了来人。 “行则。”居南一转身就看到了陆行则,显然是等了他许久的。 “南一哥,后日的赋诗会,听说太子殿下让你主持?”陆行则也不藏着掖着。 “是。”居南一看了一眼陆行则,这小子没有开窍,却也是这次的炮灰,并没有什么损失。 “南一哥,你知不知道,后日我们右春坊的几人也去。”陆行则神秘兮兮地开口,这是一次好机会,能够在这么多世家贵族面前露面。 “哦?端王让你们组队参赛?”居南一表现的很惊讶。 “是四殿下。”陆行则抓了抓头。“南一哥,我就不跟你废话了,你那本祥章诗集借我回去应个急。” “成,你随我回去取。”居南一应道,嗯,四殿下可以完美避开他与太子殿下的嫌疑,且文赞与郑皓元亲厚,是最佳的人选。 第170章 二更 居南一第二日一早,在翰林院的门口就遇到了等候在大门口的郑皓元,顺子公公十分客气地请居南一过去一叙。 居南一自认为与郑皓元并不熟,四殿下此刻来找到的原因,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下官参见四殿下。”居南一恭敬地拜了下去,显然郑皓元没有要下轿的意思,苍耳公公掀开轿帘,郑皓元那一双眸子就看着地上的居南一。 居南一,郑皓元在想,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起这个居南一的。 嗯,是堂姐特别喜欢居南一画的花样子。 “居学士,听闻你是明日赋诗会的主持?”郑皓元开口,老沉轻蔑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高傲。 “回禀四殿下,正是。”居南一声音平静,四殿下想要那只玉镯?只是,明眼人都应该能看出来,这玉镯是特地为太子妃准备的。 “那么请居学士明日就好好地掂量掂量,这赋诗会的彩头该给谁?”郑皓元突然倾身,小小的年纪,却十足的语气狠毒与威胁。 “四殿下,下官只是主持,赋诗会最后的评选,还是会让人传到太后娘娘的手中,到时候彩头最终给谁,也是由太后她老人家说了算。”居南一不卑不吭,声音依旧平静。 只是他想不通,郑皓元为什么会要那翡翠手镯。 那紫翡手镯虽然是稀世珍宝,但是,皇宫之内,这样的稀世珍宝并不是这一件,可以说,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可以作为稀世珍宝。 “好,居学士说的也不错。”郑皓元冷哼一声,“本王特地跑一趟,就是告诉居学士一声,明日,本王要做什么,居学士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郑皓元说完就放下帘子,他来的目的就是警告居南一一声,但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堂姐根本就没见过居南一,就算是见着了也根本不认识,所以,他怀疑什么? 苍耳委委屈屈地跟着,小步跟着轿子,直到了宫门口,郑皓元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苍耳。 “有屁快放,本王没什么耐心。” “殿下,殿下,奴才就是怕这样做传到太子殿下耳朵里——”去的时候,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要利诱,不然他也不会提议让自个殿下去居学士通通关系呀。 郑皓元看了一眼苍耳,再次哼了一声,看他不爽成不成,没事,长得那样高挺,那样人模人样干什么?让他画花样子就老老实实地画花样子就得了,非得让人送进宫来,显不出他来了,是。 苍耳觉得自己一定是出了个馊主意,要是明日,殿下得不到那彩头,回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发火呢。 …… 宗圣世家、始平世家、吴兴世家、南安世家在郑都的宅子,都是先王亲自赐坻,地位不亚于宗亲王爷,坐落在司雁山西南角,紧邻繁华的都城,隔着司雁湖,与太子府邸遥遥相望。 以此,可以见的这四家族世家在南郑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始平世家与吴兴世家的人是第一个到达都城的,南门维英公亲自带着嫡长子南门宏夫妇,二子南门启,嫡孙南门奇山浩浩荡荡,其中最让人关注的还是那位曾经得火奕法师先言所指的南门雨燕。 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老一辈的臣子都知道火奕法师的这次判言,只是此言一出后,南门维英公一连生了五个儿子,愣是没生出一个女儿来,众人一片失望之时,先王愣是等了十年,维英公为没能生出个女儿来,景治帝娶了箫家之女箫华月,这件事情也慢慢地被人遗忘。 直到孙子辈,这才生了唯一的一个孙女——南门雨燕,顿时南郑国一片哗然。当初火奕法师的预言,只是南门世家出后相,也并未说,一定是景治帝的皇后啊,而且南门雨燕的年纪与如今的太子殿下郑淙元相当。 而事实上,延平太后一早就有让南门雨燕当太子妃的意思。只是三年前,景治帝突然病重,这一次出手的羽生法师一个卜卦,却说郑淙元不宜早婚,需等到十六岁之后。 如今,郑淙元已经快过了羽生法师所说的年岁,所以这一次,郑淙元在延平太后跟前提出讨要一个彩头之时,延平太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一件事,所以兴致高涨的将这紫翡手镯作为彩头。 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而且,延平太后还亲自将消息传出去,这彩头是太子殿下亲自讨要的。 维英公又有什么看不懂的,虽进郑都没几日,始平府的大门的门槛几乎被人踏破。 “大小姐,夫人让你去试试明日佩戴的头面。”侍女心趣笑着走进来,那头面真漂亮,用的都是颗颗有拇指大小的海珠,明天小姐在游湖会上一定出尽风头。 “不用试了,送来就好了。”南门雨燕依旧拿着手里书看着,苗条的身形有着南门家男儿身姿伟岸的几分英气。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就歇一歇,那头面真漂亮,你就试一试,看看合适不合适,还能让人修改的。”心趣不依地拉着自个小姐的手臂。 南门雨燕无奈地放下书。 “在外面你可不能这样,让人瞧着没了规矩。”南门雨燕说这敲了敲兴趣的头,兴趣是母亲主事更娘的女儿,自小跟她一起长大,两人关系十分的好。 “知道了。”兴趣吐了吐舌头,拉着南门雨燕就走。 刚到母亲的院子,南门雨燕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笑声,除了母亲还有二婶母,以及嫂子。”南门雨燕脸一红,突然不想进去了。 她知道,一进去定然会被她们取笑,南门雨燕想到此,低头先害羞地想走。 “大小姐,您这么不进来。”更娘欢喜的声音立刻识破了南门雨燕的小心思,立刻出门来拉。 “心趣,怎么不带你小姐进来。”更娘数落着自己的女儿,眉眼里尽是笑意。 屋内听到声音,顿时笑声更轻快了,南门雨燕肯定,一定是在笑她。 “女儿拜见母亲,二婶母,嫂子——” “哎呦,看看,我们雨燕知道害羞了。”大婶立刻打趣道。 “婶子——”南门雨燕不依地拉着大婶的袖子,脸色就更红了。 这次进都,母亲已经跟她说了,这是,太子殿下,她只是偷偷见过画像,但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人品贵重,她早已经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了。 而且,她还偷偷地见了一眼太子,南门雨燕想到此,嘴角藏不住的欣喜,对于那个她要嫁的人,她第一次有了憧憬。 第171章 一更 陆行则一行四人一早就整装待发,文赞来纯粹是凑人数的,并帮不上任何的忙。 “穆兄,今日你这一身十分不错啊!”林浩思一看到早早就到了的穆清风,眼前一亮,一身锦缎让穆清风看上去就与那些世家子弟一般无二,甚至看上去更有气质。 “沈兄这一身也不错。”陆行则看着出现的沈厚沐,抓了抓头,他听漏了什么吗?并没说要穿着如此隆重啊? “陆兄、林兄,此次我们代表的是统试新进的官员,是朝廷最年轻的面孔,我们事小,但不能丢了我们整个统试官员的面子。”沈厚沐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行则、林浩思恍然大悟,惭愧地低下头。 “担心什么,本少爷早就帮你们准备好了。”文赞得意洋洋地赶来,一同来的,还有两辆文家标志的马车,气派十足。 立刻有侍从们拿着一叠叠的衣服进了右春坊。 “文兄,这怎么好意思。”陆行则不好意思地开口,是他自己想的不周到。 “唉,不要谢我,其实是太子殿下一早就想到的,你们作为统试的官员,是朝廷的新力量,趁着这个机会,太子是想让你们一展拳脚,以此激励我南郑国那些有志青年。”文赞手中的扇子一挥,说得一本正经。 “多谢太子殿下。”穆清风带头虚空一礼,其他三人立刻跟着做。 “对了,还有扇子——”文赞似乎又想起什么,立刻让侍从去取。 文赞带来的衣服十分华贵,就算是沈厚沐、穆清风身上的衣服也是比不上的。 “快挑挑,我可是为你们每人准备了两套,赶紧挑一套换上,时间不早了。”文赞催着,刚开始他的确不明白,郑皓元干嘛非来这一套,非让他为这四个人用上好的绸缎赶几套新鲜靓丽的衣服。 可是,文赞也不是傻子啊,竟然自己悟出来了。他怎么忘了,以这四个人的人品样貌,放在人堆里那可是一等一挑出来的苗子啊。 这不是活广告嘛? 他的店铺马上开张,而屈湘毁了半张脸,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 穆清风看了自己的那一套,用料讲究,却有些花哨,但穆清风不得不承认文赞的品味,这些衣服虽然华丽,但基本上都符合他们的气质,甚至连饰品都一并配好了。 穆清风虽然想穿自己身上的衣服,但也知道,此时不换是不行的。于是两件中挑了一件稍微低调一些的颜色,快速换上。 等再出去,就看到陆刑则、林浩思等人完全变了个样,而陆行则、林浩思则目瞪口呆地看着穆清风,眼里的艳羡让穆清风立刻明白,这衣服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好。 “不错,不错,简直换了一个人。”文赞十分满意地点头,也不枉他让几十个绣娘赶了两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文兄,是不是太……” …… 皇宫内,几大世家的夫人们此时聚在兴庆殿的花园里,跟着太后一起赏着园子里的花。 “太后娘娘说的是,这些游船啊,赋诗啊,马球啊什么的,那都是年轻人的玩意,我们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还不如让他们年轻人好好地玩一玩。”宗圣世家和庆国公夫人立刻跟着说道,顿时引起一片笑声。 也就她敢这样说,换做别人,这不是骂太后娘娘老了吗! 但宗圣世家不一样啊,这国公夫人更不一样,因为她会生啊,生了个十分争气的儿子,如今是火奕法师六大坐下弟子之一,也是唯一的在家修行弟子。 就因为这个,连延平太后都高看一眼。 虽说,在家修行弟子直接没有了继承火奕法师的大掌司的权利了,但就算如此,这位宗胜世家的继承人宗云骞的比其他世家的继承人要高出了一大截。 “说的是,我们也不去自讨没趣,没来由的让他们厌烦。”延平太后也跟着说道,顿时又引起一番笑声。 几位世家夫人都是风里浪里见过的,始平世家的夫人就是仅次于宗圣世家的那一位了。 “太后娘娘您就惯着他们这小一辈的,没有太后娘娘在,也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其他几大世家的夫人们立刻笑得更大声了,甘愿当笑声机器。但是光笑也不行啊,还要绞尽脑汁想着能让太后高兴,恭维又不能说得太满。 “邹夫人,你可不知道,这挑选上来的好的诗啊,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太后手里,最后,花落谁家,还是太后说了算。那些晚辈们啊,就像是太后手里的风筝,线被太后牢牢抓在手里的,再闹也闹不到哪里去。”河间世家的夫人哪里敢冷场,算算排到她说话了,赶紧开口,生怕慢了。 “哎呀,真真是一张巧嘴,都让你给说了。”扶风世家的夫人与河间家本就同宗,立刻接着说道,气氛十分高涨。 “我想着,云骞这个小子也大了,可曾说了人家?”延平太后笑着问到。 那宗圣家的这个,虽是火奕法师的坐下弟子,但也是宗圣家世子,一根独苗,自然成婚的事情有多少人盯着。 那宗圣夫人闻言,立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了宫里并没有待嫁的公主、郡主什么的,这才放心地开口。 “太后娘娘,您不知道,我家那个皮小子就是个不着调的,成年累月的在不在家,跟个皮猴子一样的,哪里敢耽搁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我瞧着云骞小子挺稳重的啊。”延平太后有些疑惑地说道,她的印象中的确稳重啊。 “太后娘娘记性真好,我家那个在外面还做个人,在家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天霸王,他老子都拿他没办法,他自个有主张,非要找个自己满意的,我们也没辙。”圣夫人这话倒不是全假,她这个小子的确头疼,倒不是没说。 她这个小子朝三暮四,从来没个定性,至今迟迟不敢说,就是因为怕这小子突然犯了浑,到时候难办。 “这好办,这事交给我,等我亲自问问这小子,是要天上的仙娥还是要山上的狐仙,只要他敢开口,定给他指一个……” “是是是,这事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第172章 二更 司雁山坐落在郑都东北的方向,是五座连绵的山峰组成的山脉,五座山峰连绵起伏,像极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雁,司雁山的名字由此而来。 司雁山秀气,山上树木葱郁,围绕着司雁山的一片司雁湖增加了秀气,山水环绕,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一派隽永秀丽的景象。 一排排游船从宫中的游园码头一直排出去,占满了整个码头。浩浩荡荡几十条船,领头的是太子殿下的那一艘九龙衔顶的画舫,此后宗圣世家、始平世家、河间世家等几个大家族,因又是非正式的活动,因此,排位也没有多严格。 四殿下郑皓元的画舫就单独在旁边,也不跟着大部队一列列排在码头上,从码头的另一面上船,这样做的世家也不少,数都中的世家子弟们多,又有四殿下带头,因此,除了码头整齐的游船队伍,零零散散的游船占满了司雁湖开面最广的湖面。 宗云骞只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厮,先在太子画舫里拜见了太子殿下后,来到自家的画舫,因隔着近,只只走了几步就到了。 “世子,你看,南门大小姐。”身后的小厮古道立刻引自家世子看远远走来的人群。 宗云骞很给面子地看了过去,只见黑压压一群的人,中间的南门雨燕个子高挑,身态苗条,一身青暮色长裙并没有繁复的花纹,反而颈肩上一件海珠做成的披风,清新又醒目,与头上大了一号的海珠相互映衬,无声地突出今日的地位与目的。 “世子,你看,那是河间章家的人,还有那边,扶风马家……”宗云骞转身就进船,古茶还想说的,就是他们世子不听啊。 西风已经熟练地为自个世子泡茶,看了一眼古道,见古道垂头丧气,知道古道又被大夫人拉过去骂了。 西风将手里的冰挖子交出去,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不让世子看,偏让世子看那个南门大小姐,那可是太子妃的人选,怎么,让他们世子与太子殿下抢人不成。 古道急了,他就是想暗示一下世子,南门大小姐比他还小一岁,都要定亲了,他怎么能不着急,他这都是为了世子。 西风直接给了古道一个白眼,就你脑回路大。 宗云骞平日里在乾道寺的时间多,与其他的世家子弟也并不相熟,又因为火奕法师坐下弟子这个身份,更让其他世家子弟不敢轻易来打扰他。 宗云骞百无聊赖地看着湖面上密密麻麻的画舫,这还游湖,看船得了。扔了扇子,躺在船沿上闭上眼睛就睡觉。 …… 文赞带着沈厚沐、穆清风四人,乘了一艘小画舫,跟在郑皓元的画舫后面,郑皓元的画舫同样雕龙画凤,比郑淙元的看上去更花哨一些。 穆清风看了一眼两岸每隔三十米就站着的禁林御的侍卫,表面上风和日丽,一片和谐,可穆清风也看出来,守卫严密,无处不透着太子操办的这一场不算正式的游船会的行事缜密。 所以,要想在朝廷上崭露头角,他要学的还很多。 文赞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上了船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要说今日诗会的规则,四殿下可是一再叮嘱了他们,务必要全力以赴的。 “各位兄长,今日我们的重点就是赋诗会,我打听了,赋诗会分三个阶段,也就是要写三首诗,第一首是在游船上,第二首是湖心岛听枫亭里,第三首是在万世桥上,四殿下的意思是,你们每位至少要写出一首来,自然能多些就更好。”文赞这些也不通,说不出什么大的建设来,能提醒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文兄,你放心,我等自然会尽全力。”林浩思自信慢慢,到底是参加过大小无数场统试的人。 穆清风却没有这么乐观,据他所知,世家大族都十分注重子嗣的培养,更有一套已经自成体系的传教办法,这么多年来,虽然在外十分低调,但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这些都外世家虽然表面上已经远离朝政,在自己的地盘上安享,但是朝中有多少派系党争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有多少党派背后的金主根本就是这些世家本身。 …… “小姐,你看太子殿下特地送来的冰与糕点。”心趣拿着糕点悄悄地在自个小姐晃了晃,小声点挪揄道。 “快放下,反了天了。”南门雨燕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作势就要打兴趣,又怕闹出动静来,被自己的那些姐妹们笑话。 相比于宗圣世家只有宗云骞带着两个小厮,始平世家的游船队伍就庞大的多,始平世家嫡长子一房虽然只有西门雨燕这一个嫡长女,但是,几个叔伯倒是一连生了五六个女儿,虽样貌、品性都参差不齐,但到底是始平世家教出来的贵族世家之女,总不能在他们西北的疆地上随便配一个小子就了事的。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西门太夫人一咬牙,将几个待嫁的西门小姐们都带了进都,势必要找几个好的世家子弟才行。 因此,西门一族的画舫里,莺莺燕燕,十分的热闹,又有几乎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册这一艘画舫早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随着最前面的画舫开始动,整个湖面上的画舫慢慢地开始移动,西门雨燕目光眺望而去,隔着宗圣世家的画舫,隐隐约约见最前面九龙的画舫,一想到刚才拜见太子殿下的画面,不由得低了头,红晕又晕染开。 来的时候,西门雨燕做了不少功课,对如今南郑国的局势,对太子殿下主持朝政做的功绩,越了解南门雨燕都对郑淙元越好奇,他做的事情无论大小,她几乎都能烂熟于心。 那样的南郑国在他的手里,如同一颗即将枯死的树木重新焕发了活力,冒出了新的枝条,以力挽狂澜的能力挽救了形如枯槁的南郑国。 西门雨燕难以想象,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太子殿下,竟然能够撑起南郑国这一片天来。 而她也即将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第174章 一更 “皇姐,身体已经好了?”郑淙元看了一眼郑天心,对于这位长姐的行为他从来不猜,因为猜也猜不到,因为对方做事随心所欲,完全不会用脑子去思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比如现在,乘了船来扒他的船,或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完全没有条理可循。 “不想问也不必做着样子关心,扶训,你在看什么?”郑天心直觉刚才进来的一瞬间,郑淙元的情绪似乎不一样。 郑淙元神色无常地转身,也不管郑天心看什么,拨了拨摊在桌上的笔墨。 郑天心看了一眼落了郑淙元半个船身的郑皓元的船,待亲眼看到站在船头的郑念如,这才放心下来,果真是来了,郑皓元的动作挺快的呀。 “扶训,不看看你未来的太子妃?”郑天心看完,闲心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船,朝着郑淙元问道。 郑淙元不语,关于这个传言随着都外世家来都,又沸沸扬扬起来。他几年来极力消弱的那些竟然半点作用都不起,反而愈演愈烈。 郑淙元不是没想过,她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虽然她在启顺楼,消息不会多,但关于他的消息,总会留心,也总有人会在宫里乱说什么。 所以,那晚才会那么激动? “殿下,第一轮的题目已经送来了。”其令恭敬地递上一个信笺,同样的,几十分的信笺同一时间送到了各个画舫上。 郑淙元打开信笺,看了一眼题目。 因为太子殿下的参加,为了显示公平,以示太子殿下与民同乐的场景。因此,这一次赋诗会的主持临时换成了居南一。 蓝幸无声地站在郑天心的旁边,对于其他任何事情都熟视无睹。 郑天心突然起身,看向画舫的后面,因是夏日,画舫的都打开着,郑天心很清楚地身后的那艘画舫。 “扶训,身后的是宗圣世家的那个法师?”郑天心问道。 “是。”郑淙元说着,郑天心对这些很感兴趣,因幼年有与这些东西接触的经历,更阴差阳错地救了这样一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而这个人,就是郑天心整日呆在身边的蓝幸。 郑淙元并不是对乾道寺这一类的人不重视,也亲眼目睹过一些离奇的事情,只是,整个南郑过,这样的人如今也只有乾道寺的三十人,准确的说,拥有那些特殊能力的只有十一二人。 自然,还有一些像蓝幸这样尚未被发现的,这么多年了,再出现的也只有曾经在扶辛身边的银河法师。 郑天心一直想看看这位南郑国被称为圣童的男子,于是好奇地站起身,走向船尾。 宗云骞的小厮猛然见太子船上出现了个女子,顿时一慌,都是去喊从一上船就在睡觉的自家少爷,宗云骞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两个蠢货,太子船上的人像看的人自然不是我,吩咐下去,把船划开去,到湖中央去,别挡着别人的道。” 古道与西风一听,觉得是有道理啊,后面船上的就是将来的太子妃啊。 于是赶紧吩咐船夫们调方向,船上人少船轻,片刻的功夫朝着湖中心划了去,郑天心顿时有些惊讶,正要吩咐去追,蓝幸一拉拉住郑天心的袖子。 “公主,我们还有事。”蓝幸看了一眼已经向那位朝仁郡主的船靠近的船只,小声提醒道。 郑天心冷笑一声,也对,什么事情有捉到那个银河法师更重要,再晚一步,说不定已经让文家的人得手了,不看看,文家的几条船跟得多紧。 西门家的船只只见眼前一空,顿时间就看到站在船尾的长公主。 西门雨燕顿时带头跪下行礼,整个船也顿时间鸦雀无声。 “起来,今日不必多礼。”郑天心朝着西门雨燕的船挥了挥,西门雨燕受宠若惊,想着前船的突然离开,会不会是长公主的意思? 西门雨燕脸一红,知道不能凉了长公主,于是吩咐船夫划快些,可是,有人更快呀,河间章家的船眼瞅着这样的机会,怎么会不钻,立刻牟足了劲划向前,立刻就越过了西门家的船,直接朝着太子殿下的船而去。 “长公主——”船上的章家大小姐五大三粗地兴奋地朝着郑天心摇着手。 郑天心与这位章家大小姐倒是投缘的很,曾经在一次宫内宴会上,一起玩过,有少时的友谊。 郑天心来了性子,反正现在还早,朝着章家大小姐章灵惠微微点头。 “臣女拜见长公主,两年不见,长公主越发漂亮了。”章灵惠说的真心实意,本身气质就差些,说起来就更让人心服口服了。 “船靠过来,本宫与你叙叙……”郑天心兴致来了,朝着章灵惠招了招手,顿时,章家的船从开始厚着脸皮到现在理直气壮地靠了过去。 蓝幸立刻扶着郑天心小心地走上临时搭建的扶梯上。 “小姐,你看看她们,欺人太甚。”西门家这边的女子看在眼里,顿时愤愤不平,明明长公主是要和她们说话的,却硬是让章家抢了去。 “闭嘴。”西门雨燕立刻低声冷喝自己的婢女,其他刚跟着要抱怨起的声音,顿时立刻低了下去,鸦雀无声。 西门雨燕依旧恭敬地等着郑天心上了船,这才带着众姊妹们起身。 西门雨燕跟着就看向眼前近在咫尺的太子的船,一个长公主而已,名声已经那样,跟她有所牵扯,那是最不明智的。 而她关心的人,就在眼前的船上。 …… “长公主,里面请——”章灵惠亲自引着长公主要进船舱,郑天心转头之间,看到了郑皓元船上的身影,顿时心生一计。 “灵惠,我瞧着我四弟船上怎么有个女人的身影,瞧着面生,你也瞧瞧,是谁。”郑天心也不进去,就站在船头宽阔干净的木板上。 章灵惠一愣,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章家小姐们以及扶风世家的小姐们也看了一眼,一时还真没人认出来。 蓝幸看了一眼自个公主,一时不知道自己公主要干什么,计划里没这一出,只是显然,这是要冷场了,这些都外的世家都怎么可能认识这位朝仁郡主。 可就在这时,一位扶风家的小姐突然哦的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她的身上。 那小姐顿时有些害怕,脑子转的同时,立刻想到,这件秘史不可能只有她一人知道啊,她们为什么不说? 可是现在,想不说也不行了。 “启禀长公主,臣女刚才在船尾的时候,隐约听谁说了一句,似乎是端王的那位朝仁郡主。” 郑天心恍然大悟一般。 “哦,本宫也想起来了,那位假公主的女儿,她母亲可是好本事,将我皇叔迷成那样。” 顿时船上的小姐们,更没有一个人敢接话,这话也不是随随便便敢接的,但又不禁好奇,就是那位传说中惊艳了整个南郑国的南门国公主。 似乎听闻不是什么真公主,真实身份是一位妓子。 第175章 二更 郑天心见底下没有应和的声音,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她们不敢妄加议论。看来,都是些胆小如鼠之辈。 “长公主,哪位朝仁郡主?你皇叔的女儿,那不是你堂妹么?”章灵惠却突然接了口,若说这两人,怎么会聊得来。 “本宫可没有这样的堂妹。”郑天心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并不远的身影。 其他人先是不敢开口,又见那站在船头望着风景的朝仁郡主,虽看的不真切,就是但从这背影,这侧面,就让人感觉出不俗来,潜意识里就有了好感。 但是郑天心的话一出,众人就慢慢地品砸出一些味道出来了。 又一见,这位朝仁郡主坐的是四殿下的船,萧皇后与文贵妃又不好,自然有些明白长公主说这话的意思。 “长公主,臣女瞧着这朝仁郡主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子我见犹怜的作派,天生的一股风流,不是我等能学来的,想必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是教不会,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位扶风马家的小姐,立刻见风使舵。 话一处,顿时见到长公主脸上的笑意,顿时间气氛立刻又活跃了起来,章家的船因为长公主的到访,顿时间几乎成了整个船队的中心。 …… “少爷,您不能再睡了,太子的船就在旁边,您这一睡,万一睡出个对太子殿下大不敬怎么办?古道苦口婆心地劝道,后面船上好不热闹,但也不指望自个少爷能为宗圣家做这些事了。 宗云骞被吵得烦,顿时坐起身。 “成,不睡觉了,拿酒来。”宗云骞不耐烦,他本就不想来郑都,是被逼着来的。 他还想趁着夏日往北疆游历。 “少爷,有你的信——”西风从船舱外走进来,扔了七八个信,“都是在船尾捡的。” 古道一看,有的信上面绑着石块,甚至还有绑在箭尖上,射到他们船上来的,怎么不怕把他们少爷给射死了。 宗云骞同样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堆的信,数数有七八封,且信上的字迹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呢。 古道立刻看向自个少爷。 “看我看什么。”宗云骞说完立刻知道古道要说什么,“没有,完全没有的事,本少爷发誓,绝对没有偷溜出去,到了这郑都我根本就没出府一步。” 古道叹口气,那怎么处理? “当然是扔了,扔了。”宗云骞如避嫌一般,窜出了船舱,站在船头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待收回手臂时,突然去愣住了。 眼前一副极美的画面,一名少女站在船头,一身藕色衣衫与湖水折射的光几乎融在了一起,少女指着湖面上偶尔一处飘过来的荷花,让自个婢女去捞。 那婢女似乎不愿意,指着荷花说着什么。 宗云骞眼看着那少女要不高兴了,眉眼间的神色灵动地像一幅画一般。 “喂,有酒吗?”宗云骞突然朝着那船的方向喊去。 郑念如不悦地转头,就看到了背着光的一个男子,心里就更不悦了。 拂冬立刻回头,狠狠地啄了宗云骞一眼。 “登徒子——” 船上的主仆三人立刻进了屋。 古道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个少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古道,你听见了了,她竟然骂你家少爷是登徒子。” “少爷,少爷,你这做法,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古道没好气地说道。 …… 郑皓元眼珠子翻了两翻,没觉得这个假太监按摩的那里舒服,那银河按的就更不走心,郑皓元烦躁地一起身,直接就拿着手里一杯水晶酒壶朝着银河的脸面上砸去。 就在那酒壶就要砸到银河的一瞬斤,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卢虎瞬间拔刀,直接抵在了少年的颈脖上。 银河动也不动,目光看着郑皓元。 郑皓元气不打一出来,这玩意怎么对他的时候次次都管用,要是这个酒壶没有停下来,卢虎的剑就直接刺穿了银河的脖子。 “收,收,收——”郑皓元打不过就认怂,亲自从银河面前把酒壶拔回来。 “假太监,算你狠。”郑皓元很恨地扔下一句话,继续躺下,“继续按,胳膊疼。” 银河很想直接将眼前的胳膊直接拧断,但是,郡主在乎这位堂弟,甚为关心,他现在还不能动他,其实,银河觉得动不动他都不重要。 郑天心进来的时候,舱内立刻又恢复了一片“和谐”的景象。 郑皓元坐起身,挥手让银公公退下,对方更不想留,一溜烟退了出去。 郑皓元立刻委屈兮兮地坐在了郑念如旁边。 “堂姐——”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怎么了?”郑念如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原先胖乎乎的脸蛋有些拔长的趋势,微微有些小大人的模样了。 “他欺负我?”郑皓元说完,害怕地看了一眼船外面,卢虎吞了吞自个的口水,撇开目光,不知道怎么坚持站在这里听下去。 郑念如微微一愣,下一刻就明白了郑皓元口中的他是指谁了,立刻拍了拍郑皓元的脸蛋。 “扶恭,跟个奴才较什么劲,用得上他才能站在这里,若用不上了,这里自然就没他站的地方了。”郑念如开口说道。 郑皓元听的愣愣的,尤其是看着堂姐说,一个奴才的模样,那般高高在上,怎么听怎么舒服。 对啊,就是一个奴才,就算有点本事,还是个奴才,他跟一个奴才置什么气。 这么一想,郑皓元立刻绝对郑念如说的好有道理。 “对了,堂姐,你还没看看那个野人,我都说了几遍了,这次真的驯好了,我让他往东他就往东,绝不敢往西。” “不急,再训练训练才稳妥,让他知道惩罚的滋味才行。”郑念如没想到郑皓元还真的找到了北蒙的野人,现在这个时候,很好找吗? “嗯嗯嗯,我想着在找一个,到时候,我和堂姐一人一只。”郑皓元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殿下,穆清风等几位大人的诗已经作好了,请您过目。”苍耳公公呈上来几张已经写满了字的宣纸。 “我过什么目,我要是会写,有他们什么事,赶紧交上去。”郑皓元挥挥手,提到看这些他就头疼。 郑念如也没兴趣看,虽然对那个玉镯感兴趣,但也知道,不可能到她手中。 而外面,几首率先流出来的诗句已经成为所有人交谈的热点。 第176章 一更 “咚——”清脆的铜锣声随着水面荡漾开去。 “六桂世家二公子翁庆完成七言律诗一首——”立刻有小船快速地在湖面上散开,将已经交到了湖心小岛的诗句抄了出来,分散到了各家船上。 另有唱曲、弹琴的小船从荷叶深处传来,湖面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咚——”又是一声清脆的锣声。 “右春坊穆清风大人、沈厚沐大人入围。”随着小船上的侍从的声音,有些船上传来欢呼声,有些船上传来了叹息声。 “恭喜穆兄,恭喜沈兄——”陆行则第一时间向穆清风、沈厚沐道喜。 “陆兄,此时道喜还为使尚早,第一轮入围的此时已经有十二人,还要从这十二人中挑出最好的三篇来。”沈厚沐心思也重,有心要表现一把。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太子参加,这第一名的位置一定是留给太子的,他们能争的也就是第一名第二名。 …… “少爷,要不我们弃了了?”古道看着地上揉了一地的废纸,眼看时间快到了,也没什么比头,反正他们少爷也不喜欢作诗,倒不是不会,就连他们先生都说,少爷天资聪慧,但是玩心更重呀。 宗云骞一咬牙,拿起毛笔挥手快速地写下一篇,也不等墨渍干了,催着古道就去交。 片刻过后。 “这位穆大人的诗当真不错。” “还有扶风马家的大公子,这首诗气势磅礴,你听听这句……” “咚——宗圣世家云世子入围——”在锣声敲定的一瞬间,宗云骞得意洋洋的露出一丝坏笑,扔了笔重新坐下。 “这位穆大人的诗当真不错。” “还有扶风马家的大公子,这首诗气势磅礴,你听听这句……” “要我说,还是太子殿下的这一首诗为首,立境高远,心怀天下,凡人不能及……” “是,是,是……”一片附和声中。 “那云世子写的诗怎么没见?” “对啊,只传了十一首来,又怎么评定——” …… 其今已经到了湖心岛,找到居南一之时,居南一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前三首诗的评定,将结果已经派人送去郑淙元定夺。 其今看了一眼居南一,居南一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端王作为这次诗会的评选,本来不想做这个苦差事,只是郑淙元说,找了机会可以让郡主也能出来游船。 一想到这,端王绝对自己就算再不想办这个苦差事,也只能忍下,一想到,念如从小到大竟一次也没有光明正大地出来玩过,就心生愧疚。 端王见居南一过来,顿时有些紧张。 “事情可都妥?”端王还是不放心,念如的身份摆在那里,又从未见过大世面,郑皓元那小子办事也不牢靠,总之他坐在这里,一刻也不安心。 “王爷放心,郡主面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那些世家小姐这么多,又有谁会注意呢。只要到了湖心岛,端王就带着郡主好好逛一逛,如何?”居南一声音平缓,端王跟着点点头。 也是,也是,念如并不出来,又有谁认识? “对了,王爷,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下官是来特地恭喜王爷的。” 端王不明所以地看向居南一。 “王爷,您右春坊的四位大人这次的诗都不错,其中穆大人、沈大人的诗入围了,而且,穆清风大人的诗更是进了前三。” 端王闻言,顿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止不住点点头。 “本王瞧着清风那小子不错,这四个小子都不错。哈哈,当然也是翰林院的荣耀,同喜,同喜啊——”端王又岂不知太子殿下让这四人参加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拉一拉这一群新派的势力。 “是,王爷,您先稍后,我请其今大人亲自去接郡主。”居南一也不多说什么,而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 第一轮入围的十二首诗顿时间已经在所有船上船上流传开,竞争十分激烈,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三票投给了最喜欢的三首。 那流动的小船也随时报着每一首诗的票数。 逐渐的,其中五首诗慢慢地抛开后面的七首,所有人都纷纷点头,抛去个人偏见与喜爱,这五首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诗。 世家的小姐们则默默念着那些诗,想到这些诗都是出自哪些世家子弟的笔下,带着自己的一丝偏心,票数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等所有的船只都快到了湖心岛,一部分已经登上了岛,慢慢地,第一轮的成绩已最快的速度传了下去。 第一名,当然是当仁不让的太子殿下郑淙元。 第二名,是宗圣世家的云世子宗云骞。 第三名,右春坊穆清风。 “本少爷还是觉得吴兴世家的辰世子的诗更胜一层,不少世家的小姐们闻言纷纷低了头,紧拽着手中那云世子的那首诗句。 南门雨燕心里则默念着郑淙元的那一首,别人的她看都没看,一眼见到,她就几乎十分理解太子殿下在写下这首诗的心境和想说的。 南门雨燕低头,觉得自己与太子殿下身上有许多的共同之处,比如,太子殿下虽然一心为了南郑,可是内心里,却不喜欢这个束缚在身上的这个身份,就好比她,想要变成一只大雁,一只鸟,能够自由地在空中飞翔一样。 南门雨燕心里微微甜蜜着,已经跟着人群到了湖心岛。 湖心岛是在司雁湖中央,亭台楼阁,奇珍异树,茂林修竹,还有成片盛开的各色鲜花。南门雨燕突然想起,太子府也是引着司雁湖的一片狭长的湖面进府中,如此一想,又想到刚刚的那首诗,就感觉自己就在太子府,面对着司雁湖读着太子的诗。 郑皓元的船挑了一个人少的岸边停靠,郑念如被扶着上了岸。 郑皓元十分高兴,怎么说,穆清风的诗进了前三,这还是第一轮,第二轮又是翻倒重来,其他三位第一轮成绩也不错,第二轮自然也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堂姐,你觉得这些事怎么样?”郑皓元扬着手里的诗问着。 “看不懂。”郑念如看也不看一眼,这是什么地方,能随便分神的吗?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穆清风有意要慢半步,此时自然也发现了朝仁郡主竟然也在,说不定也看了他的诗。 “穆大人,沈大人,几位大人,这边请——”其金已经站在岸边,看向走过来的几个人。 第177章 二更 湖心岛上分为三条路径,除了其中一条樱林道是专供皇族及极大世家行走的之外,其余两条是可以随意玩赏的,而为了方便,居南一将两条路径又分隔开,一道作为专供女宾游玩,另一条道路给了男宾。 而且,每条道路观赏的风景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在几个小景点巧妙地布置了女宾喜欢的百花赏园,男宾那边设置了一些娱乐的小游戏。 其金拦住穆清风等四人,其金作为太子身边的人,曾经跟着太子来过几次右春坊,因此,穆清风等人不疑有他,虽猜不出这位太子跟前的近士,为何会叫住他们。 “其大人——”四人行礼,其金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四人看了看,抬脚跟了上去,其金也不给四人开口的机会,迅速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穆清风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可是他们依旧行走在男宾的区域,虽然前面已经是男女宾分隔开的地带,但到底在男宾的区域,若是开口相问倒显得唐突。 果然,其金在距离女宾区域还有不到五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的时候,已经换上微笑。 “几位大人,奴才这里有件事情请几位大人帮忙。”其金笑嘻嘻地说道,一会挠挠头,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几人一愣,第一个感觉就是,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太子的近侍都找到头上来了,除了受宠若惊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其大人,有什么下官们能帮上忙的,请尽管吩咐。”沈厚沐已经先开口,陆行则和林浩思也纷纷点头。 穆清风没有开口,他看见朝仁郡主了。他有自己的心思,沈厚沐与他的实力相当,端王满意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看她的意思,所以,他有自己的计划。 可是此刻并不由他,况且时间还早。 “几位大人,奴才先谢谢几位大人。事情也不难,刚才第一轮结束,有些世家的小姐们因艳羡几位世家少爷的诗,擅自先跑了进来,如今被困在了男宾区域。此时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带着离开,居大人就想到了几位大人。” 其金的话刚落,众人一听,并不是什么难事,能选上他们也可以理解。几位都是世家小姐,最好就是由各家族的人各自带回去,这样一来,未免劳师动众,几位世家小姐自然不愿意丢这个脸。所以最好的就是偷偷将人送到女宾区,人不知鬼不觉。 若是让侍卫送回去,又显得对几位世家小姐不尊重,况且,今日侍卫都在各自岗位,一时间调动只怕会出乱出,因此让几位官员与一两名侍卫送人是最好的,而穆清风一行四人,目标小,且行动方便,因此才会想到他们。 “其大人放心,下官们一定将人送到。”沈厚沐已经开口,穆清风也不疑有他,只想着事情尽快完成。 “几位大人请跟我来。”其金见事情顺利,也不多话,带着四人直接朝着男宾区一处隐秘的亭阁,果然见三四位世家小姐带着丫鬟奴仆十一二日焦急地等在亭阁之内。 “几位小姐,奴才请右春坊的几位大人送你们出男宾区。”其金上前。 那闯错地方的是外都九牧、弘农等几个小世家的小姐,原本世家衰落,只是因与箫家还连着外戚的姻亲,因此只带着寥寥几十人,几个世家并做一处来了郑都,这次游船,也是坐的一处的游船,没想船夫停的码头并没多少人,她们也不知道该跟着哪些人,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男宾区。 虽然,这几个世家的已经凋零,但是九牧原是世家大族,就连景治帝也十分重视,眼下众人的主心骨也是九牧世家的大小姐——夏芝覃。 而且,九牧世家如今的大公子夏同均正在西北打了胜仗,被封后定将军,已经开始展露头脚。 这位九牧世家的大小姐也颇有世家大族的样子,十分镇定地安抚着其他几位小姐。 “那就有劳几位大人。”夏芝覃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几位大人,一表人才,样貌堂堂,虽不知道身份地位,顿时心里也有了一丝好感。 “那就有劳几位大人。”其金见自己的事情完成,立刻就要走,居南一给他的时间有限。 …… “父王——”郑念如一上岸,就看到站在码头前等着她的郑伯定。 郑伯定看了一眼郑皓元,郑皓元立刻束了手脚,不敢抬头,甚至不敢走路,生怕引起不好的印象。 郑念如没注意郑皓元,而是心情愉快地朝着端王走去。 “父王,怪不得那穆清风等得第三名的好名次,刚听其竹说,是你当评定官。”郑念如调皮地跳上一个比较高的阶梯,郑伯定眼皮子跟着狠狠地跳了跳,赶紧伸手护住。 郑念如还要跳,郑伯定立刻拉住。 “怎么会?你父王是那种徇私舞弊之人吗!那是清风这孩子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你觉得写的如何?”郑伯定意有所指。 其竹看了一眼端王,没开口,但觉得端王爷推销女婿就跟推销自个儿子一般。 郑念如不在意,胡乱地点点头。 “听着还不错。”郑念如看着四处,这是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除了他们再无旁人,郑念如并不知道,这条路的两端早已经有侍卫拦着。 端王还想再夸赞两句,见郑念如神色淡淡,想起郑念如在诗书上并不通,又一想,琴棋书画都不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针线了,可那阵线到底不是世家小姐能显摆出来的优点,再想想,除了这张脸,似乎真的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端王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事得赶紧办,千万不能让穆清风那小子有反悔的机会,等成婚了,反悔也不成,他虽然没什么权势了,但压制一个穆清风,还是可以的。 “念如啊,为父如今老了,你能早点离开皇宫,嫁一个人品端正的才俊,过寻常的日子,为父就已经满意了。”端王突然感慨。 “父王,你看那里。”郑念如没听的清楚,心情愉悦完全是因为可以陪着郑伯定一起游玩,而且在她这个年岁的时候,郑伯定还没有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大义灭亲。 郑伯定沿着郑念如指得方向看过去,百花争艳,群芳盛开,百花园就在他们脚下。 郑伯定心里一酸,这样寻常的风景,让她如此高兴,她这么多年也从没有真正的出来游玩过。 “去。”端王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 第179章 四更 郑天心很“亲民、随和”的走在女宾区,自然而然成为女宾区最靓丽的风景线,一个庞大的队伍占着山路一大半。 其他搭不上话的,和身份够不上的,远远地就岔开了小路,将主道留给长公主。 一名侍女快速穿过人群,直接来到了郑天心身旁。 走在一旁的章小姐知趣地微微落下两步,侍女立刻到了郑公主身侧,低声耳语两句。 郑天心闻言一笑,办成了?比她想象的更加简单。她的人守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脱单的时候。 郑天心突然觉得这么容易就完成了,反而没意思,她更想那郑念如亲眼看着银河法师被她抢到手,这样轻轻松松让她不解气。 章小姐似乎感觉到长公主的不开心,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她虽然与长公主交好,但也知道这位长公主喜怒无常,人命在她眼里就是玩意,高兴杀就杀的。 “长公主,似乎那位郡主也进来了,也不知道,这位郡主许久没出来,会不会迷路呀……”章小姐原本是顺着长公主的话说,挪揄一下这位朝仁郡主。 郑天心听到,突然看向章灵惠,章灵惠被这么一看,跟着就有些虚,她说错什么了? 河间的其他小姐也心里发虚,那长公主明明不喜欢这个朝仁郡主,长姐没事提她做什么? 郑天心突然笑了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位郡主还真是久居深宫,当然是会迷路的。 “灵惠,本宫有些累了,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郑都,自然要好好逛一逛,本宫先休息休息。”郑天心握着章小姐的看,十足亲密,但话语却不容拒绝。 河间世家的小姐们自然不敢强留长公主,况且长公主陪着她们到现在,已经极大地给足了她们面子。 “长公主请便,臣女带着姐妹们自己逛一逛就行。” 章灵惠带着一群姐妹们恭敬地行礼后,慢慢地退开了。 “去找找,那位郡主现在到了什么地方。”郑天心突然来了兴致,而且,今日她准备的也充分,身边的侍女有很多是暗卫,还愁收拾不了一个郑念如。 …… 郑念如的确在女宾区,在遇到郑天心之前,竟然先遇到了河间世家的那一群小姐们,若是郑天心刚才不是心血来潮要单独行动,只怕现在不用找就能见到郑念如了。 郑念如本来就是来看百花园的,而作为女宾区最着名的景点,河间世家的小姐们自然会去。 章灵惠一眼就瞧到了郑念如,长公主不喜欢的,她怎么能放过,瞬间就拉了拉身旁的一位本家的姐妹。 那姐妹本不认识郑念如,郑灵惠的侍女立刻悄声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那姐妹顿时恍然大悟。 顿时间窃窃私语慢慢地传来。 郑念如看着百花园怒放的花朵,她本就喜欢花,湖心岛靠着司雁山,气候比宫中要低了几度,因此,很多宫中已经过了季节的花此刻还能见到,而湖心岛本就是皇家养花的地方,能在这里的花都是品种稀有,花色和形状都是十分珍贵的品种。 郑念如正专心地看着花的品种,渐渐地就听到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多,刚开始郑念如也没有太注意,只是,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这些人说的似乎与她有关系。 拂冬也听到了,神色也变得有些愤怒。 “看这模样就是水性杨花的性子,寻常的正经大家小姐那里会穿这样的衣服。”拂冬隐隐约约听到,疑惑地看着那群人,又看看自己的郡主。 她们郡主的衣裙是很特别,但是很漂亮啊,又简单又方便,不然这么热的天,就该套着这么厚的衣服干嘛。 郑念如看了一眼拂冬。 “听说那公主的身份也是假的,说是一个风流场所的妓子……” “是啊,要不然端王怎么会忍心将自己的子嗣扔在宫里不闻不问。” 郑念如扔下手中的花,现在郑念如终于肯定这些人在说自己了,郑念如冷笑一声,这些消息知道的人能死的早已经死绝了,不是有人故意说出来,这些都外的世家小姐们怎么可能知道。 “郡主,我们走——”拂冬见郑念如生气了,立刻去扶郑念如,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们说的是不是郡主。 郑念如回头看了一眼河间章家的那位大小姐,虽然她不太记得河间章家的来历,但觉得前一世里杀了这些世家,倒是个明智之举。 郑念如四处看了一眼,顿时就见窃窃私语、闪躲的、挑衅的目光,似乎在等着她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郑念如突然一笑,若是上一辈子她或许真的生气,只是后来,她听到的骂她的话实在太多,这些连到她的耳朵都不够格。 “走——”郑念如看了一眼面前开得争艳的花,顿时觉得没有先前的美好。但到底不值得她动怒。 拂冬带着一脸懵懂的杏雨一起离开了。 拂冬也不懂,若不是人表现的太过明显,拂冬光凭着这些话,是根本不会与自个郡主联系在一起的。 郑念如不看花了,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路走进去。 湖心岛上的小路很多,许多花园、假山、小游园都有自己的小路,求的是曲径通幽的效果。 拂冬见自个郡主依旧沉默,百无聊赖。 “郡主,你看那河边,风景不错。”拂冬指着从树林间冒出来的平静的湖面,就在她们眼前一般,湖面也比开阔湖面上更静谧。 “郡主,我们去湖边玩。”杏雨也察觉到拂冬的意思,是在哄郑念如高兴。 郑念如看了一眼湖面,有些不想去,她一直不喜欢水,就算是后来居南一逼着她学会了游泳,有能力在水中自救,她依旧讨厌水,刻在骨子里的讨厌。 但郑念如也讨厌这些风言风语的声音,不管是谁泄露出去,都是为了让她离开着里。 “走,杏雨你带路。”郑念如开了口,杏雨开心地找到一条小路,从女宾区的区域走了出来,朝着湖边走去。 而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朝仁郡主,你等等——”拂冬有些狐疑地回头,同时愤怒已经冲到了胸口,她们郡主已经不计较了,难不成她们还追着来羞辱不成? “朝仁郡主,你等等。”南门雨燕不知道,她逛一个园子,会听到这么多关于这位朝仁郡主的“秘密”。 但是,太子殿下如今正拉拢端王,而朝仁郡主作为端王唯一的子嗣,她却有不同看法。太后能以这位朝仁郡主压制端王这么多年,那么这位朝仁郡主在端王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她们口中所说的,因是妓子所生,被关在宫中。 第180章 五更 郑念如站住,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南门雨燕,这个人对郑念如来说,太过熟悉,她曾经多少次偷偷地在暗地里瞧过她站在人前光辉的影子。 前一世里,她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郑淙元身边的人。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是太后、皇后极力推崇的太子妃的人选,是乾道寺预言的那个人。 所以呢? “朝仁郡主。”南门雨燕见自己赶上了,一路追来此时忍不住喘着气,待气息平定,这才行了一礼。 “拜见朝仁郡主。”南门雨燕很恭敬地行了一礼。 “按道理,你不该认识我。”而我也不想认识你。 郑念如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女子,前一世背负了太多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能够认真客观地打量眼前的女子,而此刻,郑念如很认真地看着。 嗯,就算是现在,郑念如也不觉得自己比不上对方,至少,她比对方漂亮,郑念如从来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就算是现在,她还未到几年后的那种程度。 “朝仁郡主,我家小姐是始平世家大小姐南门雨燕。”一旁的侍女恭敬地回答道。 “所以呢?”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所以呢?出现在她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让南门雨燕出现在她面前。 南门雨燕一愣,目光落在眼前的郑念如身上,想起那些话。 “是臣女唐突了,臣女只是想对郡主说,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必放在心上,扑风捉影的事情,原本就不可信。”南门雨燕开口安慰道。 她知道这位朝仁郡主如今的处境,在宫中只怕也是孤立无援。这个时候她出面安慰,也可以算是在暗中帮助了太子殿下。、 郑念如看向南门雨燕,心里冷笑一声。 “南门小姐,你的好意请收回,没人需要。”郑念如转身就走。 “你,这么这样?”心趣忍不住开口了,立刻被南门雨燕打断。 “朝仁郡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安慰你,告诉你,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看的。”南门雨燕说的真诚,就连拂冬也忍不住看了这位世家小姐一眼。 郑念如本要走,此时转过身。 “好,南门小姐,你若是真的看不惯,大可刚才在她们非议的时候,出面制止,何必等到现在没人追上来安慰,以最小的成本让人感恩戴德,还是别有居心?” “你——” 郑念如转身就走。 “你这人怎么这样?”心趣再也忍不住。 “算了,心趣,走。” …… “郡主,从这里竟然能看到司雁山。”杏雨看着远处烟雨朦胧的山脉,惊喜地喊道。 微风从湖面吹来,倒是让郑念如心情舒畅了不少,点了点头,沿着湖面走起来。 这是一处湖心岛凹进去的一个小缺口,湖水的冲击让湖岸变得平坦,一人高的芦苇遮住了湖边的小路,而身后不远就是高出一人的断层平坡。因此,从上面看过来,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下方的湖岸。 “杏雨,你去看看前面有没有近路,可以直接去听枫亭。”郑念如看了一眼湖面,第一次有些想念那个一直想逃离的启顺楼。 杏雨闻言,立刻沿着湖面向前跑去。 拂冬见杏雨走了,想要开口,又见郑念如心情不好,只得乖乖闭了嘴,看着杏雨消失在视线中。 “郡主,我们也走。”拂冬被湖面的风吹来一股冷意,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 郑念如仿佛没听见一般,看着湖面微微出神,有些遥远的记忆被那些话语带了出来。多了一份坦然。云娘曾经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是要她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地嫁给居南一。 郑念如始终不知道郑淙元知不知情,如果郑淙元知道,会不会觉得不值,浪费了一生纠缠在她这样一个人身上。 又或者,如果知道了,或许能轻易解开这样的困局。明明想离开,想要不再纠缠,可是一见面,就失魂落魄忍不住要靠近。 所以,居南一骂她优柔寡断、见异思迁、毫无主见有没有毅力,连自己在做什么,郑念如觉得一句都没有错,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 郑天心的人也找到了郑念如,立刻回去禀报。 郑天心微微一笑,湖边,正好,她还想好让对方怎么死,对方竟然已经帮她挑好了。 “公主,那郑天心到底是端王的子嗣。”烟霞拼死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万一被发现了,太后只怕…… 郑天心冷笑。 “谁说本公主会亲自动手的?”郑天心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两名女暗卫,悄悄地吩咐了两句,两人领命立刻朝着湖边而去。 …… “世子,你看,那是不是你的爱慕者追过来了?”隔着厚重的芦苇,古道依旧不相信,竟然真有人能追到这里来,他们快藏进河里去了。 宗云骞连睁开眼睛的意思都没有,躺在一片芦苇丛里,拉低古道的身子。 “看什么看,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你?” “唉,我说世子,你赶紧把婚事定下来,我们出来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古道叹口气,别的人都在游玩,他们却躲在这里。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 “不挺好的嘛。”宗云骞睁了一只眼睛望着天,要是让他选,他宁愿学羽生大师哥,一辈子都不谈儿女私情,只修方术。 但是这在他身上几乎不可能,作为宗圣世家唯一嫡系血脉,这几乎是个奢望,根本就不可能的事,不然十年前,他就是乾道寺的入门弟子。 “哎呦——”古道突然吃痛地抱着头,下一刻一摸后脑勺,还未开口。 “什么人在这鬼鬼祟祟的。”芦苇丛中钻出一个脑袋来,一连警惕地看着芦苇丛中的宗云骞和古道。 “刚才你打的我?”古道指着突然出现的少女,顿时责问道。 杏雨不回答,这一身锦缎的,看着不像坏人,但也不能说是好人。杏雨就要走。 “喂,我问你话呢。”古道说着就要去拉杏雨,谁知杏雨一挥手,直接将古道甩了出去。 宗云骞立刻看向眼前的杏雨,杏雨却不想过多纠缠,郡主还等着她回话呢,顿时转身就走。 “走,跟上去。”宗云骞眼看着杏雨要走,拉起自己的小厮立刻跟了上去。 第182章 二更 “章小姐,那湖面是不是有人?”不知道那位世家小姐指着湖面说道,跟着一群人望过去,果然见湖面上果然像是飘着衣衫。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一声,侍卫们中走出了两人,朝着湖面走去。 宗云骞一把准备捞起身下的人儿,准备先探出水面再说。可是等他刚准备往上浮,旁边的人却突然发力,直接甩开他的手,朝着河底游去。 宗云骞有些不解,对方以为他也是来杀她的人?可刚才在水里,她明明已经看到自己来救她的呀。 郑念如正要走,可是一转身,直接将突然出现的男子直接拉下了水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溺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并不是郑念如对自己多自信,若是在岸上,郑念如绝对不会这么冲动,但是在水里,郑念如还是有些自信的,居南一为了让她不怕水,狠命地练过,不让她坐在太后的位置上还有这样一个致命的弱点。 郑念如很自信,在水底的动作灵活,借着拖男子的力道,直接解了那杀手腰带,三下两下将男子的双手双脚缠住了。那杀手正被拂冬缠着,没曾想下盘收到攻击,顿时一愣,来了帮手,顾不得想别的,立刻双脚用力,朝着下方踢去。 宗云骞被踢了一脚,本能地去反击。 “救命——”拂冬得以喘息,立刻又呼救起来。 “是有人掉河里了,还不止一个,快救人。”河岸上侍卫立刻奔了过来。 杏雨听到拂冬的呼救声,一脚狠狠地将杀手踢了出去,直接朝着郑念如的方向游过来。 古道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救谁,猛然间湖面上飘着的灰色衣衫,顿时一愣,那不是世子的衣服么?古道心中骇然,哪里还顾得上救人,急忙朝着自个世子的方向游过去。 此时,宗云骞已经与杀手纠缠在一起,拂冬不管不顾依旧缠着杀手的上半身,闭着眼死命地咬着、戳着。 郑念如解脱出来,有些意外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给了她后路。 “快走——”郑念如不由分说就去拽拂冬,拂冬一愣,听到自个郡主的声音,任由郑念如拉进水中。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湖面上传来呼喊的声音,而郑念如等人纠缠之中,已经不经意飘到了湖中心。只见芦苇荡漾,众人隐隐看到湖中有挣扎的身影,连忙去喊人。 郑念如已经如鱼一般窜了出去数米,没反应过来的拂冬和杏雨不知道郡主要干什么,也不想了,直接跟着郑念如游了过去。 古道见宗云骞被纠缠,立刻扑了上去,而身后被杏雨踢出去的杀手此时也扑了过来,哪里还有郑念如主仆三人的影子,反而多了两个不想干的人。 “什么人?”古道厉喝,动作却依旧迅速,此时古道已经察觉到,水里的两人明显不是普普通通的宫人,而那两杀手因见对方是男的,她们收到的命令是不能取朝仁郡主的性命,此时自然招招杀手,不再留情。 宗云骞也感觉到了,此时手臂已经被划了一刀,眉头一皱,立刻主动出击,不再纠缠,三两招之间,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对方骇然,没想到突然出现的两人功夫不错,再纠缠下去,她们非但杀不了人,而且有可能暴露自个主子。而那朝仁郡主显然已经被救走,两人心知已经失败,也不再下杀手,反而越打越退。 “撤退——”其中一人飞快地说道,两人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游去。 “古道,不要追——”宗元骞立刻开口喊住要追过去的古道,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慢慢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世子,怎么办?”古道立刻回到宗云骞身边,猛然间水面晕开的血色,顿时间慌张地看向宗云骞。 “世子,您受伤了?”古道立刻去看查看。 “无妨,小伤。”宗云骞看了一眼湖面,疑惑不解之中,唯一肯定的是,他们卷入了一场谋杀之中。所以,这刚来郑都,就陷入了这些阴谋之中? “世子,有问题么?”古道看了一眼已经跳下水的侍卫,此时湖中似乎已经剩下了他们两人,这是来救他们的? “先离开这里。”宗云骞沉向水面,只露出一个头颅,看了一眼湖水深处。 古道立刻跟着宗云骞,两人扎了一个猛子直接沉到了水底。 “沉下去了,沉下去了。”岸上的人惊呼着,此时风浪渐起,浪花晃荡之中,哪里还看到什么人。 宗云骞两人直接在水底游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露出水面,迅速地换了一口气,又沉下水去,继续朝着远处游去。 宗云骞顺着司雁湖的弯道,已经游出了湖心岛的视线,眼前是连接着司雁山的一处荒地。 宗云骞一边游着,脑海中又回想着溜走的主仆三人。 “世子,我们从对面上去,不会有人发现。”古道指着对面一大片的芦苇丛,从那里上岸,不会引起注意,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走。 “过去。”宗云骞低喝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始终没有发现那主仆三人的影子。 …… 消息先是传到了负责这次护卫的令总领耳中,这位令总领与温祝交好,只迟疑了片刻,就带着自己的手下立刻去禀报了太子殿下。 郑淙元此刻正在湖心阁内,居南一将第二轮诗赛的名单送上来。 郑淙元听到消息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放下手上的东西。 “等我们侍卫下去的时候,湖内已经没了人。”令总领还是如实地说道,“不过,属下已经又派了三批人下去。” “就这样,把诗传出去。”郑淙元将名单依旧给了居南一。 居南一应声退了出去。 居南一并没有多想,尤其并不在自己的范畴之内,令总领行事老城,心思缜密,既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那么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轮诗的输赢已经出来了,顿时冲散了有人落水的消息,第二轮的诗句也纷纷传送到各大世家的手上。 第一的位置自然没有悬念,依旧是太子殿下郑淙元,但更多人的目光已经投在了第二的宗圣家的世子身上,更因为这位世子有着神秘的身份,让世家小姐们分外关注。 第183章 一更 “郡主,有人过来了。”拂冬指着越来越靠近的两个人影,声音带着害怕没。郑念如闻言,吃力地转头从芦苇的间隙中朝着湖面望去,果然见湖面上有两个黑点逐渐靠近。 “郡主,我们……”杏雨爬了起来,再疲惫也知道现在危险。 郑念如点点头,却没动,连一只手指头都不想动,在水里她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到最后还是杏雨驮着两人在水里游了一半的距离,才找到了这么一处芦苇丛。 杏雨一咬牙,准备背起自个郡主,刚将人背到背上,却一个踉跄歪倒了下去,手脚因乏力地颤抖着。 郑念如摆摆手。 “不走了,就躲这里,听天由命。”郑念如最想做的就是躺着,什么也不想,身上湿漉漉的衣衫,疲惫到昏厥的感觉,郑念如绝对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动一下了。 拂冬挣扎着要爬起来,胳膊刚刚撑起就软了下去,看了一眼四周高高的芦苇,她们在芦苇丛中应该不会被看见。 不一会儿,三人就听到水边传来的声音,郑念如心里叹一口,真是倒霉到喝水都塞牙,躲到这里来了,竟然还能找来? 哗啦啦的水声逐渐靠近芦苇,芦苇被折断倒下的声音,喘气声。 郑念如狐疑地看了一眼拂冬,拂冬摇着头,看不见来人,只隐约看到两个影子,可是见两个人的举动又有些奇怪。 不是来抓她们的?倒更像是和她们一样,累成狗一般躺在芦苇从上。半天过去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只听到喘息声渐渐地转为平稳。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杏雨微微摇着头,两个人,太冒险,不如等他们走了。 可是,又过去了一段时间,那两人根本就没有想起身的意思。 郑念如见此,也无它法,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拂冬有些急,虽然是夏日,可是浑身湿漉漉的,郡主不能睡呀,这样睡着会着凉的。 郑念如却支撑不住了,自从活过来,这是她过的最悲催的一天,可是,谁要害她,她竟然连一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郑念如不擅长思考这些,也从来没学会察言观色。 只是,这次刺杀十分蹊跷,而且中途还出现了第二批人,混乱之中郑念如并没有多思考,此刻想想,不像是一伙的,那第二批出现的人若不是来杀她们的,就是十分蠢笨。 “世子。”古道坐起身,去扶宗云骞。 宗云骞缓了一会,终于有了些力气,习惯性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走——这么远的距离,她们就算是挣脱了,也游不到这里。宗云骞拖着两条腿,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半天做的事情又奇怪又让人琢磨不透,说出去只怕会成为他这一生的笑话。 古道面色发白,被那个奇怪的女子踹了两脚,古道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疼得紧,又在湖里游了这么长时间,古道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头昏眼花。 宗云骞突然拉住古道,目光突然落在地上的芦苇丛里。古道跟着自个世子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芦苇丛中一条白色绦带缠绕在芦苇杆上,宗云骞立刻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古道不要出声。 宗云骞这才注意到芦苇倒折一片的痕迹,他们刚才上岸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些,两人立刻放慢脚步,慢慢地朝着芦苇丛中走去。 拂冬闭上了眼睛,睡就睡,等醒了再想怎么回去。 杏雨闭着眼睛,嘴唇发白,除了疲惫,更多的是脱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也有用尽的一天,而今天在湖中对付了两个人,有驮着郡主和拂冬游了这么长时间。 宗云骞一步步小心地朝着芦苇丛中走着,耳边除了风吹芦苇的莎莎声,偶尔几只鸟掠过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宗云骞立刻站住,眼前的芦苇丛中露出三个侧躺着的身影。三人衣衫早已经湿透,勾勒出少女奥曼的曲线来,宗云骞撇开眼,退后一步,让;芦苇挡住了视线。 古道跟着后退,一个踉跄折断了身后的芦苇,杏雨立刻坐起身,警惕地看着四周。 “谁?”拂冬坐起身,朝着郑念如的方向挪了挪。 宗云骞一时不知道是离开还是站出来,可是,明显的,这三人就是湖水中被人追杀的主仆二人。 可是此刻却明显不是能出面的时候,对方衣衫不整,从水中刚出来,这个模样实在不是他这样的外男能见的。 “三位姑娘,在下无意闯入,三位姑娘若没有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宗云骞斟酌一番,并未现身开口说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说话的方向,芦苇摆动,看不清长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况且刚才匆忙之间,郑念如睁眼也只看到袍脚,鞋袜全湿,自然不是什么偶然路过之人了,于是给了拂冬一个眼神,问清楚身份。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能否帮我们一个忙?”拂冬开口道,但是直觉认为这两人并不是来杀她们的,不然以她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动手就行。 古道回过神来,立刻去拉自个世子,赶紧摇头。 世子,你身份特殊,现在什么情况,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这样一起出去,万一被人看到了,什么也说不清了。 宗云骞犹豫了片刻,他自然明白古道担忧的是什么。 郑念如见对方不开口,顿时看向杏雨,这两人就算不杀她们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杏雨立刻“哎呦”一声,拂冬立刻开口道。 “两位公子行行好,我们小姐受伤了,实在走不了了,请你们带一件信物去找我们小姐家里人,我们感激不尽。”拂冬声音立刻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听上去十足的可怜。 古道拉着自个世子的手指缩了缩,有些惭愧自己刚才的想法。 “此事倒不难,我们定当一尽力。”宗云骞开口了,古道慢慢地走了进去。 郑念如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古道不敢乱看,低着头慢慢地去够那玉佩。 “这位公子,烦请送到……” “砰——”同时,一声实沉沉地响声,古道应声倒地,杏雨立刻扔了手中的石块。 宗云骞面色一变,立刻冲了进来。 第184章 二更 “别过来,不想让他死,就给我站住。”杏雨死死地钳住古道,古道被砸得晕晕沉沉,但到底没有晕过去。 “放了他。”宗云骞面色冷了下来,但也没有再动,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世子,你快走,不要管我。”古道一清醒过来眼见站在眼前的自个世子,着急地喊道。 郑念如闻言,看了一眼古道,再看向面前的男子。 宗云骞一看着郑念如,先前的眼熟,宗云骞此刻想起来,刚才在画舫的时候,他见过这位世家小姐。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宗云骞,慢慢地回想着,眼前此人的身份。 能够称为世子的,除了几位被封了公爵的世家,别家的公子是不够格的,那么眼前的又是哪个世家的。 “这位小姐,只怕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们无意伤害几位,几位不必如此杯弓蛇影。”宗云骞见三人紧张,联想起刚才对方被刺杀的情形,耐着性子说道。 郑念如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眼前的宗云骞,男子身形高大,容貌更是少有的……郑念如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世子的五官长得很好,单纯的好,放在一起会让人嫉妒老天的偏爱。 所以,这样以为让人见之不忘的世家,为何在前一世里她并没有见过? 郑念如记得,前一世的世子没见过的也只有河间章家与宗圣世家的。可不管是哪一个,郑念如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麻烦公子还是先拿着信物找了人来,我们再放人。”郑念如开口说道,也不着急脱身了。 “不行,我们世子不能去送。”古道先着急了,“我们公子什么身份,这一送,成了什么了?” “废话少说,再说话,我再给你一拳头。”杏雨扬手就要打,古道顿时身形本能地一躲,杏雨踢他两脚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立刻闭了嘴。 “若是我不送呢?”宗云骞反问道,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古道额角留下的血渍慢慢滴落在了地上,这就别怪他了。 郑念如闻言,突然仰着头看向男子,此时的郑念如头发散乱着,粉黛未施的脸上甚至显得有些苍白,但却极白,仿佛所有的恶毒、恩将仇报在少女这一双无辜如杏一般的眼眸子里,根本就站不住脚,有的也只是对男子的疑问。 就是想帮忙送一下信物的小忙,你为什么不帮。 宗云骞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一顿,他向来不在乾道寺外的地方动手。古道更是看出了自个世子的心思,顿时有些急了。 “小姐,真不是我们世子见死不救,而是真的不合适,你想想,着孤男寡女,我们世子若真是为你们送信,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小姐你的名声,和我们世子一定脱不开关系了……” 古道看了一眼自个世子,“我们世子的名声也会被……” 古道突然一顿,牙齿一下子咬在了自己舌头上,而下一刻,杏雨已经一把捂住了古道的眼睛,古道根本就忘记了要挣扎,他,他刚才看见什么…… 宗云骞浑身一僵,目光甚至忘了闪躲,一瞬间血气上涌,直接到了脑门。 郑念如低头,慢慢地拉回衣衫,重新整理好。 “好了,如今你的担忧也没有,可以去叫人了。”郑念如声音平静地说道,仿佛先前作出惊天骇俗举动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人一样。 宗云骞的手僵直着,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了? 古道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算是杏雨拿开了手,也好像自己的眼睛不是自己的一样。 “如今是不是没有什么误会了?”郑念如微微一笑,看向宗云骞,手中的信物递了过去。 宗云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为什么要听话的转身…… 宗云骞的脑海里还是刚才你女子惊天骇地的一幕,他,他看到了……宗云骞吞咽了一口口水,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堪,此刻竟然脑海里都是刚才的那一幕。 他竟然还乖乖地回去送信…… 他…… …… 郑淙元站在湖心阁里,甚至有些不相信刚才听到的消息。 其竹亲自找了一遍,又立刻找了其金一起找了一遍,猛然意识到什么后,两人的后背已经是一层密汗。 郑皓元已经坐不住了,从听枫亭重新折了回来,第一个找的就是郑淙元。 其金、其竹立刻被叫了回来,女宾区他们已经找了三遍,而且女宾区的人已经慢慢朝着山顶的听枫亭而去,想要找到郡主并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郑淙元一言不发,他花了许久才相信了郑皓元的话,没有接到郑念如是什么意思?念如并不喜欢这里,唯一喜欢的也就是那个百花园了,看了百花园,她应该是第一批到听枫亭的人,他还想着趁着时间还早…… “属下再去找——”其金其竹不敢耽搁,立刻说道。 下一刻,郑淙元突然抬腿,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将暗卫的人都调过来,传令纥即刻过来。”郑淙元立刻扔下两个命令,同时脚一顿,“把居南一也叫来。” 其金其竹立刻领命出去,令纥来得非常快,生怕太子殿下怪罪他办事不力,而此刻,他们在湖里的寻找的确有了些线索。 “太子殿下,我们在湖里找到这个。”令纥立刻将手中打捞到的腰带递了上去。 郑淙元先是漫不经心看过一眼,下一刻,瞳孔极具收缩,立刻冲向令纥,一把抢过令纥手中的腰带。 这,不是…… 其竹面色发白,怎么可能,就算是有人落水,有怎么可能…… “带路。”郑淙元来不及想别的,立刻说道。 令纥一愣,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转身带着郑淙元朝着湖面走去。 其竹立刻吩咐了一名暗卫,却调画舫来。 “第三首诗的结果怎么还没出来啊?” 渐渐的,这样问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穆清风看了一眼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听枫亭,最后的结果将在这里公布,虽然他得不到第一,第二,最保守的第三,也能让他得到一份皇后娘娘亲自赐予的彩头,有了这个,他就可以与端王提起定亲之事了。 虽然端王并不在意这些,但穆清分却执意如此,他要让她看到自己。 第201章 一更 “母亲,此事儿子自知很难,所以一直不敢开口。”宗云骞看了一眼自个母亲,觉得长痛不如短痛。 古道看着自个自家世子,这又是哪一出?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一点也没有风声。 宗大夫人一愣,有些莫名地看着自个的儿子,她们来都城也就十日左右的功夫,宗云骞遇到那个郡主也就一次。 所以,此事还有转机,她不能先慌了神。 宗大夫人突然觉得,这事情与自己逼着自个儿子非要选出一个人来有关,若是不逼呢? “云骞啊,这世子妃人选的事情要慎重,再急也不急于一时,但那个郡主肯定不行。”宗大夫人深吸一口气,此事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母亲,我决定了,如果不是朝仁郡主,我终身不娶。”宗云骞同样没有半点退步。 古道一急,宗大夫人的脾气世子不知道吗?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是又要闹起来的节奏啊。 还有世子到底要干什么?那位郡主的身世,宗大夫人和老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端王当日也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世子也承认过,那日的事情决口不会在提。 所以,世子想要干什么,世子是为了让大夫人她们不逼着他选世子妃,这才出此下策?因为,这位郡主宗大夫人和老夫人是绝对不同意的。 “夫人,世子,世子只是重情重义,认为该负责……”古道暂时想不出别的好的理由来,总归往好的方面上靠没错。 “重情重义?他把宗圣世家摆在什么位置上?”宗大夫人冷哼一声。 “云骞,老夫人与我中意的两位小姐,是辰世子的胞妹汤大小姐,和赫林郡主,太子妃就算再不济,也要是世家的大小姐。”宗大夫人忍着怒火,“明日,我就请人做媒……” “母亲,你若执意如此,儿子就终身不娶。”宗云骞神色坚定,就连古道都有些看不透自个世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好,养了你这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刚刚见了一眼的什么郡主,那郡主什么身份,你没打听打听?看来你是不知道。”宗大夫人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其他人先退下。” 奴仆们一时间又不敢不出去,古道、西风看了一眼自个的世子,只能给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情。 “不用,母亲,儿子知道那位郡主的来历,且经过深思熟虑。”宗云骞立刻又说道。 “你,你,你是想气死我不成?”宗大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接上,她从未见过宗云骞现在这个模样,此时被气得手指发抖。 林香立刻扶住宗大夫人,一边给自个主子顺着气,一边着急地给世子眨眼睛,能不能先软着一点,先将夫人安抚住,什么不好说。 “好,好,果然是我养的好儿子。”宗大夫人怒急反笑,“林香,去拿家法来。” 林香一听,面色煞白,想开口求情又不敢,慢慢地朝着屋外走去,刚到屋外,就看到躲在外面使劲要朝里面看的古道,林香一把抓住古道。 “快去请老夫人。”古道一愣。 “夫人要动家法。”林香飞快地说道,也不敢太拖延,直接去拿家法。 宗大夫人的家法是自己的藤条鞭子,是嫁妆里带来的,不算是宗家的家法,但那藤鞭子着实厉害。 林香拿了鞭子,等了又等,终于等不下去了,这才慢慢地朝着世子的院子去了。 宗大夫人一把接过鞭子,看着地上始终不肯服软的宗云骞,她给了他这么长时间,那个郡主什么身份又说了一遍,生怕别人说的晦涩,宗云骞根本就没弄懂,可是他这个儿子依旧没有改变说法,这是存心要气死她。 “夫人,您给世子一些时间,说不定,世子明天就相通了。”林香面色一急,她跟着夫人这么多年,跟着的花嬷嬷意外死了,此后,她就是夫人身边最贴身的丫鬟,怎么不知道夫人的脾气。 “让开——”宗大夫人哪有不知道自己儿子脾性的,倔强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这一次,她不打个半死,怎么对得起宗家列祖列宗。 “世子,快给夫人赔个罪,夫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林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郡主就不行,别的郡主就行,但是,她亲眼看到自个夫人听到世子提起这位朝仁郡主时,浑身紧张,脸都一瞬间煞白的。 宗大夫人已经卷起了鞭子,“啪——”的一声,直接抽在了地上,清脆、响亮的声音让林香浑身一抖,还没等她开口,一鞭子已经抽在了宗云骞的身上。 “啪——” “夫人,你消消气——”林香爬了过去,屋外站着的奴才们立刻都跪了下来。 “夫人,是奴才的错,奴才也有错,您要打,就打奴才。”西风不断地磕头,爬进屋里,想要替自个主子挨鞭子。 “出去,一个个的没了规矩,你也逃不了,先教训完他,我再来收拾你们两个奴才。”宗大夫人红了眼,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宗云骞更让宗大夫人的怒火又窜了起来。 “啪——”这一鞭子直直抽在宗云骞的背脊上,跟着连续几道鞭子。 林香惶然抬头,拼死地冲了上去,拦腰抱住了宗大夫人。 “夫人,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事了。”林香哭红了眼睛,只见宗云骞后背的衣衫已经炸裂开,露出几道猩红的伤口,狰狞而恐怖。 “夫人,求求你了,不能再打了……” 宗大夫人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怒火攻心,下手的确有些狠了。 “云骞,明日我就去回禀了老夫人,让永昌世家做媒,前去南安世家……” “母亲,那你还是打死儿子。”宗云骞冷冷地说道。 宗大夫人闻言顿时气得浑身颤抖,扬起手中的鞭子。 “住手,你给我住手——”就在这时,门外已经响起颤巍巍的声音,一大群人簇拥头花发白的国公老夫人进来了。 “你,你干嘛打他?”总老夫人连面上的都不想维持了,跟着又看到跪在地上的宗云骞身上一道道裂开的伤口,顿时身子软了下去,一边软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 “你这是要打死他呀,你这是打死他呀。” 第202章 二更 “老夫人。”宗大夫人立刻扔了鞭子,心里也后悔不已,“老夫人,你怎么来了?” 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她身边的人不会,可是宗云骞的院子里有老夫人的人,宗大夫人又后悔又着急。 “你要打死他?”老夫人一想,自己现在不能晕,晕了她孙儿怎么办?又强撑着靠着自个的侍女站稳了,“好歹是你儿子,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要你这么下死手?” 老夫人不等宗大夫人回答,已经扑向地上的宗云骞。 “我可怜的孙儿啊,你倒是开口说话啊,你做了什么错事,让你娘这么生气。” “老夫人,您快起来——”宗大夫人心中又担心又着急,若是这个事情让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一定受不了这个刺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祖母,是孙儿的错,母亲教训的对。”宗云骞开口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大夫,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宗老夫人哪里要听这些,什么她孙儿的错,她孙儿又有什么错,总归不就是为了今天下午溜去的事,怎么,她说了两句就把气撒到云骞身上了? “老夫人,您先起来再说。”宗大夫人亲自去扶,被老夫人一把挥开,就着自个丫鬟的手扶着宗云骞慢慢起来。 古道、西风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赶紧去扶自个世子,大夫也不需要请,府中现成的,已经有人去喊了,大夫人房里的奴才比他们的人更快。 “祖母,您先回去,是孙儿不孝,让你夜深还走这一趟。”宗云骞此时才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疼痛,但此时并不是说事情没有转机,古道的脑子还是好使,知道搬救兵了。 “我的宝贝孙儿,这是怎么了?” “孙儿有自己心仪的人……” “住口,你要再提此事……” 老夫人先是一愣,什么,有了心仪的人?那不是好事情?再听到宗大夫人突然疾口打断宗云骞的话。 怎么,这人不合大夫人的心意?但老夫人也不是傻子,难道这个女人身份不高,那有什么,这么多年,云骞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就算身份地位不高,收在房里又有什么不可,她的孙儿又不要靠名声去博取官位。 “什么样的人?说出来,祖母给你做主。”老夫人心里立刻有了主意,她就说,都是宗圣世家的国公夫人,这眼界就是上不去,怪不得平日里看不上。 宗大夫人顿时一惊,立刻朝着宗云骞投去警告的神色。 宗云骞没有看自个母亲,这个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 “祖母,孙儿想求娶朝仁郡主为世子妃。” 宗大夫人身子一软,立刻就瘫了下去。 “好——”总老夫人的好字还没有收住口,立刻又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宗云骞,“哪位郡主?” 这年岁相当的郡主不只有南安世家的那一位?怎么又多出一位郡主?而且听着如此不熟悉? 总老夫人此刻知道将目光投向自个的儿媳妇了,哪位郡主? 宗大夫人欲言又止,不敢开口,心里早已经恨不得刚才怎么没打死这小子,现在还敢乱说。 “祖母,就是端王的那位女儿,朝仁郡主。”宗云骞坚定地开口,不给自个母亲要糊弄过去的机会。 宗老夫人先前还带着和蔼可亲的慈祥的脸一瞬间僵住,跟着又看向宗云骞,她的孙儿刚刚说什么? 端王?那郑波定…… 宗老夫人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宗云骞一把扶住自个祖母,不给对方晕过去的机会。 “祖母,孙儿与那朝仁郡主有缘,且孙儿对她一见钟情……” “你,你别说了……”宗老夫人突然伸手,面上不再是刚才运筹帷幄、充满慈祥的神情,而是深吸一口,目光从满是褶皱的眼眶中看过来,似乎要看穿宗云骞的心思一般。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宗大夫人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了。 “别的事情,祖母都可以答应你,这位郡主,断断不能。”就这样的人在家里,那才是鸡犬不宁。 宗老夫人冷哼一声,这端王好深的心思。 “祖母,那孙儿就求祖母许孩儿终身不娶,一生待在乾道寺中。”宗云骞立刻语气笃定地说道,这让宗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他的孙儿是真的被那个郡主迷昏了头,还是借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老夫人,您别急,我觉得再打一顿,说不定能长些记性,都是我平日里……”宗老夫人一眼看过去,宗大夫人立刻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万世、泉河——”宗老夫人突然开口,语气冷漠坚定,目光锐利。 立刻从人群中出来两个看似家仆打扮,实则气质十分特异的侍从。 “老夫人。”两人立刻跪在了宗老夫人面前。 “从今日起,由你们看着世子的院子,什么猫儿狗儿也别放进来,更不许任何一个人出去。明日,老身亲自去南安世家提亲去。” “祖母,你听孙儿说——”宗云骞此刻才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要再开口,宗老夫人已经不会给他再开口的机会,带着人就走。 宗大夫人立刻跟了上去,有了宗老夫人这句话,一颗心也就定了下来,不然,若是此时传出去,她怎么有脸出去。 “世子,世子——”大夫已经来了,古道、西风两人将宗云骞扶了起来,大夫一头的汗,此时也顾不得擦,赶紧去看伤口。 宗云骞始终没有再开口,而是默默地想着,直到此时,宗云骞意识到,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根本就没有了回头的路,若是不先一步抢夺先机,只怕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世子,你好歹先休息一下。”古道、西风神色伤心,他们自然也看出来了,世子一直都无意成什么婚,可是,这么一闹,老夫人明日就要亲自去提亲了。 宗云骞突然转头,一把抓住古道的手臂。 “古道、西风,你们俩都是我多年的兄弟,敢不敢跟着你们主子做一件不要脑袋的事情?”宗云骞语气坚定地看着古道、西风两人,目光灼灼。 第203章 一更 古道、西风一哆嗦,直接感觉自己可以死了,趁现在跳井还来不来得及?怎么的也不能做明日的事情。 “世子,能不能不做?”他真的可以现在就死。 “古道,如今你世子身边就剩下你们两个可靠的人……”宗云骞立刻深情地说道,抓着古道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古道顿时觉得,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别的奴才跟着主子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他们怎么那么倒霉。 “世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西风也跟着退了退,他不是傻子,他也想活命,不,他不想活,他也想现在就死。 “古道,西风,你们两个人如今可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宗云骞一脸深情。 “世子。”古道知道这是个坑,但是,自个世子挖的坑,他不想跳也不得不跳啊,平日里跳的还少么? “世子,我们要不溜回乾道寺去?”西风想了想,要是这个,惩罚还能承受。 宗云骞点头。 “是,等事情办完就去乾道寺。”估计都城和西北疆都回不去了。 “世子……”古道觉得背后冒冷汗,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先下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再说。”宗云骞动了一下,背上疼的厉害,虽然伤口处理了,只是些皮肉伤,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古道、西风却丝毫没了睡意,倒也不敢打扰自家世子休息,担心地看了一眼床上趴着的世子,西风担忧地看了看古道:我留下,大哥你去休息一下? 古道给了西风一眼神。 留啥留,都去睡,明天能不能活着都说不定,还不如都好好睡一觉。 西风很乖觉地跟着古道一并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宗云骞已经穿戴整齐,甚至比平日里穿戴的更加用心,少有的戴起了那紫玉冠,清逸俊郎的一度让古道、西风怀疑昨日世子对他们说的话是错觉。 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去做坏事的呀。 古道没开口,觉得没心,院子门口还有两人看着呢,世子穿这样也出不去。 宗云骞却向往常一般,走到院门口,宗老夫人留下的两名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正准备站住来,宗云骞已经先开口了。 “金叔、尹叔,我想去见祖母。”两人一愣,互相看了看,看世子这模样,敢情是想通了,这是给老夫人赔罪去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不准世子出院门一步,可是世子要去见老夫人,他们也不能拦着呀,而且平日里老夫人对世子的溺爱,怎么又舍得真关。 “世子,不是属下们托大,快快去,好好给老夫人赔个罪,事情不就过去了,有什么不能慢慢说的?”两个侍卫是府里的老人,宗云骞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昨日又被打了,哪里不心疼。 “金叔、尹叔说的是,云骞也想通了,这不一大早准备去给祖母赔罪。”宗云骞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让两人更加心疼,摆摆手,想要亲自跟着,又觉得哪里需要亲自跟着。 “世子这样说,属下们就放心了,这样,我们先行一步,给你去通个气,让几位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哄得老太太高兴了,你再进去?” “多谢两位叔。”宗云骞脸上丝毫没有高兴的神情,跟着的古道、西风一脸惊讶,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跟着行礼。 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只是世子,不出去么? 古道见宗云骞依旧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有些诧异,但心中也抱着一丝丝的侥幸,说不定世子是真的给老夫人去赔罪呢,他们世子本来就十分的懂事听话,也说不定这一夜已经想通了。 毕竟那位郡主什么身份,他们亲耳听到了,而且当日在司雁湖边,古道就觉得那郡主不怎么靠谱,而且,大夫人更是将那郡主母亲的身份告诉了世子,大夫人说出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传言。 走了一段距离,暗中的金叔、尹叔终于松了一口气,世子不是往老夫人的院子又是往哪里,于是两人飞快的先行一步,先去探探消息。 古道、西风越走越疑惑,几乎都要相信他们世子真的良心发现,痛定思痛,真的来道歉的时候,宗云骞终于在进入老夫人的院子前一拐,直接进了老夫人西侧厢房的内室。 古道、西风一愣,这也说得通,世子先从这里探探情况也不算错。 只见西侧厢房之内此时却十分忙碌,几个老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忙着打点着礼物,那桌子上已经堆了装好的礼品,礼品单子也已经赶了出来。 “世子?” “世子——”几位管事婆子看到了宗云骞,都吃了一惊,连忙行礼。 “几位妈妈你们忙,我就是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宗云骞在桌前绕了一桌,桌上几个锦缎制成的盒子,虽然少,但每一件不用看就知道十分贵重,是老夫人平常不轻易拿出来的东西。 “世子,这是见了老夫人?”见宗云骞看礼品单子,一位管事的婆子上前,“老夫人连夜添了几样十分难得的稀罕物,都已经写进去了。” “那我亲自拿过去给祖母。”宗云骞收了礼品单子,又唤古道、西风。 古道西风一愣,还是上前去搬桌上的礼品,那管事的婆子一愣,觉得这样有些不好,她们清点完,正准备给老夫人送过去。 “妈妈们也知道,祖母昨日生了好大的气,作为孙儿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妈妈们说是不是?”宗云骞平日里嘴就甜,这一说,管事的婆子们赞同地点点头。 “再说,几位妈妈为了我的事辛苦了半夜,作为晚辈帮你们跑一下腿又算得了什么。”宗云骞继续说道,几位管家婆子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看看,她们从小看大的世子怎么会不听话,一定是昨日里被大夫人打得急了,这才赌气乱说的。 “几位妈妈去歇歇,这里就交给古道西风就行。” “这才对,世子,你从内院进去,老夫人一早就起来了,现在在梳妆呢,你陪着老夫人好好地用膳,说些好听的,老夫人从小最疼你了。”管事婆子湿了眼睛,哪有不愿意的。 宗云骞带着人出了西厢房,直接就从一条偏僻的小路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古道西风堵着气,再看看走在前头的自家世子,想起昨夜世子说的话,再看着手上的东西,他们这颗脑袋果真是拎在手上了。 第204章 二更 宗云骞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顺利地出了门,更顺利地弄到了一辆车,不为别的,而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古道西风手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注意。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 “世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古道不解地问道,拿着东西逃走?可是逃走犯得着那这些东西吗?他们世子又不是没钱,相反的,他们世子根本就不在乎钱。 古道看着堆在马车里的东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世子这是要…… “去端王府。”宗云骞此时也不瞒着了。 “去端王府?”西风吓得手里的鞭子都掉在了地上。 “快走,一边走一边说。”宗云骞立刻说道。 古道上了车,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能无奈地先上了车,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不说,世子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明日,宗圣世家就变成整个郑都最大的笑话。 “世子,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那个……那个郡主,不是个良善的。”且不说能在水里解决了暗杀她的人,还游了那么远,还做出那样……那样的事情来。 “世子,你若是不想成婚,只想一心在乾道寺,大可以与老夫人、大夫人说明白,何必去招惹这样一个……”古道有些话连他都说不出口。 “古道,你觉得此事是说明白就能实现的么?”宗云骞终于用正经的语气说道,看了一眼古道,“若是能成,何必拖到今日?” “虽然你家主子作为宗圣世家的继承人,有责任去承担起这个担子,让宗圣家后继有人。但是你也知道,宗圣世家与整个南郑国的国运相比,又算什么?与乾道寺的整个运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古道微微一愣,世子的心思他何尝不知道,可是,不是还有个羽生法师,那是众望所归,将来乾道寺的继承人啊,就算他是世子的奴才,可是世子跟人家羽生法师一比,的确是…… “到那个时候,你家世子才是真正的担负起宗圣世家的重任,那才是宗圣世家最好的未来。” “羽生法师怎么办?”古道咕哝着。 “天运所归,到最后是谁,还不一定呢。”宗云骞没有与往常一样和古道打闹,自家的奴才竟然偏向外人,而是脸色凝重,他听到的比古道多,有些事情,他也不可能都让古道和西风知道,事关乾道寺的运数。 “可是,你这不是要去端王府求亲?”古道又咕哝道,要是他是端王,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答应,而且,世子亲自上门求娶。 “你放心,成不了。”宗云骞拍了拍古道的肩膀,这个计划从意外在墙头上看到端王开始,已经慢慢地在脑海中形成。 若他是端王,他定然不同意,从一开始见到端王,他就已经察觉出,端王绝对不会同意。端王不是没脑子的人,虽然宗圣世家是大族,但是他更希望郡主找一个好拿捏没有背景的清白之人,这样才能让这位朝仁郡主活的更自在。 “我也觉得这位端王不会答应。”西风不忘回头补一句,端王昨日拒绝的这么明显,那世子还去干嘛? “我们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宗云骞微微一笑,试问,如果他求娶了这位朝仁郡主,那么其他的世家小姐还是争破头的要进宗圣世家吗?那就是把自己与她们最不屑的人摆在一起,他表现得越深情,得到的效果也越好。 自然,此事对于那位朝仁郡主来说,却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表现的有多深情,更说明那些表象的传言都是假的,对于朝仁郡主来说,这就是一个活招牌。 马车在端王府前停下,看门的小厮并不知情,只听说是宗圣世家的世子,立刻迎了进去,在偏厅等候。 等何管家知道这事,再赶人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与自家王爷汇报。 端王手里的毛笔都气得摔在了地上,什么玩意,还蹬鼻子上脸,竟然真到他府里来了,端王左右四顾,终于看到一根栓门的木棍子,抄起棍子就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这个混不似的要干什么……” “王爷,王爷,不可,不可啊,万万不能啊。”何管家立刻抱住了自家王爷。 端王冷静下来,是不能打,你是金贵的世子,也不是文家的那小子。 “你亲自去回,就说我不在。” …… “世子,我们家王爷不在。”何管家和蔼地端了茶,十分礼貌又果断地开始赶人了,“这几天,我们王爷都不在。” “端王这是去哪了?”宗云骞挑眉问道,自然不信这个托词。 “去了庄子上。”何管家说谎根本不用经过大脑,直接就开口。 “去了庄子上?”宗云骞没着急,悠闲地喝着茶,“何管家,我昨日半夜里就守在端王府的门口,没见你们王爷出去啊,王爷这是不想见晚辈么?那么晚辈亲自去请。” 宗云骞站起身来,就往里走,府里还燃着香,这香更是宫里才有的稀罕物,端王不在,谁敢点这个香。 “世子,世子,你怎么擅自闯我……” “何管家,本世子可不是闯进来的,你们门口的小厮亲自迎进来的。”宗云骞也不恼,给了西风一个眼神。 “何管家,我们世子只想见见王爷,并无别的意思。”西风立刻去拉何管家,在何管家回头的一瞬间,一道若有若无的棕红色烟气飘进和管家的口鼻之中,何管家顿时僵住不动了。 西风见此,有些不解世子为何此时用了方术,世子轻易根本不用方术,更不用说对一个凡人。西风放开手,何管家已经慢慢的转身,与先前的态度完全变了样,侧身躬着,也不开口,犹如一座木雕一般。 宗云骞绕过何管家,直接朝着书房走去,古道、西风见此,连忙捧着礼物跟了上去。 “端王——” 郑伯定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笔又滚落在地上,惊诧地看向宗云骞。 “端王——”宗云骞刚行礼,端王立刻跳了开去,犹如踩到了蛇一般。 “你干什么?小子,你要干什么?”端王眼神瞄着那根木栓子,慢慢挪着。 第205章 一更 “端王,我想求娶朝仁郡主。”宗云骞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言语诚恳,宗云骞甚至还想表态。 “你做梦——”端王怎么会容许他再说下去,已经抄起了门栓子,“你小子给我出去。” “端王,我们谈一谈——”宗云骞意料到他们家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怎么也没料到,端王也会如此反应强烈。 “谈?没什么可谈的,本王绝对不会同意。”端王拿着门栓子朝着宗云骞就要招呼下去,古道、西风一急,又不敢去抢,直接挡在了自个世子面前。 “端王,您息怒,我们世子有话要说。” “本王没话跟他说。”郑伯定一口气没顺下去,一口气又堵在了胸口,手中的门栓子已经狠狠地打在古道的胳膊上。 古道吃痛,想要借此夺下栓子,何管家已经带着人冲进来。 “住手,你敢打王爷?”何管家大喝一声,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一会功夫就打起来了,他喊人来都不及? 古道一听,连忙吓得门栓子扔在了地上。 “奴才们不敢。” “王爷,您听晚辈说——”宗云骞还是不甘心,知道这一次被赶出去,下一次想要再进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怎么死皮赖脸地都不能被赶出去。 下一刻,宗云骞被推出了端王府的大门,古道、西风东倒西歪坐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礼盒,掉出来的珠宝首饰发着金灿灿的光。 宗云骞发愣,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难办呐,端王府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对着宗云骞主仆三人指指点点着。 …… 宗圣府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几位老夫人府里管事的婆子跪了一排,瑟瑟发抖,却不敢吭声。 老夫人拐杖重重地落在地砖上。 “人还没找到?” “回,回老夫人,府里找了几圈了,又带着人分了两路去乾道寺的路上追去了。”管家火急火燎,这才奴才们怎么就不长点心。 老夫人沉默不语,溜回乾道寺,偷她的那些东西做什么?为了阻止她去说亲?说得通,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老夫人——”一名管事的婆子匆忙从外面闯了进来,宗老夫人眉头一皱。 “慌什么?”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宫里……”宗老夫人一愣,已经站起了身。 “怎么突然来人了?”宗老夫人不解,但也不敢怠慢,仔细吩咐了出去找的人,自己整整衣服亲自去见宫里的太监。 “哎呦,老太太,怎么劳动你亲自来,不过就是件小事,底下的奴才们通传一声,烦世子爷去宫里一趟,太后娘娘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听一听乾道寺里的迷经,想起世子来,所以请世子去一趟。” 老夫人面上笑着,示意手下的嬷嬷送上意思,那太监假意推辞了两下也就收下了。 “大人先走一步,老身这就派人去喊世子回来,进宫去。”宗老夫人立刻说道。 “哦,既如此,奴才先走一步,回一声。” “送公公——” 下一刻,宗圣府中的奴才又出去了五六批,府内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宫里要见世子,可是偏偏这个时候,世子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 “老夫人——”就在这时,两个外院的小厮突然闯了进来,跪在了宗老夫人面前,一脸惊慌,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跪在我这里干什么,找到没有?”宗老夫人已经没有先前的镇定,随着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就越没有,少不得她要再进一趟宫,讲明缘由。 “老夫人,世子,世子……找到了。” “找到了,快,快带进来。”宗老夫人此时已经顾不得再追问早上的事情,先把人带进来再说。 “老夫人,世子,世子他在端王府大门外。” 宗老夫人一愣,就在隔壁?宗老夫人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拐杖咚的一声撞击在地上。 接下来,奴才的话也证明了老夫人的猜想。 “老夫人,世子被端王赶了出来,依旧在端王府外不走,大声说着要求见端王,请求,请求端王将……将什么郡主嫁给他……”奴才战战兢兢,可也知道,这事情不应该世子亲自出面啊,应该是老夫人、大夫人派个体面的人出面相谈不是? 世子这样做,实在是…… “哼,那臭小子偷了东西,原来是有这大用处。”老夫人冷哼一声,那端王看来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知道这事情肯定不行。 这事情绝对不行,除非她死了,这宗圣家变了天了,否则这件事情就绝对不可能。 宗大夫人这个时候也火急火燎地跑了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完全没有注意,一脸求救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宗大夫人想哭,她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这可如何是好,听说那端王府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他们宗圣家的脸面不就……不就…… “慌什么,我亲自去请这不成器的小子回来。”宗老夫人说着就往外走,宗大夫人回过神,这事情怎么能让老夫人去丢脸。 “老夫人,还是我去,我去。”宗大夫人力气大,拉得老夫人一个踉跄,底下一众奴才都没拦得住。 宗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黑,无奈地挥了挥手。 宗大夫人立刻带着自己的人来到了端王府,马车里的宗大夫人一见围着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依旧遮不住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的声音。 “端王,我是真心求娶朝仁郡主。” 宗大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也不亲自下去了,立刻对自己娘家带来的两个侍卫。 “你们俩,死活不论将那小子给驾了来。”宗大夫人喘着气,恨不得亲手下去撕人。 两个侍卫很快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直接来到宗云骞身边。 “世子,大夫人来了,你赶紧跟我们回去。”宗云骞看了一眼四周,倒也没有再坚持,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一转身,对着端王府的大门恭敬的一拜。 “端王,晚辈不会就此罢休,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终有一天,晚辈相信终有一天您会同意的。”宗云骞说完,转身就走,随着侍卫回到了马车上。 第206章 二更 宗云骞刚上马车,宗大夫人恨不得将眼前的人锤个半死,可是出门前老夫人吩咐了又吩咐,千万不可再动怒,等会还要进宫,而且昨夜还受了鞭子,手扬到了半空,还是放了下去。 搬着礼物跟着的古道、西风也来到了马车前,准备挤挤也一同回去,东西还没放进马车内,已经被宗大夫人一脚踢了出去,两个没有的奴才,跟着主子胡闹。 古道、西风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也不敢再上来,两个侍卫给了两人自求多福的眼神,已经扬起了鞭子,马车到了宗圣府,早已经有等候着的奴才们,拿着换洗的衣衫,熏香、头冠、玉带、香包。 宗云骞刚下马车,见宗老太太亲自站在门口,正要前去行礼,宗老夫人看也没看宗元骞一眼,直接吩咐着侯着的奴才们。 “还不赶紧给世子换衣服,车备好了没有?跟着的人呢?” 古道、西风气喘吁吁刚到,连忙上前请安,宗大夫人刚要说什么,这两人怎么能跟着去,却被宗老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去。 宗大夫人讪讪的,知道这次老夫人气的不轻,到现在也没有理云骞,又有些替云骞担心。 “杵着干什么,还不换衣服,跟着你们主子进宫去。”宗大夫人对着古道、西风说着,已经有人早就齐全地准备了两人的衣衫,宗大夫人又不放心自己的儿子,走了进去。 “母亲。”宗云骞没有做了混账事的赌气和叛逆,而是温和地行了礼,宗大夫人鼻子一酸,想要怪又不敢,怒嗔地手指戳了戳自己儿子的脑门。 “浑小子,你这是要气死老夫人、气死你娘啊,此事咱们以后再算账,先进宫好好地回禀了太后,回来再跟你算账。” “母亲,孩儿让你担心了。”宗云骞并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是,有些事情他考虑地比所有人远。 如今的南郑国就是那死而不僵的大虫,终有一天会从内部流出脓来,一下子戳破现有的表面的平静,然后就是内乱、是党派之争,是内忧外患。 宗大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再说,而是催促着下人手脚麻利些。 …… 烟霞亲自捧着衣衫进了公主殿的偏殿,坐在席子上的少年睁着一双纯透如泉水的眼眸子,就这样看着一步步走进来的烟霞。 烟霞被盯着脸色微红,那眸子纯透的如无暇的雪,又是那最清澈的泉水。懵懂无辜里部分善恶,坐在那里就如软柔可以随便欺负的绵羊。 这样的眸光最让人受不住,烟霞离开了目光这才将衣衫放了下来。 “少爷,这是公主特地为你准备的衣服。”烟霞声音不自觉地温和,就仿佛着屋子里的一切因为有这个少年在都变得柔和一起来,如徐徐清风沁人心脾。 巨大的落地白色纱幔微微起舞,烟霞神色恍惚了一瞬,似乎听到少年的声音,又似乎没有听到。 “多谢姐姐——”跟着烟霞就听到少年的回答,连心都跟着软了下来。 烟霞不得不承认,她们公主挑人的眼光绝对是一流的,明明回来的是一个黑不溜秋,浑身都裹在黑衣里的毫不起眼的人,可是这换了一身白色的单衣,哪怕就是这简简单单的白色袍服,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烟霞顿时觉得,蓝幸大人的话有些夸张了,这么一个看上去温和无害,说话也温和无害的少年怎么会危险,让她小心什么? “你别怕,长公主人很好的。”烟霞微笑地说着,这不全是假话,长公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真的很好,满心满眼的,不掺一丝假的。 少年微微抬头,也不打断对方的话,更不反驳。 烟霞顿时觉得自己既愧疚又罪恶,长公主就是那宰羊的屠夫,自己就是屠夫手中的那把刀,正磨刀霍霍朝着眼前的少年。 “长公主说,先让你当侍卫,跟在她身边,锻炼锻炼。”烟霞继续说道,“这是你新的服饰,少爷换好了以后,就随我去殿内见长公主。” “好。”银河一听可以见到郑天心,终于动了,虽然他不喜欢白色,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那种颜色,索性不再纠结。 烟霞带着人直接朝着公主殿而来,当初建这个公主殿的时候,景治帝还能时不时地下床走动,朝中的事情也过问一小半,甚至还亲自查看了长公主府的建制,所以,就算是以后的太子府,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那整块的汉白玉平直地通向长公主府的大殿,巍峨雄伟。 银河有些好奇,看着这与宫中有些相似的建筑,觉得自己的绝对应该不会错,这个长公主应该知道郡主的事情,他可以从她那里弄到许多想知道的东西。 烟霞突然止了步,看了一眼站在大殿门外的侍卫,不是公主府的人,而是太子府的人。 是太子来找公主了? 烟霞不动声色,直觉太子殿下不喜欢长公主这些事情。 “少爷,公主此刻有些事情,我们在旁边稍等片刻可好?” 银河不在乎,点了点头。 烟霞看了一眼少年,见少年乖巧地站着,又到哪里去找这么乖巧良善的少年,于是放心地先进去探探消息。 银河左顾右看,他不知道这个什么公主为何费尽心思要绑了他来,只是觉得有些委屈,他觉得郡主也应该这样对他,拂冬、念夏、雪柳、杏雨也该这样和颜悦色地对他笑,他觉得那样他会更开心。 蓝幸一眼就看到了那一袭白色衣袍的少年,与长公主以往的那些玩意几乎没什么区别,既十分吸引眼球又不吸引眼球。 而身旁的黑衣怪人却有些不高兴,虽然此刻他还没有敢肯定少年的身份,但这个少年已经是目前找到的最接近他们要找的人了。 可以,黑衣怪人却感觉到,他是被人利用了,那长公主并没有放人的意思,甚至连让他亲自试探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但蓝幸却不这样想,他认为找了十年,这个机会太微乎其微,倒不如让黑衣怪人试探一番,不是,赶紧走人,那么一举两得,长公主满意,这黑衣怪人也满意。 “眼下就是个机会,你得抓紧些,不要露出马脚。” 黑衣怪人冷哼一声,虽颇有微词,倒也没有再计较,比较蓝幸还是他们的人,黑衣怪人立刻就朝着银河而去。 第207章 一更 黑衣怪人脚步并不匆忙,每走一步,自身的威压无形之中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白日下,虽无从察觉,但随着黑衣怪人的越来越靠近,银河也越来越感受到黑衣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 其实,从黑衣怪人一出现,银河就已经察觉出了,就犹如一条几个月没洗澡的黑狗,酸臭不可闻。 但是银河根本就把这黑衣怪人放在眼里的打算,神色平静到就像是没发现这黑衣怪人一般。 黑衣怪人越靠近,心就越失落。 他们往返南郑与北疆数十趟,几年来,一次次无功而返,这一次,他虽然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不寻常的气息。 可是,他们北疆的暗邪之气直通鬼灵,是与魔神鬼道做生意,只要是同道中人,可以直接感受到。 虽然这种气息可以掩盖,但是,少主一直流落在外,没有机会学到他们鬼灵壑的特殊法子,所以隐藏的可能性并不算大。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少主的能力比他高出一大截,若是如此,他也感觉不到,只能更高阶的才能发现。 但黑衣怪人却觉得这也不可能,不是他自信,他活了五十年,在鬼灵壑里也算是能数得上数的顶尖高手,所行之处可虫草不生。而少主虽然鬼灵强大,但没有自小在鬼灵里练习,这么小的年纪,超越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眼前的少年虽然一瞬间展示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可是下一刻他又捕捉不到了,快的几乎让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黑衣怪人却不想早早放弃了,是找了这么多年无谓的挣扎也罢,是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不是错觉也罢。 今日,他定要试出个什么来,若是他们少主,谁也别想阻挡他带走。若不是,那么此人死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银河有些烦躁,这怪人十分讨厌,他身上的气息并不是他喜欢的,还巴巴地往他跟前凑干嘛?而且还总喜欢躲在暗处偷窥他,是这个陌生的地方最讨厌的一个人。 黑人怪人突然出手,直接抓住少年的胳膊,而少年就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半点反应都没有,蓝幸移开目光,一早预料到的事情,参长老也不是第一次无功而返。 可是下一刻,周围的一切就像是诡异地停止了,黑衣怪人在抓向少年的一瞬间,身体内的力道已经直接沿着手指一下子推了出去,可是下一刻,黑衣怪人面色一愣,惊慌地抬头,可目光还没及到面前的少年脸上,黑衣怪异诡异地冻住了。 是冻住了。 烈日下的大白天,黑衣怪人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一层的冰霜,那冰霜更是不断地凝结,眨眼的功夫,黑衣怪人浑身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维持着伸手半睁眼的姿势。 远处蝉鸣预示着夏日的炎热,眼前的一幕透着无比的诡异。 银河退后半步,这冰有些渗人,就算是夏日也觉得很冷。 远处烟霞远远地对着少年招手,银河慢吞吞地朝着烟霞走去。这么远的距离,就连蓝幸也没有看出什么怪异来,毕竟,那黑衣怪人本来举止就怪。 …… 郑淙元坐在公主殿内,从金箩开始上茶,就冷着一张脸,他的人要找出一些东西来,并不是找不到。 只是找到的东西敢不敢上报,敢不敢拿出来而已。 而郑淙元的暗卫与郑天心的原本就是一脉。郑淙元想要找出点什么东西,又怎么会找不到。 可是,郑天心与念如又是怎么认识的?可是这都不重要,郑天心那样的性格,认不认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看不顺眼,哪里会把别人的死活放在眼里。 “皇弟,怎么有时间来我公主府?”郑天心姗姗来迟,一袭天水蓝绫犹如海水般清凉,乌黑的长发高高竖起,插着一只赤金的凤钗,再无它物。 “皇姐——”郑淙元站起身,朝着郑天心行了一礼,神色冷漠,“我是会当日司雁湖落水之事而来。” “哦?谁落水了?本宫那日也好奇。”郑天心笑着,仿佛说着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坐在了郑淙元的身边。 “皇弟,有件事本宫更好奇,你中意哪位世家的小姐?要不要皇姐我给你先去探探太后和母后的口风?”郑天心靠近,带着好奇的口气问道。 她这个弟弟做事向来谨慎,这应该是查到什么东西了。可是,就算是查到什么,她要杀一个小小的郡主,又有什么不可,就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而已。 郑淙元身子退后,让出一些距离,没有给郑天心转移话题的机会。 “那是端王的子嗣。”郑淙元眸色清冷,直接开口,已经认定的事情,何必再问。 郑天心闻言,一笑。 “我知道啊,我不也没杀死她嘛。”郑天心站起身,完全不在意的神情。 郑淙元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是她真的有杀念如的心,只怕连一个借口都不屑于找,看不顺眼就动手。 “你的暗卫我已经禁止出府,总要给端王一个交代,若是你觉得不公,大可以去向太后、母后求情。”郑淙元也并没有想多啰嗦。 郑天心脸色一变,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般,什么意思?凭什么限制她的暗卫。 “郑淙元,你凭什么?”郑天心问出口,这才想到,暗卫的最高统领如今已经给了郑淙元,他完全可以这样做。 郑淙元转身就走。 “郑淙元,你给我回来,你巴结着那端王,凭什么就要本宫也巴结……” “啪——”郑天心狠狠地甩了面前的茶碟,金箩小心翼翼地不敢上前,眼见着太子殿下已经走远。 可是,金箩又不敢不开口,长公主若是生气了,底下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烟霞在外,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金箩,两人此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汇报。 “哗啦啦——”殿内又传来噼里啪啦的东西摔碎的声音。 金箩想去喊驸马爷,可是一想到外面还有个,驸马爷看了肯定不高兴。 金箩咬牙,战战兢兢地进来。 “公主,那位银河少爷在殿外候着。” 郑天心猛地回头,胸膛起伏,还未消气。 “不见——” 第208章 二更 蓝幸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从他的视线望过去,黑衣怪人的周身似乎有着一层五彩的光,而四周的地面上隐约有水渍。 蓝幸疑惑地上前两步,紧跟着飞快地走到黑衣怪人身边。 “参长老——”蓝幸惊慌地开口,这,这…… 只见那黑衣怪人已经融化开的手指慢慢地朝着蓝幸摇了摇,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罩着头颅上的冰终于因为炎热的日光融化了,掉落下的冰渣碎了一地。 蓝幸不敢乱动,可是冰不是参长老的绝技吗? 蓝幸想问又不敢问,下一刻,黑衣怪人身上的冰层也慢慢融化化解,黑衣怪人僵硬的肢体直接倒了下去。 “参长老——”蓝幸担忧地再次开口,蓝衣怪人终于呼出一口气,沙哑的声音苍老苦涩。 “我没事——”黑衣怪人开始缓缓地动着双臂,艰难地朝着外面爬去,一步一步地,四肢也慢慢地开始恢复,向一只蜗牛爬着。 蓝幸不放心,正要跟上去看一看,殿内突然传来声音,只见,烟霞带着那个少年已经出来了。 蓝幸这才第一次认真地看向少年,眼神复杂,却也只是一瞬,转身就朝着殿内走去。 …… 宗云骞进了宫内,一路进了兴庆殿,而延平太后更是心血来潮,想起乾道寺的迷经来,宗云骞坐镇火奕法师六大弟子之意,所修的就是迷经。 然延平太后所问也只是经书上的内容,这些都是宗云骞平日里所学,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可以隐瞒的,经书是所有乾道寺的弟子都可以修行的,就算是百姓,只要有心,也可以修习,而经书上的内容,宗云骞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弄了一番平日里的说辞,但延平太后还是有些不懂。 并非宗云骞故弄玄虚,而是,此一件事需要天赋,并非常人所能弄懂。 那延平太后听不懂,也不恼,更是很赞许地赏了不少的东西,吩咐婢女们交给了跟来的两个小厮。 原本延平太后也是一时兴起,但坐在高位上,哪怕是一时兴起,也可以在底下掀起风浪。宗云骞从主殿中出来后,守在外面的古道、西风终于松了一口气。 “世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古道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说不定回去能让老夫人消消气。 宗云骞却看了一眼兴庆殿的院墙,关于那位朝仁郡主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就算是他有意想要知道些什么,也是众说纷纭,一大半不能信。 “不急——”宗云骞顿时有些好奇,这个被延平太后关在宫里十几年的朝仁郡主,如果此刻,他能够见到这位朝仁郡主,或许能劝说这位郡主陪他掩这么一场戏,毕竟,对她来说只有益处并无坏处,不然,当日,她也不会做出那样大胆的举动来。 宗云骞原本是想通过端王这条路,毕竟他认为有可以一试的把握,而且名正言顺,而现在看来,由此想法的只是这位郡主而已。 古道、西风看着宗云骞越来越偏僻,这里不是出宫门的路了,正要开口,却有两个嬷嬷神情严肃的拦住了宗云骞。 “站住,后宫重地,还不快快离去。”宗云骞一愣,有些意外这里的荒凉,竟然还有嬷嬷看守着。 “嬷嬷们好,在下是宗圣世家的宗云骞,因从太后宫中出来迷了路,不知道这是哪里,还请两位嬷嬷指引一下宫门口的路。”宗云骞立刻恭敬地说道。 两位嬷嬷见此,神色也好了几分。 “原来是宗世子,你走错方向了,怎么没个送你们出来的嬷嬷?” “原是有的,因刚出来,长公主的人带着礼物来,嬷嬷又迎了进去,晚辈只好自己出来了。”宗云骞神色乖巧,本就长着一副讨人喜欢的脸。 “既这样,宗世子从后面的花园出去,就到了兴庆殿外,在往东,就可以看到含光殿,过了含光殿就是东门。世子从那里出去就行。” “多谢嬷嬷。”宗云骞也不多话,谢了人却看了一眼两人的身后,一条十分细小的小路,小路尽头隐约可见一个院门,只是院门十分小,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郡主所住的地方。 “世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古道跟上来几步,忍不住问道。 宗云骞看着四周,终于看出了一些门道,这一条路看上去郁郁葱葱,却依稀像是围绕着一个院落而成,树木葱郁之中隐约微微可见斑驳的旧墙。 宗云骞突然纵身飞了上去,果然,在树木葱郁之后,一个破落的院子里,鲜花盛开,显然是有人住着。 古道、西风吓了一跳,这是宫里,世子你不要乱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跳了上去去拉自个世子。 “世子,我们快走,这里一定是他们说的什么冷宫。” “你见过冷宫里还有人这么细心地养着花?”宗云骞却不这样认为。 他虽然不知道延平太后将这位朝仁郡主看管在宫里的具体位置,但看眼前的情形,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世子,这里是宫里……”古道立刻就要去扯宗云骞。 宗云骞早已经先一步飞身而去,跳上了另一处围墙,这里看,那楼宇虽然破旧,却是有人烟的样子,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宗云骞也不下来,就沿着墙头继续走着,跟着就惊奇的发现,这个楼一面破旧,一面却十分的精致,顿时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跟着,宗云骞就看到坐在檐廊之下,细纱帘内小憩的郑念如。 宗云骞不自觉地嘴角弯起,也不知是少年凭着自己的聪明找到东西的胜利感觉,或许看到这安静的画面不自觉地感觉一切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古道、西风跟了上来,看见了这一切,眼皮子跟着跳了跳。 “世子,趁着人还没被发现,我们快走。”古道直接拖着宗云骞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自个世子在进一步。 “喂——”宗云骞突然出声。 坐在木榻一侧的雪柳被吓得跳了起来,紧跟着就看到坐在墙头上的宗云骞。 郑念如睁眼,宗云骞就在她视线之内,郑念如看了一眼雪柳。 雪柳明白,这两日太子殿下将暗卫调了出去,还没有送回来,他们能进来也说的通。 第209章 一更 郑念如垂下目光,云娘带来的消息并不好,是她冲动了,以为这位宗圣世家的世子或许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但是,现在想想,郑念如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宗圣世家的老太太厉害,是精到了骨子里的人,在居南一的手里,也能将宗云骞救回来,而且,宗圣世家已经为宗云骞选好了世子妃的人选。 所以,郑念如觉得有些难,更不想浪费时间在胜算不大的事情上。 雪柳收到自己郡主的眼神,上前一步,看着墙头上的三人一眼,挡在了郑念如的前面。 “你们是谁?这里禁止外人进入,还不快快离去,不然我们喊人了。”雪柳声音带着怒气,自家郡主不高兴了。 宗云骞没想到郑念如在看到他后还会赶他,古道、西风神情紧张。 “世子,我们还是快走,这是宫里。”古道生怕眼前的婢女真的喊人。 “不好意思,我们走错地方了。”古道赶紧说道,又看世子,看见没?那为郡主根本就不敢你的情,根本就是忘了你了。 宗云骞并没有动,从开始的惊讶,到现在,隐约猜测,只怕是端王与她说了什么,而且从第一次相见的情景看来,这个朝仁郡主对自己的父王是十分言听计从的。 郑念如见男子没动,直接起身就要回屋内去,匆匆赶过来的云娘看了一眼围墙,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隐约猜出这个男子的身份。 “朝仁郡主,在下有一个好计策,能让你出得了皇宫,更可以在外自由自在地生活。”宗云骞突然开口。 从今日他踏入这个院子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觉得怪异,明显这位朝仁郡主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 就算这些精致的家具以及摆设是端王暗中偷偷布置的,那正面破败的楼宇也说明,这些都是不能见人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风险,所以,这些都表明,这位朝仁郡主想出去,迫不及切地想出去。 郑念如的脚顿了顿,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站在围墙上的宗云骞。 满墙的白色蔷薇盛开,男子立在蔷薇枝头,倒也赏心悦目。郑念如突然来了兴趣,就算是郑念如虽自己的魅力也很有信心,她也觉得这个时候,宗云骞出现在这里很意外。 “你说什么?”郑念如跨出一步,烟灰紫色的长裙随着少女的移动,葳蕤而开,夏日里如一只盛开的异色山茶,那乌发如云。 宗云骞不自在地别开眼去。 郑念如见此,忍不住嘲讽的一笑,怎么?就这样还来谈交易? “朝仁郡主,在下曾去府上向端王求娶郡主,只是端王满口拒绝,实在是辜负了在下的一片好心。”宗云骞瞬间又恢复了自然,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游历大川名山,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所以,一瞬间,他就可以不为所动。 云娘瞬间看向自个郡主,宗世子去求娶?就因为那日在芦苇丛中的相遇?怎么可能? 云娘知道后,暗自后悔自个郡主的冲动,对于这种未曾经历过的年轻男子,这样做风险太大,而且,这是宗圣世家的世子,自然见识过不少。 可是,此刻,却听到这位世子去端王府上求娶郡主?那端王为什么不答应?是因为你宗圣世家的老夫人有意别家的小姐?可这不是谁先下手为强的事吗?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她怎么知道父王为什么不答应!大概又是那一套,低门小户的好拿捏。 “既然我父王拒绝来,你为何又来?”郑念如看向宗云骞,眸子漆黑晶亮,带着好奇,那神情一瞬间让宗云骞有一种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感觉。 “朝仁郡主,实不相瞒,此时一举两得、一石二鸟,既与你有利也与在下有利。”宗云骞收回目光,语气中也真诚了三分。 郑念如看了一眼雪柳,雪柳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对墙头上的三人招了招手,古道很不想下去,但是自个世子已经不等他直接跳进了院子里,一只白兔子从他狡辩跳走,跟着跳下来的西风,讪讪地对雪柳抱歉地笑了笑。 他们世子平常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也从不会从墙头跳进一个陌生女子的院子的。 雪柳见此也露出个笑容,古道立刻胳膊去碰了碰西风,更给了西风一个眼神,忘恩负义。 西风低下头,不敢再乱看,跟着古道走进廊檐之下。 拂冬从屋内出来,一见到宗云骞三人,顿时一愣,随即飞快地低下头,转身进屋,端出一壶茶来。 郑念如重新坐在了那一张榻上,云娘默默地引了宗云骞坐在了侧边的宽椅之上,拂冬奉上茶,刚进屋里,念夏就焦急地拉着拂冬,一脸的疑问。 “宗世子——”拂冬也只说了这三个字,就遣念夏去拿瓜果,念夏一步一回头,有很多疑问却不敢问。 “说——”郑念如端起茶,刚刚泡好的茶,正等着时间。 云娘暗暗看了一眼自个郡主,这是宗世子,您老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就很成问题,那宗世子在南郑国的威望就算没有太子殿下高,也是相差无几的。 云娘从一开始的跃跃欲试,有何尝不是考虑了这个原因,这个宗世子条件太好,她们郡主就算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也不定能成。 “郡主,在下的意思是,既然你想出宫,而在下也不想被一桩婚姻束缚。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我保你从皇宫内出去,在我宗圣府中也可以十分自由。而郡主同意嫁给我,也可解了本世子如今被逼婚的局势。” 郑念如闻言,倒算是坦白,不拖泥带水,云娘闻言微微一愣,这怎么成,说的好听是给自由,可是一旦嫁过去,那宗圣府里又有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郑念如微微一笑,狡黠的目光毫不闪躲。 “那么交易达成之后呢?” 宗云骞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等成婚后呢?你可以放任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合离也成?”南门国她不想去,西北疆郑念如就更不想去。 第210章 二更 第二日,宗圣世家宗世子亲自去端王府求娶端王那位子嗣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郑都,除了惊讶诧异之外,更免不了有疑惑中带着讥讽之意的。 吴兴汤家的大小姐汤薇,在一众世家姐妹中十分有名,曾经与自己的亲哥哥辰世子的两篇诗,在北疆广为流传,而汤大小姐作为吴兴汤家的嫡出小姐,生的貌美,极寒之地的环境更是让汤大小姐比起其他的世家小姐更加苗条高挑。 就算是河间章家素来是高中佼佼者,章大小姐张灵惠也比这位汤大小姐矮了一点点。 宗圣世家的算盘打得不错,宗圣世家虽处于西北疆,但宗圣世家原是都城之人,比起北疆的人都要矮上一分,要在西北疆完全站住脚,那么身高上对宗圣世家来说,的确是个劣势。 正因为如此,宗老夫人其实更中意这位汤大小姐。 “去什么去?等着人说笑话么?”吴兴汤家在都城的院子远没有宗圣世家、始平世家她们那么豪华、气派,更因为是后来归顺,与他们又隔了一层肚皮,除了与南安世家的赫林郡主,汤薇根本就不想去这一趟聚会。 “小姐,如今已经应下了帖子,你如今不去,她们一定是认为你听了那些谣言,不敢去了。”丫鬟晓雯有些着急,马车都备好了,这些世家小姐们经常有小聚会,这位小姐喊那位小姐,两家一起,三家一起,走动频繁,可是邀请她们小姐的却不多。 汤薇给了自个丫鬟一个白眼。 “凭她们怎么想,我有什么办法,那位宗世子,本小姐瞧着也是酒肉糊涂之辈,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 “胡说,那些谣言能信什么?”汤薇的话被汤夫人打断了,严厉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见自家女儿依旧没有换衣服。 “还不给你家小姐换衣服。” “母亲,只是三位世家小姐的小聚会,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换衣服。”汤薇不愿意,那些繁琐的衣服没有她们北疆的衣服那般方便,穿了畏手畏脚,当日游湖她已经被憋了一天,跟着赫林郡主根本没心思逛,直接就去了山顶,无趣至极。 汤夫人给了晓雯一个眼色,晓雯立刻去拿衣服。 “快换上,你以为你不去,就听不到那些笑你的话了。”汤夫人心情并不好,尤其是这一整天的,说什么都有,说那宗世子为了这个什么郡主,至今不肯点头。 还说什么宗世子十分痴迷那位朝仁郡主。 有传言那位朝仁郡主的美貌让人见之不忘。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个的都等着看她们家的好戏一般。 汤薇不情不愿地换衣服。 “谁在乎那些人笑话,本来就不一定能成的事。”汤薇嘟哝一句,不高兴地扯着袖子上绣着五花八门的花枝藤蔓。 “老夫人自然是十分中意你的,只是庆国公更中意南安世家,不过,这内宅的事情,老夫人的话自然胜算大一些。”汤夫人说的十分平静,亲自给自个女儿整理着衣服。 她这个女儿自小在北疆长大,性子也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是个有主意的人。汤夫人内心叹了一口,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哪边有什么动作,此刻都已经将她们吴兴世家牵扯了进去,就是你不想参与都已经晚了。 “此时,你更要沉住气,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毕竟事情没有定下来,所谓的中意也只是两家模糊中的意思。所以,你大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与别人一般,当作笑谈来看。”汤夫人继续说道。 “知道了——”汤薇知道这是不去不成了,但想想,赫林郡主也去,好歹还有个伴,也不算太难捱。 这一次的小聚会,是始平世家的邹夫人亲自下的帖子,所邀请的也只不过是吴兴世家、南安世家、九牧世家等几个如今还有头有脸的世家,更是直言院子简陋、地方小,只邀请了嫡出的大小姐。 汤薇一到始平世家府门口,立刻有侍女接了进去,到内二门,那南门小姐这才站在门口亲自相迎。 “汤小姐——” “南门小姐——”汤薇不讨厌眼前的人,也谈不上喜欢,因为她不喜欢功利的人,也不喜欢满眼都是正义、家国情怀的人,而这两样眼前的南门小姐都占了,有五分邹夫人当年的影子。 南门雨燕领着汤薇进了内院子,院内优雅清新,刚走两步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是不是夹杂着说话的声音,听这声音,来的人不少。 “姐姐说的可不错,我们东疆里冬季十分短,几年里都见不到下一次雪。” 汤薇目光搜寻着,身高的优势让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赫林郡主,此时坐在一侧,附和着众人的笑,却笑得十分勉强。 见汤薇进来,那东疆、南疆的世家的小姐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流转之中,已经将嘲笑、讥讽的话语默默传了几遍,面上却是不显的。 “汤小姐,你这身衣服真漂亮。”立刻有世家小姐开口说道,一片祥和的附和声。 汤薇自然也微笑地点点头,肚子里早知道,她根本不适合这样的服饰,不如北疆的大袍长服来的大气自在。 “几位小姐的衣服才漂亮,那绣花我都没怎么见过。”汤薇很敷衍地开口,人已经凑近了赫林郡主,赫林郡主虽也是北疆之人,可个子却并不算高,只到汤薇的下巴。 赫林郡主弱弱地看了汤薇一眼,表示欢迎,随即低下头,也不开口。 “哪里,汤小姐嘴真甜,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机会问汤小姐,今日总算有机会,汤小姐可要知无不言哦。” 汤薇点点头,正巧,她也有很多事情要问的。 “汤小姐,听说你们北疆半个月前发生了暴乱,有几个邪教的人逃了出来?” 汤薇闻言看向问话的人,正是六桂世家的翁玲。可是这么隐秘的消息,她又是如何知道,虽然是半个月前的时候,他们的人也追踪到了,都已经死了。 “是有这回事,不过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听说这些人死的极惨,可查到是什么人干的么?” “并没有。”有完没完,好像是她该去管这些事一样。 “听闻有人传言是北蒙的野人干的,汤小姐觉得呢?” 第211章 一更 汤薇并未立即回答翁玲的话,虽然北疆如今是吴兴世家的封地,但北疆的事情,在场还有一人比她更清楚,所以,汤家大小姐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一人身上。 “这些事情我听着就害怕,北蒙的野人,章大小姐比我更清楚,你们不如问问她,她父亲可是平定北疆的大功臣。” 此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河间章家大小姐的身上。章灵慧一愣,她正专心致志吃东西,只隐约听到北蒙两个字,但这位章家大小姐头脑简单。 “北蒙啊,那里的野人可是能吃人的。”章灵慧很高兴成为众人的焦点,往常这些世家小姐们说话,她是插不上话的,不是插不上话,而是十句话有五句话就听不懂,等她一接话气氛就变了。 “真可怕,你可曾见过?” 章灵慧摇头。 “那野人几年前就被我阿爸赶回深山之中了,永世不踏入我南郑疆土一步,如今看守的九牧世家的只怕都没见过。” 九牧世家的夏小姐闻言不开口,以她的地位,能参加这样的聚会就已经够长脸面的了,哪里还有她开口辩解的份。 其实,夏芝芊却是听说过北蒙的野人的,不仅听说过北蒙的野人,更听她哥哥听说过,北疆出了北蒙的野人,还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能够吸食人的精血,把人变成骷髅,不少士兵因此丧命,北疆人的十分害怕,暗中不少人已经加入了邪教,这邪教也就是翁小姐口中的那个。 但这些都是秘密,能传回郑都的绝大多数都是好消息。 众人见夏家小姐不开口,都以为章灵慧说的是真的,章家大小姐更加高兴起来,又接连说了几个关于北蒙野人与邪教的事情。 “听闻那邪教原就是北蒙里传出来的,还听说,火奕法师坐下三名大弟子如今正在北蒙坐镇,要将这邪教之人一网打尽,不让他们祸害。” “有火奕法师的亲传弟子在,这些邪教的人一个也逃不掉。”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夏芝芊依旧没有开口,而是低下了头,有些东西,因她哥哥在前线,回来的小厮说过北疆的情况,没有那么乐观,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南门雨燕亲自照顾着几位世家的小姐,夏小姐低头的动作,她细心地落在眼里,自然知道,北疆的事情,最懂的还是夏家小姐。 汤家大小姐狡猾地将自己撇开了出去,自然知道,这里面有些话能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再有夏小姐的沉默,更说明了她的猜测。 那就是北疆的情况不容乐观? 南门雨燕顿时联想到,她来郑都的这些日子里,听得最多的是,父亲说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每每看折子就要看到半夜的话语。 南门雨燕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章灵慧的身上,悄悄到了夏芝芊的身边。 “糕点可还合口?”夏芝芊闻言微微一愣,有些受宠若惊,跟着点头。 “多谢南门小姐邀请,这些糕点很精致,也很好吃。”夏芝芊回答地落落大方,更让南门雨燕眼里多了一份赞誉,对方没有刻意套近关系,疏离而有行止合理。 但是,对方的哥哥如今是北疆的主力,她作为将来的太子妃,有些事情应该提前一步步好局,看起来才不会是为利而趋。 场中的也不乏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如今宗世子、辰世子、以及六桂世家的翁二公子都未婚,此刻更是套近乎的好机会。 南门雨燕自然也深谙其道,场中的小圈子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开始变得明朗起来。南门雨燕自然尽心地做好这个女主人该做的事情,想着将来,太子登上皇位,自然离不开这些时间的支持,此刻打好关系才是她如今最需要做的。 “南门小姐——”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南门雨燕的丫鬟心莲带着一人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世家小姐们顿时一愣,跟着就看到宫里的太监,均惶恐地站起身,这要下拜。 “哎呦,各位世家小姐们,老奴可受不起你们的礼,别折煞奴才了。奴才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太后娘娘听闻今日南门小姐做东,邀几位小姐聚聚,一时起了兴致,让老奴送些糕点、小玩意给各位小姐们助助兴。” “多谢公公——” “庆公公,还让您亲自跑一趟。”南门雨燕亲自跪下谢旨,众人自然知道,这哪里是看她们的面子,分明是给南门雨燕长脸来了。 南门雨燕亲自送了庆公公出去,又让心莲塞了一份心意,庆公公笑眯眯地走了。 南门雨燕顿时觉得这些天受的委屈都没有了,她要嫁的是南郑国的太子,自然与别的男子不同,理应心忧天下,就算这么多天都没有一丝意向,但她不是早知道么,太子殿下一心扑在朝政上,这些儿女私情…… 南门雨燕低头,她自然也要与别的女子不同,自然也该心系天下,不应该在这些儿女私情上瞻前顾后,父亲说的对。 …… 穆清风失魂落魄,满脑子都是听来的那些消息,宗世子,他自然知道宗世子是谁。 可是明明,那位宗世子可以又更好的选择,何必将朝仁郡主推到风口浪尖上,他处在低位,自然听到的那些谣言就更加不堪入耳,明明就是这位宗世子行事鲁莽,不顾后果。 穆清风在益人街的酒馆里灌到了半夜,踉踉跄跄走过来,冷风吹到身上浑身一哆嗦,狼狈的就如同此刻他的境地。 毫无希望、毫无胜算,与宗世子比起来,他就连站在端王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穆清风凄凉的一笑,醉意渲染了他的颓废与失败,那是宗世子,整个南郑国能拉出来与宗世子相比的一只手就能数下去。 若他是端王,哪里还用着选择。 只是,那宗世子为何…… 穆清风又凄凉地一笑,他是男人,自然明白男人的感觉,就像他一样,越自律越沉稳越有野心的男人,更容易在一瞬间沦陷,所有的理性会在一瞬间被清空,被取代的那回眸一瞬惊为天人的心动。 穆清风踉踉跄跄走在后半夜无人的街巷之中,冷风为伴,有淅沥的小雨,是大雨来临的前兆。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闯了进来,直接撞向穆清风,穆清风也不防备,与来人滚了一地,成了一团。 “快,带我去九牧世家的……” 穆清风酒醒了一半,慢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昏暗之中,穆清风还是感觉到自己手掌中的黏糊糊的鲜血和鼻腔中的血腥味。 第212章 二更 穆清风顿时吓得清醒了,回想起刚才男子说的话,九牧世家? 穆清风看了一眼四周,此时半夜,又即将有雨,除了远处的狗吠声,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 穆清风只犹豫地一瞬间,神情立刻冷静了下来,跟着飞快地查看眼前身影。 是个中年男子,一身寻常的黑衣,粗看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男子的指关节出布满了老茧,食指与大拇指上更厚,穆清风立刻推断出此人是战场的将士。而且胸部受伤,此时已经昏迷,根本问不出什么情况。 九牧世家如今镇守北疆边界,定将军正是镇守的将军。 穆清风立刻有了推断,弯下身拉起该人,慢慢地走去。 九牧世家与其他的世家比起来,在世家里并不拔尖,早已经落寞,子嗣也凋零,剩下的也就有大公子夏同均正和小姐夏芝芊。 穆清风对九牧了解不多,也是上次在司雁湖偶然遇到夏家小姐,这才稍微留意了一分。穆清风虽不算矮,但拖着一个健壮的男子也是十分吃力,淅沥的雨渐渐地变大,穆清风凭着脑海中的依稀印象朝着九牧世家如今的府邸而去。 好在,这九牧世家的府邸与其他世家的不一样,当初穆清风还有些意外,后来想到,九牧世家在南郑是最老的世家,并不是以后被世封的世家,所以府邸在偏僻处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因为如此,穆清风对九牧世家的府邸有些印象。 只是,距离太远,穆清风好不容易雇到了一辆马车,这才一口气到了九牧府如今的所在,坐落在栖宿山山脚,虽是山脚,却与长公主府的府邸有这千差万别,更因为修建长公主府挖了仙湖,更将九牧府挤在了山脚的旮旯之处。 开门的老管家手里提着老旧的灯笼,腿脚并不利索哆哆嗦嗦开了大门。 “谁啊?这大半夜的。”跟着就看到了两个人影,吓了一跳。 “老伯,这是你们府里的人,受了伤。”穆清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双脚已经累的虚脱。 老管家一愣,虽然有些疑惑,但到底有些见识,见穆清风也是一表人才,不像是个坏人,在看那昏迷着的人,虽然有些拿不准,还是让开了身。 “这位公子,先把人扶进来再说。”老管家也不多话,转头就喊人。 几个小厮慌忙奔了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好,立刻来扶人,也不废话,两人一下子一下子将人架了进去,在耳房将人放下,那老管家举着灯细看。 “这位是?”那黑衣男子怀中突然掉落了一件东西,小厮立刻捡了起来给老管家。 老管家面色一变,顿时看向昏迷的男子。 “公子,多谢你,委屈你在这休息片刻,老奴去禀报了夫人。”老管家立刻说道,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老伯,你忙。”穆清风知道,对方已经认出了来人,虽然刚才的那个令牌他没有看清楚,也大约看出是军中的令牌。 穆清风内心想走,但是他原就是文弱书生,直到现在他的腿都不像自己的一样。又加上此时酒劲也微微上来,此时晕天旋地,两人看着前面的人也重了影。 “公子,您歇歇——”小厮们殷勤地给穆清风端上热茶,穆清风正口渴,喝了一杯,热茶经身,那股酒意更是被逼了出来,慢慢地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管不顾地睡了。 这边,老管家急忙走到内院,此时除了上夜的婆子,内院已经全部睡了。 “李叔,这么晚,有事不能明天说……”婆子打着哈欠,举着灯。 “你懂什么,快带我去见夫人。”老管家不由分说就往里面闯进去,“快带路。” 夏夫人是个十分柔弱的人,瘦瘦弱弱此时被丫鬟婆子扶了起来,听了老管家的话,顿时慌了没个主意。 “李叔,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这么办?” “夫人,别慌,我已经找了经四去请大夫,又让人现在就去弘农世家的府上,等明日一早,就请黄夫人过来。”李叔不慌不忙地说道。 夏夫人点点头,可是一想到回来的人受了伤,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是不是除了什么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快去喊小姐起来。” 李叔想组织,想想却没有开口,夫人是个胆小没主见的,小姐是个有主见的,这个时候,有小姐在,好一些。 夏芝芊很快就出来了,头上梳着最简单的发饰,身上的衣服却穿戴整齐。 “李叔,你说那送的人还在?”夏芝芊立刻问道,“那他知道将人送来,定是听到宏说说了话的,再问问有没有说别的。” 老管家顿时一拍脑袋,他怎么就没想到,立刻就叫人去请。 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送的人如今醉倒在耳房里,怎么也喊不醒。 众人无法,好在大夫来了,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回来的宏叔身上了。 …… 居南一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喊他,虽然,今夜他当值,也只是象征性的当值,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 令纥站在大厅之中,看见居南一,立刻上前。 “居学士——”令纥看了一眼四周,“居大人,出了些事情,属下拿捏不住,想请你走一趟。” 令纥十分相信居南一,因司雁湖的那件事,他差点就被太子殿下的怒火波及,稍有不慎这位置就不保,确实居南一三两句话转移了太子殿下的注意力。 所以,令纥心里对这位居学士十分感激,又因太子殿下的看重,如今居大人刑狱历司经承一职,更幸运的是,今日就是居南一值夜。 令纥哪里还考虑别的,立刻直奔居南一。 “令总领自谦了,下官也只是刚到历司,只怕……”居南一如今是暂借与此,并没有文书任职,所以,就算与令纥同级,也自称下官。 “居大人,此事非比寻常,我们的一个侍卫遇害,死状十分怪异,以往的经验来看,并非人为,只怕,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进了郑都。” 居南一闻言有些诧异,更多的疑惑,如今太后寿辰,更有羽生法师要来,何方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敢在这个时候进郑都? 第214章 二更 “母亲,这是哥哥的人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的东西,这个东西在我们手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只有尽早送到太子手中,我们才会化险为夷。” 李叔立刻跟着点头,小姐想的实在太对了,这位将士受了这么重的伤,势必是路上收到追杀,就更说明,有人想抢到东西,那么这东西在他们手中,岂不是让整个九牧府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那让李叔带着人送过去,不就行了?”夏夫人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而且这么危险。 夏芝芊立刻抓住了自个母亲的手,安慰道。 “母亲,现在我们只有赌一赌,或许这东西还关系到在北疆哥哥的安危,女儿保证,到了太子府,一定恳求太子派人互送回来,你就放心。” 夏夫人一听到儿子的名字,顿时有些茫然了,她儿子千里迢迢让人将东西带回来,还拿着自己的令牌,这些都说明事情很重要。 “母亲,您就放心,我让李叔多安排几辆马车,每辆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这样的话,遭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少很多。” 李叔立刻点头。 “小姐,这法子行,这里到太子府有三四条路,我就安排四辆车,一起出发。” 夏芝芊立刻点头,李叔立刻去吩咐马车,几个小厮半夜被喊醒,也没有半点废话,直接套了车在侧门等着。 夏芝芊披了一件黑色披风,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同时还有几个丫鬟,也穿着同样的披风,一道出了门,夏芝芊上了车,马车立刻飞速地朝着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夏芝芊紧紧拽着手里的竹筒,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可是,却也可以是她的一次机遇,夏芝芊知道,有些事情她是可以自己去争取的。 夏芝芊的一颗心随着颠簸的马车紧张地跳动着,手里的竹筒紧紧拽在手中,就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直到马车停下,老管家悄悄掀了马车一角,谨慎地大量了四周一番。 “小姐,到了。” 夏芝芊从紧张中回过神来,几乎连下车都要忘了,等从马车中出来,看到太子府恢宏的大门,这才恍惚意识到,她真的站在了太子府的门前,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 夏芝芊看向李叔,太子府的大门紧闭,就算是有守更的人,只怕也已经睡下了。 李叔亲自前去敲门,跟着的小厮将车停在了太子府旁的角落处,也跟了上来,沉寂的气氛渲染着紧张,就连小厮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咚咚咚——”铜的撞击声在黑夜之中十分的刺耳。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敲门声还没有落下之际,门就已经开了,开门的侍卫严肃地看向门外的三人。 “这位大人,小女乃是九牧世家的夏芝芊,今夜突然得到小女哥哥从北疆传来的密函,指明要亲自交给殿下。”夏芝芊强掩着紧张,语气依旧生涩匆忙。 那侍卫闻言却没有动,夏芝芊微微一愣,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物递了过去,正是那枚令牌。 侍卫结果令牌,这才看向夏芝芊。 “三位先进来。”夏芝芊终于松了一口气,跟着侍卫跨进了大门。 随着大门关上,夏芝芊这才发现,眼前的通廊之内灯火通明,照应这一旁的湖水荡漾。 夏芝芊微微一愣,这么晚了,太子府里一向如此灯火通明吗?可下一刻,夏芝芊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几名侍卫已经从通廊的那一头走出来。 为首的那两名侍卫,高大清朗,一身戎装神武,步履矫健却如豹,却让夏芝芊惶然低下了头。 那侍卫经过夏芝芊,却看了一眼夏芝芊,可是还有要事,来不及询问,擦身而过。 “其羽大人。”夏芝芊只听到插身而过,一个侍卫唤着这位大人。 这显然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个时候,太子府里还派侍卫出去。 引路的人脚步却未停下,然而并未朝着通廊走去,而是直接将夏芝芊以及李叔三人带进了右侧的一个夏厅之中。 “夏小姐,请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去禀报太子殿下。” “有劳大人。”那开门的人也不客气,随即转身就离开了,这夏厅之中,只有两盏灯火,显然是仓促之间点起来的,那灯芯旁的烛油还未融化。 夏芝芊没有坐,李叔也不敢让自个小姐坐下,毕竟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地方,就算他心疼自己家小姐这一路颠簸,片刻都没有休息,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夏芝芊就听到了那人返回来的脚步声。 “夏小姐,请随我来。” 夏芝芊立刻将手里的披风交给了小厮,自己带着李叔一并随着侍卫走去,穿过刚才的通廊,又有一对侍卫擦身而过,这次连看也未看夏芝芊他们二人一眼。 夏芝芊直觉今晚出了一些事情,虽然此刻她并不知道是不是与自己手中的密函有关,但也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中的密函。 “夏小姐,请。”那侍卫看了一眼要跟上去的李叔,却也未出生阻拦。而另一名侍卫此刻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夏芝芊随着这名侍卫又走了一间房子的距离,门口一侍卫,显然与给她带路的侍卫穿着不同,反而与她们刚刚进门时遇到的哪一位其羽大人有些相似。 “其令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夏芝芊立刻感觉到有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尽量镇静,然而在刚才的匆忙一瞥之中,这位其令大人更是俊朗隽永,夏芝芊猜测着这两人的身份,是太子殿下最得力的手下? 应该是,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的气质,这是跟着太子殿下日积月累而成的气质,如打磨的玉。 “夏小姐,太子殿下就在里面,还有几位大人与殿下商议事情,你随我进去,殿下问什么你只管回什么。”其令一边打着帘子一边吩咐道。 夏芝芊恍惚之中,只听清了几个字,连忙跟着点头,耳边声音已经传来,随着她的进入,又归于了一片平静。 夏芝芊一抬头,瞬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抬头是不合规矩的,只是一抬手瞬间,她见到了两个面孔,两个同样气质轩昂、如玉如璞,又气质不同,一时之间,夏芝芊并不能判断出那位才是太子殿下郑淙元。 “小女叩见太子殿下。”夏芝芊立刻就拜了下去,微微偏开一些角度,跪的方向巧妙地掩饰了自己不认识太子殿下的尴尬。 第215章 一更 夏芝芊未等上面的人开口,跪下的同时,已经举起手,将手里的竹筒捧在手心朝上,带她进来的那位其令大人从她手中将竹筒取了过去,交给了前面的太子殿下。 夏芝芊余光之中,看到那位一身晴蓝色的锦袍的衣角属于太子殿下,与此同时,一颗心也随着这个认知有些慌乱,仿佛一瞬间被人窥见了她的秘密一般。 “夏小姐请起。”夏芝芊终于听到上方的人开口了,那声音低沉温和,比夏芝芊曾经想过的更好听,仿佛所有的幻想都有了实质一般。 夏芝芊紧张地站起身。 郑淙元已经打开了竹筒,书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郑淙元只一眼就已经看完,却没有开口,屋内短暂的安静,紧张蔓延着。 身旁站着的居南一也并未对郑淙元手中的东西表现出一丝的好奇,只是这位夏小姐来的十分突然,且是半夜。九牧府出了一位骁勇的将才,他传回来的密函定然十分重要。只是,太子殿下并未让他出去,而他正准备自行退下,其令已经带着人进来。 “夏小姐辛苦了,其令,安排人送夏小姐回去。”郑淙元已经开口了,丝毫没有提竹筒上的内容。 夏芝芊多少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太子殿下会透露一丝半点给她,基本上是奢望了。 夏芝芊忍住心中的好奇,依旧谨小慎微地行了一礼。 “小女告退。” 夏芝芊跟着其令走了出来,一阵湖风吹来,少女才感觉自己脸颊滚烫,心跳的厉害,紧张、恍惚,刚才她是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太子殿下,与游湖的时候远远的一瞥不同,站在眼前的太子殿下让她很真实,真实的就像是她的人生仿佛此刻才开始有意义。 “夏小姐,您别紧张,你今天做的很好,将这样重要的密函如此迅速地送到太子殿下手里,果真有令将军果敢的风范。”其令见跟着的小女已经差点两次摔了,再看涨的通红的脸,浑身每个动作都表示出她很紧张,于是出言安慰道。 而且,其令也并不全是安慰的话。九牧府子嗣凋零,这次前来的也只有夏夫人带着这位夏小姐,而那位夏夫人十分胆小,却不想这位夏小姐竟有勇有谋,半夜送信,更是分了几路前来。 “多谢大人赞誉。”夏芝芊闻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慰让她有些雀跃,这是太子身边的近卫,如此称赞他,是不是代表着太子殿下也会这样想她? 李管家终于见到自家小姐,松了一口气,虽然小姐进去到出来,并没有多长时间,但是对李叔来说,就是煎熬。 “小姐——”李叔立刻迎了上去,又看到小姐身旁跟着为大人,略显拘束,客气地就要行礼。 “老伯客气了,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其令语气温和,挥手让一旁的侍卫上来。 两名侍卫跟着夏芝芊的一路送到了九牧府,而九牧府上早已经等了又等,那夏夫人没有主见,早已经哭了几趟,底下的一众奴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已经被哭哭啼啼的夏夫人乱了阵脚。 正在不知道怎么办时,夏芝芊已经到了门口,李管家千恩万谢地谢了两位侍卫,更是准备了答谢的钱财,可对方说什么也不要。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夏夫人哭累了,此时哀哀怨怨地要去休息了。 …… 居南一并不想知道那位夏家小姐带来的究竟是什么消息,九牧世家的令将军如今镇守北疆,如此急切地从北疆传回消息,一定是北疆出了什么事。 但居南一深知,有些事情想要让自己不知道比知道更难,更要克制住好奇心,恪守自己的本分才是最重要的。 居南一见面前的太子殿下明显有心事的样子,而令纥已经带着太子的人去了事发地点,那么这里没有他什么事了。 “殿下,下官今夜当值,若没有别的吩咐,下官……” “南一,别忙。”郑淙元打断了居南一的话,突然看向居南一。 郑淙元在看向居南一的一瞬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让居南一担任经承一职,不也是由此想法吗? 当初在设立统试之时,也只是因这个途径最不会轻易触动其他人的利益,只是缺点也随着一同暴露了出来。 统试出来的官员都是文职,能从事的官职无法从既有利益中站稳脚跟,所以慢慢渗透那些势力的地盘,总要有个开始。 与居南一一同被担任这些职位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甚至怎么去、怎么会选任也刻意动了手脚,看上去十分顺其自然。 “南一,你随我去一个地方。”郑淙元突然站起身,居南一闻言只是微微一颔首,立刻跟了上去。 郑淙元上了马车,其令亲自驾车,居南一见此,顺从地上了马车,黑夜之中,马蹄声响彻夜空,居南一并没有想更多,这已经在眼前的事实,唯一能猜测的,应该与那位夏小姐拿来的密函有关。 只是,居南一不难看出,太子殿下犹豫过,或者说,认为现在让他参与进来有些过早,只是夏小姐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而已。 “南一,你对十多年前出现在郑都的邪教可了解?”郑淙元突然开口。 “略懂一些,根据记载,邪教与鬼怪有关,吸取精血伤人性命,十一年前在西疆传播瘟疫,死伤百姓数万人。后火奕法师的出现,出手杀了邪教的头目,并组织了一支对抗邪教的队伍用半年的时间将邪教余党歼灭,传闻有残余势力逃到了北疆,出了我南郑国国界。”居南一立刻说道。 郑淙元点点头,目光中多了一些赞许。 这样的事情已经在南郑国消失十余年,就算是熟识典籍,也不会注意到这么详细,这就是居南一的过人之处,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眼前一惊。 所以,就算是郑淙元也不知道眼前的居南一究竟还藏着什么过人之处。 “殿下,到了——”其令挺稳了马车,一片漆黑之中,居南一不辨方向,只隐约决定是在司雁山附近。 “你随我去见一见一些人。”郑淙元率先下了马车,“这些人就是当年曾经对抗过邪教的队伍里的精英,如今已经训练出了几支新的队伍。” 居南一闻言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北疆密函中说,有邪教的力量进了郑都,似乎有着什么重要目的。” 第216章 二更 居南一心里诧异,这么说,令总领口中的怪物,就是曾经的邪教?居南一甚至记得,这个邪教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鬼灵壑之类的,大约是叫这个名字。 “居大人,令纥总领的人应该是被这个怪物杀了。”其令跟在身后,此时慢慢开口说道。“目前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怪物溜进了郑都,会不会跟当年那样,造成……” 其令突然闭了嘴,快步向前两步,打开一处隐在山脚密林中的一处大门。 “谁——”很快,那黑暗之中就传来了声音。 这里是皇家狩猎区,平日里是禁止出入的,那个黑暗中的声音也凶恶冷煞,仿佛随时可能出手一般。 “是殿下——”其令立刻开口,跟着是枝叶哗哗作响的声音,一人飞快地出现在郑淙元三人面前。 “属下参见太子——” “带路——”郑淙元开口,来人立刻起身转身就走。 居南一见此立刻跟上,他到刑狱历司的时间尚早,他也曾经思考过太子调用的用意,但是也只是猜到了太子殿下是要他慢慢地渗透到那些人的势力中去,好慢慢瓦解他们。 所以,他在马车上的猜测大约是对的,若不是这些邪教的突然出现,太子殿下不会这么快带他来这里。 只是,居南一对乾道寺、对邪教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地态度,而且以他的层面,不可能接触到火奕法师、羽生法师那些神奇的存在,唯一让他见过的那些,也都疑神疑鬼,不能解释的东西他也没有习惯总往鬼怪神灵上去想。 就比如令纥总领手下的死,虽然一开始居南一十分震惊,可是冷静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种南郑没有而且他并未听闻过的毒药,能够造成这样的效果。 居南一总有一种,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的出现都有一个特地的原因,这个原因他或许不知,但他并不认同归根到鬼怪神灵上去。 而太子殿下还保留着当初的这个队伍,并且暗中培育了新的力量,这就说明,太子殿下是相信这些的? 走了约莫数百米的距离,眼前已经是一片葱郁的丛林,黑暗之中完全看不出任何房屋来。 带路的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嘴里,跟着一声尖锐的响彻树林的哨音传了出去。 “咔咔咔——”黑暗之中,居南一还是看到了眼前的树丛突然慢慢地分开,露出一个宽阔的空地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排整齐划一的侍卫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都起来。” 侍卫中立刻走出一人来,到郑淙元跟前。 “殿下——” “南一,这位是于渊,是如今火令队的总领,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黑暗中,那人闻言立刻朝着居南一行了一礼。 “居大人,属下及火令队随时听从你的吩咐。”于渊立刻说道。 “于总领,都是为殿下做事。”居南一立刻说道,对方知道他的身份,说明此时太子殿下早已经有了打算。 “是——” “邪教那些怪物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五日之内,需抓到那逃进郑都的三只怪物。而且注意影响,不能引起恐慌。” 居南一立刻弓身领命,三只,不是一只么? 那于渊也一愣,明显地诧异,那些怪物又来了郑都?为什么? …… 穆清风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猛一拍脑袋,才想起昨夜的事情来,而见他醒来的小厮奴才,对他都十分亲切,忙着给他端来了热水,就连外袍也已经刷洗干净熨烫干净了。 穆清风十分惭愧,羞愧地问昨日之事。 小厮们立刻感谢感谢穆清风救了他们将军的人。 “公子,昨夜可多亏了您,我们夫人已经来看您两次了,等您醒了,要亲自谢谢您。”小厮们热情地给穆清风递毛巾、倒水。 穆清风听了更惭愧,小厮们早已经将穆清风醒的消息告诉了夏夫人。 穆清风梳洗完毕,只想赶紧离开,昨日醉酒之态只怕给外人添了乱,十分羞愧与尴尬。 “穆公子,昨日多谢你。”夏夫人十分客气地看着眼前的穆清风,更在得知眼前的这位公子如今在右春坊,更是今年司雁湖诗会上的头名,就越看越满意。 “夏夫人,实在惭愧,晚辈昨日原喝了些酒,无状之处还请夫人海涵。”穆清风抱了一拳,并不想聊太多。 “穆公子客气了,昨日之事多亏了您,您对我们九牧府有恩,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将人给送来,也可见穆公子生性仗义。” “夏夫人谬赞了,晚辈只是举手之劳,如今人已经到了,若没有别的事,晚辈就先告辞。” “穆公子——”夏夫人一急,又觉得自己急的很不合常理,“府上备了饭菜,穆公子就算要走,也吃了午膳再走……” “多谢夏夫人,只是晚辈当值,今日更不是休沐,已经迟了半日,此刻定要赶回去才行的。” “哦,也对,是我的疏忽。”夏夫人有些失落,但还是一脸笑意,“既然如此,穆公子轻便。” 李叔亲自将人送了出去,更安排了一辆马车,说什么也要送穆清风回去。穆清风见此也不好再推迟。 “看见了吗?”夏夫人见人走了,就拉自个女儿的袖子。 “看见什么了?”夏芝芊被母亲突然开口,拉回神思。 “当然是那位穆清风,你当日去司雁湖游湖,可是亲眼见过这位穆公子的诗。” 夏芝芊点点头,看向自己母亲,怎么了? “我让人打听了,这位穆清风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才俊,你刚才也见到了,长得也十分的不错……” “母亲……”夏芝芊闻言,不等母亲说完,立刻站起身,她不想听下去。 “你看,你看,害羞了?”夏夫人笑意盈盈,她看这少年第一眼就觉得不错,得知身份就更觉得不错。 她们九牧府又不要多大排面的背景的女婿,这样的最好,虽然这穆清风家境是差了些,小门小户,但成了婚,她自然愿意帮她们在郑都选一处好地的院子,只要小两口好好地过日子,而且是个文官,将来也不必打打杀杀。如此,正合夏夫人的心意。 第217章 一更 夏季的大伏天终于在一场暴雨过后,越发汹涌地席卷而来,晒干的树叶耷拉着脑袋,清脆的草滋养着雨水疯狂地蔓延,绿得刺眼。 启顺楼檐廊上的纱帘压得很低,影绰的光撒在素艾青色的锦枕上,念夏心不在焉地磨着墨,手法生疏还偷偷打着哈欠,耳边蝉鸣声聒噪不堪。 郑念如坐在桌前,也得也心不在焉,雪柳小心地扇着扇子,望着那纸上面的几个黑塌塌的墨渍也不敢出声,郡主就准备把写得这个送给王爷?虽然,雪柳大概能认全自个郡主写得那几个字,就算是她写的不好,也觉得,这样涂涂抹抹的,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郑念如终于放下笔,郑皓元踏着烈日进来,额上亮晶晶的,苍耳端着小碎步举着在遮阳伞就是遮不到郑皓元的头上。 “堂姐,今日出去玩——”郑皓元也一边说着,一边就抱这檐廊上的冰缸。 “四殿下,这可使不得,会着凉的。”苍耳立刻前来制止,被郑皓元一个眼神不敢再开口。 “不去,会晒化的。”郑念如折好了信,装好,交给雪柳,“现在就让人送过去。” “是。”郡主这是不准备再写一份了,其实现在还好,不算太热,可以再冲洗誊写一份的。 雪柳下去,郑皓元看着走远的雪柳,想开口问,但是想了想,还是没问。堂姐不会什么事情都告诉他,没来得讨堂姐不喜。 苍耳哀求的目光看向念夏。 “四殿下,快起来,冰不是这么用的。”念夏不客气地开口,郑皓元闻言,才巴巴地做到了凉榻上。 “堂姐,你这凉榻触手生凉,实在是好。”郑皓元摸着,他上一次就发现了,竟然发现自己用的竟然不如这个,到库房里翻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更好的。 “这是象牙角制成的,端王府就这么一个,你别想了。”郑念如还没有开口,念夏已经不客气地说道。 郑皓元不睬他,他不眼红,也没准备要,端王自然有好东西,而且端王送的,他更没有什么意见。 “堂姐,今日我们去的地方不热,而且,我有好东西给你看。”郑皓元神秘地说道,凑近郑念如,一股幽沉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中,十分香,却又不浓郁,一缕缕若有若无,仿佛不集中注意力,都不会辨别出这香的几道味出来。 “坐车热。”郑念如没什么兴致,一是因为天气,一是因为,宗云骞这边的事情她还没有好好地来得及想一想。 郑皓元见郑念如神色懒懒,有些委屈,又想起他听到的那些传言。 当日宗云骞救了堂姐,他觉得这小子还是个值得一看到小子,可是,却没想到,这小子还藏着这样的心思,没看出来啊。 所以,刚才那信是送给宗云骞? “扶恭,怎么了?在想什么?”郑念如见少年突然间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一处,觉得有些奇怪,伸手弹了弹少年的额头。 郑皓元立刻就回过头来,一双水眸艳丽流转,看向郑念如。 “堂姐,你就跟我出去玩嘛,我可是准备好很久,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郑皓元开始撒娇,耍赖,抱着郑念如的胳膊,蹭鼻子上脸就要蹭在郑念如同一张凉榻上。 “什么好玩的?说说看,说不定我有兴趣,就想去了。”郑念如心情有些不错,嗯,决定了,前一世里那么差的选择她都走过来了,这一世畏手畏脚的做什么呢。 总归她不可能老死宫中,她愿意,端王也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嫁谁不是嫁,难得遇到一个她心动的筹码。 “堂姐,那个野人——”郑皓元立刻兴奋了起来,“你绝对想不到,那个野人现在有多听话。” “是听话。”郑念如这倒十分赞同,那野人她印象也深,智商不高,只要你喂久了,就会认你为主人,可以扛着她坐在胳膊上,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堂姐,你说什么?” 郑念如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那就去看看。”郑念如想揉一揉少年的头,却发现今日的郑皓元换了个发型,头上的冠玉也十分精致好看。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走。”郑皓元立刻拉着郑念如就起身。 “殿下,也等我们郡主换身衣服……” “不必了,太麻烦。”郑念如直接拒绝了,她隐约记得,这个时候的郑皓元好像经常在宫里发病,晨合殿死的宫女太监成堆、成堆的往外送,文贵妃直接在晨合殿的四周都围上了文家忠士,不肯走漏一点风声。 “扶恭,你近日里睡的好不好?”更有传言,那宫里半夜里传出的恐怖瘆人的尖叫声,就是从晨合殿发出来的。 “好,很好。”郑皓元拉着郑念如就往外走,跟着的念夏、雪柳连忙匆匆拿了几样东西跟了上去。 “近日里有没有觉得头疼之类的?”郑念如又问,郑皓元发过病,可是她发现如今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并没有头疼,怎么了堂姐?哦,对了,何盛要回来了,听说和这次乾道寺的人一起回来。”苍耳连忙将遮阳伞高高举着,跟不上自个殿下跳脱的步子,只能遮在了郡主的头上。 “还有,堂姐,我觉得那个银河,一定是趁机会溜了,我的人翻遍了整个郑都,都没有发现那死太监。” “他也不算个太监……”溜了就溜了,郑念如倒也没觉得又多意外,这是最解释的通的理由了,而且,凭他的本事,有谁能奈何了他。 声音越来越远,马车是一早就备好了的,郑皓元细心地放了不少冰,做足了准备。 …… 郑念如刚走不到半个时辰,端王身边的林生急匆匆地赶了来。 “郡主呢,王爷急着见郡主呢。”林生有些着急,端王很生气的样子,一看到信,一刻也没耽搁就赶了来。 拂冬迎了出来,一脸无辜。 “郡主出去了,出什么事了?” “郡主怎么就出去了呢,这可怎么办才好,王爷就等在宫门外,只怕见不到郡主……算了,算了,我先回去,就说郡主不在。”此刻见只怕也不好,王爷在气头上,郡主少不得挨骂,不如等王爷的气消一消再说。 林生说着,赶紧折回去。 第219章 一更 “堂姐,堂姐,怎么样?”场中只有郑皓元高兴到飞起的声音,那野人似乎也感到了坐在他肩膀上的郑皓元的高兴,速度更加快了。 郑念如坐在凉榻上看着那北蒙的野人抱着郑皓元在场地上飞快地绕着圈,郑皓元兴奋地喊叫着。 底下的一众侍卫紧张到眼珠子都不敢闭上,生怕这个野人把郑皓元给扔出去。 卢护这一刻不得不佩服那坐在凉榻上一边扇着风,神情悠闲的朝仁郡主,是由衷的佩服。 这野人虽然智商不高,但是天生蛮力,还带着野性,当初为了抓到他,损失了不少的侍卫,这些那位郡主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此刻才会如此悠闲,丝毫不担心。 “堂姐,你要不要来试试?”郑皓元经过郑念如跟前的时候,大声地喊着,坐在野人身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就像是在空中飞着一般,既紧张又刺激,郑皓元很想让郑念如也感受这样的感觉,堂姐一定会喜欢。 郑念如却摇摇头,她没换衣服,而且,这个野人她并不熟,野人记喂他吃的人,凭着本能能够认出谁是他真正的主人,更以本能感知你对他的真心。 这只野人虽然看着比较小,既是弱点也是优点,更容易驯化。 “堂姐,真的很好玩——”郑皓元仍然坚持,卢护提心吊胆,但此时也微微心宽了一些,应该不会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这样的风驰电掣的感觉,但是,卢护觉得,这位郡主也会喜欢。 “堂姐,我让他们再捉一个给你……”郑皓元话还未说完,突然间,只听到一个巨大的声响,一个黑色的东西冲天而降,砸在葱郁的树丛顶上。 卢护一声大喝,几名侍卫飞快地朝着郑皓元的方向扑了过来。 郑皓元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只感觉一道黑色影子直接冲向他,头顶苍郁的树盖竟然丝毫挡不住来者的速度。 呼啦啦,树枝纷纷掉落,郑念如飞快地从凉榻上坐起,拉着雪柳就找地方躲。 “保护殿下——”卢护已经扑向郑皓元,只是对方速度极快,若不是有树木挡住,他们根本来不及扑倒郑皓元的身边。 卢护依旧来不及,一咬牙,直接将郑皓元拎起扔了出去,直接砸向一旁的石面上,手中剑已出鞘,对上直接冲下来的影子。 “啪——”郑皓元被摔倒七荤八素,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郑念如已经伸手拽着他朝着桌子下躲着。 “堂姐——”郑皓元立刻紧紧抓住郑念如的手,郑念如一把将少年拖进了桌子下。 而外面,卢护以及十几个侍卫与那黑影已经缠在一起,卢护几次出击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顿时心下骇然,这是个什么东西。 围在墙头的侍卫们,根本就无法看清这黑影的踪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出手。 “一队、二队跟我上。”围墙上的侍卫长见这样不行,顿时大喝一声,围墙上的侍卫立刻站出来一半人,加入场中的队伍。 “殿下,我们快逃。”苍耳爬到郑皓元身边,脸色煞白,头上的帽子早已经滚落在一旁。 郑皓元慌乱地点头,下意识地要逃,郑念如一把拉住郑皓元,连忙摇头。逃什么逃,这人能从这么多侍卫前闯进来,如入无人之地,怎么可能又逃得掉。 这个时候就该躲着,尽量别分散侍卫的注意力。 “堂姐,那是什么……怪物?”郑皓元突然看到那半空中飞舞的黑影,这个速度,怕不是人能做到的? 郑念如随着郑皓元的目光,从桌子里的看出去,就看到那空中快速穿梭着的黑色影子,的确如郑皓元所说的那般,并不像人。 “围住他——”卢护大喝一声,所有的侍卫此时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将这个黑影围在了中间,里外两层,那黑影不管窜到了那个地方,立刻有侍卫杀回去。 此时,那北蒙的野人见没人管他,下意识慢慢地朝着郑皓元的方向爬过来,那桌子上还摆放着新鲜可口的水果。 “别过来,别过来——”郑皓元挥手让野人离开。 郑念如却拉住郑皓元的手,“让他过来,好歹等会那怪物冲过来的时候,还有个垫背的。” 郑皓元闻言,立刻点点头,对对,有野人挡在他们前面,还能帮他们挡一阵子。 郑皓元哆哆嗦嗦朝着野人招手,那野人顿时动作也变快了许多,朝着郑皓元爬过去,如郑念如他们期盼的一样,挡在了桌子前。野人拿着桌上的水果,对耳边的厮杀声充耳不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啊——”就在这时,场中一声惨叫,一名侍卫飞了出去,立刻有侍卫从围墙上飞身而来,直接填补了这位侍卫的空缺,众人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又是一声惨叫,地上的侍卫立刻多了两个,虽然有侍卫立刻补了上去。 卢护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他比任何人都早发现,这个黑影的恐怖,那速度、力道十分恐怖,就算到了此刻,他也只是依稀看到黑影中一个隐约的五官的模样,却根本没有真切地看到对方的脸。 卢护虽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却也知道自己接替这个位置之时,前面的人遇到怪物的事情,那情形似乎与当时有着十分相似的地方。 卢护来不及思考别的,趁着此时他们还有足够的人,立刻开口。 “剩下的人,带着殿下先走——” 墙头上的侍卫一愣,飞快地朝着郑皓元的方向飞来。就就在此时,那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恐怖的叫声,尖锐的分贝直接穿破所有人的耳膜,让人头皮发麻,下一刻,黑影不管不顾直接朝着两名侍卫冲撞了过去,随着两名侍卫被撞开,黑影直扑向郑皓元的方向。 卢护面色一变,“保护殿下,快保护殿下……” 郑皓元立刻傻了眼,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情景他似成相识,是的,他被这东西追过,不是说这东西死了吗?灵一法师亲手杀死的,这么又出现了? “保护殿下——”一群群侍卫立刻挡在了郑皓元的跟前,又像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第220章 二更 郑皓元神色苍白,呼吸急促,紧紧抓着郑念如的手,根本就忘记了要逃。 郑念如没动,是觉得逃也没有用,这么多侍卫竟然挡不住这么一个怪物,可是,前一世里,她竟然对这个东西却一无所知,她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怪物,甚至连听说都觉得那也只是别人夸张的语句。 可是,这一世里,郑念如却不得不重视起这个她从来没有重视过的怪物来。 它们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南郑国,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让郑念如想这些,一把拉住郑皓元,直接滚进了那北蒙野人的怀中。 “走——”郑念如大喝一声,少年也一瞬间明白了郑念如要做什么,立刻拽住那野人的手臂,野人立刻兴奋地一只手臂托起郑皓元,另一只手臂托起郑念如,飞快地就向前奔去。 耳边立刻想起呼呼的风声,雪柳在桌底下瑟瑟发抖,又担心郡主会出事。 数十个侍卫一并缠上黑影,立刻拖慢了黑影的速度。一名侍卫一把抓住那黑影的手臂,下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下一刻,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抓着的手臂犹如枯树枝一般,皮肤就如干枯的树皮包裹在骨头上一般,还没等他惊骇,那黑影怪物突然转头,看向抓住他的侍卫,那侍卫恰恰抬头,双目对视,不,侍卫根本就没有看到眼珠子,而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子,未等侍卫作出反应,一到黑烟已经直接喷向他的门面。 那侍卫突然间浑身一僵,就像是一具木头一般,下一刻,被黑影直接甩了出去,硬邦邦地掉在了地上。 地上的侍卫立刻要去扶人,突然间,一声惨叫,那侍卫吓得连滚带爬了出去,又碰到另外一具尸体,顿时又是一身惨叫。 文家忠士被乱了军心,卢护大喝一声,这才微微稳住场中的侍卫,剩下的侍卫立刻围住了那黑影,只是无人再敢靠近那黑影怪物,触碰他任何部位。 野人托着的郑皓元、郑念如两人飞快地跨过院子,朝着围墙上而去,四五名速度快的侍卫已经跟上了野人的速度,一齐保护在野人的身后。 那黑影怪物显然急了,在围困的圈中横冲直撞起来。 有了一些经验的文家忠士们也不再硬碰硬,而是用手中的兵器去击退黑影的撞击,三十四人将黑影围困在一个半圆之中,就像一只巨型的有弹力的网一般。 “跳上去——”野人终于来到了围墙边,郑念如似乎也看到了希望一般,那野人看着围墙,虽然有些不明白郑皓元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一旁的侍卫跳上了墙头,郑皓元立刻指着那名侍卫。 野人立刻一个纵身,郑念如松了一口气,以她刚才的观察也看,她觉得以文家忠士的实力,虽然可能打不过这么一个黑影怪物,但困住对方一段时间是可以的,他们躲在哪里,最危险的就是被殃及池鱼,那样的话,他们死的岂不是很冤。 可就在这时,身后黑影怪物又传来一声十分恐怖的叫喊着,紧跟着,卢护带领的一群文家忠士,就像是被撞开了一个大洞的网一般,被巨大的力道波及,方向不一地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而下一刻,那黑影就直接朝着野人的方向冲过来。 “保护殿下——”卢护顾不得自己浑身的疼痛,更知道,郑皓元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文家忠士一个都别想活。 眼看着那黑影怪物已经冲向野人,郑念如的瞳孔随着黑影怪物的飞快靠近,不断地放大着,忘记了躲避,更知道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野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背后的危险,准备跳上围墙的身形微微一顿,下一刻,突然间双手改托为抱,将郑念如与郑皓元紧紧的抱在了胸口,还没等郑念如两人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几乎要掀飞了野人与他们两人一般。 卢护立刻停住了奔过去的身影,眼睁睁地看着野人蜷缩成了一个圆,直接撞在了围墙上,围墙被撞出一个巨大的洞,石块、泥灰随着野人一道飞了出去。 ”殿下——” “郡主——”刚刚爬出来的雪柳就看着这一幕。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靠的最近的几名侍卫,因为他们发现,那野人突然动了,双手微微伸开,郑皓元、郑念如艰难地从野人的怀中探出头来。 “保护殿下——” “快保护殿下——”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却给了所有文家忠士信心。 所有的侍卫一瞬间冲向郑皓元的方向,谁也没有发现,那黑影怪物比他们的速度更快,直接冲向野人。 “殿下,快逃——”卢护发现时没,早已经是飞奔不急,刚刚爬出半个身子的郑皓元正要去拉郑念如,只感觉一道黑影从空中俯冲而下。 “怪物,受死——” “怪物,老子跟你拼了。”侍卫直接扑向黑影怪物,准备用自己的肉身去阻挡怪物。一场可以遇见的尸横遍野几乎可以预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宏亮急促的咒语,那黑影怪物的身影突然间在空中一个踉跄,跟着立刻调转方向,准备出逃。 “古道,堵住它后路——”众人只看到一个蓝色的身影随着一道金色的光芒直接挡住了黑影的去路。 地上的文家忠士或站、或躺、或跪,看着半空中这一幕。 那黑影怪物根本无心念战,一心想逃。 宗云骞冷笑一声,想逃?对得起他追踪了这么多天的辛苦吗? “受死——”宗元骞突然亲自冲向那黑影怪物,就在众人捏着一把汗的同时,按黑影怪物却如同被拎住了命门的木偶,突然间失去了活力。 地面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吱呀——”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走进来两个人,先根本没有心情看院子里的情形。 “郑皓元呢?”端王的话刚出口,就发现了眼前的不对劲,顿时随着地上一群文家忠士的目光看向半空之中,顿时面色苍白,几乎没腿软。 第222章 二更 端王跟着上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端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念如,你送来的这信什么意思?那宗云骞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郑伯定一想到这个可能,肯定是这样,不然,念如又这么知道,这小子来端王府求亲的事情。 一想到那小子竟然敢私自去见念如,端王恨不得立刻手撕了这个王八蛋。 “父王,宗世子不好吗?”郑念如歪着头,眼神清澈带着疑惑,“他在司雁湖救了我,说是要负责。” 端王看着自己的女儿,那清澈到极致的目光,一汪如水,让他无法怀疑。可是他不再是年轻无知的少年,他经历过这个年岁。 恍惚间他有一种“至深至浅清溪”的错觉,明明至纯至净,却有一种物极必反的…… 端王说不清,却又不想往那边去想。 所以,念如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该负责的事情? 少女的心思,宗世子再一次救了念如,如果只是一个家世背景寻常的男子,端王或许会考虑这个的可能性。 郑念如看着端王,瞬息已经察觉到端王的敏感,只是知女莫如父,郑念如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父王,他说,若是我愿意,他可以救我出了那皇宫。”郑念如低头,有些无措,似乎做错了事情一般,“父王,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睬他了。” 端王微微一愣,一时间为自己荒唐的想法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念如知道什么,就连人她都没见过几个,能与那个心智不全的郑皓元玩到一块去,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根本就是个孩子。 “念如,不关你的事,只是那宗圣世家的世子,不适合你。”端王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心里更自责,他在想什么,那宗云骞着实可恶,用这个事情来引诱念如,分明是知道,念如有多希望能走出皇宫。 郑念如微微一愣,这样也不行?只是,自从宗云骞出现后,郑念如此时觉得,最适合的也就是宗云骞了。 他们是各取所需,等她从皇宫出来,大可以再找个机会退婚才行。 “父王,女儿只是想从皇宫你出来,一辈子陪着父王。”郑念如挽着端王的胳膊,这句话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假。 若是别的,她都可以不要,前一世那混乱不堪的人生,明明她要的并不多。 端王一瞬间似乎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内心的自责就更加地重了。他虽然这样说,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那宗世子还跟你说了什么?”端王虽然不愿意,还是开口问道。 “他说……”郑念如偷偷看了一眼自个父王,知道她的计划起作用了。”他说,他在司雁湖第一眼看到女儿,就……” 郑念如低头娇羞,“这才注意到我跌入了湖里,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救了我……” “还有呢?”这话倒与那宗云骞在他跟前说的一样。 “他说,会带我去乾道寺,不去西北疆,也可以留在郑都。” “他说,他可以以乾道寺的坐下弟子的名义,让太后将我放出宫去,正大光明地住在端王府里。” 端王一愣,宗云骞的几句话,几乎句句都在点子上,怪不得念如会给他写这封信。端王不仅陷入沉思中,有些事情,他不能不提前考虑。 他不能护着念如一辈子,如果她去了,那么念如以后怎么办?就算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夫君,将来又能护着念如么? 而且,他又如何保证,那些没有身家背景的是不是看上了他的地位,并不是真心对念如的。如果遇到条件更好的、又不必背负念如这样的身份的,对方难保不会被利益所诱。 宗云骞虽然不是他第一人选,可是真当此刻,这样世家的子弟站在跟前,抛却了其他一切的考究,所看重的只是念如,知道念如的身份,可以不顾世家的反对,并且,有实力不听从家族里的安排。 “父王,你别生气,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见宗世子。”郑念如见端王不开口,着急地说道,仿佛怕郑伯定生气一样,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念如,父王不是这个意思。”郑伯定立刻开口了,他患得患失这么多年,可依旧不能解了如今的困局。 虽然景治帝重病在床,此时却无性命之忧。可一旦病危,那么延平太后自然会更防备他。太多的不确定性,的确要把念如托付给一个稳妥可靠的人。 “你真觉得那宗云骞可是个可靠的人,你觉得……” “我相信父王的眼光,我听父王的。”郑念如打算端王的话,见目的达到,将头歪在端王的肩膀上。 端王见此,轻轻地拍了拍郑念如的肩膀,心里一暖。 …… 陆行则已经许多日没有见到居南一,就连益人巷也去了两回,都没有遇到人。 居母每次见到陆行则,就想起家乡的事情来,她想为居南一找一位家乡的姑娘,也想的是,将来有个人可以和她作作伴。 “婶子,南一哥的婚姻大事,你根本不用担心,如今南一哥又升官了,不少朝中的大臣都在打听南一哥呢。”陆刑则一边吃着炒米,家乡的炒米也只有在这里能吃到了。 居母看了一眼,见陆行则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真是这样,为何到今天,南一就一次没有开口提过。 难不成,这朝廷之中就没有一个稍微小一些的官员的姑娘? “南一哥,正说你呢,就回来了——”陆行则立刻迎到门口,居母立刻站起身,不再胡思乱想,笑意盈盈地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儿子。 “行则,你来了。”居南一开口,将脸上的情绪掩下,他没有料到,今日会在自己的手下口中听到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所以,那位宗世子出现,是为了救端王和郑念如,而宗世子前去端王府求亲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却独独他不知。 “南一哥,今日怎么说,我们都要出去好好喝一顿。”陆行则说什么也不让居南一再走了,好不容易逮着了。 “在外面吃什么啊,又费钱,不如……” “婶子,好不容易,就让我和哥出去吃。” 居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自个儿子有些不高兴,就没有再坚持。 “去,去——” “走——” 居南一神色淡淡,但也没有推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交给居母,被陆行则拉着就往外走。 “南一哥,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家好吃的……” 陆行则话未说完,突然站住,躬身地行礼。 “宗世子——”陆行则认识宗世子,更是因为端王的关系,见过这位宗世子。 第223章 一更 居南一站定,跟着陆行则同样行了一礼。 宗云骞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叫住他,跟着认出了居南一来。 “居大人。”宗云骞微微颔首,手里拎着河鲜斋时下当季的米糕,身后古道、西风手里同样大包小包的东西。 居南一、陆行则两人见此,让开了路。 居南一心平如镜,但也止不住那些传言此刻一遍遍地涌出他的脑海里。 “你们不知道,这位宗世子,刚到郑都就闹出了一个惊天的事情来,亲自带着礼物去端王府求亲,被端王赶了出来。” “听闻,端王那位养在宫里的郡主,比一般的公主都尊贵……” 宗云骞抬脚走了两步,却突然转身对居南一开口道。 “居大人有空可以到本世子府上,关于鬼灵壑的一些经验,或许能帮到居大人。”宗云骞看了一眼居南一,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的确让他刮目相看,能够带领着那么一群装备低廉的侍卫,还能够追踪到鬼灵壑的鬼影。 “多谢世子。”居南一回答道,没有宗云骞意料中的激动与感激,甚至让他有一种疏离之感。 但宗云骞此时有心思,并没有往心上去,往前就走。 居南一随着那身影的走远,心里压着的石头才微微地透出一丝缝隙,他得以喘息。 他是男人,自然很容易知道宗云骞为什么会有这样冲动的举动,他甚至能够理解这个冲动。只是他不能,他就算站在人前让世人扒开,每块肉连着五脏六腑称一称几两,也只是无谓地成为别人口中不自量力的笑谈而已。 “南一哥,南一哥——” 居南一回头,神情平静。 “南一哥,你认识宗世子?”陆行则一脸崇拜,那宗世子主动和南一哥示好,这说明什么? “并不熟。”居南一神色淡淡,如果可以,他宁愿与他不牵扯任何关系。“不是说去喝酒吗?快走。” “对,对,我们快些去。”陆行则脚下快了几步,眼里的崇拜不减,能让宗世子示好,南一哥依旧如此平淡,陆行则更加佩服了。 …… 长公主府里,参长老急匆匆地奔向公主殿,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 那参长老竟然硬生生地忍住了脾气,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真的退后一步,带着客气地问道。 “蓝幸蓝大人可在里面?”那侍卫看了一眼参长老,虽然对蓝幸以及蓝幸带过来的这个怪人早已经看不惯,但到底有些惧怕的。 “蓝大人并不在。”侍卫面无表情地说道,“蓝大人应该出去了。” 参长老一愣,还没回来,他明明已经见到了其中一个鬼影,其他两个也应该到了啊?难不成路上遇到了意外,但参长老却认为这种可能性十分小。 参长老也不再继续追问蓝幸的情况,语气中更带了一分讨好问向侍卫。 “那那位银河侍卫在不在?”参长老虽然急,但此事急不得,少主子不认他没关系,那是因为少主子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但是有些东西变不了啊,只要鬼影到了,让少主子吸收了鬼影的能力,就能恢复自身的能力了,虽然,参长老不知道少主子经历了什么,但身体里的能力损失了一大半,这是肯定的。 “这里并没有银河侍卫。”侍卫想也没想,直接开口说道。 参长老一顿,到底忍住了,如今寄人篱下,而且关键是他们少主子不想走。 “那小哥,银河少爷在里面吗?”什么少爷,当他们少主子是个玩意一样的,那都是什么装扮,简直……简直…… “在——”侍卫看了一眼参长老,一天来问一遍,有意思吗?天天都在,光在这问有意思么? 参长老深吸两口气,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意气用事,关键是如今少主子身体里的那股子霸道的力道,莫名其妙而且霸道无比,他没敢用全力,怕伤着少主子。 参长老又站了一会,依旧看不到公主殿里的任何情况,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金箩打开公主殿的侧门,朝着等候在外侧的婢女们一招手,婢女们鱼贯而入,跟着陆续拎着水桶依次走了出来。 公主殿里的歌舞声飘起,丝竹之声轻缓悠扬,炎热也在这里缓了缓,迈着更柔和的步子绕开了。 郑天心光着脚踩在垫了一层丝麻编织而成的垫子,身上穿着一件海棠红缂丝衫,立水群,笑意盈盈,一步步走向坐在点中独自喝酒的少年。 她的目光向来很好,看,抛开别的,眼前的少年犹如蒙尘的明珠一般,在她的手里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来。 “等久了?”她刚洗了澡,浓郁的花香随着她的步子晃开,肌肤如雪。 少年不答,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但郑天心不急,而是耐心地蹲下身,坐在了少年的身侧,金箩立刻端了酒过来。 郑天心见少年不搭理,也不气恼,就算是三天了,这少年三天就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郑天心却并不着急,她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从不愿意都愿意的过程,一点点地情绪上的变化,反而到手了,也就无趣了。 郑天心的手放在少年的肩上,少年没动,郑天心眼底的笑意慢慢加深着,很好,不是已经有了进步么? “你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应该是什么样的么?”郑天心觉得这少年只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若不其然,见少年回头,看向自己,目光里却是不认同。 银河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再看一看眼前的歌舞,手里的酒杯。 似乎有些像,可是,又有些不一样。 “当然不止这些。”郑天心微微一笑,手指慢慢沿着少年光滑丝缎一般的肩膀慢慢地朝下挪。 金箩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一切早已经见惯司空。 那手指随着少年的轮廓依旧在不断地移动着,郑天心似乎已经感受到少年看似瘦弱的身体却十分的有料。 少年突然伸手,两个手指夹住了郑天心的手腕,抛过去的眼神邪魅诱惑,又带着不羁的放荡,唇如朱,带着蛊惑的笑,看着郑天心,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第391章 一更 郑念如抬头看眼前的郑淙元,正大光明的?不是她不相信郑淙元,如果上辈子有这样的好办法,郑淙元何至于到最后那样的结局。 “你想让太后接受我?还是你母后?”郑念如不是想打击郑淙元,只是觉得没有那个可能,比她叛乱的可能性都小。 郑念如说完就后悔了,到底她们都是郑淙元至亲的人,上辈子的遭遇也并不好,她虽然没有怎么了他们,只是,郑淙元失去了皇位,她们跟着搬出了皇宫,拒绝承认郑念如的身份地位。 郑念如见郑淙元没有回答,揽住了郑淙元的胳膊,将头埋在了颈肩,感受着男子脉搏的跳动。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至少他在努力不是,至少这一辈子,郑淙元想通了,愿意试一试不是? 郑淙元慢慢地握住了郑念如挂在他胸前的手,他知道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希望不是,而且,他并没有傻到直接走到延平太后和母后面前,去说这件事。 郑淙元知道她们不会接受,只有在念如前面给她们一个更不能接受的东西,念如的事情才有希望。 “放心——”郑淙元拍了拍柔软无辜的小手,心里一瞬间就软了下来,到底舍不得她担心。 郑念如没有说话,郑淙元真的要从明面上做这件事? 直接将她带到延平太后和皇后面前,郑念如觉得她无所谓,至于皇后和延平太后能不能承受得住就难说了,到时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郑念如觉得他与郑淙元之间,除了恒更在他们头顶上的那一道祖宗家训外,更多的是延平太后和萧皇后,郑念如也曾经想过,若是她的母亲真的是南门国公主,或许还有一丝可能。 可是事实就是那么打脸,她刚坐上那个位置,她的身份就可笑的被曝光了出来,郑念如自然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所以,不管她母亲是谁,是什么身份,延平太后和萧皇后早已经对她恨之入骨,是害了他们两个儿子的仇恨,而且即将祸害了他们唯一的希望的仇人。 郑念如觉得,要想延平太后和萧皇后接受她,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们来的干脆, “嗯——”郑念如柔柔地说着,虽然觉得这法子希望不大,不大就不大,总比没有强。 …… 居南一找不出任何与郑念如有交集的事情,他生活的所有的圈子与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光明正大相遇的地方,居南一烦躁不已了几天,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居南一细细分析着如今有何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郑念如的态度,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因为自己不够主动,没有让她注意到? 居南一觉得不是,他曾经也刻意地在她面前出现过,有心要引起她的注意,可是似乎比记忆中的自己更加运气不好,她始终没有注意到他。 居南一有些慌,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甚至觉得这辈子,他比上辈子更动了些心思,可若不再动些心思…… 郑念如并不喜欢听曲,在乐曲的造诣上也不高,听不出高山流水的附庸风雅来,能打动她的乐曲也少之又少。 所以,就算是河鲜斋里为了抬高层次,彰显与其他饭店的品味不同,时下里流行着唱曲,也不是艺馆里那种充斥的丝竹满耳的乐曲,就是吃饭间取觞流水般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清雅乐曲,哪怕是隔着一间包厢,也有可能就听不到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兴起的,但郑念如的确不喜欢这些东西啊,郑念如更倾向于直接感官的享受,对乐曲理解就更有限,就算是到了河鲜斋,也是因为河鲜斋新出了一席全河豚宴。 包厢外断断续续传来的乐曲刚开始并没有飘到郑念如的耳朵里,等吃了一般,河豚的鲜美也从嘴中到了腹内,少了一开始的新鲜,郑念如就听到了。 听到的那一两句传来,却一下子抓住了郑念如的心,因为她听过,但是在很久以前,久到郑念如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是乐曲的声音虽然轻,郑念如却是记得十分清楚的,这是居南一弹过的,唱的那首词也是她唯一觉得好听的。 只是,这乐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就算是听到也是多年后的事情,她的第一个孩子登上了皇位,她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却闹腾的厉害,居南一为了让她晚上睡得着,会弹琴给她听。 现在看来,就是这首曲子也不是居南一自创的。 郑念如这样想着,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郑念如眉头一皱,看向包厢外。 送菜的店小二从对面的包厢退出来,顺手关上了包厢门,也将乐曲的声音关在了包厢内,郑念如却十分肯定,这就是居南一的声音。 “郡主,怎么了?”拂冬察觉到郑念如的不一样,为自个郡主夹了一块鱼肉,看了一眼包厢外,包厢开着一条狭长的缝,隐约听到外面熙攘的声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郡主也要听曲子吗?”杏雨好奇地上前,她也听到了,乐曲唱的好听的很,很少有男子在这样的场合唱歌。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摇摇头,是又怎样,她这辈子又没打算和居南一有任何交集,他就算在这里又如何? 只是,郑念如不仅疑惑,她对居南一之前的生活并不了解,也从没关心过。居南一如今也是朝廷的官员,就算是家境清贫,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拂冬朝着杏雨摇头,别起哄,郡主不乐意。 不一会儿,对面的包厢门开了,乐曲也已经结束,郑念如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出来的人影中似乎没有居南一的影子,所以,他并不是与朋友相聚助兴而唱一曲? “郡主,我们走吗?”拂冬问的小心翼翼,觉得自个郡主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这些日子,郡主不是很高兴么? “走——”郑念如扶着杏雨起身,目光从刚才那包厢一带而过,应该是她听错了,既然不是客人,居南一在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郑念如刚要笑自己,就算是上一辈子,也是多年前的事情,听错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下一刻,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抱着琴的居南一脚步匆忙,却与走出来的郑念如一行人碰上了。 “居大人?”杏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先认出来了。 第395章 一更 文赞进来的时候十分守礼,带着的家丁、奴才都留在了院外,也并没有进内院,只在前厅见客的地方候着。 文赞知道每次四殿下来是直接去朝仁郡主的内院,原本他们都是皇族血脉,四殿下到底叫朝仁郡主一声堂姐,这就比不了。 文赞侯在客厅,依旧不忘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何管家。 “文少爷,难为你想着,我们老爷一到冬日这老寒腿就发病,离不开这东西。”何管家收了药材,也不客气,这文赞也不是第一次来,往日里都是跟在四殿下身后,如今这四殿下没来,倒也规规矩矩,倒是让何管家有些喜欢了。 “何管家,您别记我的情,是四殿下一再嘱咐了的,晚辈怎么敢忘了。”文赞依旧客客气气,何管家看着人畜无害,外人却不知道,这些年,王爷早已经经不起事,何管家里里外外把持着没有半点破败的迹象,而且,你也一丝一毫还不出这是他的功劳来。 所以,文赞觉得自个父亲说的不错,这何管家是个既衷心又十分有本事的人。 “文少爷,您等着,郡主既然准了通传你,自然是要见你的。”何管家喜滋滋地说着,文赞送东西也的确送到了他心坎上,不然,他要花不少的功夫去找这些药材,药材的难找程度不亚于那些稀有药材。 因为,这才药材要在表面上看来都是治老寒腿的,而加在一起又有别的功效。 至于文赞的事,何管家觉得,这文家的二少爷倒是与文家的其他人不同。虽说,文家如今的主要兵力被调往东南疆。皇上的意思也十分明显,就是防止文家拥兵自重,到时候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见,皇上对文家如今也是十分忌惮的,而且,今日连下的两道旨意,虽然明面上看上去与文家关系不大,可是细究却是文家布出去的藤蔓,若只是一处,或许只是巧合,但是两处又放在一处,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何管家依旧笑嘻嘻,皇族的事情他们管不了那么多,而且,文赞少爷又不领兵,又做着皇商的生意,头脑也灵活,与文家的其他人的狂妄不同。 “郡主——” “郡主殿下——”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出现在门口的婆子,到身边的丫鬟,五六人进来了,文赞依旧没有见到郑念如的身影,但人已经站起来了。 “郡主殿下——”文赞很规矩的行礼,何管家看门口的小厮,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小厮立刻折回去大门口等着,郑念如已经慢慢地走了进来。 “文少爷,扶恭有事情?”郑念如微微一笑,这两次文赞送过来的布料都挺和她的心意,所以,郑念如倒愿意见文赞的。 “郡主,并不是四殿下的事情,是我有事情。”文赞也不绕弯子,看了一眼自己的随从,只见一个随从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盒,恭敬地送上前来。 郑念如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何管家也一愣,向来,这个文赞只是四殿下的跟班,都是四殿下要见他们郡主,这才跟着看来,在他看来,要是没有四殿下,这文少爷怎么也不会与他们郡主有交集的。 哦,不,在别院的时候,似乎是有过…… 何管家虽然不动声色,还是殷勤地上前一步,亲自帮忙倒水,就是想赖在这里不走。 “这是什么?”郑念如只是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文赞的意思。 “郡主,这是正街的那两处铺子的地契,还有另外两件香料铺、首饰铺子的。如今送给郡主也是情非得已。”文赞开口说道。 “送给我?”郑念如微微一愣,当初是分成,连扶恭都有份,不过郑念如却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当真的,况且,她也没有好好地过问过这些事情,只是文赞怎么突然要将这些送给她? 文赞看了一眼木盒,他也舍不得,只是父亲的话说地十分严肃,让他不着痕迹为文家留一条路,而且与四殿下也不能有任何关系。 文赞虽然在京都认识不少的公子哥,可都是文家一脉党羽之人,父亲突然这样说,文赞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还是照做了。 这几处商铺都没有经过明面上,当初因为四殿下有心要送给郡主,因此,文赞并没有从文家这边走,此时却是最好的选择了。 “郡主有所不知,家父知道我干的这些行当,几乎没打断了我的腿,扼令要我断了这些。我想着这些心血可惜了,有心想留下点什么,郡主,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说着文赞已经跪了下来,何管家一愣,但是他们郡主大抵是经得住这么一跪的。 “原来是这样。”郑念如点点头,文赞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了一些,文康爷恨铁不成钢也不是一日两日,多次扬言要断了文赞这胭脂堆了厮混的爱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些店铺倒是有本郡主的一番心血,关了的确可惜,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本郡主先帮你管着,日后你若还有机会,还可以拿回去。”郑念如应了,念夏接过东西,心想着这几个铺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这么关了的确十分可惜,这些铺子如今名声越来越大了,她和杏雨还偷偷去过几回,的确十分好。 “多谢郡主——”文赞少有的恭敬地行了礼,也不多说,生怕再看一眼舍不得,到底是自己的东西。“那告辞了——” 何管家还愣在原地,还没有从那几个铺子的事情里缓过神来,那几个铺子,他自然知道价值,文少爷要送给郡主? 何管家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只是今日文家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何管家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郡主已经答应下来了,他自然不能替郡主做主。 文赞片刻都没有停留,将东西交给了郑念如后就走,文赞希望是自己父亲多心了,文贵妃那里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皇上醒来后,大有为四殿下加封的意思,他们文家这几年来行事也十分小心。 希望只是想多了。 第402章 二更 郑念如百无聊赖,前脚跨出太子府就后悔了,她这个年岁,就算是为这样的事情生气都提不上劲,装也不像了。 拂冬、念夏跟着自个郡主,大气不敢出,直到上了马车,却发现,自个郡主平静的就像是根本没有生气一样。 郑念如是觉得没有多生气,甚至连兴致都没有上辈子那么强烈。郑念如想,如果上辈子,郑淙元答应了她,萧皇后送来的宫女,她或许还会劝郑淙元留下来,以缓和与萧皇后之间的矛盾,为后来至少见面还能平静站在一起,她总要牺牲一些不是么?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或许没有那样的肚量,上一辈子养成的习惯不是她通情达理,想改就能改的。 云娘也狐疑地看了一眼拂冬,这是什么情况。午膳还没吃,赶回去的话误了吃饭的时间,拂冬、念夏自然不敢问。 “郡主,听闻河鲜斋近日又出了几位新菜,名头就叫的十分新鲜……” “那就去——”郑念如突然想听那首曲子来,但也知道,自己这样去,无非是碰一碰,烦躁不安的时候,这个曲子总有一股魔力让她安静下来。 不过,郑念如料想的不错,有了银两的居南一自然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名声看的很重,即使后来,他手握重兵,真正可以与她平视的时候,居南一也十分看重自己的品行,更没有随时有可能加塞女人的母亲。 所以,郑念如没有见到居南一,也没有如愿地听到曲子,但无所谓。郑念如的脾气出奇的好,只是对一切都提不上任何的兴致,出了河鲜斋就吩咐了直接回去。 云娘以及拂冬、念夏只以为郡主还在为刚才太子府的事情生气,也不敢多劝,哄着郡主高兴,默默地让车夫赶了车回去。 “念如,念如,你可算回来了。”马车刚到端王府,端王已经迎了出来,何管家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年纪大了,连自个王爷的体力都不如了。 “父王,怎么了?”郑念如下车的时候,神色已经如常,或许,什么事情总要尝试才知道结果会怎样,至少上辈子,她没有等到郑淙元的承诺,这辈子她等到了,那么,萧皇后就算再难对付,为了郑淙元,走一步看一步她还是愿意的。 “念如,你回来的正好,帮父王做件事。”端王兴致十足地拉着郑念如就往书房走,郑念如几日没有来郑伯定的书房,此时看,发现书房里已经完全变了样,那些奇奇怪怪的器具,石头,摆了一桌子,一地。 “父王,这些都是什么?”郑念如再细看时,这些石头不是普通的石头,虽算不得十分珍贵,但也都是玉石,大大小小,奇形怪状,郑念如突然想起端王的新爱好来。 “都是宝贝,念如,你眼光好,来瞧瞧,这几块,哪一块最适合父王。”端王顾不上这些石头,拉着郑念如就往里面走,只见桌子上放着的几块手掌大小的玉石,光滑圆润,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父王,这些,你又是用什么宝贝跟人换的?”郑念如有些头疼,发现,端王的病似乎比上一辈子更加严重了。 “没有,没有,是买的。”端王说着,“居大人对玉石颇通,买的也十分值。” 端王说着,郑念如这才发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先前被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挡住了,郑念如看过去的时候,居南一正转身与她施了一礼,不卑不吭不谄媚,不因为曾经救了自己就觉得与旁人不同,也不会因为你扔下一袋银子,就感恩戴德,就是居南一的性子。 或者说,这就是居南一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似乎除了上辈子那个抓不上手的她是个另外。 “居大人。”郑念如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在男子还没有转过头的时候,已经转开了目光,看向端王手中拿起的玉石。 比男子的拇指略粗一些,玉石是一块极好的羊脂白玉,难得的是不大,却天然而成的印章模样。 “父王用它做什么?”郑念如随口问道,对玉石她并不算精通,只是形状浑然天成,眼光不错,像极了居南一的眼光,低调奢华合在一起。 “做一枚署压印如何?”端王翻来覆去。 居南一感受到那目光从他身上停留,只不过一瞬,短暂到他来不及有所反应,但居南一既极其聪明,很快就摸透了他与眼前的女子之间的距离,多一分会让对方起疑。至于为什么起疑,他怎么也想不通,可是他却极清楚她的任何情绪,甚至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感受到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所以,此刻,他需要维持在这样远的距离,微微一礼是他如今所能到的最近的距离,不会让她反感,舒适的距离。 居南一心里苦笑一声,明明在记忆中他们已经是那么亲近的人,如今却为了说一句而如此煞费苦心。 “挺好。”郑念如点头,环顾看了一周,“这些都是你买的?” “是啊,怎么样?你父王可是捡了大漏的。”端王闻言十分兴奋地说道。 郑念如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周,若不是站在眼前的居南一的品行她十分熟悉,她铁定怀疑居南一的用心,至少也是和这玉石铺的掌柜合起来骗钱。 “再看看这一块,如何?”端王自顾自沉浸在手中的玉石之中。 “也不错,不过父王,你想好了,刻哪一种字体么?”郑念如随口问道,果然端王一愣,是啊,篆刻的字体也很重要啊,端王立刻又去找书。 “这段时间,药停了?”郑念如问向何管家,何管家闻言一愣,余光又见那居大人依旧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因为郡主的话而好奇地抬头。 何管家无奈地点点头,那种药不能多吃。虽然此毒已经无生命之忧,这些年来,通过调理也越来越少,但是药三分毒,王爷的身体…… “近日王爷夜不能寐,所以药断了一些时日,等王爷好一些……”郑念如点点头,是了,延平太后本来就没准备害死端王,要的也是这个效果而已。 第403章 一更 “知道了。”郑念如没有让何管家说下去,总会来的结果,若上一辈子父王的病也如现在这般,说不定,被她气的时间还少一些。 居南一手中的摹刻的器具顿了顿,端王怎么了?下一刻,已经隐隐猜出一些。 他接触的端王与平日里传闻中的端王不同,他也曾经疑惑过,如今看来,自己猜测的并不错。 “这块不错。”郑念如的声音温和,时不时从居南一的身后传来,仿佛错开的时空撕裂开,她也在身后,闺阁里闲暇的时候,她会评点着绣娘的绣品。 嗯,这块不错。是她常说的话,心情好的时候,她不吝啬赞赏,有求你的时候,好话多的犹如蜜罐子里倒出来一般,让你心都沾了蜜。 可如今,他们就要这般疏离么? 居南一不明白,为何这一世与记忆里不一样,她根本就没有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端王与他亲厚的关系比上一世更甚,可是,郑念如却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这是为什么? 居南一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对女子的了解十分让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努力,这一辈子,他基本上没戏。 可是怎么努力,谄媚地靠近他,就像是日后宫中那些不要脸的东西一样,这样会引起她的兴致,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你,居南一心情烦躁,手中的东西也不听使唤,直接戳在了手上。 “哎呀,居大人,要不要紧——”何管家立刻关心地叫起来,何管家对居大人十分的感激,尤其是,居大人能够如此有耐心地陪着王爷,性情又好、品行又好,何管家对居大人的感激之情是真心实意,花点钱就是花点钱的事情,可是何管家不是傻子,谁诓骗王爷谁不诓骗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些玉石虽然花了钱,但都货真价实,甚至有些还是淘到了宝。 “水——” “帕子——”何管家亲自忙前忙后,这位居大人十分的平易近人,也不喜欢劳师动众,因此何管家这也是好不容易抓住的要感激的机会。 “无妨,只是小伤口。”居南一心烦意乱,说出来的话语却依旧平静,手指伤得不轻,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帕子。 “大人,只怕不行,得喊个大夫。”何管家忍不住开口,怎么能让大人受了伤,也不等居南一回答,已经一连串的喊人去请大夫。 “居大人受伤了?”端王终于注意到了,放下手中的玉石也过来看。 “无妨,只是不小心走了神。”居南一压住伤口,却压不住心中的烦躁,他不是看一步走一步的人,所有的事情必在心里推演数十遍,看的是几年后,十几年后的事情,而越推演,越觉得,他们之间不可能,最让他烦心的是,他找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他可以感觉到,在婚约之事上,郑念如十分听从端王的意见,以前的几个书生到宗世子都是,可是,为什么明明他感觉端王有这样的意思,却依旧听不到回应。 只有一种答案,就是郑念如不答应,可是她为什么不答应! 郑念如循着郑伯定的目光看过去,居南一却一瞬间将手指捏起来,脑子里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看到这画面,她一向不喜欢看到这些脏污的东西,而这一辈子,她连自己这个人都没看上,几次的试探,没有任何效果,难不成还徒增了她的厌恶么? 郑念如微微一愣,心里有些狐疑,但也只是微微一顿,并没有再想下去,而是被另一个疑惑取代:居南一性子沉稳,这种小事上向来不会失手。 所以,他在心烦意乱什么? 这个时候,南郑国还没有什么苗头,而且,并没有她的叛乱,郑念如觉得南郑国支撑个几十年没有什么问题,而且,有郑淙元在,南郑国也会在末路上得以喘息。 所以,他在心烦意乱什么。 “王爷、郡主,大夫来了。”家丁已经聪聪回来,喊的是王府日常请的大夫,那大夫也不墨迹,直接就查看起居南一的伤势来。 郑念如从书房里出来,拂冬立刻上来扶着。 “郡主累了,房里已经熏了香,被子也烘的暖和和的,郡主要不先去休息一会?”拂冬哄着,今日郡主有些怪,往常与太子殿下生了气,回来必定要闹一番,可是今日安安静静,半点也瞧不出生气的模样来。 “不必了,困意已经过了,看看菊花,我记得前几日还有两三个品种还没开的,只怕这两天要开了。”郑念如看了一眼花园,有心走着散散心。 “居大人,您在花园里散散心,我们王爷午睡向来短,一会就会醒的。”何管家过意不去,可是王爷越来越由着性子,务必让居大人等着,可人家居大人已经受伤了。 “何管家,你去忙,下官向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不必在意。”居南一再次说道。 “大人,我让人在那边的暖亭里备上茶水和糕点,大人逛累了就去坐一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林生。”何管家说着,十分过意不去,也十分的真心实意。 “何管家,真不必如此,下官也不是第一次来贵府了,不必让人跟着,我就在外院的花园里逛一逛,这花园里的花品种甚多,的确值得一逛。”居南一开口说着,倒不全是客气话,他不知道以前的端王府什么样子,但是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在成婚后,他府里的花园也是如此的精致。 “那好,那好。林生,你先去准备吃食送到暖亭里,再陪大人好好逛逛。”何管家的确有事情,也不客气了。 林生听吩咐地去拿东西,反正花园也不大,就算路绕一些,他有把握在里面找到居大人。 居南一信步走着,没有目的,看着眼前的花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指端的刺痛一阵一阵地传来,居南一却不管,摸着一朵已经半开的菊花。 浅绿色的菊花,他这一世是第一次见到,可是他真正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十分的惊讶,甚至不知道,这样高贵的品种,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种颜色的菊花。 “郡主,好像绿菊快开了,这次的花苗来之不易,也不知道能不能开,我们要不去看看?”拂冬兴致也高,尤其是看了几朵已经开出的稀有品种后,自然想让郡主更高兴一些。 第404章 二更 “好——”郑念如兴致缺缺,但又没有别的事做,逛花园也是她提起的。 郑念如信步走着,花园里有她的人修理,自然是有些东西可看的,若不是端王的病似乎比上一辈子更严重了,只怕最后的痴呆忘记任何人的时日也会提前到来,所以郑念如有些烦心。 明明这一世,她决定要好好地孝顺端王,让他更高兴,不必像上一辈子那样,为了她奔走,甚至连自己的底牌都交给了她,这才让她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 “郡主——”杏雨急匆匆地跑来,将拿来的披风给了拂冬。 “太阳还没下去,又不冷。”郑念如看了一眼,四周的花开得正好,兴致也高了一些,“杏雨,你让厨房里暖一壶酒来,就放在那边的暖亭子里,我们坐下喝一些。”郑念如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暖亭,围上了一层厚厚的帘子,半卷在亭子中间,“再搬个暖炉来,我们坐着看,岂不又暖和又舒服?” “郡主想的真周到——”杏雨立刻又跑了,拂冬跟着郑念如,一边说着前些日子有了花苞的几个品种开了多少,又兴起地提议让人搬了亭子前,郑念如也点头同意了。 “想不到厨房里的小厮们腿脚这么……”拂冬趁着郑念如高兴,见暖亭里已经摆上了,正说道一般,从暖亭的另一个方向,林生带着一人慢慢地往亭子走去。 居大人?拂冬顿时明白这暖亭里不是为他们准备的。 “郡主,要不我们……”拂冬说了一半不敢说了,毕竟今日郡主兴致不高,她看得出来,不过,回院子,让人把这些新开的菊花也搬到院子里,她们关了院子门,一起乐一乐,也挺好的。 居南一第一眼就看到了往暖亭走的郑念如二人,心狠狠地一跳,刚才万般推脱,此时也不再开口,他遇到了她,在这花园里。 居南一深知这机会难得,有可能在往后的岁月里他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心狠狠跳动的同时,居南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郑念如也看到了,只是单纯地看到了,因为对未来局面掌控着,所以,郑念如内心并没有几分波澜,反而因为这些日子总是有意无意想起居南一来,有些惶然。 郑念如站定,叹了一口气,道不同不相为谋,居南一总归来说是个好人,更不可能认同她与郑淙元之间的关系,所以,连寻常朋友的可能都不会有,所以,何必浪费精力。 郑念如转身就要走,然而这要转身的动作深深刺痛了居南一,也仿佛给了男子所有的勇气,居南一终于开口。 “郡主殿下,下官唐突了,不知郡主在此,更不知道郡主也有如此雅兴,郡主若不介意,何不一起坐下,也不算辜负了这深秋之菊。”居南一说完,静静地盯着眼前已经转过一半的身影,他不知道面临他的将是什么,或者狠狠地打脸,对方直接就走,可是以他对郑念如的了解,她不是寻常世家小姐般娇羞的性子。 甚至,他曾亲眼见过她与南门宇、与旁人十分亲密的模样。居南一在后来第一次发现她宫里的那个人之后,也是不断地劝自己,她生在那样的环境中,从小没有人教导,养成了自由不羁的性子,从来没有人教过她男女授受不亲,也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才是世家小姐该有的避讳。所以她才会随着性子。 所以,居南一堵眼前的少年依旧不懂,依旧随着性子高兴,只要她愿意,她就会走过来,不管这合不合礼仪。 郑念如微微一愣,她认识的居南一根本不会多事,更不可能喊一位根本不算相识的女子一起喝茶。 郑念如觉得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了,居南一要是这么看得开,也不至于在上一辈子走不出来,终日沉浸在自己的圈子里,难道居南一坏的不是手指,而是脑子? 郑念如原本这辈子没想搭理居南一,可是现在的居南一成功地勾起了郑念如的兴致。如果上一辈子,是她刻意勾引居南一,为的是居南一手中西北疆的兵马,为的是居南一倒戈郑淙元,打郑淙元一个措手不及。可是现在,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她的印象中,刚开始,居南一对她的刻意接近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郡主——”就在郑念如跨出去一步的同时,拂冬有些紧张地开口了,虽然她觉得,居大人或许可能是客气,毕竟这里是端王府,居大人也可能就是这么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居大人可能不知道她们郡主的性子,对什么人都是来者不拒的。 郑念如并没有理拂冬,而是朝着暖亭走去,拂冬见此赶紧跟了上去。 居南一突然松了一口气,神情依旧平静,他没理由比记忆中已经走过一世的自己更差,这一辈子,他完全可能扭转上一辈子的局面,在所有一切都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杜绝。 “郡主,请——”居南一有礼的让座,仿佛一切都十分平常,郑念如挑挑眉,坐下了。 杏雨自个搬着暖炉跑了过来,见暖亭里的人也惊讶,只是,她们郡主的性子,邀请居大人也正常,蹲下就开始生火,林生放下了暖亭上的帘子,不一会儿,暖亭内暖意洋洋,卷开的一侧的帘子外,是开得正艳的菊花,恍然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居南一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静了下来,这种安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心回到了胸膛之内,这样相坐对酌的记忆在记忆里并不多,而眼前的人神情过于冷淡。 “郡主,下官斗胆请您一同赏景,一是菊景正浓,不能辜负,二是专程谢郡主的相助,家母的病已经好了许多。” 郑念如听着居南一的话,男子的话越冠冕堂皇,却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心,佯装着一本正经地的表情下,郑念如知道,曾经的居南一,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就会不顾一切地奔过来。 居南一静静地,觉得哪怕是这样坐着,也好,可也知道,机会难得,想要走进她心里,他这一辈子已经失去了猫鼠游戏的资格,又或许,他的筹码还没有亮出来? “郡主对花很有研究?”居南一问着。 郑念如看居南一,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是了,她自诩看透了男子,自然不难看出,努力找话题的居南一,这是对她有意思。 第405章 一更 郑念如看着居南一,而视线中的男子并没有动,甚至倒酒的姿势半分没有变,从容不迫,郑念如佩服居南一和郑淙元一样装逼的能力。 那又怎样,只要到了床上,她轻易地就可以让居南一破防,放弃最后一道底线,狼狈地溃不成军。 “林生,再去拿壶酒来。”郑念如看了一眼站在居南一身后的人,林生闻言,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居大人是什么人,就连何管家都赞不绝口的,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生转身就走,拂冬看了一眼林生,有些不确定自个郡主要做什么,但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居大人,你对我有意思?”果然,拂冬还没有从这种不妙的预感里出来,就听到自个郡主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话语。 拂冬顿时紧张起来,郡主,你要干什么,太子殿下明明已经答应您了,只要再等些日子,太子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何苦又去招惹居大人,这居大人是正人君子,是天上的白月光,连目光都不敢亵渎的读书人。 “郡主,您热么?”拂冬赶紧蹲下,此时火炉的热度已经上来了,披风可以拿下来了。拂冬主要是不想让自个郡主再开口,赶紧地喝杯酒就走,不能再丢人了。 居南一一愣,若不是有上辈子的记忆以及对郑念如的了解,他一定会不知该如何自处。可是面前女子的问题,却没有让他有一丝丝的喜悦,而是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因为她不在乎他,所以才能如此随便地说出口。所以,为什么?上辈子他自认为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没有这一辈子多,端王对他的印象也没有这辈子来的深刻。 所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宗世子?那个在记忆里与她没有任何焦急的人。 “郡主天人之姿,下官是正常男人,自然对美的事物有好感。况且,郡主心地善良,对下官有恩,下官敬慕是正常之情。”居南一慢慢地开口,宗云骞?只是端王已经退婚,况且,端王曾经亲口与他说过,眼前的女子并没有半点反对。 郑念如听了这个答案,倒是有些意外。不否认,也不算承认,居南一十分聪明,不聪明,也不会在那样劣势的局面下,扭转局面,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郑念如突然朝着男子的方向凑了过去,这一大胆的举动让刚自个郡主脱下氅衣的拂冬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衣服扔掉。或者,要不是有衣服在,拂冬恨不得将自个郡主给拉回来。 一股浓郁绵密的香味突然间侵袭了居南一所有的感官,让男子的瞳孔瞬间一缩,郑念如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前一辈子里,被耍的有可能是自己,明明对自己有意思,却又装作一副禁欲无良的模样,让她去勾引,让她主动去靠近,而且这个认知几乎骗了她一辈子。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这居南一也如此的有心机。 “居大人,相比你也知道,本郡主已经与那宗世子退婚了。”郑念如声音绵软,暖炉里的热气袅袅,熏晕着人的意志,带着想让人作恶的冲动。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将那绵密的幽香吸入肺腑,吸入五脏六腑,他有多长时间没有闻到这样熟悉的香气,记忆中的香气。虽然与后来的并不一样,但是主味并没有变,熟悉却又清冽,没有后来的虚浮与烦躁。 居南一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想沉溺在这醉人的香气之中,不想起来,也不想再思考,可是,心里却十分清楚,眼前的不过是繁华虚景,她根本就不…… 居南一微微转头,这样的郑念如,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才能彻底转变如今的局面。 “郡主,下官只是一介书生,家境清贫……”居南一开口,同样的说辞,多了几分苦楚,他曾经不止一遍欺骗自己,郑念如并不是为了他后来手中的兵力才会注意他的。 “居大人想差了,端王的意思是,只求本郡主平安一生,不求声名显赫。居大人也知道,端王曾经十分看好林苑的那几位新晋书生,是与居大人一样的清贵人家,若不是宗圣家求了太后的懿旨……”郑念如慢慢地说着,手指在酒杯的边缘慢慢的摩挲着,那手指就如同有着魔力一般,让男子根本离不开目光,只有那白嫩如青葱般手指的影子。 居南一突然内心烦躁,这是勾引他么?不是,他十分清楚她勾引的伎俩,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俘获他的内心,不管是刚开始,还是后来犯了错,她都能轻轻松松化解他心头所有的不快,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为她卖命,只为博的她一笑。 可是,现在不是,根本就不是,她嘴里说的,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敷衍,连敷衍甚至都不愿遮掩一下,那晃白青葱的指影戳着他的内心,让他直视血淋淋的本质。 郑念如余光微扫,男子的心慌意乱都在她的眼中,心里不禁冷笑一声,这一世的居南一骗不了她,也自然比上一世更加不堪一击。 拂冬直头疼,郡主,您这都是说的什么话,咱赶紧走,别让居大人以后不敢来了,端王好不容易…… 郑念如突然伸手,直接摸上男子放在桌上的手,这突然的举动,从一开始男子没有任何防备,到突然惊愕地转过头来,在拂冬眼看着差点晕倒在地的情形下,男子突然间跳起了身,仿佛被猫抓到了一般,缩回手的同时,人已经离开桌子一尺的距离,没有跳出这暖亭之外,拂冬认为完全是因为暖亭四周被遮的严严实实的。 居南一看着郑念如,生气、愤怒,就像是刚才女子的动作亵渎了他一样,怎么不是亵渎,亵渎了他最真的情感,亵渎了他所有的情绪翻滚,夜不能寐,亵渎了积郁在心中所有的不甘于愤懑。 她怎么敢?! 她明明在刚刚认识的时候,会很用心地在他面前装作纯良无辜的。、 她…… 第406章 二更 居南一几乎是落荒而逃,兵败如山倒一般,连脸面、形象都不要了,甚至下暖亭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郑念如上辈子那个长的岁月里都没见过居南一如此狼狈的模样。 “居大人,居大人,哎哎哎——”林生端了壶酒过来,差点撞在了居南一的身上,可任凭他怎么喊,男子都没有回头,一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郑念如禁不住笑出声来,拂冬挪揄地看了一眼自个郡主,郡主,有你这样捉弄人的么?人家居大人是正人君子。 也是,除了居大人,看别的那些人,对与郡主的举动,哪个不是趋之若鹜,所以,更显出居大人的品行高洁来。 居大人啊…… 拂冬念念地看着男子走远的背影,若是郡主能够有这样以为夫君,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白月光,挂在天边,是深秋最洁白无瑕的东西呢? “还看?舍不得就去叫回来。”郑念如抬头看拂冬,手里的酒杯举了一会了,这妮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郡主,人都给你吓走了,怎么会还来。”拂冬现在的胆子渐渐大了一些,可能她自己还没有觉得,但是行动上已经敢顶嘴了。 “郡主,居大人怎么……走了?”林生小心翼翼地放下酒壶,待会王爷醒了可是还要找大人的,到时候怎么办? “居大人说有急事,等王爷醒了,你禀报一声就行了。”郑念如随口就说道,拂冬端着酒壶,添满了一杯酒,有些埋怨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 “都坐下了,去把念夏她们都叫来。”秋日阳光从帘子的缝隙里透出光来,晒着洋洋的暖意,郑念如开口说道。 杏雨刚搬了东西来,兴奋地连忙去喊人。 郑念如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连眼前的景色也顺眼了许多。 …… “何管家,我们原在宫里面就照顾殿下的,您这是让我们往哪里去?”跪在地上的云茶、文飞,花朵一般的年纪,娇嫩的脸上挂着泪珠,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的何管家。 何管家禁不起她们这样看,更禁不起她们的跪。 可是何管家刚开口,她们两人就跪了下来,何管家立刻也跪了下来,恨不得给她们磕两个头才甘心。 “哎呦,哎呦,两位姑姑,老奴也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老奴那比的上你们自小跟在殿下身边的情谊,殿下一定是见皇后娘娘身边没可心的人,两位都是殿下信得过的,两位姑姑回宫里也算是成全了殿下的孝道。”何管家立刻说道,使眼色给其羽,快来扶呀,哎呦,他的膝盖。 其羽觉得何管家说的不对,什么自小的情谊,这话说出去万一让这两人误会了,到时候怎么跟殿下交代。 云茶、文飞两人互相看了看,何管家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可是来之前,皇后娘娘以及杜麽麽都仔细吩咐了的,她们的任务就是留在太子府里,不管什么原因,她们都要留在这里。 云茶立刻柔柔弱弱地再拜一拜。 “何管家,有所不知,我们正是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皇后娘娘见殿下身边没个可心的人,这才让奴婢两人前来,奴婢不敢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更是为了成全皇后娘娘的母子情谊。何管家,若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奴婢二人是不会回宫里的。”云茶说着,情到深处眼圈都红了。 “何管家,您有所不知,皇后娘娘担忧太子殿下身边也没个正经照顾的,一想到,茶饭不思。”云飞接着就说道。 何管家一愣,好家伙,这是原话还给他了,这是遇到硬茬了。 “两位姑姑,可是殿下的命令,奴才不敢不尊啊——”何管家一咬牙,准备就磕头。 哪知道对方先磕头了,势必要把何管家的路给堵死一般。 “何管家,您就别为难我们两个奴才了,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们也不敢不尊,若是被送回去,皇后娘娘说不定以为我们行止不当,惹了殿下生气。况且,何管家,这么大的太子府,也不差我们两人的两碗饭,就算太子殿下真的不喜我们,我们就呆在后院里,没有传召再也不踏出来的。”云茶说着说着已经哭出声来,仿佛送她们走就是让她们去死一般。 何管家面露难色,皇后娘娘这边是越来越难对付了,送来的人也越来越刁钻耍滑了。可若不送走,郡主那里…… “哎——”何管家顿时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人生艰难。 云茶、文飞互相看了一眼,这算是松了口了。杜麽麽给她们说了月珂的情况的,如今在太子殿下后院中孤立无援,送不出什么有用的价值来,就连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都没有查出来。 “两位……” “何管家——”何管家刚一开口,面前的两位少女一起目光盈盈地看着何管家,根本不给何管家说下去的机会。 何管家立刻看其羽,赶紧想办法呀,难道真留在太子府? 其羽朝着何管家挤眼睛,这要他出手?有什么好处? 何管家认命的撇撇嘴,不情愿地点点头,其羽这才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向前两步,直接扶起何管家。 “两位姑姑,你们这么一说,属下倒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法子。” 一直没有注意其羽的云茶、文飞此时才疑惑地抬起头,其羽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平日里进宫的,所以,她们并不认识,但是何管家没有开口,这是默许这小子说话了。 “殿下有个十分重要的地方如今正好缺两个人,两位姑姑来的正好,这地方对殿下十分重要,殿下闲暇之余最喜欢去的就是那里。殿下向来不进这后院的,因为这后院里湿气重,你看,太子殿下都准备重新修缮,就是不喜欢这后院的布局……”其羽一本正经地胡诌,胡管家急了,你倒是说正事。 “这位小哥的意思是?”云茶、文飞突然得到这么一个消息,顿时有些惊喜,殿下向来不进后院她们自然是知道的。 “我的意思是,两位姑姑真的想照顾殿下的起居,就去我们殿下平日里经常去的别庄,何管家你说是不是,上次你还寻思着要找两个人的。”其羽问向何管家。 何管家云里雾里,什么时候的事? 第407章 一更 “其羽大哥,就是这里?”云茶、文飞看着眼前的庄子,有些疑惑。而两人一直在宫中,也没有太子殿下在府外还有农庄这样的概念,至于农庄该是个什么样子,她们也不敢妄下定论。 倒不是眼前的农庄不像是农庄,甚至比寻常的农庄更加精致,那一应陈设也十分的考究。只是太子殿下真的会经常到这里来? 云茶、文飞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起长大,又一起在年幼的太子殿下跟前服侍过,但她们知道,这个时候,她们只有抱成团,才能在太子府站稳脚跟,虽然她们对其羽的话半信半疑,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 其羽看了一眼农庄,这农庄是太子府的,而且当日建成了以后,郡主就嫌弃远了,且四周的风景不好,来了一次之后就压根没来过了。其羽此时环顾着农场四周,这里交给何管家打理后,派来的家丁将四周都种了瓜果蔬菜和粮食,看上去生气勃勃。 其羽故作深沉地叹息一声,走到云茶、文飞两名侍女前。 “两位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也知道,我们太子殿下的报复在哪里。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看不得而百信受苦,所以亲自耕种就是要体验一番百姓的辛苦。太子殿下只要有空,都会在这里。”其羽说着,故意让开,让农庄里十分精致的陈设露了出来。 云茶、文飞依旧不太相信。 何管家看向其羽,你狠,直接将人扔到这里来了。忙不迭上前一步。 “其羽大人说的是,殿下每每到农庄里呆的时间最长,老奴本想从后院里找两个人来照顾,可是,两位姑姑也知道,我们太子府后院里,都是些老嬷嬷,扫洒的粗使丫头,怎敢让他们污了殿下的眼睛,而且殿下的脾性……”何管家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文飞听到已经上前一步。 “何管家放心,我们姐妹一定把这里打理地妥妥当当。” “何管家,太子殿下一心为了南郑,我们就算苦点,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云茶也立刻表态。 “那就多谢两位姑姑日后照顾殿下了。”其羽依旧一脸深沉的说道,那忧郁的气质倾泻而出,更是深深地给两人掬了一礼。 原本已经信了大半的云茶和云飞二人,此时哪里还有不信,更知道了,这位其羽也是太子殿下跟前的,哪里再敢受其羽的礼,立刻回礼,再不用何管家动手,自己将包裹、行礼直接搬了进去。 “两位姑姑,要不要先和殿下说一声?”何管家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将两人送回宫中的,他们这样自作主张,实在…… “何管家,不必,太子殿下一心在国事上,不用为了我们二人的小事去打扰,等太子殿下下次来了,自然……”云茶立刻说道,等下一次来的时候,看到她们自然明白了…… 何管家、其羽两人出了农庄,终于舒了一口气,何管家拍了拍其羽的肩膀。 “你小子——行——” …… 夜幕落下,漫漫长夜从朦胧的灯光中透出去,端王府园子里婀娜多姿的枝丫印着月光,四下寂静。 云娘提着灯笼亲自将内院里看了一圈,又嘱咐了今日在院子里守夜的杏雨要机敏一些,交待完一切,正准备进内屋嘱咐一番在内屋的念夏,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熟悉的影子。 云娘一顿,其竹已经很熟悉地跟她打了一声招呼。 “嬷嬷,今日有些冷。”其竹平日里不爱多说话,刚开始的时候,可是现在,他们是慢慢地觉得,不是郡主离不开殿下,而是殿下离不开郡主了,也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需要见风使舵地开始讨好。 “其竹小哥,偏阁里有暖炉。”云娘也不好把人往外赶,心里也有数,今日郡主这一闹,殿下自然要来哄一哄的。 “不了,不了,就站在这里好。”其竹连忙摆手,今日只有他跟着来,虽然院子外面还有其羽他们,但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殿下身边没有人怎么行。 云娘看了一眼,站在这里就好么?这是他们郡主的院子,万一有谁闯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其竹。 但酝酿没说,不去也罢,自己也去不了,殿下来了,少不得备一杯茶,正要转身走,拂冬已经端了热水来。 云娘接着拂冬进去门开的间隙里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站在桌前,自个的郡主坐着,没有听到声音,云娘觉得自己还是不进去了。 “人已经送走了,我的确不知道会送人来。”郑淙元慢慢开口说着,拂冬将茶放在桌上,看了自个郡主一眼,太子殿下说送走了,那就是送走了。 “知道了。”郑念如淡淡地说道,也不是生气,她生什么气呢,郑淙元的心意她怎么会不知道,前一世里,她就算成婚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成婚。郑念如这个觉悟还是有的,上辈子她也知道,她甚至只想以一个无名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也被他拒绝了。 郑淙元叹了一口气,知道眼前的念如气还没有消,再上前,手慢慢地放在女子的肩膀上,手掌间柔弱的肩膀让郑淙元心微微一动。 还未开口,就听到郑念如的声音慢慢地传来。 “我下决心的时候,就想到以后会面临什么。皇后娘娘送人进来也是正常的,总不能每一次……”郑念如说着,不是她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只是她渐渐地明白一个道理,要得到什么自然要失去什么。 郑念如的话还未说完,突然间肩膀被身后的郑淙元强硬地掰过来,郑念如不得不面对眼前的额男子,郑念如瞬间又后悔了,她本来就不是贤良淑德的人,她真的会反悔,现在不反悔,那也是因为,这一辈子终于和上一辈子不一样了。 “念如,记住,不会有下一次,我并不是讲究的人,若不是我想要的,自然不会留在身边。”郑淙元蹲下身,神情无比认真。 “太子哥哥——”郑念如抬起头,盈盈一水的眼眸子里少了犹豫,更多的是感动,或许,她犹豫徘徊这么长的时间,从知道自己重生以来,这就是最好的答案,她再活一次的意义。 郑念如突然觉得,那些以退为进,以进逼迫的手段都用不上了,她只要这一句话足以。 第409章 一更 文康爷被看的有些心里发毛,这么说,他是猜对了?文康爷情不自禁地前倾了身子,手指一抖,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娘娘,皇上醒来后……”文康爷说了几个字,接下来的话他不说,想必文贵妃就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文贵妃没有回答,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又想了几遍。只是,景治帝对于她来说,除了刚开始几年,景治帝还能起床,她的确得宠了一段时间,并且运气好,这几年内生了两个孩子,自此后,宫内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出生。 虽然如此,文贵妃对景治帝的印象还是十分的陌生,脾气属性对着那一大半时间躺在床上的人,她并不清楚。 所以,文贵妃想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就是这些天的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和景治帝有关。 文康爷见文贵妃不说话了,立刻猜测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他这妹妹性格好胜,虽然缺了些脑子,但也是一路顺风顺水有关,但只要冷静下来,还是能想通其中的关键的。 “二哥,您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文贵妃越想越觉得可能,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可是景治帝如今醒来,但凡她在的时候,还是那样的…… 文贵妃觉得,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景治帝,更不用说这一日日地躺在床上,他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文贵妃突然觉得空气都变得更冷了一些,缩了缩身子。 “娘娘莫怕,也只是臣的猜测,只是这些都在皇上醒来之后,还请娘娘务必小心一些。”文康爷知道,自己此刻来宫里,只不过为了求一个放心,而且,文贵妃这个模样,文康爷心里已经慢慢有了答案,“只是,有些事情,我们筹谋了这么久,娘娘心里要有准备。” 文贵妃愣愣的,不是因为眼前哥哥的这句话,而是这句话她所能想到的翻天覆地的改变。她的扶恭,一想到她的扶恭,文贵妃坚定地点了点头。 …… “凭什么,凭什么要抓走勇士?”郑皓元叫嚣着,手脚并用提打着拦着他的太监们,文贵妃一脸严肃地站在一侧,对郑皓元的打闹视而不见。 巨大的铁笼子慢慢地从晨合殿抬了出来,笼子里的野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疯狂地在铁笼子里窜动着。 “母妃,儿臣这就把他放别庄去,再也不带进宫里来。”郑皓元叫着,一边喊着勇士的名字,一边哭着。 文贵妃神色微微动容,但是狠狠心依旧没有理会郑皓元的哭喊,二哥说的不错,这个东西绝对不能留在郑皓元身边。 “母妃,儿臣什么都不要,只要勇士……”郑皓元哭喊着。 文贵妃转头,目光冷冷地看着郑皓元,有些事情是要让他知道了,他的肩膀要能担得起事来才行。 “扶恭,你听我说——”眼看着铁笼子被抬出了辰贺殿,文贵妃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走向郑皓元。 “我不听,我不听,我只要勇士。”郑皓元依旧嘶哑地哭喊着,微胖的身子摔翻了两个太监,被其他四个太监拉扯着手脚,动弹不得。 “跟我来——”文贵妃不怕别的,就怕是有人别有用心,文贵妃给手下的人一个眼神,太监们拖着郑皓元进了殿内,文贵妃也不着急,等到郑皓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这才慢慢地开口。 “你可知道,是谁要你的野人?又有谁曾经看见过你这野人?”文贵妃看着郑皓元,神情认真,没有愤怒,也没有愧疚,这样认真的神色,是郑皓元从未见过的。 郑皓元看着自个的母亲,虽然依旧生气,依旧愤怒,但是他并不是没有脑子,手背抹掉眼角的泪珠。 “什么意思?”文赞说,文家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做准备,可是一个小小的野人,他都没有权力拥有,还有什么意思。母妃更是对他什么都不满意,她满意的只有死去的哥哥。所以,要抢走他的勇士,不就是母妃自己么?怕自己玩物丧志,可他明明现在每日都很认真的去上课。 “你这东西放在宫里也不是第一次,母妃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可有让人带走,只是让你带到别院去。就算你再带回来,母妃见你增加了守卫,可曾再说什么?这次,并不是母妃要你这东西。”文贵妃试图好好地与郑皓元沟通,二哥说的不错,她如果一直把扶恭当小孩子,那么扶恭就一直是小孩子,如果,把他当成一个大人,他会慢慢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郑皓元看向文贵妃,说这些干什么,你虽然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赞同过,而且,他一直小心翼翼,这一次野人就放在自己宫中,根本就没有出去过。 “可如今,这东西不是让你带走了么?”郑皓元背过身去,就知道说好听点,但凡有什么不好的话传过来,第一个被骂的还不是他。 文贵妃没有着急,回想着这么多年来,以前她的所有精力都在他大哥身上,并没有真正注意过扶恭,就算是遇到事情,也没有细细地跟他说过其中的缘由。 文贵妃慢慢地掰过面前郑皓元的肩膀,不再是以往一味强势的姿态,而是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东西是你舅舅找来给你的,以前母妃不愿意你放在宫里,是怕你过早地暴露了文家的实力,让旁人联想到我们母族在北疆的动作。但是现在,母妃无意中得知,这东西并不是你舅舅要送给你的,而是你主动和他提起要的。而知道文家手里有这东西,除了在北疆的那些将士,还是你二舅,就算是文赞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你告诉母妃,是谁告诉你的?又是谁让你问你舅舅要这北蒙野人的?”文贵妃一步步地问道,目光盯着眼前的郑皓元,不放过面前少年一丝丝的表情。 这才是最关键的,说不定,比这更早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文家的动作,那么,二哥说的计划,他们不得不提前了。 第410章 二更 第410章二更 郑皓元被问的心虚,目光微微错开,心里意乱,什么意思?什么告诉他的,他…… 少年想起那个曾经告诉他的堂姐,字字清晰如清铃一般,但是从嘴里说出来,就让他对这北蒙野人有了极大的兴趣。 可是,堂姐怎么会是坏人?又怎么可能要觊觎他们文家什么东西?堂姐只是知道而已,一定只是恰巧知道而已。 郑皓元下一刻想到的是,若是文贵妃知道了,这北蒙的野人是堂姐告诉他的,那么堂姐是不是就有危险? “我,我有一次无意间偷听舅舅的谈话得知的。”郑皓元开口,因为心虚,撇开了自己的目光,不看文贵妃。 文贵妃闻言,一时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该不相信,明显,郑皓元是在躲避着什么,是因为偷听怕被她责骂? 文贵妃一时间判断不出,但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只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扶恭,母妃要带走你这个野人,是因为有人借此向文家发难,预谋已久。如今,太子殿下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有人还是觉得我们碍眼,有可能做出什么举动来,这是要提早出手,避免将来的威胁。”文贵妃说着,虽然并没有说的十分明白,但是她相信,郑皓元能听懂。 郑皓元闻言微微一愣,呆呆地看向文贵妃。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郑皓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文贵妃一把捂住了嘴巴,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在郑皓元的耳边。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扶恭,如今你是母妃唯一的希望了。”文贵妃说完,放开手,果然见郑皓元收敛了刚才的神色,看着她虽然还没有坚强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红肿的眼睛还染着红晕,点头的神情还不那么坚定,但已经让她有些欣慰了。 “从郑都传出风声,再到伤到百姓的传言,闹到了朝廷之上,对方布下了这么大的一张网,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们甚至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小心。你放心,你的勇士不会死,母妃也只是做做样子,让舅舅帮你换下来,先送走,等风声过了,还把那野人接回别院里。”文贵妃说着。 郑皓元闻言,终于神情松动,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连忙点头。 “母妃,我会小心的。” …… 晨元殿,因为景治帝病情的好转,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以往戒备森严的侍卫占据了整个晨元殿,现在多了不少花红柳绿的身影。 更难得是,今日的景治帝,甚至还出了晨元殿,亲自去兴庆殿给延平太后请安,宫中仿佛许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延平太后激动地,直说,这是因为羽生法师带来的福报,连宫里的戏班子都已经活络了起来,整个皇宫呈现出几年未见的喜气洋洋来。 “不是让你再去请端王和郡主,怎么就回来了?”景治帝喝了一碗汤羹,皱着眉看自己身边的太监。这是他身边的首领大太监,这出去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磨蹭一点,只怕宫门也没出的去,自然不可能将端王请过来。 鹤灵上前一步,作为景治帝身边的首领太监,鹤灵神情恭敬,半点没有因为景治帝已经明显的不高兴而慌乱。 “圣上,奴才今日刚到宫门口,正巧遇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听闻圣上传召端王,告诉奴才说,今日端王没空,并让奴才进来禀报圣上,太子殿下求见。”鹤灵慢慢说道,看了一眼景治帝发青的眼底,他一个奴才,自然不敢开口劝什么,也深知景治帝的性子。 “他来干什么?”景治帝敛下眼眉,没有兴趣将精力放在朝政上,“他做的很好,不必与朕商量什么,就说朕累了……” “儿臣拜见父皇。”郑淙元已经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鹤灵,鹤灵朝着郑淙元行了一礼,退到了一旁,两个小太监已经搬来了凳子。 “扶训,有事?”景治帝自然不傻,看得出,这宫里的太监除了他身边的鹤灵没有换之外,其他的都已经换了,如此连掩饰不掩饰的动作,自然,这些人不是郑淙元的就是萧皇后的。 “父皇,儿臣有急事求见父皇,若无急事,自然不敢扰了父皇的休息。”郑淙元恭敬地站在跟前,并没有坐下,态度谦和,让景治帝的眉头稍微放下来一些,微微抬头,看向郑淙元。这才发现,郑淙元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折子,见他看过来,恭敬地呈了上来。 景治帝看了一眼鹤灵,鹤灵立刻上前,接过东西放在了景治帝跟前。 景治帝刚开始只是粗粗地看了两眼,跟着目光已经从折子上挪不开,挥手让鹤灵退下,自己翻开折子,看了两三页,连速度也快了许多,紧接着“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 “反了他们——”景治帝气氛的怒喊一声,却因为气力不足,猛烈地咳嗽起来,郑淙元亲自上千,慢慢地帮景治帝顺着气。 “父皇,这是多年来儿臣能查到的,儿臣不敢说已经将其查的十分清楚,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只怕……”郑淙元话未说完,景治帝已经一把抓住郑淙元的手。 “她休想——”景治帝气氛地喊道,他怎么能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南郑经历过这样一次,如今还没有缓过来,怎么可能经受得了两次。 “所以,父皇,此刻不是传召端王的好时机。”郑淙元淡淡的说道,对于景治帝赤红的脸蛋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看来,还是要加快动作了。 “扶训,你着手准备,北疆那边,朕自有定论。”景治帝慢慢地说道,闭上眼,此时是真的累,郑淙元扶起景治帝,慢慢地挪到床边,服侍着景治帝躺在了床上。 鹤灵上前,正要接手,郑淙元却突然看向他,鹤灵一激灵,顿时明白郑淙元眼睛里的警告,顿时无声地跪了下来。 只是,那些药他根本阻止不了。 第411章 一更 “这些日子,怎么没见扶恭来?”郑念如终于在某个闲暇的早晨,想起了郑皓元来,不仅如此,寻常里都要隔几天就送给东西过来的文赞,这两天也全没了消息,郑念如没想起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想起来后,就觉得有些怪异了。 拂冬也一愣,是啊,她也觉得有些怪异了。 “郡主,四殿下不来不是更好吗?”云娘收拾着桌上的杯子,说着。怎么不是更好。若是太子殿下信守承诺,那么以后与四殿下、与延平太后那边,哎…… 若是太子殿下不信守承诺…… 云娘这两天浑浑噩噩,脑子里都是这件事情,不管怎样,摆在她们郡主面前的路都不好走。 郑念如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况且,扶恭这么大了,文贵妃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由着他贪玩,毕竟,,文贵妃对郑皓元抱着很大希望的。 至于文贵妃以及文家的那些事情,郑念如没有放在心上。上一世里,郑皓元首先起兵了,寻的是乾道寺一道什么悬乎的预言,至少,郑念如是不相信的,说是上天之选,南郑皇族要有动乱,从北疆、南疆,几批人马看上去来势汹汹,也闹了好几天。 现在看来,郑淙元那时候就没有把郑皓元以及文家放在眼里,那北疆以及涌入郑都的士兵也是故意给人看的,若不是她趁着郑淙元所有的兵力都抽调准备一举将郑皓元的人马一网打尽的时候突然叛乱,郑淙元也不会一下子像一条被钉住了七寸的蛇一般。 当然,她没有这样的魄力,根本也看不清郑淙元的七寸在哪里,而是居南一那时候已经成为了郑淙元的心腹,更是在兵力布置上十分熟悉。 所以,郑淙元不是败在她的那些势力之下,而是败在居南一的手中。 当然,这一世,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这是什么?”郑念如见云娘收拾好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盒子,盒子没有寻常盒子的精美,但造型雅致。 “这是王爷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为郡主做的吉语印,郡主可要看看。”念夏虽然嘴里说着,但是,对这些东西她实在提不起兴趣,也看不懂好坏来。 郑念如就着念夏的手指缝隙就看到一个红如鸽血的玉石,抬手摆了摆,她也没兴趣,念夏立刻就将盒子放了下来。 …… “怎么又不见了?”延平太后微微一顿,这是什么道理,但也知道,她的这个儿子前面说后面忘的本事。 “太后娘娘,您也别太心急,老奴瞧着圣上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的好,再多些时日,说不定……” “哼,什么好,全靠着那些药撑着,又一味的胡闹。”延平太后冷哼一声,解了围着的一条貂毛的围领,烦躁。 对于景治帝,她早已经不抱希望,只希望这个儿子能这样慢慢地寿终正寝,她亲眼见着自己的孙儿坐上那个位置。 对于扶训坐上皇位,延平太后是十分欣慰的,好在上天不薄,还留给了她这么一个听话、乖巧又贤能的孙儿。 至于景治帝,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她闭眼之前,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不要为了一个外人兄弟不和,别的也没有什么追求了。 “太后娘娘,此事也只有您能推一把了。”冷麽麽是宫里的老人,又怎么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也知道景治帝如今的状况,见太后这两日为了这事情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冷麽麽不敢说,此时也只能壮着胆子开口。 延平太后看向自个的婢女,其实她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这个想法在心里,她并不敢说出来,此刻见自己的婢女说出来,又多了几分可行的念头。 “你也觉得?” “太后娘娘,圣上和端王都是您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圣上和王爷都已经不是当时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就算是有什么,现在脾气也淡了。况且,端王还有那郡主,就算端王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郡主考虑的。”冷麽麽说着,帮着延平太后慢慢地锤着腿。 延平太后微微叹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些她都想过,只是没有说出来,也无人敢在她面前说这些。 “奴婢逾越了,只是奴婢不忍看着太后娘娘您如此揪心,这事情,也只有太后您出面,才是最得当的。”冷麽麽嘴里说着逾越,越早就明白延平太后的心思,只是这话,太后自己不好说出来,只能借着她的口说出来罢了。 “如此,就去替我传话,明日就是十五,竟然景治帝精神不错,就让他到我宫里吃顿团圆饭,你再亲自出宫去请端王,那朝仁郡主也一并请了来。”延平太后闭上眼,说出来,就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慢慢地落了地。 …… 居南一浑浑噩噩两天,每天一醒来,脑海里那个少女摸向自己手背的画面就不断地浮现在他脑海里,与梦中女子疯魔癫狂的模样,重合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 居南一诡异地感觉自己的手背就像是有感应一般,还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手背的经跟着突突跳动着,烦躁到他不知道该该怎样才能缓解。 “今日又去那般早?”居母看着刚刚蒙亮的天,她还没来得及做早膳。 “嗯,手上积了一些事情,得处理完。不用做早膳了,我路上买些。”居南一匆匆走出院子,不敢正视居母殷切的目光,他知道母亲要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没有精力也不想听。 而且,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动作很大,看上去是要有些动作了。 那吉语印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虽是借着端王的手,但是…… 居南一摇摇头,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分心,北疆的情形似乎很不好,那九牧家的夏小姐近日里已经来太子府两三次,信件送的如此频繁,居南一几乎可以猜出些什么。 居母看着自个儿子离开的背影,默默地没有开口,是那个女子么? 看起来像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居母也看出来,她家南一再优秀,只怕也配不上那女子高贵的身份。居母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只是亲呼后拥的做派,是养尊处优的女子。 居母不难理解自己儿子的苦衷,那样的样貌,哪有不让人动心的。 第412章 二更 “延平太后?”郑念如看向端王,你相信她?也是,那是父王的母亲,父王自然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念如,如今景治帝的身体大好。那些曾经冲动犯下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想必……”端王说着,夹了郑念如最喜欢的点心送过去。 “所以,父王这是后悔了么?”郑念如是不乐意,可是,她虽然不清楚郑淙元究竟是什么办法,既然以后还要站在这些人面前,那么见面必然是少不了的,早见与晚见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如果现在见能让端王心里安慰一些,她倒是可以考虑的。 “自然不是后悔,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也依旧是皇族的血脉,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 郑念如明白了,延平太后这是拿她说事呢。端王会动摇完全不是因为自己,而是考虑的她的将来。只是,郑念如不知道延平太后的心里承受能力怎么样。不过,都能将当初两个儿子反目成仇,差点让南郑灭了国的经历来看,郑念如突然对郑淙元计划的事情有了一些信心。 “父王说去,那就去,毕竟太子殿下、四殿下与女儿都不过,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郑念如又庆幸,这时候,还能将四殿下拉在她这一边,只要熬过了这些岁月,就算是郑淙元的计划让她们接受的不那么情愿,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越来越好的。 “父王就是这个意思。”端王闻言,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听到郑念如的话,顿时笑了,拍了拍自个女儿的肩膀,忙喝了一碗粥,“你也准备准备,你祖母自然是见过的,这景治帝你还是第一次见,不能失了礼仪。”端王不忘吩咐道。 郑念如兴致不高,也没把端王的话放在心上。景治帝命不久矣,她若是记得不错,应该就是年前的事情,只因为走的仓促,所以没有遗诏,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遗诏,郑念如自然无从得知了。 所以,一个快要死的人,对郑念如构成不来威胁。 来接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端王府门前,耐心地等待着,更有禁林御的侍卫护卫,这样规格的仪仗,郑都的百姓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而且,竟然是接端王的。 郑淙元得到消息的时候,队伍已经穿过了大半个郑都,等在了端王府跟前,来不及想那里除了差错,郑淙元直接上了马车去宫中。 “又有什么事?”景治帝明显的不耐烦,对自己儿子的求见很不耐烦,那些政事他不想问,也知道郑淙元做到十分好,那就自己做主好了,问他干什么? “太子殿下说,是关于宗圣世家会西北疆的辞行,圣上,您一连几日都回绝了宗圣世家的求见,只怕庆国公这才去了太子府。” 景治帝皱眉,那个庆国公当真是轴,已经准许你回去,那么麻烦干什么? “罢了,朕现在去兴庆殿,他既然来了,就一道去——”景治帝摆摆手。 侯在晨元殿外的郑淙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来宫中并没有急着去找景治帝,而是问了自己的人,知道了事情原委。 所以,郑淙元稍等片刻,眼见着景治帝要去赴宴,自然没工夫再见自己,又让鹤灵说了那么几句,那么景治帝十分与可能将他一并带过去。 “儿臣拜见父皇——”郑淙元恭敬地行礼。 “扶训,走。”景治帝在轿辇上挥了挥手,没给郑淙元开口的机会。 郑淙元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很容易就发现景治帝身边多了几个护卫。郑淙元敛下眉目,这几个护卫虽然面生,但是走路的神态姿势都不像弱者,郑淙元自然知道景治帝也有自己不知道的势力,就算是不多,也有几个自小培养的死士,这些人已经不能用寻常人来看待,在他们眼里,除了自个主子景治帝外,其他人都不是人。 郑淙元知道,虽然景治帝表面上是不在乎,但现在是害怕了,生怕那端王突然出手,又或者,因为当年的仇恨,景治帝想要做什么? 郑淙元心神不定,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其竹将消息传了出去,让自己的人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 郑念如跨上轿子的时候,突然萌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来,她这次见景治帝,倒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毕竟能够还能和活着的景治帝见面,甚至能说上话,那么,干嘛不提醒景治帝留个遗诏什么的,到时候,也省事了许多。 文家虽然不是郑淙元的对手,但如果那样的关头,因为郑淙元如今的计划,因为自己的原因。 郑念如突然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辈子,郑念如睡觉是放弃了上辈子那个愚蠢的念头。但是,若是郑淙元在这样的关头,景治帝因为自己的存在,突然改变主意,将皇位传给郑皓元怎么办? 而且,自己的出现,势必让郑淙元在朝政上也处于一个十分不利的位置,毕竟祖训挂在那里。 郑念如觉得,就算是郑淙元的计划十分顺利,那么所有的事情还是要等到景治帝死了之后才能实行,而且,保险起见,要先拿到景治帝的遗诏才是最可靠的。 “郡主,快到了,要喝水么?”云娘说话的同时依旧紧张不安地看了一眼四周,见延平太后就足以让启顺楼里的所有人害怕,更不用说还要见景治帝。 “云麽麽,你说,郑淙元会是个什么计划?”郑念如不是没猜到一点,景治帝活不了多久,这个她确信郑淙元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登基的时候,废了那道祖训,然后再让乾道寺的法师们出些力,弄些什么故弄玄虚的东西。 就好比上一世,文贵妃与乾道寺走得近,文家也与乾道寺十分相近。但这一世,郑淙元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并且几次去乾道寺,她更是从郑淙元的桌上看到过送往乾道寺的信。 “郡主,您快别开口。”云娘赶紧看了一眼四周,就算郑念如说的十分小声,而且是她凑过去送水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但是云娘还是一阵后背冒冷汗。 “参见郡主——”就在这时,居南一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郑念如望过去时,只见居南一带着的人正站在皇宫门外。 郑淙元也在? 第413章 一更 “念如,等会到宫里,你就在我身后,能不开口就不要开口,也不要乱跑……”端王下了轿子,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郑念如吩咐着。 “父王,你又当我是小孩子。”郑念如微嗔着,嘴里说着,却没有半点烦恼的样子,甚至伸手戳了戳对方。 居南一走在身后,只听到那清脆的声音若隐若现,幽幽地传来,混着阳光吹过来,混着鼻息吸进肺腑之中,居南一低着的头颅始终没有抬起来。 郑念如突然站定,转身,居南一不想停下,只想赶紧结束这样的距离,至少,在没有她的地方,他还可以保持冷静。 可显然,眼前的女子是故意停下的,甚至不等居南一停下步子,目光已经落在居南一的身上。 “太子殿下让你现在进宫?”眼前的女子突然开口,这让居南一微微一愣,继而觉得对方并不是无意地开口,而是似乎要从他这里得到某些答案。 居南一脑海里瞬间涌出无数的设想,但是,延平太后的宴请,目的明显,太子殿下喊他前来,是为了别的事。 “郡主殿下多虑了,太子殿下传唤下官进宫,是为了火令队之事。”居南一开口说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居南一,并不认为对方说的是假话,但是也不见得就是真相,郑淙元心思细腻,她是知道的。 但郑淙元会如此凑巧在宫中,并且将自己的人带进宫来,那么至少郑淙元是有所担忧的,至少是担忧她的。 郑念如转身继续走。 从宫门口到兴庆殿的路并不近,郑念如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皇宫地官道上,官道两岸地花木不是她以后熟悉地繁花似景,透着苍凉地宫墙即使在眼光下也给人悲怆的感觉,郑念如突然响起南郑国之后的命运来。 乱斗三年,困兽之斗中,她也有惨的时候,几次三番悲追杀,居南一带着她一路逃窜到郑都外,几次三番差点就死在敌军之中。而且她成了太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是乱,居南一被困在西疆三年,与南门国的拉锯战急剧耗损了南郑国为数不多的国库。 所以,那些日子都不好过,若不是居南一苦苦支撑,她早死在敌军的乱箭之下。 郑念如胡思乱想着,猛然觉得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不等她缓过神来,脚下一绊,居南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郑念如这才发现,她胡思乱想之际,已经和端王落下一个身位,什么时候,居南一已经上前一步,几乎与她平行。 “郡主小心脚下。”居南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郑念如站稳,微微点头, “多谢大人——”等郑念如再看过去,男子已经退后一步,就像是刚才只是不得已为之,并不是故意套近乎,郑念如升起的念头又退了下去,看着居南一那张一直黑着的脸,看来,他们的上一次交手给男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郑念如也不再想,接下来还有要她十分费精力的事情,所以,上辈子就算是做到了太后的为之,她也未能如愿以偿,这辈子自然不会再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犯不着与居南一有瓜葛,就更不用想男子后来越来越小的心眼,格局又不大,目光所及的也只是她以及两个子女。 穿过庆元殿宏伟的广场,穿过长长的宫道就是延平太后的兴庆殿东南门,早有宫女等候在宫门外,为首的更麽麽看到端王立刻迎了上来。 “王爷,您总算来了,太后娘娘正等着你……们父子两人呢。”更麽麽说着,余光看到郑念如,心中一叹,当初在启顺楼不限,如今更是有那让人挪不开眼的风采来,又因那一身金贵的衣衫,更衬托着贵不可言,如天上仙子一般。 “劳烦更麽麽带路。”端王对更麽麽十分客气,更麽麽原也是在宫里照顾过他的,更麽麽收回目光,连忙点头。 “王爷、郡主,请跟奴婢来。”更麽麽说着,跟着的几名宫女也退到后面。 郑念如扶着拂冬的手,因前一世里她并没有在如此的年岁里这般见过延平太后,也并未见过景治帝,更不知道,若是他们两人能够撑到郑淙元的计划完成,能不能承受得住。 郑念如觉得,景治帝应该是撑不到了,延平太后就更难接受一些。 “臣拜见皇上、太后、太子殿下——”端王恭敬地跪了下去,郑念如跟在端王身后,默默地一同跪了下去。 “起来。”景治帝的声音低沉,即使三个字,都显得气短,喉咙里的沙哑声音从高位上传过来,透着将死之人的强弩之末的疲态。 “多谢圣上——”端王毕恭毕敬地起身,也不看上面之人,躬身站在一侧。郑念如自然也跟着端王站在了端王的身侧。 郑淙元从郑念如一进门,目光就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更感觉到另一个目光也与他一般,根本就没从郑念如的身上离开过。 时间陷入短暂的寂静之中,端王是无话可说,而景治帝也顾不上说话,从那一进来的身影,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是如娘在世,不,再一看,景治帝知道不是,眼前少女的样貌比从如娘只有七分相似,是不一样的惊艳。所以,即使郑念如站在端王的外侧,端王的身影挡住了郑念如大半个身躯,景治帝也并未收回目光。 郑淙元目光渐冷,延平太后首先坐不住了,本想趁着这个机会说几句话,眼看着不成了。 “都愣着干什么,伯定,今天是家宴,不必那么拘束。皇上,我说的对。”延平太后说着, “宴席已经摆好了,我么先过去,边吃边说,也热闹些。”延平太后不看那郑念如,早知道那郑念如就像是一根刺插在中间,但是,却又是端王的命根子。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母后说的是,五弟,何必拘束,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了。”景治帝也有些动容了,说着已经站起身,伸手向前去。 端王一愣,这是让他上前? 端王不敢不上前,实际上为了念如,他也不在乎别的了。 端王上前一步,景治帝一下子握住了端王的手。 “五弟,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这是侄女?”景治帝的目光终于全须的落在了郑念如的身上,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大有一家亲的氛围了。 第414章 二更 端王顿时面色一冷,景治帝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当时怕如娘早晚死在这变态手中,端王才不会仓促出险招。 郑念如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在外人看来仿佛没有看懂景治帝的意思的一般,端王见景治帝依旧没有放下手的意思,顿时脸已经黑了,正要开口,一个身影突然站在了身侧。 郑淙元立刻握住郑伯定的另一只手,又握住了父皇的手。 “父皇,皇叔,你们能摒弃前嫌,实在太好了——”郑淙元站在了端王身侧,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景治帝所有的视线。 “是是是……”端王点着头,他不看景治帝的面子,但是郑淙元他却是相信的,将来念如能依靠的也是太子殿下了。 “扶训说的极好,都走。”延平太后笑着站起身,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孙儿,她这个孙子最让他省心,什么都能看透,又什么都不会放在表面上。 “皇祖母、父皇、皇叔,请——”郑淙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 景治帝皱皱眉,但到底是有些怕郑淙元的,郑淙元如此维护郑伯定,他自然知道一些。 当初郑伯定叛乱之时,手下是有一队十分神秘的兵马的,等郑伯定兵败之时,那批人就神秘地消失了,任凭他找了几年,也找不到一丝的线索,这些年放在端王府的眼线也去了一批又一批,依旧没有找到。 之后,端王成了如今的模样,景治帝这才放弃了这个心思。 可是如今却不一样,端王的这些人马对于郑淙元来说十分重要。 郑淙元等人走到,等郑念如走出两步的时候,这才挪动了步子,仿佛无意间走在了郑念如的前面,郑念如知道郑淙元是故意的,一众太监、宫女在身后跟着半点声音都无,拂冬虽然没有意识到刚才到底怎么了,但是也察觉到刚才的紧张气氛,此刻紧紧跟着郑念如,一步也不敢落下。 郑念如却微微一笑,步子走快了两步,在一众只有衣裙摩擦的声音下,手指飞快地去戳前方郑淙元摆向后的那只手。 郑淙元的身影依旧如青松挺立,巍然不动,迈着步子穿过主殿。郑念如见此微微一笑。 拂冬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郡主,你不要命了吗?这么多人。好在那些宫女太监都低垂着头,并无人看偷看什么,但拂冬的心还是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郑念如又伸手,趁着衣摆的幅度,又兼着自己与男子走的十分近的便利,郑念如的手指又戳向郑淙元,郑念如深知,这样的刺激…… 但郑念如的想法还未得逞,前面的手突然一转,在郑念如还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一双修长指骨如玉般的大手一下子将她的手包裹着,蜷在自己的手心里。 拂冬脚一软,心差点没跟着这样的起伏跳出来,郑念如已经再挣扎着收回自己的手,对方却不让,拉扯间,少女冷紫色的衣裙与男子绛红的衣衫叠在一起,宽大的袖摆跟着晃动。 郑念如有些急了,到了偏殿,太后就会停下,到时候…… 而且这里是延平太后的地方,到处是她的眼线。 就在郑念如再准备挣扎的时候,前面的手突然放开了,走过两步,繁复雕花的巨大屏风前转过身,一个深红色的圆桌已经出现在郑念如的视线里。 “坐,入冬了,也没什么新鲜的菜式,想着羊肉最为暖身的,就弄了些,皇上看看要不要添些什么?”延平太后在景治帝的虚扶下入了坐,景治帝坐在了左侧,端王见此,坐在了右侧。剩下的两个座位自然是郑淙元与郑念如的。 桌上的菜肴精致,温热的羊肉锅散发着香味,等郑念如坐在了端王身侧,四周的宫女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窗子,郑念如这才发现,这偏房的整扇窗户是完全可以打开的,露出窗外一个小巧却精致无比的戏台子来。 “今日家宴,也不是什么日子,就让两个人弹几首曲子。”延平太后给了自个麽麽一个眼色,麽麽走到窗前,拍了拍手,古筝的声音就慢慢地开始响起,喜庆愉悦的曲子,与延平太后所求的心境一般。 “皇上,这菜还合你口味?”太后问道。 景治帝收回目光,也看不出有没有听延平太后的问话,点了点头。 “母后,曲子不错——” 延平太后点点头。 “伯定觉得呢?”延平太后又去问。 “多谢母后,菜很好。”端王夹了眼前盘子里的菜放在了延平太后跟前,又逮到了景治帝射来的目光。 “皇上,这杯敬你。”端王端起酒杯。 景治帝闻言,收回了目光。 “五弟,朕就以茶代酒——”景治帝端起酒杯,看向端王,隐隐约约那些尘封的记忆又涌了上来,如娘的记忆清晰无比的又涌上心头。 就算是他宫中那么多绝色,如娘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一般。 景治帝刚要喝,突然放下酒杯,转头看向窗外。 “来人啊,将弹琴的拖出去斩了,刚才弹错了两个音。”话音一落,此时侯在门口的鹤灵一顿,想也未想,立刻看向自己的人,立刻有两名太监冲了出去,直接将那弹琴的宫女拖了出来。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那宫女又哪里知道今日是哪些人,只当是平日里太后听听小曲子。 桌上无一人说话,郑念如看了一眼窗外,只见那宫女一身水绿色的稠衫裹在身上,单薄敌不住这已经初冬的寒意,只见女子不断地磕头。 景治帝终于看向窗外,眉头挑了挑,不耐烦中又多了一丝趣味。 “那就不要拖出去斩了,就在这里,直接那那只手斩下来——”景治帝轻描淡写地说着,侍卫立刻伸手拉出少女的手臂,少女浑身颤抖着,疯狂地摇着头,下一刻,一声尖叫直接穿透了郑念如的耳背。 郑淙元的手握了两握,却没有所动作。 倒是延平太后的目光在桌上一扫而过,她倒是低估了这位朝仁郡主,嗯,不错,是有些胆量的。 第415章 一更 端王“哐当——”一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又掉到了地上,端王却顾不得,直接抓住身旁郑念如的胳膊,反而郑念如一把拉住端王的手。 “父王,让宫女换一双筷子——”郑念如轻声说道,声音在雅雀无声的空间带着少女特有的软糯,给刚才尖锐刺耳的惨叫声起了极大的缓冲,一瞬间安定了所有人的心。 端王愣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宫女已经重新递上了一双筷子,端王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就算是紧张,也知道此刻不能有半分表现出来,于是夹起眼前的菜。 “念如,你多吃些。” 延平太后先前对郑念如有五分的满意,此时也有了七分,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及时拦下了端王的事态。 “念如啊,你在宫里十多年,如今虽说回了端王府,也时常来坐一坐,与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话。”延平太后开口说道。 “母后说的极是,虽然是冬日了,宫里的景色还不错,等落了雪,梅花就开了,到时候……” “父皇,儿臣敬您——”郑淙元举起酒杯,打断景治帝的话,声音平静,并没有因为打断格打断景治帝的话,而觉得有哪里不妥。 “好,好——”景治帝端起酒杯,窗户外的音乐声又慢慢地响起,平添了几分悠扬凄楚,阳光遮在了云层后。 郑念如自然也不会再傻着应景治帝的话,低头吃饭,就当没听见一般。 “皇上,臣也敬您。”端王也不傻,立刻就端了酒杯,再敬。 “祖母,孙儿敬您。”郑淙元再端酒杯,端王此时就如同开了窍一般,带着念如一起敬太后。 那景治帝放下筷子,桌上的一众人也一齐放下了筷子,也总算在没有出错的情况下,这顿饭总算是结束了。 延平太后虽然对这一顿饭的作用谈不上满意,但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于是又留下了端王说了一会儿话,郑念如自然相陪着,等端王在从兴庆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端王松了一口气,又因郑淙元在旁,到底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但是端王觉得,这宫里能不要来就不要来了。 “皇叔——”郑淙元上前一步。 “扶训,你也回去?”端王说道,看着即将到东门口的路,刚才他们明明听见景治帝让郑淙元留下的。 郑念如抬头,看向郑淙元,微微一笑,感激他刚才的帮助,郑淙元目不斜视,朝着端王行了一礼。 “皇叔,并不是,我的人正好回去,我让他们与你们一道。”郑淙元说着,只见宫门口与整齐的队伍,居南一站在跟前,看不出已经等了多长时间。 “好——”端王没有所想,郑念如却看了一眼郑淙元,什么意思。 郑淙元并没有给郑念如任何眼色,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只能说是谨慎使然,又或者,郑淙元始终不放心,这个关键时候,延平太后突然这样一出手。 “王爷,王爷——”一并等在宫门口的还有晨元殿的鹤尘公公,身后带着一群小太监,看见端王立刻迎了上去,显然在此等了许久。 “鹤尘公公。”端王看着,那后面的太监手上捧着一个个的盒子,一时间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这些都是圣上的心意,都是圣上精心挑选的,赏给朝仁郡主的。”鹤尘公公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虽不敢乱看,可刚才看端王的功夫,被这惊艳的一眼给震惊住。 这就是朝仁郡主?鹤尘公公自然不是新人,听说过朝仁郡主的名号,见却是第一次见的。 “多谢皇上——” “多谢皇上——”郑念如跟在端王身后谢了恩,景治帝赏赐的东西,自然没有还回去的理。 “那王爷、郡主,奴才就让人把东西给装车上?”鹤尘公公十分恭敬地问道,也不等端王回答,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 “还不赶紧的,将东西装到郡主的马车上。” 郑念如看了一眼,来接的轿子是延平太后派出来的,此时换上的马车显然不是延平太后的主意,那么就是景治帝,的确,来的时候,需要让别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个时候显然不需要了。 云娘、拂冬扶着念如上了马车,一前一后的马车开始缓缓向前去,居南一看了一眼走出去近百米的马车队伍,这才让自己的人跟了上去,始终落后一段距离跟着。 云娘看着马车里的东西,占据了整整半个车厢,连端王都需要坐另外一辆马车,云娘看了一眼自个郡主,这些东西就这样带回去? 云娘虽然没能进去,但是郡主出来的时候,她匆匆一眼见到了景治帝看向郑念如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感觉很不妙,况且景治帝什么性子,云娘比郑念如清楚,曾经的那些荒唐事,足以让人咂舌。 “郡主,这些东西——”云娘想了想还是要开口,至少要警示自个郡主,这个景治帝能不见就不要见。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景治帝她并不了解,因为景治帝死的早。但是郑念如自然看的透男人的目光,尤其是带有目的眼光。 “你觉得这些东西我想不想就能不要的。”郑念如开口,拂冬小心翼翼地看着自个郡主和云娘,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也不敢开口。 “郡主说的是,只是景治帝行事……“ “云娘,我知道了。父王也告诉我了,能不见着他自然是不见他为好。”郑念如说着,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见车窗外身影靠近,应该是居南一的人。 郑念如看了一眼马车外,掀开车窗,如她料想的一样,居南一骑着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 郑念如看着居南一,想着这是谁的主意,只是,郑淙元在担心什么? “居大人,不必特意送我们,你们已经到了。”郑念如开口。 居南一从马车的那扇窗户打开,就已经注意到了,虽然没有转头,居南一依旧被盯着的半张脸颊发烫。 居南一紧了缰绳,这才转过头去,阳光从他的身后射过来,洒落在马车上,那露出头来的少女犹如闯入人间的精灵,花间的仙子,美的那么不真实。 第417章 一更 马车一侧突然一坠,带着马车的所有人都朝着车厢摔了过去,那一盒盒装好的盒子直接砸的马车内三人满头满脸。 郑念如第一反应是遇刺了,倒也不慌,毕竟她们遇到的意外太多了,云娘已经飞快地掀开车厢的帘子。 “郡主,快——”拂冬已经开始扶郑念如,这个时候,郑念如哪里需要人扶,就是那木盒子砸头上都没感觉疼,平日里走两步都要喘的模样,此时完全就是一只灵活的兔子,钻着身子就从车厢里翻出去,一手拉出云娘,只见马车外人影晃动,郑念如也来不及看敌人在哪里。 “车底——”云娘话声还没落,两人已经钻进了马车底部,从爬出车窗到钻进彻底,除了云娘喊出的一声,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连奔过来的居南一以及一众侍卫都没来得及赶上。 “拂冬,快点——”云娘不忘还有个傻站着的拂冬。 居南一以及火令队的一众侍卫,顿时有一种难以描说的感觉,伸出去准备相扶的手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拖陷下去的马车,人家郡主还躲在马车下面,不拖,去拖郡主又觉得不合适。 正准备钻车底的拂冬半个身子还在外面,就听到居南一的声音响起。 “郡主殿下,只是马车陷进了山路中,并无刺客。”居南一清了清嗓子,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十分的熟悉,只不过,记忆是在往后的那段岁月里,他带着她逃亡,东奔西走,总免不了被追杀,从而练就了女子灵活的逃命技巧。 居南一一直以为这都是后来形势所逼,不得不练出来的保命技巧,可现在看来,竟是郡主无师自通,天生善于的,尤其是刚才,主仆三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动作,在他眼里竟然有些……可爱。 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前车此时也停了下来,端王正要下马车,一旁的侍卫已经说了缘由。 “不是遇刺?”郑念如有些狐疑,不是遇刺?可是为什么她的直觉如此强烈,眼看着这么多人看着,郑念如皱皱眉,拂冬从钻马车底到现在伸出准备拖自个郡主出来。 “郡主,先出来,让居大人的人把马车拉出来。”拂冬小声地说着,脸不由自主地红了,扶着郑念如爬出来。 郑念如看了一眼四周,出不出洋相在郑念如眼里没有保命重要。 “快,给郡主拿件披风——”云娘立刻喊一旁跟着马车的小侍女,小侍女连忙从马车内去翻找那披风。 居南一已经恢复了镇定,指挥着人开始拖马车,马车的轮子因为滚在了地址松软的山路上,混杂在土里的石块松散,这才让轮子陷了进去,在山路上这也是寻常发生的事,居南一的人也早已经习惯了,很快拿来了拉马的工具。 “居大人,多谢你。”云娘觉得不说话觉得尴尬。 居南一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云娘,午后严寒却有暖阳暖风,其中一缕暖风就吹起了郑念如的裙角,裙角由深蓝色的纱制成,在那铺洒在金叶子的长裙上并不显眼,此时阳光下,却透出光来,居南一知道郑念如在这方面颇费心思,小小的一件饰物也能别出心裁。 居南一心里不被触碰的,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有着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是关于她的秘密。 “郡主,披风——”小侍女拿来了披风,拂冬身量高,接过小侍女手里的披风,正要转身。 “郡主,外面风寒……”拂冬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形定在了原地,仿佛没有意识到什么而身体已经先一步给了她提示,拂冬慢慢地低头,左臂上的剧痛让拂冬下一刻忍不住尖叫起来,瞬间鲜血染头了拂冬淡青色的夹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印染开。 “啊——”拂冬的尖叫声顿时穿破了侍卫们拉马车的号声,左臂上一物重重地朝着拂冬栽过来,正是刚才递衣服给拂冬的小侍女,因为身形矮小,那箭矢穿过小侍女的脖子,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小侍女,瞪着的眼珠子还没有闭上,此时,已经慢慢地朝着地上栽过去,而这一箭穿过小侍女的脖子,箭头却射进了拂冬的胳膊里,拂冬一边尖叫着一边跟着摔下去。 “有刺客——” “保护郡主——” “保护王爷——” 一片慌乱声中,侍卫们来不及放下绳索,带着刀的侍卫纷纷抽出刀,居南一想也未想,直接冲到了郑念如前面,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刚才郑念如就在旁边,若不是那小侍女挡着,对方射的就是郑念如。 “快,快救命啊——”云娘一嗓子,瞬间让气氛又紧张了几分,云娘下一刻赶紧拉着郑念如就往马车下面钻。 “嗖嗖嗖——”几只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接钉在了郑念如的马车上,咚咚咚,箭头全部没入了车厢的木头中,云娘拉着郑念如此已经顾不得任何形象,赶紧朝着马车下面钻,事实证明,这是郑念如逃亡多次最有效的办法,箭射不到,人马也短时间不会伤害到她们,足以支撑到她们这边的人缓过神来。 居南一的人也很快将马车围在了中间,虽然倒下去几名侍卫,但伤都不在要害部位,居南一迅速冷静地让所有的侍卫慢慢靠拢,将所有的人马都集中了起来。 “对方在对面的树丛里——”侍卫大声喝道,此时,火令队的已经将几匹死马挡在了前面做掩护,为数不多用箭弩做武器的,此时也已经朝着对方射过去。 对方一阵急促的箭之后,却突然没了动静,居南一感觉有些不妙,这样耗下去,他们必然吃亏。 “郡主,我们得离开这里。”居南一低头与马车下面的郑念如说道,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此地不宜久留。 “离开这?你疯了,赶紧喊救援的啊。”郑念如顾不得身下的土,觉得居南一就是疯了,现在出去,不就是给人当活靶子么? 居南一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劝车底下的人,然而,现实就根本没给他再思考的机会,只听到左侧上方声震震,居南一抬头看时,只见左侧山坡上一阵浓烟朝着他们飞速本来。 “快出来——”居南一大喝一声,已经伸手去车底拽人。 第418章 二更 “你干嘛?”郑念如整个人都慌了,本能地不想出来,她直觉没错,躲在车底下也是最保险的方式。 居南一已经拽住郑念如一条胳膊,正准备将人拽出来,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上方喷涌而来,整个马车顿时被掀飞了起来。 “救命啊——”郑念如下意识地要抓住居南一,云娘的尖叫声也在耳侧,只是,一只手比居南一的动作更快,从浓烟之中伸出手来,直接捞起郑念如,等居南一意识到来者竟然是一队骑兵,马蹄已经踢在了他的身上,而抓着郑念如的那肢胳膊上寒光一闪,居南一本能地去挡,一只脚已经狠狠踢向他的胳膊,居南一被踢飞了出去,郑念如浑浑噩噩,仿佛被人在空中翻了个圈,还没落地,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将她从头套到了脚,直接甩在了背上。 “快追——”居南一打了一滚,直接拽过一旁的一匹马,跨上去就追了上去,立刻有两名侍卫也飞身上了马,跟上居南一追了出去。 云娘被摔着七荤八素,左半个身子一片火辣辣的疼,衣衫上被划出火辣辣地道子,鲜血染红了,云娘因为刺痛清醒过来,只见马车已经掀翻在一旁,云娘爬着去找郡主。 “郡主,郡主——”尖叫声,哭喊声此时一片。 “别哭了,郡主呢,郡主去哪了?”云娘一巴掌打在拂冬的脸颊上,拂冬这才醒过来,身子倒在死去的小侍女身上,浑身发抖。 云娘咬牙,直接掰断了拂冬身上的那支箭的箭身。 “快,快与我寻郡主——”云娘自知支撑不住了,一动,半个身子疼的冒冷汗,云娘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还在关注居大人与郡主的争执,只见寒光一闪,似乎是一个冰冷的铁钩子勾住了马车,跟着马车掀飞在了一旁,她身上应该就是被勾子划出来的伤痕。 拂冬连忙点头,顾不得自己疼了,赶紧爬着向前去找郑念如。 “郡主,郡主——” “念如,念如——”端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端王先前被侍卫死死地压住过不来,而此刻,又有两名侍卫跟着居南一追了出去,端王这才得以脱身,直接朝着郑念如这边爬过来。 “你们郡主呢?” “郡主,郡主——”就那么大一块地,显而易见,郑念如失踪了,云娘一个支撑不住差点晕倒过去。 “快,快回去喊人,快,快去找太子殿下。”端王大喊着,浑身颤抖着,扒开地上的黄土,哪里还有念如的影子,不会的,不会的。 端王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会这么做的。 端王府的人也飞快地跑了出去,而对面伏击的人马也在这一瞬间,突然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射出箭来,抵挡的侍卫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等了一会,这才派了一小队人马从侧方绕过去。 可是找了许久,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只留下地上草丛被踏平的痕迹。 而此刻,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已经一眼便知。 端王面色铁青,跟着来的家丁已经死了两个,两个已经匆忙回去找人,剩下的两个也是不经事的,还有一地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侍女们。 拂冬疯狂地翻找着地上,云娘支撑着也爬向先前的车底,仍旧不甘心这些人是为了郡主而来。 云娘突然转头,看向端王,下一刻,直接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端王的衣袍。 “王爷,王爷,快去宫里,快去宫里,一定是宫里的……”云娘还未说完已经昏倒在地,血染红了一侧身子。 端王踉跄地后退两步,此时就算是奔溃也不敢,仓皇地拉过一匹马的缰绳,直接就上了马。 “快,快跟上王爷。”火令队的两人见此,飞快地说道。 剩下的人也飞速地整理好眼下的状况,留下两人送已经受伤的侍卫和端王府的人回去,其余人寻着居南一的方向追了过去。 …… 郑念如被套在一个布袋中,那袋子粗劣不堪,磨着她的胳膊,手腕,好在深秋,她身上的衣衫还算厚实,极力挣扎一番后,郑念如突然发现自己在半空中,这个认知让她瞬间不敢乱动了,而且,下一刻,她可以肯定,自己就在半空中。不断颠簸撞着她的是一个男子的后背。 郑念如想象着此刻的情景,她被人一把掳进了布袋之中,背在肩上,而不断颠簸的来源是马在狂奔。 郑念如立刻不敢动了,顺着布袋的颠簸,郑念如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对方后背的温度,郑念如有些慌,谁这个时候会劫她? 南门宇的人?银河的人?还是宗云骞的人? 郑念如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做一件正事,一个个全是拖后腿的。 “放我下来——”郑念如开口喊道,她才不要被这样背着,胃里的东西几乎要被颠出来。 对方根本不理会郑念如的叫嚷。 “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一定让你们主子杀了你。”郑念如立刻又说道,马的速度丝毫未减,郑念如心里没底了,料想那南门宇、那银河不会伤害自己,不是他们又是谁? “放肆,你们主子可让你杀了本郡主,既然没有,你们主子就是要本郡主好好的,你若不放我下来,我让你们主子杀了你——”郑念如有些慌了,摔下去总比死了强,好在,她有几次从马上摔下来的经验,说不定,还能借着马背的力道缓一缓。 前面的人丝毫没有反应,依旧飞快地奔驰着,就在郑念如要绝望之际,摸到头上的一枚簪子,虽然不那么锋利,但是尖硬,郑念如狠狠地划着布袋子,那袋子被割开了一个小口子,郑念如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见地上沙尘扬起的泥沙,顿时有了点信心,用力狠狠地划着布袋子。 “刺啦——”那骑马的男子感觉肩头一轻,未回头,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下坠的郑念如,力道之大,让郑念如整个人都掉在半空之中,下一刻立刻被拉回了马上。 这一次,郑念如只看到一个全身黑衣黑裤黑色蒙面的男子。 “你,你放开——”郑念如的话还未说完,男子已经掏出一颗药丸,使劲地塞进了郑念如的口中。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郑念如手脚并用,下一刻,男子重新一个布袋,又将郑念如套了进去,又背在了肩膀上。 第419章 一更 郑念如一连问了几遍,回应她的只是更加颠簸的撞击,郑念如整个身躯都被撞得七荤八素,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简直要了她半条命。 “快点,后面那个人还跟着——”就在郑念如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被颠的,听到一个低沉冷涩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是谁跟追上来了?郑念如想要猜出个人来,却猜不出来。 “大人,我们留下来拦住他,您先走——”这次的声音比先前更加清晰了一些,郑念如也深知此刻她的危险处境,恨不得不放过任何信息。 这怎么行,虽然手上的簪子还在,但是先前的办法显然行不通,说不定惹怒了对方,对她更不利。 郑念如只能吃力地藏好手里的簪子,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跟上我,赶紧走——”背着郑念如的人沉声说道,一鞭子下去,郑念如的身子突然腾空而起。 “啊——”郑念如以为自己被对方扔出去了,下一刻,男子一手抓住了郑念如一条腿,直接将郑念如横在了马背上。 “驾——”郑念如立刻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肺都要的被颠出来,马的速度更快了,一下一下直接撞击直接撞击在郑念如的腰上。 现在,就算郑念如想保持清醒都很难了,下垂的脑袋也不知道是因为撞击马鞍次数多了,还是颠簸的开始发晕。 “大人,追上来了——”身后传来黑衣人十分惊讶的声音,他们的速度已经十分快,谁知道,对方如此不要命,并且他们身后还有两人,只怕已经被来人干掉了。 马背上的黑衣人频频转头,见对方越来越近,仿佛对这里的路径十分熟悉,甚至在树林子里直接穿出来。可是大人分明不想与对方纠缠,两人只好一咬牙,发狠地抽打着马,试图拉开距离。 “救,救命——”郑念如觉得自己不太行了,胃里翻江倒海,简直比死还难受,双手紧紧地抓住布袋子,想要给自己身体一些支撑,下一刻又被颠簸出去,只能任由身子狠狠地撞击着马鞍。 马背上疾驰的人根本没听见,隐藏在黑巾里的面容除了冷肃无半点紧张,眼里除了坚韧看不到任何的慌张,就算是那身后的人追上来,他也根本没放在心上,有本事先追上再说。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居南一对这片地形的了解,在韦行山里追查那黑影近两个月,居南一早已经摸得十分清楚,等前面的三人拐过一片小丘林的山腰之时,居南一毫不犹豫地再次骑着马闯进了森林之中,高低粗细的纸枝条不断地朝着他门面打开,居南一无暇顾及,眼神犀利地盯着眼前的狭长小径,准确无误地穿过脑子里记忆的路径,下一刻,在下山弯口的拐弯之处,朝着山路直接冲了出去。 “大人,那人不再追了——”身后的两名黑衣人觉得有些奇怪,看刚才那人的马十分强劲,怎么突然就没有了踪影,还未等他们再往后看,突然间,一旁的树丛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出来,直接冲向为首的那名男子。 “嘶——”马发出巨大的嘶鸣声,居南一带着自己的那头马不要命地朝着为首的黑衣人撞过去。 那黑衣人飞速转身,想要脱身已经来不及,立刻转身就要扛起布袋子飞出去,而居南一却先一步发现了布袋子,比男子更早扑向布袋子。 “砰——”郑念如只感觉强烈的撞击,反而让她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郑念如下意识地知道,这是出了事,肩膀已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几乎要捏碎她的肩胛骨一般,而双腿又被两一个人拉住。 郑念如于是就横跨在马背上,一边是准备拉他下马的黑衣人,一边是死死拖着她双腿的居南一,居南一来不及多想,腾出一只手从胸口去掏,黑衣人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这争夺在眨眼间。 可一人动作更快,那就是在布袋子依旧没搞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的郑念如,只觉得有人来救她,她自然不能干等着,而且她现在还有自救的能力不是。 郑念如想也没想,紧握手里的簪子,用尽全力朝着自己身下的马背狠狠地戳去,就算她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拖敌人后腿还是可以的。 “嘶嘶嘶——”马立刻跳腾了起来,一下子将马背上的三人翻飞了出去,居南一准备洒出去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连忙出手想要抢过布袋子,扑到半路,然而,一旁的马此刻却突然窜了出来,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撞过来,同时,身后两个黑衣人此时也已经冲了上来,利箭已经飞快地射向居南一。 居南一这才发现,这山腰之处旁边是一个直坠而在的山壁。那黑衣人立刻就要去抢布袋,并未发现眼前的险境,居南一想要及时后退已经没了路,而居南一腹背受敌,而此三人显然都是高手,这千钧一发之际,想要回转已经不可能,只能死死地拽住布袋子,朝着下方坠去。 那黑衣人这才发觉身后的陡坡,且十分高,几乎垂直而下,面色一白,想也未想。 “快去追——”黑衣人大喝一声,三人立刻奔到了马和两人掉下去的地方,良久,这才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下面灰尘腾起,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心中也慌了,他们就算跳下去,只怕…… “大人——” “先下去看看——”黑衣人一挥手,现在想那些为时尚早,见到人再说。 “是——”两人立刻跟着为首的黑衣人飞快地从旁边饶下去,心里却明白,主子要的是活人,刚才的那一枚药也不是什么毒药,而是让女子就范的药,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做多了,虽然这些年有些消停,但是这个女子的容貌,怪不得主子会如此不管不顾。 郑念如的身子不断下坠着,就算是昏昏沉沉,本能地开始挣扎,想要挣脱开布袋子。 “别动——”居南一吃力地拉着布袋子,紧紧的拽着郑念如的腰身。 “居南一,你想死别拉上我——”郑念如大声喊着,她还不想死,明明这辈子,她已经有了希望…… 第420章 二更 “别动,相信我——”居南一吃力的说道,只觉得肩胛骨刺痛的疼,而在下坠的一瞬间,居南一已经判断出,这是在韦行山的哪里,底下一半是溪流,一半是十分高的灌木,若是落在灌木上…… 可是,下坠的速度根本不容许他作出一个十全十美地决定来,砰的一声,居南一本能地将布袋子和自己紧紧地贴近马肚子最柔软的位置,紧接着还是十分巨大的撞击,男子却不等转撞击停下来,一把抓住那粗大的枝干。 “啊——”耳边是少女刺耳的尖叫声,刺耳也让居南一此刻决定十分舒畅。 “不要动,我们掉在一个树上,一动摔下去必死无疑。”居南一不是危言耸听,此刻才发现,他们距离地面还有不远的距离,一旁的溪流又远,他们不可能掉进溪流里,居南一再转头,只看到悬崖上的这颗树干一排几颗又粗又大树,此时因为他们的坠下,一棵树已经歪斜。 居南一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吃力地将袋子里的郑念如朝着另外一边的树干上移过去。郑念如果真半点都不敢动,等居南一终于可是腾出另一只手来,解开了布袋,郑念如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他们…… 居南一果然没有说谎,他们此时在距离地面至少十几米高的半空之中,悬崖峭壁之上,三个大的树干因为他们掉下来,两棵的树根已经带出了泥,而那作死的马还在不断的踢腾着,随时有可能掉下去。 居南一眼神示意着最安全的那一棵树,郑念如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爬着,慢慢地朝着那树根爬去,居南一深吸一口气,跟上眼前的郑念如。 然而,还未等他们爬到树根处,那马一个踢腾,两棵树连根拔起,巨大的烟尘和声响直接朝着下面坠去。 郑念如手脚发抖看着这一幕,紧紧地抱着树干,这才发现,居南一半个身子还在树干下面。 郑念如慌忙伸出手去拉。 居南一看向郑念如,从少女的眼睛里他看不出他想要的任何一样情绪来,只能苦笑一声,摇摇头。 “你往前爬,尽量靠近悬崖壁,只怕这棵树随时都可能掉下去。”居南一说着,郑念如一愣,也意识到居南一的担心十分对,身旁两棵树拔根儿起留下的巨大的洞,这棵树的树根也被带出来一半。 郑念如见此,不敢任性,慢慢地朝着悬崖壁爬去。 “咔嚓——”树干发出巨大的声响,整棵树都朝着下方倾斜了一半。郑念如失声尖叫一声,死死抓住一旁的岩石。 可是岩石上根本容不下一人的位置,郑念如惶然看向还在树上的居南一,救不救,救怎么救?就算救了他们也不一定能活的了。 “咔嚓——”树根处又被拉出一段距离,郑念如来不及犹豫,扯下外套一头系在了岩石的缝隙里,一头扔向居南一。 居南一看向郑念如,左肩剧痛,已经使不上力气,却依旧不相信郑念如想救她,反正,她曾经对自己的小命宝贝的不得了,自然不肯救人的。 “快点,你要死了,我也活不了。”郑念如认命地说道,她还是相信居南一的实力的,她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居南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此刻的少女头发蓬乱,脸上沾着泥土,远没有他印象中永远的精致和高贵,连姿势都十分的…… “快点,你不想活了!”郑念如焦急地催促道,眼见着那树根已经支撑不住,居南一深吸一口气,居南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女子外套的衣袖缠在了自己的腰间,一个纵身跳跃,朝着岩石扑了过来。 “哗啦啦——”树干因为男子的这一用力,带出了最后的树根,连带着整个岩石缝里的泥土,朝着山下坠去,居南一立刻推着郑念如直接滚到了三棵树树根所在的缝隙里。 狭长低矮的缝隙,却刚刚容下了两人的身躯。郑念如松了一口气,所谓绝处逢身大约就是如此了,因为最后一棵树连根拔出,竟然将这个悬崖缝隙的泥土都带出去,露出这样一个洞来。 跟着,郑念如却发现,这个狭长低矮的洞比她想象的要大,因为她的手摸到了一块空隙。 郑念如坐起身,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仿佛被人狠狠的捶打着。 居南一支起身子,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用脚将剩下的泥土踢出洞外,清理着洞内的枯枝败叶与根茎,洞内的空间立刻又大了一倍,且洞口倾斜向上,上面又有一块凸起的石块,到不算运气十分坏,至少那些人一时半刻发现不了这里。 郑念如捧着肚子,面色苍白,此时又想起那个坏人强行给她吃下的那颗药来,毒药? 十有八九是毒药。 “难受?”居南一看出来了,先前郑念如的衣服,他已经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他尽量让这里看上去舒适一些,是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有洁癖。 郑念如没有回答,难受,肚子里翻江倒海,但此时除了居南一又没有其他人。 “那人喂了我一粒药。”郑念如开口说道。 居南一微微一愣,跟着就明白了郑念如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他们出不去。 居南一上前一步,洞口的高度并不足以让他站起来,但居南一还是飞快地抓住了郑念如的胳膊。 “你干什么?”郑念如皱眉,拉着她干什么,她跟着不想起来。居南一并没有回答,左臂的痛越来越迟钝,知觉也越来越少。 “你——”郑念如正要开口,居南一已经一把将郑念如拉出洞口。 “吐出来,你自己来还是我来,现在丸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吸收。”居南一说道,也知道女子很不情愿这样。 郑念如本能地摇头,居南一立刻伸手,郑念如顿时伸手去挡,虽然不情愿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自己来。”道理她懂,可这样子她宁愿死了,又没有水洗漱,又没有换洗的衣物。 郑念如虽然这样说着,可压根就没想吐,身体向后退的同时,居南一一把抓住了郑念如,头疼地皱眉,他就知道。 第422章 二更 “并没有发现。”居南一平静地说道,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洞内光线不必外面,若是洞口再大一些,说不定能有别的发现。” 郑念如不疑有他,转身也不嫌弃这狭窄的洞口都是灰尘和泥土了,居南一还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住了郑念如。 “果真挺大。”郑念如刚站直了身子,洞口传来的光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很大的洞,洞壁光滑天然而成,地面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头,是水流形成的波纹状,但也有平整的大的石面,的确和居南一说的那般,足以躺下整个人。 “郡主小心——”郑念如刚走两步,地上光滑的石块差点站立不稳,居南一及时抓住,却微微皱眉,借着昏暗的光看了一眼郑念如。 体温如此高,看女子的样子却不像是什么难受。 “这里湿气重,应该有水。”郑念如的注意力在洞内,又因为洞内比洞外的温度还要高一些,这个时候整个人反而舒服了一些。 “我去找水。”居南一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转身之前又看了一眼郑念如,也知道,对方不是能受得住疼痛难受的人,但凡难受,绝对会嚷嚷着出来。所以,居南一可以肯定,女子不难受,那为什么体温会如此烫,但也并不是烫的吓人。 难道是那枚毒药?居南一也在洞口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并不是居南一认识的。 居南一快速穿过整个洞最大的平地,沿着慢慢下沉的石面一步步探着,然而,并没有多久,居南一就找到了石洞内的水。 居南一没有心思再去探其他的,取出随身带的竹筒,装了水之后就返回了。还未到先前的那块大石头,就看到躺在石头上的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居南一的心狠狠地跳起来,顾不得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飞快地朝着郑念如的方向奔过去,几次踉跄地狼狈地要摔倒在地,男子都顾不得,直到奔到了石头前,感受到郑念如传来的呼吸声,才感觉自己能呼吸、心开始跳动了。 下一刻,居南一很快发现了不对,眼前的人像是睡过去了,但是,这个时候,一向胆小的她怎么会睡,居南一想也未想直接去摸郑念如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一些。 “郡主——”居南一喊着,石头上昏昏沉沉的郑念如睁开眼,看了一眼居南一,又闭上了眼睛。 “别闹,我累了——”女子先要摆手,手却微微抬了抬又落了下去,居南一心慢慢地往下沉,有什么从思绪里喷涌而出,居南一想也未想,立刻跳上石头。 “郡主,醒醒,快醒醒——”居南一甚至有一些慌乱,看着四周,随机压住自己的慌乱,念如吐出来的药丸还是完整的,就算是中毒也不深,他不能慌,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出去。 可是外面,那些人有没有离开,那些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居南一几乎断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盗匪,幕后之人是谁,这些都没有弄清楚,居南一不敢轻举妄动。 “不要,我想——”郑念如头脑昏沉,不知从何处升起来的烦躁让她很不悦,尤其是,身子底下的床坚硬,简直就不是人睡的。 居南一将女子的头慢慢地移到了自己腿上,看到先前还滚烫的郑念如此刻又慢慢地不那么烫手了,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女子显然觉得冷了,裹着身子蜷缩了起来。 居南一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这洞内虽然比外面暖一些,但是十分湿,在这里睡一觉,不病也会病。 “念如,你醒醒——”居南一不断地喊着,郑念如不悦地睁开眼,直接坐起身,一双眸子盯着居南一,为什么要喊她,她明明已经很累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居南一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郑念如身上,还好他刚才有打算,并没有将那些枯枝全部扔下去,想着万一在这待一夜,总要有些取暖的东西。 居南一动作很快,将枯枝搬进了洞里,又将那些枯叶子团成一堆,取出火种,直接点燃了。 郑念如这才清醒了一些。 “你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身上怎么带着这些东西?”郑念如拿着竹筒,这竹筒并不大,比她手掌大不了多少,竹筒周身已经被磨得光滑,显然是时刻带在身上的。 “原先在山林里带的多,有了习惯。”居南一开口说道,看了一眼郑念如,有意要多说些话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般。“山林里随时会遇到情况,有火、有水就能活下去。”火光渐渐地旺了起来,暖意也上来了,郑念如喝了一口水,水的味道夹杂着土的涩味,郑念如放下了。 居南一在洞内寻了几块石头,在走过来的时候,只见郑念如靠在石头边上,又开始睡了。 “郡主——”居南一这次肯定,应该是那毒药的作用,郑念如的额头又烫了起来,随着这滚烫的热度,女子开始喃喃自语,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郡主,你醒醒——”居南一拿起竹筒,想要再喂几口水,郑念如已经开始解身上的外套,居南一一愣,伸手阻止了对方的动作。 “热——”女子的声音软出水来,手腕被男子抓住了,显然不高兴,扭着要挣脱,反而如一团滚烫的火炉靠在男子的胳膊上。 居南一立刻就要去灭了火堆,可是一见对方已经将披在身上的自己的外套扔在一旁,身上衣衫单薄,有火堆总归好一些。 就犹豫的片刻,郑念如已经扯开了薄薄的夹袄,扔了出去,那夹袄不偏不倚被扔在了火堆上,居南一要去拿出来已经来不及,那夹袄欲火一下子窜起火苗来。 “热,这是到夏天了吗?”郑念如朦胧的双眸仿佛透着水光,不知道此刻自己的一副怎样诱惑人的模样。 居南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郑念如或许中的不是什么毒药。女子更是如蛇一般缠了上来,抓着他受伤的左臂,疼痛让居南一进退两难,一边是火辣辣地足以让他清醒的疼痛,一边是抵死的温柔蜜意。 第423章 一更 “郡主——”男子觉得口干舌燥,后背却又冷汗淋淋,疼痛拉扯着他的理智,昏暗的光线疯涨着他的欲望。 而女子仿佛不自知不般,本就随性而为的人,本就吃不得苦、受不得委屈,贪生怕死、沉醉奢靡之人,推动着本能地想让自己舒服,啃咬着、噬咬着让她能缓解体内的燥热。 “念如——”居南一吃痛地,想要将怀中的女子拉扯到另一边,而女子却一把抓住他受伤的左臂,剧烈的疼痛让居南一瞬间几乎要晕厥,而女子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想将男子拉过来,可是却有没拉住,自己却手一滑,跟着整个人朝着石头下面栽了下去。 居南一在火与冰的煎熬中,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等人掉了下去,吃痛地发出声音,这才慌忙下去寻人。 “念如——”居南一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子,心里顿时内疚,他该死,竟然让她摔了,那石面下面的凹槽里还积着水渍,此时已经湿了裙角,鞋袜。 居南一慌忙去解那鞋袜,中了那药再受寒,以她一直养尊处优,恨不得这个天就开暖炉的性子,身子自然吃不消。 居南一心里慌乱,又加上愧疚,自然没有注意女子朦胧中却开始缠着清明的目光,那药本就吐出来了大部分,此时一摔,疼痛拉回她的理智,眼看着居南一慌忙解她的鞋袜。 郑念如恍惚之中,却本能地推开了。 这辈子,她可不想与眼前的居南一再有什么瓜葛,而且,她的人生已经有了转折,她刚刚找到这辈子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就算是她对这种事情并不是有那么大的拘束。 居南一微微一愣,似乎有些错愕,仿佛此刻他为自己找到台阶被人一眼识破,他丑陋的、虚伪的用意一瞬间赤裸裸地暴露在眼光下。 可是,她向来对这种事没有是非观,那些在前一世里让他觉得荒谬的、怪诞的想法,对男女之事就像是吃穿住行一般随心所欲的态度,曾经让居南一几乎认为是疯子。 可到最后,他也曾经一遍一遍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有问题,在疯狂魔怔的时候,他甚至产生了,郑念如的这些想法只是摆在这个背景,这个过度行不通,男子可以这样,并且被社会接受,那么会不会有另一个世界里,女子也是可以的,并且被社会接受。 居南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一时间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郑念如。 可是,重活一世,眼前的郑念如依旧被关在启顺楼这么多年,仅有的礼教束缚也不可能因为搬出端王府的短短几个月就有了不同的想法,郑念如的固执他是见识过的。 所以,她拒绝他?而且是在药物的作用下? 为什么?居南一疯狂地想要质问,为什么?她不是一向深谙此道,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也是来者不拒,只要能入得了她眼的,不管香的臭的都能拉进屋里。 所以,是看不上他,看不上他? 居南一踉跄的觉得自己可笑,首先映入脑海里的竟然是这个念头。 可是,幸亏他还有一丝理智,理智的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与她相处过,知道虽然她有些敷衍,他们曾经有过甜蜜的几年,有一双儿女,他寄予厚望的儿女。 郑念如抬起头,眼前的居南一有些让她头疼,前一世她认为存粹是自己勾引了居南一,才导致后来那样的结局。而这一世,她在这样认为,就是白活一世。 居南一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好感,就算不是真正的喜欢,但至少不讨厌。所以上一辈子她才有机会。 可是现在的居南一却让她有些看不懂,或者说,刚才的一推,让对方有些伤自尊? 嗯,应该是伤自尊。 “我有些冷——”郑念如开口,的确冷,虽然天气还没有冷到滴冰的程度,但也足以让穿着单衣的郑念如有些吃不消,她的夹袄呢? 下一刻,郑念如似乎想起来,是她自己将夹袄丢了。 居南一的愧疚一瞬间满腔,他在瞎想什么,他竟然忘了眼前的念如还穿着单衣。居南一慌忙将自己的夹袄脱了下来递了过去。 “现在没有办法,你……将就一些……”居南一说着,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鞋袜又湿了,自然会更冷,“你的鞋袜湿了,我帮你脱下来放火上烤一烤……” 居南一没有再乱动,因为刚才女子本能地拒绝,或许,这个时候,女子还没有见到皇宫里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没有在那个至高权力的顶端,没人能拘束她的一言一行,她也没有到后来目中无人又听不得劝的地步。 居南一甚至有些高兴起来,可见,他的计划还是正确的,这个时候她小女儿心态多些。 郑念如闻言,看来是她想多了,刚才在上面,她那个样子,居南一都没有破防,她虽然意识不清晰,但并不是全部糊涂,所以郑念如还是相信居南一的君子品行的。 郑念如闻言伸出脚去,鞋袜湿了又沾了黑漆漆的淤泥,的确难受。 居南一刚才的愤怒、奔溃一瞬间丢到了哇爪国里,取而代之的是恨不得柔出水,摊在地上无一丝棱角。 居南一慢慢地才去脱那鞋子,那晶莹圆润的脚指头瞬间让居南一不由地一笑,转身将树枝添进了火堆里,火堆又旺了许多。 “柴火只怕不够,我再去找一些。”居南一转身就走,他不能再呆下去,怕自己把持不住胡思乱想,更怕郑念如会认为他有不轨之心。 郑念如也没有回应,又开始昏昏沉沉,又热又冷地重新回到了石面上,男子的夹袄带着体温,又宽大,郑念如瞬间将自己包在了里面,沉沉睡了过去。 居南一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蜷成一团的可爱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连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或许,这一辈子,他们可以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因为这一次的契机,他有着比旁人更有机会接近端王,接近她。 “嗯呢——”居南一平和的心还没有一会儿,石面上的人儿又开始哼哼唧唧,像只不满足的猫儿一样。 第424章 二更 居南一尽量不去想,如老僧坐定一般,而左手臂的疼痛此刻的确帮了他不少的忙,居南一不敢再上去,只是听到那声音,他就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与感受。 郑念如此时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子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而她并不是不经人事的,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郑念如立刻想起那药丸诡异的香气来,是了,应该是那种药,郑念如浑身就像是蚂蚁在爬,不断地蹭着根本缓解不了那样的感觉,这种药,她也略微知道一些,不过,因为怕死还爱惜身体,倒并没有用过。 只是,她身边的人却是用过的,哭着、求着,尊严尽失的也有,郑念如闭眼。对绑架她的人有了几种猜测的同时,身子不受控制地苛求着什么,郑念如知道苛求着什么,只是现在似乎还能忍受一些,若是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拖延那么长时间,早就吐出来。 居南一坐不住了,站起来去寻石头,这里的水居南一并不清楚是死水还是活水,但的确因为在山洞之中有些味道,刚才郑念如皱眉的动作他清楚看着。 好在,山洞里有水,他要寻找的那种被水滴滴成凹槽的石头还是不少,居南一挑了一块不大不小的。 水烧开了,居南一重新将竹筒里装了水,石面上的女子已经不是先前缩成一团如无骨的猫一般,而是蠕动着,他的夹袄在她的身上随着少女的动作如一条蛇。 居南一撇开目光,将竹筒递了过去。 “郡主,喝些水,已经烧开了,也凉了一会,并不烫。”居南一说着,或许多喝些水能缓解药效。 郑念如正烧得昏昏沉沉,见居南一过来,迷糊却比记忆中更加帅气,郑念如招手,就如同居南一每一次做了她十分满意的事情,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样。 “你过来——”郑念如不耐烦地坐着,裹着的夹袄微微敞露,伸出的手指一动就是致命的诱惑,郑念如恍惚在上辈子的记忆与这辈子的交错中,眼前的居南一早已经是她囊中之物。 居南一呼吸一窒,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抓狂,可是下一刻理智却告诉她,同一个人,一举一动怎么会不同,况且,此刻她还神志不清,原本就不是有什么毅力的人。 但居南一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几乎自虐一般,一边忍受着内心煎熬的理智,一边却不愿意冷落了眼前的女子。 “我得再去寻些吃的才好。”洞里没有,那池水也深,他不敢探,更不敢将她一人扔在这里。 郑念如已经勾住了男子的衣袍。 “急什么。”郑念如媚眼如丝,自己不知道自此刻这般模样是无限风情,恍恍惚惚之中,眼前的男子又变了一个人,郑淙元站在那里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拿她没有办法,又舍不得骂。 郑念如忍俊不禁,眼前又换了一个人,理智一时在线一时不在线,却突然记起了眼下的状况,眼前的是居南一,她这辈子不想再有交集的人。 郑念如眼眉一冷,如艳阳高照时遮上了一片乌云,男子想要开口的话被堵在嘴里,郑念如已经收回了手,转过身去,甚至拉紧她身上的衣衫,一瞬间变了一个人般。 居南一的心微微一沉,伸出去本想推开女子让其冷静的动作此时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不过……也好……,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定力…… 居南一转身,正要去洞口看一看,却听到身后喃喃自语的声音。 “不能,不要这样。”郑念如自言自语着,意识在正滑向迷糊的深渊的路途中,“不要,不要过来。” 居南一微微一顿,转身就要去查看郑念如的情况,女子却犹如受了惊吓一般,一把甩开居南一的手,摇着头看向居南一。 “你别过来,我中了那种药,你该知道……,你不要趁人之危……”郑念如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她把持不住,不见得居南一不会把持得住。居南一表面上有多正人君子,在这种事情上一旦开窍了,就从来把持不住的。 居南一的心慢慢地一点点下沉,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一世的郑念如与上一辈子是不同的,有着绝对的不同,她……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想过与他的可能性,明明这是上天给他们绝佳的机会,明明,或许从今日以后,他们就可以有了交集。 居南一此时清醒得听到那一句句拒绝的声音带出来的是眼前女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甚至连呼吸都带着拒绝,以他没有见到过的毅力要冷静下来。 居南一瞬间被一场暴雨重头淋下,信心一瞬间摧枯拉朽地粉粹,粉碎成一片粉末,风一扬,连渣都不剩。 他的直觉没有错,他根本就没有走进她的眼中,更别说走进她的心里,如果一开始他就意识到,或许此刻也没有这般失落。 居南一转身,头也不回,他要冷静,他要冷静,她在拒绝,她那些人都不会拒绝,什么猫儿狗儿她都不会拒绝的人,她竟然拒绝。 居南一要发狂,宁愿从这洞口跳下去,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就在到洞口的一瞬间,阳光刺入他眼中,让他一阵眩晕,居南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郑念如之所以会拒绝,一定是爱上了一个人。 是的,上一辈子的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就变了,以往的莺莺燕燕也遣散的一干二净,是他杀了她身边最得宠的那个男人?又接连遭受了端王和郑淙元的死?是的,以后的岁月里,她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 至今根本没有出现,她怎么可能…… 她爱上了谁?不可能,现在的她根本不会爱上谁。 居南一猛然有些慌,一定不会,事情还没有到以后根本不可控的时候,他还有时间组织那个男人的出现,若是他没记错,现在的那人还只是一个黄口小儿,还未在命运的转折中来到郑都。 居南一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有迹可循,是他多虑了,是他患得患失,或许,现在的郑念如他并不相识,他们的相识还在一年后,是他过于迫切了。 第425章 一更 居南一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组织好自己的心绪,就像破裂的瓷瓶再一片一片的拼凑而起,只要足够细致和耐心,看上去没有丝毫裂痕。 居南一再走进来的时候,发现郑念如已经躺在了石头上睡着了。呼吸声并不平稳,甚至因为他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居南一就算是再想的忽视这假装睡着的呼吸声,甚至那睫毛乱颤,拙劣的演技连个鬼都骗不到。 男子将小心翼翼从悬崖上一棵树上采下的寥寥几颗野果此刻也被男子随意地扔在了一旁,先前有多宝贝此刻扔的就有多随意。 居南一又走了出去,将洞门口先前发现的一棵已经枯死的小树连根拔起拖了回来,这样应该能凑合一晚上了。 温度慢慢地升起,直到身后的石头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居南一这才起身到石头边。眼前睡着的女子眉头还不满地皱着,露出一条腿来。居南一的目光清冷许多,但凡重点不在眼前的女子身上,他就有足够的毅力去控制自己的脑子,他还没昏庸到被欲望支配。 居南一拿起女子丢在一旁的竹筒,竹筒很轻,显然水已经喝光了,而女子的呼吸平稳,也说明,那残留的药效已经慢慢地褪去了。 居南一重新烧了水,这才有功夫收拾自己,那脱臼的手臂已经疼的麻木,开始已经肿了起来。所以,他们要尽快找到了出口才行。 夜色慢慢地降临,韦行山里立刻笼上了一层黑雾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而窜所在韦行山中的火令队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们长期在韦行山中生活,早已经对韦行山的情况了如指掌。 “大人,我们快走——”他们寻到了山下来,未找到尸首不说,还被火令队的人困在这里一个时辰,此时火令队已经朝着离开,正是他们脱身的好机会。 “走——”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开口,任务失败,火令队的人没有也没有找到,若是找到了,自然不会这满山的寻找,那么以他们三人留在这里也是白费功夫。 “大人,这一片我等都搜过了,那掉下去的三棵树以及方圆数里的距离也都搜寻过了,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于渊一听,着急地将手中的鞭子扔了出去。 “就这么大快地,人怎么可能就没了,居大人明明留下了信号到此。”于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再次查看悬崖边上。 人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但是为什么到下面什么都没找到。 “大人,会不会?”有人比他们早一步将人带走了?那手下不敢再说下去,能带走居大人和郡主的人,自然是抓走郡主的那些人。 “不对,他们没理由带走居大人。”若真是居大人一起摔了下去,那些人要带走郡主,一定会杀了居大人,如今居大人的尸体也并没有找到。 “还有,他们的马还弃在后山腰,没理由扛着两个人回去。”于渊立刻又说道,此时还是智商在线的。 “那悬崖上已经都派人看了吗?没有什么发现?”于渊立刻又问道。 “太子殿下来了。”于渊也等不及听答案了,所有人都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聚集而去。 郑淙元面色冰冷,从马上下来,就直接要来看掉下去的地方。 其令、其竹也同样神情凝重,幕后之人是谁,现在连猜都不用猜了,圣上将郑淙元留在宫里到现在,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用意了。 “发现的是几匹马?”郑淙元开口就问道。 “两匹,在后山腰,被人扔在那里,从马上看不出任何线索,马鞍都是寻常普通的。”于渊立刻说道。 郑淙元看向于渊,进宫的有三人,其羽亲自守着,除了三人,风尘仆仆,并没有带任何人进宫,所以,极有可能他们并没有抓到郑念如,又或者,先将人藏在了其他地方。 只是,以景治帝的性子,自然没心情去费这些功夫,本就是濒死之人,做事情已经越发顾头不顾尾,郑淙元猜测是人没有得手,因为有居南一在。 于渊被这样一看,顿时心里有些慌。 “还有一匹掉在山崖下,应该也是贼人的,居大人留的线索就到此处,下官猜测居大人和郡主是随着马一同掉下去的。”于渊立刻说道。 郑淙元面色冰冷,不要说他知道的这些情况,这些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侍卫将所有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他要知道他如今不了解的情况。 “山崖下还有一条河流,属下已经派人沿着河流去找了。”于渊似乎感到自己的说法并没有打动太子殿下,立刻又补充道。 郑淙元不敢相信从这里摔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好在还有居南一,他相信居南一十分清楚朝仁郡主对他的阵营的重要意义,这一点,他有意无意透露过多少次,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居南一能尽一切力量保护郑念如。 “山崖上有没有洞口?”其令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下方根本就没发现任何线索么,那么会不会? “没有,这片山我们走过无数遍。”于渊立刻回答道,那么就剩下一种答案,那就是在掉下去之前,郡主和居大人就被那伙贼人带走了。 郑淙元烦躁不安,他倾向于人还在韦行山,所以才会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居南一也不可能让人被抓走,可是,为什么找不到? 远处传来隐隐的火光,带着哭爹喊娘的声音,在阴森森的韦行山上显得有些恐怖。 于渊尴尬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端王要了一队人,亲自在山里寻找。” 郑淙元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稳了稳心神。宫里的一切情况都有人盯着,这要人没有死,就进不了宫,景治帝也出不去,他倒是放心一些,怕只怕,念如受了伤,此刻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每耽搁一分钟,念如就朝着死亡走近一步。 “所有的路径,再寻一遍,让人从这边放绳索下去,崖壁上能不能发现线索。”郑淙元冷冷地开口,冷风吹在身上,仿佛无数的倒割着他的皮肉,郑淙元宁愿被一刀刀割死,也不愿再多一分煎熬。 “殿下——”来的人是其皿,看了一眼四周,凑上跟前。 “殿下,我们在伏击的地方发现一些线索,抓到一个人。” 郑淙元立刻看向其皿。 第426章 二更 人很快被带了过来,五花大绑,其亘与其星亲自带着暗卫押过来,一脚将人踢跪在了郑淙元面前。 郑淙元也没有走,只是在山林中找了一处偏僻之所,遣散了于渊等人继续寻找线索,几处绳索已经飞快地放了下去,侍卫们沿着崖壁慢慢地朝下而去。只是,要寻到并不容易,岩壁十分宽,而且曾凹进去的状态,侍卫们的速度十分缓慢,即使如此,在一片黑暗之中,想要找些线索也犹如大海捞针。 郑淙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黑衣黑裤,脸上的蒙巾已经被扯开,露出一张陌生刚硬的脸来。 郑淙元看了一眼其皿,其皿立刻上前,一脚踢在男子腹部。 “也不瞧瞧清楚,如今这南郑是谁的。”其皿开口就是这样一句,那男子一愣,跟着连忙磕头叨扰。 “大人,大人,草民就是个山匪,就是图个钱财,混口饭吃。”那人也只难逃一死,嘴里讨饶着拖延着时间,只等着他们的人赶紧找过来。 “你是宿星宫善品门下的,你们的举动早就在我们眼里,老实点,想要活命,为你们自己谋一条活路,就把脑子拎清楚点。”其皿跟着开口,不是询问,而是一字一字说出对方的身份。 那人心里微微一惊,虽然,眼前男子没有完全说对,但是,已经说中了九层,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宿星宫知道的人就没有几个,可是对方显然是知道了,他在善品门呆过,但因为被排挤,才会被潜到了泠品门,而这次行动,他是临时被调到了善品门,才知是这样混账的任务。 而且,他们行动撤退的时候,就根本将他忘了,原本他准备先回自己的泠品门,却不想半路被抓了。 见那人不说话,其皿蹲下身,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 “你可看清楚,你眼前的是谁,想想你们宿星宫现在的处境,想不想出人头地,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男子喉咙滚动,如今苏宿星宫里也早已经内乱不断,各种纷争传言,男子看了一眼郑淙元,身形如玉,帝王之相,一咬牙,顿时飞快地爬了过去。 “太子殿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药丸?”郑淙元突然伸手抓住一旁的树干,手指几乎要嵌进了树皮之中。 那人一顿,低下头。 “殿下,圣上这几年沉迷于这些药,药效已经十分……”那男子见郑淙元面色不好,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命令是将人直接带进宫里,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们伏击的人并未收到撤退的命令,于是分作几批人马去打探情况,因为属下此刻不是善品门的人,所以……”男子低下头,如今宿星宫里的情况,一言难尽。 郑淙元知道宿星宫的事情,那宿星宫里如今的局面也是他多年才办到的,宿星宫的存在是景治帝胡作非为的资本,只要有宿星宫存在,端王动不了,就连他也动不了。 所以,郑淙元想动宿星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若是这宿星宫不是一天到晚坏事做尽,他都不那么急着动手。 可是现在,郑淙元没心思管什么宿星宫,挥手让人带下去。 其皿立刻将人松绑了,这事情他们打入内部十分不容易,如今终于有了缺口,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郑淙元等不下去了,他现在就要见到郑念如,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先前,郑淙元有多放心居南一,此刻就有多不放心。 他早该想到会有这种状况,他早该给念如一个女侍卫。 “殿下,有发现——”其竹亲自看在山腰那边,此时急匆匆走了过来,面色有些惊慌。 郑淙元甚至不等其竹靠近,已经顾不得主仆之分,迎上去。 其竹立刻让来一个身份。 “悬崖下方除了马还有些几颗一同掉下来的几棵树,树枝上有衣衫的碎片,端王府里的人说,是他们郡主衣衫的花色。” 郑淙元立刻疾走几步,几乎可以断定,人就在这里。 “树原先在哪个位置?”郑淙元飞快地问道。 “这……”其竹立刻为难道,并无人知道。 “这崖壁上的树并不多。”郑淙元立刻冷哼一声,目光冰冷看向其竹,就这样做事如何能成事。 “属下立刻让人去看。”其竹立刻说道,不敢等郑淙元开口吩咐,飞快地转身朝着山腰而去。 “快!快!”于渊也不敢怠慢,套上绳索准备亲自下去。 端王带着人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于大人,发现了?发现念如了?”郑伯定踉踉跄跄地奔过来,一把抓住于渊。 “扶训,扶训,怎么,怎么办呀?”郑伯定一眼看到郑淙元,立刻就扔了于渊,朝着郑淙元奔过来。 郑淙元不想应答端王,什么也不想说,他只想看到郑念如,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误。 “皇叔,人应该还在韦行山。”郑淙元想想就发狂,不想就更发狂,那种药,不,不,他现在要担心的是,念如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殿下,又发现,这崖壁上似乎有一个垂直向下的裂口,说不定有洞口。”侍卫冲冲来报。 “好好好,快,快找人——”端王立刻上前,不等郑淙元开口,赶紧说道。 郑淙元看了一眼端王,还是走向前。 “皇叔,你在崖山候着,我去崖底,这样不管洞口在哪里,念如一出来就能有人接应。” “对对对,还是扶训你想的周到。”端王立刻点头,目光却依旧看着崖壁下。 其令看了一眼自个殿下,殿下的意思他清楚。如果那药郡主真的吃下的话,那么救出来的时候,眼下这种情况,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补救的余地。 郑淙元目光坚定,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已经掐入掌心之中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想到那药,那样的场景,救人她性命的居南一,男子一步步走在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会作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第427章 一更 郑淙元的人下去的很快,更因为郑淙元的心情不好,其令、其竹等人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居大人一向行事稳重,其令、其竹都期待,千万不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最好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郑淙元的人在下面等了良久,却始终没有听到人来禀报发生的事情。 再细细查探的线索已经十分清晰,摔下去的马匹身旁没有任何脚印,就说明,人并没有掉下来,且与悬崖下的河流相距甚远,直接掉进河流的可能性也不大。 郑淙元冷冷地看着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再等什么,输掉落的方向横七竖八,不像是马匹直接撞下来的。 结果几乎可以肯定,只等着从上面慢慢探下去的侍卫发现。 过了一会,上面终于匆匆下来一个人,其令顿时松了一口气,按照这时间,过去了四个时辰,又是掉崖,又是被困的,他只希望居南一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这样才能保住性命。 “找到洞口了?”其令迫不及待地问道。 “殿下,的确发现的洞口,掉下来的树原先已经将洞口堵住了,所以以往并未发现有洞口。”侍卫飞快地说道。 “人找到没有?”谁管你洞口不洞口的事情。 “我们的人进了洞里,发现山洞内部十分大,有生火的痕迹,属下猜测居大人带着郡主走入了洞口深处去寻找出路了。”侍卫立刻说道。 郑淙元目光一冷,就是没有找到。 “殿下,熟悉地形的制图司到了,说这山中洞原有出口,出口就在山脚一处,掌司建议再派一队人从出口寻进去,这样找起来就更……” “其令,带上剩下的人,现在就出发。”郑淙元立刻开口说道,其令立刻领命,那出口在山的另一个方向,郑淙元的人速度十分快。 侍卫们很快从一处堆满荒草枯枝败叶的山脚刨出一个上窄下宽的狭长洞口来立刻一股子阴冷的气息从洞口出来。 “山洞里由内河,居大人应该会沿着内河走。”其中一火令队的人欣喜地说道。 其令头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郑淙元已经一马当先,直接就要往洞里去,其令一看,想劝又不敢劝,硬着头皮立刻跟上,可身后立刻哭嚎声直接朝着他们奔过来。 郑淙元脚步在洞门口停下了,其令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指挥侍卫先去探路。 “念如,念如,我来了——”端王哭喊着,扶着何管家两人跌跌撞撞朝着山洞的方向艰难地跑着,跟着的端王府的家丁们也是跑的、拉扯着,形态各具,终于奔到了洞口。 “扶训,扶训,人在里面?”郑伯定一把拉住郑淙元,喘息未定,一旁的何管家就更不好了,跑的是两眼发白,站立不稳,自己都要个家丁扶着才能站稳。 “皇叔,现在我们耽搁一刻,念如就在这山洞里多呆一刻。”郑淙元不想回答,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郑念如,就算是郑伯定都不行。 “哦,哦,我跟你一起进去。”端王立刻点头,对对对,救念如自然是越早越好。 其令想拦端王,可是此刻根本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拦端王,以什么理由?凭什么去拦端王。 而且端王甚至比郑淙元更心急,此时也顾不得别的,直接就往洞里钻,跟着的一众家丁见太子殿下还没走,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郑淙元不想理会这些人,自然连眼神都不会给,直接跨了进去,顿时间解了所有人的尴尬,陆续地进了山洞。 说是山洞,其实是一处山裂开的大裂口,黑夜之中,只觉得头顶上的洞顶十分高,却不知,这大裂口是从山顶就已经裂开,又因为长年累月,土质松软的原因,才慢慢挤压形成了这样一个斜着的山洞,由于山中原本的一处山洞相连了,竟横跨了整座山。 其令心中焦急,自然焦急的不止其令一个,还有其竹、其皿等人也隐隐猜到一些什么。 “殿下,前面有三个岔路……” “分作三路……”郑淙元想到对面那洞口的位置,“于渊你带着人走一路,端王带人走一路。队伍很快分毫,其令给了其竹一个眼色,其竹领会意思,悄悄地走到端王那一队伍中去。 “王爷,太子殿下让属下跟着您一路,以防不备。”其竹很会来事,趁着郑淙元已经走远,落后一步,就到了也已经开始动身的端王跟前。 “太子殿下……”端王闻言一脸感动,只是现在找念如要紧,其余的以后再说。 “端王,您慢些。”其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差点摔倒的端王,顺其自然地取代了何管家的位置,何管家那里不乐意,原本就一把骨头了,这深更半夜地跟着出来寻人,早已经累地只剩下半条命。 “其竹大人,多谢您。”何管家自个还要个人扶着,赶紧就道谢,“老奴年纪大了,拖了王爷的后腿,万一耽搁了……” “何管家,别客气,你走你的,我扶着端王就成。”其竹立刻扶住了端王。 其竹心思活络,其令这一眼自然是想让他做点什么来。 以如今的形势来看,只怕那居南一居大人是留不得了。那么谁杀居南一,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他们殿下自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在事情还没有成功之前,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现在最有理由动手的就是端王了,如果,端王看到那一幕,怒气冲昏了头脑,做出些冲动的事情,太子殿下一个不防,没拦住。 那么这个事情…… 其竹看了一眼一脸心切的端王,酝酿着肚子里要说的话。 “王爷,属下有些话想和您说。”其竹将端王带着走了一段距离,有意地与后面的人拉开了距离,这才开口。 “哎呀,什么话不能等找到郡主后说。”端王显然没有与人聊天的心思。 “王爷,王爷,正是要找到郡主前说,王爷待属下十分好,所以有些事,属下斗胆偷偷地先告诉你一生。”其竹飞快地说道,也不知道这洞有多深,要是下一刻就找到郡主了,到时候说就来不及了。 第428章 二更 端王一愣,看向其竹,什么意思? “王爷,以现在来看,居大人应该与郡主在一起,若是在山洞中找到郡主,到时候孤男寡女,难免会影响郡主的名声。” 端王脚步一停,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而且这么多人看见了,到时候岂不是影响了念如的名声。 “那怎么办?”端王没想到这一层,这个时候其竹一说,心急如焚,这找到也不好,不找也不好,这居南一不同,当初念如可是与宗世子订了婚的,现在又不曾,这算算已经过去了半夜了,找着了,的确会让人…… “王爷,殿下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亲自进去寻人,所以,先找到郡主要紧,接下来,只要我们速度快,若有必要,居大人为了救郡主身受重伤不治,到时候,郡主的名声……”其竹飞快地说道,火光簇簇,端王还是看清了其竹脸上一闪而过的果断决绝,端王瞬间明白了其竹的意思。 孤男寡女,若是在这山洞中过了一夜,不知道如今是如何的情形,自然是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人不能减,可是找到之后呢,找到之后若是那样一番场景,这么多眼光下,念如的名声…… 一想到念如的名声,端王的目光清明了许多,果断地点了点头,为了念如,做一次恶人又如何。 “放心,到时候,本王不会让太子殿下为难……”端王接着说道,心里感激郑淙元为了郑念如,连心腹都可以不要,如果再让他动手做这个坏人,的确说不过去,而且,他动手,到时候,这个恶人他来做。 其竹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如今的端王自然不是以前那个心思缜密的贤王,所以这样拙劣的游说,就连其竹自己都没有底,但是还是成了,其竹瞬间有些佩服其令这洞达人心的本事。 队伍慢慢地向前,这山洞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大,崎岖的山洞蜿蜿蜒蜒,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 鹤灵跪在坚硬的地砖之上,黑色地砖山散落着被杂碎的钟盏,鹤灵收拾碎片的动作悄无声息,丝毫不敢引起主子的注意。 同样跪着的,还有两名黑衣人,垂着头,一动不动,相比于他们,鹤灵的处境就要好得多。 但鹤灵不敢庆幸,虽然大殿中没有半点声音,鹤灵知道,今日的事情只怕难以善了。 圣上……哎…… “他倒是消息灵通的很。”良久,景治帝才冷哼一声,闭着的眼睛射出阴毒的光来,“朕还没死,这南郑的主还轮不到他来当——” 地上的两人不敢开口。 “人死了?”景治帝又开口。 “是,属下亲眼看到摔下去的,那么高的距离,非死即残。”黑衣人立刻说道。 鹤灵看了一眼黑衣人,心里叹了口气,非死即残,只怕你们也离死不远了。 果然,气氛立刻冷了下来,景治帝虽然卧病在床,可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掌控生死的威压不用刻意显现。 黑衣人立刻磕头。 “主子,是太子殿下的人步步紧逼,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黑衣人立刻说道,那额头磕在了瓷片上,鲜血直流,却不敢动。 “太子殿下?朕让他是太子他才是太子……”景治帝不爽地说道,还没说完,顿时没完没了地咳嗽了起来。 鹤灵立刻向前,帮着自个主子顺着气。 黑衣人不敢说话,知道自己只怕没命活了。 “皇上,太子殿下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已稳。我们的人动手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黑衣人意外鹤灵会帮他说话,有些意外,更是感动。鹤灵并不是太监,是什么原因成了太监的,他们比谁清楚。 “既然如此,我要你们何用?”景治帝挥开鹤灵,他还没死,一个女人而已,那个女人被郑伯定抢了,如今他抢走他女儿又有什么错。 鹤灵不敢再劝,景治帝越想越激动,咳嗽顿时就停不下来。 “传太医——”鹤灵立刻果断地站起身,眼神示意两人赶紧下去,两名黑衣人那里敢再停留,赶紧退出去。 太医来得很快,原本就等候在外殿,鹤灵退了出来,见两人依旧后在外殿,鹤灵原本不想再管这事,只是景治帝的时日他心里有数,还是走了上去。 “去把手脚都弄到干净点,别让人抓到什么。”鹤灵说完,不理会两人震惊不解的神情,直接就走了。 …… 郑念如虽然难受,但也知道呆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跟着居南一去寻找出口,所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一个狭窄的通道,居南一先进去探了一段路,这才折回来带着她往前走。 郑念如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仿佛她睡了一觉,眼前的居南一换了一个人一般,若不是对居南一十分了解,以男子沉默的性子,她但凡粗心一点,就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可是,郑念如对居南一太熟悉了,这种熟悉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相处那么多年里自然而然形成的,哪怕是没有在看居南一,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低压。 郑念如有些不解了,居南一不高兴?郑念如立刻与现在的处境联系在一起了,显然居南一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低气压已经告诉她,很有可能他们眼前就是一条死胡同,他们很有可能就困死在这里。 郑念如突然站住,不走了。 居南一走了些距离才发现郑念如没动,等回过头去,那人影已经在火光之外,即使裹着他的夹袄,也是瘦瘦小小的一团,在黑暗里。 居南一又重新折了回来。 郑念如看了一眼如霜打的茄子的居南一,她就知道有问题,虽然眼前的居南一在旁人看来,就是个正常人,可她自然看得出,男子肚子里憋着事。 “干脆不走了,等人来救更有把握。”郑念如不想走了,既然走不出去干嘛还要浪费精力,她才不要。 “走不动了?”居南一问着,很想扔下女子一走了之,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会不断想着那件事,她喜欢谁?她喜欢上了谁? 第429章 一更 郑念如没有回答,看向居南一,嗯,眼前的居南一绝对有问题。男子向来十分稳重,哪怕是她传召了假圣旨,逼得他不得不反的时候,他也只是默默接受了,甚至以更快的速度适应过来,将整个局势扭转了过来。 所以,现在他们掉进这山洞之中,竟然比那样的时候更危急? 也对,居南一做事情向来没有格局,若不是她将他逼到绝路上,推到那样的高度上去,那一辈子也只是想混个功成名就,加官进爵只怕就是终极目标了。 “你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郑念如说着,他如今所能站在的高度,自然是自己卑微的身份以及她这个还有争议的郡主地位,所以能那么想,郑念如也不觉得奇怪。 居南一闻言微微一愣,心里似乎想嘲笑眼前女子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 是因为端王手中的那些势力?如今西北疆还没有溃败,端王的那些势力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只是未雨绸缪而已,毕竟,还有皇上的人在,过不了几个月,景治帝就会病逝。 “这里地势下凹,我们顺着水流,应该可以找到出口。”本不想说话的居南一还是开口了,等别人来救,还不如自己走出去。 居南一想过绑架郑念如人的身份,只是并没有什么好猜的,黑衣蒙面,他曾经见过,是皇上的人,景治帝死后,这些人就变成了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 所以,景治帝为何要抓走郑念如,而且还下那种药?居南一原先满脸的心思在他的那个念头之中,如今却发现,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十分奇怪的情况。 至于,景治帝…… 居南一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景治帝那些荒唐的事情。倒是这些年,因为景治帝根本爬不起来才慢慢地消停了。 居南一一想到次,心中烦躁,上一辈子他根本没有考虑到的一些状况此刻清晰地摆在他眼前,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解决。 居南一倒是宁愿一切都与上一辈子一样,哪怕在劳碌奔波点,只要还是一家四口在一起,这辈子,他绝不会让上辈子那样的结局再发生,边界乱就让他乱,多费些时日安定下来就行。 居南一突然发现,他站在原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而郑念如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居南一叹了一口气,重新折回来。 “郡主不相信我的判断?”居南一开口问道,想要说一两句别的,却又……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男子若有所思,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才会让居南一如此慌张,心神不宁? “出了什么事?”郑念如直接开口问道,她不是有耐心的人,也不高兴猜来猜去,目光也不回避,满脸写着,你有事情,我看出来了。 这一问,让居南一愣在了原地,时间仿佛神奇地回到了上一辈子,有些东西是相处多年,一个语调的磋磨,一个神情举止的微变,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是无法察觉到不一样的。 而现在,他们就像是已经生活了多年,早已经有了默契的所有的夫妻一般,相濡以沫到一盏昏暗的油灯又可以映出幸福来。 可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如同抓到妻子出轨却又极其懦弱的丈夫,不敢问,更不敢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就算是流露的烦躁不安。 居南一掩饰不住,索性也就不掩饰了,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他自认为对郑念如足够关心,在他所了解的眼前的郑念如,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我只是隐约猜到抓你人的身份,许是我胡思乱想……”居南一想要为自己可笑的猜测掩饰的更加像一些,也只有这个是最好的答案。 郑念如瞬间释然,那黑衣人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想呢,因为这事情,她并不担心,如今的景治帝就是只纸老虎,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危险,这些事等出去了交给郑淙元就行。 “是什么人?”郑念如开口问道。 居南一摇摇头,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应该是我想多了,下官身份低微,所能见到的也有限,只是怕自己被连累其中。”居南一开口,这个理由用起来十分合理,而且,他的确会受到牵连,出去后,他的这些推断要十分“合理”的让太子殿下知道才好。 郑念如没有多问,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洞,居南一手中的火把也已经快灭了,再看看山洞,郑念如真不想再走下去,肚子更是饿得她一步也不想走。 “走不动了?”居南一看着郑念如,浑身都写着不愿意动,即使烦躁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不快,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要快点离开,外面什么情况他现在不清楚,所以眼前他们有可能十分危险,但凡是景治帝的人占上风,他们的处境就已经危险。 所以他们不能呆在这里,只有出去了,他们才能掌握主动权。 “如果郡主不介意,下官背着您出去?”居南一开口,郑念如看了一眼男子。 “你受伤了。”郑念如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走就走,挥挥手,这一点上她还是相信居南一的。 郑念如刚走两步,居南一突然走到了郑念如跟前,二话不说,背起郑念如就往前走去。 “你的手……”郑念如皱眉,有些想拒绝可是又不想,毕竟舒服的是自己。 “只是脱臼,刚才休息的时候已经复位了,你若不乱动,应该没问题。”这些都是后来兵荒马乱的时候学会的,他们一路逃一路损兵折将,自然不会时时都有军医,所以,一些不是致命的伤,居南一懂得怎样才能让自己受伤最小。 郑念如闻言立刻听话地双臂册围住男子的脖子,不让自己摔下去,居南一慢慢地走着。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休息了三回,但男子休息完,也不等郑念如开口,依旧背上郑念如开始前行。 郑念如觉得,以居南一聪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人来了?”郑念如突然听到脚步声,疑惑地看向前方,脚步嘈杂,来人并不少。 居南一自然也听到了。 “放我下来,一定是他们找过来了。”郑念如立刻欣喜地喊道。 居南一没有动,如果现在,他们此刻的情况出现在众人眼中,如果…… “地上都是水——”居南一说着,并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第430章 二更 “郡主——”其令第一个冲上去,而这一声大喊,另一队人从旁边的支路中比郑淙元的队伍更快,听到声音,出现的时候,从另外一个山洞里已经钻了出来。 “念,念如——”端王惊喜的声音,踉踉跄跄,郑淙元的人已经先一步冲了上来,但是其令第一时间拦住了自己队伍里的人。 郑淙元已经走上前,其令顿时迎向自个殿下。 “殿下——”郑淙元没有应其令,人已经朝着前方奔过去,可是下一步却又停在了原地。 此时这两个山洞里人早已经聚在了一起。 “念如,念如——”只听到端王的声音惊喜又激动。 “父王,父王,我在这里——”郑念如的声音很快就已经应了。 郑淙元差点站立不稳,其令立刻扶住这个殿下,顿时也看到了。 郑淙元立刻就往前走去,其竹也跟着端王从另一边冲了上来,其令急匆匆地跟了上去,焦急地看其竹,看着情景,他们猜测的只怕没错了。 其竹给其令一个放心的眼神,又上前一步。 “王爷,闲杂人等我已经让他们停在后方,并看不到眼下的情形,您老不能犹豫,王爷,郡主的名声……” 端王一愣,从见到郑念如的欣喜中醒过来,顿时看到此刻居南一背着郑念如,而居南一一身单衣又是怎么回事? 端王来不及回答已经冲了上去,立刻就看到居南一背着郑念如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步走来,而郑念如手兴奋地朝着他们直招手。 端王头疼,还不下来,怎么还不下来。 “念如……”端王刚要开口,居南一已经走出十余米的距离,已经在他们跟前,挑了一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将郑念如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而在旁人眼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端王的头更疼了。其竹的话立刻一字不漏地在他耳朵里了。 名声,那居南一也是的,念如是一个女子,就不要名声了么?这穿的谁的衣服?当端王意识到郑念如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男士的夹袄,那夹袄宽大的把小小的身躯都包裹在了里面,顿时一个踉跄,又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也不是亲密无间,只是那样的样貌与人品站在一起,无形地让人有一种十分般配的感觉。 落下一步的郑淙元脸色已经沉下,他自然比端王看的更清楚,更看到郑念如那夹袄里除了一件单衣,什么也没有。而且,他还知道,念如吃了那种药,郑淙元一口血堵在喉咙,几乎没把自己噎死,浑身动弹不得。 其令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救命一般的目光就看的其竹,怎么还没反应,怎么还没…… 其竹一咬牙,上前一步,一把匕首悄悄地塞进端王的手里。 “王爷,事不宜迟,为了郡主的名声——” 端王晃了晃,继续往前走去,居南一此时已经转过身来,见来人是端王,心中忐忑,却并没有退让。 上辈子,他与端王打交道的时间比这辈子要长,而且,上辈子的端王到他们成婚后几年,都十分清醒,知道的事情也比如今多多了,北疆的事情,乾道寺的那些苟且,在叛乱中也给了他十分及时的帮助。 居南一知道此刻端王会想什么,只是此事他若不博一博,居南一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 “王爷,郡主中了毒,此地不宜久留,请王爷立刻着人去请大夫。”居南一立刻说道, 端王果然从先前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中了毒这三个字上。 “中,中了毒?”端王立刻要走向郑念如。 “王爷,不是一般的毒,是那些下三滥的东西,王爷务必让其他人回避,以免……”居南一说着,似乎有些话说不出口,不说出来又不行。 端王张了张嘴,却从自个衣衫不整的女儿身上明白了居南一口中的下三滥的东西是什么,顿时脑子一片空白,正要开口,居南一哪里会让他开口,直接又抛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来,“王爷务必不能去请御医,还有,此时,最好不要让宫里的人知道。” 端王更一愣,先一刻还不明白居南一话中的意思,现在突然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从郑淙元坚持要居南一送他们回来,如今又不让宫中人知道,他就算是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端王立刻感激的看了眼前的居南一一眼,这个男人救过郑念如一次,更没有理由害郑念如,若是此刻,他要是为了郑念如的名声…… 其竹顿时着急,王爷怎么还没动手,其令更着急,祖宗,你到底成功了没有? 郑淙元已经越过其竹,直接朝着郑念如走去。 其令顿时手脚都颤抖了起来,这,这…… 明眼人都能看出,郡主…… 当郑淙元刚走到端王身边之时,端王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郑淙元的胳膊,声音顿时高了几分。 “太子殿下,你可要为你皇叔做主。”端王说着,目光看了郑念如一眼。 郑念如因为累,只看居南一与郑伯定说着话,至于说什么话,她并没有兴趣,无非是解释为何这般模样。 跟着,郑念如的目光就落在了走来的郑淙元身上,又或者,郑念如从一开始故意不看郑淙元,就是想郑淙元此刻走过来。 可是,下一刻,郑念如很快就发现郑淙元的脸上没有惊喜,没有任何期待看到她的神情,郑念如在微微一愣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此时的模样只怕让郑淙元误解了。 “太子哥哥——”郑念如开口,愣愣的,有些意识到,有些事情她或许不在乎,居南一因为她不在乎所以也在乎其到底怎么想的,可是,但凡一个男子又怎么容忍自己喜欢的人与旁人那般亲近,从郑淙元的目光里,她意识到,郑淙元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你别说话——”郑淙元第一次打断郑念如的话,冷冰冰的就像是淬了寒霜,郑念如愣在了那里,有些委屈,委屈地不知所措。 “殿下,你也看到如今这情况了,居大人是你手下的人,你得为念如做主。”端王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今日这情形,居大人定要给我儿一个交代,不然,我儿日后怎么见人?” 第432章 二更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上半夜,景治帝还在为任务的失败而生气,下半夜,他的人已经莫名奇妙地受到了几波人的攻击,对方十分熟悉他手中兵力的实力,报复性地发狠,行动迅速,大张旗鼓,摆明着就是冲着他的死士而来。 早上,景治帝还未醒,鹤灵已经顾不得主子是不是睡醒了,着急地到床前去喊。 “皇上——”床幔里传出一个娇俏清丽的声音,鹤灵心里着急,恨不得去掀床幔,跟着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年轻的声音似乎被绕到了痒处,小声地讨饶着。鹤灵想着昨日是一位新得宠的妃嫔,身份不高,年纪更小,林才人长的水灵,就像是那刚采的葡萄。所以,昨夜景治帝未得逞,心情不好,他才故意提了一句林才人,景治帝于是连夜招幸了林才人。 鹤灵一咬牙,顾不得别的,再不说,他们的人就没命了。 “皇上,昨夜有人闯了死士营。”床上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什么?”景治帝开了口,似乎想到会是什么人,“瞧瞧,扶训几年都没问到的事情,朕一出手就有了。” 景治帝冷哼一声,他的死士岂是说杀就能杀的,况且,郑伯定这些年没有动静,那么手中的那些人自然也不会贸然动作,这一次绝对是临时而来,又怎么是他的死士的对手。 景治帝刚要问人抓住了没有,鹤灵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皇上,我们的人不敌,死了近百人,剩下的如今在宫中,等着皇上的指令……” “什么?”床幔已经立刻被掀开,景治帝露出诧异的脸,而身旁的少女惊呼一声,连忙用被子遮住了身子。 景治帝顿时脸色一冰,直接站起身,抽出床头的剑一剑刺了下去。 “皇上饶——”床上的林才人从不解到突然惊慌失措,还没有来得及求饶,人已经慢慢地倒了下去。 景治帝看也不看,直接就往外走,鹤灵一边帮景治帝穿衣服,一边飞快地说道。 “下半夜,一共三伙人,直冲死士营,来势凶猛,卫统领按照圣上您的旨意,先诱敌进去,只是对方实在太强,还没有擒住,第二批人又冲了进来,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擒住了多少人?”景治帝不等鹤灵说完,死士营里自然不止这么多人,既然对郑伯定动手,他自然不是半分准备没有,抓了他的女儿,是一石二鸟,想要得到他女儿是真,除掉郑伯定的势力也是景治帝想要的。 “并未抓到任何一人——”鹤灵说道,不敢看眼前的景治帝。 景治帝一愣,跟着看向地上的鹤灵。 “你是说,我们损伤近百人,竟然连一人都未抓获?”景治帝的声音沉了两分,这个认知让他意识到些什么问题。 “皇上,他们的人一旦被擒,不等我们的人动手,就已经自尽,竟无一人被生擒。”鹤灵立刻说道,“皇上,如今……” “不要轻举妄动,封锁消息,别让任何人知道。”景治帝冷声说道,他没想到郑伯定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只怕都是装出来的,不仅连延平太后被他骗了,就连自己也被他骗了。 端王在端王府什么地方都没有去,只看着郑念如,亲眼见着大夫诊脉、开方子,直到确认居南一所言不虚,并无半点假话。 端王的心思就更重了。 倒不是这居南一不好,相反的,郑伯定倒是十分看重居南一。 只是如今,这幕后之人他未必猜不出来,再看郑淙元那般模样,更加证实了端王的猜测。 景治帝就算是病入膏肓,骨子里的荒唐从来就没有变过。 所以,就算是念如嫁给了居南一,只要他景治帝活着一天,念如就不安全。而居南一更不用说。 他这是冷静下来,念如并无大碍,这才慢慢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 若是他仓促将念如嫁给居南一,那么有可能就害了居南一,说不定前一刻这消息传出去,下一刻,景治帝就以什么样的罪名,直接杀了居南一。 想到此,端王不得不感叹,在关键时刻,还是郑淙元冷静、想事情清晰。只怕早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并未开口承诺。 也是他关心则乱,没想到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差点就害死了这么一个好…… 郑伯定摇摇头,如今这局面,就算是他再着急,也只能慢慢筹谋才行。 “王爷——”大夫被带到了书房,书房里也只有端王一人,这大夫也是信得过之人,所以端王才下决心要问个清楚才行。 “耿兄,你我多年交情,不必客气。”端王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多谢王爷。”对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耿兄,你方才所说念如中毒,却未说清楚是何毒。”端王开门见山。 那人跟着站起身,看了一眼端王,他已经说了是男女动情之催用,端王应该听明白了,下一刻,细想了想。 “王爷大概是问我,此毒与其他这种毒有何区别,又或者,能从这种毒中是否能推测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耿兄果然是爽快人,本王就是这个意思。”他虽然已经肯定了,但是却依旧想再次确认一下才安心。 那人看着端王,犹豫了一会,而是开口了。 “王爷,既然您信任我,我知道的自然不敢隐瞒。这药丸原本并无十分特别之处,只要到那些个艺馆里,都有,只是这药却与那些有一味不同,这位药十分难寻,并不是我郑都有的,且十分名贵。” 端王抬头,说到这他已经明白了,这种东西他比面前的人懂,除了那人,谁还会在这方面花心思。 那大夫也是个心思灵通之人,也不多话,行了礼又嘱咐了一番就走了。 后院里,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药。 “郡主,喝药了。”云娘这才知道,郡主是被那些歹人吃了药,云娘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个时候,还能怎么办,自己差点还错怪了郡主。 第434章 二更 “怎么还没有动静?”担心了一夜的文贵妃坐立不安,只等晨元殿的灯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像是恢复了平静。 可是景治帝怎么能平静,有人闯进他的老巢,几乎要端了他的地盘,他能睡得下去? “林才人死了,尸体拖到了南岗上。”进来的于公公小声地说道,连个裹身的席子都没有,未着寸缕的身子在一片肮脏的淤泽里十分的刺眼,饶是见过世面的于公公也不仅唏嘘,可惜了那白嫩的如剥壳的鸡蛋的肌肤,实在是可惜。 所谓伴君如伴虎。 于庆怀是从下面刚提上来的,做事十分利落灵巧,短短的时间,就赢得了文贵妃的看中,如今是深得文贵妃看中的。 文贵妃没功夫去可怜什么林才人,木才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经过这一夜,景治帝接下来会怎么做,万一牵连到他们…… 文贵妃知道二哥的计划,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是不是文家的人,如果是,她现在不该还好好的在宫里,如果不是,那么又是谁敢动景治帝的人。 景治帝的这些死士,文贵妃并不十分清楚,这些人是从小培养,有着自己的一套训练养成的路数,听闻,每人一出生就是经过千挑万选,并且服用了一种毒药,那解药只有景治帝有,他们也之听从景治帝的命令,忠心不二。 所以,文贵妃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些人进宫的次数也是寥寥几次,若不是当初端王反抗,只怕,谁也不知道,景治帝身边还有这么一群人。 而更令人恐怖的是,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若无景治帝召唤,这些人根本就找不出任何存在的蛛丝马迹。 自然,端王也有,听闻当初端王十分得先王宠爱,甚至动过要换太子的心思,,所以,照着给景治帝的死士,同样给端王这么一批人。 这些人从小到大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就算是当初端王失败,这些人在第一时间收到端王的命令消失,自此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找不出这些人存在的痕迹。 文贵妃说不怕是假的,更怕今晚之事有人是别有用心,他们文家若是被人陷害…… “娘娘,您别急,奴才差人去了一趟宫外,听闻宫外出了些事情。”于公公开口说道,只是消息十分模糊,是端王的马车在山路里受了惊吓,连御医都没请,只是找了个大夫。 文贵妃摇摇头,端王已经没了气候,那些人这么多年没出现,而且昨日的那一场宴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太后想让兄弟二人和好,所以,这么短的时间,按道理,太后也不会让他们出乱子。 文贵妃胡思乱想,越想越有可能是文家干的,只是,文家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杀景治帝要比杀那些人容易的多,只要景治帝一死,留下一言半语的“圣旨”,那么他们就有了理由。 消息很快就来了,文康爷第二日一早就进宫请见,用的是文家祖母生辰的由头。 文贵妃知道这个时候要避嫌,行事要谨慎,也忍不住要见自己哥哥。 “四殿下,贵妃娘娘还没有起来,您还是晚一些……”跟着的太监还没走近,就被郑皓元一脚踹了出去。 他爱去哪就去哪,那太监不敢跟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于公公正巧被文贵妃遣去拿为母亲生辰的准备的贺礼,郑皓元机缘巧合地进了殿内,无一人守着。 “二哥,这样会不会有危险?”文贵妃这时心才落了下来,不由得抓住文康爷的胳膊。 郑皓元微微一愣,舅舅也在?郑皓元还没走进殿内,就听到文康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就不是顾头顾尾的时候了。你想想,昨夜的情况,那些人如是与我们一样的目的,那么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人。” “郑淙元怎么会?”文贵妃惊讶地看向文康爷。 太子哥哥?郑皓元停下脚步,并没有再往前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文贵妃还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的目光看向文康爷。 “娘娘,您别急,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如今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够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皇上的死士营里,也许是这些死士平日里作恶太多。”文康爷说着。 文贵妃不说话了,虽然不信,可是再也想不出别的人来。 “如果真是郑淙元的话……”文贵妃开口,“不行,若是让他占得了先机,扶恭岂不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郑皓元皱眉,又关他什么事,但郑皓元是听出来了,他现在偷听到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娘娘不必着急,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就一不做二不休,趁着现在,郑淙元还没有得手,我们先下手为强——”文康爷一咬牙,郑淙元打的是景治帝死士营的主意,趁着这个时候,他们直接杀了景治帝,那么到时候,还有可能推在郑淙元的头上。 郑皓元的神色越来越冷,不曾想自己无意间听到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会不会有危险?”文贵妃依旧担心,看着文康爷,“若是端王的那些人……” 郑皓元正要走,又听到端王两个字,不得不停下脚步。 “那就干脆连端王一起解决了。”文康爷说道,想弄端王就简单的多了。 郑皓元眼神微眯,他才不想那个皇位,那皇位谁爱坐谁坐去,他才不稀罕。 郑皓元也不进去了,直接转身就走,那跪着的小太监此刻又战战兢兢地看着出来的郑皓元,郑皓元又一脚踢在了小太监身上。 “晦气,连个人都没有,不早点跟本王说。” 那太监连忙磕头,郑皓元早已经穿过大门走了。 …… “快走——”一望无际的黑针松的森林之中,遍布在西北疆寒冷成群的冰山中间,整个山早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 “追了一个月了,这么还在追,晦气——”说话的人一边飞快地向前赶着路,一边看着身后的方向,远远的有几个黑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少主子,不行,那些人诡异的很,他们就像是长了狗鼻子一样,任凭怎么甩都甩不掉。”说话的人骂骂咧咧,浑身裹着狐狸的毛皮,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立刻在毛领尖上凝成了霜。 那中间众人围着的少年回头,即使同样包裹着只剩下一双眼珠子在外面,那眼眸漆亮,灵动如流彩,又像淬着最致命的毒药一般,看向身后远处的黑点。 第435章 一更 “少主子,不必理会他们,只要再过一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到北疆的边界了,只要到了北疆,就不用怕这些混蛋了。”参长老凑上前去,一整块羊皮包裹着整个上身,同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地方。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少年没有说话,沉郁的气质与生俱来,此刻却已经成了鬼灵壑所有人的主心骨。尤其是在临近北疆的和颐郡,少年爆发出的威力,及时出手将壑主从乾道寺的人手中救了出来,并带着人一路堵截了乾道寺追赶的人,这才让他们鬼灵壑保存了实力。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少年身上,等着少年的命令。 少年没有开口,并没有下令却阻截这些人,这让参长老松了一口气,他看出少主子的不耐烦,离郑都越远,少主子就越来越不耐烦,这些乾道寺的人几乎成了少主子发泄的对象。而且,参长老也没有因此有本分的窃喜,他不敢庆幸,因为他们不比这些乾道寺的人幸运多少,少主子现在只是觉得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能够在将来某一天重新回到郑都去,能够光明正大地将那郡主抢回来。 若是他们半点用处都没有,他们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乾道寺的人好到哪里去。 银河转身就走,离开郑都已经二十一天,每一天都过得十分漫长,见不到的她的时间就格外的漫长。 只是,银河知道,与开始的懵懵懂懂不同,这逃出南郑的一路上,他见到一些以前都没有注意过的男女之间的事情,隐隐地朦胧地感觉到一些事情,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宗云骞自然留不得,但是郑念如并不喜欢宗云骞,要想真正走近她心里,他还要杀几个人。 所以,鬼灵壑留着的确有用,这些人也越用越顺手。 “跟上——”参长老立刻指挥着队伍,朝着密林深处而去,犹如窜进密林的豹子,而身后跟着的黑点瞬间跟着移动起来,朝着鬼灵壑的人追捕而去。 …… 北疆已经一片冰天雪地,一小支队伍却偷偷摸摸地朝着边界巍峨的山脉而去,即使一整片冰封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动物敢出来,这支队伍却依旧十分行动迅速,训练有序。 “兵长,我们是要去哪?”那些人虽然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毛,已经走了大半日,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营地里都已经歇下了,兵长却突然喊了他们小队,还进了深林里。 这些人原本就在一处,一起从郑都到这苦寒之地,此时见有人问,顿时所有人都看着兵长。 “因为侯爷给了我们一个秘密的任务。”那人也没有打算瞒着众人,“此任务需要信得过之人来做。” 兵长的话声一落,顿时让所有人都精神一震,见兵长招手,立刻精神抖擞地围了过来。他们在北疆时间太久了,久到刀已经生了锈。 “侯爷收到密函,我们要在边界配合一伙人离开边界。”兵长也不知道要接应什么人,这些年来,侯爷也不见得出来了,尤其是太子殿下将九牧世家的那位扔在了侯爷这里,这么多年,眼见着那位令将军混的风生水起,侯爷竟然就像半点没瞧见一般。 如今,军营里也是暗暗地分成了两派,令将军的人抢功劳、占地盘,他们这边早已经憋屈已久。但又如何,令将军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会打仗的将领,文家的势力早已经稳如磐石,他们只等着侯爷哪一天清醒过来才好。 这西北疆边界与北疆边界原是两处驻兵,但由于同处于北疆严寒地区,太子殿下竟然下令让两处合为一处,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我们走——”兵长看了一眼天色,侯爷让他们天黑之前赶到边界,现在算算时间,他们加快点速度,应该能够赶到。 十余人立刻就出发,在茫茫一片的雪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只是未到边境处,突然从边界前几里处被一伙人拦了下来。 “什么人?”兵长还没有开口,对方已经喝住他们,兵长顿时一愣,这里怎么会有他们的人。 不,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很快就看到对方身上穿的并不是南郑兵的服饰,顿时握住了手中的兵器,也不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些人看了一眼兵长等人,却没有动手。 “北兵营里的?” 兵长顿时一愣,对方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只能先按兵不动,却也慢慢朝着身后自己的人做出一个暂时不动的动作。 那些人却没功夫与兵长等人周旋,只以为他们是巡查的士兵。下一刻就已经拿出令牌,直接亮明身份。 “我等是乾道寺的法师,这里已经被我等封锁,你们回……”那法师看了一眼兵长,因长期的寒冷,兵长脸上冻得通红,这是在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才会有的,所以,乾道寺的法师并没有对眼前的人产生怀疑。 底下的士兵就要上千,兵长却退后一步,给了自己的手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原来是自己人,只是,法师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并没有接到各位前来的消息啊。”兵长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 那法师看了一眼兵长。 “不该问的别多问,我们来此是机密,你们就当没看到。”那法师冷言冷语,又因为在这冰天雪地里已经呆了这么多天,早已经不耐烦了。另一名法师见此,抬手阻止了对方再说下去,看向兵长。 “我们有任务在身,你们不要多问,这里也已经被封住了,你们先回去。”这位法师倒是声音和悦,但话里话里都不让兵长几人过去了。 兵长也没有过多纠缠,退下来后,自己人已经十分着急。 “兵长怎么办?这是去边界的唯一的一条路。”士兵们看着被封住的道路。 兵长看了一眼,并不明白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隐隐之中觉得,这与侯爷派自己的任务有关。 “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里,看看再说。”兵长微微一沉吟,这时候返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只有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436章 二更 “郡主,这汤羹是小厨房里的……” “哐当当——”郑念如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拂冬立刻看了一眼已经跪下来的雪柳,第一天在郡主跟前伺候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没有点数吗? 雪柳跪着,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子,她见郡主喝了一口,似乎喜欢,这才开口,想让郡主高兴一些,却忘了,那小厨房里是太子殿下安排的厨子。 “郡主——”雪柳面色发白。 “下去——”郑念如没有要迁怒谁的意思,是郑淙元的错就是郑淙元的错,两天了,从韦行山回来,已经两天了,郑淙元一次都没有来过,就是太子府的一个鬼也没有到端王府。 郑念如有些慌了,往日里坚定的,一生渴求的,难道竟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郑念如倒有些觉得,这事情如今解释不解释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她想解释,可是郑淙元给了她机会么? 难道是要她忍辱负重亲自去太子府? 想都别想。 云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盼望着太子府的人来,哪怕是其令、其竹又或者其金其羽,任何一个人也好啊。 可是,这一次,就连云娘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上天简直是开了一个大玩笑。 云娘倒不是觉得居大人不好,如果没有太子殿下,如果没有郡主与太子殿下的这一场约定,居大人倒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好拿捏一些啊。 云娘至今不敢问到底山洞里发生了什么,可就算发生了什么,郡主也该有所准备啊,不管郡主怎么想的,不管接下来的结局,郡主都该考虑会发生的事情。 但云娘一个字也不敢问,郡主那日回来的衣衫只有的单衣,却因为郡主一同进了浴池,根本就没给她检查的机会,所以…… 云娘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表露出半点来。 太子殿下这边没有动静,就连居大人那边也没有动静,这让整个端王府都忐忑不安。 拂冬赶紧收拾了东西,擦干净了地面,刚送到屋外,就看到一脸焦急的云娘,拂冬摇摇头,郡主这两日吃的太少了,今晚还是没有动。 云娘先让拂冬下去,一咬牙,不管怎么样,那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 杏雨端着东西送了来,云娘看着热滚滚的汤药,散发着苦涩的味道,一见就是郡主这么哄也不会吃一口的。 云娘亲自端着碗进去了,眼瞅着郑念如没瞧自己进来,将东西先放在了桌上,蹲下身,亲自换了郑念如脚上沾了几滴汤水的绣鞋。 “郡主,就算生气,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身体是自己的。”云娘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一直都说,不能动心,不能动心,可也清楚,郡主这般年岁,自然做不到不动心,况且是太子殿下那么优秀的男子。 云娘寻了一双新的绣鞋,先慢慢地整理好袜子,见郑念如不抬脚,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着急穿,将鞋子放在了一边。 “郡主,你若是委屈,就当奴才是个木头,打打骂骂地心里也舒服一些。”云娘站起身,慢慢地说道。 郑念如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云娘,有些累,更多的茫然不知所措,她现在该怎么办? 云娘被这一眼看的,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伸手抓住郑念如的手。 “郡主,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云娘缩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起身端起桌上的药。 “郡主,这要奴婢已经准备了两天了,再不喝只怕来不及了……”郑念如微微抬头,等氢气听清楚云娘的话以及话中的意思,张了张嘴,是了,就连云娘她们都这样认为,郑淙元又怎么不会这样认为,那么她就算解释,能相信么? 难不成还要她…… “太子殿下——”杏雨侯在门外,此时惊讶地失声喊道。 云娘一愣,手里端着的药还没有来得及藏起来,门已经开了,郑淙元走了进来,云娘垂下眼眉,将药放在了桌上,默不作声地退了一边去。 郑念如在那熟悉的称呼响起来的时候,心就已经安静了下来,这却不表示,她已经不生气了,他那天在山洞里,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甚至连她有没有受伤都没有过问。 郑淙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可是只有走到这里,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烦躁的情绪才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还没有下定决心。 郑念如突然转过身去,不看郑淙元,她才委屈,那样的时候,她却依旧想着的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在乎的事情,第一次觉得…… 郑淙元脚步一顿,顿时要开口又没了勇气,他怎么会不在乎那件事,他甚至都不知道怪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良久,郑念如没有没如愿地听到郑淙元的声音,心慢慢地开始下沉,原本因为男子的到来而安稳的心,此时也再次忐忑起来。 郑念如聪明,从来都知道郑淙元在乎的是什么,他品行高洁容不下一点污点,守着自己的底线上辈子从来没有跨过那条界线,那么又怎么会不在乎…… 郑念如突然有些想笑,那么,她是不是只能卑微地去解释,卑微地让自己套进那枷锁之中,是的,她在乎郑淙元,上辈子,她随心所欲是因为并不在乎居南一的感受,可是现在,郑念如发现,原来在乎就是让自己受委屈么? 郑念如不想装了,什么不能扯开来说。郑念如转身,看着郑淙元一脸纠结的模样,顿时更生气,委屈地看到郑淙元这么努力的纠结,是嫌弃自己,因为那件事? “你走,何必这样不情愿的来。”郑念如冷冷说道,云娘惊诧地抬头,郡主,说,说这些…… 郑淙元面色冰冷,目光看向郑念如,她没看出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心如死灰才跨进了这里,连脸面都不要,连自己的尊严…… 郑念如立刻红了眼眶,她就知道,他是嫌弃了,一手抓起桌上的碗朝着郑淙元砸了过去。 “你走啊,你走啊,永远也不要踏进我这里一步。”郑念如大喊着的时候,眼泪不争气地跟着留下来。 “郡主,郡主——”云娘顿时慌了,想要为太子殿下擦,又赶紧去安慰自个郡主,哀求地看向郑淙元,要不,殿下,您先走? 第437章 一更 郑淙元拂袖就走,她委屈,他还委屈了么,这种事情,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能一脸平静,能…… “哐当——”其令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脚,差点抢了自个殿下的路,忙缩了回去,一个茶杯直接朝着他头飞了过来。 其令本能想要躲,可是突然间脑子一动,硬生生地受了下来,那茶杯沿着其令的耳朵滑了下来,其令的右脑壳立刻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一同在门外的拂动和匆匆赶来的念夏也吓了一跳,同情地看着被砸中的其令,下一刻又顾不得其令,赶紧进门去。 其令见郑淙元直接跨出了门就朝着院外走,不像是装样子,赶紧跟了上去。 其金其羽隔着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到底听到了一些,一脸询问地看着其令,其令也不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淙元越走越快,从端王府出来,只是随着自己的本能在走,等从愤怒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走出了端王府一段距离。 “殿下,回太子府么?”其金赶紧开口问道,郑淙元冷眼看过去,只见其金以及身后的两人,牵着马跟着他,马在黑暗中不耐烦地踢着蹄子,三人看着他,即使黑暗中郑淙元看不见三人的神情,也知道是让他回去呢。 趁着还能收拾,趁着已经冷静了一段时间,郑淙元也冷静了下来,重新审视自己刚才的举动,除了幼稚还是幼稚,他明明可以……可以…… 可他能干什么,他自己没想明白,就冲动地跨出这一步。 “回去——”郑淙元冷声说道,直接牵过一匹马,跨马甩鞭,扬尘而去,直接甩给三人一个黑漆漆的背影。 其金其羽顿时比哭还难看,其令立刻白了其金一眼,问还不如不问。 其金张口要说话,其令已经牵过另一头马,飞快地追了上去。 …… “这是怎么了?”端王一边往院子里走,奔出来的念夏一下子就拦住了端王等人。 “王爷,并没什么事,郡主做噩梦了——”念夏焦急地说道,一边不断回头看院子里,怎么还不来帮忙。 “哐当当——”又是花瓶瓷盏等物砸在地上的声音,端王伸出头就要去看,念夏一把拉住端王的胳膊,满脸通红。 “王爷,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端王不解问道,何管家已经一把拉住端王。 “王爷,您不是想起来库房里还有一套好头面,准备找出来的么?”何管家说着就拉端王要往回走。 云娘已经急匆匆地赶了来,见何管家拉住端王往回走,这才松了口气,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 “何管家,你这是干嘛!”什么事能有念如的事情重要。 “王爷,老奴是特意拉你离开的。”何管家将端王拽到了一旁,这才开口说道。 “为什么?” “郡主为什么生气,端王您还不清楚吗?”何管家也不拐弯抹角,有些担心王爷比前些日子又健忘了许多,不得不又提醒道,“已经两天了。” 端王一愣,终于想起来了,那居南一口口声声说的好听,可是一连两天,半天动静都没有,他怎么不记得,他也急。 “王爷,此事我们做不了什么,那居大人……唉……”何管家也觉得看错了这位居大人,还是居大人回去听到了什么?何管家不是自家王爷,自然看不到王爷眼中的郡主这里也好那里也好,自然清楚,自从郡主回到王府来,他瞧在眼里。 “怎么,他还嫌弃念如不成!他敢嫌弃念如,本王……”何管家立刻拉住自个王爷,瞧着王爷恨不得现在就闹上门去的情形,这闹上去,岂不是将事情搞大了。 “王爷,王爷,您冷静,如今这情况,我们只能等居大人主动来提亲,万一闹起来,郡主的名声可就是大事。”何管家是脑筋清楚之人,他没有阻挡王爷拒绝宗世子的婚约,他也觉得宗世子不是郡主的良配,以郡主的性子,以及自小在宫中无人照拂养成的有些怪的性子,还是要找一个小门小户,所以,与其说是端王一开始想给郡主找一个好拿捏的人,这其中自然有何管家的功劳。 但是,何管家自然是一心为了端王和郡主着想,甚至,他比王爷更清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但何管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情他不够格不该知道,他就当不知道。 但是,居南一,何管家觉得要为自个郡主争一争,眼看着郡主一天天长大,渐渐地成了王爷的心事,何管家也觉得要让王爷安心,就要将郡主满意地嫁出去才行。 “王爷,不如这样,让奴才暗地里派个人去悄悄地打听一下情况?”何管家说道,以何管家的了解,居大人不至于不同意这一门婚事,他看得出居大人喜欢郡主。 只是居大人为何没有动静,何管家有些担心是因为别的关系。 “那还不快去。”端王一刻也等不及,好个居南一。 …… 居南一并没有半分不动,从太子府离开后,居南一在第二天回到益人街,居母的咳症也渐渐地好了起来,诧异地打开门。 “今日怎么没在……”居南一已经好几日以公务繁忙没有回来,居母有些惊讶,下一刻离开看到居南一狼狈的模样,衣衫不整,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儿子拉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遭盗匪了?” 居南一看向自个母亲,有那么一瞬,为自己任性,为自己惶惶而不能得,为自己的执念而有些愧疚。 居南一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居母拉进了屋,连忙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递了过来。 居南一没有接,慢慢地撩起衣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居母一愣,手伸在半空没有缩回去,倒不是她不忍心居南一这一跪,这么多年,她辛辛苦苦拉扯着儿子长大,将儿子培养成如今这般能耐,她受得起这一跪。 只是,这些日子,居南一的不对劲,有谁比一个做母亲的更加清楚,她成日里胆战心惊,怕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 第438章 二更 居母此刻倒也不急了,先前居南一不开口才是她最着急的时候,如今,这是要说了,或者,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到了不可不说的地步。 “母亲,儿子一直知道,您一直希望儿子娶一个贤惠能干的媳妇,不去攀附权贵,安安稳稳过一生。”居南一慢慢地开口,目光平视,眼前是居父的排位。 居母嘴唇颤了颤,脑海里挑出那个惊艳到比花还艳的女子,曾经来过这里,那一天,她就预料到什么,可是,却依旧侥幸地认为,那样一个位高权重家世身份的郡主,不会看上我们家南一,而且,居母并没有觉得那位郡主眼里有居南一。 “母亲,儿子想娶朝仁郡主,一直都想——”居南一平静地说完,不是恳求,也没有激动,只是默默得磕了一个头,告诉眼前的居母一个事实而已。 居母闻言身子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手撑住桌子才勉强站稳了,手中的衣服也堆在椅子上。 “南一,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与郡主成婚,将来你就要受得住委屈,做小伏低,甚至一辈子都被人说攀附郡主的……” “母亲,这些儿子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他甚至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了,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但是,所有的委屈,都抵不住他心甘情愿。 “就是那位曾经有恩于你的郡主?”居母见此,知道劝不动了,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且居南一从来都不是愚孝之人,居母有时候也不能完全明白自个儿子在想什么。 “是,儿子准备后日上门提亲。”居南一意外会如此顺利,他母亲的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好强,宁愿受苦也不愿求人的,所以,居南一考虑在城南那一处买一座新院子,以念如的性子,与母亲定是相处不来的。 “这彩礼,这……”居母连忙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就要…… 她攒的东西不多,但是居父去世的时候,并不是什么都没留下,这些年,居母省吃俭用,为的就是…… “母亲,儿子自己会想办法。”居南一开口,毕竟多活了一世,在这一点上,居南一比上辈子从容了许多,不会因为拮据而觉得羞愧,况且,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赚到钱,而且,这些年,他平日花费并不多,也有积蓄。 居母没听完就已经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木盒子,看上去十分普通粗糙的木盒子,居母打开,几支钗簪和镯子,一个布袋子里装着的鼓鼓的一小袋子。 “这些都是你父亲留下的和这些年攒下的,你给我的我也没用,留着就是给你娶媳妇的用的。只是郡主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么一点子东西,但是,我们的心意却是不能少的。”居母慢慢说着,居南一微微动容。 上辈子,居母虽开始反对,但木已成舟,也是拿出这木盒子,盒子里的东西甚至都几乎一样。 “儿子知道了。”居南一没有推迟,接过盒子,布袋子里的金子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足以买下一座小院子,只是,上一辈子,那院子并没有作用,甚至比不上端王陪嫁里最差的一座院子,后来就器在了那里。 但是,这一辈子,居南一想直接先买下原先他们住过的那一所院子,他已经特地去看过,依旧空着,只要稍微修缮即可。 “母亲,儿子还要去请官媒,订婚的一应事务也该准备了,母亲不必烦恼,这些事情,儿子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居母听到准备开口,又被自己的儿子堵了回去,儿子这是完全没有要她插手的意思了。居母也明白,向郡主这样的身份,她自然上不了台面,甚至…… 可以她不愿意又怎样,儿子第一句话就已经说了,知道她不愿意…… “好。” 居南一起身,所有的事情都是再经历过一遍而已,只要这一辈子,他小心翼翼,不再重蹈覆辙上一辈子的错误,他相信,这一辈子一定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 其竹冲了进来,差点撞上其令。 “你疯了——”其令捂着头,昨日刚被砸了,他虽然没包扎,还故意往太子跟前凑了几次,就是想让殿下想起昨日的事情来。 其令知道,太子殿下还没有下定决心,这让他有些心急,况且,照着目前的情况看过来,太子殿下只是自己认为自己还没有想通而已,这种事情虽然难以接受,但是郡主也只是…… 唉…… 其令瞪了其竹一眼,其竹也没工夫搭理其令。 “殿下……”其竹冲了进去,其令拦都没拦住,跟着就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郑淙元,面前一叠的折子,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有从折子里出来过。 郑淙元也没有应其竹,折子里一半的字在他跟前跳动着,就像水里的蝌蚪,怎么也抓不住,其竹进来,他也只是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影。 “殿下,居大人今日去请了官媒——”其竹着急地说道,其令一愣,可是下一刻,却觉得其竹冲动了,太子殿下并没有让他们去打探居大人的行动,其竹这是自作主张。 而且,这件事摆在他们面前,若是殿下渡过去了,放下了,那么殿下往后的日子将永远摆脱这要背负一世的包袱,这对于他们,对于太子都是一个……机会。 其令刚要开口,只看到郑淙元恍恍惚惚的身子晃了晃,跟着转身,目光还没有定焦到其竹身上,下一刻已经站起了身。 “官媒?”郑淙元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来,是了,以居南一的身份,自然是请官媒更好一些,倒是聪明的很。 其令立刻就去扶郑淙元,想要开口,可却忍住了,这种事情只有让殿下自己做主,如今…… “殿下……”其令下一刻焦急地开口,您去哪? 郑淙元却又折了回来,不行,他去直接阻拦居南一吗? 突然间,郑淙元顿时有一种立刻要失去念如的感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果,如果他慢一步,他守了这么多年,他呵护珍藏了这么多年的最珍贵的东西,就要被人抢走了。 这种认识让郑淙元喘不上气来,比死还难受,恨不得立刻死了才好。 第439章 一更 “去把居南一找来——”郑淙元恢复了一些理智,他自然不能直接去阻止居南一,那样做有什么用?甚至他此刻连光明正大地阻止都做不到。 其令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劝,先想到的是殿下会跟居南一说什么,用何种理由阻止居南一册。 其竹觉得不如干脆直接下手得了,至少这样…… “还不快去——”郑淙元见其竹呆楞着没走,转头冷冷地看着其竹。 他们以为他要干什么?他会杀了居南一? 不得不说,就连老天都帮着居南一,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他不能动居南一,甚至在今后一段时间里,他都动不了居南一。整个计划中,他把居南一放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一个毫无背景却能力极强的人,是郑淙元一早就看中,并且着力培养的。 其竹赶紧就走,不敢多想,也阻止不了接下来自个殿下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殿下唤我?”居南一有些惊讶地转头,若不是来认识太子殿下跟前的近臣,能让其竹亲自跑一趟,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坐在一旁的林大人,是郑都何允郡的官媒,林媒氏也跟着站起身。 “居大人,若是您有事,先去忙,下官随时都有空。”林媒氏很客气地说道,居大人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他自然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本来,居大人来找他让他很意外,这刚坐下来也没谈上两句,但是,林媒氏已经大体猜到了居大人所为何来。 既然是太子殿下找,只是居大人为何显得有些不乐意? 林媒氏自然不敢揣测太子殿下,那也只能想着,居大人来找他,自然是为了那件事。虽说居大人这个年岁大了一些,但以居大人的样貌人品,这事情,林媒氏自然不会推脱。 只是居大人还没说到哪个人家,太子殿下的人就来了,林媒氏虽然也很好奇是哪一家,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居南一虽面色平静,先和林媒氏,跟着其竹匆匆赶往太子府。 太子府里一片平静,似乎看上去与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差别,但居南一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不管是站在门口迎接的其金其羽,还是侯在书房的其令,都有一种紧张的气氛,看来是真的遇到事了。 郑淙元依旧坐在书桌前,转过头来,有些疲惫的神情让居南一瞬间收起心里的疑惑,看来是真的有事。 “南一,你来的正好,出了一些事,别人去本宫不放心。”郑淙元站起身,声音沙哑,递给居南一一封密信。 居南一见密信上的标识,心里一顿,这种密信并不是他这种级别能看到的。 虽说,他如今是太子殿下手下的心腹,但居南一深知,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太子殿下与朝中势力的交易也远不如表面如此简单。 而他以前所做的,都是未涉及到朝廷深处之事。 但居南一还是毫不犹豫结果了密信,现在他没有选择,郑淙元也没有给他选择。居南一知道,要娶郑念如就必须册借助太子的力量,而且,太子与端王私交甚好,或许说,上辈子如果没有太子殿下,他不会那么容易娶到郑念如,所以,现在郑淙元的命令,他必须要做。 居南一理了理思路,收回思绪,很快就看完了信上的内容。 文家与西北疆界外势力相勾结,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上一辈子文家是在景治帝死后突然发难的,那么算一算,文家现在开始动手是早了一些。 但是,这一世与上一世又有着一些不同,比如多出来的宗圣世家,南门质子,所以,文家提前也十分有可能。 “殿下的意思,是让火令队赶往西北疆?”居南一此时并不想去,他想先将郑念如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郑淙元转头。 “当日将火令队交给你,就是为的这一天。乾道寺的人已经在北疆,如今又派了几十人去,你此次前去,还有另外的目的。”郑淙元开口。 居南一沉默,郑淙元的目的他知道,郑淙元始终不放心乾道寺,虽表面上恭敬,但是乾道寺如今势力越来越庞大,的确是让人忌惮。 郑淙元见居南一不开口,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放心,端王那里,本宫亲自去说,你放心前去,等你回来,本宫会让你比现在更名正言顺地娶朝仁郡主。”郑淙元慢慢说道。 其令微微一愣,但是下一刻飞快地低下头,他听不出自个殿下这句话里的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但是殿下真的要让居大人与郡主成婚? 不可能,这不可能。 居南一闻言果然抬起头,目光微动,下一刻,坚定地朝着郑淙元行了一礼。 他本还担心,太子殿下会防备他,却没有想到,是他错怪了太子殿下。 “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完成……” “本宫会在明日发一个调令,让你前去阵南郡,你今晚就出发,与火令队的人分开走。” 居南一微微一迟疑,今晚就走,这么急的时间他自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想到郑淙元刚才说的,居南一还是应了下来。 郑淙元看着居南一离开的身影,良久都没有开口,其令不敢猜测自个殿下现在在想什么。但是,其令知道,太子殿下自然不会与端王说这件事,也更不会去端王府。 这一天在太子府所有人胆战心惊中过去,到了晚上,其令有些坐不住了,这样七上八下,还不如拿把刀直接杀了他来的干脆。 “其令大哥——”其竹急匆匆地跑过来,其令没精力,正想休息一会,说不定明日更难熬…… “殿下要出去——”其竹说完,也不等其令,其令一愣,出去,去哪里? 其令来不及想就跟着冲了出去,果然见已经到走廊的郑淙元,连忙收起自己惊慌的动作与神情,跟了上去。 谁也没有开口问,到了门口,其羽已经备了马,深黑色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其令顿时送了一口气,这马车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去端王府他们才会用上。 平日里,太子殿下要出门,自然会坐有太子府徽记的马车。 第440章 二更 郑念如不高兴,整个郑王府也不高兴,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端王一天在郑念如的院子前转了七八回,依旧没敢进去。一边骂着不守信用的居南一,一边又觉得,居南一或许不是良配,毕竟,他现在是太子跟前的心腹,事情多,身份也危险。 但是,已经除了这种事,端王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王爷,王爷,您别急,我听闻居大人今日似乎去了一趟官媒——”何管家急匆匆地回来,好不容易打听到的结果,端王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对对对,官媒,他这么没想到。 那居南一家里的情形,端王怎么不知道,就剩下一个寡母,那点家底也是拿不出手,如今能想到官媒,说明这小子还是动了心思的。 “管家,你也得抓抓紧,把平日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收拢收拢,毕竟那小子家底不深。”可不能让念如跟着吃苦,更不能让念如受了委屈。 “王爷,这些事您放心。”都收拢两回了,总共库房里也就那么些东西,还有些是旁人硬塞进来的,何管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脑子也没有迷糊,如今还是一件事,他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说于这个王爷听。 但是,这事也只是他的猜测。 “王爷,你觉得郡主愿意嫁给居大人么?”何管家开口问道,见端王看过来,立刻又说道,“王爷,您别急,都是奴才瞎想的,奴才就想着,万一郡主不愿意嫁给居大人,虽然出了这事,但是趁着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怎么也不能让郡主委屈了。” 端王一愣,也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光想着那小子占了便宜就一定要负责,万一念如不愿意呢,就算是当时有什么,但是事出有因,况且,那是他的女儿,怎么能让她委屈? 端王顿时拍了拍何管家的肩膀,何管家提醒的十分及时,就是,念如不愿意,那就不嫁。念如是他的女儿,自然不是寻常百姓的女子,这种事情上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 “还是你想的周到。”端王此时也不急了,退一步想,这事情有郑淙元在,被压的死死的,还有余地。 …… 郑淙元再次走进郑念如的院子时,没有了恍惚,看着那亮着灯的屋子,郑淙元仿佛到了此地心才定了下来,不知不觉,一想到他会失去她,心就忐忑不安起来,只有她真真切切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才能安心。 居南一今日的举动,突然让他意识到,他会彻底失去念如。 因为那种事?因为一次他的失误导致的意外?他们就要分开,郑淙元觉得是自己偏激了,那件事,说到底,是因为他。 而念如没有半点错,所以他有什么资格去怪她。 他们从认识到如今,他看着她从干瘦的小丫头长成今日这般,是他一手养大的…… “殿下——” “殿下——”雪柳、杏雨看见来人,行了礼悄悄地退在了一旁,让出身后门的位置。 郑淙元开了门,转过头的拂冬刚要怪雪柳和杏雨突然开什么门,好不容易郡主才眯了眼睛。看见郑淙元,立刻闭了嘴,行了一礼,担忧的看了一眼已经闭着眼睛的郑念如,慢慢地退了出去。 念夏轻轻地锤着腿,见郑淙元在榻前坐下,屋内烧着暖笼,郑淙元从外面带来的冷气早已经消失了,郑淙元见榻上眯着眼睛已经睡了的女子,朝着念夏轻轻地挥了挥手。 念夏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但到底站起来,蹑手蹑脚地离开。 屋内一片静悄悄的,郑淙元只是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哪怕就这样也好,郑淙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失去了她仿佛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女子已经刻入他心里了一样,他一开始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或许从一开始,他只是认为自己偶尔发了善心,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对一个这样的小女孩拒绝。而且,郑淙元就算是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有那个毅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的变了的?是她突然不再粘着他?是知道她除了自己以外,是真的可以离开自己,这一离开就可以一辈子。 郑淙元那时候有些慌了,才会出手,什么宗世子也好,什么居南一也好,都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除了他们,她还有可能随时出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他抓狂。 郑淙元深吸一口气,抬手,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么多,事情还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走着,终有一天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他不能急。 所以,是他失态了,她一直都在启顺楼,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就是围着他转,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所以,居南一该死…… 郑淙元看着那安静的面孔,伸出在半空的手慢慢地靠近,郑淙元的心开始软了,手指未触碰到那光洁的肌肤,就感受到细腻一半,神色也缱绻起来。 就在郑淙元手指就要触碰到眼前的面庞,一滴泪突然从那面庞上滑落,郑淙元的手指还没有沾到那微闲苦涩的泪珠,女子已经转身,朝内靠去,只留给郑淙元一个背影。 郑淙元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锤了一锤,窒息的恨不得随着这股钝痛直接化成灰,五脏六腑一瞬间纠结在了一起,郑淙元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一个不辨是非的刽子手。 郑淙元想狠狠甩自己一耳光,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念如,念如。”郑淙元有些慌了,他不是第一次看见郑念如流泪,可却像是第一次,那种伸手明明握住,却又掌控不住的感觉,就像是眼前的女子像空气一般在他手中慢慢消失着。 “念如,是我的错。”郑淙元不知道,这几个字说出来原来这么简单,根本就不需要心理建设,又觉得自己说的晚了。 “念如,是我的错。”郑淙元慌了,不能这样,再这样,他会彻底失去女子一般。郑淙元伸手拉住郑念如的胳膊,强硬地想让女子转过来。 生气要打要骂也好,不要这样子,不要不理他。 “你干嘛!”郑念如被郑淙元拉起来,力气又拗不过,再开口,眼泪已经跟着下来。 第442章 二更 云娘顿时看了一眼屋内。 “王爷,郡主心情有些不好,说想一个人静一静。”云娘声音很低,低落的情绪仿佛一瞬间,让人都觉得,郡主心情不好,这是发脾气了。 端王顿时也不高兴了,居南一那小子…… 何管家却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是郡主不高兴,杏雨他们守在院子门口干嘛,而且刚才声音很大,更何况,刚才,他隐约似乎看到…… 何管家不敢再想。 “王爷,郡主心情不好有些日子了,您是郡主的父亲,郡主往日里最孝顺您,您去开解开解郡主,郡主说不定能听进去。”何管家说道。 端王觉得有道理,刚要走,云娘急忙拉住端王的胳膊。 “王爷……”可是她说什么呢,现在说什么都让人怀疑,刚才撤得急,保不定已经看到了其令、其竹的身影了,若是端王心里起了疑,此刻定然是进去看看才好。 “郡主,王爷不放心您——”拂冬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先是朝着屋内喊了一声,跟着慢慢地打开门。 端王走进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跟着就看到趴在榻前的郑念如。 “念如——”端王感觉自己没用,这个时候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父王,您怎么来了?”郑念如转头,眼睛微红不是装的,何管家此时才觉得自己多想了,郡主这两天心情不好,府里上下都小心翼翼的,再看郡主明显哭过了的样子,何管家也觉得自己没用。 “儿啊,你别难过,那居南一眼看也不是什么好人。”端王叹一口气,他知道居南一的傲气,所以当初也考虑到如此,这才没有选择居南一,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端王却庆幸,当初并没有动这个心思。 念如难过,自然是因为那居南一这么些天没有动静,身为女儿家,又不好直说。 郑念如目光微微一动,看了一眼身后内室的帘子,她不确定郑淙元还在不在,这么急的时间,郑淙元自然来不及出去,就躲在内室里,而因为冬日的缘故,窗户都是关着的,此时开窗定然会有声响,所以,只能等端王走了。 “父王,女儿不想嫁给居南一。”郑念如开口,看着端王,脸上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一本正经地看着端王,是因为那夜的事情? 郑念如觉得,她的确忽略了端王的感受,忘了端王曾经在山洞里口口声声要居南一负责,郑念如差点忘记这件事。 “父王,女儿真的不想嫁给居南一。”郑念如再次一本正经的端王,她没有说过吗? 端王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郑念如,念如是生气了,因为那居南一出尔反尔,可就算如此,那居南一已经…… 郑念如还要说什么,门外的小厮匆匆来了。 “太子殿下派人来了。”何管家不敢怠慢,立刻来报。是其令、其竹无法让自个殿下出来,这才想出来的调虎离山之计。 “父王别担心,女儿不是因为居大人不来而生气,女儿并没有生气。”郑念如站起身送端王,端王被搞得有些糊涂,不是因为居南一? 端王到底记挂着太子殿下那边来的人,只能先离开。 郑淙元这才从内室里走出来,此刻屋内除了郑念如,云娘、拂冬、念夏等人也都在,正要开口的云娘猛见郑淙元,顿时闭上了嘴。 郑念如顿时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未开口,脸已经微微红。 “我先回去?”郑淙元轻声问道,郑念如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低着头。 郑淙元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刚才的危急已经让他拉回了理智,郑淙元深吸一口气,踏出屋外,他只需要再等些时日,耐心地再等些时日就好。 …… 西北疆边,极寒的天气下,一片白茫茫的积雪遮盖了所有生机,连绵的山脉同样被覆盖在积雪里,只有些微暴露在外的山脉黑漆漆的,隔开了天地的空间。 然而就在这万径人踪灭的天地里,一群人躲在冰雪里已经整整两日。 事情比鬼灵壑的人料想的还要糟糕。 乾道寺的人封锁了边界唯一的出路,并且不断地搜寻着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乾道寺的人比他们料想的多了近十倍,这几日,几次冲突已经然他们损失了几人。 参长老有些着急,不是已经说好了要接应的人已经安排好,他们只比约定的日子晚了半日,却没想到,非但没有见到接应的人,反而都是乾道寺的人。 “少主子,不如让我们的人先出去引走他们?”参长老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明显,乾道寺的人已经捷足先登,并且,在边界设下了迷阵,威力不小,当场就重伤了他们两个人,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银河冷冷地看着远处已经将他们围住的迷阵,这东西他不是没见识过,不过,显然边界的迷阵比起宗云骞的要厉害了许多,但他并不是怕,而是对乾道寺的实力有了更多的认识。 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现在,银河不得不重新审视乾道寺的力量。毕竟,要得到郑念如,那么必然要赢得了乾道寺。 “不必,我们人不多了。”银河看了一眼只剩下的七八人,还有两人有伤,这么多人要对付外面至少又三四十人的乾道寺法师,自然不可能。 那么就没有必要送死,毕竟这些人,到了鬼灵壑,实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参长老有些着急,想要劝,可是现在连他都没有一个好的办法。 壑主虽然与他们兵分两路,先一步回了鬼灵壑,但是此刻若是壑主带着人来,岂不是中了乾道寺的圈套。 银河突然转头,看向参长老。 “参长老——”少年突然开口,让参长老一愣,这是少主子第一次叫他参长老,参长老立刻正襟危坐,十分恭敬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教我的是鬼灵壑的全部本事?”银河突然开口,参长老一愣,顿时间明白了少年话中的意思。 这迷阵并不是全无破解之法,只是,这法子…… 参长老不敢说,就算是鬼灵壑也有忌讳,那法术已经被禁用数十年,只是少主子怎么会知道?是壑主告诉的? “少主子,那法子太过霸道,若是用起来,只怕会让鬼灵壑与乾道寺从此结下死仇,而且,这法术,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学会的。”参长老开口说道,他句句都是实话。 银河却不管,只听出来了一个事实。 “这法术参长老会?”银河再问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 第445章 一更 “正是,侯爷镇守西北疆多年,北疆之外对那些异类侯爷应该知道一二。虽说,近些年,这些异类很少在我南郑边界活动,但听闻前不久曾有边疆的士兵与那些异类有过冲突。”灵一法师之所以告诉镇北侯,也不全然是因为对方的身份,只是,对于鬼灵壑现在的境况,他也需要了解一些。 “你是说那鬼灵壑的人?”镇北侯立刻恍然大悟,“多年前就已经有所耳闻,好在太子殿下深谋远虑,在边界士兵中,辅以火令队的守猎之术,免于我们受那些怪物的侵扰。” 灵一法师点点头,见镇北侯如此的情形,并未再开口。 “法师,可有本侯能帮上忙的地方?”镇北侯本就是打着来帮忙的旗号的,于是也就随口问道。 镇北侯自认为自己做事隐秘,尤其是在与鬼灵壑之事上,并没有出半点纰漏,此时问时也十分自然。而且,以文家与乾道寺的关系,他原也应该来这一趟。 “多谢侯爷,侯爷有此心,我乾道寺在此谢过,只是此番捉捕十分危险,有我乾道寺的师兄弟即可。”灵一法师开口,似乎已经想好了说辞,并且半点没有让镇北侯再开口的余地。 镇北侯一愣,虽没有坚持,依旧客气了两句,见灵一法师没有留人的意思,于是起身告辞。 “侯爷,你可曾见过法师施术?”镇北侯出来,自己身边的谋士突然开口问道。 镇北侯原本心中不惬意,憋着一口气,虽得了一句来抓异类,但显然这不是镇北侯想要的答案,此时见自己的人开口,有些奇怪的看向问话的人。 那谋士见此,原本就是心中有疑虑,而且,自家侯爷与鬼灵壑之人有交易。 “侯爷,属下幼时曾在乾道寺弟子中混迹过,知道一些乾道寺基本术法,又因年纪大了,原本就微弱的能力消失后,才谋了别的生路。” “你看出什么来了?”镇北侯也不急,又看了一眼身后乾道寺的法师布下的阵法,阵法他隐约懂一些,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这些阵法都是功力强劲的杀招,如此看来,乾道寺的人是想赶尽杀绝。”谋士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阵法的看法说了出来。“侯爷请看,这些阵法,表面上看去就是普通的迷阵,但是这么多迷阵却又套在一个大的阵法之中,那蓝色的烟气之中又带着燕青的颜色,这是法器加持特有的情况。” 镇北侯一愣,赶尽杀绝? 可是那预言还有些日子,如今根本没有半点预言的迹象,乾道寺为何要赶尽杀绝? 谋士知道自家侯爷与鬼灵壑有交易,此时开口,也正因为如此。 “侯爷,看来,乾道寺是要追捕所有还未出关的鬼灵壑的余党,如此看来,正是我们为接应上的人,不难猜出,这些人的身份一定十分贵重。” 镇北侯微微一顿,鬼灵壑的壑主已经出了边界,还有什么人比壑主的身份更贵重? 难道是灵一法师这边的消息不灵通,并不知道鬼灵壑壑主早已经出关了。不可能,乾道寺的能力,镇北侯还是有些了解的,绝不会犯如此大的错误。 镇北侯想起鬼灵壑壑主出边界,一连两封书信,是让他接应余下之人。 所以,这接应的人之中有无比重要的人。镇北侯当下就已经有了答案,身后跟着的心腹此时也懂了自个侯爷的表情。 “侯爷,我们去接应的人已经回了军营,并无接应到余下的人,因为到处都是乾道寺的人,因此没敢轻举妄动。” “侯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另一名心腹林将军已经上前一步,看向镇北侯。 镇北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他的脑子里,可现在却抓不住一点头绪,甚至,将他的思绪也搅得一团糟。 “侯爷,要不要我们也留下些人?”另一名心腹有些着急地看了一眼四周,边界从两山狭窄处一直到边界外,都是乾道寺的人,就等于不下了天罗地网,就算是鬼灵壑的人有三头六臂,这样的情况只怕也逃不出去的。 “不急——”镇北侯说着,心中却一团乱麻,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也抓不住。 “巨闲兄说的不错,围的这样滴水不漏,这是要置对方与死地了,这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也没听说乾道寺与鬼灵壑有什么仇恨啊。 镇北侯突然抬起头,要说乾道寺与鬼灵壑的仇恨,那只有预言这件事。这么多年,鬼灵壑早已经推出南郑,甚至在边界也鲜见踪影。 对,预言,预言中有帝相的人,难道就在鬼灵壑? 而且,就在这余下的人中。 镇北侯突然像是想通了所有的关键一般,为何鬼灵壑主会冒如此大的风险进入南郑,而且三位长老中去了两位,如此大规模的进入南郑,这是几年来第一次。鬼灵壑主知道了预言,而且找到了这个帝相之人? 镇北侯突然抓住一旁自己心腹的手臂,几人顿时感受到镇北侯身上传来的寒意,顿时不敢多言。 “先回去,派几个稳妥的人盯住乾道寺的一举一动。”镇北侯一边走,一遍往回走,呼啸的北风与刺骨的雪珠子刮在他脸上,他也丝毫感觉不到。 如果,如果鬼灵壑真有帝相之人,那么拥有了此人,那么南郑就是他们文家的了。 镇北侯此刻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郑皇族的先祖不也是成功夺了帝相,这才登上了皇位。 一行人在风雪中艰难地往回走。 而另一队人马此时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西北疆边界赶来,跨过了韦行山,往北已经行走两日,居南一已经追上了火令队的队伍。 “大人,听闻乾道寺已经去了五六十的法师。”所以他们去干嘛?当炮灰吗? 居南一没有回答,与以往一样,继续往前催着马,太子殿下给他的密函让他震惊。帝相?这个上辈子他都不相信的东西,这辈子现在出现也不算意外。 只是,他从来不信,他杀了乾道寺的所有人,并不知道所谓的帝相究竟是谁,所以就全部杀了,但皇位依旧没有坐稳。 第447章 一更 男子抬头,一瞬间看到小法师眼里的恐惧,然后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这才意识到刚开始维持的功夫原来这么短。 “丰师兄,你……”小法师后退一步,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腰间的法器,只是,眼前的小法师到底经验不足,还没等他摸到法器,心里还在犹豫是不是要出手的时候,“丰师兄”已经迅速出手,虽然这术法,他是第一次接触,但是长久在生死搏斗间训练出的机敏,自然知道这不是能迟疑的时候。 小法师想要再出手,已经晚了,男子像狼一样扑了过去,那少年还未来得及反击,一瞬间已经被暗红色的烟气吞没了。 “丰……师……兄……”小法师发出最后的声音,身子就像原先的丰师兄一般,慢慢地僵硬,而下一刻,眼前的丰师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渐渐地化成一滩黑水,暗红色的烟气也渐渐地钻进了小法师体内,片刻之后,僵硬的小法师眼珠子一转,身子也慢慢地转动,浑身的骨头噼里啪啦乱响一阵之后,跨着步子朝外面走去。 罕见的惨白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少年灰白的衣袍拖在雪地里,袍角已经肮脏不堪也浑然不在意思,脚步生硬就像是冻僵一般,慢慢地朝着营地走去。 营地里,依旧有在各处巡逻的法师,相处的不错的法师,即使在这样酷寒之中,也不忘打闹着,有说有笑穿插在布满迷阵的营地之中,谁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人正在一个一个的消失,危险已经慢慢地靠近。 …… 灵一法师带着自己的人,穿过一座山头,白雪皑皑,但是有些痕迹是消除不掉的,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因为这两日并没有多大的雪而隐隐露出踪迹来。 “师兄,应该还有八人。”探路的法师来报,灵一法师点点头,一路上,他能感受到鬼灵壑的气息,自然不怕带路的人耍滑。二来,抓住的鬼灵壑之人也是他们的人施用术法才得到的消息,所以,对于这一次的追捕,灵一法师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应该就在前面。”半刻钟后,法师悄声折返过来,悄悄指着对面山脚处一处黑漆漆的地方,一处隐秘的山洞,就算他们在如此近的距离,也并没有发现,怪不得他们搜查几日都毫无结果。 “师兄,让我们先去……”灵一法师手下的几名法师弟子早已经按捺不住,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合庆师弟,你带着五名师弟从左侧埋伏。和玉师弟,你也带五人从右侧,其余人跟我走正面。”灵一法师说完,顿时队伍中有些人不太满意,有必要这么谨慎么?况且此刻已经知道对方只有八人,而且除了那个少年功力强一些,诡异一些,以及一位鬼灵壑的长老,其余人与他们抓住的两人都差不多,所以,别说他们这么多人,就是只有八人,有灵一法师在,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但灵一法师已经开口,就算是他们觉得小题大做了,此时也只得愤懑地看了一眼跟在灵一法师身后的那一群人,看来,头功就要被这些人抢走了。哎,就算是他们在各郡县再怎么卖力,也是后娘养的,什么好事还是留给乾道寺跟前的。 灵一法师没有在意这些眼光,对于银河,他曾经见过,他的能力也知道一些,对付他,又有法器在手,灵一法师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而那位长老,身后的几位都是火奕法师亲传的弟子,这么多人对付一人,灵一法师还是有把握的。 而眼前的山洞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地有些诡异,但作为法师,此刻也感觉到越来越强烈的鬼灵壑的气息。 鬼灵壑的气息与乾道寺的十分不同,几乎不用分辨,就能够感应到。 自然,这种轻易是相对的,就在山洞外的那些人一步一步靠近的同时,山洞内的人也十分清晰地感受到外面的气息,甚至不用出去看。 “少主子,来了——”参长老低声说道,悄悄看了一眼围坐在四周的鬼灵壑的底子,第一次有一种兴有荣焉的感觉,眼前的鬼灵壑的弟子,才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底子,不再是被鬼影的戾气控制的可怜人,参长老似乎看到了鬼灵壑将来的希望,也第一次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们苟且偷生,几次入郑都寻找早已经被判定死去的少柱子,是何等明智的选择。 银河看了一眼一脸激动,恨不得磕头拜他的参长老,默默地白了一眼,蠢货。 参长老被自个少主子嫌弃了也高兴啊,你看看,这一山洞的蠢货,也只有少主子能调教好。 参长老见自个少主子还没有动,而山洞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此时距离他们山洞已经不足几米的距离,顿时就要抬手,少年立刻伸手挡下了参长老的手。 “慢着——”银河终于开口,参长老浑身一震,此时,他极其迫切地想要通过这一场打斗来证实自己的实力,也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第一次有了修炼的感觉,浑身的气息从未如此饱满过。 门外的法师们此刻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看向灵一法师,难倒有陷阱,不然怎么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而且就连气息都没有改变过。 灵一法师点点头,有鬼灵壑的长老在,他们能如此沉得住气,也是正常的,但是灵一法师等不得,一挥手,顿时间,几名法师一起出手,砰的一声,巨大的声响之后,雪花激起几层楼高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出去,那因积雪而变得十分隐秘的洞口立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自由两人高的洞口狭长且深,而鬼灵壑的气息就更浓郁了,法师们立刻布阵围伏。 “出来——”长灵法师大喝一声,灵一法师突然出手,直接冲进了洞内,手中法鞭飞快的扫向洞内,立刻星光四溅,照亮了洞内的一切,赫然见围坐在一起的鬼灵壑之人。 被围坐在中间的少年银河此时睁开眼,与冲进来的灵一法师四目相对,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第448章 二更 “冲啊——”山洞外的法师们,立刻跟着灵一法师冲进来,容不得灵一法师去思考刚才一瞬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直接冲向中间的银河。 而乾道寺的法师五人立刻围住了参长老,跟着的其余法师立刻朝着那些鬼灵壑的底子冲过去,一切都有条不紊。 “少主子,你先走——”参长老大喝一声,故意冲向灵一法师,立刻让乾道寺这边已经安排好的计划打乱在一起,但协同作战对于这些法师来说,已经十分熟悉,短暂的混乱之后,终于又将参长老围困在中间。 而且,几招之后,这些法师们觉得对方逐渐有不敌之势,立刻有鬼灵壑的人朝着洞外溜去。 “不要管他们,先解决了洞里的。”长灵法师看了一眼专心致志对付银河的灵一法师,暂时指挥起这边的战斗来。 但心里还是赞同了灵一法师刚才的想法,在洞外留了两路人马。 所有法师听到长灵法师的声音,顿时收起心神,专心致志地对付起洞内的人。 洞外的法师在合庆、和玉两名弟子的带领下,正听见洞内打杀的声音,心痒痒,却又不敢擅自做主冲进去,正心灰意冷,愤慨之际,突然间洞口逃出来的两个人,而两人也蠢得十分可以,竟然朝着两个方向去逃,不杀他杀谁。 “上——”合庆弟子,神情兴奋,立刻带着自己这边的弟子冲了上去,将逃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留给你们练手——”合庆弟子大手一挥,十分大气地要把这机会让给自己手下的人,拉拢感情,第一个冲上的法师,与那鬼灵壑之人一交手,顿时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刚刚出手的法师突然间不动了,就连姿势都是冲出去要出手的模样,紧跟着,就在众人眼前,诡异的一幕直接让一群乾道寺的法师们吓愣在了原地。 那法师一声惨叫徒然而止,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头顶开始慢慢地融化了,先是皮肉,阴森的白骨慢慢地出现,紧跟着那白骨也融化了。 顿时间,场面诡异地就像是把众人都钉在了原地一般,说也不敢动,仿佛谁先动,这恐怖的一幕就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然而,下一刻,不知道谁先带头尖叫一声,男子的尖叫恐怖起来比起女子一点也不会逊色多少,但是已经晚了,下一个刚迈开步子的弟子一瞬间栽了下去,那融化的速度就更加快了,一瞬间只剩下一堆衣衫,那红色的烟气慢慢地朝着中间那个鬼灵壑的弟子身上涌去。 片刻之间,地上就剩下了乱七八糟堆起来的衣服,哪里还有刚才几人。 而山洞外另一边的情况也不比这边好多少,只有两名一开始没有涌上去的弟子此刻仓皇地逃窜着,哪里还顾得上洞里的师兄弟们。 灵一法师甩出去几个招式,见应对的少年堪堪接住,与他料想的一般,实力与他不相上下,但是如今他有法器的加持,灵一法师顿时有了底气,不管这少年有多诡异,他手上的法器可不是凡品。 少年先是虚与委蛇地周旋了几招,趁着假装逃窜的功夫,看了一眼洞外,顿时感受到了属于鬼灵壑的气息瞬间增强了许多,立刻明白,洞外的人已经得手。 灵一法师正要去追,突然间,迅速地捕捉到鬼灵壑的威压暴涨,顿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两名鬼灵壑的弟子从洞外走进来,从一伸手,直接将一名乾道寺的座前弟子直接甩飞了出去。 灵一法师顿时一愣,什么时候有这样两位高手? 下一刻,灵一法师渐渐地感觉到了不妙,因为这两人不正是刚才溜出去的两人?灵一法师顿时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长灵——”灵一法师大喝一声,可那围攻着参长老的四五人已经将参长老逼到了绝境,眼看着参长老“伤重不治”马上就要束手就擒。 灵一法师一见,心知不妙,立刻扑了过去。 银河眉头一皱,这小子敢坏事,同样朝着灵一法师扑了过去,试图阻止。 参长老眼看着乾道寺的众人已经将他围困的毫无还手之力,就要收网之时,这才慢慢地一笑,下一刻,突然间,暗红色的烟气诡异地飞了出去,直接朝着那四五人包围而去。 灵一法师一愣,手中长鞭已经飞快地出手,金光四射,击落了一大片暗红色的烟气。银河神色冰冷,直接出手,暗红色的烟气还没到灵一法师的后背,就被那金色的辫子给扫开。 银河冷冷地看着灵一法师手上的鞭子,下一刻,突然冲上前,直接动手去抢男子手上的鞭子,灵一法师惊觉过来,现在的少年哪里还有先前的软弱与吃力,刚才根本就是存心保存实力,灵一法师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可是此时已经无回天无术了。 参长老手中暗红色的烟气越来越多,四五人被烟气困住挣脱不开,渐渐地动弹不得,灵一法师顾不得纠缠着他的银河,直接绕过去,一鞭子挥向那些暗红色的烟气,可是下一刻,那些烟气像是活了一般,竟然避开了。 “师兄,救我——”被困在当中的弟子艰难地说道,参长老见时间不多,这是第一次尝试,怎么也不能失败,立刻催动自己的力量,直接朝着几人而去。 灵一法师惊慌地看着这些暗红色的烟气,第一次感到惊慌,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东西,鬼灵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灵一法师眼睁睁地看着围困在中间的自己的师弟们艰难的样子,那暗红色烟气慢慢地开始朝着他们侵蚀,首当其冲的长灵法师将其他人护在自己身后,殊死抵抗着。 参长老也不急,一个一个来,就从第一哥开始,他等不及见自己如今的能力。 黑红色的烟气朝着长灵法师鼻子里、耳朵里,所有可以钻的地方钻进去,而他身后靠的最近的弟子也未能幸免,顿时间脸色转为暗红色。 第451章 一更 灵一法师此时已经慢慢地冷静下来,虽说没有很多实战的经验,但是男子面对危险的时候,所激发出的本能的潜质,灵一法师当机立断,他要抓住一个,只有近距离观察了这种怪物,他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灵一法师可以肯定,这种怪物已经并没有出现过,而且,明明出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为何会变成一滩黑水,那些乾道寺的弟子去了哪里?所以,这些怪物一定与鬼灵壑的弟子有关? 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术法?能够将人从变成那样的怪物? 灵一法师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他至少可以肯定,鬼灵壑的这个术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灵一法师,已经准备好了。”秦良法师奔回来,很恭敬地汇报着。因为灵一法师一声师兄,秦良法师在营地里的地位明显的提高了许多。尤其是那些分散在郡县的没有地位的法师们也信心高涨,一路上被那些座下弟子压一头的感觉,此时也觉得头抬起来了。 因此,秦良此刻办起事来倒是十分的顺利,况且,先前秦良法师的的确确救了营地里师兄弟的性命。 “有劳师兄,还请师兄带人仔细看着。”灵一法师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营地里有迷阵在,大小迷阵已经连成一片,但凡有哪里有动静,整个阵法都会被激活,那些乾道寺的人也定然无处可逃。 …… 参长老要去追,银河却开口制止了,参长老有些不解,但到底停下了步子。 少主子还是没有经验,这个时候不趁着他们溃不成军追上去,待他们反应过来,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少主子,现在不趁着营地里混乱,只怕要再逃出去就难了。”参长老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眼里焦急地看了一眼已经走的没有影了的乾道寺的弟子。 得,牺牲了四名乾道寺的弟子,只怕又是白费。 少年冷哼一声,眼皮子浅到只想逃出去,头脑简单,有没有天赋,怎么做到长老这个位置的。 参长老也不知道自己少主子此刻想的是这个,只是现在人已经走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倒有些可惜自己的术法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少年看了一眼参长老,见参长老兴致低落,他自然看到先前参长老的术法并没有成功,反而让所有人都逃走了,此时急着追出去,要努力掰回来的心思更多。 “你不必着急,这么短时间,你能练到如此已经十分不错。这术法与自身体质有关,不同的人休息修习得到的效果不一样。”银河开口说道。 参长老一愣,下一刻立刻明白自个少主子这是在安慰他,顿时心中满满的感激。 “属下,谢少主子。”参长老也明白,这术法,他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有些地方十分熟悉,现在少年一说,他立刻就通了,况且他们刚刚修炼之后,也曾经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些天赋不佳的,根本控制不住体内的这股能量,想要化解也很简单,就是不用。 而现在情况特殊,乾道寺的法师守住了关口,他们根本出不去,所以,那两名乾道寺的弟子才自告奋勇,用死突破了乾道寺的封锁,这明明是先前已经商量好的。 “只是,少主子,我们现在还是回鬼灵壑才是最重要的。”参长老见自个少主子不像是没有主意的,可是明明…… “我们还有比回鬼灵壑更重要的事情。”少年一笑,参长老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笑声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这么多年,鬼灵壑一直被乾道寺压一头,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他们就能光明正大活在太阳底下,我们鬼灵壑就要呆在极寒之地,永世不能出来?”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且,如果,鬼灵壑能够像乾道寺那般光明正大的在郑都,那么宗云骞的地位又怎么和他能比? 参长老一愣,下一刻就已经明白了自己少主子的意思,说不激动是假的,而且,他也相信自个少主子的实力,可是现在,他们只有剩下的四名弟子,加上还在外面的两名,他们总共就只有八人,能做什么大事。 而且,这术法,或许能够治好壑主多年前留下来的旧疾,这些都说明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啊。 参长老还没有开始劝,只看到四名鬼灵壑的弟子此时已经一脸崇拜地看着少年,是啊,极寒之地,如过街老鼠一般的名声,他们凭什么要呆在那里。 参长老心一慌。 “少主子,我们只有八人,乾道寺弟子有数十人,况且还有法器加持,我们死不足惜,为了鬼灵壑的大业绝不会有推脱,但是您是鬼灵壑的希望,鬼灵壑的将来还需要……” 少年看了一眼参长老。 “不急,我没准备一下子就灭了乾道寺,不过,总要让人看到鬼灵壑,先解决了一个火奕法师的亲传弟子再说。”银河慢慢说道,看了一眼山洞里的几人,现在角色转变了,若鬼灵壑真的取代了乾道寺,那至少要留些信徒的。 所以,这些弟子在银河的眼里有了些价。 “少主子,你有什么计划?”参长老不敢想这个,但是要回去,少不了与对方一场恶战,至于能杀那个灵一法师,参长老自然是愿意的。 …… “大人,我们快到北疆了。”越往北走,队伍的速度已经快不了,冰天雪地,马匹已经快用不上了,车马换成了铁撬,尽最快的速度朝着北疆赶去。 居南一点了点头,照这样的速度,他们应该在两日后赶到西北营,然后前往在关卡的乾道寺的军营。 太子殿下不放心乾道寺是在常理之中,乾道寺如今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一股势力,他稍微抬一抬手指,南郑国就会起一阵风。 而且,还有那预言的存在,乾道寺也完全有可能与鬼灵壑达成交易。 居南一深知这一趟的重要性,上一辈子,他也深知,乾道寺的存在对南郑来说,就是一剂毒药,所以,他丝毫没有留情。而当初,趁的也是乾道寺与鬼灵壑相斗最虚弱的时候。 “接应的人还没有看到?”居南一问一旁的士兵,按道理,人应该到了。 第453章 一更 阵法内顿时无数的金色光芒四下里乱窜,随着那怪物的疯狂挣扎,众人不敢怠慢,围成一圈,以灵一法师为中心,飞快地施展着术法,那怪物立刻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嗷嗷嗷——”半刻钟后,怪物挣扎的动静渐渐地小了下去,这给了所有在场的乾道寺弟子信心,顿时间集中精神,飞快地催动着术法,直到那金光慢慢地密实,将怪物牢牢地锁在了阵法中间。渐渐地,那怪物倒在了阵法中央,一动不动了。 灵一法师第一个睁开眼睛,上前一步,踏入阵法之中,其余乾道寺弟子顿时一慌,正要开口劝诫,灵一法师已经甩出手中的法鞭,顿时间,怪物被卷到了空中,浑身已经僵硬的倒地姿势。 众人这才看清这怪物的真实模样,几乎完全不能用一个人来形容,只有身上破碎的衣裳还提醒着他们,这曾经也是一个活生生和他们一样的人。 而眼前的怪物如今已经看不出半点人的模样,整个头颅肿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瘤子挤满了,原先的五官早已经看不见,只留下两个深而漆黑的洞,双手肿胀变形,皮肤犹如干裂的树皮一般,裂口处可见跳动的肌肉,甚至可见深红的骨头。 几名乾道寺的座下弟子此时也跟着上前,将怪物从阵法中拖了出来,用法器捆好。 “师兄,这衣物不是我乾道寺的衣服,是鬼灵壑的。”一名弟子仔细查看了怪物身上的衣服,在营地里,他们也曾发现了这样一套衣服,所以那名弟子很快地说道。 灵一法师点点头,先前他只是猜测,这应该是一种十分霸道的术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现在,这霸道的程度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只是有一点灵一法师却十分想不通。 那就是,现在他们捉到的这只怪物与闯入他们营地的那一只不同,那只明明还是人的模样。 自然,不是灵一法师一人发现了这个疑点,而且还有逃回来的两名乾道寺法师,他们亲眼所见这怪物如何杀人,与营地里的并不一样。 “师兄,或许,这术法有多种修炼途径?”长灵法师面色依旧苍白,但已经能够站起来,此刻执意站在灵一法师身后,要见这怪物的模样。 “不对,不对——”长灵法师很快摇头,“是一样的。” 他亲自遭受过这术法的袭击,比其他人更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这不是用肉眼就能看到的东西。 灵一法师看向长灵,有些疑惑,他也认为,应该是不同的术法,出于同一种修炼体系,但是长灵法师却十分肯定这是同一种。 灵一法师没有再讨论下去,也知道,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并不会有一个准确的结果。而他捉住这怪物还有更大的作用。 灵一法师让人将怪物装进了笼子里,并派了两名法师给长灵法师,让他带着怪物迅速回乾道寺。 长灵法师却不愿意,他亲自受过那怪物的袭击,自然知道这术法的厉害,而且,这些鬼灵壑的弟子一定没有山洞里那名老者的术法强大,而他能够从那老者的手中逃脱,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只是暂时还没有想通而已。 “长灵,这事情比捉住那少年重要的多,而且你亲自受过这术法的袭击,才对师父更有帮助。”灵一法师不容分说,在准备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已经让长灵带着怪物离开。 灵一法师知道,接下来的一定是一场恶战,而且这场恶战无可避免。如果鬼灵壑有这样杀伤力大的术法,那么自然是有所图谋,接下来更大的恶战在等着他们。 灵一法师觉得,能让师父早一分了解这怪物,他们乾道寺就多一分战胜鬼灵壑的把握。 长灵法师闻言,片刻也没有耽搁,挑给他的两名法术所擅长的正是隐术,长灵法师知道,师兄一早就已经有了这想法,于是飞快地带着怪物朝着郑都而去。 …… 山洞之中,经过短暂的休整,剩下的六名鬼灵壑的弟子,又经过一天的修炼之后,先前急匆匆而成的术法此时已经开始显现他们恐怖的实力。 一名鬼灵壑弟子欣喜地看着双手犹如被烧红的烙铁一般,一抬头,那眼眸子也通红,发出猩红的光来,那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银河面前。 “属下多谢少主子——”这名鬼灵壑的弟子最先修炼完毕,他原以为他会和先前的那两名弟子一般,根本无法控制住这术法恐怖的力道,可是少主却及时出手,不仅帮助他成功控制住了体内的能量,更让他感觉自己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强壮。 紧跟着,另一名鬼灵壑弟子也跟着醒来,同样通红犹如烙铁的双手,挥出去瞬间,一块巨大的石头立刻成了碎末,那弟子也跟着跪了下来。 参长老欣慰地看着地上的两名弟子,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兴奋。 银河淡淡地看了一眼,出现这样的状况,他没有意料到,直到他出手,才意识到,事情出在鬼灵壑这边,这些人长年累月待在鬼灵壑的地方,身上已经先入为主侵入了黑暗邪魔的力量,身体也在长年累月之中慢慢地被这股黑暗邪魔的力量慢慢控制,这种控住看上去让鬼灵壑的人看上去比凡人强大,甚至还可以轻松控制鬼影这样的邪恶生灵,但是此术法要的两种能量的融合,这些黑暗邪魔的力量自然不会肯,所以才会有先前两名无法控制的弟子。 “你们受鬼灵壑气息侵袭太久,要练成此术法,离开鬼灵壑慢慢就好了。”银河开口说道,日后,他要鬼灵壑不断强大,还需要这些人,有鬼灵壑主这个身份,他办起事情来容易的多,他要的取代乾道寺在南郑国的位置。“等鬼灵壑的所有人都修炼此术法,那么我们大可不必被困在鬼灵壑之中,取代乾道寺也是指日可待。” “多谢少主子——”参长老闻言,顿时激动地磕头。 少年并不感冒,而是冷冷看着地上的一脸欣喜的乾道寺弟子。 “那么,现在为了乾道寺日后的千秋大业,牺牲你们两个,你们可愿意?”少年慢慢开口,地上的两名底子闻言立刻激动地抬起头,毫无半点犹豫。 “能为鬼灵壑的大业而死,属下心甘情愿。” 第454章 二更 居南一的队伍走了半日,终于见到远处急奔而来的一小队人马,正在极速靠近着。片刻之后,已经到了跟前。 “可是火令队的弟兄们?”来人带着一顶厚厚的皮草帽子,哈出来的气在脖子上围着的围巾上染上了一层白白的霜。 “是朱平大哥?”于渊立刻喊出声,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哈哈哈,于渊小子——”对面的人立刻小跑了几步来到了队伍跟前。 “居大人——”来人面色红中发黑,脸颊上一层厚厚的痂,是冻出来的,那人也不在意,先是给居南一行了一礼,立刻就拍了拍于渊的肩膀。 朱平将军是令将军手下的一员大将,在太子殿下刚开始的时候,这些暗中的兵力还没有那么多时,朱平和于渊曾经在一起共事两年,两人又多是豪爽的性子,此时已经两年没见。 朱平一早听到火令队要来的消息,特意与令将军求着来接人。 “居大人,这是朱将军。”于渊立刻为自己弟兄介绍起来。 居南一同样行了一礼,虽说,朱平在等级上没有他高,但是在西北军营里,确是能说上话的二把手,与于渊一样的不要命的性格。 而且,居南一认识朱平,在上辈子,是这个男人将令将军的尸首从千里之外的边界扛了回来,在途中遭遇数次伏击,都没有扔下令将军的尸首,居南一接到朱平的时候,这一只凶猛善战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兵力,而且大半胜负重伤,在危急时刻,居南一用了一招调虎离山,这才让整个队伍脱离了危险,自此,朱平就成了他手中最忠心的将士,这才让太子殿下下决心将这支队伍交给了他。 所以,这一礼,居南一行的十分心甘情愿,那朱平也受得起。 “居大人,下官不敢当。”朱平立刻说道,心里对这个居南一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原以为,这火令队日后定然是于渊这小子的,后来太子殿下将火令队给了一个竟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官,他虽然不知道居南一的本事,但心里已经存了些不满,现在来也是有意给自己弟兄助威的。 居南一来之前已经对令将军手中的兵做了详细的了解,加上上一辈子的记忆,居南一就更知道,令将军手中的兵力比外界料想的更加精良,每两月暗中运送过去的军粮已经物资,都让这是外界看来,只有不足五万兵力的军营认识不足。 “朱将军骁勇善战,本官在郑都就已经听说了,尤其是在西北疆活捉北蒙三首领的事情,在郑都早已经成了佳话。”居南一开口说道,不动声色,即使是捧着眼前的这位将军,也丝毫不让人看出来,反而更多了一分真诚。 “哈哈哈,居大人,下官就是个粗人,一天不打打杀杀的,就浑身发痒。”那朱平立刻笑了起来,心里受用,说话也立刻亲近了许多。 “居大人,请——”朱平让开身为,此刻对居南一已经怎么看怎么顺眼,“听闻居大人这次来是为了乾道寺的事?大人不必担心,那些乾道寺的法师们在关卡那摆弄了几天,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半点血腥子不见,我们的人盯着呢。”朱平立刻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听着朱平一股脑倒出来的信息,显然,这些边疆的将士们不信乾道寺的这一套,上辈子不信,这辈子也是同样的不信。 居南一不置可否,只是收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而朱平三言两语全说在了重点上,眼前乾道寺的人没有堵到人,但是乾道寺一早就守着关卡,所以,那少年依旧在南郑。 居南一想到这少年,尤其是这少年在郑念如身边低眉顺眼的模样,对少年就没有半分好感来。 上辈子,这银河法师是随着二殿下的死去就失踪了,他也是因为记忆力好,才记得这件事。但是,他认识郑念如的时候,郑念如身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少年,而且在往后那么长的岁月里,也未听到郑念如身边的人提到过这个少年。 所以,上辈子,郑念如就没有遇到过银河法师? 居南一陷入沉思,想着这其中有什么他疏忽的地方,还是说,这一次,那少年会死? …… 寒冷的黑夜中,镇北侯的军营与令将军的军营相隔两个山头,从山脚的下路绕过去,需要半天的时间,两个军营一个驻守在关卡的要塞之中,一个驻守在出入路的前端,几乎将这个边界看到死死的。 镇北侯这边的人马要想侦查,又派出去了几队侦查兵,因为这个时候,北疆已经到了极寒之地,出去的士兵在猫耳洞里支持不了多久就要换人,这虽然增加了暴露的风险。但是,一旦人冻死在了猫耳洞里,那么这个点想要做迅速用起来,又要花费一番力气。所以,镇北侯将猫耳洞里的士兵也从一人增加到了两人,因为在长久极寒的条件下,多一个人,相互轮换,士兵也没有那么疲惫,也可以应对突发状况。 于是,靠着乾道寺营地最近的几个猫耳洞里,窝着的士兵从一开始的百无聊赖,开始慢慢地闲谈起来,因为,眼前的营地实在是没有半点动静,他们军营里还是士兵操练,骑马射箭的训练的声音,这里,就看到一群弟子们,要么围坐一团烤火取暖吃喝,要么就是钻在营帐中,许久不出来。 “你说,这连个鬼影都没有,真不知道,侯爷让我们看什么?”一名侦察兵抱怨地说道,虽然他们穿的很多,但长久不动,此时手脚冰凉,半个身子已经冻僵了。” “这一连几天都没个动静,我估计人都早跑了。”另一个士兵刚睡了一觉,此时看了一眼营地里,寥寥几处火光,眼看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到了下半夜就有人来换班了,咱们回去了,要与队长好好求求情,可别再派这差事了。” 可士兵话未说完,突然将将身子缩了回来,立刻又拉回同伴的头。 “有动静——” 昏暗的光线中,只看到两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地朝着营地的方向而来。 第456章 二更 “先进来,我们若能救你,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灵一法师再次开口说道,目光看着这两人,但凡两人有一点表现出迟疑,他就动手。 而这两人出乎众人意料地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朝着大门内走来,下一步就直接到了阵法中央,金色的阵法一瞬间将两人缠住,那两人一愣,立刻看向灵一法师。 “你们不要怕,这阵法暂时不会伤你们性命,想要我们救你性命,就必须先呆在这里面。”灵一法师这才开口。 那两人愣了愣,终于无奈地点点头。 众弟子顿时松了一口气,此时气氛也没有先前的紧张了,那两人虽然被困在阵法之中,但是灵一法师并没有骗他们,这阵法是靠法师的力量驱动的,只要他们不施法,这两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灵一法师隔着阵法,慢慢地查看着两人的情况,也正如两人所说,这术法十分霸道,只是这两人却未说这是什么阵法,只一味说这阵法是那恶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 灵一法师自然很容易猜出,这两人口中的恶人就是银河,对于他们的说辞也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如此霸道的术法,且威力十足,定然是一种秘密术法,那么,银河不告诉他们也是理所当然。 而且,灵一法师猜出,银河并没有将全部的术法都告诉这两人,而是只想利用这些人达到杀死他们乾道寺弟子的目的,而利用完这些人也会因为这霸道的术法死去,可谓一举两得,可谓残忍之极。 只是,这种霸道的术法,灵一法师闻所未闻,从他已知的那些术法来看,竟找不到半点头绪来,围着的弟子们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来越走越稀,到最后就剩下了长青、长玉两人。 直到最后,灵一法师也只能暂时放弃,但为了安抚两人,安排了两人的吃食,这才离开。 夜已经过半,黑暗之中,只剩下阵法中的两人,金色的光罩像一个透明的罩子,金色的丝线在半空中拱成了圆形,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看着他们的两名乾道寺弟子也开始放松警惕,慢慢地开始打瞌睡,两人才互相看了一眼,达成了某种默契,却谁也没有动,依旧静静坐在原地。 …… “什么?”听到消息的镇北侯顿时从铺着整张虎皮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禀报的士兵,立刻招了招手,那士兵立刻上前。 “你可看仔细了?”镇北侯再问一遍,又让一旁的副将端了一碗热茶给这士兵。 “侯爷,千真万确,是鬼灵壑的人,只是,看那模样,是鬼灵壑的两个弟子。”他们护送过鬼灵壑的弟子,所有有些熟悉,此时肯定地说道。 “多谢王爷——”那士兵下一刻端着热茶,一饮而尽,又恭敬地将碗给了那副将,虽然周身的冰霜没少去一半,但是士兵的一瞬间精神了许多,更因为侯爷的关心。 镇北侯没有回,而是想着这个突然得来的消息,鬼灵壑要干嘛?可是现在干嘛,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副将在一旁,此时也不敢多嘴,知道这事情的重要性,而一旁的心腹却欲言又止,他突然想到什么,可是却又不敢肯定,这样的时候,说错了一句就可能带来不一样的结果。 “你有什么想法?”镇北侯看向自己的心腹,心腹微微一顿。 “侯爷,不如我们亲自去看看——”心腹开口。 镇北侯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只有亲自去见一见才能放心。 镇北侯事不宜迟,立刻点了几名平日里的心腹,立刻就出发,直接朝着边界关卡的方向而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一向隐身着的那些鬼灵壑的人突然现身,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镇北侯的脑子里只有这一种想法,可是心里早已经乱了套,潜意识里,接下来要发生大事了。 …… 烛火阑珊,照应着南郑难得的突然转晴的夜晚,乾道寺里与往常一般的宁静祥和,从立冬之日开始,乾道寺就已经断了信徒上山的路,整个乾道寺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银杏树中间,遍地金黄。 羽生法师带着几名师父的亲传弟子后在火奕法师闭关的大门外,虽已经半夜,整个院子里却亮着近百只蜡烛,将整个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知道午夜子时,那大门才缓缓打开,跪坐在地上的羽生法师等人纷纷挺直了身子,看向大门口。 “师父——” “师父——”恭敬的一声声叫声,跟着是叩拜,随着大门的缓缓打开,一个十分修长的身影缓步走了出来,一声月白色的衣衫几乎与月色融为了一体,倾泻着清冷的光辉。 “不比守着,都回去——”火奕法师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挥了挥手,言语温和又带着一丝丝的清冷。 “是——”众弟子齐声答道,羽生法师站起身,提起一盏灯笼,走到火奕法师跟前,火奕法师也不停下,直接朝着室内而去。 “有什么要紧的事么?”火奕法师开口问道。 “并无,只是弟子有些担心灵一师弟的安危。”羽生法师低头看着路,说话的时候头也未抬,他并未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只是担心。 火奕法师却看了一眼羽生法师,走进了室内,见少年停下准备退下,招了招手。 “你来——”火奕法师开口了,有些事情,或许应该让他知道了。 羽生法师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但是立刻跟了上去,进了内室,只见火奕法师从屋内的一叠码得整齐的木片之中抽出一片递给了眼前的少年。 羽生法师不明所以,接过木片,看到木片上的内容中,顿时满脸惊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见自个师父依旧平静的目光。 “师父,这,这什么意思?”羽生法师连平日里的平静都做不到了,这卦象不好,难道灵一师弟有危险? “不是危险,是为师就没准备他们能回来。”火奕法师开口说道。 羽生法师顿时满脸不信地看向师父,师父这话什么意思,师父为什么要放弃灵一师弟,还有乾道寺这么多法师,师父究竟要干什么? 第457章 一更 火奕法师看了一眼羽生法师,并没有否认自己徒弟心中的猜测,灵一法师年龄最小。 “师父,这样是不是太……”那个预言虽然说出了年龄这个关键的信息,可是,这预言还有许多地方很让人费解,可为了这个预言就要牺牲掉乾道寺这么多年轻的法师。 羽生法师很不赞同师父的做法,甚至有冲动要与师父争执一番,这么多年轻的法师,是乾道寺未来的希望。 “羽生,为师也纠结了许久,不然,这件事情不会拖这么久,眼看着一天天就要到了,应验的都已经应验了,为师也是不得已……”火奕法师那一张绝美的五官在烛火下,比往日更加精美绝伦,比女子更加细腻的肌肤,微微皱眉就像是承受了世间万苦,让人心疼。 “师父,不是还有一样没有应验么?”羽生法师看向自个师父,师父会娶皇室之女,如今,皇室之中,根本就没有可以匹配的皇女,这一点来说,就没有那个可能。 “找到云骞没有?”火奕法师似乎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问宗云骞的情况。 羽生法师摇头,神色落寞了下来,低头叹了一口气。 “并没有云骞师弟的任何消息。”云骞从离开郑都到现在,并没有任何消息回来,宗云骞以及他身边的两个侍从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消息,甚至与灵一师弟他们也没有半点联系。 火奕法师并没有开口,对于宗云骞的自作主张,他并没有阻拦,本是想看这些事情之后,对大势会不会有改变。 “眼下还有许多的事情,出了西北界,乾道寺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火奕法师提着灯笼,示意羽生法师跟上,羽生法师见此,虽然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也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 …… 无数的密报从四面八方传入郑都来,纷纷落到各个势力的手中,这些纷纷如雪花的密报被小心地整理加工,到了各自势力手中的时候,已经成了十分隐秘且准确的消息,失误率不超过一层。 能够传到郑淙元手中的,就剩下了最紧要,最火急的消息。 其一是文家暗中调兵遣将的消息; 其二是一股陌生的势力悄悄潜入了南郑国,并且速度十分快,从南隅边界进入南郑,不出十天已经走了六个郡县,路径隐秘。 郑淙元猜不出这是那一股势力,朝中出了文家,还有以老相为首的文臣的势力,只不过集中在几个大的郡县,且人员散乱,还有西南疆的两方势力、西疆两个世家,但这些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只要他们一动,不出三天,消息就会传过来。 所以,郑淙元猜不透,而且对方人并不多,只有寥寥几十人,会不会是文家的势力? “暂时别动,先看一看再说。”郑淙元一边沉思,一边说道。 跪在地上的其恒不知道殿下究竟是对那一条密报的指令,愣在原地,是对文家静观其变?还是那十分神秘的十几人? 其令看了一眼其恒,还不下去么?杵在这里干什么。 其恒一咬牙,索性就当太子殿下都觉得等一等,退了出去。 郑淙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是端王的人?这么多年,他并没有探到端王那股势力的底细,可是,这个时候,端王为何要动?是因为已经察觉到都城内的风声,所以提前防备? 此时,北疆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乾道寺的计划进行的怎样,他派去的人,重点是追查宗云骞的下落,他接下来所行的每一步,都要十分小心,不能有半点差池,那就必须先找到宗云骞,不能让这小子坏事。 郑都城内的气氛,已经比往日里更加紧张,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感觉,但也有丝毫没察觉出的,一如那些在朝廷中被孤立的边缘化的小官,一边抱怨着朝廷的不公百姓的疾苦,一边郁郁不得志解酒消愁。还有街上的百姓,依旧贩卖着零落的热闹。 当然还有郑念如,心情很好,所以日子更是惬意,每日里小厨房里变着花样的吃食,挑着平日里喜爱的花儿,脸色红润,带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好脾气,静静等待着最后结局的来临。 虽然,郑淙元没说,但是郑念如是看出来了,郑淙元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其令、其竹每日送东西的频率来看,计划也十分的顺利。 端王却没有那么悠闲自在了,一连几天,没有等到居南一的消息,端王肚子里的那股火早已经憋不住了,可是,一连几次,竟然没逮着人。 端王废了好些功夫,才从其令、其竹的口中知道,居南一去了北疆,这个时候去什么北疆,什么事情有比眼下更重要的事情。 况且其令、其竹吞吞吐吐,这意思是说,居大人是主动请命去的北疆? 端王这个时候还能不知道居南一什么意思么?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这是临阵脱逃,简直就是可耻。 其令、其竹生怕端王气出个什么出来,又偷偷地说了些端王不知晓的内情。 比如,居大人在他那小村子里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的? 这其令、其竹两个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端王不放心,还亲自派了自己的人去打听,谁知道,哪里需要打听,那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端王恨不得砸了书房里的一切还不解气。 事情传到了郑念如的耳中,郑念如也只是笑一笑,若是父王这个消息都听不得,那么接下来的打击又如何受得了,也并没有开口过问的意思。 倒是郑淙元当日就让其令、其竹亲自来道歉,其令、其竹跪在端王府的书房内,很自觉地忏悔自己不该乱说,那些消息也不准确,他们也只是随便听听的。 端王一听,只恨不得又气的背过气去,什么假的,他是亲自去打探了的,消息哪里还有假的,郑淙元一向厚重,自己的人背后说人这样的事情,自然看不惯。 可端王不是傻子啊,他自然明白其令、其竹是为了谁,端王忍住了脾气,挥挥手让人离开。 第459章 一更 拂冬小心翼翼地端着水,水温已经试的刚刚好,一旁备着热水,随时准备加进去。这个时辰,郡主应该醒了,只是床上没有半点动静,拂冬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碍眼躺在脚踏上的男子。 睡得跟死猪一样,她故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醒么? 云娘一早醒来,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花花草草,数落了几句家丁照顾的不用心,又去看了一眼杏雨,前些日子里贪凉感冒着,让念夏换了几天的值夜,现在好起来了,自然要数落一通,倒是把自己当成小姐了,还不起来。 云娘还没来得及去看早膳准备的样式,横竖这两天,郡主心情好,也不怎么挑剔,虽说难伺候些,但院子里气氛不错。 云娘跟着就看见还站在屋外的小丫头们,这都什么时辰了,要是以后到了太子府,让人看到了这个时还没起来,就不能待在屋子里等么? “你们长点脑子不?明晃晃地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知道郡主还没起么?”云娘赶紧去数落,他不行,不行,这院子里离了她哪里都不行。 “一个个就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里,不能有点脑子……”云娘推开门,就朝着屋内走去,郡主也是的,这个时辰,再不醒,岂不是…… 拂冬、念夏这两个懒丫头,这个时候再不紧着教些规矩,将来就是让人看笑话,不行,就是郡主不高兴,她也要说两句。 “拂冬、念夏,一定是你们两个丫头偷懒……哎呦……”云娘一眼就看到那躺着的黑衣男子,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身后跟着进来的小丫头要扶,可手里端着漱口水,罢了,还是郡主的奶娘重要,顿时下意识去扶,手里的东西洒了,后面的丫头一脚踩上滑了过去,顿时间摔倒了一大片,噼里啪啦滚了一地的东西。 拂冬、念夏愣愣地瞧着这么大的动静,果然下一刻帘子被愤怒地掀开,郑念如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从帘子里漏了出来,神色带着不悦。 “郡主饶命——”地上的丫头们哪里顾得上去捡东西,纷纷低下头,一低头又看到在她们面前躺着的男子,顿时面色慌张,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里转。 郑念如叹了一口气,伸手。 拂冬念夏一愣,郡主要起来,怎么起?可现在哪里有时间考虑,念夏立刻弯腰就要去拿鞋子为自个郡主穿上,郑念如已经光脚踩在了脚踏之上,直接一脚踩过男子的小腿肚,看也没看一眼,就下了床。 云娘此时两眼发暗,她干嘛要进来,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南门宇,是南门宇,这小子化成灰她也认识。 男子终于坐起身,首先看见的就是跪了一地的云娘和丫头们,继而一笑。 “云娘,别来无恙?”男子还是感激云娘的,当初好歹是云娘亲自去救了他的小跟班,虽然以后是有些误会,但不是说了,误会么。 “南门……世子?你打完仗了?”云娘才不想别来无恙,怎么就没死在战场上,直接回不来多好,就算没死,也缺胳膊少腿的,来不了南郑也成。 而且眼前的男子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褪去了青涩与内向,此时爽朗而自信,一开口,就像站在了阳光下,成了真正的男子汉。 “托您的福,打完了——”南门宇不奇怪云娘以及拂冬、念夏的惊讶,实在是他做的有些欠妥,可是,他亡命一般奔波最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弃。 况且,一切还在,什么都好。 南门宇自顾自地站起来,云娘后知后觉,此时也惊慌地站起来,跪什么跪,立刻训斥后面的小丫头们。 “都傻了,还不去重新准备……” 小丫头们立刻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小丫头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云娘顺着南门宇的目光望过去,郑念如坐在梳妆台前,拂冬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擦着自个郡主的手指,云娘赶紧说道。 “南门世子,我们郡主要更衣了,您……”云娘说着,“不如先去偏房先洗漱一番?” 南门宇现在不着急了,尤其是看到她之后,所有的急躁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南门宇点点头,跟着云娘出去了。 …… 镇北侯带着人到了营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大气没敢喘一口,自个心腹就要前去禀报,镇北侯突然伸手挡住了自己的人。 “先看看再说。”两边的人都得罪不了,他愣是等了一个晚上才来,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脱的开,毕竟是鬼灵壑的人上门来送死的不是。 镇北侯的人在营地门口看了许久,又听到自己巡查兵的汇报,镇北侯有些不相信。 “没有任何状况?”怎么可能,连打斗的声音都没有,他要是信还不如相信自己见着鬼了。 “侯爷,千真万确。”那巡查兵一晚上没敢睡,知道事情轻重,此时已经十分肯定,虽然他为了不被发现,靠得并不近,不知道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绝对没有冲突的声音。 镇北侯这就有些看不懂了,以乾道寺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容忍鬼灵壑,而以鬼灵壑也不可能与乾道寺交好,这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侯爷,没有动静最好,不如我们借机进去看看?”心腹上前说道,“说不定还能打探点情况出来。” 镇北侯细想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乾道寺和鬼灵壑的人没有打起来,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更要查清楚才行。 “就说,营里有士兵病了,本侯亲自来求些符水——”镇北侯想了一个理由,开口说道,心腹立刻朝着营地大门而去。 片刻之后,立刻有法师迎了出来,请镇北侯进去。 镇北侯给了自己人一个见机行事的目光,随后跟着那法师一同朝着营地大门而去。 “侯爷太客气,这样的小事,灵一法师说,只需派人说一声,我们派个法师过去就行了,怎能让侯爷亲自跑一趟。”秦良法师殷勤地说道。 “哪里,哪里,各位都是有要事在身,本侯爷怎敢劳动。”这么说道,他们进营地都需要通传灵一法师,看来一定有问题。 这种小事自然不会通传到灵一法师那里,他们法师里也是各自为阵,而且,这么一桩小事,无论拎一个法师都能做到,所以,秦良说的是客气话,毕竟不是乾道寺里土生土长的,有着世俗的圆滑。 第460章 二更 镇北侯刚踏进大门,就被那困在阵法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眼睛直直地看着阵法里的人,就这两个人,他的人来报,就是两人闯了乾道寺的营地,这岂不是刚进营地就被困住了? 这是送死来着? 他的人看的个什么东西?还毫无动静! “侯爷别怕,这两人被困在阵法里,出不来,伤不了我们。”秦良法师立刻体贴地说道,他不是乾道寺的座下弟子,自然要与这位侯爷打好交道才行。 镇北侯看了一眼秦良法师,虽然这法师看上去不那么高级,但贵在亲和,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那些。 “法师,这就是你们此行的目的?”镇北侯装着十分好奇的模样,偷偷摸摸地问道,又连看了几眼阵法里的人,还没死?这是没准备让这些人死?那么有没有抓到他猜测的那位重要的人? 秦良法师见此,看了一眼四周,见法师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来的镇北侯一行人,都在研究着怎么才能知道这种术法的途径。 “并不是,这两人应该只是个小啰啰。”秦良法师说着,这也是两人亲口说出,况且,两人的能力也的确有限,灵一法师虽然一晚上没有结果,但至少还是探出了,这种术法与修炼者本身有很大的关系,就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这种术法一般都是远古的一些术法,霸道而不健全,这么多年的改良与修炼者们不断地尝试,现在的术法远远要有用和安全的多。 “哦,哦。”镇北侯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怕再问下去让对方起疑,但同时也安下心来,居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从他的人上报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明明是自己送上门的,送上门干啥的? “这样一看,本侯倒放心了许多,这么短时间就摸到了对方的底,还擒住了两人,看来乾道寺的术法实在太高明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镇北侯立刻又说道,顿时身边的人也是一阵附和。 “那是,我们都是粗人,也就只是有点力气,你们才是高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困住人,实在太让人佩服了。”镇北侯的心腹立刻说道,又是一阵附和声。 “侯爷谬赞了。”秦良法师没曾想这位镇北侯如此亲和好说话,而底下的人也十分随和。他虽然有些滑头,但长期处在社会的底层,此时自然是有些飘的,而且面前的是有着十万士兵的侯爷。 “侯爷,说来惭愧,这两人并不是我们擒来的,而是自己送上门的。”秦良这样说自然是为了拉近与镇北侯的距离,果然镇北侯看向他,有些不解的神情。 这种感觉让秦良自我感觉良好,有意显摆一般。 “侯爷有所不知,这两人修炼走火入魔,这是来求我们救命的。”秦良继续说道。 镇北侯没有再开口,什么叫求他们救命的?鬼才相信,但表面上还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看来,连鬼灵壑的人都知道你们法术高强。”镇北侯立刻又说道,立刻身边又是一片附和声。 镇北侯如愿地取到了符水,又十分客气地婉拒了秦良法师要送出门的好意,执意自己出去就行,等走到大门口,众人十分有默契的缠住了一位看守的法师,镇北侯立刻到了那阵法旁。 “北山老鬼——”镇北侯立刻说道。 那阵法中的两人看也不看镇北侯,就仿佛没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一样,镇北侯一愣,靠,原来是两个假的,假的他就更放心了。 镇北侯又觉得还是谨慎地再喊了一声暗号,正要转身走,那笼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声。 “少管闲事——”镇北侯后背一僵,再回头去,只见两人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刚才就是他幻听了一般。 少管闲事? 镇北侯立刻走开,不等自己的人跟上已经大步跨出了阵营。 “多谢,多谢法师——”镇北侯的心腹见自个主子已经走了,立刻与法师告辞,立刻跟了上去。 “侯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心腹跟了上去,开口问道。 看来,第二批的人已经就在附近,他们应该出手了,而且,也并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先回去。”镇北侯扔下一句话,直接就走,让他少管闲事,镇北侯几乎可以断定鬼灵壑的人肯定有计划,是自己送上门的,也就那些长期养尊处优的乾道寺弟子才傻乎乎地相信对方真的是来求救的。 镇北侯现在不是担心鬼灵壑了,而是有些担心乾道寺的那些人来,这其中有着很微妙的关系,若是乾道寺的人死在了这里,对他们文家来说很不利。 …… 萧皇后亲自来了太子府,见郑淙元依旧忙着朝中大小之事,心急的同时又不忍责备,都怪她从小将这个太子养的太板正。 “母后怎么来了?”郑淙元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折子。 “这个时候,这些小事情何必再管?”萧皇后抱怨着说道,看了一眼郑淙元手中的折子,果然是小事。 “母后,这些都是朝廷……” “好了,母后来不是说这些的,今日一早,你父皇突然昏厥,虽然请了太医已经醒过来,但母后觉得不好。”萧皇后也顾不得其他,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母后不必着急,太医不是说了吗?父皇只是操劳过度,并不大碍——”郑淙元开口说道,他一上午都在宫内,自然清楚情况。 “你相信那太医的鬼话?”萧皇后冷笑一声,“反正你父皇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了,我等早有心里准备。关键是,你文家偷偷摸摸,不知道从你父皇那弄了什么……” 郑淙元看了自个母后一眼,觉得有些事情可以开始慢慢透露一些了。 “是玉玺。”郑淙元慢慢地开口说道,话还没说完,萧皇后就已经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你知道?”萧皇后颤抖地问道,下一刻,无数的心思已经在脑海里跳出来。文贵妃打玉玺的主意干什么?她想谋反不成,怎么不会,景治帝已死,郑皓元怎么办? 萧皇后身子晃了晃,其令赶紧扶住。 “母后不必担心,一切都在儿臣的掌控之中。”郑淙元接着说道。 第461章 一更 “你知道?”萧皇后再次问道,既然知道,怎么能让文贵妃他们如此放肆,应该一早就出手,抓她个现行。 “她偷玉玺干什么?”萧皇后拉回了一丝思绪,定定地看着郑淙元,她一直知道郑淙元沉得住气,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到底还是嫩了一些啊,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 “为了圣旨——”郑淙元开口,神色平静,语气更像是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让萧皇后更加怀疑眼前的男子,是不是不知道这背后代表的是什么意义。 “他们敢假传圣旨?!”萧皇后打断郑淙元的话,景治帝是没多少时日了,怪不得文贵妃等不及了。 “不仅如此,文家这些日子以来的调动十分频繁。”郑淙元又开口说道,“只等着父皇驾崩,然后扶持郑皓元坐上皇位。” 萧皇后闻言,愣愣地看着郑淙元,这意思就是,或许文贵妃的行动是景治帝默认的?文贵妃这些年独宠后宫,几乎掌控了整个后宫,是牺牲了一个儿子换来的,更因为二殿下的死,景治帝更加有愧疚之心。所以这些年,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文贵妃正面冲突。 毕竟,她是不愿意用郑淙元的命去换那景治帝的命。 不过,文贵妃如今这是还想用郑沫元的命去换郑皓元的皇位,文家的千秋盛世啊。 是她疏忽了,她以为,郑淙元的太子之位已经十分稳固,这些年来也未曾在这上面下过心思。 而且,郑淙元这些年来在朝中已经渐渐树立起自己的势力,自然不好对付。所以,文贵妃难免会狗急跳墙,这是要提前动手了。 “我们先动手……”萧皇后立刻冷静下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此时冷静下来,萧皇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直接动手,不留后患,若是可以,先干掉景治帝也行。 “母后,这些事情儿臣已经有所准备,从景治帝开始服药开始,还有文贵妃所做的一切,文家的动作,都是儿臣暗中促成的。要想南郑太平,那么文家势必是要除去的。”郑淙元开口说道,扶着萧皇后坐下。 萧皇后怎么坐得住,立刻又站了起来。 “你,你……”萧皇后是个聪明人,立刻就听出了郑淙元话里隐藏的一个重要的信息,那药丸……是,是…… 郑淙元没有否认,虽然这不是他的计划,但是文贵妃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父皇已经病重,依旧如此荒唐,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文贵妃来做。 半夜,萧皇后终于由其令、其竹送了出去,其金悄悄地进来。 “殿下,那群人果然如殿下所料一样,半夜进了端王府。为了不惊动他们,我们的人先撤离了端王府,以免端王起疑。”其金悄声说道,这个猜测几乎可以肯定了。 郑淙元点点头,这个关键时刻,端王自然能听到些风声,让自己的人回来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端王手中那股势力的消息,且一路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的确十分厉害。 “往后也不必看在端王府,不要正面与他们起冲突。”郑淙元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在端王接受这一段关系之前,他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郑淙元想到此,就觉得未来可期,这一切,就算是麻烦一些,危险一些,都是值得的。 …… 灵一法师以及一众师兄弟们,连续研究了两天,只恨此刻不在乾道寺中,没有那么多的古籍可查阅。而且,那两人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不好,红色烟气已经渗透到了那两人身体的每一处,从肌肤的表层逐渐侵袭着全身。 灵一法师也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现在浑身透露着焦急,如果这些人在他的手中死去了,就失去了如此近距离研究这术法的机会。 而且,这两人提供了一些术法的修炼之术,灵一法师也细细研究过,果然十分刁钻诡异,诱惑着人进一步练下去。 “师兄,若是这两人死在我们军营,会不会和第一个那般……”一名弟子提出了疑问,那导致他们损失了三名师兄弟,损失极大。 灵一法师摇摇头,并不会,这些人被困在阵法中,虽然灵一法师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就是,阵法很成功地阻挡了这些烟气的侵入,就连死去了,这些烟气也慢慢地在阵法中消散。 “长玉,从今夜开始,每日多派两人仔细看着,一旦有什么情况及时上报。” 长玉出去正准备去通知,却遇到了长灵法师,在山洞里被重伤的长青法师,经过两天的休息,已经好了许多。 “长玉,你去哪里?”长灵欲言又止,显然是特地等在此处的,一把拉住长玉法师。 长玉见是长灵,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灵一法师的安排说了一遍。 长灵大师等不及,看了一眼四周,并无其他人,这才急切地开口。 “长玉,这事情只有你能帮我。”长灵焦急地说道。 长玉一愣,有些没搞懂长灵是什么意思。 “师兄,什么事啊?咱们自小一块长大,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我能帮的。”长玉立刻又说道,觉得现在的长灵有些怪。 “长玉,我想单独见一见那两个人。” “师兄,你要见就见啊……” “我要进迷阵中。”长灵立刻打断长玉的话,长话短说,“这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为什么?”长玉有些懵,师兄正为找不到什么头绪而着急,长灵有什么直接可以告诉师兄…… “我现在还不确定,怕耽搁了师兄他们……”长灵找了一个借口,眼神里有些闪躲。 长玉点点头,也是,这么多师兄弟都没找出头绪来,长灵这是想,冒险试试,又怕失败了,耽搁了众师兄,因此想自己先试一试。 等到夜深人静,长玉将守着的另一名法师引来了,这才悄悄地让长灵出来,黑色夜空下,长灵十分坚定地朝着阵法走去,自从那天被袭击之后,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阵法中的两人突然睁开眼,互相看了一眼,却并未开口,他们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第463章 一更 “啊——”长玉身旁的弟子不怕贡献出分贝极高的,几乎要刺破天际的尖叫声,那些闻声赶来的弟子们被这叫声首先吓得一哆嗦。 长玉紧紧握着手中的一把蒲叶扇子,谨慎地后退一步,那扇子带空中挥洒出一阵风来,瞬间凝成冰霜,落在地上。长玉一手拉起地上的师弟,两人一起往后退去,而身后已经感到的乾道寺弟子,此时也慌乱地停下脚步 “那,那是什么?”一名弟子忍不住出声,那声音透着恐怖与胆颤,仿佛撒了一把恐怖的气息朝着四周散去。 长玉没有回答,此时慢慢冷静下来的长玉已经隐隐猜出,这两个黑影子依旧在阵法之中,虽然已经触动了阵法,但看情况依旧出不了。 “是,是那两人?”人群中有人又惊恐地出声,只是,这怪物哪里还有人的模样,浑身黑漆漆,双手、双脚攀爬在半空中,不,准确的活,是一种暗红色的烟气萦绕在四周,那烟气几乎与鬼灵壑两人的身子黏在一起,使整个人看起来有两倍大。 “应该是,快去喊师兄——”长玉说道,站在众人的前面,从刚才的慌张到此刻,他已经慢慢看清楚了阵法里的情形,除了这两个怪物,阵法之内并无其他东西,这再一次肯定了长玉的猜测。 灵一法师正睡在朦胧之中,连日来的辛苦,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一无所获,灵一法师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持久的事情,于是才睡下。 可是在迷糊之中,灵一法师突然听到了一声惨叫声,等他睁开眼,四周一片寂静,半点声音都无,灵一法师正要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之时,脚步声噔噔噔地越来越近。 灵一法师看了一眼时辰,他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索性坐起身,披上了外衣,正要看来人,来人已经闯了进来。 “师兄,师兄,那阵法,阵法里的……”来禀报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阵法中的两只怪物,只能伸手不断地指着阵营大门口的方向,也不说清楚,“那两个人出问题了。” 灵一法师一听,不等对方再说下去,径直就朝着外面走去,刚出帐篷,只见前面几个师兄弟慢慢地后退着。 “长灵法师,你怎么了?”灵一只听到一人谨慎地问着,而几个人后退的身影并没有停下,灵一法师这才看到,正对着他们一名法师正缓缓地朝前走着,正是长灵法师,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那走路的姿势十分怪异,双脚拖在雪地里不听使唤,行动呆滞,又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 这几人不敢上前,也不敢让开,一边后退,一边谨慎地互相看着,他们本来想去扶,在他们前面,也有师弟去扶了,他们亲眼见长灵法师一手直接插进了对方的胸膛里。 可那长灵法师是乾道寺的正经弟子,地位十分高,他们人微言轻,所以,没敢大声喧哗,想要先看看情况再说。 灵一法师皱眉,只能先放下阵营门口的事情,先查看长灵的情形,只是,还没走到前面去,突然间,长灵突然朝着前面的乾道寺弟子扑了过去。 “快闪开,闪开——”灵一法师意识到不好,可是开口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长灵法师扑到了其中一名乾道寺弟子,其余三人大叫一声,想要上去帮忙,灵一法师已经飞奔而来,一手推开了其中一人,手中金鞭朝着长灵身上袭去。 可也为时已晚,鲜血飞溅到了半空中,被金鞭击飞的长灵法师带着飞溅而出的鲜血,被击飞了数丈远。 “师兄……救,就我……”地上的法师朝着灵一法师伸出手,说话之时,鲜血不断从胸前的伤口、口中奔涌而出,其他三人吓得腿软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 “快救人——”灵一法师飞快地说道,那三名法师正要去救人,地上被袭击的男子手慢慢地垂落了下来,下一刻已经没了气息,而胸前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十分狰狞。 灵一法师不敢大意,虽然此刻长灵法师此时被击飞在地上并没有爬起来,灵一法师依旧不敢上千,而是谨慎地一步一步靠近,突然,地上的长灵法师一动,那手臂以一种弯曲的诡异曲折的姿势慢慢地撑在了地面上。 灵一法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长灵法师已经不是长灵法师,说不定和当初在营帐里出现的那些被鬼灵壑术法袭击的人一般。 灵一法师抓紧了手中的金鞭,随时准备出手。 “咔咔咔——”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让整个氛围都变得更加恐怖起来,长灵法师此时慢慢地“站”了起来,额头上破了一块,流出黑红色的血液来,鼻子也断裂地歪在了一边。 灵一法师身后的三名法师就更加不敢上前了,手握着法器也不禁瑟瑟发抖,他们手里的法器比不上灵一法师的,连跟毫毛都比不上。 “师兄——”一人颤颤抖抖地出声,正要继续说下去,眼前的长灵法师突然一抬头,那眼珠子突然看向眼前的众人,顿时让开口的人惊叫一声,差点没扔了手中的法器,瘫坐在地上。 并不是他怕,而是眼前实在太恐怖,尤其他们亲眼见过长灵法师活生生的模样,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是谦谦有礼的长灵法师。 灵一法师站在原地,脚再也跨不出去,只是他还试图唤回长灵法师的理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灵法师…… 只是,还在他犹豫之际,只听到远处火光闪烁之处又传来了尖叫声,慌乱的脚步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没等长灵法师弄清楚怎么回事,四面八方的乾道寺弟子私下逃窜着。 “救命啊——” “怪物啊——”这种混乱立刻从营帐的中央朝着此处散开,灵一法师还没来得及弄乞丐拿出怎么回事,只见地上先前已经死去的那位乾道寺法师慢慢地站了起来,胸前的血窟窿还在不断的冒着血水,下一刻,全身慢慢地渗透出暗红色的烟气,迅速填拢了那个血窟窿,那弟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直接扑向还愣在原地的几名弟子。 第464章 二更 “快让开——”灵一法师立刻大声吼道,只是身后,那站起身的长灵法师已经飞快地朝他扑来,灵一法师此时无法分身,立刻一鞭子朝着长灵法师甩出去,却不想,对方却突然跳起身,避开了。 灵一法师暗道不妙,又顾及这身后三名弟子的安危,不能恋战,立刻暴退几步,直接一鞭子甩出去,那名死而复生的弟子立刻被甩了出去,不等灵一法师喘口气,身后“长灵法师”已经扑了上来,力道速度竟比先前快了许多。 那三人回过神来,立刻联手对付,危急关头,虽然慌乱不堪,但也激发出了所有人求生的本能。 “快去营地大门口——”灵一法师再一次甩开了扑来的长灵,立刻回头吩咐道。 四人立刻朝着营地大门口而去,那阵法集中在大门口与营地四周,相反的营地中央并没有,其他法师似乎也意识过来,也纷纷朝着大门口而去。 灵一法师刚穿过一顶帐篷,就看到一名乾道寺弟子被扑倒,直接被掏出了心脏,不等他去相救,另一名法师从帐篷后面跳了出来,跌跌撞撞,身后扑来的正是已经“死去”的乾道寺弟子。 “灵聪法师,你醒醒——”那前头的弟子一边逃一边慌张地喊着,试图喊醒身后的人一般。 突然,那被称为灵聪法师的乾道寺弟子突然脚步一顿,这似乎给了前面的人希望,立刻停下脚步要去查看,灵一法师立刻一鞭子将人甩飞了出去。 “师兄——”那弟子惊魂未定地看向灵一法师,那是他一起共事七八年的师兄弟啊。 “灵聪已经死了,现在的不是灵聪。”灵一法师冷声说道,再看四周,惨叫声、打斗声瞬间让整个营地乱成了一片,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一般。 有没有逃出来的弟子被掏出了心脏,血流了一地。踢散的火把点燃了帐篷,火光四起,惨叫声此起彼伏。 也有不少弟子身手灵活地侥幸逃脱,见到灵一法师,顿时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纷纷聚拢了过来,瞬间,灵一法师身边已经聚集了十余人,虽然混身狼狈,有的甚至连棉衣都来不及穿,但恐惧早已经掩盖了寒冷,此时目光都看向灵一法师。 “快通知所有活着的人去营地大门口——”灵一法师立刻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若是也慌作一团,只怕今日就是他们乾道寺所有弟子的葬身之地了。 所有人冷静下来,飞快地四下散开,去通知依旧在营地里乱窜的弟子们。 灵一法师立刻带着人直接奔向营地大门,此时大门处也聚集了不少弟子,正是先前被长玉法师等人的叫声引过来的弟子,他们只听到营地内有动静,但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此时见灵一法师带着人奔过来,且身后的弟子们狼狈不堪,顿时吃了一惊。 “师兄,是鬼灵壑的人暗袭?”长玉法师立刻问道,迎了上去。 灵一法师来不及回答,直接奔到了阵法边,只见阵法内的两人虽然狰狞恐怖,但依旧被阵法困住,那么,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灵一法师心头烦躁,突然间,那怪物伸手,直接朝着灵一法师的门面而去,一旁长玉立刻出手,顿时间冰蓝色的烟气打散了怪物伸出的触手,那黑色的烟气与蓝色的烟气交融在一起,突然间变成了滚滚暗红色的烟气,直接朝着长玉的门面窜过去。 “小心——”灵一法师开口的同时,手中金鞭已经挥了出去,庆幸的是,这股烟气还没有形成势力,犹如烟火一般在空中消散了。 “他们之前可有什么异样?”灵一法师突然开口,一瞬间,一个念头突然跳出灵一法师的脑子里。 这暗红色烟气的形成,一直是他想不通的,可是现在,灵一法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长玉法师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跟着低下头,慌乱地摇头。 “师兄,并未……” 灵一法师是看着长玉法师长大的,这心虚的神情他一眼就看出,对方有事情瞒着他,灵一法师立刻高声喝令道。 “长玉,到现在你还要隐瞒吗?还不快说出来。” 长玉顿时惊恐地抬头,又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营地,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这事情是不是与他有关,可是现在,就算是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上半夜的时候,长灵师兄偷偷进去过——”长玉说着,一手指向阵法之中,灵一法师顿时痛苦地抱住头。 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越战越勇,为何会越来越多,原来是他们施展的术法就是补充他们元气最好的药。 灵一法师顾不得骂长玉法师,况且乾道寺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能主事的已经没有多少,灵一法师刚刚开口,就听到身后乱成一片。 只见二三十名法师此时仓皇失措地朝着营地大门口来,为首的秦良法师衣服还抱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快逃啊,快逃啊,别反击,越打他们越来劲——”秦良法师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传出去,身后跟着的弟子也越来越多。 “师兄,师兄——”秦良法师看到灵一法师,立刻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身后众人也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直接冲了过来。 而身后,同样数量庞大的怪物追着他们,练成了一片,还在更多身手还不算灵活。 灵一法师想也未想,立刻挥动手中的金鞭,营地大门处的两道阵法一并被打开。 “穿过去——”说着,带着冲向的阵法之中,众人不疑有他,跟着冲了进去,身后的那些怪物也跟着纷纷冲进来,顿时间金光四射,所有的金光冲向了半空之中,形成了一道道手指粗细的光线,而另一边,另一法师已经带着人冲出了阵法之外,到了营地大门之外,身后那些怪物们立刻前仆后继地冲进了阵法之中。 一时间,怪叫声、疯狂扑咬着金色光线的怪物们发出恐怖凄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众人静静地站在营地大门外,心有余悸地看着被困在阵法中的怪物们。 不,不是怪物,这些都曾经是他们的师兄弟。 第465章 一更 猫耳洞里的巡查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半夜之中,营地之内火光冲天,巡查兵顾不得再判断分析眼前的局势,立刻朝着北疆军营里飞快地奔去。 “侯爷,侯爷……”一士兵飞奔进了军营之中,顾不得此时已经三更半夜,镇北侯已经睡下,已经有心腹掌灯进来。 “侯爷……” 镇北侯惊醒,坐起身直接披了外套来到主营帐中。 “将人带进来——” 那巡逻兵立刻进来了,跪下直接说道。 “侯爷,关卡那边的军营里出事了——” 镇北侯立刻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鬼灵壑的人攻进来了?” 巡逻兵立刻将看到情况说了一遍,陆续到了主帐中的几位副将与心腹听到士兵的话,纷纷眉头一皱。 “侯爷,会不会那两个突然出现的鬼灵壑的弟子是个圈套?”一名心腹立刻说道,此时他们在这想这么多都无济于事,还是要直接去看一看才行。 主帐之中的人基本上都认同这个猜测,毕竟那连个鬼灵壑的弟子出现的十分蹊跷,而镇北侯几乎可以肯定,怪不得当初他说出暗语,对方让他少管闲事。 “走,现在就去看看——”镇北侯立刻套上了衣服,带上一小队士兵飞快地朝着关卡军营奔去,北疆的整个大营此时也已经进入了戒备的状态,随时准备着出兵救援。 北疆大营与乾道寺的营地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而镇北侯一行人一路狂奔,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整个营地。 有三四名巡逻兵等在路口,此时见到镇北侯的军队,立刻拦在了前面。 “侯爷——” “什么情况?”镇北侯跨身下马,直接上前问道,那巡逻兵知道其中的关系微妙,立刻将现在的情况说了出来。 “侯爷,乾道寺的营地受到偷袭,虽然敌人不明,但乾道寺的弟子损失惨重,据属下观察,近乎损毁一般,而且……”那巡逻兵说道此时,有些不知道该这么形容现在的状况,“侯爷,似乎是一种十分邪恶的术法,乾道寺在术法上不敌鬼灵壑,乾道寺的所有弟子如今已经被迫逃到了营帐外,似乎营帐内有,有什么……” “侯爷,要不要先派人去问一下情况?”一旁的副将上前说道,他们虽然还未到乾道寺的阵营,但是总觉得哪里都透着诡异,可是眼下里一片寂静,并没有哪里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镇北侯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先远远地看一下情况——”镇北侯说着,弃了马,一行人不行朝着乾道寺的阵营而去。 这两个时辰过去,东边的天际已经开始有些发亮,乾道寺的火势却越来越旺,乾道寺的法师们并没有再闯进去救火,那些还隐藏在营地里的怪物们因为火的关系,都纷纷冲向大门口来。 因为整个营地的四周此时已经被打开,大门口,这些怪物无处可逃。 至于营地里还有没有法师,除了逃出来的,此时谁也不去问,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就算是还有活着的法师,此时只怕也被那些怪物同化了。 朝着大门口奔来的怪物越来越少了,灵一法师算一算人数,也该差不多了。 但是最让人头疼的是那阵法已经摇摇欲坠,随着阵法之中的“怪物”越来越多,恐怖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营地,让站在外面的法师们都已经瑟瑟发抖。 ‘师兄——”站在营地外的法师们气氛越来越安静,就算是不远处的阵法之中,无数怪物疯狂地撞击着阵法。 灵一法师这才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法师,乾道寺的座下弟子只剩下寥寥数人,加上各郡县的法师也只有二十余人,五六十人,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余人。 灵一法师无暇去思考,死去的这么多师兄弟,接下来,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让剩下来的弟子们都活着。 “秦良师兄,找一找师兄弟里可有聚风、火术法的法师们。”灵一法师说着。 秦良法师立刻明白过来,事发突然,不少师兄弟连棉衣都来不及穿,有的甚至还是单衣,先前惊恐之中,寒冷都忘了,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不少人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秦良法师飞快地喊了几名法师,一个阵法很快出来,所有的师兄弟进了阵法席地而坐,寒冷的空气被隔绝在了阵法之外,阵法内的温度渐渐地高了。 可这只是权宜之法,灵一法师此刻想的是接下来的计划,还好,临行之前,师父曾经吩咐,出事了,可以去找守疆的官兵,只是…… 灵一法师的拳头紧紧的握住,曾经他身上的光环有多荣耀,此刻就有多狼狈,他还自以为是乾道寺风光无限的二师兄,是可以拯救苍生的侠者,他甚至还想着,有一天,他也可以和师父一般,受众人敬仰。 “侯爷,那阵法里……”远处的士兵就算是站的远远的,此时也被阵营中那环绕的暗红色的诡异气息给吓住了,就算是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约可以猜测出,这一定是发生了大事,而且,乾道寺在南郑国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无疑是让所有人再一次认识到鬼灵壑的恐怖。 镇北侯此时想的也是这个,而且,他瞧着那阵法似乎…… 突然间,阵法中哐当一声,那阵法内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声音,困住那些怪物的金光突然被撞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浑身暗红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已经从阵法中跨出半个身子来,那金光立刻像火一样烧着那怪物,一条胳膊很快融化成了黑水,但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阵法外闯着,身后的那些怪物也前仆后继。 “师兄——”灵一法师此时带着人已经站在门口,还期望这些怪物冲不破阵法,显然,这阵法已经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 就在那怪物冲去来的一瞬间,灵一法师一道鞭子甩了出去,那怪物立刻化成了暗红色的烟气,立刻被阵法吞噬了进去。 “长玉,安排师兄弟,五人一组,每组半个时辰,守住阵法——”灵一法师大声喝道,惊魂未定的长玉立刻去安排了。 第466章 二更 “侯爷,此地不能就留,那阵法随时可能破。”副将之中,有懂阵法之人,此刻立即说道,众人闻言,刚才还是害怕,现在已经是惊恐。 “还能撑多久?”镇北侯闻言,问向自己的副将。 那副将一愣,又仔细看了看阵法的方位已经剩下的法师。 “侯爷,这说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那些法师一个不小心,稍微分神,先前的情况就会出现。” “好,你们随我来——”镇北侯当机立断,跨出身去,直接就朝着营地的方向走过去,身后的人顿时一惊,只能赶忙跟了上去。 “侯爷,您——” “侯爷,太危险,我们明明可以……”什么事也不管。 镇北侯不这么认为,乾道寺的人在北疆出了事,不管他们管不管,都逃不开这个关系,这个时候,不是与乾道寺交恶的时候。 “法师——” 就在灵一法师刚刚撤下身子,换上了第二批守住阵法的师兄弟,还没有喘气,就听到身后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营地走来,为首的镇北侯一脸惊慌,做足了功夫,一脸小跑,又满脸惊吓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镇北侯——”灵一法师并不奇怪,这么大的动静,灵一法师的声音透着疲惫。 “法师,这是出了什么事?”镇北侯一脸小惊慌,将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身后的一种副将也是十分害怕的神情。 灵一法师此时也顾不得对方什么表情,眼下危及,只能求人支援。 却不想,镇北侯却先开口了。 “法师,要不要我们帮忙……”镇北侯热情地相问,听得灵一法师一愣,就连他自个的手下也一愣,侯爷这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那灵一法师此时看向镇北侯,微微有些动容,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镇北侯说出的是这样的话,虽未开口,心里已经受用。 镇北侯一拍脑袋。 “瞧我这榆木脑袋,这还用问,一定要帮忙了。”身后的手下也很赞同这是一颗榆木脑袋,可是接下来镇北侯的话,终于让他们明白,自个主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我们北疆的营地离这里比较远,最近的就是西北疆令将军营地里的人,你放心,我现在就派人去令将军的营地请兵支援你们,你放心,令将军他们比我们更懂这鬼灵壑。”镇北侯立刻就说道。 灵一法师知道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自己的确需要救援,而且不少弟子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能撑住一天,可是接下来,吃穿住行都是问题。 “那就多谢侯爷。”灵一法师说道,而且令将军的名声,灵一法师也听过,比起这镇北侯,他更相信这位令将军一些。 “侯爷且慢,待我写一封书信,让你的人一并带给令将军。”灵一法师抬头说道,立刻转身回去匆匆写了一封书信。 “如此甚好——”灵一法师的这一举动倒是让镇北侯的计划更顺利了不少,当即就吩咐两人立刻骑着快马直接前往西北疆的大营。 那些法师们见终于有人支援,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两人得了书信,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西北疆大营的地盘,刚到就被拦了下来,只是士兵说着的情况,他们也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只是令将军不在军营之内,所以他们一直按兵不动。 “麻烦两位大人还是快快启禀令将军,那些可都是乾道寺的法师,我们侯爷已经赶到了,如今那位灵一法师亲自给将军的信在此。”来送信的人十分稳妥,此刻已经看出了对方脸上的犹豫,但是西北疆的那位令将军行踪隐秘,他们根本探测不出,此时也不知道对方在不在营中。 接过信的是军营里的三把手鲍幸,是令将军的心腹,也是自小与令将军一起从死人堆里滚出来来,性子急躁,当即就拆了信,一看,灵一法师的字迹潦草,但却说明了为何要请他们援助的理由。 军营里有曾经在火令队兄弟的事情,只有太子殿下和令将军知道,另外知道的也只有乾道寺。当初,是有一批火令队的兄弟随着朱平一并到的西北营,但是朱平去接人还没有回来,那些人…… 当即,鲍幸一咬牙,救人要紧,朱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但也应该很快了。 “鲍副将——”身旁的属下有些犹豫,朱平的那些人曾经都是禁林御里的,万一出了差错…… 鲍幸一把拉过自己的属下,悄声将情况说了,此时也是火烧眉毛的事情,那属下也知道乾道寺的那些法师身份尊贵,况且这一次声势浩大,若是有差池,他们也难辞其咎。 鲍幸当即招出朱平的那一群手下,又带着自己的人,细说了情况。 这些人虽然原是禁林御,但在令将军的麾下,令将军十分公正,他们也十分敬佩,而且,鲍幸与朱平平日的关系也可以,如今这情况,哪里又不应的。况且鲍幸虽然性燥,但对待自己的弟兄是知无不言,也不藏需,因此人缘也不错。 当即,队伍很快就出发了,鲍幸带走了大半的朱令的手下,已经自己的全部手下,剩下的人只等令将军和朱副将回来,再来。 …… 景治帝半夜突然吐血,等太医赶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文贵妃得到消息的时候,萧皇后已经将晨文殿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文贵妃怎么相求都见不到景治帝一面。 然而,文贵妃知道,景治帝剩下的时日不多,就算这次不死,也撑不了几日,文贵妃见景治帝无果,索性回头救往郑皓元的宫里赶去。 文贵妃决定有些事情,此时应该让郑皓元知道,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随时都有可能立即出手,到时候,若是郑皓元哆哆嗦嗦站不到文武百官面前,那自然不成。 文贵妃半夜敲开了郑皓元宫中的大门,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郑皓元,少年仿佛一点没有意识到宫中的紧张气氛,甚至对文贵妃喊醒他有些抱怨。 “我不要——”郑皓元仿佛听到了天书一般,一个劲地摇头,“我才不要当皇帝。” 第469章 一更 云娘听到脚步声一个哆嗦,此时犹如在火上煎烤一般,又看自个郡主,怎么办? 郑念如被喊醒,正不高兴,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云娘已经千哄万哄着自个郡主穿着衣服。 “郡主,您好歹先起来,不然今天就得闹翻天。”云娘亲自给郑念如套上衣服。 外面的侍卫此时也慌了,站在南门宇跟前,随时听候命令,准备随时撤退。 此时南门国刚刚稳定,他们主子还没坐上那个位置,所以此刻与南郑国不能有冲突,况且,眼下的是南郑国的太子,此时得罪不得。 而且,他们主子现在的做法,的确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南门宇不悦地看一眼自己的人,凭什么他走。 那属下撇撇嘴,主子,如今是您不要脸地赖在端王府,那夜他们见主子直接进了这位郡主的闺房,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随后,才发现是他们想多了,存粹想多了,自个主子睡在地上,而且第二天还睡到了檐廊上了。 虽说,这檐廊上因为暖笼一点也不冷,但主子,您好歹马上是一国之君主,咱丢不起这人。 “不走,正好来了,把事情说清楚。”南门宇拍拍手上的灰,刚站起身,准备在郑念如前拦住郑淙元,如今以他的身份,与这位太子殿下好好地说道,也不是不可。 况且,如今念如嫁给他,对于南郑来说,有利而无害,他给出的条件也绝对…… 大门开了,郑念如一个目光扫过来。 信心满满的南门宇顿时间矮了一截,有些心虚,又有些不由自主地缩回了刚才那一步,下一刻,在郑念如还没有皱起眉头之前,无奈地挥挥手,带着自己人立刻消失在了黑夜中。 云娘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那拦住太子殿下的那两个瞎了狗眼的,就看太子殿下想要听什么样的解释了。 郑念如人已经奔了出去,郑淙元已经跨进来,身后跟着的其令、其竹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人的踪影,但其令、其竹也发现不一样的对方。 雪柳的神色不对,拂冬、念夏的神色也不对,还有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来亲自会亲自出来接的。 郑淙元又哪里想不到,郑念如已经先笑了。 “这么晚,还来了?”是有几天没见了,但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吗,而且胡管家也没少往端王府送东西,郑念如这样一想,嗯,是有两三天没送东西了。 “还没睡?”郑淙元的声音隐隐地压抑着不悦,他没看到,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南门宇?那个质子,是在宫里的时候认识的?他知道一些,但是与现在有什么关系? 南门宇想要再闯进去,接着很快就发现,另外一队人很快就接替了他们人的位置,而且个个身手都不弱,他们若是出现,势必会有冲突。 “主子——”身后的南门死士有些着急,谭首领不在,他们也不敢硬劝,但是,现在但凡是个人,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根本就不适合再待下去。 而且,南郑国太子的人已经朝着他们逼近,身手不弱,带头的更是那郑淙元手下的其金,万一被找到,又是麻烦。 南门宇也只是想一想,若真闯也不敢,而且,这一次,他只是一时冲动,想要把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她而已。 而且,毕竟如今的身份不同了,他这样硬闯进去也不合适,出现在这里更不合适。 这一次来南郑,他故意避开谭宗等人,就是怕他们坏事,他也没想做什么,甚至有些荒唐,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南门宇苦笑,自然,起顺楼的那些事情自然不能再有,甚至郑念如的冷淡他也可以理解。 是他心急了,应该等一切结束,以国礼来南郑,光明正大的求娶。 所以,念如能收留他在院子里,没赶他出去,他还有什么需要印证的呢,这就够的,他现在可以放心地离开,迅速做好南门国的事情,快点接她去南门国。 “主子,现在就走?”那身后的心腹瞬间又不淡定了,主子这是…… “不走等被人赶?”南门宇心情不错,说着已经主动离开,他才不是因为怕郑淙元追着他不放才走的呢,是他想要离开了。 一队人马很快如风一般消失在夜空中,从后方追来的其金看着只剩下一片烟迹的夜空,良久未动。 “殿下,您喝茶——”郑念如身边的人过分的“热情”,更加证实了郑淙元心中的猜测。 其令、其竹看着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拂冬、念夏,甚至有些感激他们到来的模样,有些不解,但不妨碍啊,其金、其羽已经追出去了,稍后就会传来消息。 敢挡在他们殿下跟前,就要承受地住接下来的反扑。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淙元,有些怪,不开口,这种不开口与往常不开口就不一样,气压低得云娘就是正经事都像是在偷鸡摸狗。 她不是已经将人赶走了么,还要她怎样,况且,她连理都没理对方。 当初,她是想着,日后能免了南郑国与南门国三年的拉扯战,不至于将南郑国再一步步来拖垮,那么南郑国不至于亡国那么快。 而且,她当初又怎么会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毕竟上辈子,南门宇也没有此刻到南郑国来呀。 “不吃么?”郑念如看着郑淙元跟前的糕点,虽然不是云娘说的那样天花乱坠,特地为郑淙元留的,但的确是不错,她本就吩咐了小厨房明日做一份给郑淙元送过去的。 郑淙元此刻哪里有胃口吃什么糕点,她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郑淙元看向杏雨,杏雨一哆嗦,她没做错啥呀,而且刚才踢那人的时候,一点也没敢省力气。 “院子里多了人?”郑淙元收起自己的怒火,也不回答郑念如的问题,而是问道。 只是他问什么,其金下一刻就会有他想知道的答案,这一刻,他等得起。 郑念如挑挑眉,知道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你不是更清楚?”郑念如也不客气,往日里不都是他的侍卫,如今他的侍卫让人进来了,她就这么几个中看不中用的,能干什么,杏雨能打,但光有力气也没脑子呀。 郑淙元被这一句反问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背过去,其令担忧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郡主,郡主,您这话说的…… 第470章 二更 郑淙元面色发白,手紧紧地蜷起,其令一见,慌了,顿时先开口。 “郡主,您不知道?”其令立刻一个反问,“都是属下的错,前些日子禁林御的人有些紧,就没派这里的人,端王也有心栽培自己的人,都是属下的疏忽。不过郡主放心,还好发现的及时,其金已经带着人追出去了?” 其竹默默地看了一眼其令,佩服了,这一招偷龙转凤,简直绝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其令,心里已经冷笑一声,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意思是,就算是她们想瞒,也瞒不住了。 她想瞒什么? 杏雨顿时面色发白,那南门宇作死什么,非要出来找死,不是说了 “在你的院子里,不是你的人?杏雨,你说——”郑淙元突然开口,他为什么要知道,这院子里都是死人吗?那南门宇是什么人,尤其还在她院子里,让他怎么想。 杏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跟着一起留下。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突然出现的,又打不过……”杏雨哭哭啼啼,还没说完,郑念如一声厉喝。 “杏雨,你是谁的奴才,你跪谁!”郑念如不干了,在她的面前审问她的人,拿她当摆设么?有什么事情不能问她的。 郑淙元在杏雨说出那句打不过之时,顿时就已经后悔了,他的确应该想到,况且是他判断失误,可那南门宇究竟要干什么? 其令见此头皮发麻,见自个殿下明显冲动了,这时候问什么呀,等其金将人捉回来,要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 杏雨又不敢跪了,想起来,又见郑淙元冷冰冰的脸,顿时又不敢起来了,她,她是谁的人,有区别么? 其令觉得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要命,此时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扑通一声跟着跪了下来,其竹一愣,关他们什么事?不是,其令大哥,别往自个身上扯啊,可下一刻,其竹还是认命地跟着跪了下来,他能不跪么? “郡主,您息怒,我们是殿下的奴才,也是您的奴才,跟杏雨一样,你要打要骂,朝着我们来也是一样的。” 拂冬、念夏见此情形,想跪又好像被其令、其竹抢了先机,现在又好像没跪下去的必要了,可郡主这口气不消,谁都别想又好日子过。 郑淙元抬头,其令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丝底气,伸手,想要安慰眼前的少女,郑念如一把抽开手。 “云娘,把糕点撤下去,既然太子殿下不爱吃,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郑念如冷冷地说道,云娘急的想开口,怎么现在变成郡主生气了。 也好,郡主生气总比太子殿下生气好。 云娘想端盘子,郑淙元的脸立刻冷了下来,其令赶紧抱住盘子。 “云麽麽,不劳动你——”其令给云娘使眼色,云娘满脸纠结不出一个字来,怎么劝,这事明摆着她们郡主不占理,这两天她提心吊胆的就是怕这一幕发生。 好了,发生了,闹的比她想象的更加大。 云娘甚至想到,只怕如今太子殿下已经知道地方的身份了,那南门宇根本就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好吗?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郡主,都是误会,太子不也是关心您的安危么?那不知底细的人,让我们担惊受怕几日,还好殿下来了……”云娘说着,暗暗地扯自个郡主的衣袖,差不多得了,咱不占理。 这事情要闹出去,受损的还是郡主您的名声呐。 “怎么,你也呆腻了端王府,想要去太子府了?”郑念如转头看向云娘,当初在宫里,这种事情你也没少撮合,到后来的时候,她不想活下去了,你不也寻了那些貌美的、温顺的,故意引起她的注意,你干的哪样事不是离经叛道。 郑淙元上前一步,准备再次伸手拂在郑念如的肩膀上,他只不过问了一句,况且,这事情牵扯到的可能是两国之间的事情,念如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给他一点消息。 而且,他更担心的是南门宇的目的。 自然,这些他不会问郑念如,启顺楼的事情,念如无意救了这南门宇,这对郑念如来说,就是随心所欲的事情,根本没想会有怎样的后果。念如不会想什么,但是不代表那小子不会想。 郑念如再次甩开男子的手,若是以后有什么误会,他是不是就跟今日一样不问缘由就发脾气,那往日,她是不是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郑淙元转身就走,谁都会有脾气,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吗?她不知道留一个外男在自己院子里,是怎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殿下——” “殿下——”其令头更疼了,这下好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先来院子里悄悄情况,这事情铁定就不会发生了。 其金在端王府门口遇到了郑淙元,一愣的同时,立刻将追查的结果汇报了。 溜了? 郑淙元的更沉了一分,一鞭子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受了疼,脚下的速度就更快了,其令、其竹焦急地看了一眼端王府内,无奈只能飞快地跟了上去。 何管家亲自着人关了门,笑眯眯地提着灯笼回王爷的书房。 “走了?” “走了。”何管家说着,“片刻也没有耽搁,难为殿下还想着太后,这片孝心难得。” “唉,难为他了,事事躬身亲力亲为,一心扑在朝政上,是先祖上有得,才出了这么一位好皇帝啊。”端王摇摇头,拿起刻刀,继续自己的篆刻。 “也不知居大人如今到了何处?”何管家将灯笼架在了灯架上,想着居大人的确不错,端王的气也慢慢消了,尤其是托人转来的信,是句句恳切,都说在了端王的心坎上了。 他要的不就是念如将来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么? “如今只怕已经到了北疆。”端王看了一眼窗外,到没有过多担心。 居大人的本事,就算他不去探究,也觉得,居南一就像一汪静潭,一眼看过去到底,却不是静潭深流,所谓至深至浅清溪,就是这个道理。 不说别的,护念如一世周全,郑伯定觉得居南一能够做到。 第472章 二更 灵一法师此时浑身已经湿透,那薄如蝉翼的脸颊已经从苍白而泛红,冷风袭来,浑身的衣服几乎已经快结冰。 鲍副将此时已经看出了一些不妙,眼看着乾道寺的弟子们一个个被换下,能替换上的已经少之又少。一旁主副将手下的士兵此时站不住了。 “灵一法师,我说的那个法子——”那士兵着急地看着阵法之内越来越残暴的怪物,只怕再晚已经来不及了。 灵一法师看了一眼身后倒的倒,寥寥无几的师兄弟,虽然不清楚,对方所说的那种方法究竟能不能起作用,但是现在,似乎留给他的选择不多了,灵一法师只能点点头。 那士兵见此,立刻跑回去,将自己原有的弟兄们聚集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二三十人飞快的拿着自己的东西。 灵一法师让长玉暂时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阵法中的怪物是因为吸收了邪灵之气,而邪灵之气最怕的就是火,而他们的火也不是普通的火,他们也曾经以此对付过鬼灵壑的鬼影。 灵一法师片刻没有耽搁,这种普通的术法,他们早已经摒弃,只有火令队这种才会用,但是此刻,灵一法师更多的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二三十名士兵,飞快地在阵法四周挖出了一个个的圆坑来,飞快地在圆坑里天上了朱砂硫磺等物。这些东西倒是现成的,因为,逃出来的那些郡县的法师也不少,他们在平日里术法不够之时,也会随身带这些东西,此时派上了用场,还有许多原本阵法之中就有的器物与法器,不到一刻钟,所有的都已经准备好。 灵一法师看了一眼已经快撑不住的阵法,一咬牙,扬起手中的金鞭,卷起营地门口的一堆篝火直接撒向已经堆满了柴火的圆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那围住阵法的圆坑火光很快就窜上了天空,阵法中不断溢出来的暗红色烟气在碰到火光的一瞬间,顿时被烧成了一缕黑烟,消散在半空中。 四处里法师们眼底顿时闪过一丝雀跃,私下里有几声高兴的惊呼声。 但更多的法师更是担忧地看着。 灵一法师此时转头,看向依旧支撑着的师兄弟们,只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灵一法师原本要点下去的头怎么也点不下去了,但他只迟疑了一秒钟,下一刻,坚定地点了下去。 五名法师同一时间飞快地收手,顿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那阵法中的怪物好像突然间不动了。紧接着,火焰越来越高,疯狂地卷向了阵法之中,每一条金色的光线上都已经带上了火苗,他们甚至听到了怪物传来的惨叫声。 “师兄,似乎有效。”长玉惊喜地开口,的确,刚才不少的怪物被火烧死,竟然可以用火烧死,然而没等灵一法师点头松一口气,那阵法之中的情形徒然间变了一个模样,先前还有惧色的怪物突然间疯狂地撞击着阵法,比任何时候都要不要命,那明黄的火焰少在身上,竟然惨烈的叫声显示着他们无比的痛苦,有的人半条胳膊,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烧没了,依旧疯狂地撞击着阵法。 站在营地外的人群已经开始不淡定了,尤其是后面的士兵,此时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面色慌张害怕。 灵一法师紧紧地握着拳头,心却慢慢地沉下去。 …… 营地不远的地方,一处猫耳洞中,参长老全神贯注,手指间,暗红色的烟气微动,那阵法之中,就是所有怪物前仆后继地疯狂攻击,试图闯出阵法。 镇北侯的巡查兵此时早已经撤去了,狡猾如狐狸的他自然要消除对自己一切不利的线索,只等着西北疆的士兵们与这些怪物们两败俱伤,这才姗姗来迟,成最后的赢家。 至于乾道寺的法师们,镇北侯更不担心,只要那灵一法师没事,那么就是他救人有功。 况且,趁乱,那些鬼灵壑的人才能溜出去,这样一石三鸟,一举三得的事情,镇北侯早已经在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想到了。 银河冷冷地看着远方的火光,脸上讥讽与不屑的神情丝毫不掩饰。 看来,他还是高看了乾道寺的那一群法师,没有半点常识,毫无经验,还妄想当他的师傅。 银河突然收回目光,参长老顿时一紧张,少主子这是嫌弃他做的不好么? 银河瞅了一眼参长老,差强人意,勉强算得上还能有些看头的,此时,他却已经等不及了,一挥手,一道暗红色的烟气立刻从空中飘散开。 “轰隆——”那阵法之中突然之间发出一阵轰鸣声,犹如群魔乱舞、万兽齐欢,突然之间,这些怪兽就像是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更加迅猛地攻击着阵法。 “哐当——”阵法终于被攻开了一道口子。 灵一法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后的众人也顿时跟着后退一步,一小队的士兵们,已经悄咪咪退到了五十米开外。 然而下一刻,怪物们又像是突然间没有了力气,溜出来的也被那火光烧成了黑烟。 “师兄,真的成功了——”长玉立刻上前一步,灵一法师睁开眼,那些怪物们此刻从阵法的缝隙里一出来就被烧成了黑烟。 “少主子——”参长老有些着急地站起身,这些怪物怎么不动了,一个个出去不是送死么? 银河却冷笑一声,懂什么,只有让他们先稳住心神,觉得自己成功了,才会彻底放松下来,等彻底放松下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击。 果然,脸上浮现喜悦神色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以为,刚才的那一幕就是这些怪物的强攻之弩,然而,下一刻,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银河突然挥手,凛冽的劲风甚至在身前留下一道深长的印子。 而与此同时,阵法内的怪物突然间纷纷抬起头,不管缺胳膊少腿的,都露出狰狞的笑来,下一刻,地动山摇的吼声,紧接着那黑色的身影突然间像是从阵法里炸开,无数的怪物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等众人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几个怪物首当其冲直接扑向了灵一法师。 “咔嚓——” “咔嚓——”下一刻,灵一法师的头颅掉落在地,身子还直直地站着。 这一幕立刻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第474章 二更 令将军立刻下马,就要朝着鲍幸的地方奔过去,身后的心腹立刻拉住了令将军。 “将军,看头顶——”令将军定睛一看,果然,不少黑色的怪物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男子眼神冰冷,没有惧怕,只是有些疑惑,这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些怪东西。自他的记忆里,北疆的边界并没有这样的怪物,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怪物。 虽然,令将军知道,这些乾道寺的弟子来北疆边界,事情一定不小,但是,这些怪物很大程度上与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看到自己这么多的弟兄都死在这里,令将军对乾道寺自然没有好印象,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先把自己人带走。 “布阵——”令将军没有对付这种怪物的经验,只是见鲍幸他们以如此办法似乎有效,迅速看了一眼那些怪物后,立刻朝着鲍幸奔了过去。 “什么情况?”令将军直接奔到了鲍幸旁边。 “将军,末将收到灵一法师的求救信,带着人过来支援,谁知道,这些怪物厉害。” “他们还有多少人?”令将军看了一眼四周,寥寥几个身影夹在士兵之中,不用问也知道,情况不妙。 “末将不知。”鲍幸说着,头顶上的怪物已经剩下了最后一只,秦良已经出手。 令将军看了一眼秦良,他认识灵一法师,眼前的不是灵一法师,手里拿的却是灵一法师的鞭子,令将军没有问,已经心知灵一法师凶多吉少了。 “接下来怎么办?”令将军不去追究这些了,最要紧的是怎么逃脱,这些东西能让整个乾道寺死伤如此惨重,定然不好收拾。 “这些东西怕水——”鲍幸一愣,他也没想接下来怎么做啊,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何青,带着士兵有序撤离。”令将军头疼,他就知道鲍幸做事想不周全,此时才知道有多不周全。 “是——”男子身边的心腹立刻说道,瞬间一声大喝,伴随着无数从四面八方奔窜过来的怪物,士兵们的飞快地聚集在一起。 “地狐营先锋,其余人快速跟山,飞虎营断后——”何青说着,士兵们立刻训练有序地离开,受伤的被架在了中间,那种重伤的,此时也被人扛着背着,飞快地朝后退去。” 秦良等幸存下来的法师此时也跟着士兵们离开,秦良却突然站了出来。 “你干什么?”鲍幸倒是觉得这个法师有些头脑,不忍心这么时候任其作死,立刻拉秦良。 秦良却摇摇头,虽说,他只是一个地位十分低的法师,甚至在任何一个正经从乾道寺里出来的法师面前,都要做小伏低。但是作为一名法师,受百姓供奉,此时秦良深知,此举不妥。 “不成,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这些怪物一旦入侵我南郑,将会带来无穷的灾害。”秦良大声说道,鲍幸微微一愣,他没想过。 令将军看了一眼秦良,也停了下来,看着秦良,对方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这些怪物必须消灭掉?”令将军直接问道,没工夫废话。 “会,会有大灾难。”秦良说着,也不是危言耸听,怪物越来越多,不排除那些死去的法师、士兵都在慢慢变成这种怪物。 令将军不知道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却突然听到鲍幸十分惊骇的声音。 “那,那是人?”鲍幸颤抖地指着朝他们奔过来的怪物,最前面的竟然还有士兵的服饰,虽然破损,但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出。 令将军转身过,将手中的刀横在了跟前。 “众将是听令,一营二营带着法师和受伤的弟兄离开,其他人留下。” 士兵们的动作立刻一顿,下一刻,整齐划一地在地上排开,站在了令将军身后,这近百人,都是西北疆将士中的精英,此时眼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视而不见。 “你有什么好办法?”令将军看着已经十分逼近的怪物,沉声问道。 秦良法师看看身后,留下来的法师只有寥寥几人,他没有办法,,甚至,他都不知道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水——”秦良法师飞快地说道,这是他目前唯一知道的办法,也是唯一有效果的。 “好——”令将军飞快地传令下去,怪物已经攻了上来,士兵们立刻用盾架起了一道高腔,一直将队伍延伸到了河岸,士兵们舀起河里的水直接拨了出去,果然,那怪物带着身上的火苗,瞬间窜起了几倍旺的火势来,秦良法师以及留下的几位法师立刻出手,飞快地将怪物拉下了水。 “扑通——” “扑通——”士兵们不时从盾牌后刺出的长枪减缓了怪物们进攻的速度,但也只是微弱,整个队伍慢慢地朝着湖面上退去,士兵们也渐渐地减少着,怪物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一片湖面的危险,明显生出了惧意来,只敢在前面冲击着,却不敢直接跳过去。 令将军顿时发现了这一幕,看着一步步被他们引着朝湖面上的怪物,在湖岸边,冲上来的怪物已经越来越少,尤其是那些明显是刚刚死去的士兵和法师们,都惧怕的不敢到湖面上来。 …… 另一边,参长老等的时间已经足够长,眼看着营地已经空置,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机会,而且消灭了乾道寺这么多法师,应该让少主子称心了。 “少主子,趁现在他们乱着,我们赶紧走……”参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很自觉地闭了嘴,不走么?就剩下这些烦人的士兵,也没什么看头。 银河想的确是彻底取代乾道寺的位置,那么,这些怪物就不能死在边疆,只有在南郑国形成了威胁,别人才会信奉他们,当初的乾道寺不也是同样的招数么? 少年突然从猫耳洞中走了出来,愣愣地看了一眼依旧负隅顽抗的那些士兵,冷哼一声,不知死活,一挥手,暗红色的烟气犹如疾风一般席卷而去。 先一刻,还准备在怪物害怕水这上面做文章的令将军等人,此时突然间,那些原先害怕的怪物们,突然间,像是疯了一般,不要命地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鲍幸瞪大了眼睛,这些东西怎么又不怕火了? 第476章 二更 “少主子,这个时候不一网打尽,只怕——”参长老迟疑地开口,生怕触到了少主子的逆鳞,但是不开口,眼见着好不容易培养的怪物就这样…… 参长老看着场中越来越少的怪物,火令队的人有序地猎杀着这些怪物,眼看着就已经死了将近一半,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少主子再不出手,这些辛苦出来的怪物就这样没了。 银河没动,眼看着这些被杀死的怪物,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些东西本就支持不了多久,死了也好。”少年冷冷地说道。 参长老一顿,怎么支持不来多久,比起黑影,这些怪物要控制起来容易多了,而且威力也大多了。 “将军——” “令将军——”令将军的人带着刚逃出去不远,远处急奔而来的队伍已经到了跟前,能准确地出现在他们的跟前,分毫不差的知道他们逃的路径,真倒是难为了这位镇北侯。 令将军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位镇北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又怎么会没收到阵营里的消息,此时才好,至少也是怕死,不肯出力。 令将军倒没有责怪鲍幸着急行动的举动,要是他在,也一样会来救人,但换作镇北侯就不一定了。 “侯爷——”令将军还是行了一礼,虽然他们暗中已经不合许久,但是表面上却没有过实质的冲突,尤其对方的地位比自己还高。 “令将军,你平安无事本侯就放心了。”镇北侯说着,心中想的却是怎么就没死,这样了还没死,说到底,还是这居南一来的及时,不然,他绝对活不了。 镇北侯的目光在令将军身后的人群里焦急地寻找着,只看到几个零星的法师混在士兵中,灵一法师呢? 只是,半天没看到灵一法师的身影,再一想不对,这灵一法师此刻应该与令将军他们在一起呀。 “令将军,灵一法师呢?”镇北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令将军都活着,在镇北侯看来,灵一法师怎么会死? “灵一法师在下官到之前,就已经……”鲍幸上前一步,一开口就止不住悲痛。 “怎么,怎么可能?”镇北侯立刻震惊地看着鲍幸,这怎么可能! 镇北侯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灵一法师的死超出他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先前的计划,不,不,灵一法师的死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镇北侯又突然十分庆幸及时将锅甩出去,来救援的西北疆的人,到时候祸及的也必定是令将军。这才慢慢稳下心神,再看一眼前面阵营,那火光已经渐渐暗下去之处,怪物也渐渐没了声息,顿时心中有些吃惊,看不出来,这个居南一以及火令队竟然如此厉害。 火令队的迅速地消灭了肉眼看到的所有怪物,之后迅速撤退。 居南一心里有些疑惑,当初阵营里有那么多法师,他们此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法子,而且,这些怪物也并不如他们传言的那本厉害。 居南一正在疑惑之际,那镇北侯已经开口了。 “居大人,令将军,你们辛苦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侯,这关卡之处势必要守着。” 令将军闻言,冷冷地正要开口反驳,居南一却突然开口。 “那就劳烦侯爷,侯爷,下官先带着令将军回营。”居南一冷冷开口。 令将军一愣,有些不赞同居南一的做法。 等镇北侯走远,居南一这才看着对方走远的声音,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下官绝对那些怪物是受人控制,此刻,那些人应该还未走远。”居南一说道,但也深知,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对付不了对方。 令将军一愣,许多未想通的事情此刻有些通了,顿时对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居大人高看了一眼,如此有头脑,怪不得能够在太子身边得到重用。 “居大人请——”令将军瞬间心情舒畅许多,立刻带着自己的人,片刻也不耽搁就回去,生怕再被牵连到。 “侯爷——”镇北侯身边的心腹看着满地狼藉,一片惨壮,就知道刚才有多激烈,却没有想到,这最后,竟然让令将军活着出来了。 虽然,眼前的营地里没有半分怪物的影子了,但是依旧让人头皮发麻,心里打颤。 “确定没一个活的了?”镇北侯不放心地问道,尤其是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有的烧得只剩下半个身子,满地都是残肢断臂,放眼望去,就没一个活的,但是镇北侯还是不放心。 “没有了——”士兵们前前后后查看了数遍,清理着那些尸体,就地挖了深坑,此时找遍了营地,镇北侯也没有找到灵一法师的尸身。 不过,镇北侯随即已经想好了说辞,灵一法师的死务必要放在西北疆那群人的头上才行。 镇北侯自然不傻,此刻他接管这里,就是为了当初与鬼灵壑的约定,此刻已经快速清理了一遍营地,那些阵法,没有了法师在,也是形同虚设。 镇北侯没有等多久,甚至那些怪物的尸身还没有清理完,就见几人朝着营地的方向而来,北疆的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镇北侯却是第一眼认出了参长老,制止了自己人要阻止的举动。 参长老看了一眼镇北侯,点了点头。 镇北侯这才注意到参长老前面的少年,目光冰冷,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营地后的关卡而去,而他身后除了参长老,只剩下两名鬼灵壑的弟子,但是少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就连参长老的神色,都带着恭敬。 镇北侯立刻联系到自己猜测的那个神秘的重要的人,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年轻,暗暗吃惊的同时,却隐隐猜测着对方的身份。 其实,也并不难猜,参长老通过他进出边界多年,为的就是寻找那位失踪的少主子,难道这少年就是那位失踪的少主子? 镇北侯身后的那些心腹,见对方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顿时有些不满,正要开口,却被镇北侯一个眼神制止住。 能够仅凭几人,就灭了乾道寺这么多法师的人,其恐怖的实力自然看不上他们这些凡人,镇北侯暗暗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第477章 一更 清晨,比以往更加小心的清晨,稀疏的阳光透着冬日的凉薄射进来,云娘唉声叹气,只是不敢去郑念如的跟前唉声叹气,拂冬、念夏连走路都恨不得踮起脚尖走。 就在众人都恨不得封了自个的嘴巴,甚至要封了自个鼻孔之时,突然间,一声尖叫声,带着惊讶与慌乱,彻底打破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四殿下,你怎么在这?”念夏的大嗓门此时毫无遮拦,看着蜷缩在外间隔橱里的郑皓元,简直,简直要命。 下一刻,念夏想的就是,郑皓元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在的?昨天?今天早上? 不可能,如今墙头上都是太子殿下的侍卫,别说是个活人,就是个苍蝇都不敢飞进来。只能是昨天晚上,那混乱的时候? 念夏立刻就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只是,眼前的少年头埋在胳膊里,因为念夏开了橱门,亮光让他恍惚了一阵,下一刻,却心沉入海底,淤塞再也拉不起身。 少年不语,头脑混乱,双目红肿,一时之间没有消化不了的事实以他的脑袋仿佛一辈子也消化不了。 “吵——”云娘一直在外面转悠,脚跨进大门的第一步,一个踉跄,发出比念夏更加惊骇的叫声,少了娇俏带着妇人的粗糙。 顿时间,郑念如想当没听见都不行了。 郑念如一把掀开了被子,想要挪步过去的拂冬立刻不敢了,赶紧伺候自个郡主。刚才念夏喊谁的名字,谁在哪里? 南门宇?那小子真的不要命了,不想活了?拂冬一想,瞬间觉得如今的南门宇怎么也不能用小子这个词来形容了,高大壮硕,气息蓬勃,像一只刚成年的猎豹。 拂冬想着不可能,太子殿下的人在,别说那南门宇,就是一只苍蝇也不敢飞进他们院子来,而且,那南门宇现在是死是活都难说。 云娘双手颤抖,刚才脚指头踢在了门框上痛地她几乎要骂娘,可是四殿下怎么在这里?这是嫌还不够乱么?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没完没了了? 不是,这四殿下怎么会在她们院子里,这祖宗到底要干什么? “祖宗,你怎么在这?”啊,呸,云娘觉得她家祖坟上冒青烟也修不了能成为皇子的祖宗,于是就是去郑皓元。 少年不动,头颅埋在膝盖里,双手紧紧将身体环抱住,红肿的双眼因为射入的阳光而难受,更难受的是心。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事情?为什么? 少年不知道自己不忿的是什么,伤心的是什么,难过的是什么。郑淙元,为什么是郑淙元。 郑皓元头脑慌乱,自己那不可见的心思始终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谁也不敢说,他觉得如此的距离就是最好的。 可是。 就好像自己珍藏了许久的,连拿出来看一眼都舍不得的珍馐,摆在别人那里什么都不是。 郑皓元不甘,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不,他应该站起来,直接走到郑念如面前,从她口里亲口说出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喜欢郑淙元。 怎么会?明明,明明那是他敬爱的皇兄,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是要置祖先家训都不顾吗?明明,皇兄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这南郑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得。明明,他与堂姐的关系最好…… 对,他应该站起来,直接去问郑念如,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云娘给了念夏一个眼神,眼下里外面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再从她们院子里出去一个四殿下,云娘都不敢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简直头大。 念夏立刻明白了云娘的意思,四殿下也只有自个郡主能拿下,往日里也最听她们君主的话,所以,现在要快点解决麻烦,就得让郡主出手。 郑念如皱眉,扶恭来干什么? 好像这一辈子,扶恭并没有做下许多残暴不堪的事情,就算玩的有些过火的,比前一世比起来,已经是小巫见大巫。 “不像是今早来的,应该是昨日混乱的时候溜进来的。”念夏悄声说道,又看了一眼外面。 郑念如顿时揉了揉眉,她与郑淙元的关系,没什么说不说的出去的。扶恭知道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虽然上辈子,郑念如与郑皓元并没有多少交集,但是这辈子看来,郑皓元并不像传言中的坏,那些玩意也只是不得法胡乱玩,得了她的指点,品味已经高了许多,所以她还是相信郑皓元不会害她。 但也是个麻烦,毕竟郑皓元是皇子,自然知道那祖训。 郑念如站起身,先前的不顺此时也收敛了许多,毕竟有正事。 “扶恭——”郑念如倚在门口,开口喊道。 少年听到郑念如的声音,先前一腔的怒意,当面质问的想法一瞬间丢到了天外,瞬间犹如被踩住了尾巴的壁虎,立刻窜了出去,就要逃出院外去。可刚跨出去,长久蹲着那双腿已经发麻,人直接朝着前面栽出去,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少年从每一个细胞里都生出的愤懑,为何要在这里出丑,他不要呆在这里的绝望顿时让他忘记了疼痛,爬起来直接就朝着院门口奔去,还没走出去两步,杏雨已经一把拉住了少年,直接扛在了肩膀上。 “臭丫头,放我下来——”郑皓元踢咬撕,他不要待在这里,昨天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留在这里,他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想和以前那样。 郑念如看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搞不懂少年突然来的脾气,歇斯底里恨不得撕了杏雨,只是杏雨力气大,也抗揍,一时间奈何不了。 郑念如朝着杏雨招了招手,杏雨将郑皓元扛了过去,郑念如开始不敢摸,可是平日里,郑皓元乖得就像小鸡仔一般,所以壮着胆子摸向郑皓元。 一瞬间,原先还踢打闹腾的郑皓元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生怕自己一不注意踢到了郑念如一般,下一刻,委屈已经全满。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478章 二更 郑念如皱眉看着眼前的少年,哭什么,她又没怪他偷着进来,现在出不去了,郑淙元的人在外面,这样出去也麻烦。 “别哭,你想回宫?”郑念如猜测着郑皓元是怕郑淙元的,所以偷溜进来了,却因为她与郑淙元的争吵没敢出来,此刻又出不去,又怕她骂,才会如此。 郑念如伸手,摸着郑皓元的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昨天你来的不巧,你是想来找我玩?”郑念如说着,杏雨已经将人放下,郑皓元愣愣地站在原地,他还在生气,他不想理人,甚至不想站在这里。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郑皓元突然开口,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唯有她应了,他才能活过来,才能喘过气来,不去想什么都比他优秀的郑淙元。 郑念如微微一愣,下一刻已经明白了郑皓元话中的意思。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云娘立刻带着杏雨、念夏他们下去了。 “扶恭,你跟我来——”郑念如往回走,也不看郑皓元,少年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跟上女子的脚步。 拂冬小心翼翼地放下脚垫,虽然地上已经烘了暖炉,没有一丝寒意,但是郡主赤着脚,万一感觉凉。 拂冬又小心翼翼地给四殿下垫了个软垫,少年倔强地不要,他要答案。 “你为什么这么想?”郑念如抬头看少年,这样看来,昨日郑皓元全部听到了,郑念如也不怕,这事情早晚会知道的,只要她想要这样的结果,迟早要站到众人的面前去。 “你,堂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郑氏皇族的祖训。”郑皓元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仓促地开口,堂姐一直在启顺楼,自然不会有人告诉她,那就是郑淙元该死,他明明知道却…… “我知道——”郑念如的声音仿佛一支冰冷的箭刺破郑皓元希望的泡沫,郑皓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郑念如,那个在他眼里、心里,能比得上世上所有一切的女子。 所以,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所有一切都是他为她找的借口,所有的…… 少年唯有的一丝丝的不甘不足以承受这句话的重量,她知道,所以,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和郑淙元…… 郑皓元踉跄的退后两步,不敢相信这是郑念如说出来的,不愿意相信这句话背后代表着更深的含义,所以,就算是祖训,她愿意…… 郑皓元无法反驳,他束缚着自己异想天开的想法时,他束缚着自己的痴心妄想之时,却从没有想过,这一切是可以打破的。 郑皓元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就算是昨晚他们吵架了,眼前的郑念如依旧斩钉截铁地说,她知道。 郑皓元心如冷灰转身要走,拂冬焦急地看自个郡主,不能让四殿下就这样出去。 “外面有郑淙元的人,你不想惹麻烦,就跟着念夏出去。”郑念如看了一眼郑皓元的背影,慢慢说道。 郑皓元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郑念如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娘已经飞快地上来。 “四殿下,郡主这是担心你。”云娘一边说着,一边轻声说着。四殿下平日里与郡主关系很好,若是从正门出去,被太子殿下知道了,自然会怀疑郑皓元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对四殿下来说,的确危险。 郑皓元没有开口,却默认了云娘的说法,她还是关心他的,他不想再深思,只想浑浑噩噩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念夏点点头,拉着郑皓元直接进了小厨房里一个稳妥的送菜的厨子手里,让郑皓元钻进了一个送菜的板车之中带出端王府,又不放心以亲自为郡主买东西一并跟着送了出去。 “四殿下,您一个人能回去吗?”念夏送着人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看了一眼四周,又不放心地问道。 郑皓元低头不语,就在这时,后面急匆匆赶来一连感激的苍耳,恨不得给念夏跪下。 “念夏姑娘,多谢你——”念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殿下,我们回宫吗?”苍耳焦急地看了一自个殿下,他们生生在外面等了一夜,天寒地冻就算了,而是他们殿下竟然不出来,他恨不得冲进去,但赶过来的卢护及时拦住了他,端王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的侍卫,且身手厉害。 苍耳担心受怕了一夜,终于看到了自个殿下出现在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宫——”郑皓元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念夏,冷冷地说道,仿佛一瞬间,眼前的少年一瞬间长大了,褪去了懦弱与焦躁。 苍耳看了一眼卢护,卢护暗暗摇摇头,他也发觉了自个殿下的不对劲,很明显地不对劲,但是现在不是问什么的时候,还是先回去再说。 苍耳也点点头,一招手,马车悄悄地上前,郑皓元丝毫没有拒绝,默默地坐上了马车,一路回宫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可是一到宫中,郑皓元没有回自己宫中,而是直接去了文贵妃那里,这让苍耳等人顿时摸不着头脑。 …… “驾——”黑夜中,一队人马疾驰在路上,丝毫不敢停下来,身后不远处,两队人马步步紧逼。 “世子,这是第四批了。”黑衣人一眼身后,声音透着疲惫,谨慎又惧怕。 “哈哈,就看他们追不追得上——”南门宇大笑一声,手中马鞭扬起,这种感觉不错,就算是被追杀,他也要让郑淙元知道,郑念如他非娶不可。 “嗖——”一支利箭飞速地射来,一瞬间射中了南门宇身下的马屁股,南门宇在空中翻了几滚才落到了地上,紧跟着接二连三的利箭射来,南门宇躲过,暗暗吃惊,南郑国太子是不是疯了,穷追不舍,步步杀招,似乎置他于死地不可。 南门宇躲过了射来的箭。 “兄弟们,干上去——”南门宇带头朝着身后的追杀之人奔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想要娶到郑念如比他想象的要困难一些了。 只是,还没等南门宇的人到跟前,突然前,一队人马追上那伙追杀的人。 “殿下有令,快回去。” 那群人一愣。 “皇上驾崩了——”那人扔下一句话,顿时间,所有人飞快地掉转马头,顿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冲过来的南门宇一脸懵地看着撤退地比追他们更快的侍卫,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来,看来这大舅子的一关应该过了。 第480章 二更 “林相,文康爷,本宫有话说——” 萧皇后这才注意到已经走上前的文贵妃,收起脸上的悲痛之色,心里冷哼一声,接下来看你怎么演。 众大臣闻言顿时看向文贵妃。 文贵妃在后宫得宠多年,更是深受景治帝信任,此时站出来,大臣中也有不少人信服的。而太子殿下迟迟没有开口,顿时让林相这边的人也生出了怀疑。 难道,文贵妃手里真的有遗诏,那么这份遗诏一定对他们不利。 林相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皇后娘娘怎么能让文贵妃起来,要是真有,林相知道一定对太子殿下不利。 “皇上的确留下了遗诏。”文贵妃抹干净眼泪,慢慢地开口,“至于遗诏写的什么,本宫也不懂,那道遗诏皇上亲自封在了书架后的密室里,这密室只有皇上能打开。 “那还等什么?”文康爷立刻说道,戏演得十足十的真。 郑淙元没有开口,延平太后扶着棺木哭得十分伤心,仿佛对这边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太子殿下,既如此,只要打开密室的门,皇上遗诏上究竟写了什么,自然就一清二楚了,只要遗诏上是太子殿下继位,那么臣等绝无二话,一心拥护太子殿下继位。”文康爷立刻说道,十分“真诚”地表了一回衷心。 林相这边的人急了,什么遗诏,怎么看这文康爷就不是好东西,这个时候,非要闹一个遗诏,越想越不好。 林相焦急地看向萧皇后,皇后娘娘,你不能不开口啊。 萧皇后见此,自然要开口的。 “有遗诏这事,本宫竟然不知。”萧皇后开了口,冷冷地看了一眼文贵妃。 此时文贵妃那里还会怕萧皇后,他们准备的充分,自然不惧怕什么,文贵妃看也没有看萧皇后看来的目光,而是目光在众大臣中看了一圈,这才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遗诏如今只有您能拿出来了。” 郑淙元平静地看了一眼鹤灵,鹤灵是景治帝身边的亲信,此时去取东西是最让人信服的。 鹤灵收到命令,在众大臣的目光中,打开了景治帝寝殿内书架上的内阁,露出一个小阁子,顿时露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来,众大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有。 鹤灵取出圣旨,看了一眼郑淙元,将圣旨交到了林相的手中。 郑淙元神色平静,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众大臣此时所有的目光都在那圣旨身上,林相颤抖地接过圣旨,但是林相信心满满,景治帝向来十分信任太子殿下,就算留下遗诏,也应该是让太子殿下继位。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太子殿下竟然不知道这一份遗诏的存在,而知情人竟然是文贵妃。 这个消息让林相这边的人都感觉不妙,但是又因为这么多年来太子殿下对朝廷的任劳任怨,民心所向,相信这皇上的位置一定是太子殿下的。 林相刚刚展开圣旨,下一刻,眼前一花,身子一步踉跄,不,他没有眼花,这,这怎么可能! 林相顿时看向文康爷。 “遗诏写的是什么,林相,这遗诏就在你手中,怎么不宣读?”文康爷再也耐不住,立刻说道。 “林相,遗诏的内容照实宣读就行。”郑淙元突然开口,看着林相。 林相接收到郑淙元的目光,顿时有些一愣,不,不,太子殿下太过平静,这种平静不是佯装出来的,而是一种万事尽在掌握中的平静。 而且,萧皇后的神色也过于平静,仿佛他们早已经知道了遗诏上的内容一般。 林相稳了稳心神,一字一句地将手中遗诏的内容读了出来。 文贵妃的心一瞬间落了地,至少,林相还是照实读了遗诏上的内容,那么,扶恭就是名正言顺的…… “四殿下,不可能,皇上怎么会将皇位传给四殿下——”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四殿下的年岁根本就不能主持朝政。” “皇后娘娘,这遗诏一定是假的——” “放肆,卢阁老,你这话犯上。”文康爷大喝一声,声音立刻盖住了其他的声音。 “四殿下年轻有为,先皇一定是念及二殿下以命救先皇的恩情,这才会传位四殿下。”文康爷立刻说道。 “不错,皇上临死之前,不止一次说及已经故世的二殿下。”文贵妃立刻红了眼眶子。 “先皇若头脑清楚,怎么会拿南郑的江山当做儿戏。”林相悲惨地说道。 “皇后娘娘,您好歹说句话啊,太子殿下辛辛苦苦忙于朝政这么多年,皇上怎么可能将皇位传与四殿下。” “这遗诏是皇上亲笔,印章也确认无疑——”林相慢慢地开口,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太子殿下刚才给他的一眼到底什么意思,是让他承认这遗诏是真的? 是要他公布这一道遗诏?太子殿下究竟要干什么。 林相说完,余光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只见郑淙元依旧十分平静,仿佛眼前的文康爷以及文贵妃就如跳梁小丑一般演着戏,心里微微安心了一些。 林相此话一出,顿时场中一片安静,文康爷见此,微微有些心安了,这林相是个认死理的,这份遗诏自然是货真价实真的,是景治帝留下的就行了。 “四殿下,不,皇上,臣叩见皇上。”文康爷立刻朝着郑皓元的方向跪了下来。 顿时一大半的臣齐齐跪了下来,依旧站着的只剩下一小部分林相手下的心腹。 林相没跪他们自然也不会跪,而且,太子殿下、萧皇后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句话。 郑皓元慢慢地走上前,众人的目光慢慢地转到了郑皓元的身上,郑皓元看也未看郑淙元,这让郑淙元有些疑惑,在郑淙元的认知里,郑皓元并不想当皇上。 然而此时,郑皓元的目光慢慢地扫在眼前的众人身上,第一次感觉到郑淙元能够拥有的,他也能拥有,他甚至比郑淙元拥有的更多,他还要更多,抢走郑淙元的一切,他要他万劫不复,让他彻底在郑念如面前消失。 “皇上——”文康爷开口,心急地想要郑皓元开口说句话。 只是,郑皓元还没有开口,身后传来延平太后的声音。 “慢着——”延平太后此时慢慢地走上前,声音沙哑,目光却凌厉地看了一眼众位大臣。 “遗诏,哀家手里也有一份。”延平太后缓缓地开口。 第481章 一更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出延平太后话中什么意思。死一片的寂静,跪在地上的,站着的,背对着的各人都是不同的心思。 文康爷惊恐地看向延平太后,他防着萧皇后的一举一动,防着郑淙元的一举一动,这么忘了这个老家伙?! 这老家伙不是称病一段时间了吗?刚才一直没有开口,满脑子都是那已经死了的景治帝,哭着景治帝,竟然如此,现在又出来搅什么浑水。 “不可能。”文康爷立刻开口,延平太后此话一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他们受伤的遗诏都是假的,她太后这么可能有遗诏。 文康爷说完,还好,还好,他留了后招,在他们弄了这遗诏之后,景治帝的私章他们掉了包,若是他们是假的,自然就是假的。 “文康爷,怎么?哀家是这南郑的太后,难不成还会假传圣旨不成。”延平太后才不会跟他瞎扯可不可能,反而一句话就说出了关键之处,她是南郑的太后,才是那个最有可能拿着遗诏的人。 “太后,既然有遗诏……”林相比旁人都激动,可手中的这一份也是真的啊。 延平太后颤颤巍巍地上前两步。 “皇上早就留下了遗诏,并不是放在那书架之中,而是在那匾额之上,鹤灵……”鹤灵微微一愣,给人的感觉明显他不知道,但是飞快地纵身上了梁柱,下一刻,真的从匾额之后拿出一个明黄色的包裹出来,顿时大殿之中,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有。 林相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拿出那份遗诏,顿时喜开颜笑。 “这,这也是真的,皇上遗诏,由太子殿下继任大统,苍天开眼啊——”林相的声音顿时都提高了几分,顿时将手中的圣旨传了下去。 “这,这也是先皇的亲笔书信,一丝不差——” 更因为刚才林相对先前一份遗诏的断定,此时,林相的话再也没有人不信的,顿时间,一半大臣神情激动,另一半神色紧绷,都忘了一个事实。 怎么会有两封内容不一样的遗诏,而且都是真的。是景治帝昏庸过了头,连自己已经留下了遗诏这事都记不得,这才弄了两个?可是,现在都不重要了,而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太子殿下,既然有遗诏,那么您继位名正言顺,臣等恳求太子殿下即刻继位,主持大局…… “不可,既然有两份遗诏,两份遗诏都是真的,凭什么是太子殿下继位?” “是啊,是啊,说不定是先皇忘了这一份遗诏的存在,之后又想传位给四殿下,这才出现两份遗诏,众人皆知,先皇久病在床,神志不清也是可能的。” “此话十分有理,太子殿下一直把持朝政,若是先皇没有其他想法,为何留下两份遗诏来。”这边的大臣立刻反应过来。 “一派胡言,你既然说先皇近段时间神志不清,说不定这一份就是写错了的。”林相立刻举着守着的一份遗诏。 “这么会写错……” “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大殿之内已经吵成了一片,文康爷、文贵妃此时已经有些心急,但是这么多人面前,只能稳住心神,郑皓元目光阴冷,知道这一定是郑淙元搞的鬼,而至始至终,郑淙元就根本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太子殿下,您,您说句话呀……” 林相的心腹,此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个时候千万要争取啊,此时万万不能退缩,太子殿下生性宽厚仁慈,这个时候不能…… 郑淙元跪在梓棺前,众人的目光之看到男子清朗挺直的腰身。 “父皇尸骨未寒,就闹出这样的闹剧来,本宫不想让先皇寒了心。”郑淙元慢慢开口,顿时间,所有人一愣。 林相反应最快,顿时扑通一声立刻跟着跪下。 “先皇啊,臣等……” “太子之风德,让臣等汗颜。”林相深深地磕头,跟着林相一派的所有大臣都齐齐跪了下来,再也不开口说了一句。 文贵妃顿时目光射向郑淙元,好一招杀人诛心,直接让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阴险至极。 郑淙元简简单单这一句,直接就让太子党这一派占了上风。 处于顶层派系之间的竞争一时之间没有结果,这让处于下面的不少派系顿时紧张了起来,本来,朝廷的更替,对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们世袭往至都撼动不了他们的利益,但是,没有结果,就让所有人慌了。 这是极其不好的预兆,简直就是朝廷会有纷争的预兆。只是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准备,文家的人已经到了,摊开的利益面前,无非是权衡利弊。 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着,几十个谈判的队伍,悄悄潜入了各种势力的谈判桌上,摊上的无非是利益与手中的把柄。 同一时间,数十匹快马朝着四面八方奔了出去。 文家有兵,南疆、东疆、西北疆与北疆,虽然表面上,文家的男子战死的战死,病死的病死,但是,无数曾经文家的兵只是换了一个首领,依旧是文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几乎南郑无人能与之抗衡。 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事实。 第二日,文家西南疆的兵已经进了郑都,整个郑都立刻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郑念如在听到景治帝驾崩的消息时,就已经开始忐忑不安了。 “郡主,现在你不能出去,王爷吩咐过,他没有回来,你千万不能出去。”拂冬立刻拉住了要出去的郑念如。 “现在不出去,只怕出不去了。”郑念如没料到文家会反的如此快,郑淙元手里是有兵的,但是如今比上辈子早了好些日,他有没有准备好。 居南一也刚到北疆,西北疆如今的兵还在九牧世家令将军的手里,一切还没有明朗起来,是因为景治帝死早了。 郑念如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依旧担心,郑淙元还没有准备好,至少在与文家的这一场争斗之中,他没讨到好处,不然也不至于,会让她后来的突然一手给打了措手不及。 郑念如不由分说,自己披了披风就要去太子府,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就算是生气,她也不想看着郑淙元死。 第482章 二更 云娘、拂冬拗不过郑念如,只能套了马车,匆匆朝着太子府赶去。 马车上很冷,甚至匆忙连手炉都没来得及带,郑念如却丝毫没觉得。 郑念如知道郑淙元在筹谋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她这辈子也没有弄懂,看也看不清,细想起来,所有的事纷乱无序,她不善于这些,自然也看不出什么蹊跷的地方来。 但郑念如却坚信,郑淙元不会放弃他的皇位,南郑国是他身上的担子,上辈子她没有比得过,这辈子虽然有些胜算,但也只能持平。 郑念如不知道郑淙元会如何将她的身份洗白,光明正大地留在身边,但至少不是让文佳叛乱。 郑念如突然心念一动,觉得自己不可能的事情,隐隐地觉得与自己有关。 “郡主,太子殿下一定在宫里,王爷都没能从宫中出来,三日后就是大殓,太子殿下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 然而,郑念如的马车还没有到太子府,两道遗诏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郑念如一顿,一样的套路,上辈子景治帝也是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情,这不是逼着文家反么? “拂冬,回去——”郑念如突然开口说道。 云娘、拂冬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郑念如,郡主这是怎么了。 “你们刚才说的对,郑淙元一定在宫里,却也是白去。”郑念如开口说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父王的兵力是她最后的筹码,如今也是郑淙元最后的筹码。 如果文家有行动,那么现在一定紧盯了郑淙元的一举一动,她送上门,就是提早暴露郑淙元的势力,让文家的人提早盯上父王。 马车很快地调转马头,依旧进了端王府。郑念如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知道端王手中的那些人在哪里? 端王比起前一世中明显不中用了,会不会已经忘记了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那些人,对,信物。 郑念如是见过那信物的。 郑念如一回去,直接就闯进了端王的书房,林生看着在书房里乱翻的郡主,不知道该拦着还是不该拦着,难道王爷出事了? 林生顿时也慌了。 “郡主,是不是王爷出事了?”林生急急跟着进来,见书房里一团糟,心里更是慌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林生,这奴才忠心。 “你可曾见过王爷藏过东西,平日里的东西都藏哪?”郑念如也不废话,她印象中是见过的,只是,前一世的记忆,不知怎么的,有些慢慢地记不起来了。 林生没听懂,王爷向来不藏东西呀。 郑念如翻了一圈之后,并没有找到什么像信物的东西,尤其像是能作为信物的东西。郑念如想,还是要进宫见到父王才行。 然而,没等郑念如再出端王府,文家的士兵已经进了臣,林相一众大臣的府邸第一时间被控制了起来,五千兵马将整个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遗诏的事情也有了另一个说法。 预言…… 乾道寺曾经在几年前推测出一个郑氏皇族的预言,事关南郑的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这才让景治帝改了遗诏。 这一传言立刻传开在了街头巷尾,传唱的歌谣也一瞬间传了开来,文家的士兵已经控制住了整个郑都。 然而奇怪的是,郑淙元这边没有半点动静,而那传言也闹的越来越大,先是大部分人不信,甚至觉得这就是文家一早想好的诡计,甚至不少人已经开始对遗诏的真假开始怀疑。 可是,第二天,文家已经将乾道寺的预言之塔搭建了起来,更是扬言请乾道寺火奕法师前来亲自公布预言的真相。 此话一出,整个郑都都议论纷纷,文家的话是没有分量的,但是乾道寺以及火奕法师的话却是十分有分量的,这让众人不得不怀疑文家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文家所言是真的。 更让人意外的是,太子殿下这边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宫中禁林御并不多,文家士兵闯入了??宫中,团团包围住了晨元殿,御林军率领着近千人如今守着晨元殿的几间宫殿,而文家士兵包围了整个晨元殿,也并没有直接杀进去,无声地威压着,逼迫着郑淙元主动让出位置来。 从表面上来看,文家这一招十分的迅速,甚至没有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在遗诏之诈不成到出兵,不到半天的时间。完全占得了先机。 而郑淙元依旧跪在景治帝的梓棺前,神情悲痛,依旧沉浸在景治帝去世之中,就连萧皇后也同样如此,似乎对外面已经包围了整个郑都的文家兵丝毫没有反应。 一众被困在宫中的大臣以及端王、凌王却十分着急,想要劝太子殿下想想办法,可是太子殿下十分重视孝道。只能说,文家是看准了这个机会发难,可谓是十分阴险。 端王也十分着急,文家的兵已经进了城,而端王府里只有念如一个人,万一出点差错如何是好。此时端王似乎隐约想起一些事情来,似乎有关十多年前的那场叛变。 对啊,要谈叛变,他比文家可有经验的多。当初他的人虽然死了一半,但另一半却毫发无损全身而退的。 郑念如在王府等了一日,终于坐不住了,只能想想办法。 而端王府并没有封,文家并没有将端王府放在眼里。等郑皓元想起来这档子事,亲自安排了人去端王府,准备将端王府保护起来的时候,郑念如已经换了一身寻常的衣服,带着念夏和杏雨两人悄悄地溜进了宫里去。 没有走太子府相通的那条小道,郑念如知道文家的人一定将太子府严密监视了起来。 郑念如依稀记得当初南门宇曾经带她走的那条路,好在那里荒凉偏僻,又有这十分恐怖的死人堆,郑念如三人小心翼翼地逃开了围着的官兵,悄悄地进了宫。 宫里此时已经慌乱成了一团,但因为有禁林御在,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关在了各自宫中的后院子里,哀求声、哭声是不是的传来。 “郡主,只怕进不去了。”到处都是士兵,整个皇宫内虽说没有到处尸体的惨状,但郑念如知道,只要郑淙元一旦开口拒绝主动让出皇位,那么皇宫中必将血流成河。 与上一世几乎一般无二。 第484章 二更 “扶恭,现在不能动手——”文贵妃拦在郑皓元前面,心里着急。她知道郑皓元有些问题,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郑皓元绝对有问题。 “现在杀了,免得夜长梦多。”郑皓元才不管那些,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郑淙元,他才不稀罕这个皇位,谁爱坐谁坐。 “扶恭,你听我说,此时千万不能着急。我们不但要他死,还要他身败名裂。”文贵妃立刻说道,只有这样,那些拥护郑淙元的人才不会群起反击,这个时候,他们没动,极有可能是听从郑淙元的命令,等待着时机。 郑皓元眼神微眯,身败名裂,突然心里一动,若是郑淙元身败名裂了,对,让他身败名裂,让郑念如看清他的真面目,或许…… 郑皓元停下了动作,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 文贵妃松了一口气,眼前的郑皓元让她有些陌生,可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们已经箭在弦上,由不得她在关心这些小事情。 只要他们成功了,她会花更多的时间在郑皓元身上。 郑念如穿过了冗长的阴墙,眼见着晨合殿已经在跟前,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刚刚出了阴墙,就被晨合殿的侍卫们发现了,几人已经飞快地将郑念如四人包围起来,互相看了一眼,这四人根本不会武功的模样,但鬼鬼祟祟的自然有问题。 于是,郑念如等人刚踏进晨合殿的范围,一把刀已经架在了郑念如四人的脖子上。 “你们,你们别乱来,我们郡主是四殿下最好的朋友。”念夏立刻开口说道,那侍卫看了一眼为首的男子,男子没有开口,显然是不信。 郑念如见对方明显不信,此时就算是怕,也顾不得了。郑念如立刻开口。 “你若是敢都动我们一个毫毛,郑皓元绝对会让你们生不如死。”郑念如冷冷地说道,双手在发抖,但是在高位上坐了那么久,几句狠话还是会说的。 那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只是,他们并不是郑皓元的人,也是巡查至此,况且他们收到的册命令就是,对私自溜出来的格杀勿论。 为首的男子微微点头,手下的侍卫顿时就要动手,就在这 念夏顿时急了,顾不得自己危险,扯着嗓子立刻喊了起来。 “郑皓元,郑皓元,你快来——”那侍卫见念夏直接喊四殿下的名讳,顿时就要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苍耳急忙赶了过来。 “住手,住手——”苍耳脸都白了,顾不得看脚下,顿时摔了一觉,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踉踉跄跄就朝着郑念如扑了过来。 “快,快住手——”那侍卫认识苍耳,也知道苍耳的身份。 “郡主,您,您怎么来了?”苍耳顾不得其他,立刻挥开了挡在郑念如脖子上的剑刃,正要开口,哪知道,正因为这一句郡主,对方知道了郑念如的身份。 为首的男子顿时使了一个眼色,跟着四人立刻动手,下一刻,已经再一次控制住了郑念如四人。 “你们,你们干什么?”苍耳此时也急了,连忙去拉,却被对方一手推开。 “苍耳公公,对不住了,此人既然是朝仁郡主,属下只能听从命令,将人带走。”对方冷冷地说道。 朝仁郡主是端王的子嗣,同样也是皇家子嗣,只要是皇族的人,现在就是他们的重点目标。 “你们,你们——”苍耳眼见人要被带走,顿时急了,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带走,他不要命了。 听到动静的卢护等人刚到,见到这情形顿时一愣。 “卢大人,快,快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走了,郡主不能出事。”卢护当然知道郡主不能出事,还没等苍耳说完,早已经带着人围住了这四人,卢护更是上前一步。 “快放开郡主——” 亲自抓着郑念如的男子微微皱眉,他们本就不隶属一处,但是他认识卢护,更知道卢护的是身份,若不是知道,他简直怀疑对方有二心。 “卢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那人冷冷说道,更觉得有问题,端王的子嗣怎么会在这里,看这样子是偷偷溜出来的,那么,这朝仁郡主,他就非抓不可了。 两人就在僵持之时,早有人急匆匆地去禀报了郑皓元,这不用苍耳吩咐,晨合殿内太监们哪个不感激朝仁郡主在的日子,有多少次,不是朝仁郡主,他们早死几百回了。 郑皓元听到消息,转身就走,任凭身后文贵妃怎么喊也没有应一声,只是要到晨合殿之时,郑皓元又迟疑了,堂姐来干什么?是来救郑淙元的? 他不是傻子,那夜的话他虽然听的不多,但也知道,郑淙元与郑念如的关系。 “殿下,快走,再不走,郡主就有危险了。”手下的太监却不知道这一出的,往日里四殿下对郡主那么上心,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救郡主的。 郑皓元立刻又向前走去,不管怎样,先救了再说。 “四殿下——”卢护立刻上前,郑皓元也不应,直接上前,一脚就踹向用剑挟持着郑念如的侍卫,脸色冰冷。 可郑皓元却不敢看郑念如,更不敢猜她在如此危险的时候溜进宫里来,是为了什么。 救郑淙元?明知不是敌手也要冒险闯进来? “四殿下,这些人举止诡异,试图闯进晨合殿,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滚——”郑皓元冷冷地开口,心却是一顿,晨合殿,堂姐是要来晨合殿?郑皓元不敢妄想一些不敢想的事情,比如,郑念如为什么要来晨合殿。 “四殿下,还好你来了。” 念夏和杏雨一被放下来,立刻围上前,与郑皓元说这话的同时,却十分谨慎地将郑念如拦在了自己身后,虽然四殿下刚才救了他们,可是,这一场叛乱毕竟是文家起兵的。 “堂姐,外面危险,宫里更危险,你怎么进来了?”郑皓元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若是他不想听到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所以,他为什么要问,就当堂姐是关心自己才冒险进宫的不行么? 他摇摆不定,不想知道不好的答案,却又不甘心,或许是刚才那些人说,堂姐是朝着晨合殿而来给了他一丝的勇气。 第485章 一更 郑念如没想那么多,一把拉过郑皓元,看了一眼四周,看来她赌对了,此时郑皓元的行动相对自由,这个时候也只有找他能帮忙了。 “扶恭,你能让堂姐见到端王吗?”郑念如开口说道。 郑皓元微微一愣,有些欣喜,又有些落寞,不是自己,也不是那郑淙元,堂姐关心端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郑皓元微微地点点头,他觉得他应该能做到,可是堂姐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郑念如并没有别的话要说,她已经经历过了一次这样的叛乱,但依旧没弄懂,到底那些势力属于哪些人,因为这些人到最后都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居南一已经精心点拨好的。 端王来的很快,是由两名侍卫带过来,动作和言语上还算客气,毕竟是苍耳公公亲自带着人去的。 郑念如朝着走过来的端王一笑,端王看到郑念如顿时笑不起来了,脚步也快了许多。 “你怎么进来了?”还笑得出来,现在什么情况。 郑念如拉过端王,先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见端王毫发无损,看来并没有受苦。 郑念如知道,就算文家想得到皇位,兵戎相见是下下之策,能够以乾道寺的名义击垮百姓对太子的拥护,用预言成功堵住所有人的嘴。 只是,郑念如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文家为何断定乾道寺一定会站在他们那一边。 而且,上辈子,事情慌乱之中,预言的结果并没有公布,文家就已经动手了,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郑念如没有注意。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不,不,赶紧去城外的庄子,现在情况紧急。”端王说着,看了一眼郑皓元,有些忌惮又有些力不从心。 “父王别担心,你还有什么话与我说吗?”郑念如接过念夏递过来的外套,亲自给郑伯定穿上,一边穿一边问道。“父王,你别着急,如今能保护我们父女二人的,你仔细想一想。” 郑念如看似风轻云淡的语气,却一瞬间让端王脑袋里刺痛,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又什么都记不起来,颤抖的手指下意识地从腰间要掏什么,可是郑念如的目光望过去,端王的腰带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代表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念如,你说什么?”郑伯定转头愣愣地看着郑念如,刚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又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听错了,保护他们父女的。 谁能保护他们父女?郑伯定不解地看向郑念如,他隐隐觉得郑念如似乎不完全是担心他才冒险闯进宫里的,而是有另外的目的。 可是,他为什么听不懂郑念如的话。 郑念如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个时候,父王是认为还没有到关键时候不肯说出那隐藏着的势力,还是根本就已经忘记了。 “父王,你在宫里要好好保重身体,其他都不重要。”郑念如慢慢地说道,虽然她相信郑皓元,却没想在郑皓元跟前说出这个秘密的意思,而且在场这么多人,有多少人是郑皓元的,又有多少不是,只怕连郑皓元自己都不清楚。 端王点点头,看了一眼郑皓元,这时才庆幸,念如与郑皓元的关系不错,这个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堂姐,你想带端王离开吗?”郑皓元突然开口问,如果是,堂姐只是为了端王来,他会帮她,只要不是为了郑淙元。 “堂姐只是担心,看见了就放心了,在宫里总比在端王府安全。”郑念如说道,郑淙元会护着端王的安全,郑念如相信郑淙元。 只要她让事情进展地慢一些,就能够与前一世完全重合起来,只要这一世,她没有叛乱的心思,策反了居南一,在郑淙元的背后插一刀,那么,她就不必担心文家的叛乱,郑淙元早已经运筹帷幄,等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堂姐,我能放端王回去的。”郑皓元急迫地说道,试图想要说明什么,就算是文家怕乱,她也不用怕,她依旧可以是郡主,不,郑淙元可以违背祖训,他为什不可以。 郑念如摇摇头,看向郑皓元,比起端王,她这辈子不希望看到郑皓元的惨死。 端王点点头,他也这么认为,文家叛乱,自然不会放过他,只要他在宫里,那么文家就不会想到念如,念如在王府就安全许多,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让念如进宫小殓的原因,就是怕在宫中又发生什么变故。 “扶恭,你让人送父王回去。” 郑皓元有些不解地看向郑念如,他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可是现在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把端王送回去。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你说。”郑念如看向郑皓元。 郑皓元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不想听接下来郑念如要说的,但还是摆摆手,让苍耳亲自带着端王离开了。 郑念如向前一步,看了一眼郑皓元。 “那天你在端王府不辞而别,可是生气了?”郑念如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郑皓元浑身一震,看向郑念如,他想说他是生气了,他听见了,虽不十分清晰,但他听到了,可是,为何要和郑淙元…… 郑皓元不敢问,有些赌气地撇过头去。 郑念如不理会,只是慢慢地开口。 “我知你不喜欢坐上那个位置,也无心当什么皇帝。只是文家与你母妃像这样做。”郑念如看着郑皓元,而且还害惨了你,她是亲眼见郑皓元的尸首曝光在皇宫的广场上,无人收尸,被乌鸦啃食了大半的腐肉,若不是凭着衣衫,只怕连尸首都认不出来了。 “除了我父王,我还担心你。”郑念如继续说道,见少年震惊地抬起头,目光里都是不信任,郑念如不理会这不信任,而是朝着少年伸出手。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带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这一切结束?”郑念如慢慢地说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真诚,至少她努力真诚,也认真地想救郑皓元。 “堂姐——”郑皓元喃喃地开口,慢慢地伸出手。 第486章 二更 “令将军,我们的人马已经整装完毕。”西北疆将士的军营里灯火通明,将整个冰雪平原着得通亮。更有许多法器之物,是西北营的将士数次冒死遣返到原来乾道寺法师营地里寻回来的。 剩下的法师已经不足二十人,乾道寺的坐下弟子更是只剩下五人,所有人都情绪低迷,狼狈不堪,往日里看到那些法器都眼睛里冒着光,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一把法器,可是现在,没看到一件熟悉的法器,就想到那天惨烈的火以及师兄弟们的惨死。 那些法器就像是一把镜子,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就算是乾道寺的法师,术法低微能力不足,他们武能到让鬼灵壑的邪术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灵一法师死了,乾道寺座下十分有名的十二名师兄也全部阵亡,剩下的只是苟且偷生的几人,这十八人蜷缩在一顶帐篷之中,谁也不开口说话,犹如一只只鹌鹑,缩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没有半点生机。 西北营的人此时也顾不上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首先加强整个营地的防御,保证西北营所有将士的安全更重要。居大人带着人重新在西北营阵地外围布上了不少的针法,同时有加派了不少的哨所,随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入夜,四周一片寂静,就在所有人度过了紧张的一天,正要放下戒备,以为鬼灵壑的那些人已经离开的时候,一阵黑色的烟气顿时间朝着西北营的方向无声地潜过来。 月光下,那黑影速度十分快,而黑影之下,数十个黑色的身影也飞快地朝着西北营的方向极速奔过去。 西北营的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些人,顿时一惊,只是只有十几人,让他们有些拿不准注意,哨兵第一时间敲响了铜锣,紧跟着整个营地哐哐哐,立刻进入了紧急状态。 令将军根本就没有睡,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到迅速赶往营地门口的士兵。鲍幸、朱平急匆匆赶来。 “有情况——”鲍幸急匆匆说道,令将军二话不说,直接朝着营地门口而去。 居南一立刻跟了上来,只见营地里所有的士兵紧张有序,忙而不乱,又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半点针法被破坏的迹象。 “将军,对方只有十几人。”立刻有士兵匆匆来报,令将军眉头一皱,有些搞不懂了,果然见十余人极速朝着他们营地的方向奔过来,姿势诡异,就像身后有着猛兽追赶一般。 “传令下去,守好自己阵地。”令将军没有大意,第一时间传令下去。 “朱平,看出什么诡异的地方没有?”令将军第二句话就是问向朱平,朱平看了一眼四周,正要开口,突然退后一步,立刻指向空中。 “将军快看,快,快布阵法。”朱平大喝一声,身边的士兵飞快地行动起来,网一样的法器与居南一队伍里的相差无几。 居南一也立刻看出那些空中若影若现,这是月光影子的正是那些曾经在郑都出现过的鬼影。 “大人,是鬼影。”于渊大喝一声。 “居大人,的确是鬼影。”朱平也跟着说道,他们在边界早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鬼影,在剑松林里,也存在着游离的鬼影,横冲直撞。但是这些鬼影明显是有人驱使的。 “是鬼灵壑的人。”朱平立刻再大喝一声,神情已经变得紧张多了,因为,他发现了更多的鬼影,顿时明白,这些鬼影是受人驱使的,地上有几个人影,空中就有多少条鬼影。 顿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居南一也隐隐猜出这些人就是控制空中鬼影的。他们在郑都也遇到过一只,威力比起那些不受控制的鬼影要强大了许多。 “于渊,做好准备。”居南一沉声说道,主动开口,自然明白,事情比他们预料地更加危急。 但是居南一首先想到的是,这些东西为何会找上西北营。 居南一清楚地记得,上辈子他接管西北营的势力,比现在要晚一些,甚至他遇到令将军的时候,他们的兵力已经少了大半,狼狈不堪。而上辈子,令将军只说是镇北侯突然叛变,背后捅了一道,阴险狡诈地残害了令将军的将士。居南一带着残留的西北营将士逃回去的时候,一路也是镇北侯带着人追杀不止,他们千辛万苦才回到郑都。 自此,郑都就有了这些鬼影,鬼灵壑在上一世居南一的印象中,只有这些鬼影,和最后与乾道寺的乱战,正是那时,居南一才知道了关于预言的事情。 “他们来了——”朱平的一声大喝,顿时间让居南一拉回了思绪,难道一开始,镇北侯就已经与鬼灵壑的势力勾结了吗? “派人从后营离开,向北营求援。”令将军又开口,这道命令让居南一微微一愣,令将军是正人君子,此时并没有怀疑镇北侯会叛乱,顶多是与他们不和而已。 居南一慢慢地已经猜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到后来才有令将军所说的镇北侯叛变一说。但是现在,就算是他说出来,只怕令将军也不会相信。 “将士们,不要轻举妄动——”朱平紧盯着头顶上的黑影,那黑影隐约可见,只在月光反射在冰雪白色的光亮下,才能投射出隐约的模样来。 然而,一瞬间,鬼影冲上营地前时,一串火苗已经冲向了半空中,那鬼影顿时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狰狞恐怖,发出令人恐惧的惨叫,窜起的火苗立刻点燃了鬼影的边缘,像翅膀一样的双臂,顿时火光在空中挣扎飞舞着。 朱平见此,立刻大笑起来。 “奶奶的,来,尝尝老子的火阵——”半空中,两个鬼影被火困住,在半空中挣扎扑闪着,而其他的鬼影却立刻停了下来,在距离营地十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雪地上的十余个人影也跟着停了下来,站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看着营地的方向,让人发毛。 “怎么不动了?”于渊疑惑地问道,然而未等到答案,黑暗中又一伙人飞快地靠近,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先出现的这十余人身上,根本就没发现后面还有人。 第487章 一更 “他们……要干什么?”胆怯的声音,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却准确地反映了整个营地里所有人此时的心里。 黑暗之中,那十余人黑影就这样站立在夜空之下,一动不动,天上的鬼影也一动不动。不,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这些黑影之外,又有数十个黑影慢慢地朝着营地的方向走来,不紧不慢,每走一步,就让人头皮发麻。 更有甚者已经悄悄地后退一步,这种无声的恐惧,让所有人想起营地里的发生的那一切,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妙。 “将军——”朱平、鲍幸立刻站在令将军两侧,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紧张的气氛慢慢地传染开。 令将军冷静地看着眼前不断靠近地黑影,这些黑影头顶上没有鬼影,却让人有一种更恐惧的东西无声地传染开,令将军不敢低估这些黑影,而且觉得这些人甚至会比那些控制鬼影的黑影更厉害。 “准备——”令将军冷喝一声,顿时士兵们身形一沉,准备好了战斗的姿态,哗哗哗刀剑出鞘,寒光闪烁。 那黑影人根本就没有将营地里的动作放在眼里,等人影越来越近,这才发现那行人速度十分快,寒风扯起黑影人的衣袖猎猎作响。 那黑影人直接冲向营地,阵法立刻发出刺眼的银光,而黑影人似乎就是奔着阵法而来,瞬间朝着阵法的方向洒出一串东西,顿时间噼里啪啦,火光瞬间冲向半空中。 居南一面色一变,意识到不妙,立刻大喊一声,火令队的人暴起,直接朝着这些黑影人冲了过去,朱平立刻也大喝一声,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朱平手下的将士们也瞬间冲了出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那遮天的网还没有洒出去,阵法的威力还没有传散开,冲出去的将士们立刻被弹开。 “砰砰砰——”犹如撞在石头上弹飞了出去,令将军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朱平眼见自己的将士瞬间毙命,立刻骂骂咧咧不要命地冲上去,想拦也拦不住。 居南一眼见着朱平冲了上去,立刻跟着冲了上去,紧接着跟着冲上去的是于渊等一众火令队的弟兄们,”哐哐哐——”直接甩出了各自的武器,几十条身影顿时与黑影人缠在了一起。 营地中的弟兄们,见这些黑影人被围住,竟然也是人,心里没那么惧怕,瞬间有人去扑灭阵法中的火焰。 就在众人蠢蠢欲动直接前去帮忙的时候,那黑影人突然间飞起,那宽大的黑袍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飞出一丈外,直接避开了居南一等人的围攻。 火令队的人立刻追了上去,刀剑划破空气凌厉的声音,瞬间让众人有了信心,营地里的人蠢蠢欲动,立刻就要冲出去帮忙,立刻看向令将军和鲍幸,随时准备出手。 令将军依旧神情冷静,紧盯着眼前的打斗,这些是人?现在令将军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就是人,鬼灵壑的自然是人,而且,鬼灵壑里还是人的一定是等阶比较高的。 “将军——”还不出手帮忙吗? 令将军回过神来,依旧想不通的是鬼灵壑为何会突然针对他们,他们虽然在边界上与鬼灵壑有过一些冲突,但都保持着克制,所以,鬼灵壑为什么要针对他们? “将军——”鲍幸也坐不住了,虽然现在他们的人将这些黑影人困住了,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法子,因为后面还有鬼影,他们不能浪费时间。 令将军见此,正要准备点头,突然间,那些黑影人集体冲向空中,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不等下面的人纠缠住,直接朝着阵法的方向冲过去。 仿佛,至始至终,他们的目标就是这阵法一般。 “保护阵法——”居南一大喝一声,在众人眼里一向沉稳的居南一此时开口,意味着事情已经非常紧急,但是,这数十个黑影人集体朝着阵法而去,不是你有心想拦就能拦住的,瞬间,两名冲上去想拦的火令队的侍卫被撞飞了出去,倒地瞬间已经断了气。 营地上的士兵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却视死如归地依旧冲上去,即使瞬间被击飞出去,但西北疆的将士们从来视死如归,尤其是这样关键的时刻。 “他娘的,让我上——”朱平此时冲过来,一把扯过那锁魂网,与自己的弟兄们飞快地点了点头,率先跳了起来,直接就朝着那一群堆在一起的黑影人当头罩过去,就在那些黑影人距离阵法只有一丈远的距离,成功地将人套进了网中。 “嘶嘶嘶——”这些黑影人一旦被网罩上,立刻冒起黑色的烟气。 令将军神情一震,果然是鬼灵壑的人,可是为什么鬼灵壑会盯着他们不放。不等他们想明白,眼前的厮杀惊心动魄,那黑影人在锁魂网之下疯狂挣扎,随时都有可能挣脱网去。 “拉住——”朱平大喝一声,火令队的人纷纷冲了上去,帮着朱平一起拉住锁魂网,只是,网内的黑影人太多了,那锁魂网岌岌可危。 而拉住锁魂网四个角的八个人被黑影人弄的上下翻飞,随时都有可能被甩飞出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可是,下一刻,还是有两人飞了出去,还没有等有人补上来,一个黑影人已经冲出锁魂网外,说时迟那是快,居南一瞬间拉起另一张网,立刻冲了上去,明白了他用意的火令队的侍卫立刻一起跟了上去,拉住另外几个角,顿时间,另一张锁魂网直接铺张开,朝着落网之鱼飞快的罩了过去。 “收紧——”朱平大喝一声,数十人在空中一起用力,狠狠地拽动着网的四角,终于将空中的黑影人拽了下来,立刻几名士兵冲了上去,飞快地朝着网中洒着黑色的水,那水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下一刻,火把被扔进了网中,立刻火光冲天。 顿时间,惨叫声充斥而来、焦臭味瞬间扑鼻,火光中,那些黑影人疯狂挣扎着,慢慢地变成了焦尸。、 第488章 二更 看惯了生死的西北疆将士们也被这一幕熏得难受,然而不等他们喘息,半空中突然传来十分恐怖的叫唤声。 “桀——桀——桀——”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刃挂着铁板,让人毛骨悚然,肆虐的北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雪粒,空中的鬼影瞬间冲来。 所有人立刻飞快地躲进营地之内,然而下一刻,鬼影直接冲了进来,那阵法仿佛失去了作用一般,对鬼影再也没有威力。 “啊——”瞬间几名士兵被鬼影直接抛向了空中,有的被撕扯成了两半,血雨洒在了营地的上空,那刚刚燃烧的黑色的焦尸散发着诡异的荧光。 “布阵——”令将军立刻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所有人立刻架起了盾牌,这是鲍幸亲身实效,有一定作用的办法。 顿时间,盾牌垒起犹如坚硬的城墙,鬼影砰砰砰撞在盾牌之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被撞倒在地的士兵立刻被拖进去,立刻有士兵飞快地顶上来。 那控制者也飞快地朝着营地靠近,眼看营地前方被围成了五六个半圆形的筒状的遁形墙,那些控制者们冷冷一笑,看向空中的鬼影,不必开口,鬼影已经裂开俯身冲了下来,直接抓起地上的焦尸到了半空之中。 就在西北疆的将士们发愣之际,那鬼影立刻又冲了上来,将那散发着诡异荧光的焦尸直接扔进了盾牌中间。 “啊——” “啊——”士兵中一旦沾惹上焦尸的立刻发出惨叫声,紧跟着士兵们已经散乱成一团,不少士兵在地上打滚,先前训练有素的士兵此时已经完全成了一盘散沙。 听到动静冲出来的乾道寺法师们,一出来看到的就是士兵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情形,那些士兵身上被沾到的地方,瞬间变成了黑色。 “他们,他们来了——”胆小的法师立刻惊恐地叫嚷着。 “青林师弟,不能慌。”秦良法师立刻扶住自己身边的法师,那法师透着稚嫩的目光看向秦良法师,下一刻,努力装作坚强的模样点了点头。 秦良法师裂开冲了上去,手中金鞭飞快地卷起焦尸,直接甩了出去,那焦尸迎风立刻散成了一堆灰烬,直接飞出了营地之外。 “这东西有邪气,占不得。”秦良法师立刻拉开一个要扶地上受伤的士兵的人,下一刻已经卷起另一个焦尸扔了出去。 不等秦良再有所动作,一头鬼影已经直接朝着秦良法师冲过来,秦良法师头顶发麻,可是手中握有金鞭,却又十分想试一下。 秦良法师立刻将手中的金鞭朝着空中鬼影挥过去,那金鞭在触及鬼影的一瞬间,顿时冒气一道蓝色的烟气,鬼影桀桀嘶吼两声,似乎惧怕男子手中的金鞭一般,绕开了。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鬼影冲了下来,直接朝着地面上的士兵冲过来,犹如一群雄壮的老鹰捕捉着地上的野兔一般,西北疆的士兵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阵法怎么会失效了?”朱平立刻问居南一,居南一也不知道,火令队的人此时与一头鬼影纠缠在一起,那鬼影虽然没有得手,但是也将火令队的人缠得够呛。 居南一也不知道阵法为何会失效,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幕,可以断定的是,这些黑影人的出现并不是没有目的,显然就是为了阵法而来,而他们虽然解决了黑影人,但是对方也成功了。 现在看来,对方的确成功了,成功地破了他们的阵法,他们西北疆的营地几乎是敞开了大门,如入无人之地。 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 自然不是居南一一人想到这一点,令将军此时已经意识到了,几声喝令,队伍又稍微恢复了理智,在士兵的协助下,秦良法师已经将所有的焦尸都处理完毕,那些受伤的士兵也飞快地 离开了战场。 然而,鬼影的恐怖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而且这么多鬼影一并出现,之前的两张锁魂网已经用在了那些黑影人身上,此时已经给你十分危急了。 情况急转直下,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了。 秦良法师也十分焦急,显然已经看出来,他们根本就是去送死,立刻到了令将军身边。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将这些鬼影引到阵法里,我有法子。”秦良法师一咬牙,飞快地说道。 令将军一听,立刻飞快地点点头。 “先锋营听令——”令将军立刻大叫一声,立刻从混乱之中走出一队士兵来,这些士兵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但是目光坚毅,身手迅速。 “拖住那些鬼影引到阵法中。”令将军知道此刻下的命令几乎是让他手下的这些精英去送死,可是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居南一立刻拿出一个坛子模样的东西,瞬间塞到其中一人手中。 “这东西能让引诱他们。”居南一迅速说道。 那士兵点点头,立刻举起手中的坛子,顿时间,一头鬼影直接朝着他的方向冲下来,那士兵立刻朝着阵法飞奔而去,紧跟着的士兵也朝着阵法而去,剩下的人立刻重新布列起阵型,那些鬼影瞬间冲向没有任何防备的先锋营。这是本能的驱使,似乎那些站在营地外的操控者也阻止不了一般。 “居大人,那是什么?”朱平立刻问道。 “是从鬼灵壑这些操控者手中得来的东西。”居南一简单的说道,他所能解释的也只有这么多。 下一刻,十余头鬼影冲向了阵法之中,秦良法师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金鞭,冲向阵法之中,就在那些鬼影到达阵法上空的那一瞬间,飞快地念起一道咒语,瞬间金鞭卷起火光,瞬间变成了蓝白色的火焰,“轰隆——”一声,立刻朝着那十多个鬼影卷了过去。 “啊——” “啊——”那蓝白色的火焰一触及这些鬼影,鬼影立刻发出惨烈的叫声,显然,飞出去的金鞭起了十分大的作用,而营地外的操控者们也在一瞬间全身起火,与那阵法中的鬼影一般燃烧了起来。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第489章 一更 狼狈不堪的火令队等人以及朱平的一众手下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居南一走到秦良法师跟前。 “多谢——”居南一说的并不高,或许在众人眼里,认为此刻秦良法师出手救人是理所当然,但居南一却知道,那样一个法器对于秦良法师意味着什么,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这样高阶的法器。 “应该的。”秦良法师此时才注意到居南一,有些不自在起来,“那本是灵一法师之物,等回乾道寺,还请大人为我……” “一定——”居南一不等对方说完,立刻说道,毫不犹豫,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只听到身后传来一身惊骇的叫声,营地里先前还劫后余生的轻松一瞬间没有了,居南一立刻回头,此时也心一沉,只见远处慢慢靠近的黑影,已经不是十余人,而是群人,一整群的。 营地里顿时安静地没有半点声音,眼前出现的这一群黑影已经让所有人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看到死亡之路已经在他们眼前铺开。 令将军上前一步,这个久经战场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皱一下眉头的男人,这个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就能提振整个西北疆士气的男人,此时沉默不语,心中有的只有他的西北疆的将士。 居南一没动,第一次意识到,上辈子他赶到半路,遇到残余的西北疆,那几句遭遇重创,将军遇难几个字此时才知道背负的沉重意义。 居南一第一次感受到,西北疆营地里,背后这数以万计的西北疆将士的生命,而不是后来他陆陆续续接手的几千残兵以及陆续逃回来的边界外的几千人。 而且,这些人在日后几乎都成了他忠实的手下。 “全体将士听令——”令将军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在冰雪中传开,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的男子。“一营、二营留在营地,三营立刻前往接界外,召回所有的将士。” “是——”整齐划一的应声,没被点到名的四营、五营顿时有些着急了,他们干什么?将军为什么没有安排他们的任务? 令将军突然转头,朝着居南一的方向走来。 “居大人,你带着四营、五营以及法师从后方离开。”令将军开口说道,虽然只是短短的相处,但是男子已经看出眼前的这个居南一有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居南一没有立刻应下,当初他接应到的西北疆的将士也是四五营的人,将士们素质过人,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而且,朱平以及原先禁林御的一部分也在四五营之内,他们一走…… 令将军突然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当初西北疆分营之时,但凡家中独子且无子嗣的都分在四五营。居大人,他们就拜托你了。”居南一顿时浑身一震,立刻看向令将军。 令将军已经转过身去,却依旧是对居南一说着,只是声音已经不是先前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 “居大人,我们西北疆所有将士的性命都在你手中了,只有你带着四营、五营的人去找救援,我们西北疆的将士们才能安全。” “将军,我们不走——”朱平上前一步,说什么也不走,这个时候他怎么能走,这西北疆中,能对付鬼灵壑的只有他的人。 令将军冷冷地看了一眼朱平。 “你留下,你手下的兵务必要保护居大人安全离开,只有居大人安全见到太子殿下,我们才有救。” 朱平不解,令将军已经指向远处慢慢靠近的黑影。 朱平看过去,这一次,他看出了什么,顿时面色变得惊恐,因为,因为那并不是鬼灵壑之人,或者更准确的说,不全是鬼灵壑的人,而是镇北侯的人。 “镇北侯?”朱平脱口而出。 “是北疆的士兵——”鲍幸也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因为大大的镇北侯的将旗已经从白雾之中透出来,清晰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是北疆——” “他们——”有人刚说出两个字立刻就闭上了嘴,深更半夜,先有鬼灵壑的突袭,接着又是北疆的人围卷而来,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居大人——”令将军此时看向居南一,在等男子的回答。 居南一见此,坚定地点了点头。 “朱平——”于渊上前一步,隐隐猜出令将军用意,你小子傻什么,跟我们走……,你原不是西北疆的人。 朱平神情刚毅,给了于渊一个坚定的眼神,那意思不言而喻。 “四营、五营听令。”顿时数百名将士整齐划一上前一步,目不斜视。 “你们的职责就是护送居大人回郑都,将我们此刻的状况告诉太子殿下,务必保证居大人的安全,听他命令。” “是——”整齐的声音。 居南一果断带着人朝着后营走去,数百人的脚步却十分轻盈,在夜色的掩盖下,直接朝着后方撤退。 令将军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鲍幸点点头,目光无所畏惧,身后士兵也一字排开,在营地前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知道那黑影靠近,为首的镇北侯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令将军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人之躯仿佛有千人之势。 “侯爷——” 镇北侯猛间走出来的令将军,有些诧异,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看四周。 令将军将军,就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测已经十之八九,面上却依旧镇定。 “侯爷在找什么?那些已经烧成灰的鬼灵壑之徒?”令将军伸手一指,只见不远处依旧还冒着黑烟的地方,隐隐可见鬼灵壑鬼影与黑影人留下的焦尸。 镇北侯冷眼看着眼前的令将军,同样,他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西北疆将士的尸体,看来是一场恶战,他虽然诧异,这令将军果然有些本事,竟然能够在鬼灵壑这些鬼影手下活下来,但,那又如何。 “令将军,想必你已经猜到了。”镇北侯直截了当说道,“景治帝驾崩,如今给你一个投诚的机会,四殿下是天选之子,终将坐上那个位置。” “镇北侯,这是本将军这辈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令将军立刻大笑起来,这笑声立刻传染开,整个营地已经一片笑声。 镇北侯见此情形,沉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 “既然如此,令将军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他有心留对方一命,哪知对方自己要往刀口上撞。 第490章 二更 “堂姐,我们去哪?”郑皓元抬头看向郑念如,任由郑念如带着让出了宫。 苍耳觉得自己这回死定了,死得不要不要的,透透地才好,他竟然跟着四殿下出了宫,这个关键时候,四殿下如今的身份是何等关键。 可是苍耳不敢劝,劝是死,不劝也是死。 “苍公公,你这是不愿意跟着?”杏雨见苍耳一步三回头,心生不快,可是她也不明白,郡主为什么要带走殿下,这个时候带走殿下做什么?郡主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下一刻,念夏、杏雨似乎想到了一个问题,虽然她们并不清楚现在的局势,但也知道文家起兵,自然是想拥护四殿下坐上皇位,如果四殿下失踪了呢? “怎么会?”苍耳公公想也不想,立刻回答道,现在说不想跟着,先死的肯定是他。 杏雨有些可怜地看了一眼苍耳,觉得郡主这样做,一定是为了太子殿下。可是,郡主,这样太危险了啊,她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么能绑架了四殿下? 杏雨一边想着,一边将苍耳扛在肩上爬上了高高的城墙头,等抗完最后一个苍耳,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城墙之外。 “这是哪里?”郑皓元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破败的房屋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宫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前朝荒废的地方。”郑念如说着,这里其实离当年南门宇住的地方并不远,郑念如之所以绕开那里,是因为那里有死人堆,爬过一次之后,郑念如就不想爬第二次,这才发现了这一条路。 “那我们去哪?”郑皓元又问道。 郑念如也不知道,她带走郑皓元完全处于一时的冲动,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前一世里她与郑皓元并没有过多接触,只知道他最后惨死的结局。 “要不,先去我那里如何?”郑念如想了想,如今的她能去的也只有那里。 郑皓元立刻低下头,他怎么会不愿意,他的开悟几乎是一瞬间的,仿佛一夜之间,想通了许多以前没想通,或者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祖训又算什么,郑淙元尚且能打破,他已经同意文家叛乱,打破一个区区的祖训又算什么。这样一想,他与堂姐之间自然没有任何阻碍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这件事情结束,等乾道寺的人来,等一切尘埃落定,她看清郑淙元的真面目,根本就不是天选之子,那样,她的目光才会转移到他身上。 “走——”一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纵然不起眼,在如今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之中,已经十分起眼,但苍耳注意到,马车走的都是十分偏僻的小路,刻意避开了所有显目的位置,h直接朝着郊外驶去。 去端王府?苍耳此时才明白,郡主说的去她那里,就是去端王府。 端王府好,常人绝不会想到。 “堂姐,你知道乾道寺的那一则预言吗?”郑皓元不关心别的事,只想让郑念如知道这预言的事情。 “不感兴趣。”郑念如摇摇头,“乾道寺的那一道我从来不信,你忘了我还带你到屋顶偷看那……” “灵一法师。” “对,灵一法师讲经——”郑念如说着,学着灵一法师的样子,装木作样地念起来,逗得车上的念夏、杏雨咯咯笑起来。 苍耳坐在马车的角落里,这个关键时候,他自然不敢坐到马车外面去的,万一被人看到,只怕救兵没到,杀手先来。 郑皓元也跟着笑起来,但是有些头疼,堂姐不信这些东西怎么办? “堂姐,乾道寺的法师们是有些真本事的。”郑皓元说着,似乎这句话不够分量,也不足以让人相信,“你还记得我二哥的事情么?” 郑念如意外郑皓元会提郑沐元,这个早死的二殿下,在死后她从未听郑皓元提起过。 “当初我二哥那样做是有目的的。”郑皓元慢慢说道,“而且,几乎让他成功。四年前,我二哥已经死了,是那个叫做银河的法师让二哥重生了。银河法师就是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亲自送来的。” 郑念如微微一顿,不知道现在郑皓元为何要说这个。 “扶恭,你二哥已经死了。”郑念如说道。 郑皓元抬头看眼前的少女。 “不,他差点又活了,而且是以我的身份活下去。”郑皓元慢慢地说道,这些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郑沐元死后,他才慢慢知道一些秘密又秘密的事情,”若不是你,说不定,现在的扶恭已经换了人。” 郑念如微微一顿,不知道为何,她很轻易地就相信了郑皓元的话,也许是上辈子的郑皓元与这辈子的不一样,就算是顽劣一些,那些事贵族世家子弟一般的顽劣,而不是上辈子传言中的那般,以及她进宫之后看到的那些。 所以,郑念如是相信的,但就算是她有前一世的记忆,也丝毫没认为乾道寺能左右所有的事情,至少,上辈子就没能。 不然,怎么可能最后让她坐上了太后的位置,让她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而且自己还落了个灭门的结果。 如果乾道寺能预言,他就该先为自己预言预言才行。 “堂姐,你不信。”郑皓元心一落,是的,她不相信,的确不容易让人相信。 “不,我相信。”郑念如微微一愣,有些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突然跳进了她脑子里,她向来不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乾道寺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也只有上辈子寥寥几个词而已,几个名字,几件事情,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她的头脑之中。 “你应该相信,乾道寺的预言是真的,事关南郑国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是天选之子。”郑皓元慢慢说道,“而且,预言之中已经排除了郑淙元,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未及冠之年,所以不可能是郑淙元。” “不是郑淙元?”郑念如反问道,那又会是谁,试问这天底下还有谁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郑念如看向眼前的郑皓元,郑皓元无意与皇位,这不是她的胡乱猜测,而是两辈子,她深知郑皓元的心思从未在皇位上。 第491章 一更 “嗯,不是郑淙元。”郑皓元低头,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多,母妃是为了让他相信,文家起兵是顺应天意,而且他才是上天之选。 郑念如看着郑皓元,郑皓元说这话的时候是肯定句,似乎这个已经是事实。 或许有些东西,郑念如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她向来在这些事情上没有花过心思。可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总有一些看似巧合或无意的事情,在第二次经历的时候,再不长点脑子那就真是傻了。 所以,上辈子,文家起兵叛乱也是这同样的目的? 如果天选之子不是郑淙元,那么又会是谁? 郑念如不想将这些与后来南门宇将乾道寺所有法师屠杀殆尽联系起来,可是,她再蠢也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这个预言是存在的,上辈子她听说过,只一笑带过,却忘了这个预言好似可以让许多人相信的。 念夏手里的东西掉在了脚旁也不管,只看着说话的郑皓元,杏雨张着嘴,看着郑皓元就像是看不认识的人一般,显然,她与郑念如一样,不相信什么预言。 但苍耳神情平静,显然,他是知道的。 “为什么?”郑念如也很平静地问道,这是基于她清楚地知道,文家的叛乱不会成功,她现在担心,也只是因为那是郑淙元,她不想有半点差池。 郑皓元抬头看郑念如,郑念如会问,也很正常,他虽然也是刚刚听说,但听到的也不知这些。 “母妃说,这预言是十年前就有了,当时父皇病重,几乎不治,按照南征的惯例,是要乾道寺卜一卦,预测将来的皇位继承人。预言之中,郑淙元不是天选之子。但火奕法师说,此预言也并非一层不变,而父皇也从奄奄一息之中好转,所以,变数就会更多,此时也搁置下来。但现在不一样,父皇突然驾崩,所以,乾道寺才会赶来。此事,郑淙元也知道。”郑皓元慢慢说道,郑淙元是知道,而且,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的努力,想要改变这个结果。 只是供奉在法坛上的预言之灯,不是想改变就会改变的,而且,文家的人已经偷偷潜入乾道寺,那预言之灯根本就没变,所以,文家才会大胆出兵。 这南郑国的继承人,不是郑淙元,剩下的不就只有他了。 母妃是这样说的,虽然不足以让人信服,但是现在,郑皓元是相信的,也想让眼前的郑念如相信,而且,他才不会与郑淙元那般,会撞头就走,不理她。 郑念如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这个消息已经超出她相不相信的范围了,就算是她不相信,那乾道寺到后来也下场悲惨,但是现在,的确是能蛊惑人心的。 郑念如恨不得现在就有实力将乾道寺的人杀得一干二净。 “此事,朝廷就没人知道?” 郑皓元摇摇头。 “此事是乾道寺与我南郑皇族之间的秘密,若不是父皇突然驾崩,此事也只会在父皇临死之前与火奕法师达成一致,那么遗诏上的继承人就是预言上的结果。” 郑念如是不信,端王叛乱,不也差点成功了么?说来说去,乾道寺的存在的确让人头疼,这么说,乾道寺选出的景治帝就是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简直笑话。 她要是居南一,也会杀了乾道寺的那些人。 见郑皓元不语,郑皓元以为郑念如相信了,悬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远处,现在整个郑都都是文家的人,郑皓元自然不怕跟着郑念如出来,这样难得的机会。 郑皓元软下身子,慢慢地靠近郑念如一点。 “堂姐,你不相信么?”郑皓元扯着少女的衣袍一角,目光有些委屈,听到这个皇位应该是他的,他希望郑念如高兴。 “你想当这皇帝?”郑念如问道,她觉得郑皓元不愿意,也从没有这个心思,她坐过那个位置,知道想要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的心思。 郑皓元看着郑念如,有些话很想一下子说出来,他向来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也不屑于揣摩,他只要快活地活着,能自由自在,能够与眼前的人在一起。 “母妃说,这是天选,我身为郑皇族的子嗣,没有选择。”郑皓元慢慢地开口。 郑念如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是上一辈子,她没有一气之下嫁给居南一,没有在最后的时候突然起兵,断了郑淙元的后路,那么他们之间…… “堂姐,堂姐,你怎么了?”郑皓元觉得郑念如不对劲,顿时有些慌,堂姐为什么心情不好,她听到这些,不应该将目光从郑淙元的身上回到他的身上,只有他才能保护端王和她,不应该…… 郑念如神思恍惚,仿佛上天奚落着肆意嘲弄凡人,似乎命运之手从来都不在她手中一般。 “没什么。”郑念如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只是一切还未定,势必还有一场厮杀,自然还有凶险。” 郑念如看眼前的少年,她担心什么,郑淙元不是等死之人,如果说这什么预言,那么上辈子,她也不照样杀了郑皓元,她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置。 …… 晨元殿内,一切都静悄悄地,郑淙元依旧守在梓棺前,已经跪了一个时辰,没有因为外面的躁动而神色动一分。 林相等人从开始的不安慢慢地也冷静下来,因为,太子殿下太过冷静,这种冷静与往日太子殿下的淡然不同,而是运筹帷幄的淡然。 林相从一开始想要催促着太子殿下召集自己的兵力,慢慢地有些开始懂太子殿下究竟要做什么了。 太子殿下这是要一网打尽,等文家这些跳梁小丑都跳出来了,对呀。 林相知道,这些年,太子殿下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而现在半点势力二都没有动,太子殿下一定还有更大的计划。 一想到此,林相跪得更加笔直了,索性什么也不管了,而是一味地开始哭先皇了,一字一句,从朝政琐事到国家大事,就连延平太后止住了的哭声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跟着又红了眼睛。 第493章 一更 第490章一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晨元殿中看林相哭先王的人也越来越没了耐心,如今太子殿下毫无动作,任由文家的人包围了晨元殿,就连林相也如此作态。 一时间,所有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唱的哪一出戏。 况且不少的官员收到消息,他们的府邸已经被文家的人包围了起来,这让在晨元殿的所有人都变得焦急起来。 那侍卫又来了,与上次一样,混在晨元殿内郑淙元的侍卫里,走的光明正大,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此时郑淙元手下十余名暗卫以及禁林御的侍卫们也在晨元殿中来来去去。 但是林相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尤其是这名侍卫径直走向其令,其令虽然没有和对方说话,却直接让开了自己的位置,那侍卫上前一步,就连身形、背影都与其令、其竹等人相差无几。 郑淙元依旧跪着,守灵是他应尽的责任,也是此时最佳的借口。 “殿下,西北疆的消息迟迟未到,接下来还是按计划进行么?”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在一个时辰前收到西北疆的消息,这是太子殿下给居大人最后的期限。但依旧没有居大人的任何消息。 西北疆一路安插过去的眼线也没有任何消息,眼下已经是万事俱备,就等着居大人的消息了。 可是居大人办事一向沉稳,若不是出了意外,定然不会没有消息,所以,事出有变,而西北疆又十分重要。 郑淙元微微一愣,居南一做事向来让人放心,虽然他随身带过去的只有火令队的人,但沿途接应的人,郑淙元自认为完全可以掌控局势。 “殿下?”那侍卫见有人望过来,自然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殿下没有启用身边的其金其羽,是不想打草惊蛇。 “计划继续。”郑淙元开口,若换做是别人,他或许还会犹豫一番,但现在是居南一,若他办不成,那么他手中就没有人能办成此事了。 而且,有些事情,自然不可能等到有十成把握。 “联系乾道寺那里,如期进郑都。”那侍卫立刻应下,又悄悄地退下了。 “殿下,林相那边……”其令上前一步,林相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上一次殿下让他们无需理会,只是此时毕竟事关重大。 “林相那里也无需全瞒着,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做。”郑淙元开口说道,跟着俯下身去,继续磕头。 …… 虽然整个郑都是风声鹤唳,但是依旧没有动手的迹象,百姓们在慌乱之中,却依旧要过日子,渐渐的,从一开始百姓的闭门不出,如今也慢慢地开始出现在街道上。 而街上除了多出来的文家的侍卫,占据了所有主要的道路,但是那些背街小巷之中,却依旧如往常一般。 朝廷更替,往大了说换的只是头顶上的那位,他们该吃吃该喝喝。往小了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如今的日子已经十分艰难,就算是换一个,只怕也不会更艰难到哪里去。 驻守在郑都之外临近贺林郡的东疆的人马,为首的是文家四房的长子文群,他们早在半月前已经偷偷地从东疆出发,跨国东海岸六林郡等三个郡县,悄悄地将一半的兵力放在了贺林郡。 文群早已经等不住了,心里越来越烦,比起计划中已经晚了一日,消息还迟迟没有传来。文群在营帐之中骂骂咧咧。 “早知道这些家伙不可靠,大哥不信,非要跟这些家伙们合盟。”文群身量不高,可以说是文家一众兄弟之中最矮的一个,但是体重却不轻,一身腱子肉喷薄如鼓,那一拳头锤下去,能将敌人的脑袋给锤扁。 “将军,侯爷的考虑并无道理,这些世家虽然圆滑,但最懂得趋利避害,况且这么多年,他们正需要重新瓜分利益。”心腹上前一步,情况有变,所有的事情有变动,这是兵家常事,世家此时没有消息,应该还是想再坐等观望,等事情更明朗一步。 但是乾道寺这边迟了一步,那么事事都会迟一步。 这些,文群又何尝不知,那乾道寺的事情他们又做不了主。 那心腹上前一步。 “将军,为表诚意,我们何不亲自去与一趟彦林世家?”心腹说着,那文群一愣,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这彦林世家虽然不是大世家,但是南郑国,像宗云世家这样的大世家是不可能牵扯到朝政的纷争之中的,一旦牵扯必然要消耗实力,这样的傻事他们才不会干,等朝廷稳定下来,必然还是要依靠他们的势力稳定朝政。 而像彦林世家这样新兴起来的世家,自然要在这样的震荡中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吞并一些小的世家,而打着合盟的幌子,却是为了为吞并有合理的理由。 文家又岂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只是现在多一分他们的支持,他们就多一分胜算。 “嗯,走一趟为妙。”这文群打仗还行,也孔武有力,但在谋算上却差一步,但却十分深信自己的心腹,此时点点头,实在是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联合世家这个主意,也是三哥想出来的,而且如今已经箭在弦上了,这一步踏出去,他们就没再想过回头路了。 文群立刻安排了人,带着自己的心腹及一队精干的士兵,朝着贺林郡最大的世家彦林世家而去。虽然在几大宗族世家眼中,这个因老天爷赏饭吃,在他那弹丸之地的封地上竟然挖出了铁矿,这才让彦林世家迅速发展起来,更是一连受到许多势力的亲昧。 所以,这一趟文群也觉得十分必要,铁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 彦林世家有自己的私军,这在世家之中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但私军的强弱就另当别论,彦林家的私军因为铁矿的原因,自然是实力很强的。 文群给了自己人一个眼神,心腹很恭敬地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彦林家的家丁,看了一眼众人,立刻说道。 “诸位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家主。” 说着,已经急匆匆关了大门,直接穿过院子朝着主院而去,而主院内,除了彦林世家的家主以及一众家小都坐在大厅之中,被一群黑衣黑裤的黑衣人控制住,大厅里鸦雀无声,气氛凝重。 第495章 一更 文群这边动兵的消息一瞬间传开了出去,跟着的东南疆的文家军立刻接连起身,虽然,与一开始他们收到的计划有些出入。 但是,第二日一早,乾道寺火奕法师到了郑都的消息已经传了开去,这才让抢先一步出了兵的各个文家的将领松了口气。 这就说明事情没有变化,乾道寺的行程迟了一日,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今,南郑国的各方势力都按兵不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预言之说。虽然这预言是南郑皇族的秘密,但是世家大族的消息自然灵通,而且几年前他们已经隐约听到一些,不排除文家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而现在,世家大族都在观望,毕竟坐上那个位置的究竟是谁,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关心,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利益,新的皇帝上任能给他带来什么。 乾道寺到达郑都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而文家从一开始似乎掌控了一切,这让所有人不得不怀疑,关于乾道寺预言的事情,结果真的是四殿下? 林相也有些坐不住了。 几年前,那预言所言天选之子不是太子殿下,可是预言之中,景治帝也并没有驾崩,可以说,那一道预言准确的说是不灵验的。 现在,文家的人坚持要乾道寺公开预言,这虽然在整个南郑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但却不得不说,是成功地抓住了不少人的心里。 “林相,您倒是说句话呀,怎么办?”大殿内的一众官员看着文家早早就搭好的台子,似乎对结果十分有信心,便坐不住了。 “若是这预言不是太子殿下,那就是老天瞎了眼了。”林相才不信,郑淙元若不能继承皇位,那么整个南郑国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景治帝还不够,难道还要再出一个荒唐的皇帝吗? 底下的官员闻言,纷纷点点头,的确,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坐上那个位置,他们这个官不当也罢。 “只是,太子殿下如今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完全是给文家可乘之机啊。”也有些官员十分着急,刚开始,他们还以为太子殿下一定有所动作,可是整整两天下来,他们别困在晨合殿内,太子殿下也被困与此,同样是半点动作都没有。 林相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虽说,这两天内,太子殿下似乎沉浸在先王驾崩的悲痛之中,与他们交谈也不多,但是林相还是坚信,太子殿下不可能任由他人宰割。 “常言道,逢大事有静气,太子殿下才是那成大事之人。”林相慢慢地说出一句话。 一众官员此时已经十分焦急,只是晨元殿重兵把守,根本不给他们探听出任何消息,如今听林相如此所,也只能半信半疑,只是不知道外面已经到了什么一副天地。 而林相却相信,老天是有眼睛的,绝对不会再选一个四殿下继承皇位,所以,如今是成是败,还说不定。 “皇祖母——”郑淙元依旧恭敬地行了一礼,“孙儿连累祖母被困与此,是孙儿不孝。”晨元殿一角,用厚重的帘子围成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延平太后带着萧皇后以及后宫的嫔妃们都聚在此处。 延平太后脸上难掩的疲惫,但还是抬手挥了挥,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况且,造成这样的不是扶恭不孝,而是那文家野心太大。 只是,到现在,延平太后还是摸不准郑淙元到底什么主意,就这样耗下去? “扶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延平太后也忍不住了,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你真有信心,那预言……” “皇祖母,请再耐心等待些时间,我相信乾道寺会给孙儿一个公正。”郑淙元慢慢地开口,“况且此事不解决,日后也必定是麻烦。” 延平太后闻言,良久,才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为何郑淙元为何到现在还能如此平静,但现在,她就算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郑淙元会让她弄那样一道假的圣旨,他若是早就知道文家手里有圣旨,直接偷了圣旨不就完事了吗? 郑淙元又行了一礼,准备出去,萧皇后已经一把抓住郑淙元的手。 “扶训,你……”萧皇后有些不确定,她是亲眼所见那预言的,虽说当时,乾道寺的预判也出了错,景治帝并没有死,但是再预言一次,就一定会是郑淙元吗? “母后。”郑淙元此时看向萧皇后,伸出手慢慢地拍了拍萧皇后的手背,“放心。” 跟着,郑淙元转身就走,萧皇后还想再说什么,郑淙元已经离开了,重新又跪在了梓棺之前,继续守灵。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骚动,不少的士兵鱼贯而入,正在众人不知道发生何事之时,只见文康爷已经跨进了晨元殿中,一改平日里温和的神态,先是看了一眼众人,然后高声说道。 “诸位大人,火奕法师已经到了,等正午之时,我文家所言是真是假,众位就可以亲眼看见。”说着,不等众人开口,转身就离开了。 晨元殿内立刻议论纷纷起来,就连林相的心都砰砰地跳着,因为,文康爷脸上太过自信,难倒…… …… “找到没有?”文贵妃抓着扶手,见前来禀报的侍卫,顿时坐直了身子,生怕漏掉任何一个消息。 “娘娘,有侍卫说,四殿下曾在晨合殿见过一些人。”这消息报上来的时候,侍卫也是一愣,那人所言,来着只是一些宫女太监,而且苍耳亲自领着,所以他们并未太在意。 可是,等查到最后,发现其他并没有任何的线索,这才慢慢地想到了这个事情,再去一查,顿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什么人?”文贵妃一愣,心思烦乱,但好像这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属下并未查到,也未找到出宫的记录,不过,那些人似乎从冷宫的方向而来,说不定原是晨合殿的人。” 文贵妃皱眉,什么冷宫,什么乱七八糟的,正要挥手让人退下,突然一顿,冷宫,冷宫的方向,文贵妃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第496章 二更 文贵妃还没有继续开口,文康爷已经急匆匆闯了进来,火急火燎。 “还没有找到?” 文贵妃正要说话,文康爷已经心急如焚地带进了几名自己的心腹。 “就让你看住扶恭,你都看不住。”文康爷说了一句,也不忍再说,若是再找不到郑皓元,只要先证明郑淙元不是天选之子,有这一点也够了,而且,这皇子之中,如今剩下的也只有郑淙元、郑皓元,不是郑淙元,根本不用他们开口,别人自然会认为是郑皓元。 但是,郑皓元却在这个关键时候失踪,怕就怕不是这小子贪玩,溜出去了。而是被有心人绑了去。 虽然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尤其是郑淙元那边,他们的人看的死死的,并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应该不在宫里了,宫外面……” “二哥,你别急,似乎有了线索。”文贵妃此时才插上话,将刚才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 文康爷闻言,立刻看向地上的侍卫,立刻问道。 “有人看到那些人的模样没有?” 文贵妃心里觉得不可能,可是现在,几乎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半点线索,文贵妃也只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毕竟,那个郑念如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能带走郑皓元。 消息来的很快,当初拦下郑念如一行人的侍卫很快被带了来,这些侍卫都是训练有序,三两句已经让文贵妃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虽然诧异,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人去端王府找人。 侍卫们很快离去,文贵妃瘫坐在椅子上,依旧惊魂未定。 没想到那朝仁郡主有如此险恶用心,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郑皓元,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候。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端王?对,一定是端王,郑淙元一向十分拉拢端王,端王自然会帮郑淙元。 文贵妃想到此,立刻坐立不安起来,她要郑皓元亲自站在那预言面前,向全天下的昭示天选之子。 文贵妃对此深信不疑。 …… 何管家来了数次,想要告诉郡主现在的情况,王爷已经被困在宫里两天了,整个端王府都快乱成一团了,可是王爷不在,何管家深知郡主在王爷心里是什么地位,只能将自己的心腹都安排在府里,死死地看住院子。 如今最安静的就是郑念如的院子了,郑念如花着花样子,云娘已经着急地与何管家商量了几次,想了几个比较稳妥的庄子,向带着郡主到庄子上避避。 只是云娘刚进院子,就看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郑皓元,差点没背过气去。 “四,四殿下,你没走?”不是,不是说文家已经反了吗?文家的人已经包围了整个郑都了?怎么四殿下在这里? 云娘感觉不妙,她虽然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后果,但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文家起兵不就是让四殿下当皇帝? “我刚睡醒。”郑皓元揉揉眼睛,倒十分客气地与云娘解释着,说着就看到坐在廊檐下描着花样子的郑念如走去,那廊檐上已经笼下了纱帘,烘着炭火,又有暖阳的温度,十分的舒适。 云娘赶紧要跟上去,却被拂冬悄悄拉住。 “不是,四殿下不应该——”云娘还是不解,四殿下怎么说也不该在这里啊。 “郡主去了一趟宫里,又顺便将四殿下带出来了。”拂冬说着,此时没告诉云娘,不然以云娘的性子定然不肯,趁着云娘与何管家商量之际,郡主带着念夏、杏雨去的。 云娘闻言几乎站立不稳,一把抓住从拂冬。 “什么,什么时候?”云娘看向拂冬,你们都知道,就她不知道? “就是昨日,郡主午睡的时候。”拂冬有些心虚地说道,有些不敢看云娘,只是郡主千叮咛万嘱咐,她守着门,云娘因为心不在焉,所以也没有注意郡主这午睡的时候有些长。 “你,你们这些死丫头,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还有,把那祖宗带回来干嘛?”云娘头疼,还不嫌事情不够乱吗? “郡主要带回来。”拂冬悄声说道,左右看了一眼,“四殿下也是自己要跟来的。” “堂姐——”郑皓元在郑念如身边光滑的地板上坐下,那木质的地板此时因火笼十分温暖,如少年此刻的心情。 “醒了?”郑念如没有抬头,依旧用心描着手里的花样子,算算日子,这样僵持也快结束了,到时候,只要郑皓元不在宫里,郑皓元就不会惨死。 郑念如不知道命运的轮回究竟会不会如她想的那般,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郑念如没有想那么多。 “堂姐,你这里很暖。”郑皓元抬头看了看天,如果他和堂姐一直都这样该有多好,就像以前,他只要悄悄溜过去,堂姐就在启顺楼里等着他,郑淙元也不会出现,不会抢走堂姐。 郑念如没有回答,少年慢慢过去,靠着郑念如的胳膊,下巴就搁在了郑念如跟前的小桌子上。 “你挡着我画画了。”郑念如转头,伸手推开少年的额头,郑皓元微微一愣,阳光下,眼前的女子太过耀眼,让他心猛的一跳,下一刻,一个念头突然跳进他的脑海里。 郑淙元又是什么时候认识郑念如的?在他疏忽的日子里,郑淙元又怎么会与堂姐走的如此亲近? 这种亲近…… 一想到此,郑皓元心中就开始烦躁,想要杀了所有人才好。 “哐哐哐——”何管家还没有收拾好东西,商量的几个庄子也已经备下了,行李还没有装上马车,端王府的大门已经被砸得震天响。 何管家觉得不对,心里感觉不妙,还没等他吩咐人去开门,门已经被撞开了。 “放肆,这里是端王府,你们,你们……”何管家带着一众家丁赶到时,一队侍卫已经匆匆闯了进来,想要去拦的家丁已经被一脚踢开,地上已经躺了三四个打滚的家丁。 “你们,你们是谁?”何管家看着这群人,心中惊讶,开口问道。 第497章 一更 何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群人已经推开了何管家,何管家立刻被推出去数米远,直接仰在了花坛之中。 “给我搜——”为首的侍卫大喝一声,这群侍卫们立刻散开,朝着端王府每个角落而去。何管家顾不得自己疼,立刻爬了起来。 “快,快——” “哗啦啦——”何管家的话未说完,身边一个刚要出去拦的家丁瞬间被一剑割了喉咙,血喷涌而出,直接喷在了何管家的门面上。 何管家哪里见过这场面,立刻吓楞住了。 那侍卫冷冷地看了一眼何管家与家丁,家丁们见目光扫来,不由自主地朝身后退了几步,微不可查地让出道来。 何管家颤巍巍地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大人——”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返过来,为首的侍卫像是收到了信号一般,立刻带着人就往里面闯。 “哐当当——”院子的门下一刻被撞开了,被围困住的院子里的人所有家丁、侍女们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郑念如依旧坐在檐廊之下,有些觉得自己做事欠考虑了,竟然没考虑对方会找来。 也是,郑皓元如今还是很关键的,而且文家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动已经全在郑淙元的掌握之中,一旦郑淙渊开始反击,那就是节节败退。 “滚出去——”郑皓元对着冲进来的人吼道,那些侍卫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退后几步,躬身候着。 郑皓元偷偷看身旁的少女,竟看不出对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有些烦躁,有些事情更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四殿下——”已经赶过来的侍卫首领见到郑皓元的那一刻,心已经定下来了,给身旁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转身就走,以最快的速度去给宫里报信。 其余人跟着侍卫首领齐齐地跪了下来,整个院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拂冬、念夏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自个郡主,见郡主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顿时有些心急,如今明摆着事情没那么好处理。 郑皓元见郑念如淡然冷漠的神情,心里更烦躁,对方刚才闯进来的动作,早已经让他无地自容,此刻更是他的话都不管用了。 “都给本王滚出去,你们听不懂人话么!”郑皓元沉声说道,他们要反他也同意了,难不成还要他亲自去杀人不成? 侍卫首领抬头快速看了一眼郑皓元,这一眼已经总结出了很多东西,而且,这侍卫首领并不是无脑之人,更知道,四殿下对这位朝仁郡主十分特殊,从那一次参与救四殿下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侍卫首领很快得出结论,四殿下至少是自愿跟着朝仁郡主走的,说不定,还是主动跟的。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四殿下人好好的,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那么他就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了。 “殿下,得罪了——”那侍卫首领看了一眼身旁的手下,手下立刻会意,直接朝着郑皓元走去。 “你们,反了?”郑皓元顿时怒火暴起,直接踢向走近他的侍卫,但是那些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抓住郑皓元,又怎么会轻易被踢到,下一刻一个反手,两人已经架住了郑皓元。 杏雨上前一步,想要出手,又犹豫地看向自个郡主,见自个郡主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停下动作,空望着郑皓元投过来的求救目光。 侍卫首领上前一步,不理会郑皓元的叫骂,直接走向郑念如,杏雨已经跨开一步,挡在了前面。 侍卫守灵看也不看杏雨,下一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恭敬地行了一礼。 “郡主,烦请您也随属下走一趟。”侍卫首领虽然言语恭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立刻有几名侍卫上前,面无表情。 “你们敢——”郑皓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没有半点的杀伤力,且随着郑皓元的挣扎带着无奈与可笑。 郑念如抬头,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这侍卫首领,她是不解,郑皓元已经完好无损地找到了,让她走一趟为啥? “郡主莫担心,属下也是为郡主考虑,如今这郑都不安全,属下这样做也是保证郡主的安全。” “谁要你保护——”云娘立刻回道,郡主千万不能去,郡主一旦到了文家的手里,岂不是让太子殿下难办? 虽然,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郡主,您是四殿下的朋友,保护您也是属下的职责所在,请不要为难属下。”那侍卫首领立刻说道,这一次,不再等郑念如的同意,几名侍卫已经上前。 “你们,你们敢——”云娘、拂冬、念夏等人顿时脸色都变了,这样的反应,倒是让侍卫首领有些不解,他这样做明明是为了抵消刚才对四殿下的无礼,四殿下他是一定要带回去的,这样做明显是为了讨好四殿下。 可是对方如此过激的反应,倒让这侍卫首领有些疑惑起来。 “走——”郑念如站起身,没什么不能去的,或许,有些前一世她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不解的问题,说不定可以解开。 上一辈子,她一直不知道,这个乾道寺究竟在这次叛乱之中占据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而且,能让居南一下杀手,那毕竟有什么让居南一十分忌讳的东西。 云娘等人听到郑念如的声音,顿时惊骇地看着自个郡主。 不能啊,郡主,你不能糊涂,你要是到了文家人的手中,岂不是活不成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她与郑淙元的关系有谁知道? 云娘忐忑,但是对方这么多人,她们能算上的也只有杏雨一个人,自然打不过,看样子也只能跟着走了,而且,四殿下都被他们那样架出去了,她们要是被那样架出去,岂不是半点脸面都没有了? 那侍卫首领立刻退后一步,让开路,郑念如直接就走,拂冬、念夏等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此刻谁也不敢落下。 “郡,郡主……”急匆匆赶过来的何管家,看到郑皓元的那一刻立刻傻眼了。 四,四殿下怎么在? 第498章 二更 下一刻,何管家就看到了被带出来郡主,顿时脸色都白了,哪里还管什么四殿下。 “郡主,郡主……”何管家顿时就要往前挤,被两名侍卫挡在了外面。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何管家命也不要了,郡主千万不能被带走,郡主是王爷的命根子。 郑念如听到何管家的声音,转头看向何管家。 “何管家放心,谅他们也不敢拿本郡主如何。”郑念如说着,转头就走。 “郡主,郡主……”直到郑念如上了马车,何管家哭喊的声音还在身后,郑念如带着自己的侍女刚上马车,马车就已经动了起来,极速前行。 “何管家,何管家,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想个法子给王爷报信啊。”家丁们拉住要跟着去的何管家。 何管家立刻点头,是,是,他这糊涂脑子。 …… 日头慢慢地升起来了,太阳正当头顶,晨元殿内的文武官员此刻也被带到了晨元殿前的空地之上,只见空地之上,一个搭建好木台,木台之上一块两人高的琉璃立在正中,阳光洒在琉璃之上,照射出七彩的光芒,印染了整个晨元殿的外墙,五光十色,光怪陆离。 所有人静静地呆在原地。 文康爷亲自走进晨元殿,身边跟着的是文贵妃以及文翰。 “太子殿下,请——”文康爷冷冷地说道。 郑淙元依旧跪在景治帝地梓棺前,没有回应文康爷的话,文康爷的脸立刻冷了两分。 “太子殿下,这天选之事也是我南郑国历来的祖训,这做法南门国也有,太子殿下若真是天选之人,又何惧验证?” “纵是祖训,历代也没有先叛乱,文康爷这叛上作乱是坐实了的,就算有天选之事,也掩盖不了的。”郑淙元慢慢地开口,依旧冷漠疏离。 “是不是,还得看这结果才作数。”文康爷冷哼一声,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这天选之事又岂会在那么容易改变,以前不是,先前也几乎不可能是。 文贵妃闻言,倒是有些担心,毕竟还没有石锤的事情,下意识地抓紧了袖子,掩饰着心中的紧张。 不过,好在天选之前,郑皓元已经找到了,这又让文贵妃多了一分安慰,说明冥冥之中,这天选之人就该是郑皓元。 “走——”郑淙元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慢慢地朝着晨元殿外走去,延平太后、萧皇后不由自主地跟着出来了,浑身紧绷,相互搀扶着。 郑淙元一出晨元殿,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淙元的身上,有激动的、有担忧的、还有期盼的。 郑淙元目光直视,不为任何人停留,直接朝着木台走去。 整个晨元殿外一片安静,接着宫门被缓缓打开,一群人从阳光下走来,为首的火奕法师一身白衣,与苍白的阳光融为一体。火奕法师缓步而来,几乎与郑淙元相同的速度,火奕法师先一步到达了木台,身后的法师立刻退到了木台四周,围成了一圈,神情恭肃而平静。 火奕法师等人的到来,立刻让整个晨元殿染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先前还有人担忧这不会又是文家已经掌控了的疑惑,此刻已经半点全无。 乾道寺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让人心悦诚服,顶礼膜拜的。 这也是,文家为何用这一招就很快控制住了叛乱的局面,很快稳控了整个局面,没有任何一方势站出来,乾道寺在这中间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几乎南郑国所有的势力都在等天选的结果,等乾道寺的态度。 随着郑淙元一步一步走向木台,所有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张,萧皇后紧张地抓住了延平太后的胳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火奕法师此时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这个短短一天之内就搭建好的两米高的木台并不大,阳光照射的琉璃面上,照射在整个晨元殿高高的墙面上,众目睽睽之下,谁都能亲眼见到这个结果。 “准备好了?”火奕法师的声音如从暖阳中走来一般,带着让人身心愉悦的温暖,此时,站在木台上的两个身影,修长如玉,气质超群,仿佛南郑一泻千里的气韵集与一处,恍惚让人忘记了此时此刻的状况。 郑淙元点点头。 “请——”郑淙元的声音平静。 火奕法师上前,亲自点燃了那一整片琉璃旁案桌上的鲜红的线香。 随着线香的点燃,一股浓郁又十分独特的香味慢慢地散开,飘进整个殿外人的鼻子里,那香味与寻常的线香完全不同,浓郁辛辣,让人全身的皮肤猛的一缩,下一刻又无比舒展的张开,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恍惚起来,那高高的木台一下子变大了许多。 等延期弥漫了整个木台之上,几乎要将整个木台都包围起来的时候,火奕法师让开一步,请郑淙元站在了那琉璃面前。 郑淙元再次点点头,朝着烟雾之中跨出一步,延平太后顿时紧张地抓住了门框,萧皇后立刻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最后的结果。 众人齐齐地盯着琉璃,盯着晨元殿的墙面上光线的变化,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从一开始紧张、兴奋、期待,知道那晨元殿墙面上五彩斑驳的色彩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一颗石头慢慢沉入水底,没有激起一丝的波浪。 空气仿佛凝结住,林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样的结果,不,不,一定不会这样的,一定是时间不够,一定是。 郑淙元没有动,站在晨元殿外的所有人都没有动。 文康爷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那狂喜一步一步冲到了胸腔,那眼珠子恨不得跳出来,急于脱口而出的结果,却因为火奕法师没有开口而不敢先声夺人。 林相扑通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在了地上,跟着一片狼藉的林相的官员们也死气沉沉,犹如被霜打一般。 火奕法师看向郑淙元,结果显而易见了。 郑淙元平静的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反而转身就朝着木台下走去。 “不是,不是,太子殿下并不是天选之人——”不知道谁先开口,紧跟着哗然一片,延平太后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萧皇后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墙面。 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第499章 一更 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了,瘫坐在地上的林相呆呆地看着台上的郑淙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延平太后、萧皇后此时心里叹一口气,这样的结果,他们心里比旁人能接受一些,她们已经接受过一次这样的结果。 相反的,文家以及拥护四殿下的人此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预言没出来之前,他们选择四殿下与此刻再站出来拥护四殿下,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境地。 文康爷此时的腰挺得更直了,上前两步,遥遥朝着火奕法师的方向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声问道。 “火奕法师,太子殿下不是天选之子,那么,我南郑剩下的皇族子嗣就只有四殿下了。”万康爷激动地双手都在抖动,这一瞬间,趾高气扬已经不能形容文康爷的心情,仿佛南郑一览万里,半数已经在文家的手中。 火奕法师看了一眼四周,神情依旧平静,平和的神情仿佛丝毫没有改变。 “文康爷,这预言只能显示太子殿下不是天选之子而已,四殿下是不是,那只有四殿下亲自站上来,本尊才能宣告天下。” 文康爷、文贵妃以及文家一派的此时昂首挺胸,四殿下是天选之人他们根本就不怀疑了,就连郑淙元这一派的人,此时也已经没有任何斗志,对于四殿下是天选之子这个结果几乎认下了。 文康爷看了文贵妃一眼,文贵妃立刻让人去喊郑皓元,迫不及待地想要郑皓元站在台上,让众人信服。 “母后,怎么办?”回过神来的萧皇后下意识抓住了延平太后的手,她们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景治帝去世到文家迅速将他们困在晨元殿,根本就没有给她们准备退路的时间。 延平太后看了一眼萧皇后,的确如此,能在景治帝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完成这一切,似乎景治帝的生死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这就说明,就连景治帝的死只怕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萧皇后脸色苍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景治帝的死…… 郑皓元一出现在晨元殿,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个看上去依旧稚嫩的少年身上,少年还没有沉稳内敛的情绪依旧在五官之中,就算如此,此刻,谁也不敢再小瞧了这样一味少年。 这些天里,关于预言之事,虽然没有公开说出过,但是私下里关于预言的说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林相这一边的人自然是不信的,而文家这边,除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也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来。 所以,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是文家传出来的谣言,一点都不可信,而且这谣言在传了两三天之后迅速消失,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此刻却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不管信不信,只要火奕法师站在那台上,他的一言一行就可以粉碎所有的谣言。 郑皓元一步一步朝着木台走去,步履轻松,但满场的目光第一次让少年感受到那万人瞩目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不喜欢,也不沉迷于这种万人敬仰之中。 他走上台,为的是坐上那个位置,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打败郑淙元。 郑皓元下一刻就看向的郑淙元,此时已经站在木台边上的郑淙元依旧平静,这让郑皓元有些不满,此时郑淙元不是天选之人的结果他已经知道,那么,他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 这样的平静刺激了郑皓元,郑皓元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直接走上了木台子,他要让郑淙元输得心服口服,而且,母妃已经答应给他的条件,有了这个条件,他就可以娶堂姐。 郑皓元冷哼一声,一步一步走上木台,看也未看郑淙元,直接就站在了琉璃前。 “四殿下,准备好了?”火奕法师依旧言语温和地问道。 文康爷此时已经满目春风地看向满场的百官,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郑淙元这些年虽然一心扑在朝政上,但暗中一定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等扶恭上台,这些都要慢慢地清除。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林相还是要借机拉拢的,这个时候,先要稳住一大部分人才行。 文康爷到今日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而且只要说服了林相,对于他来说,就等于说服了一大半太子殿下这边的人。 只要等郑皓元坐稳了那个位置,他就可以慢慢地开始…… 烟雾升起,与先前郑淙元站在木台之上一样,所有人此时也不像先前那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情形,想什么都有。 文康爷的目光从林相身后的人身上一个个略过去,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可以用,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主意。 林相身后的官员,有的注意到文康爷的目光,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瞪过去,还是该谄媚的回应。 “四殿下请——”火奕法师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心思,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木台之上。 少年从容的上前一步,毕竟,景治帝常年卧病在床,自郑皓元之后,根本就没有能力让其他嫔妃怀上子嗣。所以,郑皓元之后,就没了皇子。 这一切,不仅文家想到了,就连此时林相以及所有文武百官都已经想到,只是传说中甚至谣言之中五彩斑斓的光芒他们并未真正见到过。 良久,所有人都没有从丝毫没有变化的墙面上反应过来,笃定一定是郑皓元的文家人也并没有惊慌,或许是时间还没到,或许是……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场上那些失望的、颓废的、紧张的、欣喜的人,此时都一脸蒙圈的,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此刻自己的心境。 因为,晨元殿那高高的白墙之上到现在也没有半点的变化。 窃窃私语的声音慢慢地开始响起。 文康爷嚯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墙壁,不可能,怎么可能。 瘫在了地上的林相此时伸出了手臂,让自己的人扶自己起来,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了,还能活。 第501章 一更 郑天心见无人说话,满意现在的局面,一步一步朝着木台走去,底下鸦雀无声,但对这个结果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关注了。 林相倒是颤巍巍地想抬头,一瞬间,脑海里想着这长公主也不算是坏透了的一个选择,总比四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好一些。 不就是那个什么…… 顶多多多在民间找些,只要太子殿下依旧在朝政上辅佐,南郑国接下来也不至于那么惨。 “法师,来——”火奕法师还没有开口,郑天心直接站到了琉璃镜前。 火奕法师点点头,如先前一般,开始点香,文家这边的人已经明显开始紧张起来,如今南郑皇族的子嗣就剩下这三位,既然排除了两个,唯一剩下的就是长公主了。 而且,连火奕法师都说了,长公主也有可能。 所有人鸦雀无声,不管如何,结果马上就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只是,等烟雾缭绕,所有人都隐约开始期待的时候,那晨元殿的白墙却始终没有变化,在场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胡闹——”延平太后铁青了脸,甩了衣袖直接转身就走,萧皇后有些茫然看着木台,接着赶紧跟上延平太后。 “火奕法师,这倒是蹊跷了,既然都不是,难不成天神根本就没选人?”郑天心也不失望,反而戏谑地问道,目光盯着火奕法师,眼前的男人更让她感兴趣,尤其是那一张笑的温和却更疏离的面庞,似乎有什么勾引着女子的心。 灵一法师的年岁就已经不小,作为灵一法师的师傅,火奕法师的年岁就更大了,只是,时间仿佛刻意遗忘了眼前的男人一般,在男子的身上,仿佛找不出任何时间的痕迹,与台上的郑淙元、郑皓元融为一体,美的像一幅画。 所以,当初郑淙元想要布下这一步棋子的时候,其令、其竹都有些犹豫,长公主不一定会站出来,但只有郑淙元相信,郑天心不关心皇位,不关心谁坐上那个位置,却一定不会放过与火奕法师如此近距离的机会。 “看预言,似乎如此。”火奕法师如实说道。 场上所有人此时已经一片哗然,一波三折却根本没有半点的作用,到头来,又到了原地踏步的局面。 文康爷已经在郑天心上台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谁也别想讨到好,唯有真刀实枪地干一场了。 文康爷立刻看了一眼文翰,下一刻,文翰立刻站了出来,一挥手,文家的士兵立刻包围了整个晨元殿。 “文康,如今自然是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你等快快放下武器,太子殿下既往不咎。”林相大喝一声,此时谁怕谁,他们才是乱臣贼子,毕竟郑淙元是太子。 现场顿时混乱成一片。 郑天心愕然,见到了这个时候,郑淙元还没有出手的意思,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你当真要为那老不死的守灵?”郑天心的声音不高,带着轻蔑,她可是从进了晨元殿就睡到现在,若不是母后看着,她早就要走了,现在越来越乱,她没兴趣在这里看戏,已经被拘了两天了,她可没耐心了。 郑淙元没有回答郑天心的问题,平淡的摇了摇头。 “你是郑皇族子嗣,此刻自然是走不了了。” “你该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郑天心微微一愣,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郑淙元,她虽然不知道郑淙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一定没有眼见的这么简单,可是郑淙元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在等什么?”郑天心不解问道,郑淙元已经一步跨出去,恭敬地送火奕法师下去。 火奕法师跨下木台的一瞬间,原本慌乱成一团的百官们,立刻又安静了下来,脸上又掩饰不住的慌乱与焦急,于是万分扭捏地行礼,恭送火奕法师离开。 “太子殿下、四殿下、长公主,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本尊的事了,那本尊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火奕法师开口说道。 文康爷立刻上赶前去,躬身站在火奕法师一侧,就算如此,谁也不敢强留火奕法师已经乾道寺的任何人。 火奕法师点点头,带着一众自己的人走向宫门,原先拔出了兵器的侍卫们立刻掩了兵器,让出一条道来,让人通过。 “法师——”羽生法师在宫门外,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到自己师傅,立刻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去。 “北疆的消息?”火奕法师接过信,没打开而是先开口问道。 “是。”羽生法师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发着抖,目光更是盯着自个师傅手里的信。 “你打开。”火奕法师将信递了过去,羽生法师也不推辞,立刻接过信,只一眼,顿时双手发抖,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师傅。 这,这就是师傅的谋算? 为了曾经的承诺,竟然让乾道寺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去送死?! 火奕法师见羽生法师的神情,就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平静的神色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静静地站在原地。 “灵一……” “师弟死了——”羽生法师开口,不是不埋怨自己的师傅,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那预言万一并不真实,那岂不是白白葬送了他们那么多同门师弟。 “羽生,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如今天选的情况来看,为师猜测的并不错。太子殿下的法子不为是一个有效的法子,只是,不到最后一刻,总还有风险。”火奕法师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说道。 羽生法师没有回答,依旧沉浸在那么多师弟死去的悲痛之中,那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就为了,就为了…… “师傅,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南郑国的百姓们若是不相信这个说辞呢?太子殿下、四殿下都不是,长公主这样的皇室血脉都不是,为何要相信是一个王爷的子嗣会是天选之人?”羽生法师忍不住开口。 火奕法师看了羽生法师一眼,并没有责备对方此刻说出来。 “是不相信,但这是保住南郑皇族最稳妥的法子。”所以,郑淙元迟迟不动,就是要为将来的路铲除异己。 第502章 二更 “郡主,四殿下去了哪里?”念夏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她们虽然在宫里呆了十几年,但是,她们在宫中就没出过太后寝宫的范围,偶尔去的也只有晨合殿了。 所以,拂冬、念夏只知道自己在宫里,究竟在哪里却是不知道的。 原先郑皓元与她们一道都“关”在这里,可是不久,郑皓元就被带走了,临走前虽然嘱咐她们没事,可是,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回来。 这宫殿里虽然什么都有,可是,郡主却不一定都习惯,这里的被褥、用具也都不是平日里郡主喜欢的。 郑念如也记不得这是那个宫殿,约莫猜着这应该是文贵妃单独劈开的一间用于礼佛的院子,因为有木线香的香味。 “坐下,想必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了。”郑念如看了一眼四周,郑淙元该反击了,算算日子,文家的势力此时该出来的也已经出来了,剩下的也是零星的势力。 自然,这反击的时机也十分微妙,要恰到好处,既要让文家的势力全部暴露出来,好一网打尽,又要不能让文家的势力形成气候,在所有人下定决心之前,拿下文家。 郑念如算算时间,应该快差不多了。 只是,郑皓元说,他去天选之事很快就回来,这天选之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吗?只是对整个局势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郑念如记忆里并没有出现郑皓元是天选之子的传言,也没有郑淙元的传言,所以,郑念如倒是有些好奇这天选之子的结果究竟是谁。 “郡主,您饿吗?”云娘小心翼翼地上前,也知道现在是十分微妙的时刻,他们的处境也十分尴尬,云娘更心急的是,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饿,你能找到吃的?”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 云娘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杏雨,杏雨已经出去了,看能不能找点吃的来。” 杏雨只走到了大门处,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在这之前,她已经在院墙上、狗洞口、后院里被拦了三次。 “我们郡主饿了,若是把我们郡主饿坏了,你们担得起责任么?”杏雨赌气说道,心里越发焦急,这院子被看的滴水不漏,想要出去难上加难,而且这些人,看上去十分礼貌,但是态度却十分刚硬,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那侍卫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头特地吩咐过,不能怠慢了,此时的确到了午时,于是一人点点头,侍卫这才开口。 “等着,午膳很快就会送来。”侍卫说着。 杏雨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让杏雨回去,根本不给杏雨再开口的机会,就在这时,几名侍卫飞快地冲了过来。 “快,计划有变,提前行动。”侍卫一见杏雨,立刻住了嘴,杏雨也不耽搁,立刻乖觉地退下,刚走两步,立刻隐身在了一旁,果然见那侍卫又说道。 “你们抽一半人,立刻带去晨元殿,文家军已经接管了朝政。”侍卫立刻说道,立刻有匆忙的脚步声。 杏雨立刻蹑手蹑脚离开了,飞快地跑回了殿内。 “郡主,不好了,文家已经开始动兵了。”杏雨慌忙地说道,顿时坐着的拂冬等人顿时惊慌地站起身。 …… 晨元殿内早已经一片慌乱,与先前的从容已经完全不同,文翰带着人一次次想要攻进晨元殿内,一波又一波的侍卫迟迟攻不下一个小小的晨元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将整个晨元殿守得固若金汤。 但是,就算如此,也缓解不了晨元殿内所有人的紧张。 郑淙元此刻召集了林相等人议事,林相等人虽然衷心支持郑淙元,但都是文臣,除了嘴皮子上的功夫,此时真的动刀动枪,也难免紧张起来。 因为,他们想不到文家会真的动手。 “殿下,如今我们只能传信与各位世家大族,寻求支援,首当其冲的是让人赶往那四大世家。”林相立刻说道,他已经想好了,这四大世家还算正派,就算是谈利益也是可以谈一谈的。 “殿下,如今最要紧的是,不是寻求四大世家的帮助,而是派人澄清文家的谣言,告诉百姓,郑皓元同样也不是天选之子。” “不,文家有东南军、东军和北军,我们要立即调回西北军和西军与抗衡。” “可西北军还在千里之外,西军也同样赶不及……” “殿下,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瓦解与文家军勾结的世家小族,削弱文家军的势力。” “还有南门国,他们此刻正需要同盟,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众人议论纷纷,说的都在点子上,只是坐在首位的郑淙元却始终没有开口,众人有些急了,“殿下,此刻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了。”他们再不行动,,说不定这天下就是他文家的了。 郑淙元抬手,止住了议论,一侍卫飞快走到郑淙元身边。 林相立刻认出,这就是几天来一直进出在郑淙元身边的心腹,顿时看向来人。 “说——”郑淙元开口,示意自己人不必靠近,那侍卫立定。 “回禀殿下,东南疆的兵力已经被我们的人牵扯住,与文家勾结的世家也已经全部控制了,东疆也如此,如今剩下的只有北疆,居大人还没有任何消息。” 此话一出,顿时场中一片安静,所有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原来,原来太子殿下私底下早已经开始行动。 林相率先激动地站起身。 “太子殿下,北疆还有西北军在,令将军是可靠的,又有居大人相助,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这么说,太子殿下以自己以及他们这一众官员为诱饵,分散了文家的注意力,暗中却声东击西,这一招可谓兵行险招了。 在场的所有官员顿时也止不住的激动。 郑淙元看向众人。 “各位大人,你们方才的计策,本宫已经一一印证,的确十分可行,而且,不用与南门国结盟,我们也可平定这一场叛乱。”郑淙元开口说道。”而且现在,只要各位再配合本宫掩一场戏,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郑淙元,其令的背脊也在一瞬间挺直了,殿下谋划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一刻么? 第503章 一更 众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郑淙元的身上,此时一扫先前的颓废。 林相这才发现,太子殿下手中的兵权不多,暗中虽然有培养的势力,但是明面上,给所有人的印象,就是没有兵权的。 林相被困在晨元殿之时,也注意到,几位太子手下的得力“干将”并不在,尤其是居南一、魏青等人。林相虽心里有数,但刚开始,他认为就凭着那几个人以及才几年积累的势力,怎么能与文家世代的势力相提并论,所以才会着急。 可是现在,林相也十分激动,以他对太子殿下的了解,太子殿下从来不是夸夸其词之人,若没有九分的把握,他肯定不会开口。这也是为什么,就算是被困在晨元殿,那么多官员都心慌意乱,太子殿下却一句话都没有开口的原因。 因为,那时候,太子殿下没有十层,或者九层的把握。 也是,如今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亲临,太子殿下不是天选之人,那郑皓元不也同样不是天选之人,就连长公主也排除了,那么接下来,似乎所有的都对太子殿下有利起来。 林相一想到此,后背情不自禁的挺直了不少,自问,他自己在这样的年岁,绝没有这样的心机和思虑。 太子殿下只说东疆、东南疆,而北疆这块硬骨头派去的是居南一,居南一是什么人,林相怎么会不清楚,毫不夸张地说,居南一是这几十年来南郑朝政上的一个新星,十分有才能。 林相还怕什么,同样不是天选之人,而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太子殿下,您说,我等誓死追随殿下,别说演一场戏,演十场我们都乐意。”林相率先开口,十分期待地看向郑淙元。 只是,林相此时想不到哪里还有他没想到的,文家此时已经是网中之鱼,只等着收网了。但太子殿下深思远虑,一定还有他没想到而太子殿下想到的。 “天选之子的预言向来是我南郑皇族继承人登上皇位的重要依据,若要稳住南郑局势,防止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文家再起来,就必须要有一位南郑皇族的子嗣去印证了这天选之子的预言。”郑淙元慢慢地开口,看了一眼场中的众人。 其令也立刻看众人的反映。 众人一愣,明显没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就连那长公主都已经站上了那预言台,火奕法师亲口公布了结果,哪里还有什么南郑皇族的子嗣在哪里?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林相也没有搞懂,如今,如今还能够被称得上南郑皇族的人,除了郑淙元,就只剩下了…… “太子殿下是说端王?”林相吃惊地看向郑淙元,这怎么成?把皇位拱手让给端王,况且端王也并不一定是那天选之子啊。 林相顿时有些着急,太子殿下不能这么傻,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这叫演戏吗?这叫傻缺,仁义也不是这样仁义的法子,他第一个不答应。 “殿下,端王不成。”林相还没有开口,林相的左右手已经开口了,不成,这绝对不成。 “自然不是端王。”郑淙元开口,“端王虽然是南郑皇族子嗣,但是,众位别忘了,在先王上位之时,是经过天选之子的预言的。 众人这才稳下来,的确是,他们一时心急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于是,林相又把目光投到了郑淙元的身上,太子殿下究竟想说什么?他怎么越来越搞不懂太子殿下了。 不错,郑淙元有一点的确说的不错,如今乾道寺在南郑国的地位十分稳固,若是没有乾道寺的支持,没有乾道寺亲口承认下一任皇位继承者,那么他们很有可能再面临今天的局面。 只是,如今所有人不都没有机会了吗?就连那长公主都亲自上去了…… 林相突然理解那时候为何长公主会站起来,看来,这一步一步,只有他们以及文家都被蒙在鼓里,只有太子殿下一直清醒着,不禁想到了现在,而且想到了将来。 林相突然身子一顿,不错,是还有一个人。 “太子殿下说的是……朝仁郡主?”林相不可思议地看向郑淙元,那,那位,可是严格说来,这个时候最后资格的就是那位朝仁郡主了。 林相的话一出,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众人顿时没了声音,有些不敢看郑淙元,更觉得,林相还真是敢说,让那位坐上皇位? 别逗了。 “不错——”郑淙元要的就是林相亲口说出来,这也是他为何暗中怂恿了郑天心站出来,就是让众人知道,不仅男子可以站到那位置上,女子也可以。 “太子殿下——”林相一慌,靠,那还不如端王……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不说那朝仁郡主的身份不配,那朝仁郡主更是有一半南门国的血脉,这怎么行? 郑淙元看了一眼众人。也不着急开口,有些事情在他的脑海里盘算了那么久,要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所有人眼睁睁地却无法反驳的机会。 “诸位大人,本宫代理朝政数年,一直勤勉,也深知要将南郑国慢慢地恢复到往日的繁华,所需要花费的心血不是一年两年,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让南郑国有了一丝的气色,本宫自然不愿意再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郑淙元慢慢地开口说道。 “乾道寺在南郑国的地位特殊,南郑皇族继承人的身份也要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若是朝仁郡主是天选只认,那为了南郑国远离内乱,再次陷入纷争之中,本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迎娶朝仁郡主,然后名正言顺的继位。”郑淙元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相慢慢地转头,他,他这么没想到,天选的预言虽没规定男女,那朝仁郡主若是坐上了后位,也不算违背了乾道寺的预言,天,他这么没想到。 可是,就是太委屈了太子殿下了,那朝仁郡主闹出来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哪里配得上他们太子殿下。 林相感动地站起身,太子殿下这些年为南郑国的付出,如今为了南郑国的未来,还要迎娶那朝仁郡主,太子殿下…… “殿下,臣,臣等有殿下这样的明君,南郑,南郑何愁没有未来……” 第504章 二更 众大臣也纷纷站起身,林相这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众人似乎感同身受了太子殿下的委屈一般,神色动容,太子殿下为南郑国的牺牲实在太大了。 “只是,殿下,我南郑的祖训……”终于有一大臣想起了这一祖训来,不等他说完,早有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都这时候了,是祖训重要,还是我南郑国的未来重要。” 其令顿时又挺直了背脊,事情进展的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顺利,林相也跟着点点头,满脑子都是委屈了自个的太子殿下,如今,这就是最稳妥的法子了,至于以后,等太子殿下登上了皇位以后再说,皇后之位定下了,他们在后宫的妃子上再补偿太子殿下。 郑淙元不知道林相等人的心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很快看向众人,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加快速度了。 自然,他做的何止这些,文家东疆、东南疆的兵如今就像是纸老虎,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唯一剩下的不可控的就只有北疆镇北侯手中的兵力,但有居南一和西北疆的兵力在,郑淙元也十分有把握。 …… “郡主,郡主,不好了——”杏雨急忙跑进来,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一天的郑念如,虽比不上自己院子里那么舒适,但郑念如怎么会亏待了自己,好歹被云娘带着一众丫鬟哄着吃了、睡了。 念夏一扇子打在杏雨肩膀上,小声点,郡主还没醒,什么事情比郡主睡觉还重要,而且,昨夜里郡主睡的本来就不好。 杏雨被打了肩膀也不感觉疼痛,依旧往里面冲,刚掀开厚重的帘子,云娘一伸手就揪住了杏雨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就往外拖。 死丫头就知道急吼吼的,不知道郡主如今的性子越发的难伺候么?天大的事情,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叫醒了郡主就能解决么? 拂冬已经挂起了床上的帘子,郑念如早已经醒了,这个时候她还能睡着才叫奇怪呢,一晚上,郑皓元没回来,应该是郑淙元那边还是反击了。 郑念如只记得文家号称的几十万的兵马一窝散开,不到半个月节节败退,几乎被围剿全歼。 “怎么了?”郑念如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云娘这才放下杏雨,杏雨赶紧上来。 郑念如下床,拂冬连忙拿起夹袄为自个郡主穿上,一边穿还不忘给杏雨一个抱怨的眼神,有什么事不能等衣服穿好了再说。 “郡主,外面打起来了。”杏雨指着外面,这里距离晨元殿尚远,甚至都听不到一丝丝的声音,兵马之斗,对于不处在漩涡中心的人来说,都太遥远太陌生。就像郑念如想来的一瞬间,甚至忘了此刻的处境一般。 “有结果了?”郑念如随意地问道,应该是没有结果,不然,她们这里应该没这么平静,外面还有文家的侍卫守着,就说明郑淙元还没有彻底的胜利。 “堂姐——” “堂姐——”拂冬听到外面郑皓元由远及近的声音,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但那里有郑皓元快,下一刻,郑皓元已经进来了,也不避嫌,见只着夹袄的郑念如,带起的一缕外面的冷霜也一瞬间被自己的笑容烘暖。 “堂姐,你这里真暖。”郑皓元跑着向前,郑念如纤细单薄只着夹袄的腰身依旧盈盈一握,郑皓元满足的圈住,几乎与郑念如相差无几的身高,虽微微矮了一圈,那如小孩抱着自己父母粘着耍赖的姿势,此时也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堂姐,还是你这里暖。”郑皓元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还很香,这种香是堂姐身上特有的。 云娘无声地看了一眼拂冬,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若是以往,四殿下断然不敢这样,就算是想要与郡主稍微亲近些,也小心翼翼,可是现在,却突然有了一众宣兵夺主的感觉。 云娘再看一眼,那里是宣兵夺主,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是他四殿下的地方。所以那小心翼翼复而不在,此刻的才是郑皓元的心思? 见惯了形形色色男人的云娘,有些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有看错人的时候,怪就怪在,这个四殿下平日里表现的太乖戾了,就像是一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粘着她们郡主也是为了好玩,可是现在,云娘却不这样觉得了。 “殿下,您刚从外面回来,当心过了冷气给郡主。”拂冬上前一步,话语虽平静,可着呢没会没看懂云娘眼里的意思,此时就像是几只猫在她的心中抓挠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我该死,堂姐,来,我们坐这里。”郑皓元拉着郑念如朝着暖笼旁的木榻而去,细心地铺上了整块的狐皮,只等着郑念如坐下,这才又挨了过去。 郑皓元又很多话想说,只是,现在却又不是说的时候,只等这一切结束,母妃说了,文家的几十万兵力就是为了他而战,是为了他的皇位而战。 “外面已经没事了?”郑念如接过拂冬递过来的汤羹,虽问的漫不经心,但却诧异,这个时候,郑皓元这么会有闲情来看她? 郑皓元也想吃,他不是半点担心都没,而且,他更怕郑念如会拒绝,毕竟他要比的是郑淙元,那个在所有人眼里几乎完美的郑淙元。所以他担心,甚至没抓住郑淙元,他都没有信心开口。 郑皓元还是摇摇头,脸色温和带着笑。 “堂姐,你不用怕,乾道寺站在我们文家这边,只要我们文家协助他剿灭了鬼灵壑,到时候,他自会承认我的身份。”郑皓元根本就没想瞒过郑念如。 郑念如微微一愣,不知道郑皓元说的事情严重与否,甚至从郑皓元的表情中,她根本判断不出,外面究竟到了怎样一个局面。 “殿下,这宫里虽好,可是我们郡主在王府住惯了,不如我们先回去等着。”云娘上前一步,带着笑开口说道。 “怎么会不习惯。是底下的人伺候的不好,还是他们怠慢了你们?”郑皓元立刻就要站起身,眼中杀气尽显。 云娘赶忙拉住郑皓元。 “不是,不是,就是四殿下你也知道,如今这皇宫里危险,王府还安全一些,主要是郡主她不习惯……”云娘立刻又说道,眼里划过一丝的急切。 郑皓元闻言,扭捏的不自然的一笑,下一刻低下头。 “慢慢的就会习惯的,实在不行,本王让人将府里的东西都搬过来?”念如的东西是好,他是知道的,也没有要与她比的意思,就是,有些话得试着开口,总要慢慢地,慢慢地试探她的意思才行。 云娘张了张嘴,似乎听出了郑皓元话中的意思。 第505章 一更 “不必了,也呆不了几天,哪里不是住。”郑念如低头,理着袖口的凤毛,平整滑亮,雪白得犹如阳光下的雪。 云娘张了张嘴,她们郡主哪里就这么好说话了?再说,她是为了谁? 再说,如今是太子殿下与四殿下争这个皇位没,郡主在四殿下这里,这不是添乱么? “堂姐,在等待几日,我想给你一个大惊喜。”郑皓元有些局促不安,一定是惊喜,堂姐喜欢和他一起玩,她和他一样,喜欢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能任意主宰一切的感觉,他能够确定,堂姐和他是一类人,有相同的爱好和心思,所以,郑淙元并不适合她。 云娘撇撇嘴,怕是惊吓才对。 郑念如转头看身旁的少年,如果是她这样的年岁,眼前又是比她小了好些的郑皓元,郑皓元今年多少岁来着?十二?南郑国并不像南门国他们那般,是要到十五、十六才可以娶妻的。所以,郑念如并没有朝这方面去想,尤其是,郑皓元小孩子心性颇重,眼里、情绪里都是需要人陪的小心思, 她过了年该是十四的,比他大两岁,所以想不到一块去。 “什么惊喜?”郑念如开口问道,神色暖洋洋的,有意无意地挑起郑皓元垂在一侧的束发,想着事情。 如果是这个情况,倒是有些麻烦,她有心想救的却成了个麻烦。 郑淙元会怎么想,会容下郑皓元? 郑念如不敢确定,想救郑皓元,也是因为,真实中的郑皓元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不堪、荒唐和嗜血,甚至因为后来她的名声也相差无几,所以有些同命相连的心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郑皓元没动,想要凑近去,让自己更靠近郑念如,只是先前的那一抱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勇气,这事情,总要给郑念如身边的人一些心里的铺垫。 郑念如的手一顿,心里突然有些乱,郑皓元这么有信心,是郑淙元那边还没有获胜的把握?甚至可以说,此刻依旧是文家掌控着局面? …… 文家手中的东疆、东南疆的兵马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郑都的方向全速前进,虽然,一路上也有不少原先说好结盟的世家临时退缩,但是东南疆与东疆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从东南疆到东疆,当中有一条天堑一样存在的山脉,天山险阻是自然形成的屏障,当初为了防御海外的流寇,守住官盐,而东南疆与东疆因这一条天堑阻隔,因此文佳才会派二房的人率领了一部分人去了东疆,长期驻扎在东疆。 东南疆的首领是文家大房的儿子,镇北侯一母同胞的幺弟文晟,此外还有二房的三子文理,以及一众文家的庶子文全万、文全更等人,是除了北疆之外文家最看重的东南疆。 东南疆的势力已经被牢牢控制在文家的手中,就算世家临时反悔,也并没有让文晟多在意,毕竟那些小世家出尔反尔也是常有的事情。 虽然表面看上去,东疆与东南疆接连北进,一气呵成,但是文晟已经有两天没有收到东疆的消息了。他的人赶往东疆的营地,却被告知,文群已经先走一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东疆擅自行动,直接先去了郑都,文晟心里腹诽了几句,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深知文群性子暴躁,只怕等不及下一步动作,主动走了,只能下令尽全力赶上去,千万不能断了联系,替补不上。 “将军,过了天堑,两天的时间我们就能追上长恭将军。”心腹哪里不知道自个将军对文群的不满,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置气的时候,东疆的兵马虽然不多,但是步兵为主,且还有文家忠士在内,实力很强。 “传令下去,抓紧赶路,日落之前赶到山脚,连夜进天堑。”文晟坐在马上,手里拿着那一张地图,眼前远处的尽头正是天堑所在的位置,按理说,这天堑十分危险,但是东疆一直在文群手中,此处又在东疆的范围之内,因此也掌控在文家的手中,而且从一开始,文家就已经掌控了主动权,太子殿下那几处的兵力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根本就没有半点动作,想必,还不知道郑都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将军,天堑山路崎岖,天黑路滑,不如在山前扎营,明日一早再过天堑。”副将有些迟疑,毕竟,这天堑就是白日里看着也黑漆漆的,十分瘆人,晚间更是听闻有许多的猛兽,百姓中更是有不少关于天堑的传闻。 文晟冷哼一声,他们这么多的将士,害怕了猛兽不成? “兵贵神速,如今,郑淙元那边已经有了防备,时间就是最好的利器,只要我们早一步赶到郑都,一路拿下东疆以北大的郡县,他郑淙元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副将还想说什么,文晟已经驱马亲自走在最前头,一路兵马行进速度十分快速,不到天黑就已经到了天堑,这更加坚定了文晟要乘夜穿过天堑的决心。 副将见此,也不敢再劝,只能让士兵们砍了许多的树枝,绑了松枝浇上桐油,将整个队伍照的通亮,一来驱赶猛兽,二来照亮山路,方便行军。 远处望去,整个队伍被拉成了几十米长,蜿蜿蜒蜒,灯火通明,好在这天堑处人迹罕至,别说人了,就是个猴子也并未见到。 行了有几百米,东南疆兵马的先锋,将近五万的兵力,此时聚集在整个天堑之中,犹如一条巨蟒盘旋着这个陡峭的山峰。 副将一颗提着的心随着整个队伍缓慢前进,终于安心了一些,进入天堑之中已经两个时辰,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看来是他多心了,顿时自嘲自己好歹与将军驻守东南疆这么多年,胆子是越发的小了。 队伍又缓慢地前行了一个时辰,临近午夜,整个队伍已经开始疲惫,马匹嘶鸣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又困又饿的士兵们,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猛然间,突然前方的队伍吵闹起来,整个队伍立刻陷入了烦躁不堪的氛围之中。 第506章 二更 “出了什么事?”走在队伍中间的副将刚刚放下的心这个时候又提了起来,驱马向前去打探情况,只是,行至狭窄的地方,士兵们已经挤作了一团,马匹通行不得,只得下了马,继续向前赶去。 “林副将,前方山顶似乎有火把——”终于走到前头,走在前头的另一名副将已经往回走,这个地方遇到情况实在糟糕,他们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 林副将闻言顿时脸色凝重了几分,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派人去禀报将军没有?”林副将一边走一边看,果然看到前方地势较高处隐约有火把的光。 “已经派了两拨人,又派了一小纵队前去探查了。”于副将立刻说道,身后蜿蜿蜒蜒无数的火把,队伍两边是高耸陡峭的崖壁,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往后退也根本不现实。 林副将自然清楚这个情况,此时也只能往前去想了。 “不必着急,先去看看情况再说。”林副将见火光并不多,猜想着对方的身份。 东疆可能留有接应的部队也说不定,往日里,他们途径这里,东疆的兄弟们也会热情接应,就算是文群将军走了,也有可能做了安排。 果然,不出半刻,前去探查的士兵飞快来报,来人是东疆的人,说话的功夫,那火把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几十人的规模,顿时让林副将松了口气。 “将军,是文群将军留下接应的人。”于副将接了文晟将军,此时已经到了队伍的前头,黑暗之中,这群士兵虽然面生的很,穿的确实东疆士兵的服饰。 “怎么不派往日里的耿副将?”文晟还是谨慎地开口,眼前的这几十人都是生面孔,就算是文群将军留下的,也应该派一个熟脸的。 顿时,气氛有些紧张,林副将身后的士兵按向腰间的武器,但林副将此刻却没那么多心,若真有诈,对方也不会派几十人公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且,他们西北疆的大部队还在后方,占领了东南疆的六个郡县,“文晟将军”更在最大的郡县设了将军营。 所以,知道他们西北疆士兵会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文群将军。 况且,几十人能做什么。 为首的侍卫立刻跪了下来。 “将军勿急,我们将军说,他先走一步,是因为几个世家突然出尔反尔,生怕郑都有变故,耿将军带着人继续盯着几个世家的动作,怕他们通风报信。所以才派了我来。”那士兵说的十分镇定,文晟看了那士兵片刻,他看人过目不忘,文群那边的人,他也见过许多,没道理对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冷静从容的小头领没有印象。 可是对方的话却没有半点的毛病,这些事情,不是东疆,甚至不是东疆里要紧的人,是不知道的秘密,文晟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 地上的士兵明显感觉到什么,静静地跪在地上,文晟一步步走上前,外面围成一团的士兵们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目,只听到清晰的呼吸声,无声的威压以及眼前一步步走来的文晟将军。 文晟盯着此时已经抬起头的士兵,目光犀利,仿佛刀子一般想要割破眼前人的面具,每一步,几乎就是一刀刺过去,这是多年来在战场上才能练出的, 这样的局面僵持了数秒,然而在文晟到达士兵前不足两米的距离时,那士兵明显败下阵来,顿时瘫软了身子,立刻磕头起来。 “将军,属下句句属实,属下是奉命在此接应将军您的部下。”那士兵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似乎被吓破了胆一般,那隆起的后背都止不住的发抖。 下一刻,文晟笑了,对方的溃不成军的失态让他放下了心里的防线,文群那样的人,怎么能培养出那样镇定涵养的小头领来,而此人先前镇定,也是因为自认是自家的地盘,毫无心理压力才会无所畏惧。 “起来,就留了你们几十人?”文群脱了披风,显然是相信了,看了一眼身后的几十人,都抖抖索索在一处,像极了文群的作派,哪里再怀疑。 “将军,将军让我们在此等将军,是为将军指引一条更宽敞的路。”那地上的小头领说道,“我们将军在东疆三年,从东边整出了一条可以行军的道路,这里山路崎岖且窄,行军不易更怕遭受伏击。” 文晟点点头,整路的事情他听说过。 “不是说还未修好?” “是没有完全修好,但是也差不多了,比这条路要宽敞许多。”那士兵立刻解释道。 “先去看看。”文晟下一刻就做了决定,林副将等人此时也没有反对,这条路的确行军不易,万一遭受伏击就是全军覆没。 林副将、于副将立刻指挥着士兵们调转方向,那几十人也在前面引路,蜿蜒的队伍又走了数百米的距离,果然是一条宽平的道路,比先前要好了许多。 顿时所有人都不怀疑了,队伍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看来,黎明之前,我们就能出了这里,再休整片刻,继续行军。”文晟十分满意,对文群倒是有了一些好感,没想到文群还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林副将,前面就是还没修好的地方,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只要从一旁绕过去,耽搁不了多少的路。”带路的“东疆”的士兵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高高堆起的土堆说道。 林副将等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黑暗处,好在距离出口已经很近,根本没什么可以的地方。 林副将立刻安排手下人听从对方的指挥,缓缓地朝着那黑漆漆之中走去,黑暗之中,一层层烟雾在山腰间弥散开,在山林之中,这也是正常现象,谁也没有察觉这里的烟雾比寻常的地方要浓郁了许多,而且,烟雾之中,参杂着什么东西随着烟雾不算穿梭着。 走进烟雾之中的士兵们,脚下的山路十分崎岖,但是先前他们已经走了一半如此陡峭崎岖的山路,此时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感觉脚下湿滑。 一士兵咒骂了一句这水雾,起的实在不是时候,下一刻,脚下地面一平,那崎岖的山路突然没有了,士兵踏在平实的地面上,有些疑惑,好在身边还有不少自己的同伴,这才稳住了,却没发现,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四周,因为黑漆漆一片,他们的火把呢? 火把什么时候熄灭的,他们怎么没发现? 第507章 一更 那士兵只感觉到仅靠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正要开口,前面的士兵已经回过头,伸手就拉住那士兵的手。 “陈二哥,怎么把火把熄了?”眼下里一片黑暗,那士兵也是刚发现,再开口时,就已经发现了诡异的地方,除了他身后的士兵火把熄灭了,他放眼过去都是一片黑暗,就连隐在黑暗之中的黎黑山峰也不见了,这,这……不可能…… 瞬间他的手臂被叫做陈二哥的士兵回握住,那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那士兵立刻闭了嘴,恐惧传染着,一片黑暗之中,他们仿佛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那士兵只隐约看到周围几个黑影,正要拉住另外一边的士兵壮壮胆,突然间,一阵“嗡嗡嗡”的声音,从远处慢慢传来。 这士兵自小在山野里长大,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这是野蜂的声音,他自小在山林中听惯了的,还时常野蜂蜜吃,就是这野蜂个头比家蜂大了两倍,蛰起人来十分的疼,若是多了,被蛰死都有的。 没等那士兵从这熟悉的声调里回过味来,突然间,那“嗡嗡嗡”的声音瞬间已经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哪里又是一只两只,简直就是铺天盖地,仿佛整个山中的野蜂都聚集在了一处。 那士兵意识到不妙,正要抱头蹲下,口中已经大喊一声。 “快蹲下,是野蜂——”可是下一刻,一种怪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冒了出来,这明明是深冬,怎么会有野蜂,就算有一两只,也不会…… 可是这个念头还没有生出结论,那士兵手背上已经一阵刺痛,与记忆里被野蜂蜇的感觉一模一样,顿时尖叫一声,无数的东西在黑暗中在他浑身横冲直撞,侍卫不断的挥手想要打掉盯在脸上的野蜂,一只野蜂已经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啊——” “啊——”士兵仿佛听到了无数的惨叫声,那士兵拔腿就跑,水,要跳进水里才行。 可是刚走两步,士兵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慢,脸上爬满了野蜂,张开的四肢在空中胡乱的挥动着,也越来越慢,下一刻,慢慢地倒了下去,双目已经肿得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张脸肿得有猪头那么大。 士兵慢慢地到了下去,没有注意到与自己一起的士兵也以十分怪异的、恐惧的姿势接二连三地到地,滚在了一侧山崖的野沟之中,没有声息。 …… “前面怎么慢了?”走在前头的林副将,只听到士兵们移动的脚步声,偶尔有马的喷嚏声,夹杂着树枝被折断的,火把燃烧发出的爆裂的声音,林副将看向前方,一片黑暗,又有浓雾,根本看不清什么。 “大人,或许是到了拐弯处,前面火光也少了许多。”林副将身边的随从看了一眼说道。 林副将没有再开口,觉得有些道理。 队伍继续前进着,林副将皱皱眉,此时他竟然发现,原先东疆引路的士兵一个也不见,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同时,却也没有声张,将手中的马给了一旁的随从。 “你们六个,随我到前面看一看。”林副将随意指了身旁的几个士兵,那几个士兵立刻卸下身上的装备放在了马背上,林副将已经走出去一截,六人立刻跟上。 林副将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走的十分快,崎岖的山路上也陆陆续续让出一条道来,林副将越走越快,那烟雾也越来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是,他们有火把,按道理不会这么暗。 下一刻,突然林副将停下了步子,常年在外征战,养成了他机敏的嗅觉,他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若是仔细嗅起来,冰霜冷涩、花木枯败、泥泞薰臭,似乎就是平日里山林间的味道,但是,林副将直觉这和刚才的味道有些不同,空气中多了一丝丝的甜香,还有,火把呢? 林副将飞速地拔出刀,刀出鞘的铁锈味立刻冲入他的鼻子里,林副将意识到出了问题,立刻停下来,警惕地转头,身后跟来的六位士兵依旧朝前走去,猛见林副将拔出了刀,顿时一愣。 “有埋伏——”林副将喉咙里扯出三个字,警惕地看着四周,是不一样了,不止是味道,身后的火光全部不见,就像是……就像是猛然间掉进了一个黑洞之中。 “大人,大人——”那六人也纷纷拔刀,慌张地与林副将围成了一圈,刀尖对外。 “有什么发现?”林副将开口问道。 “将军,难道是迷阵?”一士兵开口道,声音里带着颤抖,这些出现在西疆、西北疆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林副将没有开口,隐约也猜测出是迷阵,只是什么时候进入迷阵的,他们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林副将隐约觉得那甜香与这浓雾一并出现的,所以,他们进入浓雾就已经进入了迷阵? “不必慌,只要我们守住,保持清醒,天一亮,这迷阵就会自己消退。”林副将开口说道,语气平静,但是握着刀柄的手却丝毫不敢放松。若真是迷阵,他们接触有限,并没有应对的计策,刚才那句话,他也只是稳住手下的心神,可是,此刻,最没底的是他。 然而,他的慌张没有持续多久,那甜味已经越来越浓,紧接着糖烧着的焦臭味从林副将的脑海里跳了出来,就像是小时候他家失火,隔壁糖铺子的焦臭味此时又出现了。 “着火了——”林副将眼神里都是慌张,怎么不是,那火光裹着粘稠的液体,掉在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他手臂上至今一条狰狞作呕的伤疤依旧还在。 “快跑,着火了——”林副将大喝一声,其他六名士兵一脸懵懂地看向林副将,脸上一脸惊诧,哪里有火,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火光。 “大人——”一士兵犹豫地开口,明显林副将的神情已经慌张起来,不断地后退,眼神里都是惊恐,一边退手脚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全身,那力道恨不得将自己拍死一般。 “大人——”士兵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黑暗之中,看不真切,更增添了一份恐惧。 第508章 二更 “大人——”一士兵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林副将,依稀后面应该是崖壁,林副将这般模样,定会摔下去。 可当士兵的手还没有碰到林副将,林副将已经大叫一声,手中的刀直接砍向士兵,那士兵并未防备,顿时一刀直直砍在了士兵的肩头,士兵惨叫一声,血从肩膀上喷了出来,而林副将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第二刀、第三刀立刻砍向士兵。 “大人——”其他两位士兵立刻赶上来,黑暗中,只看到模糊的影子,两人刚走两步,像有热呼呼的东西喷在了两人脸上,一人伸手去摸,腥甜之味一下子让士兵意识到了什么…… 而另一位士兵要摸,突然感觉一个东西朝着他飞来,士兵本能得伸手去接,下一刻,温热的液体从手里的东西中流出,士兵摸到了一个耳朵,顿时尖叫一声,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杀,杀人了,救命啊——”士兵眼前浮现的是盗匪闯进了家中,士兵立刻冲向林副将。 顿时场中一片混乱,有喊“着火的——”又喊“抢劫的——” 下一刻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没有了任何声息。 黑夜之中,队伍慢慢前进的,只听到行军的脚步声,只等黎明的那一瞬间,一丝亮光穿透黑暗,直接刺向浓雾,金光四散,队伍突然间停了下来。 “将军,将军——”士兵急忙奔过来,脸上的惊慌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从队伍的前头一路喊到了队伍的尾部,所有的士兵一脸的疲惫,眼看着就要通过最后的山路,到达那头,他们就可以整队休息。 然而,显然已经出了事,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走在队伍最后的文晟坐在马上,依稀见急匆匆奔过来的士兵,在那士兵身后,还有几名士兵急匆匆本来,这情形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将军,前面……”那士兵立刻跪在了文晟的马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文晟沉着脸。 “前方出了什么事?”此时文晟的心里并没有意识到会出什么大事,毕竟这队伍一气呵成,首尾呼应,前方若是出了什么事,定然会有动静,况且如今他们的队伍已经快出天堑,就算是真有埋伏的人,也定然不会现在动手。所以,文晟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哪里冒出来的士兵,没有脑子,扰乱军心。 “将军,他们,他们不见了——”士兵惊慌地说道,并没有过多的才识,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只能实话实说。 “什么不见了?”文晟皱眉。 “他们真不见了,我们营的弟兄们——”那士兵喘着气,指着前方,他原本是前方营阵里的,因为突然内急,拉了泡屎,谁知道拉下了很远一段距离,等他出来再去追,这么也追不上,跟着就发现,前方的队伍都不见了。 士兵的话一出,顿时一旁的士兵明显紧张起来,这是遇到埋伏了?可是怎么听不到声音? “来人啊,将这扰乱军心的家伙拖走,就地解决——”文晟将军一挥马鞭。 “将军,将军饶命,是真不见了——”士兵喊着,神情慌张,他找林副将、于副将,都没有找到,这才一路走到队伍后方,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 “将军——” “将军——”这边还没有解决,一叠声惊慌的声音,是已经走到浓雾处的队伍,此时才发现,前方竟然没有了自己人的身影,这才连忙折回来禀报。 文晟皱眉,还是抬手止住了手底下人拖走刚才的士兵。 “将军,我们前方所有阵营的士兵都不见了——”士兵立刻回禀道。 文晟一愣,就像是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 文晟看了一眼前方,放眼是他的士兵,蔓延到尽头,一二百人。 他让林副将领队,于、李副将在中断,他断后,而且一夜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动静,能出什么事?什么叫都不见了? “让林副将、于副将他们来见我——”文晟立刻说道,心里有一丝丝的烦乱。 那士兵一愣,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自个将军,将军这是没听懂吗? “将军,林副将、于副将他们一同消失不见了,属下派人去前方探了个来回,根本没有我们的人。”士兵立刻说道。 文晟闻言顿时下马,一把抓住说话的士兵。 “你把情况再说一遍,什么叫都不见了?”文晟这才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但也不免猜测到,是不是他们前方进了山林里,所以看不见。 “将军,前方不过几百米就出了天堑,并没有什么阻挡视线的地方,我们这么多人,哪是藏就能藏住的,属下特地派人去山脚去看,那里更是一片平坦,没有火光,我们的人……,我们的人……” 文晟闻言,立刻扔了手里的人,直接上前走去。 “前方,你们的人都已经探过了?”文晟一边走一边问,跟上的手下立刻应答。 突然,文晟停下,看着眼前的山路,眼眸渐深,却并没有再向前走去。 “传令下去,派两支队伍去前方查探,发现线索立刻来报。让队伍停下,清点人数,向后靠拢,等天明再走——”文晟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连垂在两侧的双臂都慢慢颤抖着,文晟想到了什么,这种奇怪的事情,除了不相信,那就是一定发生了常人想不通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就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那士兵一愣,立刻领命下去,顿时队伍开始后退,天色也从一丝亮光到开始透亮,跟着,夜色退尽,山峰的模样显露在众人面前。 “报将军,队伍,队伍只剩下三百六十二人,其余,其余……” “报将军,我们前去探查,走了近五里,并没见我们的人。” “报将军,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一士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狼狈地说道。 文晟立刻看向说话的士兵,顿时精神一震,向前一步。 “在哪里?林副将怎么没跟来?”文晟问出口,就发现士兵的不对劲。 “将,将军,他们,他们都在崖沟内……”说话的士兵颤抖地指向山路一旁并不十分深的山沟,脸色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第509章 一更 文晟虽然不明白士兵空中的“在崖沟内”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好的预感已经袭上了心头,只是内心还不愿意接受,还在狡辩。 也许他们只是在崖沟下方休息,文晟这样的时候目光已经看向一旁的崖沟内,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隐隐约约可以见近十丈的崖沟像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山沟一边的崖壁上稀疏长得一些松树,崖底黎黑的黑色矮从的树林,不知有多高。 “带我去看看——”文晟稳了稳心神,士兵立刻爬起来带路超前面走去。 士兵所说的崖底,是距离此处还有近百米距离的大崖沟,宽度比此处要足足宽了两倍,临近时,那崖底黑色的影子从零星到越来越密。 “呕——”一士兵趴在山路边上呕吐着,身旁的士兵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走几步,小声哭泣的声音已经止都止不住,士兵们抱在一团瑟瑟发抖。 文晟的脚步越来越急,那崖沟下方的黑影子似乎也隐隐有了猜测,突然间,文晟停住,目光直直地盯着崖沟内垒叠在一起的黑色庞然大物,同时,那阳光冲破最后一道云霞,射出第一道光来,整个山谷瞬间明了,文晟的眼球被一刺激,退后两步,几乎站立不稳。 “呜呜呜——”被喝令止住哭声的士兵此时声音已经掩不住地哭了出来,更有下去查探了的士兵,不断地呕吐,几乎要将肠子吐出来才甘心。 手下的人抓住文晟的手臂,支撑着文晟站立不稳的身子。 “将军——” 文晟听不见颤抖地抬起手臂,那战栗如抖筛的手臂指着崖沟下,士兵的衣衫依稀可见,十余丈,几十丈宽的崖沟内,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地狱重现,是他所经历的任何一次战役都要惨的局面。 “怎么——怎么会这样?”文晟的声音瞬间嘶哑,如干枯快断的琴弦拉动着破碎的鼓膜,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文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让人急急去找人,他整整几万人的队伍,就短短半夜之间全没有了,剩下的几百人,原因对于他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将军,将军——”从崖沟边上上来几名士兵,他们手中还拖着一具尸体,带路的士兵唤回文晟的思绪。 “是林副将——”士兵颤巍巍地说道。看了一眼那尸体,不忍再看第二眼。 文晟却立刻看过去,顿时脸上诡异地就像是看到恶魔一般,因为,眼前熟悉的自己的部下,如今半张脸被从颈部劈开,只有连着的头盖骨这才勉强将头连在了一起,半个身子就像是被火烧一般,焦黑的右手发着恶臭,烧成了漆黑一片。 火?这样的场景又怎么会半点动静都没有? “再去查其他人。”文晟立刻沉声说道,心里的重担此时激起了他的意志,他不能这样瘫软下去,文家还有东疆、北疆的将士,还有硕大的产业,想要再整一支东南军,不过几年的问题而已。 半个时辰后,一片安静之中,整片山林之中几乎没有一点的声音,一片死寂。 拉上来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歪歪扭扭的山路上,士兵们脸色一片灰白,哪里还有身为东南军的骄傲,有的只是对无知的恐惧和纷乱的猜忌。 文晟沉默不语,眼前的尸体五处不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有的是被烧死的,像林副将一般烧死的也有,只是焦炭一样蜷缩成了团,根本认不出什么,还有全身肿胀成几倍,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青紫色,像是在水中泡了几天的尸体,更有许多断头断手断脚,手脚以奇怪的姿势缠绕在一处的,反而那胸前被刀砍中的都已经算是十分正常的了。 文晟不知道此刻他该是一种什么心态,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想到的是东南军到底遇到了什么人,这些人到底什么背景。 “将军,如今怎么办?”身边的心腹看了一眼已经近在眼前的出口,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出发,赶往东疆——”文晟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这么多他的士兵在此,这是他多年的心血,都是他的人,他不忍心走。 “将军,不可,前方说不定有诈——”另一名小头领立刻跪下来,焦急地说道。 “我们的人已经前去探了路,并无埋伏。而且,消失的兄弟都是在天明之前。”先开口的心腹看了一眼已经十分害怕的小头领,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此时,谁都怕,他能理解所有弟兄的心情。 “就算有诈,本将军也要去会一会——”文晟沉声说道,一甩马鞭,径直拉过自己的马,跨身上马,目光看向自己的士兵们,只见一个个士兵目光呆滞。 “弟兄们,你们怕了吗?”文晟大声问道,环顾一周,并没有着急开口,只等所有的士兵目光看向马上的头领。 “是,我也怕,但是怕有用吗?对方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朝夕相处的弟兄,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你们甘心吗?”文晟大喝一声。 “不,不甘心。”士兵中立刻有人跟着喊道,紧接着是数十人,数百人的怒吼声,一瞬间响彻了山谷。 “好,这才是我东南军,今日,本将军就带你走出去,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文晟大喝一声,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上马,原本这些留在最后的也是东南军的精锐部队,又怎么会轻易认输。 文晟一马当先,拒绝了手下要派几名士兵向前探消息,一步一步朝着前方那诡异的山谷走去,而阳光下,所有士兵默默地跟上,对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行着注目礼,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消灭了他们将近四分之三的兵力,但是,东南军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对方能够轻而易举杀了他们,他们唯有奋起反抗,向死而生。 文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反而身后整齐的步伐给了他信心。他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与对方痛痛快快地兵刃相见,他倒要瞧一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消灭了他这么多的人。 第510章 二更 这一段百十米的山路,每一步都仿佛无限延伸着,马蹄声叮叮咚咚踏在石头上,然而,等文晟走出这段山路,直到走到了尽头,尽管汗流浃背,但是,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直到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走出了山谷,任何事情也没有,阳光透过山的缝隙射在了士兵们的脸上,憔悴不安、疲惫不堪。 文晟陷入了沉思,此时再去想那些带路的东疆军,已经于事无补,对方能有这般大的本事,就算那是真的东疆军,是不是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文晟当即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东疆,由东疆的人通知所有文家的势力,要当心这突然出现的敌方势力。 文晟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郑淙元的人,但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郑淙元有这样一个势力,又怎么会憋屈地这么多年都不动手,任由他们文家疯涨势力。 可如果不是郑淙元的人,那么还有谁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势力,文晟不敢再想下去,难道除了他们,还有人窥觊着皇位? “将军——”心腹微微一愣,这个时候就出发,他们的人已经整整奔波一个昼夜,再不休息,只怕…… “休息两个时辰,安排人手巡逻,两个时辰后即刻出发。”文晟此时心再急,也知道不是休息的时候,但是对方也一定疲惫,所以他还有时间。 两个时辰后,队伍很快就出发,骑兵一队,文晟亲自带着骑兵直接朝着东疆的阵营疾驰而去,此处与东疆已经相隔不远的距离,文晟想着文群不可能将手下的士兵都带走,总要留一些人,这是他们原先一早就计划好的。 傍晚时分,文晟已经赶到了东疆的军营,从军营外看过去,见军营内士兵操练有序,文晟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人去通传。 跟着出来的耿副将,一看到文晟,立刻小跑了过来,亲自牵了马绳。 “将军怎么提前到了?”耿副将看了看文晟将军身后,所带的骑兵只有近百人,想必大部队还在后面,这么大的部分行军,自然粮草休整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留在此处。 “军营里还留有多少人?”文晟立刻开口问道,他虽然不肯定对方的身份,但是对方知道耿副将,更知道东疆军营里的事情,只要一问,就知道对方是真的知道,还是编造的,那么,东疆军营的细作就浮出水面了。 耿副将一愣,但东疆军原本就是从东南疆分出来的,耿副将更是文晟原先的部下,立刻回答道。 “将军,军营里留有八千人。” 文晟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了耿副将。 “将这些日子没出军营的笼在一处,出了军营的也笼在一处,耿良,我且有事问你。”文晟立刻说道。 耿副将见文晟神色不对,立刻将文晟引入了主营帐之中,让守卫退了下去,这才跟了进去,片刻之后,耿副将神色怪异地从主营帐之内出来。 出事了?而且,他们军营里有细作? 的确,知道他们的人去世家的并不多,如今在军营里知道的也只有几个心腹的副将,而出去的也只剩下了两人,如今一人在军营,另一人还没有回来。 只是,他们东疆一向团结,怎么会出现细作,而且,文晟将军说,东南军有损伤,至于多少损伤并没有细说,可是耿副将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耿副将很快将那一队出去的士兵的底细都调了出来,虽是新兵,但也在东疆军内一向十分不错的小队,耿副将不太相信对方是细作。 只是现在,文群将军也不在,文晟将军的命令他们自然要遵从,耿副将立刻传令下去,将士兵分作了几波,直说是给东南军的弟兄们腾地方。 文晟亲自等在主营帐之内,虽说,被他这样等到的机会十分小,但是文晟坚信,对方绝对不会只是针对他们东南军,而且东疆军与他们本就一体,那么第二个目标很有可能是东疆军。 而且,这几日东疆军营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就让文晟隐隐觉得,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军营里的东疆军。 耿副将的眼皮子直直地跳了一个下午,东南军的举动让他更加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跟着文晟将军的骑兵很快被安置了下来,若是以往,他们定会各自寻以往的弟兄们,好好地絮叨,可是这些骑兵却直接在帐篷中,根本不出来,就连找过来的弟兄们,也根本进不去,理由是一路赶来,累了。 这很不合常理,耿副将是亲眼见过他们之间身后的弟兄情,甚之,几次,他看到骑兵中有些士兵再偷偷地抹眼泪,耿副将心绪更加烦躁了,对文晟将军交代的事情更加的认真起来,立刻又将文晟问的那些人再排查了一遍。 下一刻,耿副将竟然看出了些问题来,那些士兵竟然诡异的是同一天入伍,家乡也是同一个地方,就连名字,此刻,耿副将甚至觉得这些名字都有些怪异。 因为十分的工整。 “先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文晟将军沉声说道,下意识地已经捏紧了拳头,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要先发制人,在这些人布下那样的迷阵之前动手,这样或许能挽救东疆军。 耿副将立刻暗中召集了许多衷心的部下,悄悄地带至主营帐,天色渐渐地开始暗下去,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然而,没有让他们等多久,营地外很快就出现了急促的马蹄声,紧跟着很快有士兵来报,回来的正是那一批人,十余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文晟立刻站起身,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方想让他们信服,最好的法子就是弄一队真正的东疆军,因为东疆军与东南军太熟,轻易是骗不了的,当初他们毫不犹豫地相信,到现在,文晟也确定,这些人就是真正的东疆军。 文晟将军立刻站在了了望塔上,只见为首的那人正极速朝着军营而来,这张脸文晟怎么可能轻易忘记,正是昨夜在天堑里接应他们的那一群人,那张脸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文晟的脑子里。 第511章 一更 “将军——”耿副将立刻看出文晟将军神色不对劲,上前一步。 文晟立刻避开了望塔的了望台,避免让对方发现他,转身就往了望塔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就是他,让我的人都带在营帐里,不要走漏了风声,等待时机。”文晟立刻吩咐道,“耿良,军营里可有懂一些术法幻术之类的异士?” “有,当初文家忠士里有精通此类之人,如今就在营中。”耿副将飞快说道,这些人原本是跟着镇北侯去北疆,才有用武之地,但是文家忠士之中也有纷争,部分人被排挤到了东疆军中,但因为是文家忠士的缘故,自然比他们的地位要高一等。 耿副将很快就将人带了过来,此人面瘦个高,虽不知道喊他做什么,见了文晟恭敬地行礼。 文晟虽不知道眼前的男子可不可信,此时也没有旁的选择,反而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挥退了其他人,只留自己的两个心腹以及耿副将与那人。 文晟这是才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从进入天堑遇到这群人,到那么多士兵遇害,却没有半点动静。 文晟说完,耿副将差点站立不稳,就算是他久经战场,也被这样的消息给惊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已经完全不能代表他此时的心境。 这么说东南军…… 耿副将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反而那瘦高男子听了文晟的话以后,虽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下一刻却被另外的事情给惊住了。 “将军,那山谷之中是否有浓雾?黑雾?或者烟气?”瘦高男子嘴唇都在颤抖着,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似乎想起了什么。 文晟顿时看向瘦高男子,他刚才刻意忽略这个细节,这一路上他也思虑良久,将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情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回放着,为什么他们后来经过山谷又安然无恙,唯一的就是光线,烟雾散尽了。 “的确——”文晟此时不在迟疑,立刻说道。 那瘦高男子听到文晟将军的回答,顿时浑身一颤抖,恐惧立刻传染开,耿将军哐当一声碰倒了一旁案桌上的水壶,水顿时洒在了皮毛上。 文晟的两个手下看耿将军的慌乱,并没有觉得奇怪,要知道,他们到现在,连喝水的欲望都没有,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整个身子出了进出的气,没有半点生气,如行尸走兽一般。 “你,你想到什么?”文晟见瘦高男子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有些着急地问道。 “那些人你认识?” “还是你知道这到底是何缘故?” 文晟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才拉回了瘦高男子的焦距,瘦高男子看向文晟,他不知道接下来话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能不能帮上忙,又或许,纯粹是自己想错了。 但是文晟将军刚才问的那一句的确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的确见过,不仅见过,而且记忆深刻,至今都在脑海里,造成了十分深刻的影响,这才在文家忠士里待不下去,他至今也不愿再去北疆,才会来东疆。 “将军,属下的确见过,属下曾经在北疆,遇到过乾道寺的弟子们对付北疆外的鬼影,用的迷阵就是这般,迷雾中有甜腥味,属下猜测那迷阵能让人产生幻觉,感觉犹如火烧,犹如溺水,犹如被人砍杀,被怪兽撕咬……” 瘦高男子的话没说完,文晟将军立刻点头,已经十分相近,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下一刻,瘦高男子的话让文晟将军一愣。 “可是,将军,那是乾道寺,怎么会对付我们文家军?”瘦高男子立刻又说道。 文晟将军立刻陷入了沉思,良久未动,他们文家与乾道寺的关系,是从…… 可是,皇后那边与乾道寺的关系,尤其是郑淙元,曾经两次亲往乾道寺,他们之间会不会密谋什么? 乾道寺不是答应过,此时他们不会管,同样是南郑皇族子嗣那么就都有机会,但如果郑淙元给了对方十分的利益呢? 主帐之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文晟将军的两名心腹互相看了一眼,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事关事情的走向,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文家军…… “将军——”耿副将心急了,那些人马上就要到营地了,此时再不想好对策,一切都来不及了。 文晟立刻回头,惊觉现在不是深思熟虑的时候,立刻站起身。 “按照我先前说的,按兵不动,看他有什么打算,你跟我来。”文晟对瘦高男子说道。 “驾——”一群人马疾驰在荒草丛生的平原上,尽头东疆军的营地已经慢慢地印入视线之中,那群人速度未减,直接朝着营地的方向奔来。 立刻有侍卫赶往营地的大门处,几人合力将营地沉重的木门打开,让出位置,这十余人飞快地进了营地。 “怎的回来这么早?”士兵们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那马上的士兵跳下马,给开门的士兵点点头。 “是来早了,这不是东南疆的将士们快到了,提前赶回来禀报耿副将。”那士兵将马绳扔给了对方,立刻就朝着营地里跑去。 “万青,回来了,接到文晟将军了?”耿副将立刻迎了出来,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来,急迫地问道。 “是,今日一早就出了天堑,如今正朝着这边走来,东南军的人说,他们要休息几个时辰,等午后行军,只怕半夜前就到。”那男子飞快地说道。 耿副将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还算比较熟悉的同伴,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辛苦了,带着你的人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耿副将说着,对方点点头,挥手让自己的人跟着他走,一举一动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疑点来。 对方刚走,耿副将立刻给自己的人一个眼神,两名士兵悄悄地跟了上去,只见对方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再也没有出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去,营地里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耿副将甚至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打点着为东南军准备的行军之物。 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进了主营帐内。 “将军,他们出来了。”顿时主营帐的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 第512章 二更 文晟闻言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恐惧之色从无形之处散开,传染到每一个人身上,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深吸一口气。 “将军,不能等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布下迷阵,一旦布下迷阵就来不及了。”瘦高男子顿时焦急地说道,其余人一听,一齐看向文晟将军。 文晟将军点点头,一咬牙,后果他见过,此时再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顿时挥手,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出去。 主营帐中,如今只剩下了文晟一人,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后背也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坐如针毡,却又不得不强制自己冷静下里,此时,他若是慌了手脚,那么整个东疆军以及东南军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耿副将亲自跟了其中一名士兵,黑暗之中,只见此人走在营地之中,虽然步子正常,但是手脚僵硬,细看之下,还是与其他人有不同的地方。 只见那士兵走过士兵休息的营帐,等到了无人之处,速度立刻就快了起来,显然,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那士兵穿过放置器具的仓棚,直接来到了营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下一刻,掀开了藏在角落里的一张黑色油布。 这油布与放置器具仓棚里的油布一样,就算是营地里的士兵,也会认为是对方在外面的器具,根本不会起疑。 跟着那士兵蹲下身,很快在地上挖了起来,耿副将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牢记瘦高男子说的,这应该是要有所动作了。 下一刻,耿副将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两名士兵飞快地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倒那士兵,那士兵刚要叫嚷开,士兵立刻用土塞住了对方的嘴巴,立刻用绳索捆得严严实实。 那被扑倒的士兵哪里就这样任由对方捆绑,立刻挣扎起来,刚要发动,却问道一股恶臭,这恶臭正从捆他的绳索上传来,立刻散了他的术法。 而此时,捆他的两名士兵早已经不在乎什么恶臭,耿副将也顾不得,立刻将刚才士兵坑里的东西刨了出来,一个十分怪异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头盖骨,立刻用那恶臭的绳子一并捆住。 这是瘦高男子情急之中想出来的法子,虽然恶臭难闻,但也别无他法。 “将人带走——”耿副将悄声说道,几人立刻带着人,直接转到了一处空旷的营帐之中,这也是先前约好的地方,只见里面已经有人一个被捆的士兵,边上站着的是他们的人。 “大人——”那两名士兵看到耿副将,立刻欣喜地开口,耿副将立刻让他们别出声,将手中的人扔了过去,那两名士兵被捆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口里塞满了土。 “你们搜到了什么?”耿副将立刻问道,那士兵立刻也拿出一个头盖骨来,那头盖骨足有脸盆大小,与耿副将手中的又不同。 耿副将见此,有些不放心其他人,讲手里的东西也交给士兵。 “我出去看看,你们仔细看着。”耿副将说着,那四名士兵立刻点头,此时就是满帐篷的恶臭也抵不住他们紧张又激动的心。 耿副将走出营帐,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其他人,他们的人隐在暗处,每有人从营帐里出来,他们就立刻跟上去,安排的二三十人都是十分衷心的部下,伸手了得,办事沉稳。 然而,不等他着急,立刻又有人朝着这边走来,那两名士兵同样得手,紧接着就是瘦高男人带着的人一并过来。 时间很快地过去,眼看着出营帐的人已经被抓的七七八八,剩下在营帐内的也只有一两人了,瘦高男人与耿副将亲自带着人,冲进去,也不废话,直接将人依照原先的那一套飞快地捆了,又趁着天黑,飞快地带到了一处。 “耿大人,你这是干嘛?”唯一能说话的是他们之中带头的那一刻,此时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耿副将,心中暗暗吃惊,他的人一个不落地都在这里,那么他们的计划…… 这时候,文晟将军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营帐内扑鼻的恶臭此时却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安心。 瘦高男子将那些不知名的骷髅一股脑扔在了地上,顿时那带头的面色一变,想要开口,文晟怎么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一脚踢了过去。 “说,你们是何人?”文晟沉声说道。 那男子见此,也不开口,冷笑一声,看向文晟将军。 自然他没有料到,文晟能够这么快到东疆军,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但是,东南军这么士兵已经死在他们的手中,他们的计划也算完成了大半,就算此时被抓,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完全失败。 文晟见对方不开口,看了一眼瘦高男人,那瘦高男人蹲下身,直接捡起地上的一块骷髅,立刻有士兵拎了一桶清水过来,瘦高男子将骨头在清水里搅了搅,洗去了上面沾得污渍,拔出刀来,砍了一块就朝着地上的男子走来。 那男子先没有看懂瘦高男子要干什么,见对方朝自己走来,顿时想到了什么,神情恐怖地看着瘦高男子,根本不知道,这东疆军里竟然还有懂这些的人。 “你,你想干什么?”那地上的男子想装着镇定,可是颤抖的声音已经暴露了他害怕,这让瘦高男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种法子他也是在北疆之中见乾道寺的弟子用过,用来逼问那些鬼灵壑的人鬼影的下落。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瘦高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匕首在手里转了一个圈,那男子神情立刻更加恐怖起来。 地上的男子顿时脸色煞白,从先前的冷笑到现在脸色煞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断挣扎地向后退去,疯狂地摇着头。 文晟见此,上前一步。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那地上的男子顿时面如死灰,看向眼前的男子。 “没用的,没用的,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那男子哭喊着,眼泪鼻涕一下子全出来了,浑身如抖筛一般,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刺耳尖锐,仿佛疯了一般。 第513章 一更 文晟眉头一皱,紧盯着眼前的男子。 “什么晚了?”文晟追问道,看向瘦高男子,瘦高男子立刻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东西作势要塞进男子的嘴里。 男子的神智已经接近疯魔,只一味的摇头,眼睛里的惊恐已经没了实质的目标,疯狂地挣扎着,咔擦一声已经折断了自己的锁骨。 “什么晚了?你以为你们小小的伎俩就能得逞,你以为乾道寺暗中做下的事情,他日暴露于天下,不被众人唾弃!”文晟蹲下身,飞快地说道。 那男子在文晟提到乾道寺的时候,突然间一顿,眼眸子惊恐地转头看向文晟,文晟立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幕后果然是乾道寺。 “乾道寺,果然是乾道寺。”文晟站起身,冷笑一声,这样癫狂的状态下,对乾道寺三个字只能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不,不是,晚了,一切都晚了——”文晟立刻示意瘦高男子继续。 那瘦高男子立刻将东西朝着男子的口中塞去,那男子立刻反应到瘦高男子手中拿的是什么,惊恐万分,发出诡异的嚎叫声,那不断扭动的身子,折了的锁骨仿佛要戳破皮肤刺出颈脖。 耿副将这才注意到瘦高男子手上带着一个十分特别的像是手套一样的东西,怪不得连乾道寺的人都十分惧怕的东西,对方还能抓在手里。 “什么晚了,你们还有什么计划?”文晟立刻问道。“不说是么?那么我就先让你看着手底下的人怎么死的。” 说着,瘦高男子立刻将手里的东西朝着一旁被捆着的人去,这次半点没有装模作样,直接塞进了那人的口中,那人眼里的恐惧还没有传来,下一刻,浑身立刻紧绷起来,口中一声怪叫,惊悚诡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脸皮爆裂开,露出深红的肌肉,那人在地上滚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痛不欲生,这还不是最让人恐怖,最让人恐怖的事,那浑身都肌肤冒出一个个手指头大小的气泡,就像是烧开的水一般。 站在营帐内的众人无由地胆战心惊,那被捆着的这群人的头领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自己的人,只有他知道,这痛苦比表面看上去更要痛苦千百倍。 “我说,我全说。”男子终于开口了,不忍地上的人再惨叫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男子。 “我们的人混在北疆之中,只等这边行动成功,发出信号,他们就动手。如果没有信号,他们也会在三日后动手……”男子颤巍巍地说道,浑身像浸在冷水中一般,脸上的冷汗因为疼痛、因为恐惧湿了衣襟,颓败的神情没有半点的斗志,“求求你,给他个痛快……” 文晟没有再审下去的意思,瘦高男子顿时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只能看向耿副将,耿副将点点头,立刻有一名士兵上前,拿出一把弯刀,手起刀落,直接割下了那人的头颅。 被捆着的众人就像是松了口气,解脱了一般。 …… “将军,现在怎么办?”耿副将立刻请示文晟将军,对方的消息不知真假,此刻他们并没有判断真假的能力,若对方的话又是一个圈套的话。 “耿良,你亲自带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寻镇北侯,将此事说与镇北侯知道。其余人等都留在原地,随我一起进都。”文晟说道,此时他想的最多的是,都中的情况,如果此刻,乾道寺真的和郑淙元已经达成一致,那么在郑都的文家所有人都十分危险,他们等不得。 只是此时,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唯一掌握的先机,就是此刻还没有泄露出去的得到的消息。 所以,此刻无论是东南军还是东疆军都不能轻举妄动,反而要掩藏起身形来。 文晟将军很快就想明白了,只等着剩下的东南军到了军营,立刻拟定了计划,决定所有人暗中分整为零乔装进都。 一切计划妥当,东疆军里的所有人休息了一晚上,在天色未亮之际,悄悄地分批离开了整个军营,那被抓住的乾道寺的人,除了为首的被文晟将军亲自押解着一道进都,其余人都就地解决。 很快一场大火从军营里燃起,紧接着蔓延成了熊熊大火,遮住了半边天,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阳都被遮住了光芒,这场火直直烧了三天,将整个营地都烧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北疆早已经在一片严寒冰封之中,一片白雪覆盖着北疆整片的土地,除了偶尔露出白雪覆盖的地面的矮松林,像一根根黑漆漆的柱子,萧瑟、肃穆,一切都静止在白雪中。 然而北疆军的队伍却鲜有的在这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上行军着。 郑都来的消息已经是第三回,催促着镇北侯带着人策应。 镇北侯却不甘心,那日踏平了西北营,却发现西北营内早已经人去楼空,虽然杀了西北营的主帅,但是西北军的主力还在,这伙人一定还在北疆的境地。 因为北疆的关口已经被镇北侯牢牢卡死,只要那边没传出消息,那么西北军的人一定还在北疆。 镇北侯带着人在北疆的境地整整找了三日,非但没有见西北军半个人影,倒是让鬼灵壑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侯爷,只要西北军的人还在北疆就一定逃不出去,只要我们镇守在玉林郡,西北军就进不了郑都,到时候,只要郑都那边事情一完,西北军就算是回郑都也没有任何价值了。”心腹立刻说道。 镇北侯不甘心,他早就想把西北军一网打尽,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怎么肯放过,只是,郑都那边催得急,镇北侯权宜之下,只能下令带着兵马南下。 与北疆军一道的还有一只特殊的队伍,这个队伍混在北疆军里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但是却无人敢说任何话。 镇北侯不仅对这支队伍十分客气,每日里好的食物、马匹都紧着这支队伍,甚至对方随时停下来休息,北疆军也不得不停下来一道休息。 第514章 二更 镇北侯已经自己的心腹都有些着急,但亲眼见到这些人的实力,镇北侯也轻易不敢惹,好在当初的协议只是带着这支队伍成功地进入南郑,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 鬼灵壑被乾道寺压制这么多年,尤其是十几年前的那一场战役,几乎差点让鬼灵壑全军覆没,让整个北疆几乎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都没有看到鬼灵壑任何的身影。 而且,在整个北疆进入郑都的沿路之上,也埋着无数乾道寺留下的迷阵,为的就是防止鬼灵壑的人再次入侵郑都。 至于鬼灵壑与乾道寺之间的仇恨,镇北侯管不着,谁死谁活着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而且,若是鬼灵壑上台,他们还有先达成盟友的可能,和如今与乾道寺的关系比起来,他们更有优势。 “将军,这样下去,我们三日后也赶不到玉林郡,如今郑都的情况日息万变,我们需及早准备。”心腹有些着急。 “无妨,等出了北疆,我们即刻加快速度。”镇北侯说着,看了一眼隐藏在他们北疆军数万士兵中的鬼灵壑的队伍。 至少目前看来,鬼灵壑的人还算信守约定,并没有生出是非,更没有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但镇北侯依旧十分小心,如今在于乾道寺未撕开脸皮的时刻,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与鬼灵壑的关系。 北疆军的人对鬼灵壑的人十分忌惮,这些人一个个奇形怪状,走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耍杂技的团子,但是正中的那辆马车却始终蒙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人,神神秘秘让人害怕。 而鬼灵壑的也同样也看不惯北疆军。他们呆在暗无天地的日子里已经习惯了,此时突然让他们像一个正常人一般行走在大路上,且一走就是一整天,而且鬼影之类的都不能出来,憋坏了所有人。只有常年出来的参长老、宿长老带着的一批人还有些像正常人,但是成日里看到北疆军投来的异样目光,所有人早就不爽。 走了两日,鬼灵壑与北疆军之间的摩擦就有了三四回,每一次都是参长老及时赶到,原本还想趁着北疆军直接进曾都,此时也只能作罢,自寻办法。 好在那马车中的银河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跟不跟着北疆军他无所谓,他们照样能到郑都。 于是,鬼灵壑的队伍速度也明显快了许多,甚至比所有人预料到早了半日到达玉林郡,一到玉林郡,鬼灵壑的人匆匆打了一声招呼,直接带着人就走了。 …… “郡主,城外烧起来了——”被困在宫中的郑念如并不知道外面如何的情形,但有些事情不必她们刻意去打听,宫殿外不断有侍卫来来回回,脚步声急促慌乱,但始终没有人闯进她们宫里。 郑念如就知道,此刻郑淙元还没有真正开始动手。 但郑念如依旧披了衣服看被火光映了通红的半边天,恍惚有一种隔世的感觉,尤其是此刻,她还没有真正的确定眼下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和上一世一样的结果。所以,她不急着去告诉郑淙元她在这里的消息,是想着到最后,她是不是还可以有让整个局面反转的机会。 郑念如于是想起当年父王手下的那些人来,在她夜闯太子府,郑淙元明确拒绝了她后,她下定决心起兵,端王的人才出现,快速地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郡主,要不要传消息给王爷?”云娘还是不放心,已经第三次问郑念如,好歹告诉端王一声,太子殿下也不行,毕竟现在情况敏感,也不知道究竟谁能赢,万一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郑念如摇摇头,没有再看火光的兴趣,转身进了屋。 …… 文群从东路杀过来,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拿下了几个郡县,不到三天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都城下,趾高气昂地封住了都城所有路口,叫嚣着郑淙元的人出城投降。 郑都内此时人心惶惶,文家忠士已经拿了几个郑淙元的衷心部下开到,一把火少了全家上下,顿时间,所有官员都举家都躲了起来,百姓们想要出城又被文群的兵堵在城内。 仿佛一切都十分顺利,文家这边也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眼看着文家目前一切顺利。此刻还没有动郑淙元,一是因为时候未到,要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成功拉过来,让郑淙元的阵营慢慢瓦解,他要眼看着郑淙元贤良的名声一步步在自己的阵营分崩离析中瓦解;二是因为,北疆那边的消息还没有到,比计划中慢了几日,而东南军也没有消息,文康爷强忍住心中的急切,只等北疆军、东南军到位,那么一切就定了下来。 “父亲,等什么!大哥和二哥的性子,又不是不了解,做事稳重,没有十分的把握,轻易不动,他们能出什么事。”文群早已经不耐烦了,眼看着大势在手,恨不得眼下就亲手拿下了郑淙元,将郑皓元扶上皇位。 文康爷咬咬牙,正要决定动手,却有一行人直接闯进了东疆军的营地之内,不一会儿,快马飞奔到了文康爷处。 “什么意思?”文康爷盯着急匆匆赶来的人,什么意思?什么叫东疆军里有细作? “一派胡言,我的人怎么会有细作?”文群立刻瞪目问道。 “侯爷,将军,东南军,东南军此次来的人只剩下几百人。”那士兵跪在地上,痛哭流泪,悲痛无以复加。 文康爷闻言震惊地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置信,想要问什么,突然间,又闯进了几名东疆军的士兵。 “侯爷,将军,不好了,出事了——”话还未说完,文群刚走出去,就看到一片火光从他的营地方向,火势正起。文群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士兵已经语无伦次地说道。 “将军,士兵们都疯了,整个营地的士兵都疯了,将军,一定是有人下毒,有人在营地里下了毒。”士兵说着。 文群顿时就要骑马赶回去,文康爷见状,立刻要派自己的人跟着去,谁知道,都城内突然厮杀声响起。 文康爷惶然转身。 “出了什么事?城内出了什么事?” 第515章 一更 “侯爷,侯爷,不好了,城内突然冒出来太子殿下的人马,几处截住了我们的人。”那侍卫飞快禀报道。 文康爷料到如此,郑淙元不会没有自己的人,这个时候出来也好。 “有多少人?”文康爷顿时顾不得城外的情况,立刻问道。 “不知道,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打完就退,行踪诡秘。”侍卫很快说道,文康爷只得叮嘱了文群几句,即刻带着人回城。 然而他和一群人刚赶到城内,只见自己的人从前方奔过来,队伍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文康爷还没有开口,对方猛一见自己人,立刻大声喊道。 “快走,快走,有埋伏。”文康爷的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听到后方突然一声巨响,众人冷不防吓了一跳,还没有准备,只见四周涌出人来,劈头盖脸朝着他们的人打去。 “有埋伏,有埋伏——”顿时叫喊声一片,那些人也不多,几十余人,瞬间就冲进了文康也的队伍中,身手却不弱,直接将整个队伍拉开。 文家的忠士立刻从被动控制住局面,将文康爷保护在中间,与那些人厮斗起来,刀剑寒光闪烁,文康爷神色冷肃,眼看着局面变成混乱一团,文康爷立刻懂了刚才侍卫禀报的是个神额意思了。 “什么人?”文康爷在马上大喝一声,没有太子党那边的任何标志,就连服侍都乱七八糟,但一样的身手不错,竟然能够在文家忠士的手中过那么多招。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那人群之中,只听到一声大喊,声音极高,站在那街边屋檐上,有不怕死的百姓们偷偷开了一扇窗子,偷看着下面的光景。 文康爷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郑淙元真乃小人也,用这种鬼把戏煽风点火,简直可耻。 “给我抓住他——”文康爷一拍马鞭,指向说话之人,立刻有文家忠士冲了上去,那人转身就逃,从屋檐上直接跳到另一间屋檐上,身影轻快如梁上燕。 “务必给我抓住——”文康爷怒吼道,立刻骑马追了上去,文家忠士立刻暴动,纷纷朝着屋檐上飞去,顿时文康爷的队伍化整为零,街面上的那些人也缠住了剩下的文家忠士。 “侯爷,当心有诈——”跟着的心腹有些焦急地看着全速追那黑衣人的侍卫,文康爷身边的人已经不足十人,万一再有人冲出来。 不是万一。 文康爷也立刻回过神来,正要开口已经晚了,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直接朝着文康爷冲去。 “保护侯爷,保护侯爷——”不等文康爷开口,身边的心腹几人立刻大声喊道,文家忠士跳回了几人,瞬间加入了厮斗之中。 “侯爷,我们先走——”心腹见事情不对,而且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眼下不是久留的时候。 文康爷点点头,此时虽然情况紧急,但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不是会被这几人小兵小将就能吓住的人,而且,城中的人也不是这些人小打小闹就能够打败的。 心腹与手下的文家忠士立刻杀出一条路来,带着文康爷朝着他们的地盘走去,一路不断有人追上来,但是文康爷手下的文家忠士自然不是摆着看的,虽然拖慢了他们的速度,但却未能阻挡他们的步伐。 “立刻派人全城捉拿这些乱贼——”文康爷气急败坏,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而且,文康爷想到的更是这背后对文家带来的恶劣影响。 好你个郑淙元,表面上装着一副孝子的模样,悲痛欲绝守在晨元殿,没想到背后,去出的如此的阴招,让自己的人装作百姓愤而群起,称他们文家是乱臣贼子。 文康爷纷纷地朝着自己的地盘走进去,突然却站住了,身后跟着的心腹以及一众文家忠士早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只是文康爷一味在自己的情绪里,怒气冲冲,并没有发现异样,其实他们一踏入就已经发现了,但却不敢开口提醒文康爷。 文康爷狐疑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没有人来接他们,此刻才有一人急匆匆赶过来。 “侯爷,侯爷……” “出了什么事?”文康爷此时也顾不得对方行不行礼,上前就问道。 “侯爷,我们的人出去巡逻,一个接一个的少,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侍卫说着,身后又匆匆出来几名侍卫,看样子正准备出去。 “都出去了?”文康爷顿时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刻抬手拦住了几人的身形。 “都不要走,让所有人集合。”文康爷说道,此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侍卫一愣,又要出去。 “不用去叫,去敲铜锣。”文康爷说着,对面的几名侍卫以及身后跟着的所有人都一愣,这,这个时候就敲? “还不快去?”文康爷大吼一声,身心疲惫,他困住郑淙元的目的,就是引出郑淙元手下的势力,可是如今,非但没有引出那些人,反而是被对方下了黑手,半点都没讨到便宜。 “哐哐哐——”清脆的锣声响起,急促而频密,声音虽然传不远,只是不远处紧接而起的锣声瞬间传开,顿时锣声响成了一片。 文康爷身形不动,现在还不是颓废的时候,郑淙元想要凭这么一点小伎俩就打败文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的他的东南军、北疆军还没有到,就算没有到,他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传令下去,所有人文家军守住阵营,半步也不得离开阵营。”文康爷说着,立刻又上马。“跟我去宫中——” 郑淙元才是根本,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郑淙元逃掉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第一计划行不通,那郑淙元看不清形势,不想主动退出,甚至暗中到底有多少兵力到此刻都没有出来,想必还留着后招。 但是文康爷并不怕,南郑国的军权牢牢在文家的手中,这短短几年,郑淙元就算是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又能有多少。 所以,接下来,他们就不要顾忌什么名声,既然都已经当了乱臣贼子,那么只有皇位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文康爷面色冷沉,他早就说,直接杀了郑淙元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第516章 二更 云娘、拂冬等人在宫中越来越焦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自个郡主为啥还能睡得着,这都什么时候了。 郑念如只扫了一眼晚膳,就放下了筷子,越来越敷衍。 拂冬、念夏两人也管不得郡主爱吃不爱吃了,他们可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不想些法子么?连杏雨都出不去。 “郡主,外面已经吵了两日,我们总得想些法子——”云娘立刻凑上来,她们不是没有想法子,这两天,她们爬过墙、闯过大门、装过病、套过绳索,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至少,她们可以肯定,这些人不敢拿她们怎么样。 不仅不怎么样,而且十分的客气。 云娘知道这里面的原因,是因为四殿下郑皓元,可是她们现在是郑淙元那边的人,她们在郑皓元的手里,就等于一个把柄在敌人手里。 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万一这兵荒马乱,一个不小心,她们还没有成为把柄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郑念如抬头看云娘,她们都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又指望自己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大势所趋,不是她们几个人能撼动的。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事情并没有拖这么久,上一辈子,郑淙元的动作比现在快的多了。 郑念如正要开口,宫门口已经响起了声音,念夏立刻奔出去,郑皓元带着人已经闯了进来,神色慌张。 “堂姐,快跟我走——”郑皓元也不装镇静,伸手就去拉郑念如。 “怎么了?”郑念如配合地站起身,心中的石头却一瞬间落了地,郑皓元慌成这样,应该是出大事了。 “眼下里皇宫不安全,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郑皓元立刻说道,又指挥着云娘等人拿东西。 “哎呀,东西也不要拿了,我让人拿着,你们先跟我走。”郑皓元说着。 “我父王——”郑念如开口问道,她一方面真的想知道端王的消息,另一方面想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你放心,我趁机会把端王带出来。”郑皓元说着,“我二舅舅准备闯宫了,刀剑无眼,你们不能再呆在这里。” 郑念如一愣,郑皓元说的话与她猜想的不一样,不应该是郑淙元动手了吗?事情有了反转,文家军溃不成军,准备逃离么? 郑念如不走,目光平静地看向的郑皓元,想要从少年的眼中看出对方说的是假话。 郑皓元急了,只当是郑念如担心端王。 “堂姐,你跟我走,端王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出来。他现在在晨元殿。”郑皓元说着。 云娘焦急地看向郑念如,郡主,你还等什么,现在不走,什么时候走,先逃出去再说,先保住了命,四殿下一定会救端王的。 郑念如没有开口,或许,时间还没到,此时似乎也没有让她有别的选择,于是给了云娘一个眼神,云娘立刻就去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拿了几个要紧的东西,拂冬、念夏、杏雨已经聚到了门口。 “郡主——”守在门口的是卢护,立刻行礼,见四殿下出来,立刻带人将人围在了中间。 “殿下,这边走——”卢护早已经准备妥当,两辆清油车早已经等在了那里,只等郑念如等人上了车,立刻就朝着西门一处偏僻的小门而去。 …… “人都到了没有?”文康爷稳坐在含元殿,手下进进出出的将领简短意赅地说着外面的状况,文康爷、文贵妃坐在上面,文贵妃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是不是太快了些,那郑淙元的人根本还没有出来。 文康爷冷哼一声,他们又不是没搜查,没出来又怎么样,说不定,郑淙元的人早已经溃不成军,如今郑淙元又被他困在宫中,群龙无首,早已经是一团散沙。 现在就是出来,只怕也晚了。 “侯爷,三营的人已经到位,五百人已经封死了东门。”一侍卫长进来,匆匆禀报道,说完立刻站在了大殿一侧,此时,大殿内已经有十余位头领,神色严肃,站的笔直。 “扶恭已经安排好了?”文康爷看向文贵妃,文贵妃回过神,听见是问扶恭,点点头,他身边有文家忠士的人,此时已经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文康爷冷哼一声。 “报——” “侯爷,五营、六营都已经准备就绪。”文康爷闻言站了起来,大拍扶手。 “好——”等最后两名侍卫长归位,文康爷看着站在下面的这些人。 “兄弟们,你们都是我文家军摸爬滚打出来的好汉,今日,我文家要带着你们再干一件大事。”文康爷大声说道,目光冷静地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去。 “好——”整齐划一的声音,一致的回答,让文康爷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景治帝昏庸暴虐,我南郑国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我们文家军常年在边疆,更是深知民众疾苦,你们说,这样的皇帝要不要换?” “要——” “要换——” “四殿下是我文家人,他身后就是你们,就是千千万万的文家军,将来就是拯救南郑的筹码,是南郑未来的希望——”文康爷立刻又说道。 “拥护四殿下,拥护四殿下——”激昂慷慨地声音几乎要冲破含元殿的屋顶。 “好,我们现在就去杀了郑淙元,拥立四殿下——”文康爷大手一挥,一旁的文贵妃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般,跟着站起来,满脸激动地看着眼下的这一切。 殿内的侍卫长立刻飞奔而出,文康爷更是一马当先,跨马直接带着人朝着晨元殿的方向包围而去。 …… 东门,侍卫长骑马疾驰而来,顿时在自己排列整齐的五百人队伍跟前停下。 “弟兄们,我们等待的这一天终于到了,过了今天,你们就是南郑国的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光宗耀祖。” “好,好,好——”士兵们顿时齐声大吼。 “现在,就跟我冲进去,拿下郑淙元。”侍卫长调转马头,东宫门在他们面前匆匆打开,侍卫长一马当先,直接朝着宫门内拥去。 同一时间,南郑皇宫十二个宫门,有九个宫门前,都集结着文家军,剩下的从正宫门蜂拥而今,瞬间汇集成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层层朝着整个皇宫散去。 “冲啊——”厮杀声顿时响彻云霄,犹如熊熊烈火。 第517章 一更 “冲啊——”整个郑都街道上,都是蜂拥而至的文家军,百姓们吓得纷纷躲了起来,到处都是被打翻的旗子、水桶、木架,一片狼藉。 文康爷一马当先,此时已经在晨元殿的大门口,身后是不断涌来的文家军,顺利占领了皇宫内其他的宫殿。 守在晨元殿内的禁林御半分未退,在晨元殿前站成了一堵堵人墙,阻拦着文康爷已经身后一种文家军的进入。 “卫衢,你这是要以卵击石么?你听听后面的声音,这是大势所趋,想想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和今后的荣华富贵。”文康爷也不着急,随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文康爷的底气也越来越足,现在他开口,也只是开口,至于这卫衢会不会识时务,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文康爷,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你等就起兵造反,不怕遭报应吗?”卫衢大喝一声,身边侍卫身形挺得更直,丝毫没有胆怯之势。 文康爷冷笑一声,料到对方会如此,身后一名心腹悄悄上前。 “侯爷,我们的人已经围住了整个皇宫。郑都外,文晟将军已经赶到,驻扎在南城门外,文群已经已经赶往北门。” 文康爷的心顿时落下了大半,稳稳地放在了肚子里,就算北疆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但已经无关重要,看来,他还是高估了郑淙元,郑淙元这小子也只是个惯会纸上谈兵的幼稚孩子。 到底嫩了些。 晨元殿内,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在其中的太子殿下依旧沉着稳定,太子殿下说已经把控了全局,可是他们探听来的消息,或者说,围在晨元殿外的文家军可不是这样说的。 也有不少官员有些心慌意乱起来,这个千钧一发之际,稍有差池连累的就是整个家族,如今全家族的性命都是在赌。 延平太后坐不住了,扶着冷嬷嬷走了出来,也顾不得郑淙元与林相等人商讨着事情,直接冲了进去。 “太后——” “参见太后——” “免了,都免了。”延平太后挥挥手,这个太后能当多久还说不定,只是,郑淙元到底怎么想的,都到了这个关键节骨眼上,只一味地让他们别着急,她怎么能不着急,他们萧家也不是没有半点势力。 “太后勿担心——”郑淙元站起身,刚开口,延平太后已经打断了郑淙元,屏退了其他人,跟着看向郑淙元,良久,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 “扶训,你与皇祖母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延平太后此时也不说那些客套话,她只要一句实话,她知道郑淙元这几年动作不小,然而只是小打小闹一般?要对付文家军,小打小闹定然不行,那是真正的动刀动枪。 延平太后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不能全怪扶训,要怪就怪这些年,他们对文家放松了警惕,边疆战乱,景治帝重用文家,这才让文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郑淙元看了一眼延平太后,他做的是十全的把握,所以如今到了九层,差一层,而且还没有到最后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想等一等,等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 只是,文家军同样没有收到北疆的消息,他这边也没有收到,这一步棋最后的一步,让郑淙元有些犹豫。 “皇祖母——”郑淙元正要开口。 延平太后突然抬手。 “皇祖母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没有经验,这不怪你,你父皇也没能教你一些,剩下的皇祖母来——”延平太后深吸一口气,她的人出动,要保证这里的人出去,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以后,慢慢图谋。 郑淙元立刻抬头,一瞬间明白了延平太后的意思,立刻开口道。 “皇祖母,孙儿让您担忧了,您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孙儿虽没有十成的把握,但也不像皇祖母想象的这般弱。”郑淙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只怕这样想的人,不止延平太后,只怕百官之中这样想的人也大有人在,乱了军心也是此时大忌。 郑淙元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身,立刻传进了自己的侍卫,连同林相等人,侍卫得令,立刻朝着空中发出几道艳丽的信号,即使白昼也异常刺眼。 晨元殿突然冒出的信号,让文康爷、以及晨元殿里的百官都吓了一跳,但说明,晨元殿里的人就要有所动作了。 文康爷的眼皮子跟着跳了跳,郑淙元还有什么花招,虽然心里不怕,还是让自己的人去外面打听着。 守着各个宫门的文家军,此时见那信号,顿时所有人激动起来,看到宫里已经动手了,等他们的人闯进了晨元殿,那晨元殿里的人定然犹如一盘散沙,如丧家之犬一般要逃出给宫去,他们守着宫门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对付那些丧家之犬绰绰有余。 守宫门的侍卫长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突然间,原本十分齐整的队伍里,突然间传出一声惨叫声,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惨叫声立刻接二连三响起。 “有埋伏,有埋伏——”侍卫中有人大喊道,侍卫长惶然看向身后,都是自己的士兵,哪里有埋伏。 可是,就是自己的士兵中,不断有人倒下,突然间,队伍中突然有人抽刀,直接砍向自己身旁的侍卫,瞬间侍卫倒地,四周的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第二名侍卫倒地,反应过来的侍卫还是不愿意相信一般。 “何应,你干什么?”侍卫抽出刀,后退一步,开口问道,只看到那人飞快撕下脸上的假皮,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来,暴露在众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又砍向身边的侍卫。 “有敌人,有敌人——”侍卫大喊着,队伍中顿时乱做一团,厮杀声一片,除了那撕了脸皮的,根本就分不清敌我,混乱成一片,侍卫长紧握着手里的刀,一声大喝,想要阻止这样的场面,可是停下来的侍卫立刻被其他人斩杀了,瞬间,没人敢停下来。 守在宫门口的所有文家的侍卫们,此时都已经混战成一团,血飞溅在宫门上,早已经将几个开门关门的侍卫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18章 二更 终于有人想起给公众对文康爷去报信,立刻,浑身占满血渍的侍卫长直接冲向晨元殿的方向,他千方百计从那些人手中脱身,为的就是把消息送出去。 那侍卫长满脸血迹,直接扑到了文康爷的身边,众人都吓了一跳。 “林队长,出了什么事?”他们在城外的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城内也没有任何消息。 “宫门,宫门口出事了——”侍卫长此时身上已经中了两刀,不断向外溢出鲜血来。 文康爷顿时一愣,看向眼前的侍卫长。 “有人混进了我的队伍中,分不清真假,此时已经杀了我大半的侍卫——”林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又一人冲了进来,同样浑身是谁,却不是侍卫长,而是一名侍卫…… 文康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顿时又有一人从不同的方向冲过来,立刻有侍卫扶住了来人。 文康爷身后的侍卫们顿时有些诧异。 “侯爷,不好了,有人混进了我们队伍里,突然出手,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侍卫说的话与刚才林队长的几乎一样。 “你们侍卫长呢?”文康爷身边的心腹立刻问道,虽然此人看着面生,穿的却是文家军的服饰。 “大人,我们侍卫长没挺过来,遭了敌人的暗手——”那侍卫立刻说道。 文康爷转过头去,扫了身后一眼,顿时所有人鸦雀无声,目不斜视。 文康爷此刻明白刚才信号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郑淙元是什么正人君子,弄得都是这些阴险招数。 “侯爷,现在唯有马上传信,让去北门的文群将军即刻赶来,守住宫门。”心腹立刻说道,文康爷晃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差点误了正事。 “快,快传令下去——”文康爷立刻下命令。 “将这些人也带下去。”文康爷此时没有心情安抚众人,立刻出来几位侍卫扶着那些受伤的侍卫离开,那刚才重伤的侍卫刚准备走,踏出去一步,突然叫脚步一停,瞬间暴起,朝着文康爷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一瞬间的突然出击,那侍卫是抱着没有后路的决心,也根本没给自己留后路,瞬间一剑刺在文康爷的左臂,也只是左臂,瞬间已经被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身影给压制住。 “还不砍了!”文康爷大喝一声,身前侍卫收起刀落,刚才的人头颅立刻滚到了地上,文康爷看了一眼其他两个人,顿时两人浑身一僵,只听到文康爷的声音已经响起。 “都杀了——”瞬间,寒光一闪而过,地上又多了两个头颅。 “侯爷——”心腹立刻看向文康爷,只见文康爷面色铁青,手臂上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太阳穴跟着突突的跳着。 文康爷立刻一扫对面的禁林御,天色就更加灰白。 “出手——”文康爷冷声说道,瞬间,身后的侍卫朝着前方的人墙冲了过去,顿时厮杀声一片,血流成河。 …… “还没找到?”郑皓元冷着一张脸,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的人,堂姐怎么会自己逃走的,堂姐不会走,尤其现在这么危险。 身边的人根本不敢说话,更知道此时说错一句话小命就不保了,一个个努力地为这个不合理的事情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四殿下,郡主会不会是去救王爷?”卢护突然开口,郑皓元微微一愣,立刻看向卢护,卢护立刻低头,不敢看自个殿下的目光,他也只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理由。 此刻唯一合理的又能让他们脱离危险的借口。 “对,一定是,堂姐一定是担忧端王的危险。”郑皓元点点头,他怎么没想到,堂姐一次一次进宫,也是为了救端王。 “走,现在回宫——”郑皓元立刻说道。 “四殿下,如今你的目标太大,反而不能出去,不如让属下带着人去,属下一定将郡主带回来。”卢护立刻说道。 郑皓元刚要反驳,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跟着无奈地点点头。 “堂姐若是有什么,你们也别想活——”郑皓元冷冷地说道,转身朝着马车走去,暂且相信他们一回,而且,如今堂姐在宫里,他倒不是太担心,如今宫中已经几乎是文家军,自然不敢动郑念如。 马车极速朝着前方的山路疾驰而去,良久,在山腰之上的矮树丛中,露出几个头颅来,先是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才看向四周。 “人走了?”郑念如问向一旁的云娘。 “走了。卢护带着人朝着宫里去了。郡主,还是你有法子。”念夏地说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不是他们不愿意跟着,而是,她们不能跟着,在郑皓元手里,那就等于在敌人手中,是文家手里的筹码,是郑淙元的弱点。 郑念如自然也不会傻到非要用自己去试探郑淙元,是她重要还是江山重要,上一辈子就已经有了结果的事情,她何必自讨苦吃再来一次? 所以,何必比,她等到了一个上辈子没有等到的结果,还有什么可奢求。 “郡主,现在怎么办?”云娘有些担忧,她们虽然从虎狼窝里出来了,但是现在外面也不安全,尤其是外面乱成这样,回端王府只怕不行。 “郡主,我记得城郊有个王府的庄子,只怕还能住人。”云娘突然想到,跟着说道。 “出得了城吗?”念夏有些不敢,说不定现在城门已经被封了,到处都是兵马。 顿时有所人哑口无言,难不成她们今天就要在这荒山上过夜,早知道,她们就该带着随身的包裹一起下来,这天寒地冻的,只怕她们根本就熬不到早上。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郑念如倒是乐观的很,提起裙子就走,只是刚走到山下,几个人就已经累的不行。 云娘看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 “不行,郡主,我们这样太醒目,需得换一身衣服,前面就有个农家,说不定能借几身衣服。”云娘说着指了远处一个小小的屋舍,郑念如觉得有理,于是,鼓足力气朝着那小屋走去。 而她们身后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地跟着,谁也没有发觉。 第519章 一更 “郡主,这里没有人。”小小的农家院子里一片狼藉,掉落一地的农具,器架,几只鸡飞在墙头上。 文家的叛乱,早已经将临近都城的百姓们举家逃难去了,这一家走的匆忙,院外的几垄菜苗可以看出,原是个勤快本分的农家夫妇,甚至还有一个孩子,木头做的小马倒在门内,屋内桌椅条凳简单粗犷,看上去十分牢固。 “郡主,找到些衣服。”云娘说着,从里屋里拿出一个包袱来,显然也是这户农家没来得及带走的。云娘从中挑了几件干净的,看了一眼自个郡主,总觉得,这个法子只怕不行。 郑念如站在正屋内,这个屋子与她想象中的找一个无人的所在,无忧无虑地过生活好像有些出入,这些桌椅没有花纹,甚至边缘也不光滑,摸上去还有些刺手,郑念如愣愣的,上辈子她笃定要过的生活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 念夏以为郡主是要坐,拿着手帕子仔细将其中的一张椅子擦的干净。 “郡主,累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念夏说着,她们虽然过了几年的好日子,但是在启顺楼里,她们也曾缺衣少食过,小的时候因为生不出火来,只能吃那冷馒头。 郑念如转过头看云娘手中的衣服,心想,既然动了那个想法,索性干脆就试一试,看看究竟可以多狼狈,也看看上一世自己想的有多可笑。 若是她自己都受不了,更别提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郑淙元。 “拿来我看看——”云娘正要把包裹收起来,觉得自个郡主绝对不会穿这些的,连丝绸穿在身上都能挑一挑的郡主,怎么会受得了这些粗糙的衣服。 拂冬见云娘愣住,过去将包裹接了过来,看了云娘一眼,她也觉得郡主有些怪异。 郑念如挑了一个浅蓝色布的外罩,那蓝染的十分不均匀,似乎是自己采了燃料染上去,东一块西一块的,不过此刻在郑念如一时兴起的眼里,倒也别有一番兴致。 拂冬看了一眼云娘,有些不相信,郡主真的会看上这样的衣服。 “换,不是说我们这样太引人耳目么?”郑念如说道,拂冬一愣,正满屋子找陶壶,看能不能生火烧些茶水的念夏也一愣。 郑念如看向拂冬、云娘。 “你们说的不错,我们这样的装扮的确很显眼。如今局势危险,去庄子不如在这里躲上两天,也不知道去庄子一路上会不会碰到人。等局势明朗一些,我们再出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躲在这里。”郑念如俏皮的一笑,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装不下她的笑容一般,满屋子都跟着亮堂起来。 “郡主这样说的确在理。”云娘开口,万一在去庄子的路上被抓了,认识她们的还好,不认识她们的,她们岂不是更危险。 而且,她们的目的也就是从四殿下手中逃出来,虽说,她们在四殿下那里也会很安全,可云娘还是分得清一时安全和一辈子安全的。 文家败了,一旦太子殿下开始找郡主,那么郡主就十分不安全了。 而且,若是四殿下这边赢了,她们也讨不了好处,虽然郡主没有说,但是云娘还是看得出来,郡主很担心如今的局势走向。 所以她们得逃出来,一定要逃出来,至于接下来谁赢谁输,她们也帮不上大忙。 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而且也不知道她们会在这里呆几天。 “郡主,我捉了一只鸡,不如烧了,吃饱了再走?”杏雨手里抓着鸡从屋外走进来,有些不敢看云娘的脸,讨好地看自个郡主。 “去找找,还有什么吃的,厨房里的东西能不能凑合着用,郡主说了,现在这里呆两天,等天黑了,我们再生火。”云娘说着,给了拂冬、念夏一个眼神。 拂冬、念夏比起杏雨的没心没肺来要好得多,但是现在也忍不住担忧,尤其外面还乱着,郡主在这安不安全。 可现在,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先换衣服。”郑念如提醒道,很快,主仆几人已经换好了衣服,云娘、念夏没有郑念如那样的兴致,但已经开始动手收拾东西,杏雨很快就找到了不少的吃食。 拂冬听着郑念如的指令,收拾着内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张木床,简单到就是几根木条搭起来的,但是坚实牢固,拂冬找了找一旁的柜子,找到了一床新的棉絮,被子上贴着已经掉色的喜字。 拂冬又找到了新的被单,趁着还有些太阳拿出去晒了晒,原先床上的被子自然也有用,她们四个人,又是如此冷的夜,一床被子自然不够。 一个时辰后,院子里终于整洁了起来,那墙头上,院子外的鸡第一时间被杏雨捉了来,关在了笼子里,那些农具也被归拢到了一处,原先杂乱的院子顿时焕然一新,生机勃来。 隐在暗处的那两人,等了许久,仍然不见有人从院子里出来,狐疑地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搞不清楚院子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他们两人跟着郑念如已经好几日,自从收到自个世子的消息,他们两人就从端王府的庄子上赶到端王府,却不想正碰上文家忠士将郡主带进宫中。 他们深知此时他们身份特殊,不敢轻易露面,只等着郡主出来了,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们一路跟到这里,实在没搞懂郡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世子明确吩咐,不能暴露了身份,所以,他们要不要出现? 松高摇摇头,决定还是不出现,他们在暗中反而更能保护郡主,况且郡主身边只有一群侍女,他们出现也不合适。等郡主离开这里,他们再跟上也一样。 松高松远当机立断也跟着窝在院子后的山脚一处找到了山洞,松高又想着,只怕郡主他们没有吃的,松远立刻去山上逮了两只野鸡,趁着天黑扔在了院子的门口,又引了杏雨出来看,杏雨欣喜地就瞧见地上的那只野鸡。 “还有只鸡,唉,鸡倒是不缺,就少些野蘑菇、辣子,有这些倒是不错。”杏雨将鸡拎了回去,到不浪费。 松高、松远看了看,野蘑菇?辣子?这个难度有点大,关键是也不像会自个掉在这大门口的东西啊。 第520章 二更 冰雪皑皑,从一望无际的山脉延伸出去,山脉与山脉之间,是一片露出黑色松林的土地,北疆军的大部分兵马已经跨过了冰封的最后一道防线,眼前的平原已经慢慢地露出黑色的土地原本的颜色,漆黑深沉,坚硬如石。 “侯爷,前面就是玉林郡了,过了玉林郡,两日的功夫就能到了郑都。”士兵禀报着。 镇北侯点点头,抬头看着远方,遥看前面整片的山林,连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郑都的情况怎么样?”镇北侯开口问道,自从鬼灵壑的人自行离开,他们就轻松了许多,镇北侯更是加快了行军速度,这支长期在冰雪覆盖的地区的北疆军,早已经练就了不寻常的耐力,更是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玉林郡。 “回侯爷,据传来的消息,东南军、东疆军已经按计划到达了郑都。”士兵立刻回禀道。 “好——”镇北侯点点头,他这边虽然晚了一步,但总算是不负重托,一切都慢慢开始顺利起来。镇北侯摸了摸身下的马,正要开口,远处几个黑影飞快地靠近,瞬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这几个黑点上。 刚到队伍的几名士兵也一愣,他们一路急驰而来,并未发现身后还有人。只是对方很快就到了队伍的前方,身上是南郑国士兵的服饰,顿时队伍里的人紧张起来。 那几人直接来到了队伍的前面,面孔陌生,却直接望向镇北侯这群人,直到见北疆军的旗帜,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跟着飞快地朝着镇北侯走来。 镇北侯身旁的几名心腹正要上前,镇北侯微微抬手,阻止了。那几名士兵已经跪在了地上。 “可是镇北侯?”士兵立马问道,接着立刻又说道,“下官是玉林郡的镇守库真,特地前来迎接镇北侯。” 镇北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心腹点点头,的确,他们去往玉林郡接应的人是这位叫做库真的镇守,看来对方也是个会来事的,主动接了过来。 “原来是库大人,有心了。”镇北侯这才开口,“还烦请库大人带路,我们准备日落前到玉林郡。” “不敢当,侯爷请。”那库真十分恭敬,亲自牵了镇北侯的马走了几步,这才牵过自己的马,跟在镇北侯的下首,队伍很快就朝着玉林郡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李大仁如今何在?”镇北侯随意问道,这李大仁是文家的旧部下,镇北侯自然信得过。 “李大人亲自准备着粮草一应之物,所以才会派下官来迎接侯爷,大人说稍后见到大人,他亲自向大人赔罪。”库真立刻说道,神情恭敬。 “那倒不必,库大人,本侯打打杀杀惯了,不必如此拘束。”镇北侯笑着说道。 “侯爷,前面不远有长廊,属下派人准备了茶水,侯爷以及诸位大人一路长途跋涉,先喝些茶水润润喉咙,也是属下的一点心意。”那库真立刻又说道。 “哈哈哈,库大人是个心细之人。” “侯爷谬赞了,这是李大人的主意。”库真立刻又说道。 “好好,走——”镇北侯此时心情都是十分舒畅,然刚走不足一里,前方又来了几个黑影,依旧速度十分快,这让所有人都一愣,镇北侯顿时也看不懂什么状况,只等那几人到了跟前,这才发现,对方风尘仆仆,竟然是东南军的服饰? 镇北侯有些看不懂了,东南军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马上的几人精疲力尽,终于到了被将军队伍跟前,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就连下马都极其狼狈,也顾不得行礼,直接扑向镇北侯的方向。 镇北侯似乎也被对方的情况感染,立刻让自己人去扶人,那士兵这才堪堪站住,从怀中掏出一物来,高高举起。 镇北侯一见此物,顿时一惊,下一刻已经下马走上前,跟着的几名心腹神情也凝重起来,知道这是文家的信物,定是文晟将军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侯爷,我家将军吩咐了,只能与您细说。”那士兵站立不住,靠着坚强的意志强撑着。 镇北侯一把抓住这士兵的肩膀,用力扶了扶。 “好孩子,一路辛苦你了。”镇北侯先不说别的,给了自个心腹一个眼神,顿时几个心腹将队伍停下,镇北侯亲自带着几名心腹与这名士兵走向一旁,直到确认没人听到。 那士兵这才将东南军发生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又说了他们掌握的情况。 士兵的话一说完,镇北侯以及几名心腹顿时十分吃惊,几乎一时之间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镇北侯立刻看向士兵,他不是怀疑对方的话的真实性,文晟能把东西交给此人,一定事关重大,文晟更是问出了对方的计划,为他们赢得了时间。 只是,这些人究竟在哪里?还是说,已经混进了他们的人之中。 “侯爷,我们将军交代,这群人定是刚刚到你们队伍,这一路,属下已经拼命赶来,想必他们也快不了多少。”士兵接着又说道。 “侯爷,刚才的那些人。”心腹立刻说道,顿时气氛紧张起来。 “别急,把你们将军如何擒拿这些人再说一遍。”镇北侯此时已经冷静下来,文晟能对付,他们北疆军自然能对付,而且他的人中精通这些的也不少。 士兵又说了一遍。 “侯爷,怎么办?”心腹立刻问道,显然知道,这些人的厉害。 “不急,先不要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镇北侯慢慢地开口说道,”安顿好这几名将士,不要打草惊蛇,我估摸着,这鬼就出在等下的长廊内,且先去一探究竟。” 镇北侯慢慢地吩咐道,顿时几名心腹领了任务飞快地离去。 镇北侯依旧带着人归了队伍继续往前走。 …… “侯爷——”一片厮杀声中,侍卫急匆匆闯了进来,文康爷立刻看向来人,那侍卫直接奔到了文康爷跟前,惊慌失措地摇着头。 “快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文康爷一把抓住来人胳膊,神色也没有先前的冷静。 那侍卫几乎要哭出来,眼看着这边已经僵持不住,依旧摇着头。 “文群将军那边,根本就没了消息,我们派去三拨人,都不见了。”文康爷颤抖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那,那文晟那边——” 第521章 一更 北疆军的队伍速度依旧,整个队伍更趋于一片祥和轻松之中,尤其是后面的队伍,欢笑的声音,甚至偶尔的歌声也传来,惹得一众大笑。 镇北侯并没有阻止,反而后方队伍的轻松让前面带路的人忽略了前面的紧张,依旧十分客气地带着地有一句没一句回着镇北侯的话。 “听闻这些年,玉林郡因通了运河,不少南疆的商贾来到玉林郡,贩卖着皮毛去南疆,又将那边的茶叶贩过来,可是真的?”镇北侯笑着,跟着的心腹笑声稀疏,心思全然不在此。 只是到现在,他们根本就没发现又士兵埋伏。 “侯爷说的是,是有不少的南疆的商贾。”那叫库真的“士兵”恭敬地回答道,神情依旧如前,看向前面的亭廊,太阳落尽,余光洒向晚霞,淡淡的红越来越暗。 镇北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与玉林郡互通的是东疆,并不是南疆,只要稍微在玉林郡里呆过的人都知道,作为镇守又怎么会不知,镇北侯如今十分肯定眼前的这人有问题。 真的库真镇北侯见过一次,半年前玉林郡的镇守在玉林郡外迎接他去北疆,但只是匆匆一眼,镇北侯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库真。 不过,传来消息的东南军说了他们在天堑的遭遇,那么着亭廊十有八九有问题,可是问题出在哪里,那庭廊空空荡荡,只有遥遥站在庭廊口似乎有三四人,就是一个在玉林郡郊外行人送别的长廊,一眼就望到头,埋伏不了兵马,那些术法也需要人来的发动。 所以,会术法的只有眼前的这几个人了,那么这库真是不是真的库真就变得很重要起来,如果这库真是真的库真,那么玉林郡说不定此刻也危险了。 心腹悄无声息地对镇北侯点了点头,已经按照吩咐做好了准备。 “侯爷,到了,请将士们到亭廊里坐一坐,喝些茶水。”走到庭廊前,库真下马恭敬地说道。 “哈哈,好——”镇北侯爽朗地笑着,一挥手,整个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身旁几名将领立刻飞奔了出去,传令原地休息。 “侯爷,不让将士们到庭廊里坐一坐?”库真开口说道,看了一眼身后的庭廊,奉上茶水的几名是玉林郡的侍卫也站在原地。 “不用了,我手下的兵在荒野里呆惯了,都是粗人,不必管他们。”镇北侯一挥手,笑的更加豪爽。 库真见此,只能作罢,但是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尽数都到庭廊之中,所以,当下解决镇北侯以及一众将领是最重要的。 “那么,侯爷请——”库真请镇北侯上去,镇北侯却当作被看见一般,先是看了一圈自己的队伍,开始抒发了一番感慨。 “总算到了玉林郡,库大人,你且准备着,我去转一转就来。”镇北侯挥挥手,虽如此说,却没有给库真再开口的机会,上马就走。 镇北侯一离开库真,心腹立刻跟了上来。 “侯爷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稍后我让人先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问题来。”镇北侯闻言点了点头,还是绕着队伍转了一圈。 库真侯在队伍前方,那镇北侯一离开,队伍前方果然变得“热闹”起来,士兵慢慢地从高声交谈开始,胆大的士兵已经走出了队伍,追逐打闹起来,这在队伍行军之时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库真虽然不知,但看这些人神情轻松,并没有多想。 那些人已经闹到了庭廊之上,心腹立刻看出,这庭廊之上似乎能进,那么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有了东南军的经验,那镇北侯的心腹倒不心急,给了自己身旁士兵一个神色,那士兵已经站起来。 “你们怎么喝起来了,侯爷,首领都还没喝。”说着就朝着庭廊走去,那庭廊上的人果然端起了茶水。 “我又没动侯爷的,这些不是给我们准备的么?”庭廊里的士兵似乎不服,“汤宿,你啰嗦什么,就是侯爷在,我也想喝就喝。” 那士兵不屑地说道。 “卫庞,这里不是北疆,又不是打仗,你收敛点。”被换做汤宿的显然是这群人的小头领,又头疼又无奈地上前,似乎想拉回自己的人。 “滚开,老子还没喝完——”那卫庞似乎恼了,一把甩开汤宿的手,跟着就有人去劝架。 “卫庞,又没喝酒,发什么酒疯。” “卫庞,众位将领都在呢,不要闹——” “我管你谁在,别惹老子不高兴——” 那心腹立刻站起来。 “还等什么,先捆了再说——”那心腹冷喝一声,显然他的身份要比旁人要高一些,顿时又从队伍里走出几名首领出来,一齐涌到了庭廊里,顿时乱成一片,那卫庞看身型就是力大无穷之人,一下子将要捆他的人推到了一地,滚作一团。 在庭廊跟前的玉林郡的侍卫立刻看向库真,要不要上前,库真微微摇摇头,现在还不到时候,不急。 庭廊里就更乱了,又多了几名将领,心腹显然“急了”。 “反了,反了,卫庞,仗着你救过侯爷,就可以如此胆大妄为么?”心腹大声叫道,仿佛这个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库真见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而且刚才那卫庞经过他时身上有一股酒味,显然是发酒疯了。 “让开,让开,老子要见侯爷,你们都欺负我。”卫庞叫嚷着,地上众人滚的滚,爬的爬,想要上前,人又太多。 “还不快点,难道让侯爷看到这个样子吗?”心腹明显更“急”了,更多的士兵涌入了庭廊之中,那北疆的士兵身型又高大,挡住了玉林郡等士兵的目光,庭廊里嚎叫声,咒骂声立刻混在一起。 心腹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地看向库真。 “让大人看笑话了,这厮我就想着把他扔在北疆,侯爷非要带着,我就知道要出事。”心腹说着。 库真不明所以,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但看众人似乎习以为常的模样,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只能微微一笑。 “大人客气了,卫大人性情耿直,乃真豪杰。”库真就算不认识,见对方能容忍这人到今日,且看这样子并不敢拿他怎么样,显然这人十分有本事,且受侯爷看中。 第522章 二更 心腹闻言只能呵呵一笑,掩饰尴尬。 那庭廊的“闹剧”就像是一场戏般,下面的士兵有的起哄,有的笑成一团,心腹止住了这边,那边又起来的,这倒让眼前的玉林郡的士兵不知所措,显然不知道军营里竟然是这样一般景象。 那庭廊外的土地上更是滚了一堆的士兵,躺在地上不起来,要自己的首领给说法。 士兵们也纷纷站起来,看样子卫庞已经让人看不爽许久。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先回头看的士兵立刻闭了嘴,乖乖地坐了下去。 “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来到是镇北侯身边最得力的副将,此时目光冷冷地扫过眼前,顿时声音都没有了,一片安静,那庭廊上的士兵们此时也拘束地站在原地,滚在地上的士兵要起不起,也不敢抬头。 “捆起来,等侯爷发落——”那副将一开口,卫庞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是也不反抗了,几名士兵立刻上前将人捆了,悄无声息地下了庭廊。 “其余人归队——”那副将又大喝一声,那在地上滚着的,在庭廊里坐着的,躺着的士兵们纷纷不疼了,立刻就要归队,那副将立刻又改口了。 “不必归队了,跟着去向侯爷解释清楚,简直丢脸丢到家。”副将说着,那些士兵一愣,顿时有些心虚地跟了上去,心腹想要说什么,却没敢开口。 刚才闹事的人都已经走了,队伍前端立刻恢复了安静。 库真看向队伍后方,还是没见镇北侯的身影,但是他不急,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心中底气更足,只等着镇北侯前来。 那被带走的士兵一出队伍前方玉林郡士兵的视线,立刻变得神情严肃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不等前方带路的人,直接就朝着队伍后方奔去,带队的卫庞神情也同样严肃,眼神坚硬。 队伍后方,镇北侯正等着他们,卫庞立刻去拜,镇北侯立刻挥手,让赶紧说正事。 “侯爷,我们找到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卫庞说着,给了自己身后的士兵一个眼色,那士兵立刻上前,正是先前躺在庭廊外地上嚎叫的最凶的那个。 此时士兵已经一改先前的模样,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黑色布包裹的东西。 那黑色的布一看就不是凡物,上面画满了符文,那黑色的布里拖着一块奇怪的骨头,显然先前这士兵找到了东西,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出了信号,那副将这才前来,这一切都是提前已经计划好的。 待那士兵打开黑布,两名心腹立刻挡在了镇北侯面前,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躬身退下,镇北侯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去把人扶过来。”镇北侯说道,一名心腹立刻离开,不多时就将一名东南军驮了过来,几乎没有片刻耽搁。 那东南军看了一眼东西,立刻脸色骇然地点点头。 “侯爷,就是这东西,我东南军几万的兵力就是命丧……与此物……”说着,那士兵眼眶一红,哽咽难再开口。 镇北侯点点头,神情愤然。 “兄弟,你救了我北疆军这么多兄弟,我们北疆军与东南军从来就是一家,这个仇……”镇北侯看了一眼庭廊的方向,神情愤然,声音同样哽咽。 “侯爷,现在可以出手了。”心腹立刻开口,神情愤慨。 镇北侯一抬手,摇了摇头。 “不,我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镇北侯说道,又在几名心腹耳中吩咐了两句,几名心腹立刻应声离去。 就在“库真”觉得镇北侯去的时间太久的时候,马蹄声响起,镇北侯的身影出现在了库真的视线范围内,库真这才松了一口气,十分恭敬地上前。 “侯爷,时间不早了,喝了茶水,早些进城。”库真说着,恭敬的神色与一片虔诚的目光,让你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疑点来,若不是镇北侯提前知道这庭廊有问题,眼前这男子的确是伪装的一把好手。 “好,好,库大人,请——”镇北侯也不推脱,嘴上这样说着,下马带着自己的人已经直接进了庭廊。 他们已经知道,这东西少了一个就发挥不了作用,而且他的人已经仔细探查过,没有发现术法的痕迹,就说明,他们先前的行动成功了。 库真看了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虽然此刻时间尚早,北方的天黑的更快,但此时已经可以动手了,不动声色地跟上镇北侯,给自己人一个眼色。 几名士兵不动声色地倒茶。 镇北侯端起碗,却不急着喝,而是看了一眼远处玉林郡的黑漆漆一片的影子,顿时感慨道。 “这在北疆一呆就是大半年,走到这儿才算是真正见到了人烟啊。” “侯爷说的是。”士兵迎合道,目光斜着瞧着镇北侯未喝的茶碗。 镇北侯见状,直接喝了一口,又感慨道。 “这玉林郡的雪茶果然不错。” “多谢侯爷夸奖,属下再给侯爷添一杯。”那士兵见状,立刻又添了一杯。 库真没动,只是渐渐的,神色变得疑惑起来,因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茶也喝了,时辰也对上了,可是为什么什么没有发生? 哪里出了问题?“库真”有些想不通,此时也顾不得对方看不看得出来什么,反而要去庭廊外。 “库大人,你去哪里?找东西?”镇北侯口里喊着,身子却未动,因为库真去的地方正是刚才他们挖到东西的地方。 库真只得转过身来。 “侯爷误会了,下官刚才瞧见这边一闪,绿莹莹的,怕是有野狼或者其他野兽,所以就想去瞧瞧究竟。”库真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 “哈哈,你们这些没打过仗的就是胆小,我们这么多人,能有什么,别说是狼,就是那老虎,也不敢出来。”镇北侯立刻说道。 库真只能附和着笑着,连忙点头。 “侯爷,不如下官派人去瞧瞧,郡守大人接应的人有没有到。”那库真又说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若是不在这里解决了,那么他们想要一个这样的机会就难了,此时就算哪里出了问题,需要术法强大的法师尽快补上。 “去。”镇北侯答应地十分爽快。 一名士兵立刻骑马走了,镇北侯一个眼神,暗中,几名士兵已经飞快地跟了上去。 第523章 一更 那人一马奔出去,直到退出了整个队伍的视线,这才放慢的速度,紧接着,在一处松林茂密之处停下,紧接着下马,朝着松林之内走去。 跟在身后隐在黑暗之中的几名士兵互相看了看,达成一致——跟。 于是,几个身影猫着腰跟进了松林之中,刚进去,就听到低语声。 “怎么还不动手?”那声音隐隐带着不悦,仿佛在责怪对方办事不利。 “师兄,弟子已经按照交代,让镇北侯等人进了阵法之中,只是却无半点动静,是不是阵法哪里出了问题?”又听见一声音,惶恐急于解释。 “阵法怎么可能有问题,当日布下是试了的,岂能说失效就失效的。”那男子的话还没有落下,又传来惊呼声,隐在黑暗中的几人顿时停下脚步,前面还有一人。 “师兄,快看——”黑暗之中,滢滢的蓝光若隐若现,一闪而过,显然这群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此时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的确有些问题,他们可曾怀疑?”只听那人说话文绉绉的,只听说话就可以猜出是个书生模样的人,又是一阵沉默。 “师兄,你们得亲自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好,我们走——” 那几名士兵互相看了看,依旧没有动,只等着那群人飞快地上了马,直接朝着他们的营地而去。 “大人,再不追要晚了。”黑暗中的士兵焦急地说道,眼看着前面三人已经走远了。 “不急,我们追得上——”说着,三人飞快地跟了上去,在山坡上飞快地奔走,犹如猎豹一般,这种短距离的爆发的速度,并不能支撑很长时间,好在对方在局里他们不对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就在他们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 “跟上去。”为首的士兵长挥了挥手,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悄悄地跟了上去,慢慢地恢复着体力。 远远地,那三人隐在黑暗之中,朝着亭廊一边匍匐而去,跟着停下,在地上挖掘着什么。 “上——”此时,士兵长再也不迟疑,低喝一声,几个人影飞快地扑了上去。 镇北侯还悠闲地坐在亭廊之内喝着茶,下一刻,一一名士兵将一个捆成了粽子的人扔在了镇北侯跟前。 “侯爷,我发现此人鬼鬼祟祟,不像是好人。” 库真面色一变,下一秒又立刻佯装镇定,跟着又有两人同样被扔在了镇北侯跟前 “侯爷,这些人在那边挖着什么,十分可疑。” “可找到什么?”镇北侯明知故问,看了一眼亭廊,下一刻目光头像库真,那库真眼见不对,就要溜,哪知早有两人堵在其身后,一把就抓住了库真。 “侯爷,侯爷,你不要冤枉了好人。”库真立刻说着,眼睛看四周,他的人此时已经全被抓了起来,统统捆做了一团扔在一堆。 镇北侯已经站起了神,看了一眼四周。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把主意打到本侯的头上。”镇北侯声音浑厚,气势十足。 库真还想开口,一旁钳制着他的侍卫长开口说道。 “库大人,若真跟你无关,你怕什么,等侯爷查出来了,自会放你清白。” 库真见此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北疆军的动作也快,不到片刻,接二连三挖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那东西一拿上来,库真立刻脸色煞白,并不是因为东西真的被他们找到了,甚至库真还期待着,这些人将东西挖出来,聚在了一起,正好达成他们的目的。 然而此刻,这些东西都用黑布包裹着,这黑布库真自然认识,他们显然小看了镇北侯,镇北侯的军营里竟然有精通术法之人。 不一会儿,七八个黑布团着的东西已经发在了庭廊之中,镇北侯看了一眼,差不多了,与他们得到的消息之数对上了。 镇北侯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被捆在地上的那群人。 “都带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立刻所有人被拖了下去,库真面色一片惨白,根本不知道他们哪里漏出了破绽,竟然让对方识破了。 “侯爷,玉林郡……”还去不去了? 镇北侯一抬手,他心中更担心的郑都的情况,这些人已经对文家的三军下手,那么郑都自然也在所难免,这个时候唯有…… “玉林郡不去了,卫庞何在?”镇北侯说着就往后看去,先前发酒疯的男子立刻出列,站在了镇北侯跟前。 “侯爷——” “卫庞,本侯派你去做一件事,你可愿意?”镇北侯说着,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派卫庞去,但是,论胆识胆魄,他相信卫庞。 “当然愿意,就是让属下上刀山下火海,属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卫庞立刻拍拍胸脯子,心里盘算着,这些人背后肯定有幕后主谋,如今侯爷想的肯定是郑都,自然不想分散精力去对付这幕后之人。 这样一想,卫庞的背挺得更直了,二十人,他只要二十人,完不成任务,他提头来见。 “好。”镇北侯拍了拍卫庞的肩膀,“你带五个人,去东径那条路,追上鬼灵壑人的队伍,无论如何将我的条件说与他们听,只要他肯助我,他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镇北侯沉吟着说道。 那卫庞闻言顿时软了身子,不是让他去杀敌?让他去会那鬼灵壑的人,卫庞顿时面露难色。 “侯爷,这,这事我干不了。”他又不会说话,而且那些人他看着就慎得慌,他不去,他宁愿去杀敌,“侯爷,属下跟您杀回郑都去,属下有的是力气……” 镇北侯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卫庞,本侯知你的衷心,只是此事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交给旁人,本侯不放心,只有嫁给你……” 卫庞张了张嘴。 “侯爷,您放心。”卫庞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咬牙说道,片刻也不耽搁,直接带着人就走。 “侯爷,审出来了——”士兵飞快地到镇北侯跟前,那法子真心效率,先抓了两个做了样子,接下来的几个人如倒豆子一般全部倒了出来。 夹杂着阵阵哀嚎声,镇北侯眼里的目光一瞬间阴冷,直接就朝着后方走去。 第524章 二更 “全说出来了,背后是乾道寺,这些人都是乾道寺的室外弟子,只有一名座前弟子,此时人在玉林郡。”士兵一边说着,一边跟上前面镇北侯的脚步。 “玉林郡那边呢?”镇北侯问道。 “那人并不是真的库真,真的库真已死,他们用了库真假的面皮,装成库真的样子。此事机密,所以玉林郡并不知情。”士兵飞快地说道。 镇北侯已经蹲下身,一手捏起一张陌生的脸来,皱眉,陷入沉思。 眼前陌生的面孔,穿的确是先前库真的服饰,镇北侯想不通的是,到底什么时候,郑淙元与乾道寺达成了一致? 究竟是什么时候? “你还知道什么?”镇北侯开口,那男子散乱的瞳孔立刻摇着。 “我真不知道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只求速死。”那男子口齿不清地说着,血水顺着口角留下,是自己咬的,此时却连咬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是从十分时候开始动手的?又如何得知我们的行军路线?”镇北侯问道。 “我说了,我们半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些术法的法器要几个月的加持才能达到效果,行军路线我们只是听候消息。”男子说着。 “半年前?”镇北侯冷哼一声,“半年前文家未反,你们就已经开始准备?” 看来郑淙元早已经有杀他们的心思,与他们反不反看来并没什么区别了,就算他们不反,郑淙元也没准备放过他们。 那男子突然一笑,仿佛看淡生死后的淡然,似乎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况且他所知的也并不多。 “你以为是因为你们反了?我们乾道寺才要杀你们文家?” 镇北侯闻言看向男子,有些不解,这个时候,他不觉得对方说的是假话,而且有一瞬间觉得他听进去了,而且相信。 男子果然没有令镇北侯失望。 “就算你们不反,我们乾道寺也必须动手,有你们在,南郑国改朝换代就不会顺利。” 镇北侯眯着眼睛,看着男子,想要反驳男子的话,可是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半年前,他们文家甚至还没有要反的心思。 “既然改朝换代,为什么不能是我文家——”镇北侯不屑说道。 “自然不可能,因为预言之言并不是……”镇北侯第三次听到预言之言。 “那预言之言究竟是什么?”镇北侯立刻问道,不是文家?不是郑淙元?所以,乾道寺才会动手?这是要为谁扫清障碍?镇北侯立刻想起乾道寺在北疆的动作,难道扫清鬼灵壑也早已经在乾道寺的计划之中? 可是,除了这些,还有谁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 那男子看了一眼镇北侯,突然却不开口了,而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咧开嘴唇,带着血的牙齿露了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容十分刺眼,跟着男子笑了起来。 “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哈——” “到底是谁?”镇北侯摇着男子,那男子的笑声立刻变得断断续续,下一刻,突然一用力,顿时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镇北侯突然不动了,明白男子跟他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养些精力,就等着此刻的咬舌续存力气。 镇北侯扔下尸体,说了一句晦气,让开两步,士兵立刻要帮忙擦拭其身上的血水,镇北侯止住了。 “接着审问——”镇北侯抛下一句话,转身走开。 队伍就在这玉林郡的庭廊之处就地休息,在北疆习惯了严寒的北疆军们,根本就没把此刻的寒冷放在眼里,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支起,抱着被子就地而眠。 远远的,一群火把急匆匆地赶了来,正是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郡守李大仁,脚步匆忙,亲自举着火把,直到北疆军的营地跟前被拦下,这才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地上前。 “侯爷,侯爷,属下愚钝,此刻才知道侯爷到了我玉林郡。” 镇北侯也不恼,这李郡守是不聪明,但贵在忠心,郡县的收入尽数给了文家,更是倾尽所有供应北疆军。 “让他进来——”镇北侯摆摆手,李大仁他还是相信的,对方要策反,也要挑个聪明的不是。 那李大仁立刻屁颠屁颠地走上前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侯爷,大仁蠢,手下的人也带不好,连侯爷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李大仁立刻就说道。 镇北侯摆摆手,多说无益,对方也听不懂。 “是本侯没有让人通知,你东西准备的怎么样?”镇北侯问道。 “侯爷放心,您吩咐的下官一定放在心尖上,都准备好了。”说着伸出两根指头比在身前,“增了两层的赋税,玉林郡的百姓能孝敬侯爷,是他们的福分。” “大仁,有心了。东西都已经到了地方吗?” “到了,到了,侯爷放心,万无一失。” 镇北侯到不相信万无一失这个词,但就是运送粮草之事,要出事早出事了,而且一出事就是大动静,等不到现在。 “侯爷,这荒郊野外的,不如,您跟大仁回郡府里去,下官可是为侯爷准备了好多的……”李大仁话还没说完,镇北侯就抬手制止了,俗,又不会拐弯,话让人不爱听,但贵在实诚。 “大仁,你的心意本侯知道了,只是本侯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兵,况且在北疆已经习惯了,你回去,本侯自有主张,明日也不必来送,本侯直接穿过玉林郡去郑都。”镇北侯说道。 李大仁见此,也不敢再开口,只是心疼地看着侯爷,可是让他睡在这冰天雪地里,他还真不敢,自然说不出同甘共苦的话来。 “侯爷,那下官先回去?”李大仁说着,又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第二日一早,镇北侯带着人就直接朝着郑都行军。 而此时的郑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虽然文家军节节败退,但有着那么多的士兵在,自然不可能迅速攻破。 先前的克制与保留,此时变成了疯狂的报复,无数烧焦的房屋,满地的尸体,那在暗中的太子殿下的势力也随着文家军慢慢变少而逐步走上了街道,与文家军正面对抗起来,两方势力在整个郑都城各自为据。 无数的百姓都逃出了城外。 第525章 一更 杀红了眼的文家军,此时已经是见人就杀的地步,狡猾的太子的军队,依旧会时不时从暗中冒出来,装作寻常百姓,装作逃难难民,甚至装作他们的人,已经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真的太子那边的人,而是百姓以太子之名奋起。 但文家军并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在艰难地三天经过无数次攻门之后,晨元殿的宫门与城墙早已经成了断瓦残垣,摇摇欲坠,只等着再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文康爷亲自带着兵守在晨元殿的门口,不断的士兵涌入南郑宫内,文康爷的神色越来越坚定,布满暗红色血渍的衣袍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地上的尸体已经被人拉走,来不及掩埋,甚至来不及拉得多远,在晨元殿旁的墙垛下堆成了山,文家军更多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回报。因为,只要剩下的文家军一旦聚集,那么接下来,晨元殿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了。 晨元殿内,林相嘴唇裂了几道深深的口子,露出深红的伤口,身上的衣衫依旧是几日前的孝服,这么多人在晨元殿内,虽然晨元殿并不算小,虽然乱成了一团,但乱中有序,详细的布战图放在正中间拼起来的两张放桌上,所有人神情严肃而紧张。 不断有侍卫来回窜梭,却丝毫不乱。 “殿下,文家军已经朝着皇宫的方向集结,预计一个时辰到达皇宫。”闻言,所有人纷纷看向坐在正中央的郑淙元,那目光里不是紧张,害怕,而是隐隐的兴奋。 化整为零的部队比文家军速度更快,更机动灵活,更大的优势是太子殿下的精准判断,成功吸引了文家军所有的兵力,让文康爷认为只要攻下了晨元殿就能够坐上皇位。 “殿下,现在还等什么?”一名武将早已经按耐不住,这几日来,他才尝到了作为武将杀敌的快感,平日里被文家军压制着,说是武将,也只是一个光杆司令。 郑淙元却看了一眼众人,神色依旧平静,就算是胜券在握,也依旧从容淡定。 “诸位爱卿,接下来这一仗一定凶险异常,很难不波及众位,晨元殿有直通外面的暗道,诸位早已经知道,诸位可先出宫,避开这一站,等此战一过……” 郑淙元的话还未说完,林相已经震惊地看向郑淙元,这怎么行,此次的行动十分机密,胜算虽大,可是文康爷一旦知道,分散了兵力,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胜算。若是这些人中出了叛徒怎么办? 而且当初,文康爷带着人将整个晨元殿困住,能走出去的只有文家那一派的官员,也就是说,留下的人中,自然有太子一派的,也有啥也不是,只是运气不好,没站到队,也一同被关在这里。 林相能想到这些,其他一起被困在晨元殿的官员哪里会想不到,除了想到这些,更多的是感动,太子殿下是有多信任他们,才会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在整个战势的关键时刻,还考虑着他们的安危。 “殿下,臣不走,臣要与殿下共存亡。”一名大臣跪了下来,紧跟着又跪下两个,脸上神情坚定,跟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臣等愿和殿下共存亡。”整齐划一的声音穿过晨元殿的断壁残垣,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文家军的耳中,顿时间,文康爷冷笑一声。 郑淙元如今就算死了,也不算亏了,这么多人要陪着他下葬。 林相去突然开窍了,只要有一半的人不走,那么满屋子的臣子就没有一人敢走,这本已经就是有大胜算的交锋,谁会在这么时候傻,况且,若真是计划败落,首先想要叛变的自然是出去的臣子,所以为了排除太子殿下的这个怀疑,自然不会有人走,这是其一;其二是,太子殿下声东击西,为的就是让外面的文家军听到,让他们以为,郑淙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让文群、文晟加快速度——”文康爷再次下令,内心的焦急此时已经掩饰不住,胶着的战斗已经耗尽了所有人的耐心,现在急需一场大的胜利来稳住军心,让事情向前迈一大步。 “殿下,东疆军已经快到宫门前。”侍卫来报,众人顿时神色紧张又激动,速度快了,文家军的速度快了。 “传令下去,开始——”郑淙元开口,大殿之中顿时燕雀无声,有激动、兴奋,有紧张不安,但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坚定的,立刻飞快地走出了大殿,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郑淙元此刻的目光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其令其竹,其令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殿下,居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其令的声音很低,还是微不可查地看到郑淙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居大人…… 郑淙元却没有开口,但是北疆军同样没有消息,只要居南一牵制住了北疆军,他们的计划就能顺利,郑淙元知道此事十分艰难,居南一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殿下,要不要……”其令低声说着,刚开口,郑淙元微微抬手,阻止其令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了殿外。 “侯爷,侯爷,文群将军到了——” “侯爷,侯爷,文晟将军到了——”几声极速地禀报,文康爷顿时站起身,果然从远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让地缝间的尘烟四起。 “二叔——” “二叔——”文康爷不等来人靠近,已经亲自走上前一手拍向其中一人的肩膀。 “好,好,就等你们了——”文康爷说着转过身。 晨元殿断壁残垣外依旧挺立的侍卫,三四百人,满面尘土,手中的兵器都已经钝了,一半的人已经带着伤,狼狈不堪,只有眼神依旧坚毅。 但这些在文康爷眼里已经不算什么,因为下一刻,这些人都会死在这里,一个都不留。 “众将士听令。”文康爷大喝一声,“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不留。”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挡了文家的去路,只有死路一条。 那群侍卫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不断向前的文家军就像是整片乌云遮住了烈日,以绝对的威压朝着晨元殿的残军扑来。 而暗中,数百上千的士兵已经朝着晨元殿的方向聚集而来,从四面八方,将文家军包在了中间。 第526章 二更 “冲啊——”文群带头大喝一声,瞬间冲向的死守的禁林御,一片腥风血雨 “杀啊——”嘶吼声,刀剑声,晨元殿内所有人立刻绷紧了神经,紧紧蜷起手指,相互扶持着,心里猜测着,殿外的禁林御到底能坚持多久,能不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为了这一天筹谋多久,忍辱负重甚之几乎要摧毁了他们所有的信心,但是,幸亏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相信了太子殿下。 众人紧张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冷汗慢慢地浸湿了衣衫,就在众人心提到了嗓子口,那刀剑的声音已经蹭蹭蹭刮在厚厚的宫门上,胆战心惊。 瞬间,脚步声、大喊声、厮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文家军一愣,顿时间转身,只见四面八方用来的士兵,有禁林御、有暗卫、有看不出什么身份的侍卫。 “不要慌,强弩之末,不要怕——”文康爷大喝一声,他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出,顿时大半的文家军转过身,与突然冲出来的士兵们厮杀在了一起。 然而,事情渐渐地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那不断涌出的侍卫,前仆后继,将文家军的包围圈围的越来越小,等所有人的文家军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四周已经密密麻麻都是郑淙元的人,早已经体力不支的文家军慢慢地开始心急起来。 “侯爷,人越来越多了。”文康爷的心腹好不容易挤到了文康爷身边,焦急地说道。 “二叔,皇宫里不都清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文群也靠近文康爷,看着这么多人,眉头紧皱。 文康爷不语,心却慢慢地往下沉。 “冲啊——”文群见文康爷不语,一声大喝,又带头冲了出去。 局面的反转几乎是立竿见影,转瞬之间的事情,文家军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被围困在数不清的士兵中,身心疲惫。 “二叔,我们中了他的计了,只能先冲出去再说。”文晟大喝一声,一把拉住文康爷,在几名得力将领的边看边杀之中,就要突围而去。 而等他们杀到了最外围,却见郑淙元早已经等候在此,白色的战马上男子白袍素衣,面色清冷。 “文康爷,束手就擒。”林相大喝一声,指着文康爷。 文康爷狼狈地停下步子,看着眼前的郑淙元等人,玉面长服,被坤在晨元殿这么久,怎么可能如此。 “郑淙元,你奸诈卑鄙——”文康大喝一声,身后的厮杀还在继续,淹没了文康爷的声音。 郑淙元没有开口,而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文康爷等人。 “跟他说什么,杀出去——”文群才不想跟郑淙元啰嗦,成王败寇,有什么好啰嗦的,有本事就杀了他。 文晟也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是败是胜现在还说不定呢。 “文康、文晟、文群,你们看看这是谁?”就在这时,对面队伍中一阵忙乱,紧跟着一人被推了出来,正是郑皓元。 文康爷手一抖,不敢相信地看着出来的郑皓元。 “放开我,放开我——”郑皓元不断地叫嚣着,踢着押着他的士兵,不断挣扎着。 “四殿下——” “四殿下——”这边齐齐叫道,面色一变,连手中的兵器差点掉在了地上,文康爷终于也变了神色,嘴唇颤抖着。 “舅舅,三哥、四哥,救我。”郑皓元这才看到文康爷他们,挣扎着就要朝文康爷这边来。 “四殿下——”文康爷很快就看了一眼对方的情况,看样子郑淙元现在并没有要杀郑皓元的意思,这才稍微放下心。 “郑淙元,你想干什么?”文康爷定了定心神,只是身后,突然一阵惨叫声,文康爷惊的回头,只见,郑淙元的人根本没有停下的打算,直接杀了做外围的士兵。 “郑淙元,你,你……”文康爷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文群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欺人太甚。 “放你们走可以,但是他们却不能走——”郑淙元慢慢地开口,一切突然之间陷入了死寂之中,文康爷惊慌的抬头,他听懂了,听懂了郑淙元的意思。 “休想——”文群大喝一声,就要往前冲,却被文康爷一把抓住手腕。 文康爷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神色似乎已经认同了郑淙元的条件。 “四殿下我们也要一并带走——”文康爷坚定地说道。 “只能出去三人——”郑淙元回答道,身下的白马突然抬头,朝着空中一个响鼻,双蹄不安地踏着。 林相闻言看向郑淙元,郑皓元怎么能给他们,可是又一想,太子殿下并不是冲动之人,这一招…… 妙啊…… 郑皓元有着皇族血脉,郑淙元下杀手,那么不利的是郑淙元的名声。 若是用郑皓元去换文家军这大部分的兵力,一来离间了文家军素来爱兵的传统,是他们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文家军,二来,就剩下了几个文家的人,还能成什么事。 林相再抬起头的时候,顿时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文康爷颤抖地双唇,紧抓住文群的手去丝毫没有松手,几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郑淙元收回目光,继续看向远处。 惨叫声犹如人间的地狱,在众人亲眼目睹之中,文家军成片成片的倒下。 郑皓元不动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他不要,他不要这样,他只是来找……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皇位…… “太子哥哥,不要,不要杀他们,太子哥哥,我不想当皇帝,不想当皇帝,我从来都不想当皇帝,你知道的。”郑皓元摇着头,喊得竭斯底里。 郑淙元看向眼前的郑皓元,这也是他至今未对郑皓元下手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郑皓元不想当皇帝。 “可是你答应了文家,你的王印也作为信物给了文家军。”郑淙元冷冷地说着事实,就算如此,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郑皓元无意与皇位,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郑皓元摇着头,这样的场景他没有经历过,仿佛一瞬间让他坠入了地狱。 “我,我不要皇位,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会带着文家军离开,永不踏入都城。”郑皓元看着郑淙元,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527章 一更 “你觉得你现在可以用什么和我谈条件?”郑淙元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在少年的胸口,少年的脸色从苍白到抽搐,疯狂地挣扎着。 却让他挣扎脱了,押着他的两人立刻要上去,郑淙元却止住了,因为场中的文家军已经寥寥可数,同样面色苍白的文康爷、文群、文晟三人,脚步踉跄。 文晟快步上前,一把拽回郑皓元,极速回到了文康爷的身边,文康爷已经紧紧地将郑皓元护在了怀中,一步一步,在郑淙元的人眼中,踟蹰不定。 “郑淙元,你说好,让我们走的。”文康爷沙哑着声音,虽然,这个承诺连他自己不信,若是他,绝不会让郑淙元有逃走的机会。 只要出去,只要文家的人还在,郑皓元还在,他们还有东南军在边界的数万人,还有北疆军,还有…… “太子殿下,放走文家,那是养虎为患啊。”林相不同意了,太子殿下答应了,但是他们没有答应,这个恶人就算是他来当,又有什么。 林相站出来,今天说什么也不让文家的人离开。 文康爷面色一沉,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放他们走——”郑淙元开口,文家仪仗的不过是边疆的兵力,他还不放在眼里。 文康爷闻言,抬步就朝着郑淙元的方向退过去,人群慢慢地让出一条路来。 “太子殿下,不可啊——”林相绝望地大喊。 “嗖——”一支箭突然从场外射入,极快的速度沿着林相的左耳侧入,削掉了林相颧骨外的一寸皮,林相只感觉一片红光闪过,还没来得及吃痛地本能叫出声,耳边已经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有埋伏——” “保护殿下——” “有埋伏——”场面顿时慌乱一团,文康爷也愣在了当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郑淙元周边的人立刻将郑淙元围在了中间,然而下一刻。 “嗖嗖嗖——”数十、数百支箭矢漫天射来,无数士兵倒下。 文群、文晟将文康爷拉在了死人堆里,用尸体挡住了飞来的利箭,这才逃过这一劫,外面早已经乱作一团,就算是郑淙元也深锁着眉头,等有人想要先解决文康爷等人时,早已经发现不见了踪影。 “快,快进殿内——”士兵们纷纷架起了盾牌,一步一步朝着晨元殿退去,还未走几步,第二波的利箭又从背后射来,成百上千,没有防备的众人又倒下了一层。 紧接着就是密集的脚步声,郑淙元顿时抬起头,只见一排排整齐有序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步兵后,骑兵瞬间涌入,不是文家的残兵,更像是一整支队伍。 镇北侯来不及先看郑淙元这边的情况,看着满地尸体,多数是文家军,心猛地钝痛,他还是来晚了,他带着人一路急奔还是没能救得了二叔他们。 镇北侯腥红的眼顿时看向郑淙元。 “郑淙元,你残害皇嗣,不配坐上皇位——”镇北侯大喝一声。 “笑话,是你们文家反叛在前,是乱臣贼子。”林相气不过,恨不得要跳起来。 “大哥——” “大哥——”文晟、文群从死人堆里跳出来,惊喜地看着镇北侯,一同出来的还有文康爷和郑皓元。 镇北侯见四人,顿时欢喜。 “快过来——” “大哥,你来的正好,为我东南军报仇。” “还有东疆军。”文群立刻也说道。 “不急,我的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了,晾他们也逃不了。”镇北侯冷喝一声。 林相闻言一急,他们的计划已经十分完备,怎么会突然跳出来北疆的人? 郑淙元从北疆军出现开始,就意识到,这个他自认为最没有问题的缓解还是出了问题,甚至,镇北侯这边毫发无损,那就说明居南一输的彻底。 北疆军是体量最大的军队,竟然在西北军、居南一和乾道寺的联手之下也没有成功,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北疆军。 “太子殿下,当务之急,您带着从密道先离开——”林相此刻已经知道事情不妙,却依旧毫不犹豫地说道。“殿下您看,此人与你个头身量都相当,只要他穿上你的衣服,在人群中以假乱真,你可以先逃出去。” 林相立刻拉出一名年轻的官员来,这也是他准备的后手,那男子也一脸坚定,没有任何惧色。 郑淙元看向林相,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林相的这个提议。 “林相,北疆军的人马足以封住整个皇宫,我们的密道也一同被封在了里面,出去依旧在北疆军的手中。”郑淙元平静地说道。“林相,此有一事,务必拜托你去做。” 林相闻言,看向郑淙元。只见郑淙元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交给林相。 “林相,你带着此物与端王一道出去,会有人接应你们,然后,带着端王一家逃离郑都,请林相务必保端王一家……” 林相闻言,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仁慈,最后的时候想到依旧不是自己,而是端王一家。林相终于有些明白刚才太子殿下为何不忍心下手杀四殿下,都是一家子骨肉。 只是,四殿下帮你当一家子吗? 端王…… 端王此时不是首当其冲的目标,平息过后,或许…… 林相摇摇头,文家自然不会再让南郑皇族有立足之地,端王性命堪忧。 “林相,淙元此时能相信的只有你了。”郑淙元安静地说道,一片纷乱之中,郑淙元的话却足以让人摒弃一切干扰,清晰地听到耳朵里。 林相坚定地点点头,但是,他不会走,他会与太子殿下共存亡。 “殿下,老臣只怕也逃不走,如今还有一人比老臣更合适,且在朝中也十分平庸。”林相说着,又从身后两个不起眼的侍从之中挑出一人来。 郑淙元看到人后,沉默了,的确,是合适。 此时是武将,但在文家把控军权的情况下,武将就是个闲差,但此人是林相的私生子,知道的人一个手指数得过来,是林相用心安插在朝中的,此时带进宫里,也正是林相一早猜到会出事。 郑淙元也知,这是林相有心要把生的机会让给自己的这个儿子。 “殿下,臣定不辱使命。”那男子听了林相的话后,立刻说道。 第528章 二更 “郑淙元,投降——”镇北侯大喝一声,眼前是大势已去的郑淙元的兵马,原本就没有真正的行军打仗,在遇到这样的突然围击,稍有破绽,就立刻被北疆军拿捏住。 节节败退,那地上的尸体又铺了一层,层层叠叠,尸血沿着管道两侧的沟渠流到了花园的水池之中,水池中已经腥红一片。 文康爷不回去,阻止了要送他回去的北疆军,这样的场景,他怎么舍得错过。 “郑淙元,风水轮流转,想不到你也有这天。”文康爷忍不住,得意地看着已经被围困的郑淙元。 镇北侯没有开口,冷眼看着死伤无数的场面,所想的是,文家军已经经不起消耗了。 “郑淙元,只要你乖乖地投降,我可保你和你手下这些人的性命。”镇北侯开口冷冷地说道。 镇北侯、文群等人闻言一愣,继而觉得不可能,郑淙元怎么可能自己站出来。 “你做梦,我们誓死保卫殿下——”林相带头大喝一声,人群聚集在郑淙元的周围。神情坚定而无惧。 谁也没有发现,有人悄悄地从后面溜进了殿内。 “我不走,我能走到哪里去?”端王看着眼前的人,这个时候怎么能乱走,况且,这几天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来,只是那断断续续的记忆,总也不能很好的窜起来。 总有一些关键的东西在册关键的时刻想不起来,所以,他怎么能走,在这里他还能想出一些来。 郑伯定跟前的男子一急,不过殿下有吩咐,没想到立刻就派上用场了。 “王爷,您就放心一个人在端王府的郡主?”男子立刻问道。 端王闻言一愣,下一刻立刻摇头,他怎么不放心,只要他在这里,对方就不会想到端王府的念如,所以他怎么能离开,到时候就是连念如也害了。 “王爷,殿下知道你怎么想的,觉得你在这里,郡主在府里就不会有事。可是现在什么时候,外面那么乱,郡主难保不会跑出来,万一跑出来遇到这些乱臣贼子怎么办?他门才不会管郡主是什么身份。”男子立刻就说道。 端王闻言立刻看向说话的男子,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可是下一刻,猛然从混沌中惊醒一般,一把拉住眼前的男子。 “你说的不错,走,快走——”他想起什么来了,想起了最关键的时候,万一念如有危险,唯一能救念如的办法,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不行,现在一刻也不能耽搁,一定要让念如知道。 “端王,这边——”男子松了一口气,那有五分像林相的脸透着精明,也知道这是他的“父亲”将生的机会给了他,至于以后…… 男子倒不怕,林相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保护好端王。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在太子殿下,在林相的眼中,端王会如此的重要,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父亲”。 这只是混乱中的小插曲,谁也没有发现,延平太后亲自扶着身边的麽麽第一次走出了晨元殿,阴沉的乌云,仿佛要压塌整个皇宫一般。 延平太后一步一步走向前,身后跟上来的是萧皇后,以及后宫之中一同被囚禁在晨元殿的嫔妃们。这些嫔妃们并不是支持郑淙元,而是在这场叛乱中,她们深知自己没有好下场,经过这么多天的担惊受怕,此时反而一死成为这些嫔妃们最大的想法。 侍卫们慢慢地让出一条道路来,延平太后一步步走到了郑淙元的身旁,坚定地站在了郑淙元一侧。 “扶训,咱们南郑皇族若是完了,就一把火少了那祠堂,老身亲自去与先祖们说,咱们南郑皇族亡了,亡在文家的手中。”延平太后说完,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在坚硬的地面上,目光如炬。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一愣,对面的镇北侯、文康爷等人更是脸色难看。 “郑皓元同样是皇族血脉,是景治帝亲手留下的遗旨。”文康爷大喝一声,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郑淙元,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你束手就擒,我们文家在这么多文文武百官面前发誓,不会取你性命。而且……”镇北侯目光扫向所有人,“所有既往之事一概不究。” “文康、文景。这些年,我郑皇族带你们不薄,没想到你们就是那一头喂不饱的狼。”延平太后手中拐杖直指镇北侯, “既往不咎,什么既往不咎,日后,就算是活着,也定会受你等亲信排挤。这样的官不做也罢。”一名大臣大声说道。 众人心里自然知道,只是,这些与活着相比…… 萧皇后心急地站在了郑淙元另一侧,无惧地看向眼前文家的人。 萧家自然是第一个受难的势力,萧家第一个站出来,想要联合i宫外的势力对抗文家军。传来的消息中,下场十分惨,正是萧家的牺牲,才让郑淙元一步步走到今日,几乎差点就反败为胜了。 可是现在,功亏一篑,萧皇后不是不心痛,但也知道,走到此步,是天要亡她们南郑皇族了。 “太后娘娘,四殿下登上了皇位,照样会尊称您一声皇祖母,何必如此厚此薄彼呢。”文康爷冷哼一身,“况且,如今的天选之子,也并非他郑淙元。” “哼,别怪老身说话难听,那预言,老身本就不信,绝无可能之事,南郑皇族将来的皇帝只能是太子继位。”延平太后激愤地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是天命所趋。”镇北侯见多说无益,南郑皇族此时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只要郑皓元登上了皇位,历史将由他们改写,怕什么。 延平太后,正要开口,郑淙元却慢慢地抓住了延平太后的手臂,止住了延平太后继续说下去。接着抬头看向眼前的文家众人。 “镇北侯,刚才你所言是真的?”郑淙元开口,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看向郑淙元,太子殿下究竟要干什么,林相面色惨白,不,不,太子殿下千万不能这样想,太子殿下为了南郑付出了那么多,如今的南郑若不是太子殿下,早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 太子殿下不能认输,不能为了他们,甘愿自己受苦。 第529章 一更 郑淙元上前一步,这一步,延平太后先前还十分愤怒的脸顿时灰白,她突然明白了郑淙元要做什么,她从小一直视为南郑国未来希望的郑淙元,为了南郑国牺牲了那么多,劳心劳累了那么多的郑淙元,是不是养残了? 养的只剩下公心,一切只为了南郑国,为了南郑国的将来,他不会看的南郑国灭亡,所以才会甘愿牺牲自己。 所有人仿佛都意识到,郑淙元的想法,这个为南郑国鞠躬尽瘁的太子殿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所有人都觉得上天不公。 上天不公啊! 延平太后一把拉住郑淙元的手臂,微微摇头,镇北侯、文康爷的话不可信,实在不可信,你一旦落到他们手中,死去的方法有千百条,而且绝对吗没有一条是他们自己动手的。 郑淙元拍了拍延平太后的手臂,微微一笑,平静淡然,仿佛看透了这一切。 “皇祖母,孙儿一向为南郑国从未有过私心,如果这次大难不死,儿臣有一私心,只盼皇祖母能够成全。”郑淙元开口。 延平太后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时间没听懂,愣愣地看向郑淙元,怎么会大难不死,她深知文家人的秉性。 “皇祖母——”郑淙元突然软了声音,延平太后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眼前少年小时候,围在她的膝下软糯地喊着皇祖母。 “好,不管你什么要求,皇祖母都答应你。”延平太后点点头,可南郑国不是她的南郑国,应该是他的啊。 “孙儿拜别皇祖母、母后——”郑淙元恭敬地行了一礼,林相想要开口,郑淙元已经更快地转过身朝着文家军的方向走过去。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郑淙元,男子一步一步,虽步履轻缓无声,却走出无比沉重的感觉。 镇北侯立刻看自己的亲信,然而,自己的亲信都看着中间的郑淙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个侯爷的示意。 “还不去,接过来——”文康爷开口,忍着内心的急迫,急于让自己看不起来不那么激动。 延平太后瘫软着身子,她隐约猜到,扶训一定是知道自己不会苟活着,所以才让提出那么一个要求,延平太后默默下定决心,她要配着郑淙元,不管前面刀山火海。 文家军的手下这才回过神,但没人敢动,镇北侯的目光立刻看过来,他的一名心腹带着士兵这才硬着头皮慢慢地走上前。 眼前的郑淙元就算此时已经成为了手下败将,即将是他们手中的囚徒,可是,谁也不敢亲看了眼前的人。 那心腹壮了壮胆子,上前一步,不断地告诉自己,郑淙元败了,已经败了,他们是胜利的一方,文家如今已经是南郑国将来的主宰。 那心腹一步步向前,没有人在意他走出了多少,那短短的距离仿佛无限被拉长了一般,一步一步。 那上前“接”郑淙元的士兵站定,郑淙元已经在他们跟前,正要伸出手,突然间,一团黑影罩下,那士兵突然间不动了,下一刻全身冒起了黑烟,没等那士兵叫出声,眼睛、鼻子、耳朵、口中冒出更浓郁的黑烟来,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士兵犹如被烧透的黑炭,只剩下地上一堆黑漆漆的煤渣。 那心腹大吃一惊,来不及犹豫,立刻就要拉住郑淙元,可是下一刻,同样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上也冒起了黑烟。 “啊——啊——”惨叫声撕心裂肺,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同样化成了一堆焦炭。 “有埋伏——”先叫起来的是文家军这边的人,可郑淙元这一边的人同样也愣在了原地,因为,这,这好像和他们也没有半点关系。 只听到林相一声大喝,占得先机。 “这是老天的警告,是上天的警告啊——”林相大喝一声,文家军不由自主齐齐退后一步的同时,纷纷抬头看林相。 文康爷面色扭曲,狗屁的老天爷,狗屁的警告。 “动手——”镇北侯见势头不对,对面的人更加蠢蠢欲动起来,立刻低吼一声,围绕在他身边的十余人齐齐飞向还站在原地的郑淙元,瞬间暴动,犹如巨鹰扑向地面。 然而,就在靠近郑淙元不足一米的距离之时,那黑影立刻罩下,十余人同样和先前两人一样,然而他们的动作更快,立刻焦黑的身躯在半空中扭曲出不同的造型,最后还是不甘地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煤渣,满地都是。 郑淙元这边的人顿时沸腾了,文家军这边又不由自主地齐齐后退了一步。 这种无知的恐怖有着致命的影响,文家军中已经有人开始相信这是老天的惩罚,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他娘的,老子才不信这个邪——”文群立刻上前,直接就取郑淙元的门面,速度更快,身上的铠甲精钢炼银所制,而刚才的那些人没有任何防备,对方就是偷袭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文康爷想拦,可是根本就没拦住。 “文群,快回来——”镇北侯大喝一声,但也为时已晚,那精钢炼银的铠甲哐当掉落在地,煤渣从铠甲的洞口流出来。 “真,是真的——”林相立刻又喊着天命所选。 延平太后睁眼看着这一切,别人不知道,可是她活得久,自然见过以前的乾道寺,可既然有把握,郑淙元刚才…… “母后,母后,您看见没?您看见没?”萧皇后紧紧抓住延平太后的手,这么多年,她们的感情不见得有多好,但是此刻利益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延平太后点点头,不断地点点头,重生的喜悦只有在失去后才更珍贵。 郑淙元微微一笑,看向文康爷、镇北侯。 “文康爷,本宫也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文家军缴械投降,交出兵权,本宫也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四殿下,四殿下,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一片慌乱之中,郑皓元朝着前方挤去,他才不要走,现在不和郑淙元说清楚,让他断了念想,还等什么时候。 “四殿下——”几名士兵追的气喘吁吁,他们奉文康爷的命令,现将四殿下送回去,可是到半路,谁知道郑皓元竟然趁他们不注意溜了。 第530章 二更 郑皓元不断地冲向前,想想自己刚才的懦弱,不行,无论如何他都要赢回这一场,现在不是文家军胜了吗? 可郑皓元还没有走到最前头,就听到文群的惨叫声,郑皓元被这惨叫声吓得一愣,跟着就看到文群化成了一队灰烬,顿时楞在了原地。 文康爷一回头,顿时看到了吓愣住的郑皓元。 “还不带四殿下走——”文康爷一声大喝,几名刚刚冲上来的士兵立刻拉住郑皓元就往回走。 “我不走,我不走——”郑皓元嘴里喊着,但显然没有多少说服力。 “我的祖宗,快走。”几名士兵抬着郑皓元飞快地朝着远处溜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郑皓元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不行,他不能走。 “四殿下,四殿下,你不是要找郡主的么?郡主有消息了,我们的人找到了。”一名士兵连忙说道,也只是没有办法情急之下才说出来的,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毕竟现在眼前的比那个重要多了,但是下一刻,郑皓元微微一愣。 “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 郑皓元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不等士兵们拉,自己就赶紧往外跑。 士兵们松了一口气,可是,没等他们走几步,跟着撤过来的文家军速度比他们更快,飞速地朝着宫外走去,然而,在他们越过郑皓元等人,快要跨出晨元殿的范围,朝着宫门而去的那一瞬间,突然眼前,一道道黑烟升腾,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声,就如同先前发生在镇北侯身边的独营队、文群将军身上的一样。 “啊——” “啊——” “停下,停下,快停下——”士兵们一声声大吼,可整个涌来的队伍还是推着最前方的人越过了那个边界,顿时间又是接连不断地惨叫声,最惨的是身子一般越过的士兵,留下半截身子,或者两条腿在地上蹦弹着。 士兵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眼前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有着无比恐怖的东西,士兵们睁大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这样恐惧成倍地增加着。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郑皓元问着,士兵们却不敢开口,身后不断涌来的是极速要撤退的士兵,几名士兵反方向极速朝着镇北侯他们奔去。 “侯爷,侯爷,不好了,不好了——” 文康爷这边已经慌乱成一团,他们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就算是丢弃郑都,他们也可以在封地抗拒数年,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好好说,怎么了?”镇北侯也感觉到队伍慢了下来。 “出不去了,已经出不去了——”士兵焦急地说道,“前方,前方也有埋伏,就和刚才一样——” 镇北侯、文康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互相看了一眼。 “别的方向呢?”镇北侯立刻就问道,可话还没有说完,几个方向涌来数名士兵。 “侯爷,出不去——” “将军,出不去——” 镇北侯、文康爷此时终于明白郑淙元话中的意思了,面色灰白,他们,还是中了郑淙元的圈套。 萧皇后已经一把拉住郑淙元,紧张的看着郑淙元全身上下,确定没有半点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刚才那一幕太恐怖了,仿佛稍有不慎,郑淙元也会灰飞烟灭一般。 “母后,请您带着皇祖母离开,让您和皇祖母担心这么久,是孙儿的不孝——”郑淙元看向延平太后,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延平太后责怪着,但喜悦的气氛比责怪更多,更不是真的责怪,只是,她想不通。 “皇祖母,并不是孙儿提前布置好的,也是十万火急,最后一刻,孙儿才看到了信号,所以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郑淙元如实相告,甚至他的话前大半部分都是真的,只是在他跨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屋檐折射的光,闪烁着信号,郑淙元才知道,有了反转的机会。 “好,好,还是上天垂帘。”延平太后自然相信郑淙元的话,十分相信,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事情有了转机。 萧皇后同样喜极而泣地搀扶着延平太后退回了晨元殿中,剩下的一众臣子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也看出来了,事情还在太子殿下的掌握之中。 郑淙元更是不等他们开口,转身朝向一众群臣。 “给位爱卿,本宫十分感激在这关键时刻,众位还站在本宫这边,本宫深感欣慰,好在,天不亡我南郑,在最关键的时候,居大人带着援兵赶到,解了我等燃眉之急。”郑淙元开口说道。 林相上前。 “居,居大人?”林相重复了一遍,是了,倒是他糊涂了,始终就没有注意到,居南一不在,他还纳闷,本以为这小子逃过一劫,却不想是在这个时候。 “还有乾道寺的法师,若不是有乾道寺相助,本宫也不能转危为安。”郑淙元说着,顿时众人恍然大悟,是了,除了乾道寺,谁还能做到先前那样的事情。 “太子殿下是民之所向,臣等所向——”林相立刻说道。 “太子殿下是民之所向,臣等所向——”众大臣顿时开口。 镇北侯、文康爷此时已经慢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走了一圈,这才发现,文家军已经被困在了这死局之中,没有任何出路,这范围是用一个个文家军的生命换来的,地上已经清晰可见他们被圈住的痕迹。 围着他们的队伍周围,一圈黑色的煤渣掉落成一个圆弧的形状。 “郑淙元,你到底想怎样?”文康爷大喝一声,冷眼看着郑淙元,心已经慢慢地一点一点下沉,是对未来的绝望。 “我已经说过,缴械投降,可以饶你们不死。”郑淙元开口,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从那包围圈的外围飞快地来到了晨元殿的附近,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居南一。 只见居南一上前一步,恭敬地跪下。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责罚——”居南一大声说道。 “不算太迟——”郑淙元开口,“算正当时。” 居南一立刻退到了一旁,恭敬地站在一侧,看向镇北侯,此时所有人都看着圈中的文康爷以及镇北侯。 文康爷颤抖着双唇,冷哼一声。 “休想,我文家就算是死,也……”文康爷的话还没有说完,镇北侯已经抓住了文康爷的手臂,而就在这时,突然间郑皓元冲到了前面。 “郑淙元,放我们出去,不然,你会后悔的。” 第531章 一更 居南一已经上前一步,挥手之间,一名士兵手中弓箭直接射向了文康爷,丝毫没有犹豫,一名士兵想也未想挡在了文康爷前面,箭矢噗的一声闷响,之中头颅。 士兵慢慢地倒了下去,文康爷瞪眼看着倒下去的士兵。 他没想到,那居南一真的敢…… 镇北侯更是紧抓了文康爷的手。 二叔,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郑皓元张着嘴,没有人听他说话,谁也不听他说话,仿佛至始至终,他都是不重要的,谁的心里都没有他。 郑淙元看了一眼居南一,眼下他有很多的疑问要问居南一,他也看出,居南一向来不冒进的人,却突然出手,说明的问题很多,但是只能说明的就是,居南一带来的兵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而且那靠近他的士兵脚上泥污未干,这是长途跋涉连整顿着装都来不及,所以,居南一快速出手,只是为了快速震住对方,威慑对方。 由此,郑淙元也清楚,居南一定是经历了无数艰辛才赶到此。所以,郑淙元知道此时不宜再拖下去。 “镇北侯,如今摆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就看你怎么选择了。”郑淙元开口,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镇北侯。 镇北侯没有犹豫,看着郑淙元,第一个放下自己的武器。 “所有文家军听令,放下武器——”镇北侯的话声一落,哗啦啦,所有文家军都扔下了武器。 郑皓元面色越来越冷,所以,没有人听他说话,是么?! 就在郑淙元正要开口之时,一个声音冷冷地抢了郑淙元的先机,而且所说的话,让所有人一头雾水。 “郑淙元,郑念如在我手上。”郑皓元上前一步,走在了那圆圈的边缘,深色阴冷,目不转睛地看着郑淙元。 他倒要看看,郑淙元,你到底要什么。 文康爷顿时着急,四殿下你要干什么?这个时候提无关紧要的事情干什么?文康爷正要上前,文晟却突然抓住文康爷,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郑皓元有话好说,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文康爷与镇北侯的身上时,但是文晟却注意到了郑皓元,他们一直在外,或许了解郑淙元的只有郑皓元。 可是,郑念如是谁? 居南一第一个将目光看向郑皓元,他提郑念如干什么?上辈子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他也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发生,就算是杀了乾道寺所有人,他也没有让消息透露出去。 郑淙元也同样看向郑皓元,想要从郑皓元的神色之中看出对方的目的。 所以,他知道什么?他已经一再小心,保护郑念如的人呢?他的人不会让郑念如出事。 郑皓元突然想笑,想仰天大笑,原来郑淙元也和他一样,那么,他可以为了堂姐什么都不要,这皇位也可有可无,那么郑淙元你呢?你又能为堂姐做到多少? 郑淙元看着郑皓元,目不转睛,想要从郑皓元的话中看出到底有几个字是真的,可是,郑念如的问题上,他不想赌。 郑皓元与郑念如的关系一直不错,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也看出来了,郑念如的目光从来没落在郑皓元身上,跟郑皓元,那也只是能玩到一块去,就算是不玩了,也不会想起的那种,他有意地将郑皓元拘在宫里,念如没有半点反应。 可是现在,他不想赌,想着郑念如在郑皓元手上的可能性。 他的人很隐秘,武功也不弱,就算只有两人,那也足够应付日常的危险。而且,他的计划也是刚刚铺平,知道这些的除了他这边的人,文家根本不会知道。 郑淙元看着郑皓元坚定的、挑衅的目光。所以,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出这目光里的恨,这种恨不关乎皇位,正如郑皓元一而再再而三没有说完的话。 郑淙元一想到这,心狠狠地被人锤了一锤子,是他疏忽了,已经只要他不把注意力放在郑念如那里,郑念如就越安全。 居南一急了,郑皓元什么时候知道的,上一辈子那个预言还没有公诸于世,就已经被他掐灭了火苗。这一世,根本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文家,文家一早就知道? 不,不可能,若是文家一早就知道,根本就不会舍近求远,所以,郑皓元现在只是一头疯狗,逮到谁咬谁。 居南一这样一想就更急了,就算是他站在郑淙元的角度,此刻也不会为了一个郡主,而放弃现在有的大好局面,不会为了郑念如放弃皇位。 不,不,他不能慌,事情一定还有转机,还有他没想到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首先要稳住郑淙元,稳住文家军才行。 居南一上前一步,想要以端王为南郑皇族子嗣开口,以情达理让郑淙元不得不重视这唯一剩下的宗王,也让文家军掂量端王的份量。 可是居南一还没有开口,郑皓元已经又开口。 “郑念如在我手中,不在端王府,你的两个人早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是不是,你已经两天没有收到消息了?”郑皓元慢慢地开口,发现郑念如不见了开始,他们再次回端王府,这才发现了这两个可疑的人,郑皓元也只是猜测,这是郑淙元的人。 郑淙元握着剑的手微微一颤,是有两天,他以为是文家军围困了皇宫…… 郑淙元眼底闪过一丝焦灼。 林相已经上前一步。 “四殿下,拿一个弱女子来威胁我们,有什么用处,虽说,这郡主身份尊贵,但她与如今的叛乱没有任何关系。”林相上前一步,这话表面上是说给郑皓元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面前堂堂文家军听的。 郑皓元却冷笑一声。 “不重要?郑淙元,只要你说一句不重要,好,既然,活着堂姐不能陪着我,那就让我陪着堂姐一起死,这可是你为了江山,为了这南郑皇族,亲手将堂姐让给我的。” 文康爷眉头一皱,什么跟什么? 镇北侯也冷着脸,话太绕,他没太听明白,但是,他却隐约的发现,郑皓元的话似乎起作用了,这是他的直觉,是久经战场,对生与死本能的直觉。 第532章 二更 “郑皓元,此事与朝仁郡主无关,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们文家一条生路。”郑淙元压抑着内心的紧张,尽量表现的平静,不想让自己此刻的慌张而影响了对整件事情的判断。 甚至,现在,郑淙元几乎可以肯定,郑皓元一定先知道了什么,郑皓元在端王府安排了自己的人,而且还混过了自己的耳目? 但郑皓元要郑念如陪着他死是什么意思?郑淙元宁愿相信,他是为了钳制他才会绑架郑念如,可是,并不是,郑皓元对郑念如是什么心思。 “扶恭,你什么意思?”文康爷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问道。 居南一也疑惑地看向郑皓元,郑皓元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陪堂姐一起去死,郑皓元与郑念如根本没有焦急,上辈子没有,这辈子…… 不,也没有,是没有,郑念如怎么会喜欢郑皓元,而且,郑皓元根本还是个…… 上辈子,是他的人亲手杀了郑皓元,消息到郑念如那里,她根本没有半点表情。郑念如的这种冷漠是天生的,骨子里的,就算是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她有将他放在心里了吗? 居南一苦笑,但凡有一点点,他们也不至于闹到后来那种境地。 居南一想过,认认真真回忆着记忆里的一切,甚至因为怕忘记细节,都一一细细的记了下来,从点滴到一整条完整的,他们从相识到成婚,到后来她登上了太后的位置,他的儿子登上了皇位,这漫长的十几年来,不是一个缜密的梦境能够解释的。 所以,居南一肯定那一世一定存在过,这一世为何变得不一样,他无从得知。但有些事情,却有着惊人的相似,除了,这辈子,他们并没有走到一起。 是因为郑皓元? 居南一不相信,郑皓元死的惨状郑念如亲眼见过,全身皮肉没有一块好的,也没有半点感觉。 郑皓元看着郑淙元,讥讽地笑着,直直地看着郑淙元。 林相被郑皓元的笑弄的有些不安,虽然他们有商讨过,等事情过后,娶郡主为后,这也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是,就算是不娶,林相也相信,太子殿下是民之所向,百姓依旧会拥护太子殿下。 “四殿下,太子殿下是民之所向,乾道寺的预言不能说明一切,况且,郡主虽是皇族血脉,也不一定是……,若不是,太子殿下娶郡主并无意义。”他们原本是想借机弄一场假的预言,堵天下悠悠众口,林相虽然未说,却也知道,太子殿下的计划大抵如此,因为,总不能是长公主。 郑皓元继续笑着,只看着郑淙元,抬起手慢慢地指着郑淙元,那笑声诡异而瘆人,时断时续,尖锐而疯狂。 郑淙元静静地没有开口,身形伟岸,散发着冷意。 居南一豁然看向郑淙元,许多没有想通过的,从没有想过的事情,突然间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推测,一个让他都感觉怪异的结果。 下一刻,居南一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瞬间,居南一觉得郑皓元的笑声也似乎没有那么诡异,让他也跟着想笑。 那一幕幕突然间雪花般飘进居南一的脑海中。 郑念如为什么要反他不知道,反的离奇,带着手下一群牛鬼神蛇的人直接嚷开了声,逼得他不得不反,端王不得不拿出那些隐秘的势力,所以她才会如愿的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坐上那个位置后,她高兴吗? 她高兴吗? 她去的做多的不还是去牢里羞辱郑淙元,他以为她恨极了郑淙元,所以才会留着郑淙元慢慢折磨,为了报囚禁在宫中那么多年的委屈。 委屈? 居南一苦笑着,委屈,关她的是延平太后,与郑淙元何关?不是因为皇宫里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郑淙元,所以才会将全部的怒气撒在郑淙元身上,而是,她就是为了…… 居南一因为旧日的恩情,暗地里多少次救过郑淙元,改善他的处境。 所以,在郑淙元死后,她连活着都不想了,唯求一死,连那些平日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也没了兴趣,她不是最喜欢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么? 居南一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笨,以为她没有心。 “太子哥哥,我以为你多爱堂姐,真该让她亲眼见到,亲眼见到……”郑皓元说着,一边说一边笑着。 所有人都以为郑皓元疯了,莫名其妙,就连文康爷都觉得郑皓元是疯了。 郑淙元突然看向居南一,居南一却呆呆地看着前方,怪异的神情,神思恍惚,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色。 “好,郑淙元,你做你的皇帝,我本来也没兴趣。”郑皓元冷哼一声,慢慢地后退一步,直接来到了文康爷一侧。 镇北侯却依旧看着郑淙元,因为他在郑淙元的目光里看到了慌乱,郑淙元慌乱什么?郑皓元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就在镇北侯犹豫不定的时候,郑淙元却突然开口了,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只要交出朝仁郡主,放你们所有人活着离开。”郑淙元慢慢地说道,试探着郑皓元的反应,只见郑皓元微微一愣,似乎不相信郑淙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殿下——”林相第一个惊慌地开口。 “殿下——”跟着的群臣也同样不理解。 居南一这一刻仿佛被钉在了柱子上,一切答案赤裸裸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的人放下武器,我们平安出城了,就会放回朝仁郡主。”镇北侯立刻说道,仿佛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 林相立刻惊慌地看向自个殿下,这么荒唐的理由,殿下不会答应。 “好——”林相瞬间被打脸,不安地看向郑淙元,这还是他认识的太子殿下吗? 居南一心里苦笑一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一辈子,从一开始郑淙元就想通了,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郑淙元如此辛辛苦苦的布局,从一开始与乾道寺的合作,接着预言之事,看似轻轻提起的立郑念如为后,看似无奈之举,却是郑淙元复盘了又复盘后的结果。 所以,这一辈子,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郑念如的目光从来就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居南一突然想笑,笑自己竟然这一切的“帮凶”。 第533章 一更 郑淙元再看居南一,很明显发现对方的不对劲,他第一个念头是居南一这边强撑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只怕接下来的处境更艰难。 只是,再艰难……就算是再艰难他也不能冒险。 文康爷一瞬间有些不敢肯定地看向郑皓元,隐隐地猜测这其中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镇北侯此时简直了,竟然在这关键时候会有如此的反转,简直就是老天爷眷顾。 “先解开阵法——”镇北侯立刻说道,根本不想拖延时间,直接看向郑淙元,只希望趁着对方救人心切赶紧离开。 镇北侯有自己的想法,乾道寺如今与郑淙元结盟,鬼灵壑那边就算是会答应帮助他,也不如乾道寺那般靠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甚至,鬼灵壑会不会出手,镇北侯都吃不准,所以,眼下这个机会是他们逃走的最好时机,进可攻退可守。 郑皓元情绪低落,郑淙元居然同意了,居然同意了…… 郑淙元为什么会同意?这南郑国不该是他最在意的么?怎么可能为了堂姐放他们走?他是笃定了郑淙元不会这么做,这才开口的。 郑淙元也要负天下人? 居南一想的比这个多多了,两辈子交叉在一起的记忆,如今就像是打通了二任督二脉,无师自通地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处,不管是他参与了的和没参与的。 所以,那个要娶郑念如的鬼灵壑的银河法师,乾道寺会劳师动众的去追杀。 那宗云骞到了北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还有之前端王相中的那几位寒士,有意要为郑念如找一个好拿捏的婆家,如今看来,他不是自己的私心,原是郑淙元的私心。 “居大人,居大人。”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扯了扯居南一的袖子,居南一猛的回头,那眼底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凌厉让对方吓了一跳,下一刻,再看眼前的居大人,又仿佛前一刻是自己的错觉。 “居大人,太子殿下在叫你。”那官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就算是他没有眼花,居大人那一眼也是对着敌人的,况且瞧着居大人的气色不好,脸色苍白,一定是劳累过度所致。 “南一,解开阵法——”郑淙元不是没有注意到居南一的分神,只是间对方脸色极其不好,心知对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居南一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两名士兵,众人才发现这两人虽然穿着士兵的服饰,但是举止形态根本就不像士兵,脱下头盔,法师的头饰甚至都没来得及换,只见两人从怀中取出竹笛,一阵怪异乱魄的笛声传出,紧跟着黑色烟气从那一圈堆满了黑色煤渣的之中升腾起,慢慢地升腾了半空中凝聚而起,越聚越多,到最后化作了一头头有黑烟组成的如黄鼠狼一般大小的畜牲模样,瞬间跳入空中不见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乱狐阵?”官员中不乏知识渊博之人,曾在古籍中见过这种阵法的描写,虽然只是依葫芦画瓢的解释,可是亲眼所见,这感同身受的体会让人几乎可以肯定。 居南一身边的两名法师没有开口,后退一步,到了居南一身旁,他们对眼前的这些并不关心,谁做皇帝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居南一救了他们的师弟,他们这才出手相助。 “多谢两位法师——”居南一行了一礼,慢慢地开始拉回神智,从刚才冲动地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发疯中抽回一丝冷静。 他该何去何从,他原本的一切已经按部就班好,甚至觉得,这一辈子,他可以让那些愉快都不发生,从头开始,可是现在,现在,仿佛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放了也好,就这样乱下去,一切都灰飞烟灭了才好。 那两名法师立刻扶居南一,不受这一礼。 镇北侯见阵法消除,立刻让人去探,果然没了危险,带着人正要走,却听到整齐的脚步声,一队人突然间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已经到了众人的视线内。 而这一群人,直接挡住了文家军的去路。 以几十人挡住了文家军上千人,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而这一群人,一身黑色衣衫裹了全身,就连头颅都用黑色的布巾遮住只留下两只眼睛。 “郑淙元——”镇北侯立刻转头朝着郑淙元大声喊道。 郑淙元也同样看着这一群人,下意识地觉得,这一群人来头不简单,看样子也不是文家的人,更不是他的人。 居南一看了一眼来人,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一走了之,最好斗得你死我活,一个不剩才好。 镇北侯、文康爷同样也看出来了,这群人不是郑淙元的人,心里大感不妙,文晟壮着胆子上前一步。 “你们是何人?”文晟再上前一步,不想输了气势,尤其是现在,情况紧急。 然而,对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对文晟的问话充耳不闻,更没有回答的自觉。 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顿时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林相无形中又看向了太子殿,下意识地觉得,太子殿下这是还有底牌。 然而,郑淙元此刻也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一群人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因为这群人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对方是谁,郑淙元都不知道。 文晟见此,准备再上前一步,他们文家军也不是吓大的。 “郑淙元,你是不想要郑念如的性命了?”镇北侯继续吼道,然而就在文晟跨出去的一瞬间,面前的黑衣人动手了,一挥手,半空中两条犹如巨龙一般的鬼影俯冲而下,盘旋在这群黑衣人的上空。 “这,这是……”林相等人在后面,并没有看清这些黑衣人的动作,然而却清晰地看到了半空中的鬼影,顿时面色一变,这东西,这东西…… 稍微有些年岁的官员,都知道鬼影的来历,知道这鬼影曾经恐怖的传说,谁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恐怖的东西。 第534章 二更 郑淙元面色微微一滞,却也并不是没半点预料,因为除了这些人,郑淙元想不出还有谁会牵扯进来。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究竟什么时候进入南郑,此刻出现在皇宫之中,又是为了什么。 镇北侯突然放下心来,立刻拉回文晟,亲自上前一步,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误会,误会,原来是鬼灵壑的各位前辈。”镇北侯此时也顾不得避嫌,甚至不在乎让郑淙元知道,他与鬼灵壑达成了某种协议。 然而,镇北侯的话说完,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根本没有给镇北侯脸面的意思。但是镇北侯没有急。 “在下是驻守北疆的北疆军首领文景,与你们参长老、宿长老相识。”镇北侯继续说道,跟着上前一步,哪知道步子刚迈出去,那头顶上的鬼影立刻朝着镇北侯扑过来,镇北侯吓得跌坐在地,那鬼影这才又回到了半空中,盘旋在黑衣人的上空。 镇北侯脸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没敢再向前,一众士兵们想要抬脚此时也不敢了,纷纷看向镇北侯,镇北侯抬手,已经顾不得脸面的事情了。 鬼灵壑的人怪异,除了参长老还能交一二外,镇北侯不敢妄动。 难道是因为条件没谈妥? 镇北侯觉得此事只有这个可能了,那么,只有等他们的头领来了,再谈一谈。 只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比郑淙元有很多的优势。况且,鬼灵壑与乾道寺想来势同水火,那么鬼灵壑在此很有可能是为了乾道寺而来。 这样一想,镇北侯的心更定了下来,剩下的事情,他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郑淙元。 郑淙元果然着急,这突然冒出来的鬼灵壑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就算是先前文家手中有郑念如,他依旧有把握将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现在不一样,只是,看这样子,这些人也并不是文家叫来的。 郑淙元自然想到是针对乾道寺而来,鬼灵壑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南郑,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报仇。 报乾道寺曾经的仇恨,还有可能是乾道寺追杀他们少主的仇恨。 “南一,你可有什么法子——”郑淙元开口问道。 居南一当时觉得这个称呼有多亲切,此时就觉得有多恶心,他的心如一团乱麻,想要狠狠大喊一声发泄心中无法发泄的怒火,更觉得,这一切都变得十分可笑。 “并无什么稳妥的法子。”居南一开始开口了,他有后手,这后手就算在此刻,也未必没有拿出来一试的可能,可为什么要拿出来,他拿出来干什么?打自己脸么? 郑淙元点点头,对于居南一的话没有怀疑,居南一能够在关键时候赶回来,在这样的局面中,依旧可以走到这一步,已经是他的极限。 只是鬼灵壑来的突然,只怕正是趁着他们三方混乱之际悄悄进了南郑。 可是他们在等什么?他们的到底不可能就是站在那里。 郑念如的乡村生活,在过了一天就没有了半点意思,被褥的粗糙,吃食的不好,就连盛菜的盘子都让人没有胃口,除了第一口烤的野味有些滋味,天天的都吃这样的粗食淡饭,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快接受,甚至可以在郑淙元找到他的时候让对方感动一把。现在,郑念如觉得不现实了,她才不好这样的生活,甚至对刚开始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郡主——”杏雨兴奋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只怕这样的生活只有杏雨是兴致勃勃,其他坐在屋里的云娘、拂冬等人顿时齐齐叹了一口气,杏雨这是又发现了什么活物?野鸡?野兔?甚至还追回来一只野狐狸。 “郡主,我发现了他们。”杏雨说着,屋内谁也没抬头,紧跟着哐当当一个庞然大物被杏雨扔进了屋内。 众人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个人。 郑念如一皱眉,却觉得人眼熟,那人已经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自报家门。 “属下叩见郡主。” “你是谁的人?”郑念如是觉得人熟悉,但又不太记得了。 “属下,属下是南门世子留在郑都的人,如今被王爷留在了庄子上。因为如今郑都乱,属下不敢忘世子的嘱托,所以暗中保护着郡主。”松高连忙说到,跟着拿起一枚令牌递了上去。 郑念如瞧着,的确是南门宇的东西,这辈子是没怎么记,但是上辈子见过很多次,没忘。 正说着,门外又匆匆地摄脚进来一人,恭敬地跪在了松高的一边。 “你们走,这里安全的很。”郑念如想起南门宇就头疼,尤其是她登上了太后之位,南门宇成了南门国的皇帝,所以这辈子能没有交集就没有交集才好。 不过,似乎好像已经有了交集了。这才是让郑念如最头疼的地方。 “你们主子可以什么消息?”郑念如随便问着。 那松高、松远一愣,顿时从这漫不经心的话中品出了令人感动的情绪来,郡主,郡主竟然问了世子的情况,说明郡主还是关心世子的,那么他们留在这,一切都变得有价值了。 “郡主放心,我们世子一切平安,只要大局一定,我们世子一定……”松远又轻轻扯松高的衣服,这么长时间没消息,世子的情况他们怎么能乱说。上次头领不是有消息,为了与南门大族联盟,那有意姻亲的消息…… “你们世子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传消息过来?”郑念如又问道。 松高松远一愣,的确,世子没有传消息来,他们都是首领说。 “看来你们也不清楚他的状况,你们回去,他比我更用得着你们。”郑念如说着,这两人回去了,倒也算是了了一桩事。 “不,我们奉命保护郡主。”松高、松远立刻说道。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若是你们世子出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郑念如说着。 松高松远犹豫着,好像是这个理,只是,世子有令 “况且你们也保护不了我,在我身边如今反而是一个累赘。”郑念如继续说道。 两人正要开口,突然间一阵狂风刮来,还没有等杏雨关上门,一群人已经闯进了院子里。 松高、松远顿时吃了一惊。 “看,郡主,我们不能走。”两个立刻站起来,下一刻有被一掌直接栽倒在地。 第535章 一更 “什么人?”杏雨第一个叫出来,眼看着松高松远倒了下去,心下骇然。 那一群黑衣人直接往里面走,没有回答杏雨的话,郑念如的人又何曾见过这样不给他们面子的,但是有倒在地上的松高、松远,杏雨不敢送了,求救地看了自个郡主一眼。 还没等云娘再走上前去,黑衣人已经直接将云娘双臂一捆,拂冬、念夏眼见着情况不对,只是想要逃却没有地方可逃,这屋内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念夏壮着胆子问出口,下一刻就和云娘一样的待遇,念夏吃疼地叫起来。 “你们是谁?你们疯了吗?你们可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们要抓我们干什么?”拂冬哆哆嗦嗦地说着,语无伦次,那黑衣人已经上前。 郑念如在这一短暂的时间内,快速地猜着这些人的身份,可是,却没有一个符合眼前人。尤其是这个时候,能够准确知道他们位置的,也只可能是郑皓元和郑淙元的人,可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然而,拂冬的话也不是没起作用,那为首的两名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再次确认少主子下命令之时十分生气的神情,眼前的这些人没有直接派他们杀了,也是少主子想要抓回去残忍则折磨才能解心头之愤的。 但是,的确少主子的命令是让他们将人抓回去,自然是想要活的,这么一想,两个黑衣人谨慎了些。 虽然他们第一次出鬼灵壑,也是第一次执行少主子的任务,所以,这一次的任务怎么说都不能出差错。 两名黑衣人上前,准备先将人抓回去再说,已经从外面冲进来两名黑衣人,这两人的身份明显比其他人高,所有人看到这两人,立刻退到了一旁。 “住手——”进来的两人立刻开口,走在最前方的两位黑衣人一顿,刚冲进来的两人已经径直来到了最前面,眼前郑念如还好好地,这才松了一口气。 参长老不放心,特意让他们俩走一趟,看来是走对了。 “郡主殿下,请跟我们走一趟。”黑衣人开口了,又示意放开了云娘和杏雨。 云娘和杏雨立刻冲到了郑念如身旁,想要开口,郑念如已经站起身。 “走——” “郡主——”郑念如立刻看开口的云娘等人,你们不走是觉得她们此时有选择的余地,既然对方客气,那就说明,对方或许是她认识的人。 云娘等人眼里急切,却也知道,由不得他们。 “郡主请——”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样子最好,眼下摸不透少主子的脾气,以少主子以往的态度,他们千万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位郡主的。只是,现在却不好说了。 …… 晨元殿内鸦雀无声,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可黑衣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半点动作。 场面逐渐陷入了摸不着头脑和互相猜忌中,文家军的心里是七上八下,想要套近乎,对方又不给他套近乎,想要强硬起来,就怕被打脸。 郑淙元这边的人也不好受,这些黑衣人看似解决了他们的困局,可好像他们又陷入了更大的困局之中,但是对方怎么不动了? 郑淙元这边的人希望对方动,毕竟现在黑衣人拦住的是文家军的去路,打起来才好,两败俱伤,那才最好。 黑衣人也觉得就这样站着不是个事啊,可是谁也不敢随便开口啊,主要是,少主子下了这个命令后,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啊。 参长老也着急,他虽然不在队伍里,在不远处暗中指挥着,但眼下这个情形,简直,简直……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明显看出少主子来郑都的一路上都十分的舒心,甚至不用催,队伍也走的飞快,哪知道,刚到皇宫,准备一举拿下两边的人,却不想,遇到的却是这个场面。 你叛乱就叛乱,扯上个女人做什么! 参长老不敢去问自个少主子,又不得不去问,壑主在来之前,已经将鬼灵壑交给了少主子,的确,少主子的确有这个本事,而且有野心、有魄力,更有实力。 还有,那去找人的,怎么还没有回来?真是的,现在什么情况,这样干愣着,不动手,错失了先机,万一出点差错。 参长老慢慢地走上前,只见少年一人在前,身边的两人也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参长老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战。 少年冰冷的背影,目光更是冰冷,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场刺眼的闹剧。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肖想着念如,本来,他还计划从这两人中选出一个人,继续做南郑国将来的皇帝,等鬼灵壑取代了乾道寺的位置,留他们一条活路。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都必须死,这些人都该死。不仅要死,还要在郑念如眼皮子底下死,他要让她亲眼看着,尤其是郑淙元。 他才不相信,郑淙元会因为郑念如的身份才会作出如此大的让步,他没急着动手,就是要看看,郑淙元怎么回答。 原来…… 少年冷笑着,这笑让参长老头皮发麻。 参长老多多少少能理解少主子此刻的心情,那位郡主在少主子心中的地位,参长老还是知道的。 “少主子,要不要先……” 参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少年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参长老立刻闭了嘴,再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然而,两个呼吸的时间,参长老立刻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紧接着是鬼灵壑的黑衣人已经靠近。 参长老知道那些人来了,果不其然,黑衣人中间,一辆马车被夹在中间,几个突兀的气息家在中间,参长老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位郡主和几个侍女。 “到了——”马车停下,郑念如只听到外面一声冷冰冰的声音。 郑念如皱眉,如果她记得不错,这马车外刚刚掠过的是皇宫的宫墙,她怎么又回到了皇宫之中。 郑念如犹豫了片刻,还是示意杏雨掀开车帘,郑念如一步步下了马车,四处张望之时,那远处站着的少年已经第一时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这一刻,先前的愤怒似乎被空气凝滞了。 第536章 二更 郑念如感到了看过来的目光,等再看过去的时候,郑念如十分意外地自己看到的是银河。 少年静静地站着,目光带着探究,带着郑念如看不懂的深邃,全然不是以往少年的神色。 郑念如只犹豫了片刻,依旧像以前那般,朝着少年的方向招招手。 就算上辈子没有对这个少年的记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也不曾出现少年,但是现在,银河就站在那里,所有的一切似乎与上辈子有着很大的不同。 但此刻并没有留给她多少思考的机会,郑念如唯一的、本能的就是对付男人的手段。眼前的少年同样是男人。 少年呼吸一滞,却没有因为这招手而彻底忘记刚才的那一切,又憎恨自己情不自禁地上前,也好,他要对付的也不是她,否则,他来郑都有什么意义,回鬼灵壑也就没有了半点意义。 “银河,你怎么在这?”郑念如轻声问道,对周围的这些陌生人视而不见。 “是银河,真是银河你,你小子,故弄玄虚干什么,还让这些人来,差点吓死我们了。”杏雨立刻拍着银河的肩膀,力道很大,但是少年生生地忍住了。 “怕郑都危险,不放心。”银河简单地说道,不全是假话,甚至,一开始他想来的初衷也是如此,只是后来,他想的更多,想要的也更多。 “我带你看样东西。”银河说着,拉着郑念如就往前走。 杏雨一愣,有些怪异地看着银河,以前的银河可不敢不经郡主同意就擅自接近郡主的呀,只是,云娘没说什么,已经跟了上去,拂冬、念夏也没说什么,也跟了上去,杏雨撇撇嘴,为什么现在所有的事情她都看不懂了呢。 就连银河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郑念如看了一眼少年拉着的手,虽然感觉到少年有些变了,这举动多少让她有些不高兴,所以,少年想要干什么。 下一刻,郑念如就已经知道了,在穿过一个个站的犹如树桩的黑衣人,郑念如已经随着银河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文家军猛然见到出现的两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堂姐,银河?”郑皓元一愣,叫出口,而随着银河出现在众人面前,那身后立刻涌出了更多的黑衣人,立刻朝着晨元殿四周包围而去,而这一次,鬼影如影随形,直接就盘旋在了黑衣人上空,一瞬间,整个天空都被黑色遮盖了,阴沉的犹如乌云一般。 “堂姐——”郑皓元惊讶地看着郑念如,下一刻就看到郑念如被少年拉着的手,目光一变,下一了,银河就已经拉着郑念如继续往前走,而郑念如被扯的一个踉跄,只能跟上少年的步伐。 郑皓元立刻不开口了,他看出堂姐也被银河挟持着,可是银河为什么要挟持堂姐? “银河,你与乾道寺有仇,直接去报仇,你缠着我堂姐干什么?”郑皓元下一刻大声喊道,远处的郑淙元等人刚开始没看到这边的情形,只被那涌入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此刻听到郑皓元喊堂姐,立刻朝着前方看过去,下一刻就要冲上去。 银河闻言突然停下脚步,他本想先解决了郑淙元再解决郑皓元,这小子既然先撞上来,先解决了也不迟。 郑皓元立刻感觉到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在镇北侯感觉到不妙之时,头顶上一个鬼影已经直冲而下,朝着郑皓元而去,镇北侯大声嘶吼。 “保护四殿下——” 但是冲上来的文家军立刻人仰马翻,黑影扫过之处,一滩滩黑色的血水触目惊心,地上的尸首倒了一地,下一刻,少年一伸手,郑皓元已经在少年的手中。 少年修长的手指掐着郑皓元的脖子,目光冰冷,另一只手依旧抓着郑念如。少年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郑念如。 “念如,他说想和你在一起,你觉得他配么?”银河慢慢地开口,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 郑念如本想开口劝的话顿时堵到了嗓子眼里,突然间有些熟悉银河这些怪异的举动,压制住心中想要劝说少年放开郑皓元的想法,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此刻她开口劝说的话,只怕郑皓元死的更惨。 郑念如转过头去,平淡地看了一眼郑皓元。 “一个小孩子而已,没见过世面而已。”郑念如收回了目光,并不去看银河的手,抽出一张帕子来,遮了口鼻。 “这里难闻的紧,我是片刻也呆不下去了,你若想呆下去,就自己呆。”郑念如说着,尝试着要抽手,少年丝毫未动,紧紧地抓着郑念如的手。 “念如,他是你的堂弟,十分喜欢粘着你的堂弟,只要你开口,我自然会放了他。”银河开口说道,对郑念如先前的话置若罔闻。 郑念如微微一顿,少年这是要他呈他的情,是想自己求他? 郑念如有些茫然了,就算是她多活了一辈子,可是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顿时愣在了那里,再看郑皓元,此时郑皓元正看她,全心全意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郑念如这一刻犹豫了,印象里的银河是十分听他的话,如果只是要她求他,为了郑皓元,她倒是愿意开口的。 “我自然不希望他死,算是我求你之事。”郑念如谨慎地开口,已经十分的谨慎与小心,不敢又半点急迫,这一瞬间,她是看出来了,银河掌控了这里的一切,那么,后知后觉的,郑念如意识到,郑淙元是不是也被身旁的银河给困住了? 少年微微一笑,似乎满意郑念如的回答。 “好。”少年说着。 郑念如终于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心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少年突然一用力。 “咔嚓——”一声清晰的声音,清脆的犹如风吹过叶子,雨落入水中,下一刻,郑念如呆住了,目光惊恐地看着眼前,下一刻,郑念如几乎没瘫软在地上,张开想要尖叫的喉咙又像是被人死死的扼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郑念如惊恐的目光里,郑皓元的脖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头一下子向后仰去,挂在了背后,从郑念如的目光里看过去,就像是眼前的郑皓元一下子没了头颅,犹如一具无头尸。 “你,你——”郑念如挣脱地要甩开少年,却怎么也甩不开。 杏雨想要上前,云娘却一把抓住杏雨,说什么也不让杏雨上前。 “念如,好戏才开始,我才收拾了第一个,接下来的好戏,你怎么能错过。”少年嘴角的笑更加的诡异惊恐,看向郑念如。 第537章 一更 郑念如身体晃了晃,有些不解银河口中的意思,什么好戏才开始?郑念如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郑念如看向银河,苍白的薄的几乎可以看到血管的肌肤一戳就破一般,少年笑的放肆,眼眸里透着兴奋与不顾一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郑念如看不懂这个笑,但已经开始摇头,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种可能就是,少年的笑似乎要毁天灭地一般,可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要杀了郑皓元?郑念如靠地十分近,几乎可以认定银河下手丝毫没有犹豫,仿佛迫不及切一般,而且,在杀了郑皓元的一瞬间,银河并没有看郑皓元,而是看向自己。 银河为什么要看她? 郑念如下一刻看向云娘,云娘、拂冬正一脸担忧地看过来,郑念如只是要肯定,云娘很快明白了郑念如的意思,朝着郑念如肯定地点了点头。 郑念如突然想笑,郑皓元的死是因为她? “你是以为郑皓元喜欢我,所以才杀了他?”郑念如开口问道,从一开始的慌张害怕,到现在有些明白那些莫名奇妙的想法,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比如上一辈子的居南一,明明她已经想放弃,想一别两宽,放过居南一,也放过自己,可是这就像是触碰了对方的逆鳞一般,非要闹到后来那种地步。 郑念如想笑,见银河看着自己,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想要从她的话中,看出她的悲伤,看出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郑皓元。 所以,就为了她,可以让眼前的少年冒这么大的风险站在这里? 郑念如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魅力,她若有这么大的魅力,上一辈子的郑淙元不应该早就答应了她。 可是,她似乎又有这样的魅力,比如上辈子的居南一,上辈子后来的那些人,只要她勾一勾手指,就算是萍水相逢,却非要弄出舍生忘死、惊天动地的感人来。 “是——”少年开口,“你不在乎?” 银河亲眼见过郑念如与郑皓元好的犹如一个人的场景,两个人兴趣相同,甚至可以说是臭味相投,是腐朽的快要烂掉的南郑国里锦衣上爬满的虱子。 “人是你杀的,我若能阻止的了,自然会阻止。只是我没那个本事,他们来寻仇也不会冲着我来。”郑念如脸上依旧带着害怕,说的也是实话,她是不想郑皓元死,可是,她又能做什么,看,就连文家的人不也没办法么? “四,四殿下——”文康爷哭喊着,就要冲上来,下一刻就被半空中的黑影甩了一尾巴,直接滚落在郑皓元的尸体旁。 郑念如收回目光,人都杀了,还有什么好戏?郑念如不想去想郑淙元,可是此刻却控制不住去想,银河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郑淙元与她的事情? 郑念如再回头的时候,果然见银河目光依旧在她身上,果然事情还没有结束。 郑念如正要开口,少年已经拽着她的手直接往前走去,云娘、拂冬等人立刻哭着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就算是一地的尸体,她们也顾不得害怕了。 然而,在郑念如看到郑淙元的那一刻,郑念如突然却不害怕了,仿佛尘埃落定,上辈子死也死了,这辈子左不过再死一次而已,这样活着,也不一定有多好。 郑淙元已经紧张地上前一步,跟着一起上前的居南一面色冰冷,目光一动不动看着银河。 “郑淙元,如今郑皓元已经死了,你愿意用你的南郑国换她么?”银河戏谑地开口,刚刚回答郑皓元,对方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怎么此刻,不敢说出口了? “放开他,当日抓住你的人是乾道寺之人,将你软禁在宫中的是文家的人,郑念如并没有伤害过你。”郑淙元慢慢地开口,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郑念如与这个少年认识的那些,他所知道的那些。 少年一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苍白尖锐的笑声几乎要穿破郑念如的耳膜,少年笑弯了腰,连声音都笑不出来。 郑念如在这笑声中,从惊慌到绝望,慢慢地看懂了一些东西,银河知道了,是一直都知道,那也够有耐心的,等到现在? 郑念如到现在,知道做什么也没用了,郑淙元不是毫无准备的人,文家军也不是等闲之辈,而且,还有居南一。而此刻这些人都在这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由这少年发狂。 郑念如没想过这辈子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不过既然来了,郑念如没觉得如今这样也没比上一辈子差到哪里去,活着好到哪里去。 反正,她想要的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她不想要的也由不得自己。 如今是这少年占得了先机,那么日后,就从居南一换成了银河,那有什么区别。 郑念如笑了笑,索性连装也不装了,任由少年拉着手,坦然地看向郑淙元,目光里是解脱,是不掩饰的笑。 郑淙元心跟着揪了起来。 “你别怕。”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况且,他也不是好拿捏之人。 郑念如目光如水,眼眸子只看着一个人,满心满意都是那个人,跟着轻轻点点头。 “我没有怕,怕也没有用。”郑念如轻声说道,猛地手腕一紧,郑念如不等银河开口,已经转头过去。 “你想要什么?我么?”郑念如直接就开口问道,“就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恩将仇报,所以我必须要喜欢你?” 银河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郑念如,她明明不排斥自己的…… 郑念如笑了。 “况且救你的是杏雨,你要报恩,大可以冲着她去。”郑念如立刻又说道,杏雨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云娘紧张地看着杏雨,这丫头脑子直,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银河,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说跟我们永远是好朋友么?”杏雨又上前一步,心一横,为了郡主,她到不在乎别的,就是怕自己说的不好。 银河仿佛没听到杏雨的话一样,依旧看着郑念如。 “你也说过,让我一直在你身边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委屈,是她说的,明明他们都好好的。 第538章 二更 “银河,是我将你背回来的,你要报答也是报答我才对。”杏雨继续说道,上前一步,又看了一眼在银河手中的郡主。 她没有把握救出郡主,那是暂时困住少年却是可以的,舍出她的这条命,还有太子殿下和居大人在,应该可以救出郡主。 不管能不能,总要试一试的。 居南一见走近的杏雨,有些意外,但下一刻有些猜到了杏雨要干什么。杏雨是郑念如手中最有力的侍女,这个时候,郑念如突然喊杏雨,自然不是随口而说的。 居南一见杏雨已经站在了一个十分靠近的位置,但是少年已经警觉,朝着杏雨看过去,情急之下,居南一上前一步。 “银河法师,端王曾亲口与我说过,将朝仁郡主许配与我,只因为文家突然叛乱这才作罢,在下愿意一命换一命,只要你放了朝仁郡主。”居南一突然大声说道,所有人一愣,林相立刻明白了,居南一这是要救郑淙元。 林相顿时内心百感交集,太子殿下能有这样一位忠心不二的臣子,实在是南郑的大幸。只是,这样好的臣子,怎么能死在这里? 银河立刻看向居南一,果然因居南一的话脸色冷了下来。 居南一的话说的十分巧妙,并没有说他与郑念如如何,而是说端王有意,这一部分是事实,是他努力了那么多天的结果,另一方面,就算是眼前的少年是离经叛道之人,他也知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重要性。 居南一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对方曾经要去端王府求娶郑念如,可见,对方是在乎这些的。 银河只愣了片刻,突然间一声轻笑,居南一他还没看在眼里,因为念如不喜欢他,这无需要多用心就能看出来的,郑念如在看到眼前的男子之时,有意的避让和眼里的疏离。 “那有什么用,念如不喜欢你。”银河冷哼一声。 居南一料到对方会这么说一般,脸色平静,他能够如此平静,完全是上辈子,他曾经与郑念如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有了他们的孩子,也曾有过甜蜜的日子,至少,在他的记忆里,曾经十分甜蜜的日子。 郑念如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出来的居南一,微微皱眉,身旁的杏雨已经悄悄又上前半步,拿捏的十分好。 “银河法师可能有所不知,下官与郡主早就相识。下官第一次见郡主,是在别宫,郡主去寻四殿下,是下官指引到山内的路径。郡主找到四殿下时,下官也在救出郡主与四殿下的队伍里。到后来,郡主曾去过下官所住的益人街,救下官与窘迫之中,这冥冥之中,有一种缘分……”居南一认认真真地说着,这其中或真或假的成分,只怕是当事人的自己也说不清了。 有时候刻意的相遇,只是为了他们之间能有相遇。 居南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陷进去的,是没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之前,他早已经陷进去了,若不得,是不甘是念念不忘,居南一经历过那段时间,所以记忆深刻。居南一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开口,他不是要看着郑淙元死么?可是郑淙元死了呢?难道也和上一辈子那样,如今的她绝对会跟着去死,没有半点犹豫。 郑淙元看向居南一,若不是他隐约察觉到居南一的目的,他几乎认为居南一说的就是真的,只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愿意听到这些。 少年终于很认真地看向居南一,下一刻又大笑了起来,那笑又立刻变成了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一切都咳出来一般。 郑念如立刻看向杏雨,现在不动手,等什么时候。 可是,杏雨还没来得及动,身后突然出现了参长老、宿长老两人。 “少主子,时候不早了,该办的事情抓紧办。”参长老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郑念如一眼,他自然看出了刚才郑念如要干什么,只是,少主子性格古怪,对这位朝仁郡主又是近乎痴迷的状态,这种事情,他们并不好插手。 银河直起身,宿长老担忧地看了一眼自个少主子,虽然,那种术法让鬼灵壑的所有人彻底摆脱了鬼灵壑,但是,少主子的状态不对劲,他已经察觉到很久了。 但是,少主子的状态与壑主又有着明显的不同,甚至,那些明显的特征都对不上,所以,参长老、宿长老除了担忧,又寄希望于只是他们过于担忧了。 郑念如见事情不成,看了一眼居南一,她不知道居南一为什么要站出来,她也从没有关心过居南一在认识他之前,是如何一步步做到郑淙元心腹这个位置上去的。 就算这样又如何,到最后不还是狠狠地在郑淙元心口上插了一刀。 银河闻言,收回在居南一身上的目光,闲杂人等他现在还不看在眼里,拉着郑念如朝着郑淙元走去。 郑淙元神色一暗,心知对方的意思,只是此刻,他回答愿意与不愿意,对方都不会亲自罢手。 “怎么?还没想好?是想着两者都要?”银河的语气也变快了,显然是不愿意再拖延下去。 郑念如察觉到少年的不耐烦,立刻要开口,郑淙元已经冷冷地开口了。 “放了他,我与你公平竞争,若你是个男人,就不必拿着女人在这里说事。”郑淙元开口,目光并没有看郑念如,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从没有将这个少年放在眼里,但现在却意识到,正是自己的疏忽,才到如今这个地步。 若是他早一刻发觉,也不会让郑念如受到危险。 郑念如恍然转头看向郑淙元,他,刚才……说什么? 林相等人同样看向郑淙元,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刚刚殿下是不是无形之中承认了什么? 居南一也看过去,他承认了,上辈子,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即使后来被囚,也从来没有承认过,现在为什么要承认。 郑念如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突然绝对老天让她再活一世,也不一定是为了惩罚她上辈子犯下的错误,或许就是为了弥补她。 郑淙元看向郑念如,此时也没有别的可说。 “你放心——”短短的三个字,郑念如点着头,她有什么不放心的,打赢了,她就跟着他一起站在了众人面前,若是不赢,她也会跟着他一起死,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 第539章 一更 居南一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已经对结果确认无疑,可是此刻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居南一呼吸不顺,他是脑子进了水,脑子进了水,上辈子那么简单的事实都没想到。 居南一紧紧拽着手中的剑,紧紧地拽着,呼吸很不顺,仿佛有人紧紧扣着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他就是自欺欺人,明知道上辈子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自己心上,还妄想着能改变这一切,希翼随着时间,她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 郑淙元向前一步,银河冷冷地松开郑念如,他没回答,但是在郑念如面前,他绝不会输给郑淙元,而且,他郑淙元凭什么和他争。 居南一瞬间在郑念如身上看到那无所谓的态度,这神情他早已经看见太多,太熟悉,而现在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郑念如不在乎,根本不在乎。 她为什么不在乎?居南一想不通,若她心中有郑淙元,此刻根本就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居南一混乱的思绪越来越烦躁,林相上前一步,紧紧拽住居南一的手臂。 “一定要想办法,救殿下——”林相此时能相信的就只有居南一,抓住居南一的手臂,就像是林相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居南一恨不得甩开林相,他为什么要救,为什么…… 郑淙元的脚步平稳,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走出去数十步,在一处稍微宽敞之处停下来,男子修长的身影站定,衣衫因为这么多天的困境并不是往日那般齐整,却依旧遮不住男子的俊朗,站在那里,如日月光辉一般闪耀。 少年慢慢地走过去,神色带着讥讽,即使眼前的男子他不得不承认太过醒目,醒目的扎眼,更让他有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少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郑淙元,并没有将眼前的男子放在同等的对手上,对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手指就能杀死的,所以他并不着急,他要慢慢放大现在这样的压力,对方若是能跪地求饶,那才是他最想要的。 郑淙元抬头,虽然现在的一切都几乎告诉他,他的计划已经失败,可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鬼灵壑就是那最后的渔翁。 郑淙元如今想这些,并不是懊悔,事已至此,是他的失算,坦然接受是因为他看得清事实。 同样,他也失算了眼前的银河对郑念如的执念,当初他发现苗头,已经下了杀心,直接追到了北疆。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小看了鬼灵壑的力量,甚至在乾道寺那么多法师的追捕之下,一样逃了出来,而且实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强。 那么,成王败寇,已经成为了现实,懊悔害怕都是无济于事的事情。 郑淙元慢慢地伸手,手中的剑第一次拔了出来,寒光微闪,剑刃锋利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了两人身上,就连文康爷、镇北侯等人,此时慢慢地从郑皓元的死中醒过来,刀剑无眼,镇北侯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腥与无常,此时极快地从如今的局势中判断着现如今他们的将来。 只是,杀郑皓元之仇不能不报,乾道寺毁他们文家军之仇也不能不报,但现在能活下去的,几乎就只剩下那一条路。 “出手——”少年有些不耐烦了,等的时间越长他越不安,郑念如的平静让他不安。 她几乎承认了,几乎承认了,可是现在为什么没有过来求他,他要她知道,如今的他不是可有可无的,他已经是不可忽视的。 可是,她为什么不开口? 郑淙元他想杀,可是褪去了冲动和愤怒之后,他有些不确定了,她为什么不来求他? 她若是真的喜欢郑淙元,不,她就是喜欢郑淙元,他明明看见了,他们两人熟视无睹,只差没有向天下人昭告。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杀他,明明是他们的错。 文康爷颤抖地向前几步,这个少年杀了郑皓元,如今,又要杀了郑淙元,这南郑国…… 镇北侯一把抓住文康爷的袖子,暗暗地摇了摇头,文家不能亡,文家一定要活下去。 “哗——”郑淙元毫不犹豫地拔出剑,目光一定,直接冲了上去,众人未曾见过太子殿下的身手,只知太子殿下师出名门。 郑淙元的身手并不弱,虽未轻易示人,此刻一出手,内行还是立刻一震惊,顿时,几乎所有人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居南一却未动,目光波澜不惊,郑淙元身手不弱,曾经私下里让人指点过他的剑术,所学也杂,一点就通,天赋极高。 但居南一并没有报任何希望,郑淙元没有实际接触过鬼灵壑的人,并不知道鬼灵壑以及眼前的银河到底有多强,就算是乾道寺的法师,此时也不一定是对手。 他不知道,为何银河突然间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或许从一开始,少年就刻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潜入宫中,只怕图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居南一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将儿女情仇与国家大事分开,从中找出一个合理的逻辑来,可是不管他如何想,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所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乾道寺?南郑国的天下?还是郑念如? “啊——”场中一片吸气声,居南一猛地抬起头,只见郑淙元根本没有撑过两招,此时狼狈地倒在地上,剑也掉在了一旁。 少年上前一步,挥手黑色的烟气就朝着郑淙元而去。 “不要——”林相立刻就要冲出去,场上也顿时慌乱成一片,这一场争斗比他们想的要快许多,甚至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此刻只是本能地要冲过来,扑向场中的郑淙元,去救人。 然而,下一刻,半空中的鬼影一瞬间冲了下来,将冲出来的侍卫直接吞入腹中,下一刻,大卸八块,再落回地上,已经成了一地碎尸块,腥红的血如雨落下。 郑淙元一低头,其令的头颅就掉落在他的脚边,血染红了他的袍角。 只是,冲出去的侍卫前仆后继,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文家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纵然驰骋沙场,此刻也是忍不住双股战栗,几乎站立不稳。 “不要上来——”郑淙元开口,那冲出去的,还没有冲出去的侍卫一瞬间停下,看着自个的主子。 “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郑淙元开口。 第540章 二更 少年冷冷的,是郑淙元还不够惨么?她还没有回头,银河立刻再上前一步,突然,郑念如动了,转身看向说话的郑淙元。 或者说,是郑淙元的声音唤醒了她,郑念如张了张嘴,看向郑淙元,想要说什么。 可是说什么呢? 什么都无济于事,郑念如此刻意识到这个问题,也许,这一切都是她惹下的,如果,她没有硬要改变这命运的进程。如果她没有故意扰乱进程,没有救下郑皓元,那么郑皓元早已经死去,活着的郑沐元会一直将银河留在身边,她也不会遇到银河。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郑念如觉得如今想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 郑淙元感觉到了郑念如的目光,朝着郑念如看过去,狼狈地爬起身,面容却依旧平静,下一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刺目的红让郑念如第一次意识到,这一辈子的结局,比起上辈子,如出一辙,不管她怎么努力,都逃不脱上辈子的命运一样。 郑念如的心渐渐地沉了下去,目光也变得迷糊起来,眼前的、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一起,这一辈子,郑淙元不是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而是死在银河的手中,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但这一辈子,郑念如却没有了顾忌,她至少可以任性地跟着他一起。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冷,都这样了,还要眉目传情么?难道她不想着他活着么? “只要你杀了她,可以饶你不死——”少年突然邪恶的一笑,抓住郑淙元,他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所有人一愣。 参长老、宿长老一愣,他们少主子的这个脑回路…… 唉…… 银河却看着郑淙元,再次开口。 “只要你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就让你当上南郑国的皇帝,保你南郑国国泰民安。”银河说着,言语仓促,却不敢看不远处的郑念如。 他要让郑念如知道,这些人都不是真心的,为了皇位,为了目的,可以杀了你,可以抛弃你。 郑淙元听明白了眼前少年的话,沉重的眼皮子努力地睁开,一瞬间似乎感受到少年在怕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 郑淙元不由想到:就算活着,似乎,他与念如这辈子想要在一起,已经没有了可能,因为,眼前的少年太过强大,这样的强大,就像是他第一次遇上乾道寺的那种感觉。 “动手——”郑淙元缓缓地闭上眼睛,既然如此,他已经尽人事了,结果也只有听天命了。少年立刻看向郑淙元,不甘、愤怒,一瞬间恨不得掐死郑淙元,不,怎么能让他这么便宜的死去,就算死,他也要让他丢尽颜面,尊严尽失。 少年顿时为自己突然想到的法子而兴奋,一伸手,半空中的鬼影十分快速地朝着他的手臂绕来,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少年根本就没让人看出他究竟要干什么,下一刻,鬼影直接从郑淙元的口中钻了冲进去。 参长老、宿长老顿时也呆愣在了原地,所有人仿佛被时间定格住一般,下一瞬间,郑淙元的身子砰地一声,从地上弹起,下一刻狠狠的撞在了宫墙之上,滚落在地。 “扶训……扶训,晨元殿内传来竭斯底里的哭喊声,可是人被困在晨元殿中,鬼影盘旋在半空中,早已经又吞没了几个灵魂。 而场中,唯一敢走的就只剩下了郑念如。 那滚落在地的郑淙元一动不动,像死去了一般,这个念头终于触动了郑念如,只见少女一步一步朝着郑淙元滚落在地的身躯走去,脚上已经沾满了血水,少女看也未看,踩着那零落掉落在地的碎尸,少女也毫无知觉。 “郡主——”云娘颤抖地上前一步,杏雨的速度更快,飞快地追上郑念如,坚定地扶住郑念如。 郑念如完全没有回头,仿佛也感觉不到身边多了的杏雨,目光之中只有地上的郑淙元。 所以,最终还是她害了他?最终,她将所有的事情弄得更糟。上一辈子,郑淙元好歹也苟活了三十多岁,虽然,他们之后的关系很僵,但只要活着,郑念如就能呼吸,能生气,能想着。 可是现在,郑念如再一次感受到了上一辈子的绝望与无助,一瞬间有人抽走了她所有的空气一般,她呼吸不得。可是她管不了这些,她连活着都不想的让你,这么又会管这些。 四周一片寂静,能冲出来的郑淙元的人早已经变成了尸块,剩下的或怕或顾忌或胆小或怕死,总有自己的理由。 银河冰冷的目光随着郑念如始终没有离开,他等着,等着她认清事实,如今站在这里的他才是最强大的,才是她应该看的人。 “郡主——”杏雨担心地看着地上的郑淙元,那黑色的烟气在男子的周身慢慢地聚拢,但男子依旧不动,若是太子殿下被这些东西杀死了,那么郡主也会被杀的。 郑念如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不管不顾的抱起郑淙元,少年的手一颤抖,紧拽成拳头,不让那黑烟有半分的动作。 他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清晰地明白郑淙元已经死了,郑皓元也已经死了,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他。 郑念如抱着郑淙元,她很后悔,如果这辈字和上辈子走一样的路,郑淙元是不是可以不死,至少不是这么早死去。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反而是一种解脱。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郑念如轻声地开口,试图唤醒郑淙元,可明知这都是徒劳,郑念如只是要确认郑淙元是不是真的死了,不是她的幻觉。 “他死了——,郑淙元已经死了。”银河大喝一声,冷冷地说道。 镇北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跟着跪下的是文康爷,文晟,紧跟着是文家军中的心腹,士兵,黑压压一群人。 “文家愿意拥立银河法师为南郑国的皇上。”镇北侯大喝一声,跪在自己人染成血红的地面上,神色冷肃,坚定地说道。 参长老、宿长老闻言,有些吃惊地看过去,南郑国?他们少主子要南郑国干什么? 银河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看着郑念如,急于知道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第541章 一更 林相这边的人第一个惊诧地看向文家军的方向,文家军不要脸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四殿下的尸骨未寒,还是他们文家的血脉,就这样卖主求荣,简直就是卑鄙至极。 那个人,是杀了四殿下,杀了太子殿下的人,是南郑国灭国的仇人! 文家军此时没心思看其他人,保命是最要紧的,在历史的长河里,那些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家族里,谁的锦袍里不是爬满了虱子。 剖开谁的胸膛,哪个良心能够称量? 郑念如慢慢地向前,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郑念如吃力地抱起郑淙元的上身,杏雨想要帮忙,却被郑念如拒绝了,郑念如平静地就连一旁的杏雨都感觉不到悲伤,可是,这明显的不对劲,让杏雨焦急起来,哪怕郡主哭着、大声哭着,也比这样更让她放心。 可是郑念如不哭,用衣袖缓缓地擦着郑淙元沾了灰尘的脸,一点一滴,耗费着所有的耐心。 不远处的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她随性的性子,想生气就生气,想高兴就高兴,从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是她为什么不难过?甚至郑皓元死的时候,他还可以她脸上的惋惜与不舍。然而现在,她的神情平静的让人害怕。 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什么。 云娘、念夏等人跟着就要冲过来,参长老眼疾手快地让人拦住了,这个时候,人多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少主子作出什么让自个后悔一辈子的事情,往后鬼灵壑的日子就难过了。 参长老想要开口劝什么,可是又不敢,他不是不赞同杀了郑淙元,也看出这位南郑国的太子殿下和朝仁郡主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他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镇北侯和文康爷有些急了,更因为没有人附和他们而更加的焦虑了,这个时候,鬼灵壑若是想夺取南郑国,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那么,他们想错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居南一的一颗心紧紧地揪着,仿佛一张揉皱的纸,再摊开也是布满折痕,就算是花再多的心思,也抹不平、消不了,丑陋不堪的内心,每一道折痕都嘲笑着他已经耗费的一生。 然而眼下里、这辈子,他们还没有交集,有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荒唐的记忆。所以,这辈子,趁他们还没有交集的时候,他应该庆幸,他不该庆幸吗?他不应该庆幸吗?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的快乐,一颗心仿佛狠狠地戳进了刀尖,又狠狠地拔了出来,又戳进去,血淋淋地带出他的血泪来,如此反复,嘲笑着他的愚蠢、不甘。 因为,他看出来了,郑念如要干什么?上辈子郑淙元死的时候,她也这样一副模样。只是,上一辈子,有端王的死在后,他一直以为她的意志消沉,一度想死是因为端王,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因为端王。 居南一呼吸不得、看不了,却又不敢挪开眼,他怕他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就如同上一辈子,永远的离开他,就连一丝念想都没有留,连句话都狠心地没有留下。 可是,可是…… 一个声音从微弱中铺散开,郑淙元死了,这辈子郑淙元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半点关系,上辈子或者是他弄巧成拙,间接害死了郑淙元,所以,她恨着他,才会…… 可下一秒,理智狠狠地打脸。 居南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疯了么?上辈子赔进去了一生还没有让你清醒过来吗。那个女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从来就没有,就算为你生了两个孩子,也从来没有过你。你就卑微地连这样都想凑上去跪舔吗? 居南一就想闭上眼睛,让自己迟钝地、被动地去接受现在的事实,他不愿…… 可就在郑念如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锋利的匕首时,杏雨这个傻子却被支配着回来找帕子。 银河呆住了,恐惧与不甘一瞬间封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少年不相信,不相信,她会为了郑淙元…… 居南一却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那仿佛不是他的躯体一般,居南一的身体还在抗拒着,身子却不受控制地直接冲了出去,伸手挡住了郑念如割向喉咙的匕首,锋利的匕首立刻划在了居南一的手臂上,刺痛,鲜血直流,可见女子的用力,没有留半点后路。 郑念如立刻看向居南一,目光里的错愕一瞬间转成了恨,手中的匕首也毫不犹豫地朝着居南一刺去,为什么,上辈子你不让我死,这辈子又来,我跟你有仇么? 居南一想也未想,一把抓住了郑念如的手腕,顾不得鲜血直流的手臂,抱住挣扎的郑念如,转头就看向已经傻掉的银河。 “你若不想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之中,你若还想她活着,那就救活郑淙元。”居南一冷冷地说道,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会不会听他的话,他只能赌,赌少年对郑念如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如果如他这般,他一定会救郑淙元,而且他知道,如今能知道郑淙元的,只有银河。 上辈子他千辛万苦,想尽办法想要救郑念如,不管黑的白的,有用的没用的办法,他几乎全部试了,也拖了郑念如的生命两个月,若不是郑念如在关键的时候自己又不上一刀,他坚信自己可以救活郑念如。 所以,居南一的话不是请求,而是肯定,肯定少年能救。 银河被居南一的目光拉回思绪,目光中沾着水,突然意识到,他会失去郑念如,失去…… 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 “我,我要怎么做?”少年的语气都变得不自信起来,参长老、宿长老立刻飞快地上前,来到银河的两旁。 “少主子,你稳住,这鬼影——”参长老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凑近银河的耳边飞快地说着,此刻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一刻,银河飞快地上前,直接扛起地上的郑淙元。 “你,你们要干什么?”郑念如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不要,她不要郑淙元再受她上辈子受过的那些痛苦。 第542章 二更 “不要,我不要你们救他,还不如让他死了——”郑念如大声喊着,居南一死死地抱住郑念如,这个怀中的人儿,即使隔了一辈子,也是一样的感觉。 “郑淙元会活的——”居南一飞快地说道。 “不要,我不要他那样活着——”郑念如摇着头,吓傻了过去的杏雨、云娘等人,想要上前,却又不知道该这么办,刚才,刚才郡主想死,她们亲眼看见了,差点没吓死了,而且潜意识里,她们,她们竟然相信居大人…… “他一定会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居南一说着,“还有端王,你死了,他一定不会放过端王,你知道他疯魔了,你知道他已经疯了,一定会杀光所有人。” 郑念如愕然地看着居南一,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要冲出来。 “他能救活郑淙元,你忘了当初,他差一点就可以救活二殿下。”居南一生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只要郑淙元活着,南郑还有希望,就算为了郑淙元,你也要活着。” 居南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为了她活着,她不去想死的事情,他原来可以卑微到如此的程度,饮鸩止渴还会带着笑。 郑念如有些不相信,什么都不相信,不相信郑淙元会活,不相信居南一想的是这些。但是有一点她是信的,他至少懂一些起死回生的东西,所以当初会有那么多光怪流离的法子,会让她死不死活不活。甚至后来,她怀疑自己又重活了一世,是不是与居南一做的这些奇怪的事情有关。 “你相信我,他能救郑淙元。”居南一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利用谁不是利用,是啊,利用谁不是利用。 而下一刻,就在不远处,少年的东西直接印证了居南一的话,那选在半空中的鬼影被少年直接吞进了口中,顷刻,从少年口中突出的黑色烟气闪着银光,直接朝着郑淙元的身上而去,参长老、宿长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一刻才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行。 立刻,鬼灵壑的弟子立刻围在了银河的周围,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然而,此时晨元殿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居南一口中的救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太子殿下还没有死?准确的说,是没有死绝? 参长老与宿长老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为自己的少主子增加法力,那地上的郑淙元终于微微地动了动,参长老与宿长老松了一口气,少年收回黑色的烟气,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的郑淙元。 他又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救他,明明郑念如为了他都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救活他,耗费了他不少的精力。 少年觉得有些委屈,参长老此刻却上前一步,低声凑近自个少主子。 “少主子,现在的郑淙元需要你才能继续活着,就是你抓在手里的一个把柄,这个把柄是如今对您最有利的东西了。”参长老忍不住低声说道,若不是,这一路,他与少主子相处太久,又足够了解眼前的少主子,这些话他断然不会说出口。 可是,参长老清晰的知道,自个的少主子这份感情的疯狂与偏执,却又不同寻常。虽然说,能够让少主子抱得美人归,除了一切情敌是最好的法子,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是不行的,那么只有退而求其次。 此事若是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也不可能忍下这口气。但是他们少主子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啊。 就如同壑主一般,少主子流着壑主的血脉,自然一脉相承,就如同会认主的一些鬼影一般,一旦认定了,这种微妙的又近乎疯狂的情感,根本就不能说是正常人了。 所以,在参长老知道少主子曾经在山洞里与朝仁郡主的那一段遭遇,就知道,少主的偏执已经成了事实。 银河不解又急于求解地看向参长老,什么意思?还有刚才那个居南一又是什么意思? 他救了郑淙元,她就会原谅他,可是,郑淙元活着,她又怎么会看自己。 参长老内心叹了一口气,有些不齿自己的想法,也为自个少主子不值,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是唯一的办法的,救南郑国,也是救他们鬼灵壑自己。 “有郑淙元在少主子手中,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可以谈的,就看他们出什么样的条件了。”参长老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也是居南一刚才急切说出的话提醒了他。 银河依旧不解,可是外面的动静打断了他的继续。 “让开,让开——”郑念如疯了一般推开挡着的人群,知道看到地上的郑淙元,跟着走近前去,颤抖地不敢摸郑淙元,可是,男子轻微的呼吸,起伏的胸膛,仿佛一瞬间让她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郑念如顿时狂喜,这瞬间的感觉太好了,超出了她所认为的生死的平淡,鲜活地、赤裸裸地告诉她,她只是个凡人,永远怕死,永远怕最爱的人死,只要他活着,一切都是鲜活的。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郑念如喃喃地开口,一声比一声急切,抱起郑淙元,轻轻抚摸着郑淙元的脸,眼睛、耳朵,是活着的,活着的郑淙元。 林相等人颤抖着,似乎也感同身受一回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甚至生怕自己是看错了,可是慢慢坐起来的郑淙元,的确的确还活着的太子殿下,给了所有人希望。 似乎,似乎事情有了转机。 只要太子殿下活着,他们就有了活的希望,南郑国就有了转机。 林相立刻对居南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只有林相知道,是他挽救了如今的局面,即使,将来,南郑国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但活着总有希望。 少年要动,参长老一把拉住自个少主子,目光示意少主子去看居南一,银河虽然不解,但也依稀明白了参长老的意思。 如今场中看透了的,只怕只有跟前的居南一。 少年目光冰冷,带着野蛮的侵略,看向居南一,潜意识里这也不是只好鸟。 居南一目光平淡,有着都是天涯沦落人的嘲讽,你也不过是不被放在心上的一条狗,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少年挑了挑眉:我们谈谈? 居南一收回目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谈谈就谈谈。 第543章 一更 “郡主,这边,太子殿下如今气息不稳,老朽可以让殿下身体恢复得更快一些。”宿长老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地说道,飞奔过来的其竹、其金等人,克制着想要从对方手里抢回郑淙元的念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靠近郑淙元的老者。 郑念如抬头,理智还是有的。尤其是对方刚刚救了郑淙元,没道理此刻再去杀郑淙元。 郑念如点点头。 “你们过来帮忙——”其竹、其金正等着这句话,立刻过来扶郑淙元,手刚出碰到郑淙元软弱无力的身子,顿时眼眶一红,他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可是,太子殿下真的活了,虽然他们不确定刚才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死了,而更多的人也认为是刚才的郑淙元并没有死,而那个银河法师放过了郑淙元而已。 “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宿长老看了一眼参长老,这是刻意给对方挪空间,又看向郡主,“郡主,您……” “我自然跟着——”郑念如立刻说道,她绝不会让郑淙元再离开她的视线。 其竹、其金等人思绪复杂地看了一眼郑念如,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并不认为对方完全是为了郡主才会杀郑淙元,相反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为了上位借口看起来不那么不堪,推到一个有皇族血脉的郑念如身上。 只怕,这样想的不仅是其竹等人,大臣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这其中自然有缺陷。致命的缺陷就是郑念如的名声并不好,身份也不那么名正言顺。太子殿下能以此为借口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身望和地位在那里,可以让人忽略掉朝仁郡主的身份。可是换成另外一个人不行。 所以,这就是居南一的高明之处,很快看出了这其中的关键,对方若真是为了皇位而来,那么现在控制住郑淙元做一个傀儡皇帝,而真正在幕后的是犹如乾道寺一般的存在,在这个转瞬之间,已经隐隐缓过神来的大臣们渐渐地想通了这其中关键的一步。 待郑淙元被带走后,场上的气氛就微妙了许多。 居南一站起身,慢慢地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刚走到林相身边,林相突然上前一步,悄声说道。 “居大人只管按自己的想法去说,这南郑的朝廷,日后就指望居大人了。”林相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居南一,这一眼有赞许、有感谢、有给予的厚望。 或许,日后的南郑国将会陷入怎样的境地,他们都不应该忘记,今日是居南一救了整个南郑国,保全了南郑国的体面,没有让南郑国一日之内易主。 居南一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向前走去。 银河冷冷地谁也没有看,直接朝着主殿之内走去,一众鬼灵壑的弟子早已经冲入殿内,驱散不想干的人,少年站在殿内的最中央,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看也未看,转身就看着慢慢走进来的居南一。 站在殿内的银河,让居南一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对方果然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若不是他感同身受、深有体会,或许也不会理解少年的这一份执念。 若是说,他是因为相识于微末,她“赏识”他,这才有他后来的执念,那么眼前的少年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她有给了他什么? 居南一拽着拳头,想要在这一方纷乱复杂的关系中,谋一份对自己更有利的东西。 居南一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想要什么,更清晰地听到脑海里自己嘲笑着自己的声音。 “说。”少年挑挑眉,他给了他机会,不是让他在这故作深沉的。 “太子殿下继位,朝仁郡主为皇后,鬼灵壑取代乾道寺作为南郑国的国教。”居南一缓缓说道,知道少年对这些不感兴趣,眉头已经挑起,显然没有兴趣,“只有郑念如做了皇后了却她的愿望,其他的事情才可以谈。” 少年挑挑眉,希望居南一说的就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那你要什么?”少年缓缓开口,他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刚才他冲出来,抱着郑念如的举动,他就可以杀了他。 “我要的就是实际掌控南郑国。”居南一说道,见少年眼底不屑的目光,“难道你想让郑淙元掌控南郑国,慢慢地积蓄力量,等条件成熟后,再来与你对抗?” “好,依你所言。”他才不关心谁坐皇帝,如果这是得到郑念如唯一的办法,他自然会答应,“只是,她会同意吗?” “只要你能救郑淙元的命,她自然会同意。”居南一肯定地说道,心里苦笑,她向来在这种事情上离经叛道,也从没有负担,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别指望。 “好,这些事都交给你。”银河立刻要结束这场谈判,他没兴趣,所在乎的也只是能够让鬼灵壑光明正大,最重要的就是她。 “文家——”居难以没料到会这么快结束,他脑子里形成的和未想好的还没来得及说,只能冲口而出,文家的事情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银河转头,看向居南一。 “你怎么不问乾道寺?”少年突然诡异地一笑,笑中带着狡黠,一瞬间又如孩子一般,只是做了一场恶作剧。 居南一的心沉了沉,看来郑淙元留下的那一部分乾道寺的势力已经凶多吉少,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跟着他的那一部分了。火奕法师…… 居南一虽然不知道火奕法师真正的实力,但是却也知道,自从预言出现后,乾道寺就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暗地里做了许多,却于事无补。 而如今随着乾道寺的消失,预言真正讲了多少,只怕再也无人知晓,至少他上辈子看到的那一部分,这一辈子就从未出现过。 “文家的事就交给你了,给你一个月的时候,我要见到她。”少年说完就走,参长老提议的一个月,这一次倒附和少年的心意,至少此刻,他害怕见到她。 乾道寺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留下的参长老等人,其余人早已经随着少年一并消失在皇宫中。 居南一走出晨元殿的大门,就看到林相一脸焦急地看向他。 第545章 一更 “念如——”端王直到看见郑念如,这才松了一口气,直接拉住郑念如的手腕,“走,跟我回去。” 郑念如看着端王,心里愧疚,在那个时候,她忘了端王,一直都视她如珍宝的父王。 “怎么不走?”端王有些着急,小孩子不晓事,如今的状况十分不好,怎么能留在宫里,端王看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如今宫里不安全,你呆在这里危险。” 郑念如微微一笑,是啊,她也知道不安全,可哪里又是安全的呢。 郑念如拉住端王的手,带着端王慢慢的走向陈远殿外的小花园。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她该与端王说一说,如果在世上还能理解她的人,除了端王也只能是端王了。 “父王,你知道三年前太子哥哥从冰湖里救了念如的性命……”郑念如慢慢地开口。 端王停下脚步,看向郑念如,那又如何? “之后,是郑淙元悄悄换了你药中有毒的那一味,这一换就是三年,不然父王早已经痴傻,就连念如也已经不认识了。”郑念如继续说道。 端王眉头一皱,不明所以地看向郑念如,如今说这些…… “还有无数次的暗杀,金边山落入湖底,父王,如果说念如此刻还能站在你面前,都是因为太子哥哥。”郑念如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向端王。 “念如,这些……” 端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看向何管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却隐隐意识到郑念如接下来的话不是他想听的。 郑念如心里叹一口气,父王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忽略这些,逃避责任,自从母亲死后。 “父王,如今是该我们报答他的时候了,我要守着他。”是报答,是她绝望之时,出现在桥上如天神一般出现的身影,吸走了她所有的光,所以在往后的岁月里,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听云娘的话,都是为了更加接近他,靠近她唯一的光。 “念如,你能救什么,郑淙元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你又怎么救的了。”端王顿时急了,事情兜兜转转,就如同他害怕的那样,他就知道,就知道…… 端王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知女莫若父,他,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郑念如微微一笑,无奈又心酸,跟着的云娘闻言鼻头也一酸,郡主的命怎么这么苦,明明…… 郑念如也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但只要有她在,银河就不会改变主意,她虽然不知道,居南一与对方达成的协议究竟是什么,但只要郑淙元活着,就足以。 “那个,那个小子出尔反尔,不见得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喜怒无常,不是个……好人……”端王立刻又说道,那个小子原本就不是好人。 “我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不成,我去找居南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端王说着就要走。 郑念如没有拦,居南一若是有别的办法,早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所以,即使重活一世,也不见得比那一辈子要好到哪里去。 …… 郑念如再回到晨元殿,端王并不在,郑淙元已经吃了药沉沉睡去,都说郑淙元已经无生命之忧,但好好的一个人,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郑念如并不着急,也不急着催促去问居南一那个达成的协议究竟是什么,她不敢兴趣,却肯定,一定与她有关。 等郑念如再出来,居南一果然等在外殿,阳光从殿外透进来,男子留下层层淅沥的背影,熟悉地让郑念如一瞬间有些错觉,仿佛回到了上一辈子。 郑念如收回目光,这辈子,他们毫无交集,也不必再有交集,事情已经到了他们不可控制的地步。没有她一怒之下冲动的开始,也没有故意的勾引与利用。 还好,他们还保持在一个相对较远的距离,甚至还可以坐下来商榷利弊,他依旧还是郑淙元最衷心的臣子。 “居大人,坐——”郑念如随意坐在了大殿中的一张椅子上,高高的椅背,沉重的黑檀木,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居南一转身,那个称呼陌生又疏远,是这辈子的郑念如,连目光都未曾落在他身上。 而且,此刻,他还要告诉对方一个根本不愿意听的事情。 萧皇后默认了、延平太后默认了,因为郑念如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能救郑淙元,她们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会同意。 端王不同意,可是,留给端王的选择根本就不多,他只是说了当日场上发生的事情,端王就闭了嘴,相比于此,失去郑念如是最不能让他接受的。 只是眼前的郑念如,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念如等了片刻,居南一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顿时有些意外。 “居大人等在这里,难道不是有话跟我说?”郑念如目光透过光线与阴影交错的窗棂,落到了居南一的身上,没有了上辈子两看相厌的神情,眼前的男子清朗如第一次见到的模样,如山间的松树,俊逸飘渺,恍惚的一切都不真实。 居南一仓促地收回目光,刚刚他们几乎差点相遇的目光,他本已经沉下去的心狠狠跳了起来,居南一狼狈地想要压下去,借着走上前的动作,让自己恢复如常,坐在了郑念如的对面。 即使坐下了,居南一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 郑念如猜得到,银河对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如今郑淙元想要活着就必须向鬼灵壑之人低头,就像她和端王说的,该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他的目的是我?”郑念如见居南一不开口,也就没有前一辈子的尴尬,直接开口问道。 居南一没有否认,或许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他更能感同身受这种执着,即使咬牙切齿,即使心灰意冷,丢开又像是生生挖了自己胸口的肉。 “他同意你留在宫中,只是皇上每月都需他用鬼影修补元气,至于他愿不愿意来,就看郡主了。”居南一慢慢地开口,尽量用不那么直白的话。 郑念如听懂了,冷冷一笑,这笑让对面的居南一目光微凝。 “我说服了银河法师,郡主不日便是我南郑的皇后,封后大典在登基大典之后。”居南一再次开口。 郑念如闻言看向居南一,有些意外,出乎他的意料。 第547章 一更 “世子,不如我们先回西北?”古道上前一步,他们一路从北疆而来,遭遇数次追杀,可追杀他们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知道装扮成这般模样后,才能顺利到了郑都。 宗云骞一张脏兮兮的脸上十分凝重,这一路从北疆来,有关乾道寺的消息全无,郡县的那些法师也全没了踪影,连找一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宗云骞隐隐地知道出了事情,更觉得,师傅是故意让他进入那迷山镇的,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回去,再去一趟乾道寺。”宗云骞下一刻已经决定了,第一次闯乾道寺无功而返,他想不明白鬼灵壑的人这么在乾道寺里,师傅又去了哪里? 许多的疑问,此刻就像是一张网压在宗云骞的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心知一定是出了大事,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师傅,找到师兄…… 古道、西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尽是急切,他们不能让世子陷入危险之中,只是世子根本就不听他们的呀。 …… 晨得宫,是距离晨元殿最近的殿宇,原本在两年前翻修了一番,此刻成为南郑皇后居住的殿宇,规格最高,甚至盖过了太后。 但是没人说什么,萧皇后被尊为太后,挪至东苑,与延平太后相临,从萧皇后搬进去,东苑里就再也没人出来,不是延平太后不想出来,而是到处是鬼灵壑的人,限制住任何人的一举一动。 居南一亲自过问了晨得宫的布置,也如同男子一向心细的作风,就算是郑念如也不得不承认。 整个晨得宫里的帘幔、床幔的色调轻柔,甚至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家具上的木纹都十分齐整对称,天然的纹路整个南郑也找不出几套这么自然的,郑念如感叹居南一在这种事情上无师自通的天赋,若不是她知道居南一的家境,甚至都会认为,居南一身在一贵族权势之家。 更难得的是,男子的用心不露痕迹,家具或许还能是巧合,南郑宫中的确有这样的成套的,那些精玩器巧的陈设,却能一眼看过去赏心悦目,不多而精,甚至能入得了郑念如的眼。 这倒让郑念如有些惊讶,不过,上辈子的记忆中,刚开始她并没有注意这些,父王一并送来的院子里,都是按照她喜欢的样式,她也从未过问过居南一的意思,到后来,她就更没有注意这些了,竟然没想到,居南一竟隐藏着如此好的心思。 “郡主,这里真漂亮。”拂冬、念夏摸着柔软透薄的纱幔,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层层堆砌的烟,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颜色就真如烟气一般,远淡近浓,如晨曦如晚霞。 郑念如倒没有反驳,这种纱幔的确不可多见,她不记得国库里有没有,就算有,也只是再次证明布置房屋之人的用心。 “赏了——”郑念如坐了下来,这种结局不是她乐见其成的,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虽然看不明白,却也知道,不是她赌气想怎样就怎样的。 居南一说的很清楚,如今的局势有上一世做比较,的确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郑淙元将所有的兵力放在了文家军的身上,以图一举消灭文家,以除后患。在居南一的口中,一切都计划的十分详细,而事情的走向几乎都在郑淙元的掌控之中。 所以,冒出来的鬼灵壑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算到此时此刻,郑念如才知道,鬼灵壑的人,那个少年银河能够出现在南郑的皇宫,是消灭了乾道寺大半的势力,消灭了西北疆绝大部分的兵力,就凭这些,而且速度也要足够的快,才能在那那样关键的时刻出现在郑淙元面前。 有这样的实力,自然不会将郑淙元放在眼里,至今,都没有火奕法师、羽生法师任何的消息,足以说明居南一的话不是危言耸听。 郑念如想不通的是,竟然这银河如此的厉害,那么为何上辈子并未出现在郑念如的记忆里,甚至连一丝的印象都没有? 继而,郑念如想到了别宫之中,她救下了郑皓元,如果,当时并没有救下郑皓元,或者从一开始,她并没有在山洞之中救下这个该死的少年,那么是不是…… 居南一感受到眼前的女子神色有些不对,她是不是想到的什么?他能够追踪到的少年的信息,就是从别院开始,郑皓元失踪之时,那时候别宫的后山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是否想到了什么?” 郑念如在居南一的声音中抽回了思绪,跟着摇了摇头,她能干什么?她做与不做能够撼动什么?何必将这样一个罪名扣在自己身上。 “皇上如何?”郑念如想不了那么多,这些天郑淙元一直昏迷,要了醒了就睡,要么迷糊,如今是该和郑淙元好好谈一谈了。 “皇上如今情绪有些激动,毕竟有些事情需要一些时间,请娘娘理解……”居南一不动声色掩下眸子,开口说道。 …… 这两日,郑淙元的情况好了起来,居南一将重要的折子摆在了床前,这些他都已经看过一遍,留下的都是十分重要的,他不能决定的那些。 “银河法师所言兴建祀堂之事,所需银两圣上觉得先从何处挪用?”国库空虚,所能动用的不多,能够将整个朝廷维持起来已经十分勉强。 “不必了,这些你看着办。”郑淙元闭上眼,越醒着越不想醒着,他比居南一更知道此刻的处境,也无法接受此刻的处境。 “她,怎么样?”郑淙元无奈地开口,不敢问,脑海里这个念头却啃噬着他的所有精力。 “皇后娘娘已经在晨得宫住下,似乎已经接受了……”居南一开口,没说完,郑淙元已经抬抬手,不让对方说下去,他不想听。 “圣上,娘娘是为了救您,自然是什么都……愿意的。”居南一却要提,就算郑淙元不想听,他也要提,见郑淙元满脸痛苦之色,“圣上可要传娘娘?” “算了——”郑淙元痛苦地闭上眼,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第548章 二更 云娘等人在晨得宫忙碌了两天,本来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就是一些贴身的衣物和所用器具,端王早已经派人给送了来,更是是郑淙元当年给的。 只是,等了两天,郑念如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因为这两天,晨元殿已经各种理由拒绝了她见郑淙元。 从一开始郑淙元睡着,郑念如没有怀疑,因为这两日,郑淙元大多的时间都是睡着,太医说是因为郑淙元元气损耗太甚所致,郑念如也没有怀疑。 只是,郑念如突然发现,进入晨元殿的一日三餐的饮食却不一样了,她转身回宫的一瞬间,见食物也少了许多,这和前两日的情况不一样。 郑念如又等了一日,果然依旧如此,那就是郑淙元有意躲着自己了。 杏雨在晚间的时候,悄悄地回来了,如今在宫里行动不便,杏雨听了云娘的法子,并没有从晨元殿入手,而是让杏雨去了膳房,买通了一位送膳食的小太监,这才知道,两日前,郑淙元已经醒了,如今已经开始批奏折子。 郑念如听到这消息,自然知道郑淙元是有意避着自己,至于为何这样,郑念如也隐隐猜出一些来。 以郑淙元骄傲的性格,自然会认为这一次的失败,是他一手导致的,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会觉得没脸见自己。 所以,居南一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局面,他就准备白白地扔给别人? 郑念如想了一日,如今的局面已经坏到如此的地步,还能再坏到哪里去,而且有些事上辈子做过,这辈子坐起来也没有上辈子酒醉醒后的慌乱与无措,总的来说,也就那样。 能解闷就解闷,哦,不,是她想错了,这辈子还是有些区别的,如今,她是给别人解闷的。 所以,郑淙元想不通了,上辈子她嫁给居南一的时候,他不也同意了么? “皇后娘娘,皇上真的睡下了——”跟在身后的太监连忙追了上来,想拦又不敢拦,郑念如已经闯了进来,跟着进来的拂冬、念夏只敢跟着进来。 郑淙元坐在床头,一叠叠的书垒得床高,几乎将郑淙元的身影盖住,但郑念如还是看到了,郑念如停下,静静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太监,其令、其竹都挡不住,这些太监自然都挡不住。如今他能用的人不多,其竹他们几个自然不能放在身边。 那太监得令无声地退了下去,屋内一片寂静,眼前的郑淙元明显的消瘦了。 “来了,坐——”郑淙元目光温和了下来,目光示意郑念如跟前的椅子。 晨元殿里的陈设如今十分的简陋,除了必备的器具,几乎没了任何东西,除了那一堆堆的书,郑念如看向书,这些书明显不是郑淙元平日里看的书,书页发黄,很旧,上面的字迹也不是如今南郑通用的,而且不少书不是一种字体。 “念夏,把书搬走。”郑念如开口。 郑淙元开口要拒绝,可是见郑念如的模样,知道这是生气了,此时反对只会让对方更生气,等会再搬回来就是。 “怎么来了?”郑淙元招招手,尽量显得平静,即使焦虑,即使急于要破解眼前的困局,他也不想让郑念如担心。 “换了地方,想着夜里必然睡不安慰,就来了。”郑念如神色自若地上前,并没有坐下,而是已经走到了床前,尽量显得这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郑淙元神色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郑念如看了一眼还傻愣的拂冬。 “傻了?帮我更衣——”郑念如说着,伸手。 正要和念夏一起搬书的拂冬一顿,她觉得她还是搬书还好,身后太子……,皇上示意她离开,她到底该听谁的。 “念如……”郑淙元拉住郑念如的手,“你们先下去——” 拂冬不走,拿眼睛看自个郡主。 郑念如觉得没什么不能当着拂冬说着,但或许郑淙元不愿意,也罢。 拂冬立刻如释重负地下去,也不知道自个郡主要干什么,就算是……,那也该等皇上身体好了…… “念如——”郑淙元刚开口,郑念如已经直接自个踹了鞋子,爬到了床边,不等郑淙元继续说下去,就势挽住了郑淙元的胳膊。 “我是你的皇后,如今我们这样再理所当然不过。”郑念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挽着手臂的时候,其实不想其他那些不愉快的,她几乎是离梦想最近的时候了。 “念如,等我好些——”郑淙元良久,将手覆盖在了郑念如的手背上。 他要考虑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的计划再不成功,找不到可以遏制鬼灵壑的法子,那么,他宁愿郑念如好好地活下去,让那银河没有杀了她的理由。 那样一个性格阴晴不定之人,郑淙元不确定他能忍受郑念如所有的缺点,尤其是…… 所以,他要给念如留一条后路。 “我没想怎么,就想抱着你睡,况且,我是你的皇后,不应当么?”郑念如声音软软的,何必想其他,眼下的日子能过一天就是一天,有何不可,大不了再死一次,没有居南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死的快点,最好她没有知觉的时候…… 居南一刚刚睡下,闯进来的人悄无声息地已经进了他的屋内,居南一披衣而起,没有设防,并不是居南一没有这个能力,而是,这个时候,他不必惹怒对方。 “连人都看不住,看来我们主子是高估了你的能力。”黑暗中,冷沉的声音缓缓传来,闻声进来的夏威见来人,顿时停在了原地。 居南一看向夏威,夏威闯进来,并不一定是因为鬼灵壑的人闯入,他让夏威盯着宫里,应该是宫里有什么消息。 居南一示意对方说话,夏威开口。 “大人,皇后娘娘进了晨元殿……” 居南一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显然,自己人没有对方快,这是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此事,居大人准备如何交代?”那屋内的男子又开口,言语之中的气愤丝毫不掩,少主子能忍下这口气,他们可忍不了,况且,鬼灵壑继承人的血脉怎能混淆? 第549章 一更 “念如,委屈你了。”郑淙元没有动,他拒绝她会更倔强的要得逞,所以,任由身旁的人儿揉搓着手臂,那绵软的触感,仿佛地狱里照进的一丝光亮,让人得以呼吸。 “你是说大婚与皇后的册封大典一起,甚至连媒聘都只是走了个过场?”郑念如眨眨眼,亮晶晶的双眸蘸着水般,也是哦,居南一在一个晨和宫上都那么能花心思,怎么又会将她与郑淙元的大婚安排的如此匆忙,几乎有意让所有人都忽视一般。 显然,居南一这样做是有目的的,银河想要的是她,郑淙元是真心想将自己留在身边,居南一一定不是这样的心思了,只有她在南郑国,银河才不敢对南郑国怎么样。 而且,这也不一定全是居南一自己的心思,只怕知情的还有林相,以及一众在朝的那些臣子。 毕竟那日的情况是如山倒向鬼灵壑,只要稍微差错,南郑皇族,甚至南郑国将不复存在。 郑念如就算不聪明,也想到这一点。 但是她不在乎,如果真的用她交换整个南郑,她自然不愿意,好处都别人得了,她什么也没有落下,她自然不肯的。 所以,这就是居南一的聪明之处,总能很快找到问题最根本所在。 郑淙元点点头,手指摸索着郑念如柔弱无骨的手指。 “端王那边,我会亲自前去解释。” “不用解释,父王是南郑皇族之人,能想通。”郑念如不想谈这个,尤其是现在,趁着郑淙元的手指,手指灵巧地朝着男子的衣袖里钻去,略带凉意的指尖一触及男子手臂的温暖,又滑得更深。 一股战栗从郑淙元的胳膊传来,郑淙元想要说什么,此时已经记不得了,他身体乏力,更因为这两日没日没夜钻研那些古籍而更加疲乏,但也只是疲乏,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 郑淙元一把抓住对方捣乱的手,目光微深,看向郑念如,相处这么久,他自然明白郑念如此刻想的是什么。 居南一,甚至宫里的所有人都刻意避开这件事情,但是念如不会,她一心一意,不顾后果。 郑淙元感动,所以,她不应该被困在这里,更不能因为他而向旁人屈服。 郑淙元想,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忍不下这一口气。 “别多想,我知你身体还没好,只是想抱着你睡,一直都想。”郑念如也不挣扎,任由郑淙元抓着,身体就朝着被子里钻去。 郑淙元被女子的动作有些呼吸急促。 “晨和宫里的一切都比这里舒适,你……” “扶训哥哥,你就忍心我这样冷着?”郑念如委委屈屈,身上的披风已经散落在地,内衣的粉金小袄下就是单衣,同样粉金粉金的。郑淙元这才注意到,郑念如并没有梳发髻,乌黑齐腰的长发垂在腰际,显然是有备而来。 “只睡着,我向来住不惯陌生的地方。”郑淙元只听见耳边喃喃低语,说什么已经没那么重要。 郑念如很快就钻进了被子里,眼底的目光狡黠,透着得逞后的小心思,手臂已经牢牢抱住,闭上眼,都是男子都有的气息,安静美好,就和郑念如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 居南一的马再快,从益人街到皇宫,也要半个时辰,只是眼下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皇宫,其他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等居南一匆匆赶到宫中,还没跨进晨元殿,晨元殿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匆匆忙忙奔了出来。 “传太医、快传太医——”云娘扯着嗓子喊着,一旁新到任的博庆公公慌忙一叠声地喊太监去找太医。 居南一立刻就往里走。 “居,居大人,你来的正好,快,快请……”云娘显然慌了神的,也不知道喊谁,只认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过,居大人怎么来的这样快? “云姑姑,别慌,出了什么事?”居南一心早已经跟着乱起来,云娘这么慌张,他瞬间想到的是郑念如出了事。 他明明已经提醒过,她却不听,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无益,所以,那鬼灵壑的少主生气了,一气之下对郑念如做了什么? “是太子——,皇上,是皇上,皇上又吐血了。”云娘一手拍着大腿,满脸焦急。 居南一同样如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云娘手臂的手此刻稳住了,跟着放了下来。 “我去去就来——”居南一终于没那么慌张了,看来没应在郑念如身上,而是在郑淙元身上。居南一刚要走,只听到屋内一声惊慌的叫,顿时停下脚步。 “你去——”居南一看向身边的夏威,这是他从西北疆带回来的人,夏威一愣,立刻转身就走。 居南一冲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仓皇抬头,就看到粉金耀眼晃花了他的眼,比粉金闪烁更醒目是白皙透亮到连烛火都比了下去的郑念如,只着单衣,半截藕断一般的手臂露在外面,男子立刻又仓皇地收回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拂冬赶紧去扶自个郡主,郑念如顾不上自己,已经转身坐在了床边上,与念夏一起扶起了郑淙元。 “太医呢,太医呢?”郑念如转头喊道,云娘已经冲了进来,听到郑念如的声音立刻又出去等太医。 郑念如这才看到居南一,也只是看到,并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看过一样东西,且这东西也没看入心里去。 居南一此时已经撇开了其他的想法,向前一步。 “居大人,你来了,太好了——” 居南一也不客气,直接来到床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查看郑淙元的伤势。 “我没事——”郑淙元苍白的脸摇了摇头,“拂冬,给你主子披件——” 拂冬此时才惊觉还有外人在,立刻给郑念如披上外套,郑念如接过外套自己就套,一边套一边问。 “到底怎么回事?”郑念如问向居南一,浑然未觉得有外人。 居南一仓促地抬起头,她未穿鞋,赤脚在木板上,那圆润晶莹的脚趾头……,居南一晃了晃头,他想什么,他该想的是她身边的人不尽责,这个时候连鞋子都没想到给自个主子穿上,这样冷的天。、 第550章 二更 居南一没来得及回答,云娘已经带着太医进来,太医急匆匆到床边,被眼前床单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去诊脉。 郑淙元微微睁开眼,云娘这才在给郑念如穿鞋,拂冬又给加了件皮氅,乌黑滑亮的貂绒更趁着女子的白。 郑念如见郑淙元望过来,立刻就要上前,居南一却快一步,直接来到床前。 “看出什么没有?” 那太医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这更加证实了居南一心中的猜测,看向屋外,夏威已经带着一人前来,那人黑色长袍没有任何饰品,正是鬼灵壑之人。 “让他进来——”居南一看到人时,已经松了一口气,肯救就好,这表示鬼灵壑的人暂时还不想杀郑淙元。 郑念如闻声望过去,那黑衣人已经上前,太医在居南一的示意下退到了一旁,那黑衣人看也不看,一团黑影已经在背后浮现,下一刻,直接抓住了郑淙元的双臂,隐隐的黑烟立刻像活了一般,在黑衣人背后挣扎着。 片刻,郑淙元闭上了眼睛,神色已经平缓了下去,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郑念如看着,心里疑问更多了,虽然,她不懂鬼灵壑是怎么做到的。 黑衣人站起身,看也不看在场的任何人,直接就朝外面走去。 “多谢法师——”居南一回过神来,这才开口,跟着跟着黑衣人出去,“我们圣上……” “只要不近女色便好——”那黑衣人冷冷地开口,扔下一句话,直接就跨出门,头也不回走了。 “扶训哥哥——”郑念如立刻上前,抓住郑淙元的手,这样不行,那银河该死…… “拂冬、念夏,送娘娘先回宫——”居南一的声音在郑念如身后响起,云娘神色犹豫,刚次那黑衣人的话她听见了,也是,皇上如今的身体…… 郑念如错愕地转头,神色带着愠色看向居南一,他刚才说什么?他以为他是谁? “裕太医,你将刚才鬼灵壑法师的话再说一遍——” 无辜躺枪的裕太医一愣,心想,居大人,不是你听着最明白么?扯上他干什么?白白招惹皇后娘娘记恨么?可是躺枪,裕太医此时也只有开口。 “皇后娘娘,皇上气血攻心,实在,实在不宜近女色——” 郑念如倒吸了一口气,看向裕太医,可是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居南一拿裕太医当枪使呢,立刻又看向居南一。 “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居南一没有半分妥协,开口说道。 郑念如看了一眼居南一,再一次告诉自己,这一世,她跟眼前的居南一无冤无仇,就算是有些交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也没到看不起对方的那一步。 就比如现在,他一门心思的也只有南郑国,与上辈子一门心思地辅佐他自己的儿子,又有什么区别。 “你出来——”郑念如说完就往外走,云娘、念夏立刻跟了出去,拂冬也想跟着走,可是皇上身边并没有信任的人服侍,只有四五个眼生的小太监和宫女,只得留了下来,指挥着人换着床上的被褥,伺候着洗漱。 郑念如直接回到了晨和宫,猛然想起来,如今的居南一是外臣,进不得后宫,然而居南一已经跟了进来。 “居南一,你好大的胆子——”郑念如冷声说道, 下一刻居南一跪了下来,没有反驳,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郑念如抓了手里的靠枕就扔了出去。 “娘娘,娘娘——”念夏立刻上前,那是居大人,您怎么能…… 居南一没动,那靠枕扔在身上也没有知觉,只是心里突然窜起了一股无名的火来。 “臣已经警告过娘娘,为了皇上的安危,请娘娘暂时委屈一下。”他说过,而且只要有点脑子,就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是了,她什么时候动过脑子,一向随心所欲。上辈子总有他收拾残局,这辈子没人帮忙收拾残局了,脾气也不准备改一改么? 郑念如一顿,隐约听出居南一话中的意思来,看向云娘,云娘心虚地低头,郡主,她也听到了,居大人的确说过。 “所以,这就是你谈的结果?还不如直接将本宫送给那小子,何必折腾。”郑念如冷笑一声,她或许能拿捏了那小子。 “娘娘若是这样想,臣也没有办法——”她不讲理起来,什么都敢说,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装作一副情深要殉情,如此,他也不一定会站出来。 郑念如顿时被眼前的男子一呛,顿时又抓起靠枕,念夏立刻抱住了靠枕。 “娘娘,您息怒。”念夏赶紧看云娘,云娘想想办法呀,想想办法呀。 居南一依旧面色冷肃,满脑子都是她从床上赤脚下来的模样,慌张的神情,连鞋都来不及穿,她从未见过她如此着急过旁人,就算是他们的孩子病了…… “居大人,你先走……”云娘赶紧就把居南一往外推。 居南一不想走,他为什么要走,他说的难道有错吗?如今什么形势,不管什么目的,她都不应该出现在郑淙元那里,更不该…… “居大人,对不住,我们娘娘也是关心则乱,我们娘娘也有她的苦衷。”云娘将人推出了门外,见居南一依旧冷着一张脸,只得又陪几句话。 “那下臣先告辞了——”居南一冷冷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就算是两辈子,她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真以为南郑国是她的天下了吗? 不仅不是,如今的局势微妙的随时都可能覆灭。 云娘看着居南一的背影,心里叹一口气,她们娘娘真是命苦,早知道…… 可是,谁又看得清明天的路呢,就连太子殿下都…… 银河那小子,到最后,竟然是那小子…… 郑念如已经慢慢地冷了下来,脑子也跟着有了,顿时后悔让居南一走了,而且,居南一怎么来的如此快,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 居南一并没有,而是直接去了晨元殿,居南一踏进去的时候,郑淙元正闭着眼正等着他。 “臣……” “不必了,此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郑淙元开口,他只是兴动,还未有所动作,看来,那小子一早防着,所以才放心将郑念如放在宫里。 第551章 一更 乾道寺与郑都最近的行宫是在郑都外四十里的不二行寺,不二行寺是火奕法师当年为了救治景治帝,又不影响修行而建的行寺,景治帝为了感谢火奕法师的救命之恩,将不二行寺修建的十分豪华,那顶粱的柱子都是从南疆运来的上百年的古树。 自从鬼灵壑之人两天的时间侵占了乾道寺,乾道寺的一众法师从火奕法师、羽生法师开始,到如今一个个都消失不见,就连派驻在郡县的法师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说是鬼灵壑的人杀了火奕法师等人,其他的法师们吓得都已经逃走了。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走的,又是怎么一起走的,谁也说不清楚。 不二行寺如今已经被鬼灵壑侵占,因为靠近郑都,只需大半天的路程就到郑都。不二行寺的周围,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烟气笼罩着,远远望去,像是浓郁为散开的雾,然而寻常人到了近处,走进去几步就会呼吸艰难,难以支持。寺庙周围更是有许多的弟子巡逻着,戒备森严,像是随时防范着什么。 参长老焦急地等在不二行寺最大的殿宇之外,这不二行寺的建造规格完全是按照皇家寺庙的规格而来,所用木材和地上的砖石都是最好的,威严森然,那高大翘起的檐角让参长老的心更加的焦急。 就在参长老忍不住要冲进去的时候,大殿的门开了,参长老顿时精神一振,准备迎上去,陆续走出来的黑衣人步履轻松,见到参长老纷纷行礼。 “参长老、参长老——”黑衣人看到参长老,立刻行礼,参长老见到这些人,紧张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参长老点着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参长老你放心,弟子们觉得现在好得不得了。”黑衣人中一名弟子满脸兴奋,完全没有前两天的模样。 参长老点着头,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但此时不是他多想的时候,参长老抬脚朝着殿内走去。 他们是三天前发现问题的,鬼灵壑的弟子突然之间开始浑身乏力,嗜睡,浑身的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不是一人两人,就连驻守在郑都的鬼灵壑弟子也开始出现。 参长老见此情形,查下去才发现,这些弟子都是当初用少主子修炼之法的那些人,顿时心中骇然,第一时间将情况告诉了少主子。 银河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夜就往回赶,而离长老十分聪明,没等他们感到乾道寺,已经将已经情况严重的弟子带到了不二行寺。 参长老隐隐知道,这其中出了一些问题,当初壑主在修炼邪法之后,当初也有一些症状,虽然不全然相似,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出现在面前,况且,少主子当初也没说会出现什么副作用啊。 “少主子——”参长老看了一眼依旧坐在蒲团之上的少年,少年闭着眼睛,那黑色的烟雾依旧还残留在空中少许,透着香甜的气息,让人十分舒畅,看样子,刚刚走出大殿的那些弟子,应该又吸取了乾道寺那些法师的能力了。 “还剩下多少人?”少年的声音在参长老发呆的时候,冷冷地开口。 “少主子,乾道寺和各地郡县抓来的法师,如今还剩下三十余人,昨天收到消息,出去的弟子们又抓了十三名正在回程的路上。”参长老立刻回答道。 “壑主什么时候到?”少年又开口问道,已经睁开眼睛,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外袍,神情冷漠,参长老看不出此刻自个少主子的情绪,更不知道到底那些术法有没有大问题。 “还有十日——”从北疆到郑都,路途遥远,而且,壑主的身体正在发作期,行动不便。 少年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么答案不满,这么还要十日。 “少主子,鬼灵壑的那些弟子毕竟比不上少主您,属下担心他们……”参长老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他们并没有什么大事,只要定时有那些乾道寺弟子身体内的能量救行。”少年冷冷地说道,“况且,随着他们的能力越来越强,就不需要了。” 参长老闻言顿时一喜,所以说,这是暂时的?那么是不是壑主也能够…… 参长老此时已经是激动了,壑主一旦好了,那么有壑主和少主子在,鬼灵壑害怕什么? “那人怎么样?”少年突然开口问道,虽然心急,也知道,这里的事情不处理好,他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况且…… 少年的心思一乱,距离一个月的时间…… “少主子放心,那两人看守在地牢里,绝对不会出问题。”参长老立刻回答道,接着说道,“还有,少主子,不二行寺最好的一间殿宇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了,一切都仿制端王府的模样,又按照少主子的建议,添了一些,少主要的那些布料,几天内也会到齐,一应绣娘、厨娘宿长老亲自去物色了。” 少年闻言,脸上又不自在了一些,一想到当日的情形,他觉得念如会怪他, “参禹,你说,她会不会……”不愿意?不喜欢?她要是…… 参长老看了自个少主子一眼,少主子一向的冷血与残暴,在这个朝仁郡主面前,立刻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虽然参长老不理解这是为什么,只是隐隐听闻当初这位朝仁郡主几次三番救了少主子的性命。而少主子似乎认定了朝仁郡主。 “少主子,请恕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初若不是如此,只怕少主子连站在郡主面前的自个都没有。”参长老慢慢地开口,也就这种事情上,少主子还能听他一点意见。 少年冷眼看了参长老一眼,他若是不知道这个事实,当初又怎么会默认这个计划?现在又何必拿出来说。 “只是,少主子一旦得手,就不能在心软,但凡女人,一旦要抓牢在自己手中才行。”而且,不是他不相信这个少主子有这个实力,而是…… 哎,当初,他但凡开口快一些,就不会让少主子答应那居南一的条件,让那朝仁郡主当什么南郑国皇后,搞得他们鬼灵壑的继承人都要名不正言不顺。 第552章 二更 银河闻言,有些紧张地搓搓手,说的轻松,怎么牢牢抓在手,一群大老爷们,鬼灵壑里连个女的都没有,让他信这个话多有难度。 但是,参长老的话倒不是半点道理都没有,而且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是在郑念如身边的时候,参长老的建议倒不是半点用都没有。 事实是,在郑都的时候,他看到郑念如不想活得时候,他慌了,他承认自己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连阻拦都忘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让他浑身僵硬,天塌地陷,天旋地转,仿佛所有得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所以,只要是居南一救了郑念如,不管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只要她活着就好。 她同意了,少年银河明白,这更多是因为自己救了郑淙元的命,还同意她依旧是南郑国的皇后,她一向高高在上的目光以及一举一动,都随时要万民臣服的模样,少年潜意识里就觉得,她应该是在乎这么位置的。 所以,当苏长老急报鬼灵壑的弟子出了问题的时候,银河却像是送了一口气,终于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让他离开,他可以不用局促地呆在皇宫之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郑念如。 “别说那些没用的,只要她肯来——”少年皱眉,他不喜欢参长老说郑念如的那种态度,下意识地认为念如不会喜欢,少年看向参长老。 参长老立刻后背一麻,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刷着后背,那种感觉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都会让参长老舒服不已,只是眼前是少主子,目光不明比目光阴森更让人恐惧,因为你不知道下一刻,少主子会做什么。 他是说错了什么? 参长老将自个说的话仔仔细细地回了一遍,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可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少主子,属下句句都是为少主子着想……” “往后,你要向尊敬壑主一样尊敬她。”银河没工夫听他表忠心,直接开口说道,他亲口说出来,就不存在暗示猜测的意思,自然是要鬼灵壑的每个人都这样做。 她虽然表面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些,跟在身边的那些丫鬟也聒噪,但是,少年亲身体会到,当初,他能留在她身边,更是因为他与旁人的不同。 参长老一愣,壑主?但也不敢多想,立刻低头应诺。 “走——”银河满意地收回目光,向前走去。 参长老一愣,去哪?少主子说了去哪么?但参长老也不敢问,直接跟了上去。 拐过大殿的角门,参长老终于知道去哪了,脸上的神色也认真了许多,又向开门的弟子示意了一下,多喊两个人。 弟子见到少主子和参长老,立刻打开了沉重的黑铁链,向下的石梯因为长年未用,依旧残留着绿黑色的青苔,又因为近期的脚印,踩得杂乱不堪。 少年目光直接看向石阶下方的黑暗,此时午后,虽无阳光,但光线不弱,但紧紧十几步的石阶下方就如同偷走了白天一样,一片漆黑。 参长老顿时冷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不舒服,每次来这地牢,甚至走到这附近,参长老就感觉不舒服。 少年速度很快,做事的时候毫不犹豫,直接朝着黑暗中走去,黑暗之中,隐约听到铁链轻微滑过地面的声音,再者就毫无声息。 少年转身,在一处停下,眼前黑暗之中,慢慢适应后,隐约可见前方露出一个用手臂粗的铁棍圈成的一个空间,铁棍的间隙比寻常的牢房也窄得多,地牢之内不是想象的潮湿,反而隐隐有不知何处吹来的暗风从耳边吹过。 银河没有着急开口,目光看着地牢内得人影,一片浓郁的黑气之中,迅速消耗着对方的能力,让对方动弹不得,却让同样置身于内的银河如鱼得水。 地牢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来人,也同样不着急开口,反而是一旁的牢房中,铁链声着急地响起来。 “银河,你恩将仇报,当初若不是我师傅,你早就死在荒林之中。”羽生法师声音洪亮,虽然只能隐隐看到少年的影子。 “羽生,不必浪费口舌。”地牢中的火奕法师终于开口了,甚至言语都是温和的。 少年不屑的一笑,他知道的更多,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端了乾道寺的老巢,知道知道了一些乾道寺的秘密,此时再说这个救命之恩,简直就是可笑。 “所以,当初,火奕法师你真是偶然救了我?还是特意去找的我?”少年开口问道,羽生法师一愣,有些不懂少年说的什么意思。 火奕法师没有开口,只是空气中无由地多了一分紧张的气息,参长老也同样有些不解地看向自个得少主子。 “火奕法师,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推算出来的天选之人应该是我,对不对?”银河慢慢地开口,“所以,我就说,为何派了那么多人,也要在北疆拦住我。” 参长老顿时有些激动,天选之人?啊,呸,他们鬼灵壑才不信这些东西,好在少主子也不信。 火奕法师这才抬起头,虽然看不清面前少年的面孔,也能从少年的语气中听出张扬妄为的性子来。 “当初,本尊以为能够慢慢地改变你,至少给整个天下一个可靠之人。”火奕法师见此,惋惜地开口,只可惜,等他找到人,就发现错了,少年的顽劣与邪恶是与生而来,更因为那与生俱来直通鬼神的能力,侵蚀了所有的良知,所以在他眼里,人命从来不是人命,如踩死蚂蚁一般。 所以当初,火奕法师当机立断,用少年仅存的良知,希望能改变局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北疆乾道寺一半的力量都没有挡住银河,当那么多年轻的生命都没能改变命数的时候,火奕法师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只是,火奕法师还不想就此罢休。 “银河,你我好歹师徒一场,纵然为师是有目的,但问心无愧,如今也有一句问心无愧的话,为师还是要劝诫你:你如今所修之术法,不能再继续下去,不然会祸及天下苍生。” 第553章 一更 “启禀少主子,郑都一切都好。”跪在地上的鬼灵壑弟子,没等上面的人坐稳,立刻回禀道。 那主位上的少年立刻就皱了眉头,就几个字,什么叫好?他用脑袋都能想到不好。 宿长老立刻有些急了,连忙看地上自个的弟子,榆木脑袋,让你别都说,不是让你什么都不说,榆木脑袋。 “怎么回话的?怎么和好法?一天吃几顿饭?你倒是说些东西出来呀。”宿长老立刻赶在自个少主子开口之前问道,给自己人使眼色。 “回,回少主子,郡主一直在晨德宫,饭食……”他没数啊,况且又不是他亲自跟着的,他原以为回话是个轻松的活,可是眼下看来不是,简直是要命的活,但又不敢不说。“饭食这几日尤为喜爱鲜嫩鱼食,酥饼点心……” 少年的神色顿了顿,倒听出对方不是在瞎说,往日里她就喜欢这些,对鱼得新鲜要求很高。 所以,这就说明没有生气是不是? 宿长老看参长老,忽悠少主子你不是最拿手的么?现在怎么不开口了。 参长老还沉浸在刚才地牢里那一位的话语中,主要是这一段交谈信息量太大,他们少主子怎么一个字也没跟他们说呢?还有,这术法能有什么危险? 他们乾道寺的修习以自身天赋吸取的不也是天地间的能量为自己所用,他们鬼灵壑同样也是,就是吸取的不同而已,修习之道更艰辛,况且他们源于一处,起源于西隅,他们乾道寺这么多年不出温问题,怎么到了他们鬼灵壑身上就会出问题? 简直是可笑,参长老立即认定,对方一定是危言耸听,还好他们少主子不听信他的,哎呦,你戳我干什么? 参长老看过去,宿长老正求救的目光看过来。 参长老看了一眼地上的弟子,明显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要出事了。 参长老再看一眼主位上的少年,此时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依旧眉头紧锁。 “所以,现在还没有动作?”她向来出去要准备许多东西,就算是去一趟河鲜斋,也要将碗、碟、勺子,甚至椅子上的坐垫、桌上的陈巧摆设都要换上自己的,怎肯轻易用不顺手的东西。 若是出远门,必然大大小小的箱子,带足了所有要用的东西。 少年不知道郑念如什么时候养成的这样的习惯,但是他认识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她所用的东西从来不经旁人之手,所以,这里除了基本的桌椅、摆设之外,他并没有准备。 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郑念如没想来,不然到现在怎么会没有半点动作,一个月,一个月剩不下几天了。 “少主子,郡主是女子,自然心中担忧,您应该给她一些时间。”参长老的话说起来得心应手,是万金油,什么时候都能用。 银河果然狐疑地看向参长老,什么意思,他已经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了。 参长老也不势弱,难道不是少主你自己溜回来的。 银河转回头,看了一眼下面怎么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鬼灵壑弟子,烦躁顿起。 “滚下去——”那鬼灵壑的弟子立刻感恩戴德麻溜地滚了出去,宿长老果然佩服参长老现在忽悠人的能力,但他不羡慕,这事情做不好,老命都不保。 宿长老立刻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去了,只等着参长老去给少主子解释怎么给些时间。 “少主子,如今局势在我们手中,所有的事情都在我们掌控之中,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让郡主慢慢地察觉到您的好来。” 银河似懂非懂,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是不是,等人来了他就知道了。 一想到她要来,少年的心思流转,瞬间又不在自在了起来。 …… 大半个月,郑念如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现在慢慢地放下心来,又开始满心狐疑,不过,那鬼灵壑的人也并没有瞎说,只要她离开一米之外的距离,郑淙元就不会吐血。 自然,不是她一人,所有的异性都是如此,所以,晨元殿里的宫女一律被撤下了,换上了宫女,其竹也终于被允许跟在郑淙元身边。 而且,一连十日,郑淙元已经起床,甚至上朝,并无任何问题。 仿佛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那件事情也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 林相从朝上下来,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在晨元殿外,左右徘徊,想想又准备回去,的确,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偏偏来了这么个事情。 林相正要走,居南一从一角出来,正准备从晨元殿而来,于是遇到了。 “居大人——”林相先打招呼,对居南一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赞誉,经过这一次事情,林相花白的头发白的就更多了,身板也不如以前,抬手行礼也僵硬了许多。 “林相。”居南一并不拘于礼,就算如今他得位置已经不低于林相,依旧十分恭敬。 “林相有事?”居南一开口,林相的表情像是有事,但居南一也并没有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鬼灵壑显然不是省油的灯,已经快速渗入各地的势力之中,他的确小看了这个银河。 林相本不想说,但是这个南门国与南郑国的确比其他国关系要亲厚一些,林相只是寄希望于渺茫的有什么可以挽回的机会。 “南一,是南门国的使臣昨日里递上了拜帖,早朝的时候,皇上商量着南北渠互通之事,讨论得又十分激烈,本相也就未提起,而且……”林相也觉得,如今这南门国递上帖子有些不合时宜。 万一惹了那边的不高兴…… “南门国?”居南一挑挑眉,记忆里出现了那个男子的模样来,林相已经递过来了帖子,的确,对居南一他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只怕现在时期敏感,万一惹了那边不高兴。 居南一接过帖子,一眼扫过去,只见帖子上言辞恳切,只说来南郑国朝贺新皇登基,结两国之好。 居南一心里冷哼一声,倒是忘了这么一个人来,郑淙元登基的消息瞒不住,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来,想要干什么,居南一不用猜都知道。 “林相有何想法?”居南一并不着急,将帖子还了回去。 第554章 二更 林相闻言,看了居南一一眼,顿时神情也变得慎重起来,对方什么意思? 林相再想到,这个南门国曾经在南郑国危难之时也递过帖子,有意帮郑淙元一把,正因为这样,林相才犹豫着要不要递这份帖子给皇上。 可是现在,居大人是什么意思? 林相再一想,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时候南门宇来干什么?虽说,南门宇曾经在南郑国当过质子,自然对南郑国的情况十分了解,这个时候来有什么目的? 显然是带着很大的目的,林相恨不得拍大腿,居南一什么脑子他自然不怀疑,而且就一句话,他就觉得,这南门宇此时来南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居大人,果然还是你心思缜密。”林相拍了拍居南一的胳膊,心里才真正的有一种改朝换代的光景,他脑子糊涂了,到底不如年轻人想的深远、想的透彻。 “林相,朝中还要您帮忙把持着,南门国这一出不排除来探虚实的意思,不管什么目的,都对我们不利。如今皇上心思又多在……,所以,万事我们……”居南一并没有说全,林相已经意会,不断地点头,跟着就告辞。 “那本相先走一步。”林相当即收了帖子,居南一拱手让行。 郑念如从晨德宫而来,手中的鲜鱼羹是她亲自看着人煨的,杏雨端了整罐的汤,拦住了林相的去路。 “林相,这么忙,是去哪?”林相先是没看见人,等看到了,立刻就弯腰行礼。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林相对这以前的朝仁郡主,如今的皇后始终没有过多关注过,但是这次,却因为她救了皇上一命,或者说,救了整个南郑国,所以才恭敬有加。 至于,那鬼灵壑之人为何要朝仁郡主,居南一也曾经解释过,朝仁郡主在无意之间救过这位鬼灵壑少主的性命,才会在最后的关头,有了那般的转变。 但是,林相不是傻子,纵然文家那边的情况他并不清楚,但是那时的情形,也并不是居南一那一句救命之恩能概括的。 但是,事情已经到如此,说什么都无益。 郑念如原本没想听他们的谈话,但是林相口中的南门国让郑念如想起一件事情来。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或许此刻也根本不会拦在林相的面前。 “林相,南门国的帖子,给本宫瞧一瞧。”郑念如也不客气,直接伸出手来。 林相一愣,惊讶地抬起头来,这还是林相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皇后娘娘,但只是这一眼,林相就看出红颜祸水来,怪不得那鬼灵壑的少主…… “皇后娘娘,此事?”林相犹豫地开口。 “本宫自有打算,况且,林相应该知道,不管是乾道寺,还是鬼灵壑,都是源起于西隅,而且与相传的南门国的皇室秘法有些关联?”郑念如见林相不给,“本宫也是这些日子翻阅古籍,研究了许多,才找到这里面的关系的。” 林相闻言果然一愣,再看向郑念如,这一眼有看出红颜祸水外的惊艳来,耀眼夺目,衬在雪地里,就像是雪做的一般。 林相这样想,完全是因为对这位皇后娘娘突然之间有了些好感,甚至娘娘还在为皇上的安危着想。 林相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毕竟,南郑的皇族祖训是不允许,但是当时那样紧急的时候,为了南郑国,当时还是太子殿下的郑淙元说过这个提议,他们并没有反对,毕竟一个祖训和整个南郑国相比,自然弃小保大。 但是后来,林相就算是眼拙,也看出来了,皇上十分在乎皇后娘娘,甚至在关键时候,为了皇后娘娘置整个南郑与不顾,而后来,皇后殉情的时候,他不能说一点都不动容。 “皇后娘娘,你的意思是,南门国也许能够解了皇上身上的毒?”林相问的有些急切。 “本宫不敢肯定,只是本宫与南门宇相识,说不定能够问出些什么。”郑念如说出自己的想法。 林相毫不犹豫地拿出帖子来,那么多的考虑,自然没有能够对付鬼灵壑来的重要,只是,皇后娘娘怎么与那南门宇也相识? 还没等林相想完,郑念如已经拿着东西走进了晨元殿。 林相想跟上去又觉得…… 居南一正跟坐在书案前的郑淙元说着乾道寺的事情,他们派出去的人是找到了一些乾道寺闲散在外的底子,但是,乾道寺已经败了是事实,尤其是至今没有火奕法师、羽生法师的任何下落。 “皇上,臣猜测,他们已经从南疆直接去了南隅,如果去南隅,或许……”居南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地上光影婆娑的影子靠近,大殿的门开着,鬼灵壑的人并不屑于时刻紧盯在郑淙元的左右,只要郑淙渊不出皇宫,似乎并没有什么事。 甚至,他们的人也根本不会闯入后宫,只是将整个皇宫围成了一个圈,造成只要圈里的人安分守己,就天下太平的假象。 郑念如进来的时候,脚步并不重,但足以让屋内的两人听到。 其竹已经先一步迎了过去,接过杏雨手里的罐子。 “辛苦姐姐——”其竹说着,杏雨已经一并递上来勺子、碗。 居南一很自然地停了下来,因为郑淙元的目光已经不在他们说的事情上,而是看向进来的郑念如。 “看上去好多了。”郑念如看了一眼郑淙元,又看了一眼居南一,这个男子在,郑念如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晨德宫的地笼比不上端王府里,你一来一去难免受凉,不必天天来。”郑淙元的语气温和,能从床上起来后,曾经的郑淙元似乎就已经回来了。 “我高兴——”郑念如狡黠的一笑,“快尝尝,厨子我从端王府带了来,原先太子府里那几个不错的也一并进了宫。” 其竹很快盛了一碗送给郑淙元,微甜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过来,居南一脑中微乱,那些猜测,如今在两人毫不避讳的话语中,有了实质的证据。 那就是,郑淙元知道端王府里闺阁的暖笼最好,是不是亲自让人办的都难说,而且,她也知道太子府里的厨子。 居南一惶然记得太子书房中那不经意露出的话本子。 话本子,如果他不是知道,郑念如喜欢话本子,而那几本正是她以往最喜欢的,此刻,他怎么也不会把这么遥远的记忆联系起来,让自己难堪。 第555章 一更 场中的所有人都默契地不谈那件事,居南一也不想谈,维持着短暂的平和。 居南一躬身告退,这样的场面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郑淙元也并没有留他,在居南一看来又添了一份不爽。 如今的南郑国是怎样的局面,但凡有一点心思在家国大业上,此时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难道,郑淙元就甘心于她真的去乾道寺? 居南一走出大殿,四处寻来的法师以及各处寻找的那些奇人异士,究竟有没有作用,还需要他亲自一一去验证。 “居大人——”身后的身影让居南一浑身僵直,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但是声音却已经熟悉到骨子里,居南一不想停下,他凭什么停下来,她有什么资格让自己停下来。 拂冬见前面的居大人已经停了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连拂冬都意识到,这个居大人似乎对她们郡主很疏离,自然,这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人家居大人千辛万苦,几乎要拯救南郑国与水火之中,皇上却为了她们娘娘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 就算是后来,银河那小子的到来,冲淡了所有人对他们娘娘的恨意,但是,拂冬还是可以理解的,居大人能做到对他们娘娘恭敬有加已经十分难得了。 “居大人留步——”郑念如开口,她走得快,是因为有事与居南一商量,本来,她准备与郑淙元商量的,可是看到郑淙元眼底的乌青,郑念如知道,郑淙元表面的风轻云淡都是装出来的,他急于找到破解现在困局的法子。 居南一这下就是想走,那声音已经清晰地传入耳中,再走就是失礼,他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君子德行,绝不是身体下意识地,那刻入脑海里的记忆使然。 居南一垂下目光,绝不看眼前的人,他只是做臣子该有的样子,并不关乎其他。然而,他的心里建设还没有完全好的时候,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顺着微凉的风,顺着牵牵绕绕的雪梅藤蔓传来,沁入心扉。 “居大人,忙么?”郑念如犹豫地开口,毕竟这事情还要居南一着手,其他人,郑念如也不放心。 居南一一阵烦躁,什么时候,她如此客气。 “皇后娘娘,有事?”可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平静,平静地带着疏离。 拂冬很理解眼前居大人的心理,有些担忧,对方会直接不给自个娘娘面子,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甚至有些讨好地看着眼前的居南一。 “臣……” “居大人随我去一趟晨德宫——”郑念如已经开口了,直接打断了居南一的话,转身就走。 居大人吃了一嘴的冷风,愕然抬头,香气混着梅香也迎面而来,因为女子的动作,不在若有若无,居南一想说什么,能说什么,她不就是从来都这样吗? 也好,这是完全没把他当外人了。 拂冬可怜兮兮地看着居南一,恨不得自己能替自个娘娘赔罪,满脸祈求又不敢开口,好在下一刻,居南一走了,竟然真的转身跟上了郑念如的脚步。 拂冬一愣,看着居大人的背影,莫名地觉得……居大人莫不是……有病? “这是南门国的帖子。”郑念如也不客套,甚至连茶都没让人倒,直接扔出了那一张帖子来。 居南一微微一顿,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南门宇简直不要脸,这帖子明送给林相,暗地里却又送一份给了郑念如。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简直就是不要脸。 “居大人觉得南门国此时前来不妥?”郑念如随即开口问道,居南一虽然沉闷,但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还是一眼看出对方不喜的神色。 “娘娘,我南郑此刻实在不宜与他国有任何联系。”居南一如实说道,况且那南门宇目的本就不纯,简直就是居心叵测。 “可是,你别忘了,那些秘法南门国深喑其道的大有人在,比如南门死士中不乏有精通此术之人。”郑念如开口说道,尽量让自己是商量的语气,毕竟此事居南一着手去办比其他人更靠谱。 见居南一不开口,似乎还在犹豫。 “鬼灵壑与乾道寺原出自于西隅,居大人应该清楚……”郑念如开口说道,她不清楚这个时候,居南一对这些术法,以及乾道寺了解多少,甚至,追溯远了去,南郑国原先也是与南门国一样的境地,只是阳教风靡,百姓痴迷于术法,而导致三四年的大饥荒,又有郑国皇室一味压榨百姓,这才导致了叛乱,他们南郑皇族这才坐上这个位置。 居南一还不开口,目光在光洁如镜的砖面上徘徊,脑海里突然涌进了许多不该涌进的东西,这些记忆慢慢地汇集成了一种怨愤,什么的都有,但居南一很快就抓住了所有得共通点。 那就是,这一辈子为何与上一辈子不同,既然给了他上辈子的记忆,那么为何不给他重头再来的机会,而是这样一副局面。 “本宫觉得居大人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郑念如冷眼看着居南一,当然,这一辈子与上辈子有区别,她如今是叫不动他了,也正常。 “或者,居大人觉得那鬼灵壑的少主是个讲信用之人,真的会……” 居南一烦躁地抬头,心中怨愤无处可逃一般,目光化作那冰霜,控诉又不甘。 “皇后娘娘凭什么觉得南门国会帮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我们又有什么资本与南门国去交易。”居南一烦躁不安,上辈子南门宇征战多年,明明几次南门宇可以拿下南郑国,却犹如猫逗老鼠一般,与南门国那几年的拉扯战,耗尽了南郑的国库,所图为何? 居南一想起那西疆风霜血雨的日子,每一滴汗水都是为了南郑国在艰难中求生,为的是她在后宅安稳,直到他深受重伤,坠入深崖,等赶回来,得到的却是郑念如亲自前线督战,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关心他的安危,不顾危险要亲自来寻他。 他虽然不知道南门宇在那冷宫之中是如何遇到郑念如,这一段秘史也不可考。他将那些想不通的南门宇的行为,如今按上如今的猜测,似乎一瞬间有些豁然开朗。 所以,他自然要好好问清楚,凭什么认为南门国会帮他们,还是说,她凭什么? 凭的是他曾经亲眼所见的画面? 第556章 二更 郑念如皱眉,有些奇怪面前居南一的纠结点,凭什么,不是可以谈的么?况且,南门宇那小子,与上辈子相比,这辈子她已经对他好太多,自然不会发生上辈子的事情。 当然,这些居南一是不知道的,上辈子不知道,这辈子更不知道,哦,郑念如突然想起来,居南一是知道的,甚至这辈子为了彻底与居南一划清界限,她还刻意在居南一面前演了一场戏。 这该死的。 郑念如瞬间理解男子突然间的怨气和责问,如今这些怨气是为了郑淙元?觉得作为南郑的臣子,看不得她这个皇后娘娘曾经与邻国国主那不堪的一幕。 居南一,你是不是管的有些宽? “本宫曾经救过南门质子的性命。”郑念如不想和他啰嗦,总之,这样不是更有利么?况且,如今她已经是南郑国的皇后,木已成舟,南门宇还能如何。 居南一被眼前女子如此不当回事得态度激怒了,寥寥数语,说的风轻云淡,救命之恩?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可谓用的顺风顺水,一个鬼灵壑的少主不够,再来一个南门国的国主。 居南一胸膛起伏,所以说,她这是承认了与南门宇有关系,从一开始就有,还有上辈子…… 一想到上辈子,居南一就感觉自己的血往头上涌,即使双脚狠狠地勾在地上,身体也几乎站立不稳。 “皇后娘娘,我南郑国如今虽然陷入困境,但也没有要到皇后娘娘亲自出面去解决这些事情,南郑皇族的祖训,皇后娘娘已经破了一条,难道还要破了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么?”居南一冷冷说道,他没有当面说出当初看见的那一幕,已经是给足了郑念如面子,她若自知,就该知道立马闭嘴,此刻再也不提这件事。 郑念如闻言顿时心里冷哼一声,她是给他脸了,敢这样跟她说话。 居南一瞧见她冷眼的模样,怎么,他就不能说了,有本事当初别弄出这么多事来。居南一现在甚至都觉得当日的那一幕都十分刺耳,既然连死都不怕,可见的有多上心,怎么又和那南门宇…… 居南一上前一步,一挥手,那原本就放在他面前桌上的帖子已经到了手上,依旧冷冷地说道。 “此事,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这也是为了保护娘娘的声誉。”说着,居南一拿起那帖子,那帖子刺眼的很,最好的就是从眼前消失。 “你干什么?”郑念如正要开口,就看到居南一欲撕了这帖子,顿时着急问道。 “这东西也不适合留在娘娘这里……”居南一跟着开口,手就要去撕了这碍眼的东西,然而,鼻尖幽香立刻袭来,郑念如已经冲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就去抢居南一手中的帖子。 “你放肆——”郑念如一边去抢,口中已经十分生气地开口,居南一简直反了,上辈子做了镇南王也没见他这样的底气。 居南一顿时犹如置身于一树梅花下,那袭人的幽香瞬间侵入他所有的毛孔之中,与他记忆中的香味不同,却又瞬间丰富了他的记忆,浑身的感官都瞬间麻木了一般,可是男子的力道从来都比女子大,郑念如没料到居南一不会躲,身子已经朝着居南一的肩膀撞了过去,长长的指甲滑过男子的下颚,已经将帖子抢在了手中。 “哗啦啦——”郑念如袖子上缀着的一串小指头大小珍珠的链子同时挂在了男子的肩膀,领子上。只听到珍珠掉落一滴清脆坠落的声音。 居南一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眸里只有摇晃灵动的影子,珠光琉璃的虚幻,麻木顺着肩膀到整半个身子。 “臣,先行告退——”居南一立刻低头,掩饰住眼底的惶惑,不等郑念如开口,不等这片刻之间,再有新的改变,逃也似的出了晨得宫,恨不得直接飞出皇宫去。 郑念如看着居南一犹如避瘟疫一般离开的居南一,心里不屑地再冷哼一声,自命清高的让人不快,要是把上辈子他狼狈的模样让他也过一遍,现在他居南一只怕恨不得自己杀了自己。 拂冬担忧地看着逃一般离开的居大人,心里也默默地叹口气,这下是把居大人得罪狠了,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娘娘会突然动手,可是娘娘,就算是为了皇上,为了南郑国,您也该忍忍的。 “更衣——”拂冬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个娘娘的衣服在刚才的拉扯中坏了,立刻去拿新衣服。 云娘等人刚回来,就看到拂冬弯着腰撅着屁股在地上找东西,念夏一巴掌拍在拂冬的屁股上。 “嘘,干什么,郡主已经睡下了——”拂冬佯装要打念夏,又指了指里间,果然没有半点声音。 “你在找什么?”念夏好奇地看着拂冬,就像是地上有金子一样。 “娘娘袖子上的珍珠少了两颗,应该就掉在这里了呀。”拂冬有些郁闷地说道,她已经找了两遍了,这一模一样的南珠真不好找,还要浑圆那种亮度的就更少,好不容易凑成的几串,也是刚刚够,并没有多的。 “我早就说那珍珠容易洒了,那么小的东西怎么找,算了,娘娘说不定以后都不会穿这衣服了,何必再找。”念夏不以为然,那珍珠虽然难得,但是她们娘娘难得的东西很多,多一件少一件也没什么。 “应该就在这里的。”拂冬不肯放弃,依旧低头去找。 “念夏,过来帮忙。”云娘来喊人,一回来就知道偷懒,从端王府拿回来的东西,那样不需要细细整理,端王给了那么多的东西,都要一一回明了娘娘才好。 还有,就是王爷突然给郡主一块牌子干什么?那牌子模样奇怪,纹路奇怪,非金非玉,看上去就古怪的很,有什么用。 云娘摇摇头,看来,王爷的脑袋越来越不灵光了。 居南一在晚间宽衣的时候,突然也不知是衣袖间、还是哪里滚出两颗珍珠,叮叮当当掉在了椅子上,清脆如乍落玉盘中,在黑夜的烛光下无限地放大。男子的脸瞬间一红,仿佛窥见了自己不堪的内心,不堪的过往一般。 第557章 一更 “带出去——”郑淙元冷声说道,那地上的男子立刻被人带了出去,居南一又带上来一名陌生的男子,见出去的人,瞬间一愣,脚下步子也快了许多。 下一刻,就看到坐在浴池边上的郑淙元,浑身上下湿冷的衣衫贴在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池里的冷水,只是,郑淙元的神色很不好,即使昏暗的光线也依旧可以看出男子面色苍白。 居南一立刻上前一步,郑淙元已经伸手阻止了来人靠近。 “我没事——”郑淙元吃力地开口,“人带来了?” 居南一见此,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人,那人立刻上前,神情战战兢兢,可是对放出的报酬实在太高,怎么都要来试试。 男子赶紧上前,不敢有半点犹豫,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在什么地方,面前的又是何人,但是,一定非富即贵。 来人自从撕了榜,就被人安排马车,一路赶来,期间,有不少地方是被蒙了眼睛的。 男子也不怯场,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有些把把握的,对方的告示是广求天下懂法术之人。那男子上前,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郑淙元,手指刚触及男子的手腕处,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谈了回来,男子面色一变,立刻感觉有什么东西沿着自己的手臂直接朝着自己的体内钻去。 男子顿时退开一步,飞快地从自己腰间拔出一个钢圈一样的东西,直接朝着自己手臂上端套去。 “哐当当——”下一刻,钢圈清晰地发出一声闷声,就像是手臂的皮肉里有什么东西直接撞在了铁圈上。 男子立刻跪了下来,面色苍白,不断地磕头。 “恕小的法术低微,小的斗不过它。”男子立刻说道。 郑淙元与居南一此时齐齐盯着这个男子。 “你是西隅之人?”居南一紧追问道,那男子一愣,有些不敢答,却也如实地点点头。 “两位贵人,小的的确没那么大的能力,解不了这东西——”男子又继续说道,这东西的恐怖,在他刚才一碰到郑淙元的手腕时,就立刻察觉了。 他师傅曾经说过,这东西千万不能惹,遇到就要逃。 居南一立刻看向郑淙元,郑淙元虽然没有开口,但此时的想法和居南一一样。 因为他们知道,眼前的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能力,却比在这之前带进来的十几个要好,比起那些一进来,连第一眼就看错的,刚摸郑淙元下一刻就被缠上死去的要好很多了。甚至,对方十分迅速果断的处置了自己的伤情,言语之中,似乎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且说说这是什么?”郑淙元也不着急,开口问道。 那男子一愣,此刻他十分迫切地想离开这里,不去趟这浑水,但是混了这么多年,也知道,面前的这两人,由不得他自作主张,想离开就离开,而且,他刚才不经意的东西,似乎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男子在脑海里思索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动作,已经他的法器。 男子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他隐瞒也没有什么用。 “两位贵人,在下实话实说便是了。小的是西隅人,因机缘巧合救了一位高人,教了小的一些防身之术,小的也并不是那块料,学艺不精,那高人又赠送了这法器于小的防身。您身上中的这东西,小子曾经听说过,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来自北隅鬼灵之地的黑煞气,这些黑煞气感染了天上的飞禽,就会让飞禽变成了一众黑漆漆犹如鬼魅一般的怪影,世人俗称鬼影。若是感染了走兽,那走兽也会变成一众地上随风而奔走的魅影,被称为鬼怪;若是感染了人……” 男子不说话了,而是看了郑淙元一眼。 郑淙元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是,男子的话也不是全对,但已经是目前为止,知道的最多的了。 “可有解除之法?”郑淙元迫不及待地问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男子一愣,跟着摇摇头,要是他知道解除之法,刚才他就就不会如此了。 郑淙元与居南一的目光又一起落在了男子手臂上的刚环之上,而这时候,钢环也突然发出嗡嗡的嗡鸣声,男子也惊骇地看着自己的手臂,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么究竟出了什么事。 那钢环嗡鸣声越来越大,钢环也在男子的手臂上震动着,带动着男子的手臂抖动着,男子的神情也从惊讶到疼痛,从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几乎没让他叫出来。 居南一见那钢环的频率越来越快,下意识地就要将郑淙元带离这凶险未知的境地,然而,还没等居南一动手,突然间,男子身形一震,“嗤——”的一声轻响,那钢环在男子的手臂上一震,冒气一针白烟,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男子一愣,似乎感觉刚刚钻进体内的那些黑气,此刻也感觉不到了,手臂也恢复如常。男子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将套在手臂上端的钢环解了下来。 郑淙元至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那钢环,此时更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居南一心一动,这东西…… 男子见此,将钢环递上。 “这是当年家师离开之时留给小的防身之用的法器,至于它的用途,这么多年来,小的也只是用它挡除煞气邪气,不过,小的倒是有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男子犹豫地开口。 “法师请讲——”居南一已经先开口,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此法可解?如果可解,那么郑淙元是不是就会平安无事? 居南一不否认他存有私心,可也不甘心那鬼灵壑的少主得手,患得患失,犹豫不定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耐心,所有的定力。 以至于他现在没有耐心听男子怎么回答。 “小的觉得,贵人可以试试这个,除此之外,小的别无他法了。”那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郑淙元,一表人才,金尊玉贵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身份不简单,只是可惜了,怎么会…… 不过,他也听说,南门国的秘法里似乎有这样的东西,是给那些妄图抢夺皇位的皇子,就比如如今被贬下去的那个…… 第558章 二更 郑淙元看向居南一,如今郑淙元可以相信的也只有他了。 居南一心思烦躁,可是此刻却不能表现出来。居南一点了点头,只是试试,那小子若是这么点法子就被人破解了,那也不足为惧了。 郑淙元也只是问一问,在看到钢环的效果那一刻,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问只是潜意识的,想要居南一也参与进来。 毕竟,他若有什么差池,郑念如能托付的就只有眼前的居南一了。 “好。”郑淙元看了一眼居南一,跟着看向眼前的男子,对于结果,他有心理准备去承受,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让郑念如委屈,不如…… 只是,他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郑念如陷入更加不堪的境地。 “贵人,小的觉得还是挑一个……”男子却有些犹豫,他心里没底啊。 “就现在——”郑淙元一刻也等不得,如今的境地逼迫着他必须改变,他没有时间再准备,只有任何时候都全力以赴。 …… “第几天了?”郑念如突然开口问道,眼前是一片祥和的气氛,难得的暖阳,冰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晨得宫与端王府原先的院子一样,有着宽宽的廊檐,也铺上了木板,与屋内的地龙相通。 阳光更温暖,眼前的绣架上绣的是鲜艳的牡丹,雍容大气,花开正艳,已经出现雏形。 云娘微微一愣,好像刚才娘娘问了自己什么? 只是郑念如问的没头没尾,让云娘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肯定,什么多少天了?娘娘的月事走了有几天了。 下一刻,云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郑念如问的是什么了,立刻站起身。 这件事情谁也有默契地不提,是怕提起来,整个宫里都陷入担心之中,惹娘娘伤心。所以都强作欢颜,伺候的也小心翼翼,生怕哪里触碰了这一根敏感的神经。 “娘娘,已经……二十二日了。”这个月是小月,所以还有八天,这么快? 郑念如点点头,是二十二日了,瞧着郑淙元的模样,郑念如不确定,再过八天会是怎样的光影。 不管怎么样,她觉得有必要和郑淙元好好地谈一谈了,这么多天,郑淙元不甘也好,怨恨也好,此时也应该该想的都想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好好地说一说她的想法了。 如果一个银河能换回南郑国的安稳,换回郑淙元平安无事,就权当养了一个逗自己开心的在身边就行了。 毕竟,上辈子,她嫁了居南一,郑淙元的反应好像也并没有…… “汤熬好了吗?去晨元殿把。”郑念如站起身,云娘立刻让浮冬她们停下手里的活,这些天她们提心吊胆,可是,娘娘的心情似乎比她们想象地更加平静。 云娘示意拂冬她们去准备汤食,亲自跟了郑念如进了大殿,取了一件披风为郑念如披上。 郑念如不提,云娘自然不敢开口,可是如今郑念如问了,而且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直接问这个问题,云娘不知道会不会再听到,错过这个时机,她想要说的话就怕没时间说了。 “娘娘,有些话,老奴想与娘娘说一说。”云娘开口,那言语立刻温和了下来,念如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用命保护下来的如娘的孩子,如果此刻让她去九泉之下去见如娘,她也可以说问心无愧了,她已经尽力了。 郑念如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云娘也坐下。 云娘也不推辞,坐在了一侧的圈椅之上。 “娘娘,老奴还是那句话,男人嘛,就是天上的那月亮,能看到,能摸到,你想要拽紧手里却不能的,我们能用就那暖都不暖的月光。”云娘说着,其实她很想说,男人都那个样子,不能当真,郑淙元不能,那银河也不能,现在吵着闹着,无非是男人的自尊心。 所以,不要把他们当回事,那种事情,说开了,也就那回事。 郑念如点点头,她明白云娘的意思,也感叹,正因为从小在云娘的影响下,这种事,对她来说,就算不愿意,也没到那种要死要活的地步,不然,上辈子,她也不会走到后来被世人垢弊的那一步。 就算如此,郑念如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不能,规矩向来是人定的,祖训尚且可以打破,人生苦短在世几十年,上辈子她才三十余年的年岁,有什么想不开的。 “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郑念如难得十分温和地开口,更感谢云娘从小对她的影响,没有让她困在身为女子的局限之中。 所以,得失参半,荣枯与否,只有她才有答案。 云娘依旧有些不放心地抬起头,她当初让郑念如接近郑淙元的目的,是为了能让她们脱离启顺楼那苦海,那是她们能抓住的唯一机会,郑淙元是唯一能与延平太后对抗的人,也是唯一能够救端王的人。所以一开始,她不惜强调男人只是用来利用的,不让郑念如动心,明知不可能而痴心妄想。 可是渐渐的,连云娘也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就算是被世人鄙弃,她们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的就行了,守着端王,守着一门还算相安的婚约,云娘一直这样盘算的,端王也一直这样盘算的。 可是事与愿违,如今的这一切,不是她们能左右的。 她怕,云娘很怕…… “云娘,时间不早了,走——”郑念如看到门外等候的拂冬等人,站起身。 云娘赶紧站起身,跟着郑念如朝着门外走去。 郑念如觉得她能相通的东西,不代表郑淙元能相通,就比如郑淙元,上辈子就困在那祖训之中,一辈子都没走出来,就算是他当不了皇上了,也依旧自责,依旧自暴自弃。 但知道这辈子,郑念如才发现,郑淙元的用情之深比她想象的更深,如果他想不通,剩下的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郑念如走进晨元殿,这才发现殿内一片寂静,有些不对劲。 等郑念如的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升起的时候,只听到殿后传来一声嘶吼,就像是有人忍受着极致的痛苦却忍不住的嘶吼。 而那声音,郑念如听的清清楚楚,正是郑淙元。 郑念如立刻就往里走,其竹匆匆迎来出来。 “娘娘,娘娘,你不能进去,”其竹要拦,郑念如已经一把推开其竹。 第559章 一更 其竹被推了个踉跄,也不能让郑念如进去啊,一手拽住了郑念如衣袍的角。 郑念如走不动,转头瞪其竹,其竹不敢用力了。 “娘娘,娘娘,你就看在死去的其令份上,不要为难属下——”其竹声音低沉,现在的皇上没有以前那么好伺候,把所有的过错都按在自己身上,若不是药里加了嗜睡的成分,皇上一定会不眠不休,也要摆脱面前的困局。 郑念如突然沉默了,云娘她们刚刚进来,猛听到其令的名字,顿时吓得不敢动了,提什么不好提他干什么,其令的死,娘娘很伤心。 “娘娘,属下该死——”其竹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跪了下来。 “嗯——”室内又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其竹连忙看过去,神色掩不住的担忧。 “其竹,要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是你能拦住?还是本宫?”郑念如开口说道,定定地看着地上的其竹。 其竹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了郑念如话中的意思,皇上的命令,他们不敢违背,但是郡主不一样啊,哦,娘娘,娘娘可以阻止皇上。 其竹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期待,不等郑念如开口,主动让开了身子,同时看了一眼身后的内室,悄声凑近郑念如。 “娘娘,这次皇上所试的术法十分凶险,昨夜已经昏迷了三次,属下瞧着情况不妙,但是皇上……” 郑念如闻言立刻狠狠地戳向其竹的脑门,这种事也不来禀报,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什么用? 郑念如现在没工夫找其竹算账,直接就朝着殿后内室走去,守着门的太监见是郑念如,想拦又不敢拦,眼睁睁地看着郑念如走了进去。 一片浓雾缭绕,郑念如还是第一眼看到烟气中的人影,地上一片狼藉,地上洒落的水渍、灯盏段成了几段,毛巾上褐色的污渍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 一男子惊慌地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郑淙元。 居南一已经箭步冲了上去,跟着冲上去的似乎是火令队的几个,但模样却又不太像火令队的人。 此时,谁也没有来得及顾上郑念如的出现,仿佛就在郑念如进来的前一刻,发生了意外。 “法师,怎么样?”居南一立刻问身边一人,郑念如这才想起这人他见过,是居南一从北疆带过来的,隐约记得是乾道寺的法师。 那人脸色严肃,直接撕开了郑淙元的衣服,露出的肌肤上,那黑色沿着经脉布满了整个胸腔。 郑念如身形一晃,差点没有站稳,紧紧地抓住云娘的手。 那人还未开口,居南一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妙,一把抓住那人。 “快想想办法——”居南一大喝一声,慌乱之中,犹如一根准绳,拉回所有人的惊慌。 那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钢环,这钢环前两次作用都不错,虽然皇上受了极大的苦楚,但是真的逼出了一些黑色的煞气,但是,第三次的时候,似乎出了问题。 地上的男子一咬牙,似乎想到了一个办法,眼看着那黑色从郑淙元全身的经脉扩散开,再不出手,只怕晚了。 男子捡起地上的钢环,这一次,没有稳妥的保护,就在那黑色的问路顺着经脉涌上心脏的前一刻,直接放在了郑淙元心脏的方向,一旁先前吓愣住的那人,也同时上前,快速伸手抚着钢环,口中念念有词,却与前两次的不同,那钢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急剧地震动到慢慢地“安静”下来,躺在郑淙元的胸口。 慢慢的,“黑色的经脉”也开始慢慢消退,众人终于缓了一口气。 居南一抬头,这才发现了郑念如,瞳孔一缩,瞬间大脑短暂的空白,下一刻已经恢复了镇定,将郑淙元慢慢地放在了塌上,这才起身,行礼。 “臣拜见皇后娘娘——”居南一的话让所有人都惊慌地跪了下来,可是刚刚惊慌地那一眸,也足以让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化解了南郑危局的皇后娘娘给惊住了。 甚至,有些隐隐地觉得,也许传言也并不是…… 毕竟那个鬼灵壑的少主为了皇后娘娘,救活了郑淙元,还宽容到…… 郑念如没开口,冷冷地看了一眼居南一,若不是这一世她与居南一可以说没有交集,她甚至要怀疑居南一居心叵测,存心就是要害郑淙元。 “皇上如何?”郑念如最关心的还是塌上的郑淙元,胸膛起伏微弱地几乎没有,但是眼皮颤动挣扎着,似乎在努力地尝试着睁开。 郑念如已经走上前去,宽松的裙摆滑过了地面的水渍,裙尾上的朵朵芙蓉溅上了水珠子,晕开了妖娆的红,鲜活起来。 众人不敢动,下一刻,鲜活的芙蓉已经从他们视线里挪开。 “我没事——”郑淙元开口,努力想抬起手来,郑念如想要靠近,又不敢,只能在郑淙元跟前站定。 其竹已经奔过来,小心地扶起自个主子,见郑淙元呼吸逐渐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郑念如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挑了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 地上的人转了个方向,依旧跪好,他们看出来了,皇后娘娘这是有话说。 “说,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有什么结果?”郑念如忍住不快,尤其是想到郑淙元苍白的脸,就恨不得把这些人都杀了。 地上的那几人都看向居南一,不敢搭话。 “启禀娘娘,目前并没什么收获。”居南一平静地回答道,如他所料一般,厉银河的天赋不是常人能达到的。 “呵——”郑念如冷笑一声,“没有收获,没有把握的事情,就敢往让皇上亲自试验?”郑念如果然觉得自己心太软了,早该出手了。 “念如——”郑淙元的声音传来,此时已经缓过气来,想要阻止郑念如…… 郑念如已经站起来。 “居大人,往后要做什么,先找人试验了,若是安全拿到本宫面前来,本宫同意了,再动手……”郑念如开口说道。 “娘娘,想要找与皇上一样体质的只怕……”居南一立刻开口,郑淙元身上的伤本来就很特别。 第560章 二更 “居大人,本宫虽然不懂什么术法这些,但是有些道理还是明白的,你们连这种病怎么得的都不知道,又谈什么看病。”郑念如看向居南一,简直是蠢到家了。 居南一不开口了,若实事求是,女子的话并不是没有半点道理。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碰运气。 而且,想不想救郑淙元,他也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 救为了什么,不救又是为了什么。 “居大人,还有意见?”郑念如见居南一不开口了,反而开口问道。 “臣没有。”居南一平静地开口。 “那就退下——” 居南一见郑淙元始终没开口,于是带着人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了郑念如与郑淙元的人,拂冬和念夏小心翼翼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这是位于晨元殿内的温泉池,温泉池的水温十分高,在空气中漂浮着凝结的水汽,此时已经干净的地面上也慢慢的蒙上了水汽。 一片安静之中,郑念如也没着急开口,等着拂冬、念夏收拾完,示意她们都出去。 云娘有些担心,因为现在的郑念如她越来越看不懂,以前会经常跟她说,可是现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 云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成了这样,但也无奈,娘娘并没有留下她来,她主动走出了室外,跟着又看到出来的其竹。 “你出来干嘛?”谁照顾皇上? “娘娘让属下出来的。”皇上又没拦着,他敢不出来吗?其竹委屈地说道,只是,他也不知道娘娘要和皇上说什么。 室内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郑念如发愣地看着眼前温泉池中的水汽,并没有开口,仿佛在想什么。 “你不要怪居南一,是我逼迫他的。”郑淙元开口,试图缓解这样的局面,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掩饰两人心中的焦躁,那越来越靠近的日子,郑淙元急于求成,还能是为了什么。 “那件事,我们总要面对,不如现在说开的好。”郑念如转头,既然郑淙元开口了,率先打破了这尴尬,那么就开始,不然她来干什么。 果然,郑淙元闻言气息起伏也变得快了,神情也没有了刚才的自然。 “扶训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按照世俗的那些拘束,能走到哪一步?”郑念如也不急,这问题她想过很多遍,她没有能破解的法子,所以想过离开他。他想了一个法子,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所以,这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事情,他们还能做什么。 “如果没有我们相识,你该是南郑国的太子,然后到这个皇位,然而皇后的位置上,绝不会是我。”郑念如一笑。 郑淙元目光微深,落在郑念如的身上。 “这是意外——”郑淙元慢慢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尽量显得没那么狼狈。 “不是意外——”郑念如转头看向郑淙元,上辈子没有银河,内乱还在郑淙元的控制之中,可是到最后,他没有登上这个位置。所以,冥冥之中,仿佛有命数一般,或许他们真的没有那种缘分。 不过,郑念如不信这个,她就要和他在一起。 “淙元——”郑念如放低声音,她不想和他争执什么,只是想和他谈谈,如果可以,他们是不是可以换一种想法。 郑淙元看向眼前的女子,目光慢慢地柔和了下来,与郑念如相处这么久,他分得清眼前的郑念如什么时候才是真心实意地看着你。 这些日子,女子虽然都言语温纯,但不如此刻真心实意,念如有话跟他说? 郑淙元的心猛地一紧,这些天来,他疏忽了她,始终不愿意面对现在的局面,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 “念如,不要气馁,总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 “离开皇宫?逃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上辈子倒是可以的,只要他放下这一切,而且,文家起兵叛乱,他完全可以做一个谁也看不出的局。 郑念如不聪明,但是不聪明的她都能想出来的好办法,郑淙元却拒绝了。 “南郑怎么办?还有宫里的所有人怎么办?如今郑皓元已经死了,你一旦走了,这南郑皇族就是完全改朝换代了。”郑念如开口说道。 “还有……”郑淙元微微迟疑。 郑念如已经摇头。 “鬼灵壑会放过我父王?”她小看了银河这个少年,上辈子养成的目中无人已经习惯成自然,以为什么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毕竟上辈子她成功了,有居南一一路保驾护航。 “还有你如今受制于他,离开他就会有生命危险。”虽然郑念如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也有些怀疑,少年说不定在诓她。 郑淙元的面色隐隐开始不好,郑念如说的就是事实,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他能够摆脱鬼灵壑的控制开始。 只是现在,他没有任何把握,甚至给郑念如希望都做不到。但是,他也没有准备自己带着郑念如走。 “我已经让居南一……”郑淙元刚开口。 “原来是让居南一带我走。”郑念如了然,没等郑淙元开口,仿佛已经了解了郑淙元的想法一般,“然后呢……” 郑念如看向眼前的男子,不管怎样的结果,她与他都不能在一起。 “然后鬼灵壑的人杀了你,灭了南郑。而且,你就这么相信居南一能够带我逃得掉?”郑念如看向郑淙元,“还有,不和你在一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一样,一样的结局,她想的比他多,至少这一世,她已经摈弃了已经发生过的那些可能,也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念如,你不能这样想,你是被牵连……”郑淙元有些急。 “不是被牵连,反而是事情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出手救郑皓元,那么就不会认识银河,那么,这辈子,我和他就不会有瓜葛,那么,你的计划就会很顺利的达到目的,不是么?” “所以,要看清结果,我想要的就是能够和你在一起,哪怕……” 郑淙元闻言震惊地看向郑念如,不,他不同意……他 “说不定,我还能从他口中知道,怎么解了你身上的这东西。”郑念如看向郑淙元,又开口,“扶训哥哥,你不知道,我曾经做了一个梦,一个有着不同故事的我们。” 第561章 一更 郑淙元看向眼前的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一个梦来掩饰如今的局面吗? 他不想听什么梦,能让时间返回到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吗,还是说,可以改变现在的任何一件事吗? “你不想听么?”郑念如见郑淙元的神色,本来她很想说,告诉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显然,郑淙元不想听,仿佛与上辈子一样,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旁人的话。 哪怕,她曾经有些后悔,让高高在上的郑淙元变成阶下囚,从而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的紧张,她尝试过补救,甚至想,如果他能够放下一切,她甚至可以将皇位让给郑淙元。 “念如,我宁愿……”死了,也不会愿意你是因为救我,而做那样的事情。 郑念如微微一笑。 “死吗?你差点已经死过一次了,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吗?还是说,你是嫌弃了?”郑念如慢慢地开口,她以为她与郑淙元的关系早已经过了这一层,毕竟上辈子,她嫁给居南一的时候,郑淙元也并没有多伤心。 郑淙元张了张嘴,神色惶惑,却没有摇头。 “你死了,居南一将我带走,然后呢?我凭着自己活下去?怎么活下去?还是说,你有心将我托付给居南一,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你可以预料到。那么和此刻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要再搭上你一条命——”郑念如站起身,想不到郑淙元还是上一辈子那样的糊涂,非要搭上自己的命么?非要活得那样惨,才能显示出你来是不是? 郑淙元看向眼前的少女,神情微愣,他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况且居南一也并不是…… “居南一并不是不可托付……之人……” 郑念如看向眼前的郑淙元,所以,这是巧合吗? 郑念如倒觉得十分有这个可能,只是如此,那么上辈子郑淙元悲惨的一生岂不是还会延续。 郑念如冷哼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明明救你的是鬼灵壑的那个,能答应这个荒诞条件的也是鬼灵壑的那个,而且,不是你,什么人不都一样。”郑念如凄凉的笑一声,上辈子的事情,她还不愿意再走一遍,要真是如此,她宁愿…… 宁愿现在就死了,说不定还不必痛苦的死去。 郑淙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可是,他怎么……他怎么会愿意…… “我知你的……”郑念如话还没说完,猛的停住,“郑淙元,你怎么了?郑淙元——” 其竹、居南一等人立刻冲了进来,其竹连忙查看着郑淙元,居南一带来的也立刻上前。片刻之后,居南一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郑念如。 “别废话,到底怎么了?”郑念如冷冷说道,她不喜欢居南一这样的眼神。 “请皇后娘娘先回宫,皇上身体虚弱,实在不适合情绪波动——”居南一说道。 郑念如闻言,冷哼一声,一转身,直接朝着屋外走去。 “娘娘,娘娘——”云娘等人等在屋外,显然急坏了,见郑念如出来,而进进出出的太监、太医匆匆忙忙,顿时担心地看向郑念如。 皇上这是怎么了? 郑念如心里烦躁,看来她并没有说服郑淙元想通一点,也是,郑淙元又不是居南一,不见得郑淙元能如此想得通。 郑念如不理会云娘等人焦急的目光,而是直接向外走去。 云娘焦急的,皇上看来情况不好,和她们皇后娘娘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娘娘说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话? 郑念如始终没有开口,脸上的忧心忡忡连遮掩都懒得,朝着晨得宫里走去。 这一场慌乱直到半夜才停下,郑淙元的情况稳定了下来,重新躺回来晨元殿的床上,但是依旧没有醒来,只是脉象平稳,呼吸平稳,像是沉沉睡过去了一般。 这么大的动静,按道理,皇宫之中不会这样安静,但是,皇宫中就是这样的安静,东宫与西宫那一道门已经联系七天没有开启过,自从延平太后从晨元殿回来病倒了以后,那些先王的妃嫔、太妃们,每日里总要莫名地死去两三人,尸体悄悄地被宫女、太监们抬了出去,据看到尸体的人说,死状十分恐怖。至此,西宫就没人敢再出宫门一步,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所以,哪怕东宫这边的动静闹的再大,也无人敢过来过问一声。 郑念如也在后半夜睡下了,其竹派人来报的信。 然而,事情从第二天开始,郑念如隐隐地觉得没那么简单了,因为郑淙元并没有预料般好起来,到了午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撑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完全在昏迷之中,其竹寸步不离,到傍晚已经红肿了一双眼睛,直直地跪下了郑念如面前。 其竹不开口,郑念如知道其竹要说什么,其竹耳朵好,就算是在门外,只怕也听到一些。 所以,其竹现在跪在这里,是来求她了。 看,连其竹都能想通的东西,郑淙元为什么想不通。 “现在的情况?”郑念如开口问着,只是时间还没到,鬼灵壑的人没道理已经等了这么多天,就剩下这几天的时候,再多事。 “属下,属下猜测,应该是皇上擅自想要……,所以让毒发提前了。”其竹说的这种猜测是太医与法师们一起想出来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因为,自从上次出手之后,他们明显发现,鬼灵壑对皇宫的监视已经松了许多。 所以,应该不是他么出的手,那么唯一合理的就是这些天他们的动作了。 郑念如沉默着,有些事情看来由不得她们等下去了,既然想救郑淙元,那么只有去一趟不二法寺了。 “准备准备,早一天去,晚一天去又有什么区别?”就在其竹心一点点往下沉,只怕郡主怎么也不会同意的时候,郑念如突然开口了。 其竹喜极而泣,恭敬地给郑念如磕了一个头,立刻转身离开。 居南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控制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居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如今,这也是不得以了——”当初你把握住了这个时机,才能让事情有了回旋之地,只是……哎…… 林相也摇摇头,只是,只是…… 第562章 二更 居南一根本就听不见林相在说什么,她同意了,因为郑淙元现在这样的状况。他是该认为她对郑淙元的关心远远超过了关心自己本身,要知道,她这一趟去了不二法寺,那么日后,就无法再挽回这样的局面。 或许,只是她向来没有这方面的心理负担,就和上辈子一样,那鬼灵壑的那个人也不是入不了眼的,恰恰在上辈子的那几个中,都在她喜欢的点上。 居南一瞬间烦躁不已,一脚踢开了眼前碍事的矮桌,下一刻才发现并没有离开的林相。 林相目瞪口呆,一向温文尔雅的居大人,如今这是…… 居南一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生气有什么用,生气就能让她好好长长脑子,他好不容易劝动了郑淙元,悄悄带她离开,这些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关系。 “林相,下官愧对皇上的信任,事到如今却不能有一个齐备的法子——”居南一开口说道,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将那碍事的矮桌再狠狠捶烂才能解心头的愤怒。 “哎——,居大人,不必自责,你,你已经尽心尽力了。”林相感同身受,伸手拍了拍对面居南一的肩膀,居大人实在是……,这样一说,更让林相绝对无地自容。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本想以缓兵之计给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可是,事与愿违,鬼灵壑的实力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那些术法东西,岂是我们这等凡人能……”林相叹了一口气。 “老夫也时常在想,我南郑国从建国至今两百多年,是整个东源区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国家,这些东西的影子也逐渐在南郑消失。你再看看我们的邻国,六国里有五国是教道掌控着整个国家,就连现在的南门国,那些力量也重新起来。有时候老夫就觉得,南郑皇族的这两百多年的太平,是偷来,也许……” “林相,这些话留着南郑皇族真的灭亡的那一天再说。”居南一现在没心思说这些,更没心思想什么南郑皇族的事情,他南郑皇族早就已经烂了,从朝政到郡县,每条线都烂成了一片。 林相猛然惊觉,连忙住了口,刚才他说这些做什么。实在是居大人的愤慨让他感同身受起来。 “居大人,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此事只有你出面最合适。况且,皇后娘娘那边……” “林相放心,下官一定将皇后娘娘平安送到,平安带回。” 林相点点头,平安带回才重要,只要郑念如还在南郑,那鬼灵壑就不会胡乱动手,只要他们南郑能喘过气来,往后的日子会怎样,谁也说不定。 …… 郑淙元昏迷的消息和南郑国皇后娘娘已经启程前来不二法寺的消息是一并送到的。前一刻参长老还在为郑淙元不自量力而冷笑,待拆到了第二封,顿时间,连第一封的事情也顾不得管了,立刻拿着信去找自个少主子。 少年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坐立不是,紧张的神情溢于言表。 “怎么提前了,不是还有……”四天?三天? “应该是郑淙元的身子骨不行,撑不住了。”参长老已经省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反正说了少主子也没兴趣,现在这事情最要紧。 “都,准备好了?”少年抬头,急于让人肯定一般地看着参长老。 “少主子别慌,刚刚出发,以皇后娘娘……不,郡主队伍的速度,应该快不了,只怕要到明天正午,我们还有时间。”参长老立刻说道。 “谁送的?”少年问着,可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问的什么。 “消息是居南一递过来的,十有八九是他。”参长老立刻说道,“少主子,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赶紧派人接出去,毕竟这么远的距离,万一出些差错……” 关键是出了差错,他们都得死。 “对,对,你赶紧派人,不要露面,在暗中跟着。”少年立刻说道,乾道寺依旧有一些残留势力隐藏在暗处,他虽然不怕,但决不允许他们破坏这件事。 “属下立刻去办——”参长老转身就走,这个时候,别说行礼,只怕行礼了还被一脚踹出去,浪费时间。 参长老走到一半,顿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来。 “宿遇,宿遇——” “小声点——”宿长老赶紧出生制止参长老大喊大叫。 “宿遇,我交给你办的事呢。” “办着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宿遇就要走,立刻又被参长老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壑主快到了,我没时间跟你……” “人呢,人带回来没有?”参长老问道。 “什么人?”宿遇一愣。 “就是让你找的人。”参长老一急,忘了不成,早知道他亲自去办。“我让你找的人,给少主子的,郡主明日就到,你找的人还不赶紧送过去。” 宿长老一愣,顿时拍脑袋,他忘了,不,他不是忘了。 “不是,不是还有两日?”宿长老的脸都绿了,明天就到,明天,他到哪里去找人? 参长老一听,顿时……顿时…… “明日就到,你看着办,若是有了差池,你我都别想好过。”参长老立刻说道,“我不管你抢还是去买,总之你给我带一个人回来,今晚就送到少主子的房里去。” 宿长老脸色煞白,除了点头只能点头,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简直,简直是不想活了。 这一下,宿长老比参长老跑的更快,亲自下了山。 参长老顿时有些紧张了,这事情他们毕竟没办过,到时候,少主子不满意怎么办?不,他想错了,少主子满不满意不打紧,若是那郡主不满意,他们铁定没好日子过。 可是参长老想着,这事情,他们是铁定讨不了好的呀,关键就是,他们怎么做,这郡主只怕都不会满意呀。 参长老果断地派出了大半的人出去,眼下里最重要的事情也就这事情了,如今也只能见招拆招,而且,参长老与郑念如打过交道,甚至郑念如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人。 参长老觉得,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关键是他还不能不做。 第563章 一更 镶金砌玉的队伍,从出了皇宫就占据了所有人的实现,一色的白马不见一丝杂毛,这应该在草原上驰骋的千里良驹,此刻却套上了奢华至极的厚重马鞍,刺绣奢华耀眼,拉着的蓝棚金丝绣纹的马车,耀眼的让人不注意都难。 十二匹马、四辆马车、三十二名侍卫一色黑色金边的禁林御侍卫服侍,贵气逼人。 一路从皇宫到郑都南门,穿过热闹街市,过往百姓纷纷驻足观看,猜测着马车内是何人。而深知内情的南郑官员们,知道了此番行程的早已经远远避开,而不知道恰巧赶上了,此时也关了临街的窗户,垂头不看。 这样羞辱南郑朝廷的事情,他们身为臣子,此时更是羞愤交加,更觉得这样大张旗鼓、奢靡的阵仗,实在是不合时宜。 还有宫旗开道,简直就是荒谬。 一所临街的酒肆之中,微微开启了一丝缝隙得窗户后,坐着的人目光直接落在了马车上。 “世子,这队伍去往不二法寺,是我们混进去唯一的机会,听闻马车里面的是南郑国的皇后,前往不二法寺祝祷,不过带队的是居南一,此人比较难弄。”古道上前一步,见自个主子盯着下面的队伍,一动不动,将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宗云骞对轿子里坐的谁不感兴趣,而且,古道、西风在打听消息的时候,那些知道内幕的,自然对这样屈辱的事情三缄其口,所得知的也只能是郑淙元娶了一位皇后,甚至,南郑皇族与鬼灵壑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并不是很清楚。 摆在眼前的就是,鬼灵壑成功取代了乾道寺,在极短的时间内,乾道寺的法师至今没有踪影。所以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那些人去了哪里,不二法师里会不会找到答案,宗云骞不敢肯定。 古道看了一眼自个主子,见主子没有开口,眼前的队伍已经缓慢地远离他们的视线,有些着急,到底跟不跟? “走——”宗云骞突然站起身,三人虽然不是刚进入郑都那般乞丐的模样,但也只是一副普通的常服,面容也刻意修容,混在人群中低调不显,三人匆匆下楼,付了酒钱,朝着消失的队伍赶过去。 …… 一路南行的队伍并不快,居南一不急,郑念如也并不急,队伍出了郑都,已经休息了一回,带来的厨子在休息的野地里架火煨着汤羹,香味四溢,飘出几米远外。 隐在远处草地里的三人,眉头皱了皱,仿佛对远处队伍的行为有些搞不懂。传闻郑淙元深受重伤,文家叛乱重创了郑淙元,这位皇后才不得已去不二法寺祝祷,这事情也讲得通,毕竟,祝祷这事,在南郑皇族中历来都有。 只是,若是郑淙元病重,队伍没道理这么慢慢悠悠,而且,居南一还在,更应该抓紧时间赶往不二法寺才对,不管有没有用,也应该态度恭敬。 难道郑淙元病重是假的?宗云骞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 雪柳端了汤羹,看了一眼随意坐在地上休息的侍卫,为首的那个姿势别扭,好像身上的一套衣服有刺一样,浑身难受,一眼就能看出与旁人的不同来。 雪柳没有半点表示,直接端了汤羹上了马车,进了马车,温暖扑面而来,脚下是柔软的皮毛,绵软密实,郑念如趴在柔软的皮毛上,露出半个肩膀来,白如雪的肌肤在火红的狐狸毛上分外醒目。 “往左一点。”郑念如轻哼了一声,念夏手里的力道转到了左边,缓慢地揉着,云娘自个也按着自己的肩膀,马车再大,走这么远的路自然很疲劳,况且她们也不是经常坐车的。 “大人,是不是……”那跟着居南一的下官,悄悄地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天气,这速度本来就不快,到不二法寺快些一天的时间也就到了,可硬生生地排出了两天的路程,晚间在何处休息,早有人提前准备了,可是看如今的样子,天晚之前感到那里都来不及。 居南一看了一眼队伍后方还在冒着热气的土锅,没有开口,他自然不急,有什么什么好事。 当初,他说出那样的话来,如今想想是心智一时被魔怔了,尤其是上辈子的事情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这辈子一定不要让上辈子的事情再重演。 倒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也看清了郑念如的心思,若是这辈子如了她心愿,他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老天也没给郑念如这个机会,如今的状况虽然不是居南一最满意的现状,但总还不至于让他绝望。 不是郑淙元,她才会看到别人。 居南一握着手中的马鞭,有些出神…… 下官见此,后悔自己问出口,存粹是给自个上司找麻烦不是,居大人能决定什么,那马车里的可是皇后娘娘,而且皇后娘娘这般去不二法寺,又怎么会高兴,这一路走的如此缓慢就可以看的出来。 下官正要退,却见自个大人已经站起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下官顿时心里感慨,居大人接了这个差事已经十分委屈,皇命在身,推脱不得,也就只有居大人如此一心为了朝廷。 居南一还未走近马车,就闻到了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与前面几次的并不同,更接近日后她偏爱的那种香调,居南一微微一顿,仿佛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辈子与上辈子是有联系的。 上辈子,她与郑淙元没能够在一起,这辈子也没那么顺利,那么她与他之间…… “居大人,是不是该启程了?”发愣的居南一没有注意到拂冬已经注意到他,拂冬上前一步,带着歉意地问道。 这个时候,居大人还能亲自送他们去不二法寺,实在是难得。 “烦请禀报娘娘,时辰不早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赶不上十里外的驿站。”居南一敛下眸子,声音平静地说道。 “居大人,娘娘已经休息好了,正让我来告诉大人,可以启程了。”拂冬说着,感觉面前的居大人说不出来的怪。 可是居大人为人正直,以往就算被娘娘调戏过,如今还是看在皇上的面上,十分尽心尽职。 居南一闻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到队伍最前面。 拂冬立刻又感觉自己的想法是错的,看这样子,居大人根本就不想与她们娘娘有任何瓜葛。 第564章 二更 队伍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驿站,这驿站位于城郊外三十里处,当年是为了来郑都的各国使臣准备的临时安顿场所,当年南郑国繁华时,一度各国使臣络绎不绝,各种进贡的珍品源源不断地从各国送来。 只是如今,早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繁华景象,原本犹如行宫别院大的驿馆,关闭了左右与后方所有的院落,只留下了最中间的几个院落,但在这几年来内,接待过的使臣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郑念如对这个驿馆倒是有些印象,上一辈子里,这里曾经作为她叛乱攻入郑都的营地,端王原先手中的秘密人马也以这里为据点,直到她登上了太后的位置,这里就正是成为那些人的居所,居南一甚至将这里变成了源源不断扩充他们人马的暗所。 那些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一旦从这里出去,散开在郑都的各个角落,就如同天上的鸟一般,监视着所有的一举一动。 郑念如再次踏上这里,明显可以看出有匆忙布置的痕迹,地上铺上去的毯子甚至还有些不平整,从驿馆的大门一直到驿馆最好的院落,院落里早已经水洗一新,到处擦拭一新,一应陈设虽然郑念如看不上,但此时也没有好挑剔的。 “娘娘,可要先沐浴?”云娘立刻来问,她刚刚看了院子里,竟然准备了木桶。 “稍后——”郑念如突然想四处看看,当年她在这里也住了不短的日子,她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在这里出生。 这些遥远到几乎要忘记的记忆,因为遇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此时都鲜活地跳了出来,一幕幕在郑念如的脑海里回放着。 郑念如摸着那没有过多花纹雕刻却古朴雅趣的木椅,仿佛与上一辈子一模一样。 拂冬见郑念如的神情,悄悄地赶走了要进来收拾的念夏和雪柳,悄声地侯在一旁,这些日子,不是拂冬一个人发现,娘娘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们都能猜到一点,所以,这两日,她们是变着法的哄着娘娘高兴。 云娘看了一眼拂冬,心里同样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你把这个带着干什么?”念夏与雪柳一并站在外面,看到雪柳手里捧着的盒子,她们是去不二法寺,那样的地方,为何要把端王的东西带过来。 雪柳看了一眼屋内,鸦雀无声,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娘娘让带的,应该是想王爷了,时常看着也解思念之情。”雪柳见念夏打开盒子,那一枚柔光水亮的玉佩放在盒子里,上面的穗子半旧不新,玉佩花纹古怪,吊着的一个桂圆大小的珠子看不出是珍珠是玉质,也同样怪异。 念夏关了盒子,好,娘娘心情又不好了,还是等等再搬东西。 床褥等一应娘娘经手要用的东西她们都带全了,哪怕是只用一天,她们也不能将就娘娘。而且如今,娘娘为了南郑,可谓是…… 想到这,院子里谁也不高兴,杏雨直接关了院子门,只留了两个在门外守着的侍卫。 …… 居南一踏入驿馆,那些梦中的记忆历历在目的涌现在脑海里,梦里的那个他从叛乱开始,艰难地一点点挽回局面,到最后掌控局势,每一步,都符合他的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所以,若说只是一个梦,居南一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真实的梦。 就比如这座驿站,他并没有来过,可是脑海里清晰地有它的记忆,甚至,有些地方记忆尤深。 “居大人,您劳累了一天,先去歇歇,下官带着人……”下官先前因为自己多嘴而后悔,亲眼见自个大人站在马车外那么长时间,这才让皇后娘娘注意到了他,因此心里很过意不去。 “不必了,你先带着人休息,稍后半夜还需要你轮班。”居南一收回思绪,开口说道,“不亲自走一遍,我不放心。” 下官立刻为居大人如此勤勉而自愧不如,于是行了礼,带着一队人马先行休息。 驿馆中原先赶来的人,早已经收拾妥当所有人的住所,连饮食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侍卫们分两批用了餐,两队人马休息,两队人马继续巡逻,轮番交替。 “大人呢?”侍卫们这才想起,大人似乎还没用餐,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居南一的影子,正不知道该如何时,那侍卫首领已经打断了这些继续寻找的侍卫,命令一队人马不必巡逻了,直接守住皇后娘娘的院子。 侍卫们敢怒不敢言,对方虽然穿着禁林御的衣服,可确实鬼灵壑的人,从开始就看不起他们任何人,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这一次最重要的保护娘娘的安全。 居南一信步走着,那记忆中的场景准确无比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曾经他们住过的院落就是郑念如现在住的那一间。 那些被封的院落,居南一也清楚地记着,手指抚摸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砖块,仿佛触碰到记忆里的那些一般。 所以,这辈子,郑念如为何没有想通?为何为何走上上辈子的那条路,或许那样,他有更多的机会,不会让自己局限于那些人和事。毕竟他们有过快乐的日子,也曾经有过两个孩子。 居南一慢慢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熟悉的院落,就连居南一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院落是当初,他们为了避开贪玩的大儿子,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 只是,如今站在这里,居南一突然无奈地笑了一声,不知道笑上辈子的自己,被利用了还一直心甘情愿,恨不得挖心掏肺。而这辈子,他似乎连这个被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谁在哪里?”郑念如皱眉,这个地方离她的院子并不远,她信步走来,也是因为心思烦乱,又是突然心血来潮。 拂冬仔细看了看,真的有人,只是她们的视线里,只看到半个背对着她们的影子,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来,也不是完全没看出,至少那衣袍像是她们的人。 第565章 一更 云娘觉得,不管是谁,现在都不重要,不过出现在这个地方,能引起娘娘的注意,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云娘不是没有发现郑念如这些日子以来心情的低落,云娘明白,但唯一能安慰的是,所幸娘娘自小没有受那一套女子道德的约束,若是自小如其他世家大族的小姐那般教导,早就是整日以泪洗面,寻死觅活的。 这是没有经过人世间的苦罢了。 她自小与如娘在逃难的队伍里被扔了下来,当时她们只有六七岁,饥寒交迫、横尸遍野,那一年的南门国内乱死了无数的人,他们是在死人堆里活下去的,饿了就在死人堆里找东西吃,赤脚在寒冬腊月里走出了死人谷,所幸她们是有福的,走进了城里,被艺馆里的嬷嬷收了去。 她们只求有一口饭吃,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觉,就知足了,对嬷嬷是感恩戴德。 所以,就算是伺候男人的事,在她们眼里,与她们曾经睡在死人的怀里,睡在野狗窝里相比,也是天堂般的日子。 这些日子遥远地让云娘隐约都想不起了,就好比胸前被刀狠狠地划了一个伤口,如今已经结疤痊愈,只剩下痛的记忆和那道狰狞的伤疤。 所以,在活着面前,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 “娘娘,奴婢瞧着像是个侍卫。”云娘的语气故作轻松,又朝着拂冬挤挤眼睛,“看那腰身,定是个十分好的男子,娘娘要相信奴婢看男人的眼光。”云娘说着。 “云娘,你总说你眼睛不行了,如今看男人怎么看得这么清楚。”拂冬收到云娘的消息,故意取消云娘。 “娘娘,你评评理,这小妮子胆子大了,连老身都敢编排了。”云娘不依,声音也高了。 “娘娘……”拂冬躲在郑念如旁边。 郑念如见两人的模样笑了。 “这要看看,那侍卫是不是真的英俊如斯,才知道这眼睛有没有真出问题了。”郑念如打趣道,驿馆勾起了她很多的回忆,这里也有十分温馨的时候,也算是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郑念如看了一眼拂冬,拂冬应首,上前两步,从开的不算茂盛的一株山茶花丛后走了出来,再上前两步,已经来到那男子的身后。 拂冬的脚步声并不轻,是有意引起对方注意的,只是对方像丢了魂一样,看着围墙外昏沉沉即将暗下去的天空发呆。 拂冬感觉有些怪异,但是靠近了,更觉得云娘的话不是瞎说,眼前的男子更加伟岸,背对着她的背影修长,那气质,不像是一名侍卫才有的。 不过,禁林御里不凡世家大族的子弟,虽不是嫡出或者能排得上位的,但自小在大族之中,耳濡目染的气质也是有的。 “咳咳——”拂冬咳了两声,那背影猛然惊慌,转头过来的目光一瞬间深邃、探究,下一刻,已经认出了拂冬来,飞快地垂下眼眸子。 拂冬也认出了对方来,怪不得…… “原来是居大人——”拂冬十分怀疑,云娘一早就认出了是居大人,才故意如此说。 居南一正不知该不该开口,或者匆匆作揖转身就走的时候,只是余光中看到两个身影已经走了过来,顿时浑身一僵,此刻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混淆了现实与虚幻,一瞬间让他好不容易构架的防线瞬间坍塌,他清晰地听到倒塌破碎的声音,嘲笑着他的懦弱、虚伪。 居南一很想离开,为什么不离开,这辈子,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连站在一起的理由都不存在。 郑念如也看清了眼前的人,刚才被云娘和拂冬吊起的兴致瞬间也没了,扫兴。 云娘见是居南一,瞬间有些慌,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是居大人在这,实在太扫兴。 “下官拜见皇后娘娘——”瞬间,居南一决定了,行礼,然后告辞,这辈子她是她,我是我,他也不强求有联系。 “居大人,一路辛苦了。”郑念如开口,刻意地疏离,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始终都不是她如愿的结局,如果按照云娘所想,这辈子倒是更接近她想要的,至少,她还在郑淙元身边,总比上辈子相见就是相怨要好很多。其实,如果上辈子她看开一点,说不定也能维持她与郑淙元的关系,和这辈子实质上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活了一辈子,郑念如的执念没有那么深,取舍之中有了选择。况且,这辈子给了她更加合理的理由,也由不得她去选择。 居南一听出话中的疏离,客气到要用感谢才能维系的关系,他救了她那么多次,这样的护送也值得道谢? 刚要走的居南一突然不想走了,突然觉得自己的逃离真是对方想要的,说不定对方现在根本不想看到他,甚至,这护送也不是对方的本意。 “这是下官本职所在。”居南一冷冷地开口。 郑念如等着对方告退,于是没有开口,气氛突然间就这样安静了下去,拂冬、云娘也觉得突然间的尴尬,居大人还不走吗? 居南一心中冷笑,他虽然刚才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之中,却隐隐听到笑声的,只是,见到他了,所以不高兴了? 他倒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惹怒了她,就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居大人有事?”郑念如挑挑眉,突然觉得居南一很怪,就像上一辈子一样,有时候沉默地让人根本搞不清楚在想什么,只是,上一辈子她并不在乎居南一想什么,想要达到自己目的的时候,哄两句,只要哄两句,他就会赴汤蹈火,比南门宇更好用。 可是现在不一样,居南一凭一己之力,已经成功在南郑站稳了脚跟,郑淙元虽然是皇上,但是如今的局面,她甚至要比上一辈子更要在乎居南一的想法了。 郑念如将刚才所说的话从头又想了一遍,并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那居南一发什么神经。 居南一的怒气就这样从心头冒起,就准备一句话打发他?如今又要他退下,在她眼前消失? 居南一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对方眼里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连看一眼都是施舍一般。 第566章 二更 “下官有事。”居南一不明白自己的怒火为何轻易地就被对方挑起,就连回过头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更多的不甘。 他还想着可以带着她走,带着她远离这一切,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如今是他痴心妄想了,她要的从来都是奢靡腐烂的生活,眼里始终要纸醉金迷、感兴趣的永远是血腥刺激,想要的都是放纵不羁的自由。 “娘娘此番去不二法寺,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居南一平静地说道,始终站在一丈之外的地方,蓝色的侍卫服饰与旁人并无不同,却有冷月清风的气质。 郑念如这才看了一眼居南一,原来是为了正事,那么在这里见到居南一也不算是意外了,应该是掌握了她的行踪,估计特意在这里等着,既然是重要的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居大人,天黑了,到我那里慢慢说。”郑念如说道,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冷风吹拂着蓬松的毛领,少女耳边赤红的玛瑙微微晃动,晕出光影。 居南一回过神来,女子已经转身走了,云娘紧跟着,拂冬等着居南一,示意居南一走。 这一刻,居南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养的心情,就像是华美的衣袍下,只有自己才知道爬满了虱子。 院子里有杏雨在,很热闹,也没料到郑念如会这么早回来,被杏雨追着的念夏冲到了院门,差点与回来的郑念如撞在了一起,这不是最危险的,而是杏雨大力扔过来的椅靠直接砸了过来。 “小蹄子,反了……”云娘喝道,喝到一半才意识到有外人在,而且,更意识到应该先去挡那椅靠才对呀,可这是已经晚了,拂冬反应慢了一瞬,一个身影更快,已经在她之前接住了东西,反手就抛给了杏雨,杏雨本能地记住,赶紧退了下去。 拂冬心虚地想要感谢一下及时出手的居南一,这才发现,对方十分平静,对这样的情况没有半点反应,顿时就更不好意思了。 一般她们这里也不会有外人,杏雨爱热闹,在自家的地盘从来都闹腾,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居大人的心理素质太好了,这样都不带一丝诧异的。 郑念如也惊讶,居南一的动作让她瞬间恍惚回到了以前,杏雨也闹腾,扔出来的东西有时候被居南一接住了,也是这样扔回去,可是,刚开始,居南一并没有,甚至对她的这些奴婢的行为是有些惊讶的。 可是,下一刻,居南一依旧安静地站立在那里,让郑念如觉得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这一瞬间,她甚至怀疑居南一是不是也是死而复生的,有着前世的记忆。 但不可能,因为她的时候居南一并没有死,没病没灾,南郑国虽然摇摇欲坠,她的儿子败了整个南郑,但居南一想要保全自己的后半辈子有的是法子。而且,如果他有记忆,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先杀了自己,怎么可能安静地站着。 所以,郑念如也为自己突然的念头觉得可笑,居南一就是居南一,或许正是因为此刻他与自己的疏离,所以才会如此轻松地扔回去,那曾经被杏雨砸中才是居南一对她的容忍,甚至爱屋及乌对她身边的人也同样容忍。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杏雨立刻噤声,跟在云娘身边,被云娘敲了额头也不敢喊疼。 郑念如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这个院子是一件五间连贯的大院子,比寻常的三间连贯要宽阔许多,虽然因为匆忙,布置的东西也是紧着最要紧,因此屋内看着有些空。 郑念如坐在了主位,雪柳已经端上了茶,居南一跟着进来,有些熟悉的摆设,几乎就是郑念如的风格。 “说——”郑念如示意居南一坐下,至少有一点她想通了,这一世没有上辈子的那层关系,对于居南一她还是要客气一些。 云娘亲自引着居南一坐最近的位置,居南一目光在主位上的那把椅子上滑过,没有过多犹豫,坐了下来,雪柳倒来的茶换了一个茶杯,与郑念如手里的并不是一套。 居南一看了一眼茶杯,他记得郑念如有一套与她现在手中一套的茶杯,玲珑剔透,茶水在光线好的时候,能够剔透出光来,因此很是热爱,时常带在身边。 显然,如今她并没有拿出来,这是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 居南一想着郑淙元会不会用着同样的茶杯喝茶,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心思烦乱。 “居大人,茶不合你的胃口?”郑念如见居南一盯着自己的茶杯看,疑惑地开口问道,还有,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么,为什么还不说? “皇后娘娘,这次去不二法寺,下官明面上是护送娘娘去不二法寺……祝祷……”居南一愣了愣,“实际上是要办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郑念如没有开口,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乾道寺一夜之间,近百名法师失踪,不见踪影,其中更有火奕法师、羽生法师,下官曾派人查找线索,发现不二法寺里鬼灵壑戒备森严,运送的食材与里面的人数不相符,所以,下官猜测,那些人此刻就在不二法寺之中。” “居大人想把人救出来?”郑念如听懂了,要是这世上还有能对付鬼灵壑以及银河的人,就只有火奕法师这些人了,虽然,郑念如觉得好像希望不大,可是不能对付鬼灵壑,能解郑淙元的“毒”也很好了。 “不,救出来目标太大,此时还不宜与鬼灵壑正面冲突,下官准备悄悄潜进去,探得消息后,看下一步有没有反击的可能。”居南一没准备瞒着郑念如,如实说道。 “那需要本宫做什么?”郑念如听明白了,这事要她帮忙了。 “娘娘只需要能假意拖住鬼灵壑的银河少主……就好。”居南一开口,“娘娘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娘娘做不愿意做的事,只要假意拖住……下官一旦见了火奕法师,下一刻就会解除娘娘的局面,成功从法寺出来……”居南一立刻又说道。 郑念如有些怀疑,倒不是怀疑居南一的实力,居南一很有实力,可银河那小子也有实力啊,怎么保证全身而退。 “你不觉得我彻底将那银河少主拖住了,你的成功更大些?”郑念如突然开口,她不是扭扭捏捏之人,火奕法师的能力她还是相信的,更寄希望他能解了郑淙元的毒,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居南一微微一愣,先是没听明白郑念如话中的意思,可是下一刻,男子立刻惊慌地抬头,震惊地看着郑念如,他,他听明白了。 她要,假戏真做?居南一手指发抖。 “反正长得也算可人,勉强将就一番,也不算什么难事。”所以何必冒险,本来他们如今可靠的人就不多,无畏的牺牲。 居南一的脸由红转白,双手止不住的发抖,抑制不住的怒火冲入脑门里,让他无法思考。 第567章 一更 “娘娘的意思是?”居南一突然抬头,直视眼前的郑念如,她在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没想到有一天郑念如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纵然,他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她的夫君,她更是南郑国的皇后,可是这样的话在她口中出来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居南一的整个脑袋一下子充满了血,他忘了,从出生到这样的位置,没有谁会教她这些,甚至基本的伦理道德,郑淙元,郑淙元怀着那样龌龊的心思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些,又或者,如今的郑念如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居南一心里冷笑,面上的神情也不可能好看到哪儿去。 郑念如有些狐疑,居南一怎么了?这是生气了?他生什么气,她哪一点不是为了南郑国,不是为了郑淙元考虑,能刃不见血的事情,何必牺牲。况且,她自认为她说的已经十分中肯,至少比起是上辈子只为自己考虑好了很多。 云娘神情尴尬,居大人是正人君子,礼教筑出来的扞卫者,怎么可能听得这些,娘娘也太不讲究了些,有些事情做就可以了,哪能说出来,看不,这明面上,南郑国的皇后娘娘是去不二法寺祝祷的,正大光明的理由。 “居大人,喝茶,娘娘的意思也只是想牺牲自己,保全了……保全了……”云娘赶紧倒茶,示意拂冬她们出去,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嫌难堪吗? 拂冬、念夏等人悄悄地退了出去,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居大人这么好的人,云娘不止一次说,娘娘若是能嫁了居大人这样的人,也就一生顺遂了。 可眼下看来,这非但不可能,只怕以后看见了要绕着走了。 这短暂的沉浸,居南一回过神来了,是自己一手把自己从那沼泽之中拽起来,他现在还不能栽下去,还要把她拽出来。 居南一似乎找到了问题的根结所在,她根本就没有那些观念,也不在意,端王脑子不好了,管不着她,郑淙元又一味纵容着她,本就有私心且可耻。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在接下来说话的时候在背过气去,哪怕一口气存在肚子里,也能稳住身形。 “娘娘,你如今的身份说出的话实在不合身份。”居南一正了正神色,尽量不让自己沉浸在上一辈的纠葛之中,尽量用这辈子的思维想问题。 郑念如先是疑惑,如今却恍然大悟,实在是居南一的反应太过明显,她怎么忘了居南一本就是认死理的人。 “居大人,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如今的南郑现状你也看到了,皇上的身体束手无策,百废待兴,而且被鬼灵壑控制了,居大人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郑念如挑挑眉,“只有那银河少主,本宫与他相处过一些日子,若不是没有把握……” “皇后娘娘,就算如此,南郑那么多大好男儿,还没有轮到娘娘这样的女子身先士卒。”居南一突然打断郑念如的话,满脑子都是她与那小子认识,且长的还不错,所以,她无所谓么? 郑念如冷笑一声,原以为是她多疑,如今看来并不是她多疑,她与居南一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用眼睛也看出来居南一生气了,少有的生气的如此明显,这是没了上辈子的身份拘束,也不是他孩儿的母亲,所以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反了他了! “居大人,那你的意思,那不如干脆直接派兵围了那不二法寺,把那什么鬼灵壑什么的都杀了,那岂不是更好,居大人你也那样的的本事么!” 居南一脸瞬间发白,看着郑念如。 “娘娘……”居南一还想说什么,郑念如现在瞧着对方就生气,火气上来了,哐当一声,摔了左手边的一个小景致的花镜。 居南一不开口了,心乱如麻,恨不得一拳锤在胸口。 “居大人,记住你的身份,本宫要做什么,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况且,这条件不是你居南一亲口弹出来的?文武百官谁人不知,如今又满口道德仁义,哪个给你的胆子跟本宫说这些,你以为打着祝祷的幌子,谁人不知本宫去不二法寺做什么?” 云娘顿时急了,居大人也是的,要不是不得已,谁像这样,娘娘还不是认为自己作为皇后娘娘,皇上又是那个样子,她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安心,去不二法寺也是没法,或许可以让百官看在她牺牲的份上,忘了她与郑淙元还有那一层的不应该,稳稳地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居南一身子晃了晃,几乎晕厥,他当然记得,有何须她在这里提醒,他不是在想办法么?想要最后再拼一拼,到底还不想走到最后那一步。 如果她选择的不是他,他管她跟谁,为了谁,简直,简直不讲道理,不可理喻。 “既然如此,臣……” “滚——”郑念如不等居南一说完,冷冷说道。 居南一转身就走,他管她干什么,就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对,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就是看不得她随了郑淙元去了,干干净净,那才是成全了她。 就和上辈子一样,她那样一心求生,什么都敢往身上试,那些药,那些荒唐的东西,如今和他说她是为了南郑,简直可笑。 “娘娘……”云娘喊了一声,见郑念如生气的脸,不敢再开口,悄悄地收了地上的碎片,退了出去。 …… 驿馆之内,两三名侍卫偷偷摸摸地聚在一起,悄悄地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酒,满满的两大坛子,原是驿馆的侍卫,因为驿馆越关越小,所以不少人七调八调有的就进了禁林御,而此番经过驿馆,自然他们这些熟悉的侍卫优先考虑,其中一人又清楚往日埋酒的地方,一去竟然真的挖出两坛子来,酒香浓郁,都是好酒,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更为清冽。 “今日可是有口福了。”三个侍卫又悄咪咪地喊了两个往日交好的,五人聚在一起,已经喝了起来。 原以为这一趟是个苦差,可没想到,皇后娘娘的速度实在太慢,几乎两三步就要休息的,硬生生地把大半天的行程改成了两天,而且早早地就在驿馆休息下了。他们乐得清闲。 第568章 二更 半坛酒下肚,几个人已经神清气爽,喝开了,话也多了起来,无非是对如今局势的感叹,对生活芝麻蒜皮小事抱怨。 “如今能怎么样呢?归根还是文家。”一家独大了,总要出事。 几人感同身受地点头,总不至于吃着如今皇上的话说皇上的坏话。 “你们有没有听说,不少世家已经要出手了……”乱世一直是世家要有大动作的时候,可还还没有说完,这所偏僻的院落小屋子的门突然被撞开了。 几人吓了一跳,回头更是吓傻了。 “居,居大人……” 居大人怎么来了,这是踩着点来抓他们了? 居南一双目赤红,谁也不看,只看桌上的那两坛子酒,他慌不择路,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无意闯入这里,闻到了酒味。 他不喜酒,可是现在他想要用什么麻醉自己,不去思考,不去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盘复,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他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决定都是荒唐的,都是不理智的。 “居,居大人—”几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正要磕头求饶,谁知居南一一脚跨过他们直接抱起桌上的那一坛子还没有开动的酒,转身,又转身将另外一坛子也抱走。 一句话也没有,众人再抬头,已经没有居南一的影子,都愣在了原地。 “居大人?”这是不罚他们了? “居大人,果然是好人呐。”良久,一侍卫恍然大悟,这是给他们留面子啊,这世上,能有居大人这样肚量的,实在鲜有。 这样一想,几人更加羞愧了,纷纷地回自个岗位去了。 居南一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没有半点犹豫,他虽不喜酒,却并不是不能喝,只是酒容易误事,他时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不愿意想,既然她都愿意,她这样无所谓,岂不是更加遂了自己的初衷。 “世子——”黑暗中,古道觉得这样还是不妥,他们的行踪隐藏地十分好,到现在都没有让对方发现,为何要主动现身。 宗云骞却不这样想,他们以这样的方式混进不二法寺很冒险,极有可能不成功。 对于鬼灵壑,宗云骞已经一改以前的认识,能够一举扳倒乾道寺,而且如此快的速度取代乾道寺,这就说明对方实力已经恐怖。 他不是不愿意冒险,而是这一趟他不能失败,只能成功,不然,再要混进不二法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就连现在,他们依旧没有轻举妄动,对于守卫森严的皇后娘娘那边他们也没有动,只在外面,只是意外碰到了在这里喝酒的居南一,宗云骞这才改变了主意。 “世子,万一居大人不跟我们合作,怎么办?”西风也担心,毕竟如今,鬼灵壑的人在南郑大肆搜捕乾道寺的法师,而表面上,南郑皇族已经与鬼灵壑结盟,万一,南郑皇族为了自保,或者为了讨好鬼灵壑,暴露他们的行踪怎么办? 宗云骞又看了眼坐在墙头喝酒的居南一,摇了摇头。 “不会,若是真的结盟,他就不会坐在墙头喝酒了。”宗云骞说着,纵身一跃已经到了居南一面前。 居南一对谁出现都不感兴趣,而且还是让他不想见的人。 居南一转过头去继续喝酒,怎么,生怕自己活的长,还敢在南郑? “居大人。”宗云骞也不急,也很少看到居南一如此颓废的样子,只怕自己的事情会比想象的更加顺利。宗云骞坐下来,直接拿起另一坛酒,跟着喝了起来。 古道、西风见此,不敢掉以轻心,守在不远处静观周围风吹草动。 居南一也不开口,应该让郑淙元亲眼看看才好,又来了一个,就算是郑淙元有这样,还不是那样。 呵—— 哈——哈——哈哈——— “宗世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居南一回了回心神,理智回来了一些,也没有那么醉,一双猩红的眸子,眼尾托着胭脂一般,转头死盯着宗云骞,所以他来干什么,他来只有一个目的…… 居南一心念刚动。 “居大人,本世子与大人有一样的目的。”宗云骞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开口。 居南一的目光变得狐疑。 “实不相瞒,我是为火奕法师而来,我敢肯定火奕法师就在不二法师之中。”宗云骞说道,看向居南一。 居南一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他,谁给他的脸。 “你笑什么?”宗云骞嘴里这样说着,却并不担心居南一会拒绝他,他探得的消息是银河少主拿捏着南郑皇族,只怕对方比自己更想除掉鬼灵壑。 除掉鬼灵壑,那么火奕法师就是最大的帮手。 “只要你让我的人混进队伍中,到了不二法寺之后,我们就悄悄离开,自行去找,绝不暴露你们。”宗云骞想此刻居南一唯一的顾虑就是这个了。 居南一转过头去,想要笑,甚至对方可笑的紧。 “我无意帮你,我既不拒绝你,也不会拦你,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居南一冷冷说道,寄希望与宗云骞,不如他自己找到火奕法师。 宗云骞眉头一蹙,想不到居南一拒绝地如此干脆,根本就不想和他合作。 “好,此事我也不强求,但还有一件事,你需告诉我。”宗云骞忍着性子,继续说道。 居南一觉得对方可笑,他凭什么告诉他。 “朝仁郡主在哪?”宗元骞问道,他寻了这么多天,没有找到郑念如的半点消息,因为知道朝仁郡主的人本就不多,关注的就更不多了,而居南一确实那不多的人当中之一,宗云骞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居南一闻言,转头看向宗元骞,见对方一脸认真,顿时,想要笑。 看看,先不要说郑念如那样来者不拒的性子,只要找的好看些,也就能将就。如今还有人上赶着往上贴,他该说什么,好心的将人送上去。 “你认识郑念如,自然也知道,鬼灵壑的少主曾经跟在她身边,如今,你问我她在哪,你觉得她在哪?”居南一反问道。 宗元骞闻言,就像是心中早有答案了一样,此刻只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般,果真如此。 一定是那鬼灵壑囚禁了郑念如,怪不得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踪迹。 第569章 一更 宗云骞点点头,这个答案并不让他意外,或者说,他早有准备。 宗云骞放下酒坛,站起身。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宗云骞转身欲走。 居南一眼神微深,如果刚才的那句话只是随口而出,而现在却不一样了,居南一此刻却在思考另外一种可能。 “等一下。”居南一开口。 宗云骞不解地转身,他不认为居南一会改变心意跟他合作,但是,却出乎他的意料,先前对他的出现根本不屑的居南一,此时已经眼神清醒,在宗云骞转身的同时,已经站起身。 居南一同样放下酒坛子,语气恢复了平静与清醒。 “明日傍晚在不二法寺二里外,只给你一次机会,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居南一愣愣地开口说道,“在这之前,你需做一件事。” 居南一上前一步,低声与宗云骞说道。 古道、西风看到墙头的光景,虽不知道两人说什么,心里已经燃起了希望。 不一会儿,宗云骞已经飞快地回来。 “走——” 居南一看着宗云骞消失的背景的,疯狂地想笑,却只是狠狠地灌了一口酒,紧接着无数的酒,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想。 …… 郑念如倒也真的很生气,居南一反应那么大,倒也不算不能理解,但是,郑念如觉得这辈子居南一没有资格再管这些事。 就算是纠缠,那也是她与郑淙元、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之间的。 至少,家国大义、利益交换,要比他居南一目光短浅只有一人一物来的让人容易接受。 “娘娘,时间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云娘掌着灯,铺了被子,这里没有宫里的隔间,云娘几人只能在脚踏上打了地铺,天气虽然比前几日暖了一些,但这里没有地龙,两个炭盆也是马车上搬下来的。 郑念如朝着床走去,这床围上雕刻精细的莲花盘枝,忍不住伸手去摸,恍恍惚惚有些事情似真似假,那么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此时假的? 就好比,上辈子居南一这个时候喜欢自己是真心的,但是后来…… 只怕弄死自己的心都有,而且,居南一这样做了,她成全了他,如今这辈子就算了,太累。 居南一踩着黑暗,浑浑噩噩之中,只觉得刀光剑影不断在眼前飞舞,在耳边呼啸,嘶吼的战马、飞溅的热血,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战场的残酷,刚砍下敌人头颅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什么时候他都不能退缩,退了后面的郑念如和他们的孩子就是旁人手中的鱼肉。 居南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麻木,只有回到这里,他的心才能活过来,有她关切的目光,赢了胜仗的信息,连话语都温纯绵软了许多,他那个时候就应该发现,除了打胜仗,她的目光就不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又一次,他们遭遇了危险,一袭人闯了进来,她真正意识到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及时赶到,她扑在他的怀里,哭的眼鼻通红,头发也不如往日的齐整,可是居南一却牢牢地记住了这样的她,美的让他挪不开眼,是真正对着她笑、对着她哭。 居南一就这样走着,犹如每次精疲力尽地走进这里,犹如缺水的鱼急需得到水的渴求,深一步浅一步地朝着自己熟悉的那个地方走去。 “哐当——”黑暗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已经睡成的人从梦里被惊醒过来,杏雨狐疑地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她睡在外间,眉头一皱,什么东西这么大声? 没等杏雨起身,跟着就是脚步声出现在她的耳朵里,这一下,杏雨立刻跳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手里的枕头已经同一时间扔了出去。 居南一毫无压力地顺手接了,自顾自地朝着大门走来。 杏雨刚要出声,就一脸惊恐地看着出现在月色下的人,一步一步踉踉跄跄,杏雨认出来了,跟着认出来这个念头的是对方满身的酒气。 杏雨第一个反应就是,居大人喝酒了?居大人怎么会喝酒?!尤其是在护送娘娘的途中,眼前的人不是居大人?有人假扮居大人? 念夏已经悄悄站在杏雨的一旁,正要开口,也和杏雨一样,立刻认出了居南一来,她们两人睡在外间,此时念夏看了一眼关着的内间的门,已经半夜,看来是没听到。 可是眼前的居南一还在踉踉跄跄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来,念夏、杏雨自然清楚,今天娘娘和居大人闹了不愉快,这个时候,还是别让娘娘看到居大人为妙。 两人顿时想到一块去了,披上衣服,就准备架着居南一扔出去。 念夏、杏雨两人飞快地奔向居南一,刚要触碰到男子的手臂,对方竟然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准确灵巧地躲开了两人的手,就往屋内走去。 “居,居大人——”杏雨、念夏急了,小声地喊道,又怕被里面的人听见。 居南一只一味往里走,不想理这两个烦人的丫头,在后面的日子里,这两个丫头无数次拦过他,有无数的理由,他不听,他根本不想听。 念夏一推杏雨,快抓住啊,难不成真让居大人进去。 居大人如今的地位,得罪狠了可不行。 杏雨连忙去拉,可是男子第二次准确地躲过了她的手,就连杏雨都疑惑,那脚步看似踉踉跄跄,走得却不慢。 居大人这是……来赔罪? 念夏想着,居大人就是要赔罪,也不用这半夜的来呀。 “居大人——”眼见居大人就要跨进门去,念夏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惊动自个娘娘了。 念夏这一嗓子,成功地喊醒了所有人,云娘来了门,一个黑影猛地在她跟前,还没等她叫出声,黑影已经直接进去,凭着记忆直接就朝着黑暗中走去。 “是何人?”郑念如皱眉,睡地惺忪,在清醒与迷糊之间,下意识问的是床下地铺上睡着的拂冬和云娘,可是回答她的却是居南一平静如潭的声音。 “我——” 第570章 二更 云娘倒吸一口气,匆忙点灯的拂冬听到声音,手上的火折子吓得掉在了地上,越慌越乱,还是一片黑暗。 而一片黑暗之中,郑念如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子的酒气让郑念如皱起眉头,下一刻,那手已经拂在她肩上。 “我不愿意——”男子的声音没有了刚才那一句我的平静,犹如受委屈,又急于求得肯定的孩子,放在郑念如肩膀上的手也慢慢地加重力道,直到握住了那实质性的触感,直到,那温润的感觉在手指尖散开,传到心里温暖着他已经冰冷的心。 郑念如微微一顿,没听懂男子的意思,但是声音她听出来了,居南一,他不愿意,他不愿意什么? 郑念如刚要开口。 男子又喃喃重复了一句。 “我不愿意,不要去——”居南一的声音高了一分,也清楚了许多。 云娘穿衣服的手一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穿衣服,第一时间准确地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直接就要挤上去。 可人刚到居南一跟前,居南一一抬手,借着酒精直接推开了云娘,毫不犹豫地低头,直接亲了上去,黑暗中,却无比准确地擒住了那柔软的唇。 云娘跌在了铺着的被褥上,正爬起来,拂冬手中的灯光撕开了黑暗,杏雨拔着门正闯进来,跟着的还有念夏,顿时间都齐齐僵在了原地。 床幔垂落在居南一的半个肩头上,露出在众人视线眼中的也只有那隐隐约约的…… “哐当——”拂冬手里的灯盏重新滚落在了地上,四周又恢复了一片黑暗,众人连气都不敢出,可是那黑暗中,却有人忘乎所有,那沉睡已久的记忆一瞬间如星火燎原一般,酒就是最好的燃料,居南一感觉到浑身的肌肤都在欢唱着。 郑念如从迷糊到清醒,从清醒再到迷糊,君南一…… 黑暗中的云娘、拂冬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因为,因为她们娘娘。 拂冬一把抓住云娘的衣袖子,怎么办?怎么办?他居大人怎么敢?! 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比这些小孩子自然看得清楚一些,居大人对她们娘娘的心意,她多少比常人察觉了一些,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对于她们娘娘来说,也不是没有…… 可是,后来,事情变得她们也掌控不住,又是宗云世家的世子,又是南门国质子,而如今又到了这个局面,云娘以为,居大人会拎得清,会认清事实。 可是现在看来,她高估了居大人。 只是她们娘娘,本就是个可怜的人,如今又和居大人搅在一起,这往后。 “居……”拂冬见云娘不应,壮着胆子开口,只是刚出口一个字,云娘已经立刻拉住了她,黑暗中看不出云娘的神色,但是,多年的默契,拂冬知道云娘这是让她闭嘴,可是现在…… 拂冬不同意,念夏也不同意,懵懂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雪柳此时跟在念夏身后,所有人的心砰砰地跳着,那心跳的咚咚咚声恨不得直接穿破她们的身子传出去。 “呜呜——”郑念如喘不过气来,不客气地伸手掐黑暗中的男子,一段时间以来沉闷昏暗的心境与压顶的乌云奇怪地消散地,就连郑念如也觉得诧异。 那种心情…… 那种心情…… 就像是她在极度苦闷的时候,碰到的那些赏心悦目、极致的欢快,甚之有些曾经受过专门调教的那些,总能让人忘记不快,沉迷在那一瞬的痛快之中。 郑念如以至于后来都忘了,居南一也曾带给她这样的欢快。 尤其是这样主动的,在这方面占据主动的居南一,很少见。 郑念如脑海中的记忆一瞬间被调动了起来,居南一的美好她是尝过的,如今再尝又如醇厚的酒。 郑念如伸手,主动揽住了男子。 居南一感受到身前人的回应,这仿佛给了他鼓舞一般,那一股欢快的因子都在蹦跳着,鼓舞奋进着。 居南一立刻顺着郑念如的力道倒了下去。 拂冬顿时惊恐地,下意识地要上前,云娘却死死拉住了拂冬。 拂冬要挣脱,这怎么行,娘娘怎么能…… 云娘死死拽着,怎么不行,居大人和银河那小子,哪个更是个男人?谁又不是个男人,至少,娘娘现在跟谁有区别吗? 拂冬还想说什么,云娘已经死死拽着拂冬朝着门外走去,念夏、杏雨也不想走,下一刻被云娘推了出去,悄悄地关上了门。 门外,一片的死寂,拂冬、念夏四人,静静地,不敢开口,也不敢离开,连冷都不觉得,也不知道明天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清冷的月,躲在苍白的云后,寒凉的风吹散了云,月光挣脱开束缚,一瞬间狂野起来,树枝疯狂地在窗棂墙壁上摇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那月光跟着门外所有人的心一点点的沉,可是屋内却已经没了声音。 云娘看了一眼头顶,虽暗,但时辰差不多了,快要天亮了 “都别守着了,去烧热水,去添炭火。”云娘说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稳,女子的命罢了,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浮萍而已。 就算是娘娘与命运抗争的一点叛逆。 念夏一拉雪柳和杏雨,三个人去了隔壁的小厨房里,那里有灶火,她们也不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这些事情自然做得来,很快烟囱里就冒起了烟来。 果然,光线一点点的亮起来,可是屋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云娘看着有些急了,再不起,就来不及了,这么多侍卫,保不齐有谁的眼线,谁的手下。 云娘正要敲门,猛然听到屋内传来声音。 居南一霍然从床上坐起,呆了有那么一瞬,仿佛整个人一瞬间置入冰库之中,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下一刻,已经不可思议地转身,目光所及并不是梦,那香甜暖的气息一瞬间将他包围住,居南一想……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是两辈子的经验让他很快冷静下来,他不能慌,就像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上战场,都不允许他慌,他若是慌了,郑念如怎么办? 居南一此刻无法去想郑念如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心路历程,而女子睡着,并没有醒,这给了他救命的退路。 第571章 一更 居南一深吸一口气,可是脑中清醒又有什么用,他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地位,他没有任何理由立足于此。 居南一正准备掀开床幔,床幔已经飞快地自己开了,原来不是自己开了,是云娘从外面转开了,居南一飞快地收回手,尴尬地不知道放哪里好,眼睛更不敢看云娘,恨不得有条缝可以钻进去。 云娘暗暗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别做出这事啊,现在在这矫情。 是矫情的时候吗?也不看看时候。 云娘一个眼色,让君南一赶紧走…… 居南一一愣,走?下意识地并不想走,他若是走了,没有当面与念如说清楚,这要是…… 云娘再也忍不住给了居南一一个白眼,不走?等所有人都知道吗? 居南一张了张嘴,却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来,如今这情况,他的确…… 云娘眼神又过来,还不走,等天亮了,别人都看见了再走? 居南一顿时软了气势,慌乱地抱起洒落的衣衫,赶紧穿好,念夏端来的热水也不敢用,速度那叫一个快,连匆忙赶着拿来粗盐洗漱的雪柳与居南一匆匆擦肩而过,顿时愣在了原地。 云娘示意念夏等人都下去,娘娘还没有醒,也别吵醒了娘娘。 屋内顿时又恢复了安静,云娘看了一眼重新放下的床幔,愣愣地有些出神。她突然发现,她有些不了解眼前的娘娘了,这个几乎一步也没有离开她实现的孩子。 她明明可以看出,念如对居南一没有意思,甚至在之前刻意避开过居南一,云娘原以为,这就是本能地不喜欢,是她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可是现在想想,似乎并不是…… 娘娘对不在乎的人,南门宇、那个鬼灵壑的少主,同样不在乎,可却并没有与居南一一般刻意避开,这是说明,娘娘对居南一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从半夜娘娘并没有拒绝来看,的确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云娘想不通,也并没有发现过娘娘什么时候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 …… 居南一匆匆走向前营,微微一出神就能席卷他满脑子满身的战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那种感觉,犹如引人上瘾的药一般。 冷风吹在男子的双颊,男子这次极力压制了这种几乎控制不住的情绪,现在的确不是想这些的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由不得他去追根到底去追究原因,昨晚他为什么会到了那里,为什么她……不拒绝。 以后怎么做,才是他要考虑的。 如今已经发生了,他不可能再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郑淙元他并不怕,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乾道寺的那一个。 居南一步履急促,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地冷下来,清晰地认识到,这事情的确不是公开的最佳时机,需要他慢慢筹谋,不过,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大人——”就在居南一转过一道弯,就见到自己的下官看到他急匆匆地奔过来,鬓角和肩膀都已经染了霜气,显然已经找了许久。 那下官自然不敢问居南一去哪儿,但是,一走近就已经问到了对方身上驱散不去的酒气,眼底顿时闪过了一丝诧异,即便如此,那下官也不敢问。 他一早就发现居大人不在,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越来越着急,还好是找到了。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下官不敢说别的。 “等一会。”居南一面色微红,不由得想起她向来是不喜欢早起的,尤其是这个时候,必然会懒懒地睡到…… 居南一立刻回板住神情,维持着以往的冷静与波澜不惊,虽然明知道对方心存疑惑,也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 “我去办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居南一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下官一愣,下一刻,立刻点头,其实,居大人不告诉他,他也不会问,但是居大人主动告诉他,自然是将他当自己人。 下官顿时脸上有了激动的神色,刚要开口,居南一已经越过他直接朝着前面走去。 下官立刻跟上,低调,低调…… …… 等到天色大亮,云娘有意弄出了声音来,郑念如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吗,幽怨地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掀床幔的云娘。 她还没有全醒好不好? “娘娘,你得沐浴更衣。”这需要花不少的时间,她悄悄地让杏雨打听过了,前面的侍卫已经起来了,守着的侍卫已经故意停在她们院子门口两次了。 “娘娘,我的好娘娘,时间真的不早了。”拂冬立刻哄着上前,酒味还在,提醒着所有人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拂冬立刻说不下去了,也装不下去什么也没发生。 郑念如倒是比眼前的所有人都冷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扶着拂冬的手起身,是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过来的,如果又是此情此景,郑念如没有那么计较,甚是有些趣味来。 念夏看云娘,见云娘越发得到自个娘娘的真转,这个时候和娘娘一样平静。 念夏再转过去,娘娘已经进了木桶里,木桶里的水只有寻常的一半,因为匆忙,连香料这些都没来得及放,但奇怪的是,娘娘今日是十足的好说话,竟半句话也没有。 郑念如也不是半句话没有,只是觉得,连自己都有些疑惑,昨日里,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 不是太想,也没有拒绝,为什么,因为对方喝了酒,拒绝太过费劲? 郑念如觉得,还是因为以前不是没有过,如今这样,又是这样的环境。 居南一喜欢他,上辈子她知道,至少前面是,他是真喜欢的很,什么事情都愿意顺着她。看来这辈子也是如此,就算她拒绝,就算到了如今的局面,居南一依旧是如此。 所以,郑念如觉得,这辈子有许多事情与这辈子是相似的。 那么上辈子的结局,也有可能再次重复。 …… “怎么还不出来?”等候在外面的侍卫们小声地开始抱怨起来,尤其是太阳已经升起,他们的居大人亲自在外等了半个时辰,这皇后娘娘的架子也太大了。 队伍里抱怨的声音也来越多,虽不敢说出来,但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明显。 第572章 二更 侍卫们的情绪越来越大,可是站在院子门外的居南一依旧站得笔直,脸上恭敬的神色始终未曾改变过,渐渐的,这些侍卫也开始安静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渐渐地升起了一丝佩服。 对居大人的佩服,即使是这样无理的皇后娘娘,居大人依旧是恭敬如初,没有半点抱怨。 身居高位的居大人尚且如此,以他们的身份,此刻不耐烦,就更加不应该,渐渐的,不少人已经生出了为人臣子的愧疚来,队伍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队列整齐地等待着。 没一会儿,那院子的门渐渐地开了,首先出来的念夏、杏雨,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侍卫,就当没看见,走过去拿下马车上的脚踏,紧跟着走出来的郑念如,一身淡紫色的大氅,瞬间暖了天气的严寒,雪白的貂毛随着女子的脚步,露出雪白的毛尖。 众人慌忙低头,居南一已经带头跪了下去。 “臣恭迎娘娘——”居南一声音比平日里无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比任何时候来情愿。 侍卫们立刻跟着跪下。 “平身——”郑念如的声音并没有,那比平日更低的声音只怕除了前面的几人听到,其他人听都听不见。居南一瞬间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般。 居南一上前,亲自领着郑念如去马车,郑念如微微一顿,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男子一眼,只是,对方低着头,没有给她视线交汇的机会。 如此,郑念如却不好拒绝的,毕竟居南一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早已经不是郑淙元手下的一名心腹,已经在朝廷中有威望,手中还有西北疆的势力,以极短的速度巩固了自己的地位。 这一切,与上辈子几乎差不多,她始终不知道,男子为何有这样的魄力与行动力,总能在众人还未察觉之际,做好了所有的事情。 居南一身后的下官顿时一愣,顿时觉得…… 他们大人这样的姿态实在……有些太过谦恭了。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郑念如已经在居南一的引领下走向马车。 就在郑念如跨上马车,居南一趁手相扶的间隙,一个温润微凉的东西已经塞进了郑念如的手中,郑念如瞬间明白了居南一亲自引路的目的。 心里顿时一笑,还是和以前一般,假公济私。 “这是家父留下的东西,也是臣最看中的东西。”居南一趁着还未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悄声说道。 郑念如头也不回,进了马车,居南一也从马车旁走来,直接走向自己的马车,神色平静从容,至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就是他的交代。 下一刻,居南一跨上马,队伍的速度比昨日终于快了许多,准备傍晚赶到不二法寺。 …… “人到了哪里?” “怎么还不到?”少年来回不安地踱着步,不安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少主子,快了,快了,你别着急——”参长老一边安慰着自个少主子,一边指挥着人,打扫着的从寺门到拱花室的路,两边的各色盆景、花丛也是千方百计的弄来的。 银河闻言,没感觉到轻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你的人盯紧了没有?”银河还是不放心,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错。 “少主子,我们的人没赶接近,不过少主子放心,队伍周边几百米的距离里,别说是个人,就是个活物都进不去,一个时辰前来报的人说,已经除了景谷,这出了景谷可不是快到了。”参长老不厌其烦地说道。 银河跟着点点头,他不在乎参长老说什么。只要说着话,他就安心。 参长老又看外面,宿老头又躲哪去了,少主子又没说怪罪你,不就是会错意了,他还不是硬着头皮陪着受罚的么? “参长老,这身衣服是不是太……”银河瞬间又想到别的事,在参长老面前转了一番,参长老一阵语塞,花蝴蝶都没你漂亮,只是他们少主子为何这样不自信。 “少主子,不如让宿长老在对一遍屋内的陈设,这方面他拿手?”参长老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少主子心思烦乱,没心思管宿长老,这个时候不为宿长老求情,只怕以后更难。 银河听到宿长老这个名字,眉头还是皱了皱,若不是眼下里的确缺能做事的人,他早解决了这老不死的,简直太胆大妄为。 一想到出现在他房间里的那女人,银河就觉得自己出手轻了,他跟了郑念如这么长时间,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气,眼里哪里瞧得见这样的脏东西,况且,他哪是不知道,而且,他分明…… 分明…… 少年想起,顿时脸色绯红,烦躁了挥了挥手,参长老立刻满心欢喜地出去了。 银河冷冷地看着参长老出去的声音,心里冷哼一声,这两人若不是还有些用,早已经死几百回了。 “哎呦,你可是害死我了。”宿长老见了参长老,立刻抱怨起来,这事情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主义,可是少主子一脚踢的就只有他。 “知道,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给你赔罪,我这不是救你出来了么?”参长老难得十分好脾气地说着,一边哄一边亲自开了牢笼。 “少主让你再去查看一遍屋内的陈设,有没有问题。”参长老说着,宿长老一听,抬脚就走,被参长老一手拽回,“回来——”死脑经。 “又怎么了?”能出来已经不容易了,事情再做不好,他有几个脑袋。 哎,壑主,全指着您能早一天到,到时候就能为我们二老做主了。 “那陈设略看一眼就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参长老脸色正色了不少,陷入沉思片刻,这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我觉得火奕法师的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你有没有发现少主子这些日子实力暴增地太恐怖,不像是好现象。” 宿长老闻言,良久,跟着点点头,陷入沉思之中。 “你有什么想法?”宿长老开口问道。 “你再去一趟地牢,看看从那火奕口中还能不能套出点东西来,还有等壑主一来,赶紧向壑主禀报这件事。” 参长老此时也并没有别的好办法。 第573章 一更 拂冬看到居大人塞给郑念如东西,又看到郑念如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马车里的那一张小圆桌上,不由得看了过去,一块…… 嗯,连她都看得出来不算精美的玉佩。 “娘娘——”看娘娘这意思,连放在身上都不愿意的,可是,这毕竟是居大人给的,而且连那玉佩上的络子都是半新不旧的,显然是居大人随身携带的重要东西,那么意义大于品质,拂冬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收起来。”郑念如看了一眼,这东西她认识,当初居南一送来的订婚礼物,就是这玉佩,是居南一的去世的父亲留下的唯一的念想,如今,郑念如对居南一的心意已经没什么好猜的了,上辈子,她更多的认为,婚后,居南一对她百依百顺,很大程度上是她高门低嫁,为居南一将来的仕途铺平了道路,居南一后来拥有的一切,都与她低嫁相关。 可是,现在,郑念如已经不这么想,居南一并没有凭自己的任何关系,而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拂冬默默地将东西收了起来。 云娘却有些暗暗着急,有些事情除了她旁人都没想到,虽然,这一趟她是有所准备的,那那些药是给银河少主准备的,她没想自个娘娘喝呀。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就算是居大人,这件事情上还是要谨慎。 皇上重病在床,这个时候有情况,不是明摆着告诉全天下的人嘛。 云娘前思后想,最终还是咬牙看向念夏,念夏有些不愿意,真的要给娘娘?万一娘娘不愿意怎么办? 云娘悄悄地推念夏,你看娘娘的模样,像是能记起这些事情的人么?而且,娘娘如今是什么身份,生下的只能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若是居大人,岂不是要大乱。 念夏不知道这些,但到底云娘一直是她们的主心骨,虽然心中有些不愿意,还是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云娘亲自端着温水与药丸,无声地递到郑念如面前,马车微微颠簸,云娘维持着杯中的水不颠出来,就已经耗费了的所有的精力。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到底是上辈子云娘做过的事情,郑念如还是想起这个药丸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药丸不是给旁人用的多? 下一刻郑念如明了,不想矫情,可是她本就不喜欢吃药,也有着一股怪味。 “娘娘,如今的情况,居大人就是吃了也不管用的。”云娘耐心地解释道,“还有蜜饯,这药也不十分苦,奴婢吃过多回,并无什么大碍。” 郑念如是不想此刻有意外发生,毕竟,如果真有了居南一的孩子,上辈子有过,这辈子登上那皇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那么好不容易有的如今的局面,就是白费一场。 郑念如也只是皱了皱眉,云娘亲自伺候着吃了药,又哄着吃着蜜饯。 马车缓缓地前行着,休息了两次之后,不二法师坐在的那座山脉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休息。 跟在居南一身后的下官悄悄出列,来到队伍后面数百米的地方,果然如居大人所说,三名侍卫等在那里,面孔陌生又平常,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 只是,居大人特地吩咐这些人悄悄进入队伍,就一定是居大人留的后手,人不可貌相,定有特殊的本事。 这位下官虽然不知道居大人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居大人极短的时间内,所展示出来的治国的能力,已经让朝中大部分的大臣折服,他们禁林御的侍卫更是十分崇拜。 下官不疑有他,立刻迎了上去,对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来的并不是居南一? 等等再说。 “三位,跟我走,悄悄·地跟在队伍后面,进了大门,我会寻一个机会,缠住里面的守卫。”下官开口说道。 宗云骞这才确定对方的确是居南一派来的,点点头。 谁也没有注意到,出去的下官身后多了三个人,因为调遣到这一次任务的人十分杂,有皇上身边的禁林御、有居南一的人,而且,禁林御又刚刚经过一次调整,相互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下官又是居南一如今的“心腹”,因此,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居南一的目光不经意地就看到马车的方向,几乎大半天的时间,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去见郑念如,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只是,在刚刚下马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那就是,他自认为自己将珍贵的玉佩给了她,可是,她见惯了那些奇珍异宝,那样的玉佩能否入得了她的眼? 这个念头一旦入了居南一的脑子里,就再也挥散不去,惶惑不安,他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该说明这玉佩对于他来说,十分珍贵,十分…… “大人……”下官此刻已经悄悄潜回,拉回居南一的思绪。 “事情已经办妥了。”下官立刻说道,刚才,大人的目光…… 居南一的目光立刻在队伍里搜寻了一番,立刻看到了那三人,在队伍的最前排中间的位置,并不靠近的马车,见此,居南一点点头。 火奕法师不是银河少主的对手,如果再加上羽生法师和宗云骞呢? 居南一和鬼灵壑真真切切地交过手,以鬼灵壑的实力,按道理来说,并不会如此迅速全军覆没,西北军都没有,唯一可能的是,鬼灵壑打了乾道寺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术法至少是乾道寺闻所未闻的。 居南一结合在北疆发生的事情,隐隐已经猜出问题出在哪里。 但是郑淙元相信火奕法师,这让居南一有些想不通,但他想,郑淙元笃信不疑,那么再加上宗云骞,胜算自然会更大一些。 居南一站起身,不管怎么样,如今孤注一掷是必然的了,而且还有郑念如在,也并非半点把握没有。 “大人——”就在这时,下官突然也跟着站起身,神色惊慌,还没有开口,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已经传来。 第574章 二更 居南一转头,首先看到的就是为首马背上那个瘦高的影子,少年的身形瘦弱,风吹紧衣衫,却意外显出精瘦的胸膛来。 居南一眼神微眯,如此等不得猴急得连身份都不要,这还是头一个。 队伍迅速归拢,不用居南一吩咐,立刻成了随时出发的姿态,远处的人马已经到了跟前,马上的少年一眼就看到队伍后方被牢牢保护在中间的马车,想要上前,又不敢轻举妄动。 居南一对少年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再次冷哼一声。 向前一步,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少年有多恐怖的传言,冷冷地挡住了少年的目光。 “银河少主——”居南一先行礼,少年隐隐有些不悦,但到底忍住了。 “居大人,怎么停在此处?”若不是他的人提前探到,还有这么短的距离,存心拖延时间么? 跟来的参长老、宿长老目光立刻看向居南一,这小子心思沉远,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最好先把的整个队伍都查一遍,他们才放心。 居南一根本不理会参长老、宿长老,如果现在前来接人的是参长老或者宿长老中的一位,那么,居南一会更谨慎一些,可是眼前的少年,居南一连给这两位长老一个眼神的都觉得没有必要。 “银河少主,娘娘困了,传旨让队伍停下来,想必一路舟车劳顿,打了盹。少主要是怪罪的话,下官这就去喊醒娘娘……”居南一开口说道,跟着转身就要走。 毕竟,如今这少年成功地取代了乾道寺的位置,成为南郑国位同君主的存在,他自称下官也合乎少年的身份,而喊醒皇后,对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不然,他们何故跑这一趟? 少年顿时脸色一慌,恨不得就要拉住居南一,居南一也不是真的想要去,停了下来,一脸不解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顿时连什么怀疑都没有了,他自然比谁都清楚,郑念如这个时候要是醒了,心情绝对很差。 “不必喊,咱们等等——”少年的语气都变了,称呼也变成了咱们。居南一救过郑念如数次,能够劝动郑念如,不是一般的人物。 宿长老的脚一步跨在半空,还没向前一步,此时更没有了落下去的底细,想了想,又缩了回去,看向参长老,这怎么搞。 参长老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能怎么搞,你能怎么搞? 而跟在身后的那些鬼灵壑的弟子们,此时就像是一根根木头桩子一般,神态僵硬,若不是刚才从马上下来,居南一都怀疑是不是活人,但是这些人神色诡异,动作更是诡异,引起了居南一的怀疑。 居南一收回目光,想等,就等。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的局面,当初在晨元殿,见过银河真容的几乎死的差不多了,活下去的几乎通过那一日有关这个少年的恐怖传言而认识鬼灵壑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扯着他们居大人袖子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传言中…… 宗云骞狐疑地看了一眼古道,他们隔得远,并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猜测的是,他们似乎在这个局面中并不处于弱势之中。 参长老、宿长老见此情形,只能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可哪里敢开口多说一句。 就这样,场面中一片莫名其妙,各种大眼瞪着小眼。 参长老想着也好,趁着这个功夫,他好好查查这些人有没有问题。 但是居南一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居南一转头对自己的人说了一句原地休息,原本整齐的队伍,立刻松松散散重新坐了下去,聊天的聊天,躺着、坐着、靠在一起假寐的也不少,更有甚至已经斗起了牌九。 参长老、宿长老就是想看什么,此时也看不出什么,可是自个少主站得笔直,脸上还十分情愿的模样,跟着就没觉得他们这样跪舔有什么错。 宿长老也很想大手一挥,让自己的人也如这般,但到底底气不足,只能是想想,参长老心很宽,毕竟见多识广,他们少主子这样跪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鬼灵壑这边的人神色更轻松了,参长老、宿长老毕竟有他们少主子跪舔的底气,底下的鬼灵壑弟子就算是想有表情也表现不出来。 而这边,除了居南一,其他人显然稳不住,先前故意做出来的模样,此刻也渐渐地开始不那么自信了,尤其是时间拖得越长,就越觉得这个传说中十分恐怖的鬼灵壑少主会一掌灭了他们所有人。 到最后,还是马车内走出来一人,看些眼前有些诡异的情况,狐疑的看了一眼所有人,看到居大人,正要走过去,居南一先一步,直接走上前,飞快地来到杏雨面前。 少年神色更欢喜,不等人喊,直接跟上居南一。 宗云骞立刻拉了拉西风的衣袖,看清楚了没有? 西风摇了摇头,一则人太多,挡住了视线,而是居南一与那银河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只看了女子裙角,暗红色如熟透的石榴。 “娘娘——”杏雨刚开口,居南一立刻接过话。 “娘娘醒了?微臣这就启程。”居南一说道。 “杏雨——”银河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杏雨,杏雨一早就注意到了银河,原本在启顺楼的时候,杏雨是最维护银河的,甚至偷偷地在主子面前为银河求过情,说过好话。 杏雨心思简单,所求的也不多,拂冬和念夏是要跟着主子的,她和雪柳却不用,所以,她只想找一个自己看的顺眼的,将银河留在启顺楼,的确有杏雨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有想到,却给娘娘和所有人酿成了这个大祸。 杏雨立刻低下头,装作没听到银河的话,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银河神色微微一失落,他急匆匆赶来,自然是想早一刻见到她而已。 “少主,请——”参长老在身后提醒道,都等了这么些日子,这片刻的功夫还等不了吗?这时候生气有什么用?主要是参长老怕生气的后果还是殃及池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银河这才收起不悦的目光,转身走到了队伍最前头。 第575章 一更 队伍的速度依旧缓慢,遥遥朝着不二法寺的方向而去,西斜的太阳洒落着金辉,寒风中带着暖意,仿佛一片冰雪之中,钻出雪的嫩草尖。 居南一静静地跟着,难得的平和,虽然理智告诉他,将来的路很难,失去了上辈子的先机,但总也换到了一个真相。 没有郑淙元,郑念如不会想活着,就算是坐在那个位置上,锦衣玉食、受万人敬仰,也没能挡住她一心求死的心。 居南一很清楚,郑淙元动不得,至少现在动不得。至少,他现在比那一世里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至于这鬼灵壑得银河少主,居南一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是郑念如看对方的目光,也就能看出来,不过是个逗趣的玩意,上辈子他看的多了。 “来了——”鬼三、鬼四赶紧开了寺门,身后站着的鬼灵壑的一众弟子,神情恭敬,神色同样很不自然。 宗云骞此时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这些鬼灵壑的弟子,一眼,他就看出来了,这些人有问题,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而且,并不是一两个,是大部分鬼灵壑的弟子都是这般模样。 但宗云骞也立刻感应到,这些人实力都不弱,似乎身体里蕴藏着十分巨大的能量,这些能量不仅让这些人战斗力十分强,但也在一步一步侵蚀着他们的魂魄一般。 宗云骞不敢表露更多,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术法虽然诡异,但并不是完全追踪无影,尤其是,他曾经见过银河那时候十分诡异的术法,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居南一目不斜视,带着人一步步走进了不二法寺之中。 参长老、宿长老停在了大门口,只等所有人都进了大门,似乎一切都很“顺利”,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年下马,虽然迫不及待,但脸上丝毫不敢显现出来,脚下的步子也是稳了又稳,已经到了居南一的跟前。 其实他更想直接就到郑念如跟前,但又怕冲撞了她,毕竟他在郑念如跟前呆过一段时间,知道她的喜好,所以不敢造次。 “居大人,念如她……”少年开口,他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念如。 “少主稍后——”居南一神情平静,虽然平静,心里还是不爽,比起郑淙元,他没把少年放在眼里,但真的到了眼前,就跟那些人一样,一剑杀了的心都有。 但居南一到底没有失去理智,现在还不是时候,先让你蹦跶两天。 少年有些不高兴了,居南一去了马车旁,掀开帘子的是云娘。 宗云骞正要看过去,一旁的侍卫飞快地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宗云骞来不及看,已经飞快地随着古道西风两人站到了另外一支队伍里。 这时候只听到参长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各位一路辛苦了,居大人,先让你的人去休息。”参长老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侍卫,这些人他还不放在眼里,落到他手中,一个也逃不掉,在他眼里都是一些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他现在客气,那也是因为世子夫人的原因。 但是,不能这么多人看着他们少主子跪舔不是。 那下官见开口的参长老,是在跟他说话?可是,他…… 但是下官知道不能冷着这位乾道寺的老者,这老者的地位不低,于是下官自作主张,他们的确该去休息,居大人也早已经安排好了。 “参长老,麻烦带路,我们走了两日,的确很累了。”下官的态度十分好,丝毫没觉得眼前的参长老那目光高傲。 说完,那下官一挥手,身后的队伍已经飞快地站成两队,宗云骞就在队列之中,跟着队伍慢慢地朝前走去。 这也是一开始计划好的,果然,事情与居南一料想的一模一样,等队伍拐过一道小路,两旁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宗云骞看准时机,直接穿进了竹林之中,他们本就走在队伍最后面,这时候走到又十分快,而前面,下官一早就缠上了参长老,谁也没有注意到消失的三人。 “这位长老,下官听闻你们有让人消除百病的药丸……” “没有……”参长老没工夫理睬这毛人。 下官并不恼,这是拿他当外人呢。 “长老,接下来我们好歹要共事一段时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就这么打发了我不是?”下官说着,心想这么长时间的大人交代的事情,应该是完成了。 “真没有,有毒死人的,要不?”参长老没好气地说到,看了一眼下官,长得墩实憨厚,一看就像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过,脑子不聪明有脑子不聪明的好处呀,参长老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不,不要——”下官闻言,顿时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们娘娘心情怎么样?”参长老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下官这么知道?”下官一愣,谨慎地开口道,他们,虽然不知道有些事情的真真假假,可还是听到一些传闻的,所以,这位鬼灵壑的少主,真的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这才放了皇上? 不然,这南郑国都变天了。 “怎么不知道?在途中停了几次?饮食可好?有没有责骂奴才?”参长老接着问道。 “你这样一说,下官倒觉得,娘娘的心情好像也不差。”下官想了想,说道,这个答案应该是最稳妥的了,总不能说娘娘来不二法寺不高兴。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们鬼灵壑有一味药丸来,虽不能消除百病,倒是能与访瘟疫……” “果真?”下官眼睛一亮,急忙跟着问道。 “这么说,娘娘没有闹脾气?”那女娃子的性格不像是能忍的,不开心自然要闹出来的,这很重要,参长老又问道。 “闹脾气?没有啊。”下官一脸莫名其妙。“我们娘娘从上马车就挺好的呀。”也不多事,就是路上休息的时间太多,但是,能理解啊,娘娘金枝玉叶。 …… “娘娘想先休息,不知道少主安排在哪里?”居南一上前来一步,神色平静地问道。 第576章 二更 “这里,这里——”宿长老立刻引路,总不能让自个少主子引路不是,又看一眼还有这么多人,但一想,若是将这些侍卫都弄走,只怕有困难,万一少主夫人不高兴了怎么办? 宿长老安排自己的人上去,可是对方根本不让。 宿长老也只是试一试,见上不去,也没有要硬上的意思,也完全没有显得尴尬,又挥挥手,让自己人下去。 “居大人,老朽是觉得你的人走了两天,怕是累了……”宿长老看向居南一。 “宿长老,保护娘娘,是我们的职责子,不敢说累。”居南一一本正经。 少年不理这些,杵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队伍继续走着,居南一也一早猜到了,银河会将郑念如安排在哪里,果然过了前面的大殿,就到了。 “银河少主,我们娘娘要休息片刻。”等马车进去,居南一拦在了门口,显然没有让少年进去的意思。 银河立刻面色不悦,他为什么不能进去,他等了这么多天,不就是等的这一刻。 居南一纹丝不动,仿佛没有看见少年的怒气一样。 少年上前一步,忍着没把眼前居难以扔出去的冲动,他要是再敢拦,他绝对会出手。 宿长老的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希望少主子就这么硬气下去,给他们这些人瞧瞧,比一副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模样,他们挥挥手就能杀了他们所有人。 到时候,他料理了这里的其他人,也给那女娃子一点颜色瞧瞧,别总是看不上他们少主的模样。 银河的眼眸子冷了下来,刚要抬手,马车上传来声音,走出来的念夏看了一眼这边,不耐烦地走过来。 “怎么还不走?”少年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退后一步,不看居南一,倒是朝着念夏点点头,转身就走…… 宿长老的心理历程还没有从刚才占上风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半张脸带着凶狠,又半张脸朝着念夏点头哈腰,跟着转身就跟上自个少主子的脚步。 “少主子,还是走了好,让少主夫人好好休息,休息……”宿长老话还没说完,就被自个少主突然转过来的阴冷目光差点没吓死,但是本能地开始自救。“少主子,我说,要见少主夫人,咱们也不一定要光明正大地进去看……” 银河听宿长老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 “少主子,你想,这整个寺庙都是我们的人,少主子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谁能拦住少主子您,只要,只要不被少主夫人发现就可以了。”宿长老立刻开口,怕迟了一会儿,小命不保。 “你们看好,片刻不能离开——”居南一又不放心吩咐了几个自己的心腹,若有可能,他哥不想离开一步,可是,他必须离开,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亲自去办才放心。 况且,他将宗云骞也引来来,接下来的事情,要弄得十分巧妙,才能让宗云骞也钻入这个圈套中,才能对整个局势有利。 居南一依旧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已经亮了灯的屋内,然后抬脚就走。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不是郑念如,她也是被困在漩涡之中,因自己一念之差,在那样的悲愤交加之中,才作出了这样不理智的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缓解了整个局势,如今看来,郑念如如今出现在这里,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要尽快行动才行。 …… “你说的就是这办法?”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少年微微不爽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宿长老,黑,看不清楚,宿长老还是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自个少主子的不悦。 “少主子,冷是冷了点,但效果还是有的。”宿长老颤巍巍地揭开了一片瓦,露出一丝屋内的光亮来,宿长老指了指下面,点着头。 银河看了一眼天上清冷的月亮,到底缩了缩肩膀,是真冷,可又不情愿就这么放弃。 宿长老见屋内有人影光动,宿长老忍不住又去看, 下面正对的是真个云室的正厅,罗汉床是特地找来的,与端王府的那一张十分相似,而郑念如似乎也看到了,此刻上面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垫子,顿时华美无比。 铺完垫子的雪柳又离开了。 银河一把拉开宿长老,看什么看。自个凑了上来,一眼就看出那郑念如特有的精美的坐垫,嘴角已经慢慢地浮现出了笑容。 “娘娘,您先躺下,我给您绞干了头发,您在喝茶,可好?”拂冬一边说着,一边哄着,少年的眼眸子,立刻倒映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来,这一刻心仿佛落了地,即使一看哆嗦着全身,眼眸也跟着嘴角弯起。 她看上去好像并不生气,而是还如期来了这里,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不会怪他了。 少年也后悔,郑皓元那小子,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何必自己动手,而且在她的眼前。明明知道,她不想郑皓元死。 就当是册她养的个乐子,又有什么不好? 宿长老不知道自个少主子在想什么,但是已经开始后悔了,他这么就想出这么个蠢注意,他浑身都每个毛孔都好像浸泡在冰水里。 这是不二法寺,半山腰啊,深冬,还在屋顶,简直要了命了,还不能用术法。 “少——少主子——”宿长老嘴唇发颤,刚开口已经被银河一把捂住了嘴巴。 宿长老没料到少主子的突然靠近,又太冷,一下子没支撑住,矮胖的身子顿时朝着屋顶倒了下去,等少年感觉到不妙的时候,宿长老矮胖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他本想去拉,下一刻,脚底下传来瓦片踩断的声音,顿时一惊觉,手更是放开了宿长老,下一刻,宿长老控制不住的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屋内听到的就是屋顶上一连窜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内的所有人神色怪异地看向屋顶,还没猜出是夜猫打架还会什么,下一刻只听到扑通一声,一个矮壮肥硕的身影已经摔在了窗子前。 “啊——”紧跟着一拥而上的侍卫直接将宿长老围在了中间。 “自己人,自己人——”宿长老顾不得自己身子痛,赶紧开口,“老朽不放心屋顶的瓦漏雨,这才亲自看一遍——” 侍卫已经飞身上去,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并无其他人,这才狐疑地又下来。 “我就说嘛,只是看看屋顶有没有漏雨,就是这眼睛不好使了,脚踩空了。”宿长老一瘸一拐地站起来。 “打扰夫人休息了,是属下的不是——”宿长老立刻赔不是。 第577章 一更 宿长老一见到出来的云娘和杏雨,立刻站得笔直。 “惊扰到娘娘休息了,老朽十分的抱歉。”宿长老很色愧疚地说道,“老朽只是怕自己想的不周到,又亲自来查看一番,生怕哪里想不周全,怠慢了娘娘。” 云娘和杏雨狐疑地看了一眼老者,十分想相信对方的话,可是不相信,又觉得,宿长老的确没理由说谎。 侍卫们虽然围住了宿长老,可这里是老者的地盘,自然不敢真那宿长老怎么办,宿长老一脸诚恳地想要进去道歉,但被拦在了外面,只能兴致恹恹地离开了。 宿长老离开了云室的范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少主呢,他虽然为少主争取的时间,但那么短的时间,少主一定走不远,可是他已经离开了,少主也没有出现…… 宿长老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再去一趟云室。 居南一不放心再来一趟的时候,就听到了侍卫的汇报,脸色铁青的同时,却只能冷笑一声。 “确定没有发现其他人?”居南一依旧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 “大人,宿长老出现的那一刻,我们立刻将云室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居南一冷笑一声,他没去?自然,他不敢,就算是人就在这里,他同样没胆气去。 居南一觉得一定是那小子没有这胆量,而且,他也有过曾经相同的经历,就算是她就在哪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居南一点点头,只要过了今晚,一切就有可能转变。 …… “只是宿长老——”云娘小心翼翼地说着,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想。 云娘自然不想自个娘娘和银河扯上什么关系,她不管这银河少主现在是个什么身份,本能地觉得,这小屁孩毛都没长全,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子就算喜欢娘娘,可是喜欢娘娘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挑都调不到他头上呀。 可是,这事情她们有的选择吗? 云娘也只是自己想想而已,手里已经拿了一件厚的外袍。 “娘娘,这里到底不比宫里,多穿一件……” 郑念如却转头,看向屋内一个黑暗的角落,不是她看见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只觉得这个时候,宿长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念夏为自个娘娘正揉着肩膀,此时见郑念如的动作,连手里的活都忘了,也与郑念如一道盯着黑暗中。 念夏正要开口,问娘娘看到了什么,只听到郑念如已经先开口。 “出来——”屋内的所有人一愣,什么出来?谁出来? 这屋里还有别人? 杏雨立刻就抄起了铜灯盏,紧张地看着郑念如看向的黑暗的地方。 云娘扔了手里的东西,就挡在了念如的面前。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屋内的人顿时紧张起来,所有人一脸惊恐地看着黑暗中,慢慢地露出一个影子来,跟着完整完须地出来的少年,低着头,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双手局促不安地抓着衣袍两侧。 郑念如一笑,她只是随便喊一喊,真把他给炸出来了。 少年听到轻笑声,更加不自在了,向前一步,想想又后退了一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念如不说话啊,这让少年更加不安了。 “我,我也是不放心,怕那瓦片会漏雨……”银河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娘已经忍不住笑起来了,杏雨噗嗤一声也忍不住。 拂冬、念夏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 银河就更不敢说话了,抬头看郑念如,却发现灯光下,眼前的女子一月未见,此时比那灯光更加耀眼,让他不敢正视。 郑念如也被少年逗笑了,这少年在外人眼中、口中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就像恶魔的代名词。可是她面前的少年,就像是涉世未深的绵羊,绵软可任意揉捏一样。 “过来帮我捶捶,一路上累得很。”郑念如说着,已经转过头去。 云娘闻言震惊地看向自个娘娘,娘娘,你现在说这话什么意思?现在的银河自然不可能是以前的那个银河,人家现在是鬼灵壑的少主,是能够左右南郑国的人物,怎么能让他再…… 可下一刻,云娘就看到少年喜滋滋的上前,就像是得到十分的恩赐一般,恨不得感恩戴德。 云娘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就算她白担心一场。 少年得手艺没有忘,捶背按摩的功夫原来就超过了念夏,这个时候就更加用心了,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能体现出来。 念夏翻了个白眼,娘娘这是不满意她了。 郑念如放松地趴在罗汉床上,慢慢地享受着少年轻重有度的按摩,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屋内的烛火已经燃了大半。 连云娘都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屋内所有人都开始打瞌睡,云娘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的自个娘娘,有些拿不准娘娘的主意。 娘娘这是同意这小子留下了?娘娘能开口让银河捶背,意味着什么,她们都清楚,毕竟这件事情上,她们一早就有准备。 但是,有准备并不代表就赞同,尤其是现在又多了一个居大人。 云娘看了一眼依旧按得起劲的少年,丝毫没察觉到这句话里的暗示,单纯的就像是个白痴一般。 下一刻,云娘发现,自个娘娘已经睡着了,顿时叹了一口气。 娘娘什么意思,她们也不敢乱猜,如今这情况,云娘更不敢擅自做主。 银河似乎也察觉到了,手中的力道变轻了,只是如今夜里已经很冷,睡在这里…… 云娘见此,只得上前悄悄地喊醒了郑念如。 “娘娘,夜深了……”那小子怎么办?留下? 郑念如扶着云娘的手,没给云娘任何神色,直接朝着床榻走去,拂冬、念夏赶紧上前,铺床的铺床,一切准备就绪,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银河还站在原处,看着这一切,虽然已经十分熟悉,就如同在端王府一样。 云娘看了一眼银河,见少年眼底清澈,并没有别的意思,心里叹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但好像也没有想多,因为少年不走,杵在那里十分碍眼。 第578章 二更 拂冬、念夏此刻也都指望着云娘,毕竟这个时候,她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眼前的银河是她们熟悉的银河,又是她们不熟悉的银河,至少,如今的银河不是她们能够随意指挥的。 云娘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毯子给了银河,心一横,她总有一些私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小子,但是这小子好骗啊,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银河,今日就辛苦你一晚,我们赶了两天的路,累了。”云娘说的含糊其辞,但是动作绝对不含糊其辞,将手里的毯子交给银河之后,就狠心地让拂冬、念夏都到外间去。 拂冬、念夏一愣,云嬷嬷这是让银河睡里间的地铺? 以往,娘娘身边一般都留一个人睡在里间的地铺上,一般是拂冬和念夏轮流着,雪柳和杏雨睡在外间,也是轮流着,云娘并不在这里。 可是,如今,云嬷嬷竟然让…… 少年闻言,在拂冬、念夏的惊讶之中,已经结果了毯子,而且十分乐意。 “嬷嬷放心。”刚才帮她按摩的时候,他就发现念如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在端王府的时候,连外间都轮不到他的,如今,云娘这是相信他,那么念如一定是不生气了,云娘她们也不生他的气,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银河点点头,已经熟练地将毯子铺开了,云娘更是找了一床新被子,好歹是人家的地盘不是。 拂冬、念夏目瞪口呆,她们自然有些明白那个条件的,却没想到云娘几句话就把少年打发在了地铺上…… 这…… 云娘将人都赶了出去,狠狠瞪了一眼,谁也不能乱说,又吩咐四人都睡在外间,自己睡在了偏房之中。 …… 深夜之中,一袭黑衣的居南一动作利落地躲过所有的侍卫,一路根本不用辨别去了那里,而是在黑暗中飞快地穿过一条条小巷。 来之前,所有的路径居南一都记在了脑子里,就算是黑夜里,居南一行走起来也非常迅速,不二法寺的建筑图他研究过数遍,即使,图是一开始,之后已经经过几次改造,但是基本的框架基本没动,居南一进入不二法寺就看出来了。 所以,能够藏人,或者能够改造成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居南一在找了两处未果之后,终于在一处原本应该是地窖的地方不远处停了下来,那地窖之中,微弱传来的灯光,都表明这里一定有秘密。 居南一并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半个时辰后,脚步声传来,一队鬼灵壑的弟子慢慢地从远处走来,朝着地窖走去。 “终于来了——”地窖里传来抱怨的声音,跟着走出来的弟子步履匆匆,显然是换班的时间。 居南一立刻跟了上去,这一动作十分的大胆,但是和居南一料想的不错,居南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看出这些鬼灵壑的弟子精神不对,甚之在很多时候,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 居南一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但是现在他大胆的举动很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人根本没看见他,甚至步伐都十分僵硬,与他擦肩而过的侍卫几乎是奔了出去。 居南一还在疑惑,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声音。 “这么急,奔丧一样,他们倒是运气好——” 居南一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等到了地窖之中,光线更加的昏暗,居南一趁着前面的人不注意,直接钻进了一处阴影的地方。 等适应了里面昏暗的光线,居南一这才看清了,整个地窖变成了一个个隔开的地牢,地牢里显然都关着人。 居南一突然转身,赫然看到自己身后就是一个地牢,而此时,地牢里的人张着空洞的双眼正瞧着他。 这样的对视,就算是堂堂一个大男子也会渗出一丝恐惧来,居南一定了定心神,很快就发现,这人也十分怪异,那模样就像是鬼灵壑的那些弟子一样。 可是,既然是鬼灵壑的人,为何被关在地牢中? 下一刻,居南一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已经地牢中的人赫然穿着的就是乾道寺法师的衣服,这个发现让居南一欣喜起来。 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乾道寺的法师果然被关在这里,那么火奕法师、羽生法师他们等人很有可能也在这里。 乾道寺的所有人一夜之间消失,这本来就十分诡异,以鬼灵壑银河少主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会费力气做这样的事情,除非,这些人对鬼灵壑还有用。 至于有什么用,居南一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居南一觉得,只要找到了火奕法师,这个答案就已经浮出水面了。 居南一确定地牢里的人不会开口,这才转动着身子,悄悄地朝着地窖深处走去。虽然在深冬,又在半山腰,天气比山脚更加的严寒,但是地窖中的气味依旧十分难闻,严寒也挡不住这些扑鼻的恶臭。 男子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步一步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刚刚换班进来的鬼灵壑的弟子,这些人诡异地站在地牢中间,看着眼前地牢,一动不动,那样子就像是一个个雕塑一般,但是居南一刚才是听到这些人说话的。 居南一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暗中使劲扔了出去,那石子抛出了很远,在另一个黑暗的甬道之中发出空洞的响声。 石子在黑暗之中滚落了很远,这响声终于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那些人的动作十分僵硬地转头去看,下一刻,为首的弟子挥挥手。 “去看看——”带着一半的人朝着黑暗之中走去。剩下的一半人依旧站在原地。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啊?”见队长走了,剩下的人轻松了许多,又开始聊天了。 “快了,就这两天,今天轮到鬼五的人,他们原来就比我们早一日,明日就应该是我们了。”说话的人看上去年纪最长。 “那就好,我这头都快转不动了,再不到我们,手指都动不了。”那黑暗中的人还在抱怨着,居南一闻言却若有所思,但是,依旧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第579章 一更 居南一见面前黑暗中还有几个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这些人出了行动僵硬之外,并不是没有脑子。 又或者,脑子也像跟着有些僵硬,但并不是一点没有。 在居南一连续扔出两块石头之后,居南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看来,想要引开这些人,只有想别的办法了,不然,刚刚离开的那一群人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想要再吸引他们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就在居南一也有些着急的时候,黑暗之中,一个细小微弱的声音从居南一的另外一边传了过来,那声音细微地若不是黑暗中这些人突然一动,居南一都察觉不到。 下一刻,果然有细微的声响,这声音……,就像是十分小的动物发出来的。 “吱吱吱——”一只十分小的老鼠,从洞里钻了出来,自从生下来没有出过几次洞的小老鼠,一不小心走岔了路,此时在地牢里走的十分慌乱,叫声唤着母老鼠。 可就是这样细小到微弱的声音,站在中间看守的鬼灵壑的人似乎十分关注,不仅全神贯注,下一刻,恨不得上身前倾成一个大大的弧度,朝着那小老鼠声音的方向。 这种场景说不出来的诡异,居南一暂时按下心中的焦急,且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这些人中突然一人忍不住了,飞快地扑了出去。扑向老鼠的方向。 黑暗之中,居南一虽然看不到老鼠在哪里,但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十分清晰的,但凡行动迅速一些的人都会听声辨位,想要抓住也不是什么难事,下一刻,那鬼灵壑的弟子已经抓住那只小老鼠。 如果,先前这些人对出现的一只小老鼠十分关注的情形让居南一觉得诡异、头皮发麻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一幕,这种感觉几乎让人作呕。 那捉到老鼠的弟子下一刻直接将老鼠塞进了嘴里,咔擦一声,是牙齿咬碎老鼠脊骨的断裂声,鲜血喷满口腔的声音,昏暗的灯光下,那老鼠黑色的尾巴在那男子嘴角挣扎了几下,跟着一下子被男子塞进了嘴里。 咔擦、咔擦—— 居南一恨不得吐出来,然而其他鬼灵壑的底子,看着吃老鼠的同伙,目光紧紧盯着,恨不得留下口水来。 可那鬼灵壑弟子从扑出去到抓到老鼠,再塞进口中,一气呵成,没有给旁人一丝机会,等众人回过神来,那只老鼠已经吞进了肚子里。 跟着,其他鬼灵壑弟子又看向黑暗中,似乎在等老鼠的声音继续想起。 居南一忍住强烈地作呕的反应,一个主意在脑海里升起,事不宜迟,居南一片刻不耽搁,直接出了地牢,出了地牢,居南一就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压下了刚才不断地作呕。 跟着,居南一消失在黑暗之中。 居南一知道哪里才能找到更多的老鼠,这是取决于他十分贫穷的少年生活,而不二法寺就在山腰,这种老鼠就会更加的多,只要找对了地方。 不到一会,居南一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立刻又返回了地牢,这一次,他事先将自己的口鼻都遮住了,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那气味实在太难闻。 刚刚的那一群鬼灵壑弟子依旧在站在远处,身形笔直,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但下一刻,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居南一能够捉到老鼠,但控制不了让做这些老鼠不叫,因此,出手十分迅速,一见这些“人”的头颅转过来,已经飞快地将手中的布袋子扔了出去,下一刻,老鼠立刻满地跑了起来,老鼠的叫声以及四处散开逃窜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下一刻,一个两个鬼灵壑弟子冲了出去,扑向那些老鼠。 居南一立刻穿了过去,走到最深一层的地牢,此时地牢里已经满是老鼠的叫声,那最深的地牢之中,果然还有看守的弟子。 居南一又将手里的另一个黑布袋扔了出去,里面仅剩的两只老鼠立刻窜了出来,那些看守的鬼灵壑弟子立刻两眼放光,有外面的一样。 居南一终于见到了那个失踪了一个月多的火奕法师。 灯光下,火奕法师一身白色的衣袍在地牢中已经污渍不堪,但男子依旧静静地坐在地上,闭着双眼,仿佛没有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处境一般。 “火奕法师——”居南一事不宜迟,直接打开地牢的门,钻了进去。居南一进来就发现,地牢的门根本没关,然而,带在地牢里的人却根本出不去。 火奕法师似乎已经知道居南一的到来,睁眼看了一眼居南一,表示自己已经看到了。 “皇上让微臣来找法师,微臣终于不负重托——”居南一直接开口说道。 “皇上?”火奕法师开口了,有些意外,又有些…… “他到底还是当了皇上,到底没有听本尊的劝诫。”火奕法师开口说道。 居南一微微一顿,但男子是极其聪明的人,想起上一辈子,乾道寺的反应。 “难道,法师还是觉得,天象命数都是一层不变的么?那么多年前的预测,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居南一冷冷说道。 有些事情已经是秘史,上一辈子也是,他收到乾道寺秘密叛乱消息的密报时,想到的乾道寺想要趁乱谋叛,毕竟那个时候的南郑就像是一块没有主人的肥肉。 火奕法师看了一眼居南一,并不置可否。 “运道就是运道,就算郑淙元坐在皇位上,也一样做不长,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火奕法师说着,既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斗志。 居南一静静地看着火奕法师,他不相信,上辈子没有乾道寺,没有鬼灵壑,同样是南郑皇族的血脉登上了那个位置,与如今郑淙元又有什么区别,南郑国不照样…… 还是说,上辈子就算是他的子嗣坐上了那个位置,到最后也改变不了南郑国灭亡的命运? 居南一慢慢地意识到,那么多年,他不是一次意识到南郑国要灭亡,但又在他一次一次地力往狂澜之中才苟延残喘,对,就如同火奕法师所说的一般。 火奕法师的一句话,轻轻松松就击垮了居南一堆垒的自信和自欺欺人。 第580章 二更 居南一慢慢收回内心的震惊,一点一点从自己的思绪中退出来,回到如今的现实中,分析着这一辈子与记忆里那一世的区别,就算天命如此,他们在命运漩涡中的人还有别的选择么? “所以,火奕法师就任由他消亡,所有人都一起消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居南一慢慢地开口,他们本来能选择的就不多。 若是能选择,他愿意自己更早一些认识郑念如,在所有一切还未有定居前,在郑念如还没有认识郑淙元之前,将她带出宫,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同样没有选择。 火奕法师苦笑一声,看向居南一,他活了这么长时间,十分清楚居南一此时的想法,年轻气盛、不服输的气性。 只是,个人的渺小,一个朝代的更替,在整个历史面前,微不足道到就如一粒尘沙一般。 所以他说什么也没用,况且他也没有想呆在这里,而只是想能不能通过另外一种形式,实现自己所想的最后的结局。 可是,现在看来,那银河少主的心思也不在此,甚至连发扬鬼灵壑的心思都没有,那么,就少不得他又出来。毕竟还有那么多的黎民百姓,乾道寺也不能就此消散。 “鬼灵壑并不足为惧,就算是你不对付他,他也同样支撑不了多久,如今麻烦的是,怎么才能修改南郑皇族的命数,让南郑皇族依旧可以支撑下去。”火奕法师开口说道。 居南一看着火奕法师,按理说,他并不相信这些,有些事命数、气运之类的说法,但是,从他有了上辈子记忆以后,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他上辈子是冥冥之中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那么,这些苏醒的上辈子的记忆究竟要他做什么? “你先替我去做几件事,这些事若是成了,那么还有一丝希望,那郑淙元也有一丝救的希望——”火奕法师说道,朝着居南一招了招手,居南一虽然不想靠近,他……也并不十分想救郑淙元,此时也暂时忍下心中想要辩驳的想法,听着火奕法师的吩咐。 …… 黑暗中,另一伙人与居南一的路径截然相反,三人行动同样迅速,跟着巡逻的队伍,径直来到的是鬼灵壑弟子休息的住所。 “世子,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古道看着那么多鬼灵壑的弟子,有些头皮发麻,这么多人,若是发现了他们,他们想逃也根本逃不了。 而且,眼前的一排排房屋,像极了住所,那进进出出鬼灵壑的弟子,换班的换班,休息的休息,这里看上去不像是能藏很多人的地方。 宗云骞似乎也觉得不像,细细在外围查探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像,不过下一刻,却十分肯定地开口。 “应该就在这里,就算不在这里,这也也和关押那些人的地方有很大的联系。”宗云骞几乎是肯定地说道,他的感应不会错,作为乾道寺的法师,自己氏兄弟的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而且他一遍一遍地确认过,那么熟悉的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只是,这里根本就没有可以关押人的地方,而且那前后进出的鬼灵壑的弟子,与乾道寺也根本半点关系都没有。 古道、西风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再开口,他们自然相信自己的世子,而且,在北疆,他们被困在雪封之中,最后也是世子凭着直觉走出来,稍有不慎,他们就会在那雪峰的迷阵之中呆上几年。 “世子,不如我和西风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你先探进去?”古道开口说道,看着下面不断进进出出的鬼灵壑弟子,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宗云骞却不赞同,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靠近山坡的方向,这一排住所,应该原是这里的法师住的地方。 “我们从后山进。”宗云骞看了看,指着最后一排靠着后山的住所,这里的一排最为偏僻,人也最少,相对而言安全一些。 三人飞快地朝着后山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山后,然而,事情与他料想的不一样,此时,正有一群鬼灵壑弟子突然涌入做后一排房子里,争先恐后,原先还看到排着队的队伍此时已经拥作一团,朝着最后那一排奔过去。 宗云骞皱眉看着这一幕,眼前的情景出乎他的意料。 “世子——”古道见此情形,正要开口阻拦,宗云骞已经走了下去,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这个时候再不动手,已经过了大半夜,他们半点收获都没有,而且,这些人都涌向这里,就更加说明,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更要看看。 古道、西风担心多了,就算是他们也跟着下来,根本就没人看他们。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人神色有些不对,就像是,就像是问道血腥气的蚂蟥。 古道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之间有这样一个想法,但是来不及多想,跟着自个世子混进了队伍之中,那些人向前蜂拥着,根本就不看他们,这样宗云骞等人的胆子大了许多,宗云骞眼疾手快从一旁晾衣架上拽过几件衣服,自己套上一件,剩下的扔给了古道西风,三人就混在一众鬼灵壑弟子之中,朝着屋内涌去。 宗云骞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只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大喝。 “挤什么,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份——”那声音壮如牛,即使在黑夜中也剖有威慑力,队伍果然安静了一些。 宗云骞与古道西风互相看了一眼,让他们见机行事,跟着随着人流分散开,这样,就算是发现,也不会被一网打尽。 很快,宗云骞顾不得其他许多,因为,那股感受到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虽然,宗云骞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是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气息,已经涌上他的心头。 “一个一个来,不要挤,谁他妈再挤,就给老子滚出去。”前面又是一声大喝,宗云骞已经越来越接近门口,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有风险,但是要看清屋内的一切,他就必须要冒这样的风险。 随着越来越靠近,宗云骞已经听到屋内传来的微弱的呻吟声,顿时不解,看四周的人明明十分的兴奋,屋内的呻吟又是怎么回事? 第581章 一更 古道、西风带着也同样疑惑,但现在为了不引起注意,只能随着人流一步步向前,余光之中,古道看见自个世子已经慢慢地走到门口,而他自己距离门口还有几个人的距离,而且,这些鬼灵壑的弟子纷纷昂着头颅朝着屋内望去,挡住了视线不说,就是有什么状况,他们也不能第一时间护住世子,这才是他最着急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古道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已经到了门口的宗云骞突然停住了,面色惊恐地看着屋内的情形,那脸上怪异恐怖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与周围满脸兴奋得鬼灵壑弟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古道第一个念头就是,世子会被发现的,这样的表情十分的醒目,只要屋内的人一抬头…… 屋内到底是什么? 宗云骞此时已经听不到周围所有的声音,那四周簇拥着他不断向前挤的力道也慢慢地从他脑子里越来越远,他被人群挤得有些踉跄,站立不稳,只听到喉咙里轱辘一声,传到脑子里嗡嗡直响,要将他自己吞没一样。 宗云骞眼前的景象从实质到虚化,再从虚化到清晰,那一幕幕深深刻在了男子的脑海里,拉扯着他所有的神经。 那痛苦的呻吟声还在继续着,屋内挤满了鬼灵壑的弟子,动作癫狂,神情狂乱,疯魔一般,古道正好挤到了门口,那敞开的大门口,古道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屋子正中央的乾道寺弟子,痛苦呻吟着的乾道寺弟子,那弟子年纪并不大,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绑在屋内正中的柱子上,扭曲的五官已经完全变形,手臂上、大腿上、颈脖上擦满了管子,柱子周围围着三个四鬼灵壑的弟子,张着嘴从柱子上的男子身上的吸取着血液,古道顿时体会到了自个世子的心情,身体僵硬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很快,那柱子上的人身上的血液像是被洗干净了一般,屋内的两人立刻将人解了下来,扔在了一旁,立刻又抬起另外一个乾道寺的弟子绑了上去,吸完血的鬼灵壑弟子瞬间精神焕发,与先前僵硬得状态天壤之别,立了有序从另外一间屋子离开了。 “不要挤,不要挤——”屋内的人大声喊着,屋外的人依旧蜂拥向前,吵闹声中,古道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子里。 宗云骞大喝一声,然而,这一声大喝立刻被周围各种怪叫声、嚎叫声淹没,但是却惊醒了古道、西风,下一刻古道、西风拼命地拽住宗云骞,使劲朝着外面拽去。 骚乱的鬼灵壑弟子,根本不注意宗云骞三人,只是神色兴奋地盯着那屋内,尤其是血腥味飘散开,瞬间冲淡了这些鬼灵壑弟子身上的怪味,怪叫声、嚎叫声更甚。 “世子,世子,你要冷静——”古道死死拽住自个的世子,宗云骞双目赤红,刚刚绑在柱子上的,绑在柱子上的…… 宗云骞认识,且平日里也曾说过话的,宗云骞的眼眸子里要滴出血来,死死地拽着古道的手,恨不得捏碎了一般。 古道痛的发晕,也不敢发出声音。 “世子,要救他们,我们就要从长计议,若是连我们都被发现了,他们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了。”古道、西风这才自个世子慢慢地松了手,古道西风事不宜迟地拖着宗云骞到了隐秘之处。 “世子,火奕法师十有八九也在这里,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救出火奕法师。”西风立刻跟着说道,只有救出火奕法师,他们才有希望救出乾道寺的所有人。 良久,宗云骞终于冷静了下来,这不二法寺他平日里并不曾来过几回,但是看这样子,乾道寺的法师一定被关在哪里,若不是宗云骞闻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气息,此时说不定一定查出什么来了。 “走,继续——”宗云骞看了一眼黑夜中的不二法寺,带头朝着寺庙后方而去。 …… 天蒙蒙亮,云室里半点的声音都没有,等候在云室外的参长老、宿长老忍不住朝着里面张望着。 “两位长老真不进去坐坐?”杏雨忍不住再次开口。 “不,不,杏雨姑娘,您忙,您忙——”参长老十分“客气”地说到,态度十分好,尤其是,一晚上了,他们找遍了不二法寺,都没发现自个少主子的影子,想来想去,少主子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杏雨白了一眼,不进去,就别杵在这里啊,搞得她们很不自在,想做什么也不敢的做什么。 宿长老就拉参长老袖子,你怎么不问,问了不就明白了,在这里等着有意思。 参长老瞪回去,问什么问,怎么问,问少主子昨晚上偷看么? 搞清楚状况没有! 宿长老立刻焉了,不就是…… 他也不是故意的,只要是少主子推他,不然他怎么能摔下去。 银河醒的早,一醒过来的时候,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并不浓郁,但能将身心都托了起来,就像飘在云中,一切都不真实一样。 云娘悄悄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在地榻上发呆的银河,顿时一呆愣,所以,这小子就在这床榻上睡了一夜? 云娘顿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使? 云娘记得,当初在端王府时,娘娘明明也曾经调戏过……,难道他就没悟出一点两点来,不然,怎么会就睡在地榻上? 云娘甚至怀疑是不是娘娘亲自将人踹下地榻的,但是见银河身上的杯子是自己塞给他的那条。 就是,她塞什么杯子呀…… 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银河局促地坐起身,虽然紧张,但到底不敢发出声音,云娘见此,心里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她不管了,这事情顺其自然。 云娘看了一眼床幔,看向少年:还没醒? 少年点点头,呼吸绵长,气息平稳,应该没醒,所以云娘没进来之前,他没敢动。 云娘挥了挥手,让少年先出去。 银河顿时毫不犹豫地出去了,走出来,这才感觉紧张的全身放松了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紧张,心情却是愉悦的。 第582章 二更 参长老、宿长老猛间从屋内走出来的少主子,一时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等确认真是自个少主子,顿时器宇轩昂,连气都顺了。 参长老甚至感觉自己的眼眶都红了,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了一样,终于成人了,终于如愿了。 宿长老颤抖着手,这是不是说,他们鬼灵壑有可能后继有人了? 银河见到两人,顿时有些不高兴,站在这里干什么? 参长老、宿长老此时才顾不得那么多,恨不得亲自将自个少主子接出来才好。 “醒了?”杏雨看到银河,关心的是里面的人醒没醒。 银河被杏雨问道,赶紧停了脚步,摇摇头。 “应该是累着了,还没醒。”少年说出自己的猜测。 参长老、宿长老就站在大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立刻会意明白了少主话里的意思,更加证实了他们自己的猜测。 对对对,怀疑什么,少主子能从那扇门走出来,不就能说明一切问题了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 居南一静静地站在下面,神色平静从容,他料想到银河会喊他,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居大人,这些东西是赏赐给娘娘的,你带回去。”银河少年坐在上位,对于下面的男子,他没有过多感觉,因为他曾经救过郑念如,所以,他动居南一的话,想必不高兴,而且,他也没有要动他的理由。 说到底,不是居南一,事情或许不会到今日这一步,他也不会有机会。 居南一正要应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高兴什么? 居南一甚至不用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出男子十分高兴,那种放松的神态根本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浑身的每一块肌肤,每一个动作是由内而外的舒坦。 这不可能,明明昨日里他见到眼前的少年时,少年还是十分的紧张,畏缩犹豫,紧张与不安分明就写在脸上。 可是紧紧一夜之间,少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这不可能。 居南一的心突然一沉,所以,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居南一不想去想,可是,眼前的少年就像是春雨过后冒土而出的青草,青翠鲜嫩的垂涎欲滴,就连一旁的参长老也是一脸慈爱的目光看着这个得少主,这一切都表明不对劲。 昨夜,明明…… 居南一的手掌狠狠蜷起,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昨晚守夜的侍卫。 守夜的侍卫从睡梦中被拉起来,不明所以地被带到了居南一面前。 “大人,昨日出了宿长老,并无他人——”侍卫十分肯定地说道,“我们的人一步也没有走开,一切都十分正常。” 居南一还是不相信,不是他不相信,而是他前两天刚刚经历过这样的感觉,记忆深刻,怎么会看错。 那人丝毫不掩饰的骚气跟那些曾经在宫里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你们换班,都没有半点状况?”下官见居南一沉下来的脸,顿时有些着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要不然居大人不会如此,而且,事情看起来十分严重。 那被问的侍卫也一愣,下一刻已经跪了下来。 “属下敢用性命担保,昨晚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意外的事情发生。”侍卫这么说,是因为做题宿长老被抓的时候,居大人那时候还在啊。 居南一沉默不语,知道问不出什么来,那小子一贯阴险,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怕一个术法就能做到。 “下去——” 白日里换班的也被叫了来,换班的侍卫说,参长老与宿长老一早来过,带了许多东西,遣他们将东西搬进去。 “等属下等人搬完东西的时候,就看到那位银河少主与参长老、宿长老已经走远了。”侍卫如实说着,他十分心细,见参长老、宿长老已经不在,就故意寻了一下,才看到已经走远的三人。 “怎么突然变成了三人?”居南一似乎抓住了问题所在,开口问道。 地上的侍卫一愣,这…… 刚开始是两人,但并不代表,那位银河少主正巧在附近…… 居南一眼前一暗,天崩地裂一般,巧合么?他才不相信什么巧合。 所以,从昨日宿长老闹出的那一场戏,他没有怀疑,是因为念如她们在屋里,若是多了一个人,自然不会那么平静,一定会有动静。 正因为没动静,所以,所以他才没有…… 居南一闭上眼,昏沉沉的黑暗天璇地璇,前世的他与这一世的自己都在嘲笑着他,他…… “你先出去——”居南一根本就听不到自己开口说话的声音,努力地说出这几个字后。 地上的侍卫一愣,有问题吗?他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下官也觉得…… 大人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你也出去——”居南一继续说道,强烈忍住心中的苦闷、郁结、愤怒、不甘。 她,她为什么…… “嘭——”居南一一拳狠狠地打在桌上,瞬间桌面裂开了一条缝,鲜血从关节骨流下来。 他明明已经可以开始行动,只要一个晚上,不要再等一个晚上…… 可偏偏一个晚上,她明明可以有借口…… 居南一突然想笑,很想冲进去问她,为什么,不是,不是已经…… 他有酒壮胆地时候,不是已经得到答案了吗? 她…… 男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想什么,浑身五处发泄,恨不得四肢五脏六肺全部散开,碎成一片一片。 居南一一遍一遍地复盘着,宿长老出现根本就是故意,或者,那个时候,他已经趁机进了云室,接下来,接下来的事情…… 居南一抬脚就往外走,他凭什么不能质问,凭什么要在这里自己跟自己生气,她觉得这些事情不重要,还是觉得那银河是真的长得还不错,本来就不在意。 那么他那夜走进去,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长得还不错,所以,她向来不拒? 男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到她面前,要她亲口承认了,他才甘心。 可是刚刚跨出屋外,一阵天旋地转,居南一扶住了门框才让自己站住。 他,问她什么? 想要从她口里知道什么?明明知道,那小子的实力,就算是反抗,有机会吗? 居南一脑子神奇地划出一片空荡荡的区域来,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他的身上。 他没想过这种可能,她或许不愿意,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583章 一更 “居大人——”杏雨狐疑地看着居南一,怎么今天什么人都怪怪的,居大人这是不舒服? 居南一右手紧抓着歪斜在山路旁的树干,那树干几乎被男子压弯,手背青筋清晰可见,苍白的脸猛地看向杏雨。 杏雨手里拎着一只野兔子,从山路上小径穿过来,脚上还沾着雪水混着湿湿的泥土,显然是一早溜出去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圈。 居南一张了张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不想跟人说话,尤其是她的人。就算见了杏雨,也觉得有一种被对方背叛的感觉。 上辈子,杏雨背着他帮她们娘娘做的事情还少吗?那些见不得人,他说都不想说的事情。 居南一想到前一世的事情,顿时又一阵天旋地转,恨不得杏雨现在就从眼前消失,眼不见为净。 “居大人。”杏雨手里的野兔子没舍得扔,拽在手里,见居南一扶着树都站立不稳,连忙去扶,那野兔子也跟着甩在了居南一胸前。 居南一被这一撞血气翻涌,差点背过气去,上一世里,只要她不顺心,杏雨捉来的兔子,不管死的活的,一股脑扔他。 “居大人,我送你回去。”杏雨不知道居南一怎么了,这一扶,顿时感觉男子的确状态很不好,“要不,我去喊人来……” “不,不必……”居南一一把拉住就要走的杏雨,这一用力,几乎没摔出去,也顾不得兔子不兔子,一手紧抓着兔子,极力控制着情绪。 喊人来,杏雨能喊谁来,能喊的自然是雪柳、念夏她们几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 杏雨就觉得居大人更奇怪了,明明不舒服,看着样子,不舒服的很,怎么不让她喊人来。 “杏雨,此事十分紧要,不能惊动任何人。”杏雨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下一刻,凑进些,带着山野泥土的泥腥气息。 “大人,你是不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杏雨问的十分小心,她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事情,但也只停留在隐隐约约知道,不过,她也没那么感兴趣。 居南一闻言点点头,看了一眼杏雨。 “今日见到我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居南一慢慢开口说道。 杏雨还想问什么,可是见居大人实在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似乎她再开口,对方随时随地都会倒下去那般,杏雨不敢问了。 “那奴婢先走?”杏雨试探地开口。 居南一闭上眼点点头,只希望对方快走。 杏雨想走,可是又舍不得被居大人还抱在怀里的兔子,但是见居大人紧紧拽在手中,又不敢要,只能不舍地转身。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兔子,算了,那是居大人…… 居南一松了一口气,知道杏雨走远,坐在了地上,狠狠地喘着气,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上一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明明知道她是那样的人,这辈子还…… 居南一一拳头狠狠地打在那瘦弱的树干上,树上不过的枯叶哗哗地落了下来,一拳又一拳,树干无助地晃动摇摆着。 杏雨再转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居南一惊觉有人,再转头,腥红的目光一看到杏雨的时候,慌乱了一下,下一刻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才的发泄让他开始平静,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十分可笑,尤其是手里还抓着只兔子。 那同样被晃里晃荡的兔子倒是难得的一声不吭,居南一下一刻就明白了杏雨去而复返的原因。 杏雨看着居大人手里的兔子,还是舍不得这只兔子。 “居大人,这兔子……” 居大人没等杏雨说完,直接将兔子扔了过去,杏雨连忙接过,这下子,转身地果断干脆,半点不犹豫,直接消失了。 …… 宗云骞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地牢的位置,只是白日里目标太大,宗云骞没有冲动去闯。 当然,宗云骞也没有闲着,而是利用这段时间,查清了不二法寺里整个鬼灵壑的弟子的人员分布。 不二法寺中,除了将近百人的鬼灵壑的成员,更有不少的鬼影一并关在位于不二法寺后山的一个山洞之中,有专门的人看守着。宗云骞虽然不知道确切的数量,但是猜测不少。 这样看来,鬼灵壑是早有计划,而且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将整个乾道寺一网打尽,宗云骞见识过鬼影的恐怖,这些鬼影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他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为何鬼灵壑的人会吸食乾道寺法师的血,但是,宗云骞隐隐猜测到,这与鬼灵壑突然间变得强大有很大的关系。 宗云骞甚至找到了被胡乱丢在不二法寺山后的那些法师的尸首,浑身苍白,可以说是,浑身的血液都被榨取干净了。这与宗云骞猜测一样,而且宗云骞细心地发现,他的这些往日的师兄弟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血液,还有混杂在血液里的属于法师的能量。 宗云骞陷入沉思,脑海中没有任何术法能与此对上,鬼灵壑到底在弄什么,就算是他不清楚,也看的出,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比邪术更邪术的东西。 宗云骞终于耐心地等到了晚上,山中一片漆黑,乌云遮顶,只等摸清了巡逻队鬼灵壑的队伍,宗云骞果断地就要进去。 然而,就在宗云骞踏入地牢的第一步,他根本就没注意到,一丝丝黑色烟雾隐在黑暗之中跳跃了起来,纷纷朝着男子的周围聚拢起来。 跟在后面的古道、西风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地牢,这里的侍卫是不是太少了一些,有一些疑惑,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但是,他们亲眼见过鬼灵壑那些弟子的模样,仿佛心智都缺的模样,就连巡逻的人,步伐僵硬,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间,地牢里传来声音,来不及进去的宗云骞三人只能立刻退了出来,那隐在黑暗之中的黑色烟气缠着男子的身躯,仿佛不舍一般,但是,宗云骞已经出了地牢口,那些烟气这才飘零在半空中,慢慢地朝着洞内退了回去。 一队鬼灵壑弟子步伐僵硬的从地牢中走了出来,目光呆滞,宗云骞觉得,就算是他站在旁边,对方也不一定会发现。 “进去——”等了一会,宗云骞一咬牙,开口说道。 第584章 二更 宗云骞三人毫不犹豫再次踏入地牢之中,这一次,宗云骞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至少,他可以确定,洞口没有任何守卫。 古道、西风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洞口四周,虽然外面守卫还算森严,可是一旦进入地牢里,似乎除了一队看守的鬼灵壑弟子,就再也没有旁人。 难道不怕里面的人逃出来? 宗云骞已经到了洞口半路,那黑色烟气已经重新欢悦起来,纷纷朝着宗云骞的全身聚了起来,然而走在身后的古道、西风,这些黑色烟气却似乎根本不敢兴趣。 宗云骞皱眉,这地牢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然而,还未等他察觉,突然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古道、西风飞快地转身准备反击,等看到来人,连忙收手。 “宗世子,请快出去,这里你不能来——”居南一立刻说道。 宗云骞微微一愣,但还是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让他呼吸不通畅,于是也不多话,立刻朝着洞外走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这一次,宗云骞已经几乎走进了洞口,凝聚的黑色烟气已经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网,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而且随着宗云骞的越走越深入,这些黑色烟气几乎欢快地推着宗云骞往里面走,可是此时要出去,显然是他们不愿意的。 这些飘散开空中,有着稍微灵智的黑色烟气立刻拼尽全力地阻拦着宗云骞出去。 宗云骞此时已经感觉到实实在在的不对劲,那种呼吸不畅,仿佛有什么阻止着他双脚向前挪动的力量,伸手在身前摸去,却什么也没有。 古道、西风走出两步,这才发现落了后的宗云骞,连忙折回来。 居南一停下来,宗云骞的事情,只能说明火奕法师说的都是对的,这洞里有东西,也是火奕法师告诉他的,他昨夜闯入,因为本身不是乾道寺法师的原因,所以才没有问题。 然而,这东西却对乾道寺的法师有着致命的威胁。 宗云骞面色已经不对,双腿此时已经像是陷入了沼泽之中,明明什么也没有,浑身就像是没有半点力气一样,古道、西风立刻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一种对未知东西的恐惧袭上每个人的心头,宗云骞正要动用术法,试图能不能驱散一些东西,看能不能缓解此刻的现状。 居南一却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居南一的手臂。 “快拖出去——”居南一果断地开口,既然那些“东西”对他们没有用,那么,此时能想办法的就只有他们。 古道、西风闻言,立刻收回了武器,拉着一人与居南一一起拉着宗云骞的双手,另一人在身后推着宗云骞。 他们这才发现,宗云骞似乎“长”在了地上一般,三人用力也并不是半点用处没有,立刻用尽全力,宗云骞终于向前“走”了两步。 众人顿时心中一喜,立刻坚持拖着,幸运的是,居南一来得及时,宗云骞并没有完全走入地牢之中,所以,他们才能够出来。 终于被拽出来的宗云骞,被三人拖到了一处矮树丛之后,三人此时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宗云骞因为进去的时间短,所以,除了出来的时候突然的反应,此时出了洞口,渐渐地已经开始恢复,没有知觉的四肢也慢慢地开始恢复。 谁也没有先开口,黑暗之中,三人尽量让自己的喘气声不那么明显,惊动了巡逻的人。 宗云骞陷入沉思之中,刚才的那一幕,让他知道了,为何火奕法师、羽生法师,以及乾道寺的所有师兄弟们,从失踪开始就没了半点消息。 看来,他们还是小看了鬼灵壑和银河。 “你进去过?”宗云骞此时迫不及待,也看出来了,这地牢似乎只针对他们法师,就连古道、西风没事。 居南一点点头,并没有隐瞒。 “不仅进去了,而且见到了火奕法师。”居南一开口。 宗云骞立刻看向居南一,急切地想问他们的情况,可是下一刻,已经明白,刚才他只是到洞口,就已经是这般模样,那么在里面的乾道寺的所有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师傅可有什么计划?”宗云骞不傻,居南一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出手相救而且直接告诉他见过火奕法师,那么师傅一定跟他说了什么。 “实不相瞒,火奕法师的确有一个计划,只是这个计划,只凭居某一人,并不能完成。” “师傅有什么计划?” “如今的鬼灵壑掌握了一种邪术,这种邪术可以吸取乾道寺法师的能量,变成自己的,不过你也看到了,这种邪术也有致命的弱点。火奕法师担心的不是鬼灵壑这些人,而是怕将来,鬼灵壑的这些人一旦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那么这些东西一旦从他们的体内出来,那才是更麻烦的事情。” 宗云骞愣愣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居南一的话,有些东西,面前的男子说着,并不能十分理解,但是宗云骞却知道,居南一口中的邪物,而不是邪术,代表着什么意思,也知道,师傅的话说明,师傅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存在,鬼灵壑竟然还有比鬼影更邪门的东西。 “师傅的计划是?”宗云骞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居南一看了一眼宗云骞,火奕法师的这个计划,他虽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首先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而且要完成也并不容易。 “火奕法师的计划就是用毒药先喂给还活着的法师,等这些法师被带去吸血的时候,堵死所有的鬼灵壑弟子……”居南一慢慢地开口。 宗云骞面上的表情深深的一震,比昨日里他听到的时候更加的无法接受,居南一并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宗云骞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这个计划。 “没有别的办法?”宗云骞颤抖着,以他今天在后山发现的尸体,可想而知现在的乾道寺的法师还剩下多少,师傅这是要同归于尽么? 只是,什么样的毒药才有效?这个法子究竟有没有作用?万一只是毒死了他们得师兄弟,反而鬼灵壑毫发无损怎么办? 第585章 一更 居南一看向宗云骞,火奕法师说的这种毒药,他并不懂,也并不知道,这种毒药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宗云骞第一反应就是有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这种毒药…… 宗云骞此刻并不知道居南一的想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乾道寺法师的安危。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万一不成,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乾道寺的力量,到时候,要再对付他们就难上加难。”宗云骞下一刻已经坚定地摇头。 居南一没有开口,火奕法师的说法与眼前的宗云骞,他并不知道该相信谁,或者说,该做一个怎样的判断。 居南一知道,火奕法师的想法是要牺牲乾道寺,然后解决了鬼灵壑,只是,他并不了解此刻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到了要牺牲乾道寺的地步,所以,他才会想到宗云骞。 “宗世子还有什么好的办法?” 宗云骞茫然地摇摇头。 “现在只有等我想到办法见到师傅才能解决,总有办法能见到的。”宗云骞坚定地说道。 “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的时间,我的人将火奕法师所说的毒药取来后,我们就会按照计划行事……” 宗云骞闻言看了一眼居南一,并没有再开口,二是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直接离开了。 居南一在黑暗中站了一会,理清了一些思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下官。 下官恭敬地站在跟前,见居大人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急着开口,听说,今日一早,居大人似乎发了好一顿的大火。 “大人,今日云室守卫的人马增加了一倍。”下官小心地说道,“四周院墙上也增加了人。” 居南一没有开口,在人家的地盘,自欺欺人地增加了人就有用了?居南一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该怪谁,难不成她抵死不从他就开心了,况且明知道如果她真的那样的性子,要忠贞的对象也一定不是他。 “辛苦你了。”居南一站起身,准备自己亲自去看看,下官一愣,今天居大人忙了一天,明显可以看出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这是要亲自去守吗?这样会不会太累? 下一刻下官立刻被居大人鞠躬尽瘁的尽心尽力而感动,怪不得居大人能够在朝廷上收获这么多的支持,不管是老臣还是新人都十分敬服,这些天居大人的事必躬亲他看在眼里,更加的感同身受。 “我不放心,亲自去看一看。”居南一扔下一句话,就朝外走去。 这是他们禁林御临时的住所,除了居大人单独一间屋子外,其他人都是两人一间,侍卫们几乎五六人一间,条件说不上好,但也并没有多差,甚至难得的并没有多少人看着他们。 这让他们有些意外,本来以为到了这里,所以的事情都在鬼灵壑的视线之下,不少人来之前都被敲打过,不要惹是生非。 然而现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看着他们,他们甚至可以自由出入,也不会有人出来拦你。 除了当日跟着那鬼灵壑少主一起来的鬼灵壑的弟子让人觉得诡异外,这两日出现在他们周围的鬼灵壑的人却正常的很,甚至有时候还会跟他们点点头,十分的客气。 夜色将将晚,银河已经坐不住了,哪里是银河一个坐不住,参长老和宿长老也坐不住,有个弟子的情况不太对劲,鬼五已近来了两次,每次的情况丢让参长老有些担忧。 但是,参长老几次说在嘴边,他们少主子的心思哪里在这些事情上面,勉强跟着他们去看了一回,一句话也不说就回来了,而且什么话也没有。 银河内心雀雀欲动,只等着天黑他才有正当的理由去一样,其实也不是那回事,但是总不能让念如看起来,他整日无所事事一样,而且,整日粘在那里,他现在也没有那样的底气。还是再等等,至少等天黑了,他更有底气一些。 宿长老戳了戳参长老,这事情不能拖,他们感觉要出大事,可是,少主子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壑主还没到,他们连商量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参长老让宿长老别催,今日无论如何要说的。 “长老—”就在这时,鬼六又来了,甚至顾不得少主子在里面,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宿长老来不及责怪自个徒弟的莽撞,甚至是有意让少主子听见动静。 但是自个少主子现在就是个聋子、瞎子,根本就看不到、听不到。 “二长老,连归不行了,真不行了,二长老快去看看……”鬼六浑身都颤抖着,仿佛惧怕着什么,但是他也不知道,连鬼一直好好的,自从正常吸食着乾道寺法师的能量后,和正常人并没有差别,但是渐渐地,他们自己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发作的也越来也频繁,他们不知道连鬼到底会变成什么,甚至,他们隐约觉得他们会变成比鬼影更恐怖的东西。 宿长老立刻就要闯进去,他们那么相信少主子,的确,少主子的这个术法让他们鬼灵壑一下子强大许多,可能,如今这样子的状况。他并没有要责怪少主子的意思,可是少主子应该一起想办法不是? 参长老一把拉住宿长老,急什么,急有什么用,少主子什么样的性子你不清楚吗?只怕那郑念如的一句话,少主子绝对会拔刀相向。 “你先过去看看,我来说…”参长老一咬牙,豁出去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已经察觉出了一定出了问题,而且不是小问题。 宿长老见此,也没有别的办法,立刻带着鬼六走了。 银河想到了以前端王府的事情,尤其是那日的情景,到今日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女子的笑多次出现在他的,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不由得有些不悦。 但好在宿长老走得快,少年的思绪又回来了。所以,首先要她高兴,她才会愿意…… “少主子。”参长老进来,视死如归,但心里有一丝的侥幸,今日少主子心情不错。 第586章 二更 银河想到了以前端王府的事情,尤其是那日的情景,到今日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女子的笑多次出现在他的,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不由得有些不悦。 但好在宿长老走得快,少年的思绪又回来了。所以,首先要她高兴,她才会愿意…… “少主子。”参长老进来,视死如归,但心里有一丝的侥幸,今日少主子心情不错。 少年面色立刻不爽,看向进来的人,现在他的人越来越没规矩了,说进来就进来,参长老意识到不对劲跟了这么长时间,擅长观察的参长老知道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已经进来了,说不行,不说也不行了。 “少主子,连鬼出事了。”参长老不敢左右其他,眼下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了。 少年闻言不悦,他没有不把这件事情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想先让念如不生气了,只有他就全身心去处理这件事。 “我自有主张。”就是有些费时间他现在没有的就是时间。 “少主子,只怕来不及了。”您再不去,连鬼活不了了。 参长老暂时按下心中的焦急,尽量站在少主子的身份上想问题。 “少主子,我知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郡主娘娘,但是,郡主娘娘花一般娇弱的人,要是被这种事情吓到了,怎么办?” 少年闻言这才看向参长老,这个他倒是没有考虑,想听参长老能说出什么来。 “少主子,你想想,这个时候我们鬼灵壑不能出问题,要是出问题了,郡主娘娘会认为我们这边危险,而且连鬼那个模样不是个例,万一再有一个、两个,我们若是控制不住让他出来了,让娘娘见到了怎么办?” 参长老尽量往郑念如身上靠,况且他的话也不全是危言耸听,连鬼体内的东西觉得不是鬼影,一定是别的东西,这种东西靠着吸食乾道寺法师的能量一步步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鬼灵壑的弟子已经无法自身控制这东西。 参长老不是心疼自己鬼灵壑的那些弟子,鬼灵壑的修炼方式与旁的不同,他靠的就是奉献自身肉躯控制鬼影,到最后鬼影一步步侵食了这些人,鬼影一代代存留下去,换了一批批鬼灵壑的弟子。 但是这种东西却不一样,比鬼影更凶残,更难以掌控,甚至连简单地控制都做不到,而是沦为了这东西的奴隶一样。 少年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试验过,那郑沐元也没有那么快死去,甚至,他偷偷吸食的乾道寺的能量也几乎差点成功。 郑沐元都能受的住,为什么鬼灵壑的人不行?银河才不相信,也认为并不是大的问题,只是还没有发现哪里出了问题,只要发现了他就能解决。 不过,参长老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确,这种事情不能让念如知道。 “走,去看看。”银河开口,参长老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带着从银河朝着后山去。 此时后山已经聚集了不少鬼灵壑的弟子们,鬼四、鬼五、鬼六围住了整个洞口,除了宿长老,灵三、灵四都在洞内,尖锐的嚎叫声不断的传出来,此时已经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了。 站在门口的鬼五、鬼六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洞内,那种黑色带着猩红的气体肉眼可见,在洞内越聚越浓郁,不断地翻滚着。 “少主子——” “少主子——” 众人看到银河,立刻眼里涌出了激动,纷纷围了上来,银河看了一眼山洞,那烟气让他眉头一皱,但是少年没有丝毫退缩,直接走进洞口,一挥手直接捞起黑色的烟气直接在手中团成一团,下一刻啪的一声,黑色烟气在男子手中烟消云散。 其他的黑色烟气似乎已经感受到少年的厉害,此刻都朝着四周逃窜过去。参长老见此,心里隐隐的有些期待,就算是连鬼变成了什么怪物,少主子也应该可以控制住。 银河一眼就看到地上不断翻滚着的连鬼,连鬼仅次于灵字辈、鬼字辈的鬼灵壑弟子,也是鬼灵壑中第一批试验少主子这种术法的弟子,刚开始效果十分好,一旦开启这个术法,连鬼的实力立刻强大了许多倍,往日里根本比不过的灵字辈弟子,现在五六人都打不过他们一人。 这让鬼灵壑所有人都纷纷吃惊,纷纷要求修习这种术法,好在当时壑主迟疑了一下,以灵字辈与鬼字辈的弟子有重要的任务,先行去完成任务,这才让连字辈往下的弟子修习。 如今,剩下没有修炼的弟子也只有灵字辈、鬼字辈的二三十人,还有一些鬼灵壑暂时还不能修习的弟子。 而此时地上的连鬼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的模样。 “连鬼——”参长老也一惊,正要上前查看,却被银河一手拦住。 “都让开——”银河冷声说道,的确比他想的要麻烦,少年上前一步,只见连鬼的两腿已经化成了一滩黑水,还好没有延伸到身体。 “少主子——”连鬼的意识还有,挣扎着要站起来,还没有动,银河已经一脚踢出去,在参长老、宿长老的目瞪口呆之中,少年已经飞快的趁着连鬼飞出去的一瞬间,一把抓住黑色烟气,飞快地揉搓着,不像刚才随意搓几手,少年的动作非常迅速,周身黑色的烟气也飞快地裹住了少年的事业。 顿时间少年的手中发出奇怪的尖叫声,挣扎着呻吟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渐渐的,那呻吟声越来越弱,知道慢慢地没了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参长老、宿长老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再看那连鬼之时,还有呼吸,立刻殷切地看向自个少主。 “能活着——”少年冷漠地看了一眼,说道。 顿时所有人都感激涕零地看向自个少主子,他们少主子实在太厉害了。 参长老立刻让人去看连鬼的情况,除了没了双腿,没有生命危险,立刻让人去包扎已经溃烂的伤口。 少年转身就要走,参长老宿长老自然不敢拦着,更是殷勤地将人送出去,可是,就在这时,身后连鬼突然一声极为剧烈的嚎叫声。 第590章 二更 “不能让这些东西活着出去。”宗云骞立刻说道,同时已经行动起来,直接按住了锁魂网的边角,古道西风见此,飞快地去帮忙。 “和刚才一样,一条一条来——”宗云骞蹲下去。 可是,对方比他想象的要狡猾的多,瞬间,几条黑色的“泥鳅”已经冲了出来,就要四下里逃窜,宗云骞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那几条泥鳅见逃不走,又立刻聚拢起来,下一刻,变成了有两根手指粗细的泥鳅,朝着宗云骞攻击而来。 其他的泥鳅仿佛得到了指令一般,不再慌忙逃窜,立刻聚集,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如蛇一般的东西,甚至,下一刻,已经变出了一张黑色的嘴出来,直接就朝着古道、西风的手咬去。 “丢开——”宗云骞大喝一声,手中已经又抓了三四条,来不及观察,直接捏碎,迅速从腰袋之中抓出一个瓷瓶,打开盖子,呛人的粉末直接洒在这些蠕动的泥鳅上,顿时间那泥鳅滋滋滋冒出烟气来。 古道、西风的这一放开手,顿时更多的黑色泥鳅跳了出来,宗云骞立刻撒了一把粉末,那泥鳅的速度慢了许多,宗云骞来不及开口,直接下手捏碎,一手一个,一手几个,瞬间地上一片狼藉。 古道西风,想要帮忙,却根本帮不上忙。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那锁魂网中却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宗云骞这边的滚落一地的黑色泥鳅汁水等,古道、西风也快速反应过来,虽然他们杀不死泥鳅,却可以用剑将逃远的黑色泥鳅刺过来,宗云骞立刻处理了。 所以,当锁魂罔慢慢的“膨胀”起来的时候,等膨胀到已经到古道膝盖高的时候,古道这才徒然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宗云骞一抬头,一条足有腰粗的庞然大物已经从锁魂网里露出了脑袋,说是脑袋,因为这东西已经和刚才的泥鳅、小蛇完全不一样了。 两只黑亮的眼睛发出邪恶的光,盯着眼前的宗云骞,倒山角的蛇形脸已经与真的蛇没有区别,下一刻,已经突出同样黑漆漆的尖细的舌头,直接朝着宗云骞的门面扑来。 宗云骞双手立刻抓住舌头,那还在锁魂网的身躯一下子掀飞了锁魂网,古道一剑此过来刺偏了,西风正要刺过来,黑色的蛇尾已经朝着他门面甩去。 “砰砰砰——”蛇尾扫过的树干立刻焦黑一片,西风暗暗吃惊,刚刚还准备硬抗来着。 然而,下一刻,蛇尾已经朝着宗云骞卷过来,古道、西风顿时顾不得其他,直接扑了过来。眼见那蛇尾已经缠上来,宗云骞口中飞快地念起咒语,一道金光闪现,直接浮现在男子的周身,蛇尾一触碰到仿佛被火烧到了一般,一片焦黑残留在金光之上,蛇尾立刻弹跳开,而蛇头就没那么幸运了,只见整个蛇疯狂地摆动着,将男子抛到了半空中,下一刻又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古道、西风只能看着干瞪眼,却帮不上任何忙。 宗云骞突然感觉到,自己手中的蛇还在不断的变化,顿时知道,事情不能再拖,果断出手,飞快地念动咒语,那浑身围绕的金光飞快地朝着黑蛇身上缠去。 下一刻,黑蛇疯狂地扭动着,原本逐渐变粗的蛇身此刻已经开始瓦解,渐渐的,黑蛇的身上升腾起无数的黑烟,尽管如此,力道依旧大的吓人。 宗云骞不敢松手,尽管被黑蛇的疯狂挣扎撞得七荤八素,宗云骞依旧没有松手。 直到黑蛇慢慢地势弱下来,最后化成了大量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之中,剩下的化作那透明的油水,洒落在树木、杂草之上。 宗云骞站在旁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古道、西风紧跟在身边,刚才的那一幕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世子,这东西……”邪门的很。 宗云骞没有开口,再次知道,师傅为何要作出这样大的牺牲也要毁掉这东西了,看来,师傅预料的没有错,而且,恐怕比师傅料想的只会更加严重。 …… “办不成?”居南一意外地看向自己的人,这毒药并不是要他去很远的地方去取,这不二法寺原本就是乾道寺的地盘,所以,要的东西也在这不二法寺之中。 只是,居南一想不通的是,火奕法师并没有说拿这毒药有难度,至少他听到的是没有难度。 “大人,您说的那地方是有东西,但是,我们进去的两人,刚进洞口,就晕了过去,很是邪门,属下用的火把扔进去,火把立刻熄灭,只怕……”侍卫说着。 居南一点点头,应该是有什么术法封着,也是,如果不封着,只怕早已经被鬼灵壑的发现了这处山洞。 只是让居南一想不通的是,火奕法师是提前预料了这一场灾难,所以已经封存了毒药?还有这毒药又为何放在山洞之中。 所以,居南一第一个想到的是找宗云骞一起,谁知道宗云骞一口拒绝,如今看来,宗云骞拒绝,并不一定是因为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划,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毒药会有别的危害。 “我亲自去看看——”居南一开口说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火奕法师说,只有在两天的时间内完成才有用,晚了,就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其他有什么动静?”居南一刚准备走,还是不放心地问守在门口的另外一名侍卫。 “大人,临晚,那鬼灵壑少主去了鬼灵壑弟子的住所处,似乎那里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属下不敢靠近,所以……” “现在呢?” “还在那里——” 居南一微微一顿,下一刻却直接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径是火奕法师给的,他的人既然能够到达,就说明,山洞里一定有东西,居南一带着两个人刚刚走到密林的小路,就看到宗云骞带着自己的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居南一前来,宗云骞已经转身,二话不说,直接就已经到了居南一跟前。 第591章 一更 居南一没有开口问,都是聪明人,此时已经知道了双方的目的。 宗云骞能够站在这里,就说明对方知道这毒药究竟是什么,那么他猜测的不错,宗云骞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火奕法师口中的毒药,或许不是他字面理解的那种意思。 宗云骞不用猜也知道,只凭一个外人,想要解了山洞里的封印,基本上是不可能。而且,师傅在地牢之中,以他接触的地牢情况来看,这地牢已经封住了师傅的术法,所以,居南一也无法通过师傅的术法进入。 “走——”宗云骞率先开口,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这一切,或许要从师傅发现银河说起。 “山洞里的毒药并不是我们乾道寺的东西。”没等居南一开口相问,宗云骞已经自顾自地开口说话。 居南一已经跟着的两人原是火令队的,此时见突然出来的宗云骞,心里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所以,居大人除了他们还留有后手也很正常。 而古道、西风也基本在乾道寺里,所以对于这后山的东西有些了解。 “大约是五六年前,师傅在剑树森林里发现了银河,也是如今的鬼灵壑少主。”宗云骞继续说道。 居南一闻言看了一眼宗云骞,银河少主?他在脑海里想了许多遍,也曾经认真地回忆过关于乾道寺的事情。 当初让他下定决定要将乾道寺灭口的原因,是因为预言,而且他掌握了乾道寺有叛上的证据,当时,他的孩子刚刚坐上那个位置,根本还没有坐稳,自然不能让乾道寺再乱起来,所以,快刀斩乱麻是最直接的方式。 每个朝代更替都被血染红了,就算是现在,居南一也没觉得当初做的有什么不对。 只是,记忆里并没有银河少主,也没有鬼灵壑。 是上辈子,乾道寺已经解决了鬼灵壑,所以才会实力如此弱,这才让他后来有机会灭口? “当时,这为鬼灵壑少主被一种剑树森林的邪物缠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师傅心怀仁慈,出手救下了银河,并且将缠在少年身上的邪物封印在了这后山的山洞之中。但是,这邪物与这位银河少主纠缠已久,想要彻底拔出来已经不可能,但是,师傅当时觉得这少年能够与力量如此强大的邪物纠缠这么久,并且还能活着,说不定有其他救少年的法子。”宗云骞一边走一边说着,但是,他也并没有全部说出来。 师傅在试探这邪物的时候,同时也发现了这东西强大的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能让人起死回生。 当时,已经命悬一线的景治帝求到了乾道寺,为了乾道寺在南郑国的地位,也为了试验这种东西真实的能力,所以,师傅动了心,效果与他料想的一样,不仅成功地救活了景治帝。 以后的二皇子,师傅为了尝试一种更加有效果的办法,才会有银河到了南郑皇宫以及后来的那些事。 当然,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他们绝对不会让银河出来,师傅也绝对不会从剑树森林里将人救出来。 “师傅救了银河,却不想这个举动导致了乾道寺今日的灭顶之灾。”宗云骞苦笑一声,师傅一向都十分在意那个预言,有没有想到,他们乾道寺才是中了这个预言的…… 居南一听到灭顶之灾四个字,心中一震看向宗云骞,上辈子的乾道寺不是死于鬼灵壑之手,到最后也同样是灭门的结局,那是不是说明,不管这一世与上一世有着不同的路径,到最后,都会……殊途同归? “到了,想必你们已经来过了。”宗云骞停了下来,居南一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山洞。 这个山洞,他的人已经探了两次,洞口甚至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虽然,从外面看上去,这个山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洞口的那两棵月桂树,也是山上常有的。 宗云骞看了一眼自己的人,也不等居南一开口,直接朝着洞口而去。居南一的人看向居南一,居南一点点头:跟上去。 宗云骞直接走进洞里,飞快地点了一张符纸,那特制的符纸在洞内燃起蓝色的火焰,下一刻,就像是拨开了乌云一般,黑暗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烟雾褪去,宗云骞一步步踏进去,如履平地。 居南一看了一眼自己周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肯定,周围一定有着什么。虽然肉眼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居南一还是感觉到四周汹涌翻滚的气流,但因为宗云骞手中燃烧的符纸不敢靠近,宗云骞一步步往前走着,径直朝着山洞最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大,狭长而窄,只能由两人并排通过,忽明忽暗的符纸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样, 突然,宗云骞停了下来,一片漆黑之中,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男子手中的符纸也快烧完了,突然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众人的心猛地一紧,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周围突然间风声鹤唳,仿佛无数的鬼怪在黑暗中叫嚣着,飞舞着。 那两名侍卫不由得朝着居南一的方向聚了聚,无声地透露着紧张,古道随即点燃了火折子,火把下,渐渐的,洞内的变亮了,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口石棺,石棺四周填满了符纸,显得恐怖又诡异。 就是这个东西? 居南一此刻也不局限于毒药就认识中毒药。 “这就是当时被师傅封印的东西,从那银河少主身上取下来的那个邪物。”宗云骞一字一句地说道。 居南一微微一顿,他以为是能够杀死鬼灵壑那些怪物的毒药,如果真是那个邪物,当初就没有杀死银河,如今又怎么确定能够杀死他? 不对,这银河如果真是因为火奕法师活着,那么上辈子,火奕法师又是什么时候解决了银河?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有印象的是,那个曾经的南门过质子暗杀过郑沐元,并未成功,他记得当时,郑沐元的身边的确有一个十分怪异的少年。 至于南门宇有没有杀了那怪异的少年,居南一并不清楚。 第592章 二更 宗云骞知道居南一的疑惑,但是,他想过,师傅想的并不错。 如果真有什么能够解决眼前的危机,那么只有石棺里的东西。 “师傅或许是想通过这东西将毒传开,让体内有这种邪物的鬼灵壑的那些人都中毒而死。”宗云骞慢慢说道,“当初,为了能够困住这东西,石棺之中有剧毒,这么多年,那些毒药已经侵入了邪物的体内。” 宗云骞说完就看向居南一,目光坚定,却又透着一丝的不确定性。 “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东西出来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也无法预料,居大人,你决定了吗?” 居南一点点头。 上一辈子里没有鬼灵壑的存在,所以,这一辈子,鬼灵壑也必然会灭亡,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宗云骞突然有些想笑,他是乾道寺的人,这个决定本来就该他来决定,可是现在却要一个外人给他信心,简直是可笑。 笑归笑,宗云骞的动作却不含糊,口中念念有词,火把之下,古道、西风已经飞快地交给居南一等三人符纸,刚转身,石棺上的符纸飞舞而起,随着符纸的飞舞,石棺哐哐哐的不停晃动起来,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想出来。 居南一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却立刻明白,火奕法师为什么为让他们来,因为,这册石棺一旦没有了符纸,根本无需他们去打开,里面的东西会自己出来。 下一刻,宗云骞突然后退一步,直接拉着居南一等人藏在了石棺后方,那石棺哐啷一声,石盖被顶破了,一个黑色的东西窜出石棺,在石洞内横冲直撞一番,终于闯了出去,洞内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我们快走——”宗云骞站起身,石棺里本埋着毒药,他们呆在这里十分容易中毒。 此刻的洞内就像是换了一副天地,原来压抑的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甚至能够闻到山中空气的清新,那些被压在石洞内的气体如今也对着怪物的离开一并带走了,现在的山洞就跟寻常的山洞一样。 “快走——”宗云骞再次开口,率先冲出石洞,跟着一道冲出来的所有人,哪里还看见那怪物的影子,只看到夕阳余晖下,一道从洞口一直延伸到远处,整个树丛中间穿出了一个圆形的洞,洞的周围是一圈圈焦黑的树叶。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才深深意识到刚才宗云骞那句话的意思。 …… “少主子,这衣服十分好,衬托着您十分精神。”参长老立刻夸赞道,银河也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衣服十分好,她喜欢这样的颜色,他看的出来,十分喜欢。 她也喜欢那个位置,银河从来都知道,她不止一次看到郑念如看向晨元殿的方向,甚至十分熟悉晨元殿里的一切。 还有郑淙元,别人看不出来,他也看得出来,她听到郑淙元的名字的神情也不一样,只是,银河不在乎,她对郑淙元的感觉和对比人不一样,就像是她对端王一样。 所以,银河知道,就算是有郑淙元,也不妨碍他留在身边。除了这个,别的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郑淙元不能死,他若你高兴了,可以让他活得更舒服一点,甚至,也可以让他变得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郑沐元可以活,郑淙元一样可以活。 银河微微一笑,淡蓝色的衣衫十分的修身,光滑的衣料柔和了少年的瘦弱,少年的高显得更加的修长,苍白的肌肤如今染上了一层红晕。 他觉得今晚会与昨晚不一样,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他却一点也不焦急。 “少主子,天色不早了——”参长老心情也好,尤其是少主子再一次控制住了那东西,这就说明,那些东西不足以为惧。 少年难得回应地点点头,朝着屋外走去,云室自然是距离他的院落最近的地方,但他知道,郑念如并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因此,虽然相隔,他故意弱化了侍卫的守护,让她自己的人守在门口。 就算是守在门口,他进出不方面,但这些都是小事。 云娘点了灯,看了一眼屋外,并没有任何人,有些忐忑,一边想着那小子今晚会不会那么冒失地闯进来,一边又想着,不来最好,来了,娘娘也不要给他好脸色看。 云娘刚转身,就看到落在室内的少年身影,顿时吓了一跳,一记白眼翻了过去。 她忘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想来,哪里需要从大门进来,这云室的暗格她白日里发现的就不止一个。 “哎呦——”念夏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中的瓜果扔在了少年身上,下一刻又意识到少年现在的身份。 银河倒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他没想吓他们,就是这个暗门他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通往的就是…… 郑念如就在跟前,坐在桌子前,雪柳梳着头发,将头上的珠钗小心翼翼地取下来,黑色的长发就一直垂到了腰际,女子并没有回头,不过镜子里就已经看到了出现的少年。 郑念如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连眸子都没有动一下,上辈子…… 她觉得活着没意思,郑淙元就算在眼前她也从未真正的得到过。 这辈子呢,她觉得自己也不过如此,这就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的? 身后的少年已经一步步靠近,郑念如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突然之间绽开的花,绚烂、娇嫩地转过头,目光由上而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比起上辈子的那些记忆,少年除了瘦弱一些,其他都是极佳的。 银河的心一瞬间落了地,很歉意地看了一眼拂冬与雪柳,又有些不安地想要再靠近一些,又不敢。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少年立刻说道,跟着慌忙上前一步,就要拉起郑念如。 拂冬就要开口,已经快睡下了,钗珠都解了,刚有了睡意…… “好啊——”郑念如微微一笑,这地方她还真没来过,自然好奇,更想知道,少年究竟是什么办法能够困住郑淙元的。 云娘看了一眼,默默地递上披风来,整张貂毛内里的披风,将郑念如直接裹了起来。 少年拉着郑念如就要走。 “去哪里?”郑念如随意问道。 “一个好玩的地方——”少年很有自信,她一定会喜欢那里。 第593章 一更 拂冬、念夏连忙跟了上去,云娘一把拉住。 “杏雨快跟着,杏雨——”回头出点什么事,你们两人不行。 杏雨连忙跟了上去,少年根本就没打算她们跟上来,直接从密室出去了,云娘连忙推杏雨跟上去。 愣着干什么,娘娘要是有什么,就指望你了。 眼见人走,屋内立刻恢复了安静,拂冬、念夏依旧不放心地看向密道的门。怪不得将娘娘安置在这里。 没等她们喘口气,门外传来敲门声。 云娘几人差点没吓得跳起来,这个时候谁还来? 念夏狐疑地看向门口。 “娘娘,臣有事禀报——”居南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拂冬、念夏顿时慌张地看向云娘,怎么办? 云娘一挺胸膛,怕什么,她们……心虚什么? “居大人,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娘娘已经睡下了。”云娘回道。 居南一闻言,看了一眼跟前依旧关着的门,心沉了沉,他此刻赶过来,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并没有把握,万一有什么变故,他可以第一时间确保郑念如的安全。 而且现在天色虽晚,但是郑念如在这个年岁的时候,并不会这么早就睡,相反的,精力好的出奇,若不是为了保养肌肤,只怕睡的会更晚。 所以,这个时辰,郑念如是不会睡的。 “臣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得与娘娘亲自说。”居南一再次开口,直接挡了对方再找借口,目光微沉,看守的人都是死的么? 就算是看不到人,难道也不确保娘娘时刻都在院子里么? 屋内的人更急了,这居南一怎么油盐不进。 “有什么比娘娘的休息更重要,居大人真有事,明日一早。”云娘走到门口,隔着门,“大人,娘娘为什么不见你,你该清楚的。” 居南一闻言猛地抬头,心狠狠地一沉,一瞬间差点被云娘的话带偏了节奏,试图用这样的理由让他离开? 只是云娘的本事他见过的,而且云娘跟着郑念如时间最久,为了了解郑念如,他也没少在云娘身上下过功夫。 而云娘现在的话虽然说的波澜不惊,但是最后两个字微微轻了,明显底气不足,云娘心虚。 云娘心虚什么?她为什么要心虚? 居南一几乎站立不住,该死的,她为什么要心虚。 门外没了声音,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难不成居南一还敢硬闯不成,如今再怎么说,娘娘的身份还在这里。 再等了一会,云娘终于放下心来,挥挥手,让拂冬、念夏该干嘛干嘛去,云娘也转身准备走。 门突然齐齐地开口,刚挪步的三人顿时吓了一跳,转过身来。 门没关?谁没关? 不是,这还没睡下,谁关门呀? “居大人你要干嘛?”云娘理不直气却壮,立刻开口,跟着就看到居南一目光看在了床榻的位置。 云娘顿时心虚了,门没关就算了,床缦也没放下来,一眼就瞧到了底。 这能怪她们么?这居南一根本就没给她们准备的机会啊。 “娘娘去哪了?”居南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看来他的怀疑没错,哪里是没错,根本就不要动脑子就能知道去哪了? 云娘被问的发虚,可是气势上却不能虚,虽然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情,不代表云娘没处理过事情啊,呼吸间心态已经平静了下来,这一平静,云娘反而不急了。 她遇到的事情还真不少。 “居大人是问娘娘去哪了?”云娘不是反问,瞬间拿捏住气势的一方。“娘娘去哪了,居大人心里没数吗?又何必把事情弄的这么难堪!” 居南一嘴唇颤抖着,他不想听这些话,什么叫难堪? 什么叫难堪? 明明…… 他的人一直在外面。 “云嬷嬷,我的人一直在外面……”而且,他分明说过,她不必…… 云娘看向居南一,怎么,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 “怎么,居大人,娘娘到不二法寺,为什么而来,居大人不知道吗?是我们娘娘能拒绝的么?”云娘立刻说道,一句接着一句,不给居南一翻身的机会,休想将这帽子扣到我们娘娘头上。 居南一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他跟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老妇人在这里纠缠什么。 郑念如到底去了哪里。 “居大人,别忘了,这事情……” 居南一一把抓住云娘的肩膀,力量几乎让云娘的肩膀折了。 “居大人……” “云嬷嬷,你告诉我娘娘去了哪里?此事关乎娘娘的性命,你若再不说,什么都晚了……”居南一一字一句说道,她跟那个人在一起? 如果在一起,那么他们从山洞里放出来的东西,第一个要找的一定是那个人…… 云娘脸色一变,顿时气焰全灭了,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居南一,什么,什么意思? 但是云娘不敢问。 “我,我不知道,娘娘被那银河少主带着从,从……那里……”云娘指着密室的门,居南一扔下云娘等人,立刻转身就朝着密室而去,留下屋内惊恐不安的三人。 “嬷嬷,娘娘她……”会不会真的有事? 云娘摆摆手,愣着干什么,追上去啊。 说着,顾不上肩膀的疼痛,跟着一并追了上去。 …… 出了密道,就是到了不二法寺整个的山腰上,虽冬日寒冷,但草植厚软,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雪地上一样。 “就是这里?”郑念如看着漆黑一片的眼前,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冷,不如在屋内呆着。 “不是这里,这山中有一处温泉,窝在山洞之中,泉水干净且暖,就在前面不远处。”少年说着,拉住郑念如就朝前走去,果然如少年所说,走出去几百步,就是一个十分爽利得山洞,不似其他山洞那般杂草荒芜,还没走到洞口,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股暖意。 “到了——”少年还是小心地拨开洞口为数不多的几根杂草,这才让郑念如进来,一进去,洞口里豁然开朗,少年熟练地燃了火折子,郑念如这才发现,山洞里也十分干净,显然经过仔细的整理。 第594章 二更 “喜不喜欢?”少年转头,眼眸子里闪着光,笑容瞬间感染了郑念如。 郑念如点点头,是真喜欢,这样天然的温泉,她的确没有抵抗力。 少年就知道她喜欢。 “这里的温度最合适,你摸摸——”少年先蹲下身,面前天然形成的水池虽然形状随意,但是水池之内十分的干净,经过十分细致的清洗,露着石头天然的纹路。 郑念如跟着蹲下身,听话地摸了摸,少年的心意的确诚意满满,郑念如转头看向少年。 所以,少年所求…… 郑念如有些不理解的是,她至始至终并没有将银河放在眼里,高兴的时候逗弄都能,不高兴的时候晾在一边,敷衍的神情从未掩饰过。 所以,少年到底所求什么? 是年少不知情因何而起? 还是,就是这么个类型,就喜欢这样子对他的? 郑念如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见过的男子多了,郑念如自然清楚一些,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自己经历过,根本就无从理解。 就比如她为什么那么喜欢郑淙元,生死都执着郑淙元,明明她也有十分好的选择。 比如上辈子的居南一,如果不是她突然起兵,偷了居南一的兵符,即使兵乱,她相信居南一也能护她一辈子的周全,她也能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所以,是她执着。又比如这一世。她也可以有别的选择,从一醒来,她也想过要放弃,可是,渐渐地,她认清了自己,是丢不开放不下。 所以,她与眼前的少年又有什么区别。反而是银河比她更加的豁达与通透,甚之在掌握了主动权,也从未以身份压着她。 寒气早已经被驱散,郑念如自己解了披风,少年两年接了,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齐腰深的温泉池水上蒸腾着烟气,不等郑念如自己动手,少年已经去解衣带,直到只剩下一身白色的单衣。 果然如少年所说,池水的温度决定着一个温泉池适不适合沐浴,而且,每个人适应的温度都不一样,或许对于你来说正好的温度,在别人那里就或冷或热,而这个温泉的池水温度的确十分适宜。 “我想让郑淙元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郑念如开口,声音平静,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仿佛说着家常一般。 甚至,郑念如看都没有看少年,伸出手臂在池水里轻轻划着。 少年微微低头,晕红的鼻尖滴下一滴水滴来,在水池里荡出一圈波纹。 “只要你想,都可以——”少年鼓足勇气抬头,看向郑念如,下一刻,心狠狠地一跳,女子一头长发随意地散在水池的池边,漆黑如墨,润泽着烛火的光。 “你能做到?”郑念如挑挑眉,事情比她想象的好像更简单啊,而且少年回答的没有半点犹豫。 少年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没杀他,只是假象而已,你喜欢的东西,我怎么会去动。”少年慢慢地说着,居南一的起死回生救活一说,只是一个借口,甚至郑淙元也根本没有受什么大的伤口,一切只是表象而已。 郑念如微微一愣,一时间没有动少年话中的意思,人已经靠过去,停在少年的跟前,抬起头,乌发散在水池中,犹如水妖,双眸淬着勾人心魄的亮泽。 “我喜欢的?”郑念如再次重复道,“你会愿意?” 郑念如也不确定自己要问什么,在她的意识里,郑淙元不会愿意,居南一也不会愿意,甚至当成一生的耻辱,少年愿意? 甚至愿意救郑淙元?郑念如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就是想错了,有些想笑。 少年却一把抓住郑念如的手,急切地想要表达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不在乎,他曾经无数的记忆,都是剑树森林里的一切恐怖的东西,在乾道寺的时候,他们也如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只有她不一样,会对他笑,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人,不会防备他。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喜欢,我不会动郑淙元一根毫毛。”这话,少年早就想说,一直想要告诉她。 郑念如皱皱眉,少年的手已经抚上她的额头,不愿意看到她皱眉,她就该走在那个位置之上,所有人都进不了她的眼里才好。 “银河——”郑念如愣愣的,“你所求的就是我高兴?” 郑念如愣愣地开口,只要她喜欢么?或许,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与郑淙元之间的感情,郑淙元就好像那一束照进她生命里的光,没有了郑淙元,她觉得整个天都是暗淡的,没了太阳的滋润,她这朵花儿一定会随着枯萎,活着也只是虚度光阴。 可是少年呢,明明他可以提更多的要求,也不见得她不会答应。 毕竟,她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况且对方是银河,她也并不讨厌。 杏雨站在洞口,她来的晚,纯粹是娘娘和银河跑的太快,赶到的时候已经进了洞内,她自然不好再跟着进去,只守在洞口。 然而,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影在洞外不远处晃悠。 杏雨皱眉,明明是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怎么又让人跟来,是银河的侍卫?怕他不安全? “真不能等,出事了。”宿长老就要往里面闯,参长老一把抓住,咬牙切齿。 “什么大事有少主子的事情重要,有鬼灵壑将来的继承人重要?”有本事,你找到那女的,连少主子的房门都没进得去。 “这次真不一样,真是大事。”宿长老一脸焦急,“真不一样,与先前的不一样。” “还能变到哪里去,少主子的本事你不也亲眼瞧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参长老才不愿意放开,这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有如今这样的局面,而且又是关键时刻,这个时候,破坏了少主的好事,他们谁也别想见明天的太阳。 “参老二,你清醒点,真出大事了,不少乾道寺的弟子亲眼瞧见了。”宿长老声音立刻高了两分,打算就算闯不见去,也要让洞内的少主子听见。 第595章 一更 参长老一把拉住宿长老,神情焦急,并不退让。 “你不想活了!”参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时候,就算是他闯进去,都没有半点把握,宿长老这个时候闯进去,若是少主子不高兴,说不定直接动手,到时候,他们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好感都全没了。 宿长老闻言,他们活到这个岁数,虽然在鬼灵壑带了半辈子,但到底经历了许多,哪里不明白,尤其是,银河少主到底与壑主的性子有些相像,生性狠厉,看人的命如同草芥一般。 “又有两人出现了连鬼的症状,只怕少主子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宿长老顾不得别的,立刻说道。 参长老已经隐约猜到是这回事。 “就没有别的办法?”参长老眉头微皱,“等一晚上或许……” 参长老突然住口,看向宿长老。 “不,你把人带到地牢去——”参长老立刻说道,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宿长老闻言一愣,去地牢干嘛,下一刻顿时想起什么,立刻点点头,转身就走,说句话都觉得浪费功夫。 参长老见人走了,但是心中依旧忐忑。 乾道寺的那些人满口仁义道德,为了苍生,他们的术法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不过是一样的里子。 “居大人,居大人,你想清楚!”云娘连忙说道,追上前面的居南一。 这密室怎么这么长,还不到头? 居南一不想听,他已经足够冷静,他若是不冷静,就不会把人带到这里来。 他说过,只要给他两天的时间,两天足以让他看清事情的关键所在。 云娘见说不动,一把拉住居南一,居南一不想停,拂冬、念夏一急跟着去拉。 “你们,你们……”居南一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有你们凭什么…… 几人一个踉跄,顿时间豁然开朗,一起拉扯着已经跌跌撞撞地到了一个更广阔的的地方。 云娘一愣,这,这是出了密道? “居大人,我知道您的心思,只是,只是您也理解理解我们娘娘,我们娘娘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皇上啊……”云娘本不想说这些,可是眼见着不说不行。 居南一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现在的身份,什么都不好说。 居南一很快就发现另外一件事,出了密道,根本就没有郑念如的身影,郑念如根本不在这里? 云娘、拂冬等人也发现,这,这里不是到了山上,娘娘这是去哪了? 居南一见三人不像是骗他的样子,而且刚才神情紧张,分明就是认为郑念如就在这里,居南一冷静下来,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不二法寺的地形图来,这地形图他已经看过很多遍,按照记忆里刚才的路线,他大体知道自己此刻所在的位置。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居南一想起这里的山中似乎有几处隐秘的温泉,顿时有了猜测。 而这个猜测让他刚刚的冷静一下子烟消云散。 温泉?居南一冷哼一声,那鬼灵壑的少主是有多用心,连这个都知道,而且,现在的郑念如根本还没有表露出来,因为除了别宫之中,皇宫内并没有,以现在郑念如的身份,接触不到,自然更不会谈上喜欢。 居南一下一刻就有了定论,抬脚就朝着左边的一条小径而去。 “居,居大人,你去哪里?”云娘一愣,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紧了起来,刚才没看见娘娘,云娘以为,居大人会就此罢休。 云娘来不及想,提脚就跟了上去。 …… 黑夜之中,鬼灵壑的人形色匆忙,几人抬着一个不断扭动的黑影子,急急忙忙行走在山中。 “快,快,快——”黑暗中,仓促急迫的催促声,几个身影的速度就更快了,那肩膀上扛着的人扭动的幅度更大。 “嗷嗷嗷——”黑暗中,催促声中又夹杂着几声吼叫,这种叫声不像是人传出来的,可是,这声音正是从几人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发出来的。 “快点——”走在最前面的人又催促着,看了一眼身后鬼灵壑弟子身上的东西,脸上有了一丝惊慌。 刚才,他在山洞里,是亲眼见到了恐怖的那一幕的,现在少主子不在,他们定然控制不了,若是在半路上出了事,他们指不定就是下一个。 “嗷——”别扛在肩膀上的隐约还可以看出是一个人,但是已经完全没了神智,疯狂地挣扎着要从四人的肩膀上挣脱。 那四人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也不用前面的人催,恨不得飞起来。 “到了,到了——”眼看着地牢就在眼前,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地牢奔去。 “长老——” “都来了?”宿长老还是不放心。 “都到了,还没有发作。”弟子立刻说道,那两人一到地牢,浑身的动作立刻变迟钝了许多,身体的状况也缓了许多,看来,宿长老说的不错。 “去看看。”宿长老还是不放心,这地牢是少主子亲自布下的,里面充满了那种邪恶的能量,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了鬼灵壑弟子的发作。 可是,能压制多久,会不会物极必反,反而让这些人发作的更快,他们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长老——” “长老——”地牢里已经有不少鬼灵壑的弟子,此刻都纷纷望向宿长老。 宿长老点点头,目光从一进来,就在众人围着的两名鬼灵壑弟子身上。 “长老——”两人此刻的神智也清醒了一些,他们知道连鬼的情况,也知道,少主能够救他们,因此没有那么紧张。 只是,少主子怎么还不来? “你们放心,少主子一定会救你们的。”宿长老见两人一脸希翼的目光,都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只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果然,这里能够压制。” 宿长老说着,看了一眼四周,就算是他,也感觉到这空气中浓郁的气息,让他体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什么东西要脱离他窜出来。 然而,这些鬼灵壑弟子却有完全是另外一种状况,他们一进入这里。 宿长老看着守着地牢的鬼灵壑弟子,眉头皱了皱,神色和行动都僵硬了许多,这是为什么? 第596章 二更 宿长老想不通,为什么? 他们修习的都是少主子的术法,按道理,这些人应该与他一样的感受,也应该在这样的氛围里更加的如鱼得水。 可是下一刻,一个念头突然间在他脑海里慢慢地形成。 这些能量…… 宿长老突然想到,这些能量,这地牢之中越来越浓的能量,或许不全是少主子的,极有可能…… 宿长老看着站在身边的这些弟子,行动变得十分缓慢的弟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地牢中的能量会吸收了弟子身上的…… 宿长老想起少主子每日都让鬼灵壑那么多弟子看守在地牢里,除了看守这里的人,是不是还有别的可能? “长老——”身旁灵山轻声喊发呆的宿长老,宿长老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灵山。 “师傅,你看,好像不动了。”灵山目光看向地上的两人,地上刚刚还动的厉害的两人,此时已经呼吸平稳,渐渐地像是睡了过去。 宿长老点点头,刚才他猜的或许并不是没有道理,这里可以吸收这些弟子身上的能量。 地牢里刚刚缓一口气,而这时,又有两名乾道寺的弟子闯了进来,神色十分焦急。 “长老,不好了,又有两名弟子……,两名弟子……” 宿长老立刻知道,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立刻打断了来人的话。 “快,将人抬到这里来,灵曲,快,你带着人去,只要发现有情况的,立刻将人抬过来,少主子也会尽快赶到……”宿长老飞快地吩咐着。 鬼灵壑的弟子立刻窜出去几人,冲向黑暗之中。 “长老——” “不要怕,少主子已经说了,这是修习术法比经过阶段,连鬼的情况是我们一时不查,错过了,不过,少主子还是尽力将人救了回来,此时,又有这里压制着,必然不会再出事……”宿长老转头说道,这些天,鬼灵壑的弟子之中,稍微还清醒的,自然对眼下的情形很担心,各种传言也渐渐的起来。 宿长老的话顿时让鬼灵壑的弟子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而且,他们亲眼见到连鬼被救活了,当时那个样子,竟然少主子都能救活,这就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 “你们不必担心,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也看到了少主子的实力,我们鬼灵壑在少主子的带领下,终于摆脱了在鬼灵壑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少主子。”宿长老继续说道。 “是,弟子们一定拥护少主。”弟子们立刻齐声说道。 黑暗之中,似乎听到外面动静的火奕法师突然转头,看了一眼黑暗之中的外面。 “师傅……”见已经半天没有动的火奕法师突然转头,关在旁边的羽生法师见此有些惊讶。 “师傅是不是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了?”羽生法师立刻说道,他听到嘈杂的声音,似乎是鬼灵壑的弟子,但是这样多的人似乎很少见,而且,鬼灵壑的弟子在地牢之中是什么状况,他们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这些人几乎已经成了傀儡,而外面的声音也不像是看守的鬼灵壑弟子所能发出来的。 “师傅,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已经有人开始……”羽生法师没有因为自个师傅没有回答,又接着问道。 黑暗中看不清火奕法师的神情,火奕法师却急于知道自个师傅的神情,这件事情他都能看出一些,师傅定然看出来了。 这地牢之中的能量越聚越多,这不是好事,而且,这些东西因为越聚越多,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些东西慢慢地有了神智,仿佛将鬼灵壑这些人的神智都吸取了去。 火奕法师却不回话,从他一侧照过来的火光,清晰地看出火奕法师脸上的紧张,对,他是感应到了什么,却不是地牢中的,而是在地牢之外。 他对这东西有着莫名的熟悉,他曾经十分认真地研究过这东西几年,最后,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这东西,这才将其封印起来。 这是说明,那位居南一已经成功了吗? 已经成功地解除了封印了吗? 可为什么,解除了封印,他依旧忐忑,既希望现在的局势有改变,可又怕那东西一但出来将不可控。 他对居南一说出这个计划,并称之为毒药,一是因为,居南一并不一定能够接触那封印,所以,成不成事就看天意了。 所以,这是天意如此? “师傅——”羽生法师见自个师傅不开口,也不并着急,这些日子以来,他努力地想与自个师傅交谈,早已经习惯了师傅的沉默,可是,羽生法师却法师,师傅已经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半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来了,来了……”地牢洞口的那一间最大的地洞里,此时又匆匆进来了不少鬼灵壑的弟子,与先前一样,扛着的人浑身绑满了绳子,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理智,张着嘴咬着绳子,就连自己的手臂也不放过,已经咬下来几块肉,血腥味充斥着地牢之中。 然而进来的人安静得也很快,几分钟的功夫,气息已经减缓,安静地睡了过去,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宿长老亲眼看到那些人身上的能量缓缓地融入地牢之中,慢慢地漩涡流动了起来,隐约可听见低吼的声音。 下一刻,宿长老浑身一个激灵,一定是他幻听了,怎么会有声音。 “来了,来了——”洞外又抬进来了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宿长老又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顿时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怎么人越来越多,他今日下午与参长老仔细查看了几个症状明显的,应该不超过四人,可是现在,已经有了六人…… 宿长老心里隐隐有些不妙。 “还有吗?” “长老,还有两人,已经出发了,这六个人虽然症状轻一些,但是发作的比刚才的两人更快了……” “还有两个,突然发作了,我们也没等,直接抬过来了。”灵山说着已经从地牢外走进来,指挥着鬼灵壑的弟子将人有序地摆在地上,嘴上虽然没有说,看向宿长老的眼神有些迫切。 少主子还不来吗? 如今已经这么多人了,少主子怎么还不来? 第597章 一更 先前稳住了众人的宿长老此时也觉得有些忐忑了,参长老承认他会尽快让少主子过来,可是现在,被抬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宿长老越来越着急,仿佛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可是,宿长老却十分相信自个少主子的,他不是麻木的相信,而是少主子的天赋十分的惊人,有壑主的天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除了能够控制鬼影的特殊体质,更有能够控制比鬼影更加另外的东西的体质。 鬼灵壑的修习与乾道寺有着很大的区别,鬼灵壑依靠的鬼灵壑的那些连接在地府的黑暗力量,这种力量只有壑主这种体质的才能引出来,慢慢地成为他们鬼灵壑弟子修习的能量,然而,这种修习有一种十分大的弊端,那就是所有人都离不了鬼灵壑,因此才有了鬼影的出现。 这种以黑暗的能力加入神智炼制的鬼影,既可以成为鬼灵壑弟子修习时的血袋,自身也是一种十分强大的武器,实力强大。 只是,光是鬼影就已经耗尽了壑主所有,甚至,在走火入魔之后,这几年已经是日渐光下。 他们他们迫切寻找少主子的原因,也是因为只有少主子才会有壑主的体质,才能为壑主分担鬼影对壑主的影响。 所以,这个时候出现的少主子,以一种更加强大的能量,能够代替鬼影的东西出现在鬼灵壑面前,更能够轻易控制鬼影,这无疑让鬼灵壑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宿长老自然相信少主子,毫不怀疑。 “长老,弟子发现不少人突然间发病,十分快……”说话的灵雨看着宿长老,神色有着担忧,隐隐地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情。 宿长老看向灵雨,对方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是可信之人,宿长老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拉住对反的胳膊。 “你去瞧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灵雨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如果这是人为的,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师傅,您去哪?”灵雨见要走的宿长老,没来得及点头,连忙着急问道。 “灵山、灵合,你们守在这里,安置这些人,我去去就来。”宿长老看了一眼另外两名弟子吩咐道。 “师傅放心——”两人立刻开口。 宿长老片刻不敢耽搁,但是灵雨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只是喊少主子过来的一个十分好的借口,有人暗中捣鬼。 然而,宿长老前脚刚跨出地牢,突然之间,一阵阴冷的风猛然朝着他门面袭来,宿长老顿时眼神一眯,立刻感觉到这阵风中有不同的东西。 宿长老站定不走了,对面有东西,有什么东西正飞速朝着这里过来。 …… “居大人——”杏雨猛间站在洞门外的人,顿时浑身冰凉。 洞里很暖,暖气一阵阵冒出来,犹如春日,可是杏雨只觉得冷,此刻更是双腿打颤,居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洞里现在什么模样,杏雨自然有些清楚的,不,现在这个情形,居大人肯定不能进去,就算是杏雨不清楚男女之事,也知道,现在居大人不能进去。 居南一面色铁青,隐约听到水的声音,洞内是什么情形,他不需要猜,上辈子的画面足以脑补一个具象来,甚至,因为人的不同,这银河少主可以比那些货色更自甘摆低了身份。 他为什么看不出来,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看的出来,亲自来接,不正是郑念如最受用的做小伏低的那种姿态?! 居大人胸膛起伏,没有闯进去是他最后的倔强。 郑念如看向洞外,刚才好像是杏雨的声音,依旧守在池边的少年不悦地转过头去,他已经足够克制,甚至白天他都刻意避开云室的方向,难道晚上也不得安身。 “你若喜欢,我让人将这里修缮好,等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让你更满意。”银河开口说道,手在池水里,那浮起来的长发时不时触碰着他的手背、手指、手腕,心痒痒的。 少年不急,更不敢急,他要等,就像那一次,她高兴的时候,那明媚意动的模样比其他更重要。 郑念如依旧看着洞外,她似乎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只是,跟来的只有杏雨,她还不急,有些事情她没想好,她要的条件少年也没有完全满足,是他的人? 少年顿时有些烦躁,不是他的人,就算是他的人,此刻也是该死。 而且,他的人也不敢这样上前来,就是找死,那就是她的人。 “居大人,你不能进去—”杏雨坚定地挡在了居南一的跟前,居南一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更觉得当年的杏雨死的不冤,甚至拂冬、念夏都死的不冤,郑念如到最后那样的地步,都是她们纵着,任由她肆意妄为,就和现在一样。 “让开——”居南一冷声说道,不退步,这个时候让他退步,不如拿一把刀插在他心口上得了。 这时候,不用郑念如开口,银河也听到了,面色一沉,不是郑念如的人,少年转身朝着洞口走去,看到居南一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冷哼一声,管的够宽,不过,银河也没有多想,毕竟如今的局面,是眼前的男子主动帮忙争取的。 居南一看到银河的第一眼,脸色已经黑沉欲滴,不过却第一时间看到少年衣衫十分齐整,一时就如同得了一口气。下一刻,又觉得自己可笑,十分可笑,如今他连出面的勇气都没有。 “居大人有事?”少年冷冷地开口,不过目光看在居南一身上,意思十分明了,没事快滚,有事也快滚。 居南一刚刚透过一口气,此时也知道,如今只是他出现的及时,导致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这一辈子,他这样辛苦谋划,却也取得眼前的这般境地?! 居南一冷冷地看着少年,并没有开口,她在里面?她就如此坦然地在这里?她的心在哪?到底在哪? 少年微微皱眉,什么意思?居南一为什么不走? 他什么意思? 少年顿时有些不悦,就算他是居南一,也也没看在眼里,就算是不能一刀杀了,但是教训教训也是可以的。 第598章 二更 少年上前一步。 “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他最后的耐心。 “银河少主——”居南一开口,没打算退让—— 可就他开口的一瞬间,少年眉眼一皱,顿时看向远处,下一刻少年突然飞了出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居南一微愣,但并没有过多去猜,鬼灵壑现在处于的境地还不足以让那银河少主如此悠闲。 杏雨目瞪口呆,现在怎么办?她想进去看自个娘娘,可是居大人拦在洞门口,那眼神要杀人,她有些不太敢。 居南一这才回过头来,冷眼看着杏雨,到底没有他发脾气的立场,也知道郑念如这人,就是一只刺猬,见不到不顺着她的任何事,他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再栽跟头,居南一唯一恨的是,那些记忆来的太晚,他的时间不够,他醒悟晚了,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改变这一切。 所以,他要争取更多的时间。 “还不去服侍你们娘娘出来。”居南一开口,杏雨这才赶紧冲了进去。 郑念如并不想出来,她还没泡好,尤其这辈子她还没有日日能泡到温泉的条件,不比上辈子,居南一从君山引了温泉水到皇宫之中,可谓是一项大工程,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 “银河呢?”郑念如问道。 “娘娘,银河少主突然走了,估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杏雨回答,她看到的就是这样。 郑念如点点头,怪不得居南一追来了,这是担心她的安危? “娘娘,再泡一会?”杏雨忐忑地问道,虽然她觉得居大人不会有这个耐心。 “不了。”郑念如没了兴趣,没觉得居南一出现在这里她有什么好尴尬的,这辈子,她有没有嫁给他,而且,那日摸进她床上的是居南一,又不是她主动,所以尴尬的自然不应该是她。 “出了什么事?”居南一还在发愣中,只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愣愣地仿佛听到她的声音,一时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要干什么?居南一突然不是愤怒,而是茫然。突然有一种醒悟般的,就比如她与他的相处中,她更多的是无所谓。 无所谓么?所以,不管是他,还是银河,都无所谓么? 郑念如走了出来,看向居南一的时候,面前的居南一茫然地回过神。 “应该是出事了。”居南一极力地稳住心神,难掩的落寞,为什么无所谓,如果是郑淙元呢? 上辈子,居南一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如果是郑淙元呢? “不跟上?”郑念如已经走出去了,见居南一没有走的意思,有些诧异,追到这里不是来保护她的么? …… 宿长老被这强劲的力道吓住,下意识的认为是有什么十分厉害的人追到了这里,毕竟乾道寺也是卧虎藏龙,只怕还有高手。 “灵山——”宿长老立刻大喝一声,身后几名灵字辈的弟子立刻冲了上来。 “长老——”还没问,就听到黑暗之中,一种呜咽如鬼嘤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顿时看向黑暗之中。 “去看看——”宿长老定了定心神,别自己吓自己,就算鬼灵壑现在出了点事,不过还有那么多的鬼灵壑的弟子来,实力恐怖,释放出来的能量更恐怖,就算是来了什么乾道寺的高人,他们也足以应付,而且,少主子不是还在。 灵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两人慢慢地朝前走去,面前黑漆漆的灌丛随风摆动,变幻莫测的形状,带着风的呼啸。 就在两人要走到灌木丛处,从灌木丛后突然冒出来几个人影,肩膀上还扛着一人。 “哎呦——”两方不备,撞在了一起,灵山眼疾手快扶住了对方。 “灵山师兄,快吓死我了。”鬼灵壑的弟子立刻说道。 灵山怪异地看了看这几人身后,却没有着急开口。 “刚才是你们几人?”灵山开口问道。 “不是我们是谁?我们来往两趟了,又多了几人,索性我们两人抬一个就先赶过来了……”说这,那人肩膀上的鬼灵壑弟子发出怪叫声,不断地扭动着。 “灵山师兄,不说了,先把人送进去……”那鬼灵壑弟子立刻说道。 灵山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去,去…… 看来是他们太紧张了,草木皆兵。 灵山还是警惕地将灌木丛查看了一番,什么也没有,这才转身,准备去回禀宿长老。 “宿长老,除了他们,再无他人……”灵山一边说着,刚转身走了两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自个师傅——宿长老已经飞起,眼神惊恐地朝着他扑过来。 而同时,灵山再次听到那怪异的鬼嘤声,惊骇之下正要回头,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突然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灵山已经站定了,不敢相信的看向自己的胸口,血,从他的胸膛喷出来,喷洒的力道将他真个人向后倒去。 宿长老来不及说话,真个人飞向黑暗之中,一道十分快而坚硬的盾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中途直接甩向敌人。 然而,这宿长老用尽全力甩出去的盾障就像是扔进河水中的石头,甚至连半点水花没没有惊起,宿长老一愣,不可能。 对方不管什么人,也不可能直接秒杀他…… 下一刻,宿长老骇然地抬头,黑暗之中,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的确不是人,宿长老缓缓地抬起头,再仰起头,这才看到黑暗之中两个猩红的眼珠子。 这…… 这…… 是什么? 宿长老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身后已经跟着宿长老冲出来的鬼灵壑的弟子此时也顿时刹住身形,可根本刹不住,摔倒在地,不顾一切地连滚带爬而去。 宿长老脑袋已经不够用了,可是,这东西的气息为什么这么熟悉? 宿长老慢慢地后退,此时,这才看清出现在他面前的“怪物”的全貌,一个黎黑如墨,只有一双猩红眸子的怪物,怪物很大,足有两三人的高度,那怪物浑身都是如墨水一般的黑色烟气,不断地滚动着,随着怪物的动作,所到之处,树木、草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焦炭,纷纷洒落。 “长,长老——”鬼灵壑的弟子声音带着恐惧,他们,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宿长老在最前面,强力按住心中的恐惧,这东西的气息很熟悉,这种熟悉让宿长老迷惑,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东西邪恶至极。 下一刻,那黑色的“怪物”终于动了,突然一伸手,宿长老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人已经飞了出去。 第599章 一更 “师傅——” “长老——”鬼灵壑的弟子冲了出去,可是,还没有冲到前面去,那黑色的怪物已经席卷而来,带头的几名鬼灵壑弟子和宿长老一般飞了出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宿长老幸运,能完整的飞出去,有的双脚还在原地,飞出去的只是上半身,还有的,头与四肢四分五裂。 鬼灵壑的弟子们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只是恐惧已经让他们肌肉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庞然大物朝着他们慢慢地靠近。 所有人此时脑海里只有宿长老飞出去的那个场景,宿长老都不堪一击,他们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这东西? 怪物也不着急,在卷飞了几位鬼灵壑弟子之后,并没有着急向前,黑暗之中,谁也没有看见那掉落一地的残骸之中,黑色烟气慢慢地融入了怪物的烟气之中,怪物悄无声息的变大着。 鬼灵壑的弟子后退着,已经退到了地牢的门口,挤作一团,堵住了洞口也不自知。 而就在这时,猛然间,地牢之中传来一阵阵怪叫声,那些被抬进来的鬼灵壑弟子,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大声嚎叫嘶吼着。 门口的人顿时慌措回头,恐惧的一幕正在他眼前发生着,那地上的即将发作的鬼灵壑弟子此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滩黑水,从四肢开始,接着整个身躯都浸在了那一滩黑水之中。 “啊——”最先尖叫起来的鬼灵壑弟子不顾一切就朝着地牢深处逃去。 在关在地牢里的人,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有的乾道寺法师已经艰难地挪到了地牢口,想要看清楚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哥,是不是来救我们的人?”一名乾道寺的法师问向隔壁牢中的羽生法师。 羽生法师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师傅身上,并没有注意外面的变化,而现在,师傅似乎更加虚弱了,已经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睁开眼睛了。 “师傅,外面有情况——”羽生法师急切地说道,外面果然有情况,而且似乎是好的情况,鬼灵壑出事了。 而且鬼灵壑不管出什么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有力的。 “师傅,说不定我们发出去的求救消息,有人看见了。”羽生法师更急了,他们也不是半点希望都没有,还有云骞师弟,还有其他的法师,师傅临走之前不是在乾道寺留下了求救…… “不急——”火奕法师开口,羽生顿时欣喜,连忙抓住了铁栏,想要看清楚自个师傅的情况。 火奕法师已经转过身,看了一眼黑暗之中外面的方向,这一步走的对不对他没有数,那个东西出来了,是真真切切出来了。 是他小看了居南一的能力。 “师傅,你听……”羽生法师也发现了,外面的确出了事情,而且不是小事情,能够让鬼灵壑的人如此慌张,而且已经到了地牢之处,这让羽生法师燃起了希望。 火奕法师手指颤抖着,那个东西…… 地牢之中的法师们纷纷醒了过来,在这里的一个多月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但是他们活下来了,每日里看着被拖出去的师兄弟再也不会回来,他们虽然没有说,但是也猜到,那些人只怕活不下来了。 不少人已经慢慢地开始绝望,整个地牢之中,甚至半日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而现在,外面的动静无疑又给了他们希望,生的希望。 羽生法师立刻看向自己师傅。 “师傅,你能感觉到是谁来救我们了吗?”羽生法师急切地问道,迫切地想要给其他师兄弟们一点希望。 此话一出,黑暗之中,所有人都纷纷看向火奕法师的方向。 火奕法师的手指已经抖得更加的厉害了,那东西出来了,那东西又出来了,当日,他遇到这东西,是第一次遇到,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所幸,对方还没有到不可控制的那一步。 但是现在,火奕法师却没有任何把握,这东西凭他的实力,或者堵上他们乾道寺,有没有把握? “师傅——” “羽生——”火奕法师突然开口了,在远处那些嚎叫声中,火奕法师的话显得更加的羸弱,但是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到所有人的耳朵中。 “羽生,各位乾道寺的弟子,事到如今,我们乾道寺众生,就算身陷囹圄,也不要忘了我们的职责,是护众生安宁。”火奕法师开口说道,所有人纷纷一愣,有些不明白火奕法师话中的意思。 羽生也一愣,想要问,现在不是该让各位师兄弟快些振作起来,一起逃出去吗? “师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羽生,你忘了,你到乾道寺的第一天,为师跟你说过什么?”火奕法师打断羽生的话,反而问道。 “师傅,您是让我们乾道寺所有弟子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羽生微微一愣,直接脱口而出。 “你们呢?” “拯救苍生为己任——”地牢中的乾道寺弟子整齐地开口,虽然不知道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个誓言已经刻在他们的脑子里。 “好,你们还记得,为师就放心的”火奕法师点点头,觉得现在,他不能再瞒着他们了,“外面的并不是救我们的人,而是为师让人将曾经封印在不二法寺的那邪物放了出来。” 火奕法师的话声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羽生法师微微一顿,顿时觉得师傅是疯了,师傅不是让那居大人去找毒药,这毒药…… 另外一些乾道寺弟子不清楚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这邪物究竟是什么,到底有什么作用,师傅放出来这邪物,是为了对付鬼灵壑?这是好事情啊,只要能灭了鬼灵壑,他们不就有救了? “师傅,那东西?”羽生法师不解,那东西不是银河带来的么?当初没有杀死银河,现在又怎么能杀死银河。 “此事,能不能成,还要看天意,但就算成了,这邪物也不能留在世上,到时候,我们乾道寺有义不容辞的责任。事情因我乾道寺而起,就应该我乾道寺解决。” 第600章 二更 地牢之中一片寂静,外面的声音此时已经清晰地传过来,所有人没有了先前的兴奋与希望,因为,他们隐隐地听出来了,就算是他们出去了,这邪物只怕也不容易对付。 “师傅,不管怎样,总比一辈子被关在这里强——”黑暗之中,一名弟子咬牙说道。 “对,师傅,只要能出去,只要那东西能灭了鬼灵壑,也算是为我们那些师兄弟报仇了。” “快,快去禀报……”一名鬼灵壑的弟子推开了身旁的同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黑色怪物之前,被推出去的鬼灵壑弟子来不及说话,狼狈地奔出去,朝着少主子所在的地方奔过去。 黑色怪物一步步挪向地牢门口,动作并不快,仿佛到了地牢前,速度就已经慢了很多,然而,地牢之中,原先安置那些已经发病的鬼灵壑的弟子之处,已经一片狼藉,地上的黑色粘液到处都是。 “师兄,你看,你看——”已经退进地牢之中的鬼灵壑弟子,此时惊恐地指着地上的那些黑色粘液,声音已经完全变了,更多人已经看到了这些黑色粘液的变化。 只见那地上的黑色粘液慢慢地挪动着,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慢慢地聚集在一起,渐渐地变成了一条条黑色的泥鳅一样,不断地滚向地牢外。 几个身份高一点的灵字辈鬼灵壑弟子,此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看见过这个场景,可是当时,那些黑色的泥鳅是没有目的乱蹦,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而现在却不一样,这些东西就像是活的,或者说是朝着什么地方奔过去。 他们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外面的那怪物,和他们的同伴生病有关系,一定有关系。 然而,不等众人猜测,眼前的一幕已经打消了他们的猜测,那些黑色的“泥鳅”快速地滚向黑色的怪物,瞬间就被黑色怪物吞入黑色烟气之中。 鬼灵壑的弟子赫然发现,这短短时间,黑色怪物好像又变大了。 “怎么办?”鬼灵壑的弟子此时已经彻底慌了,这东西在他们眼前将宿长老活活地甩了出去,他们根本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可是,这个怪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鬼灵壑的弟子看了一眼身后,只是地牢之中根本没有其他的出口,他们等于被堵死在了地牢之中。 “怎么办?”更多的鬼灵壑弟子开始慌了。 “拖两个乾道寺的人出来,扔出去——”灵宇立刻开口,能拖一会他们就能多活一会,说不定,少主子已经得知这边的消息。 两名鬼灵壑的弟子立刻朝着地牢深处走去,也来不及挑了,直接从最近的地牢之中拖出了两名乾道寺的法师中。 “你们干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被拖出来的乾道寺弟子大声叫喊着,地牢之中的其他人坐不住了。 “你们干什么,把他放下来,我替他去——” “快住手——”地牢之中,其他弟子连忙叫道,可鬼灵壑的弟子此时已经根本顾不得他们,将人拖出去后,立刻扔在了地牢门口。 所有人又惊恐地看着那黑色怪物一步步靠近。 而被扔下的乾道寺的法师,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这些鬼灵壑的人怎么突然“放”了自己,可是看到鬼灵壑的那些弟子此刻惊恐地盯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 一回头,那刚刚站起来的乾道寺的法师立刻又跌坐了下去,惊恐地看着那已经到他面前不足两米的巨大怪物。 乾道寺的法师手脚并用朝后爬着,可是下一刻,黑色怪物已经到了他的脚边。 “啊——放开我,快放开我——”那法师立刻拍打着自己的双脚,情急之下,立刻放出了自己的术法,蓝色的烟气真的让那黑色怪物伸出来的触角缩了回去。 鬼灵壑的弟子顿时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乾道寺的法师有用? 然而下一刻,黑色怪物顿时吐出一口黑色的烟气,那烟气顿时朝着乾道寺法师整个人卷过去。 “啊——” “啊——”下一刻,惨叫声,乾道寺法师绝望的嚎叫声充斥着所有人的耳朵,还没有来得及惊喜的鬼灵壑法师后怕地看着那一幕,等黑色烟气重新回到了黑色的怪物身上,顿时,只看到一个浑身血肉已经被腐蚀了大半的乾道寺法师,在地上疯狂地挣扎着,渐渐地没了声息。 另一名乾道寺的法师看着这一幕,顿时明白了这些鬼灵壑的弟子分明就是拿他们做挡箭牌,气愤与害怕瞬间让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牙齿不断地打着颤。 “不要,不要……”下一刻,鬼灵壑的弟子刚要把另外一人推出去,那人拼命地睁开了桎梏。 “要死一起死,别想拉我……”乾道寺的法师,大喝一声,直接拉住一名鬼灵壑的弟子,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瞬间滚了出去。 为首的乾道寺弟子眼皮子跳了跳,可是不用他开口,根本就没有人敢出去拉将人拉回来。 下一刻,惨叫声此起彼伏,冷汗从所有人的后背上一滴滴的滴落,双脚不停地打着颤,而那黑色怪物却突然伸出触角,一把抓住鬼灵壑的弟子,那弟子就被拎在了半空中,四肢挥舞着极力挣扎。 下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鬼灵壑的弟子突然间开始“发病了”,就和那些先前发病的底子一样,浑身上下的皮肤开始蠕动着,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肤内,紧跟着,首先是从双手、双脚开始,慢慢地变成了黑色液体,跟着是整个双臂、双腿,和整个身躯,头颅,到最后,那黑色怪物伸出的触角上,就剩下那些活蹦乱跳的黑色“泥鳅”,黑色怪物将这些泥鳅一口吞了进去。 众人背脊发凉,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到了这怪物的手里,只怕也是这样的结局。 “逃,能逃一个是一个——”带头的鬼灵壑弟子大喊一声,所有人顿时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现在除了逃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第601章 一更 “师兄,接着——”地牢之内,刚刚出去的鬼灵壑弟子匆忙之中,钥匙也忘了取下来,旁边地牢之中的乾道寺的弟子费了一些功夫,用一根破的竹竿挑起了那串钥匙,朝着对面的牢房扔去。 对面地牢的人早已经等着,接过来钥匙,立刻打开了牢门,虽然多日的地牢囚禁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但是对出去的渴望让所有人精神都一震。 很快,地牢里的人已经打来了牢门,走了出去。外面已经乱作一团,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时候地牢之中的情景,两名法师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此时他们连走路都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两人又打开了相邻的两个牢门,里面关着四个位师兄弟。 “先救师父——”师父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有师父在,乾道寺就还有希望。地牢之中关着的乾道寺的弟子们纷纷都醒了过来,纷纷看向朝着他们走来的两名弟子,谁也没有开口,纷纷看向师父的方向,眼底都投出了希望的光芒。 “师父——”几人已经来到了地牢门口,乾道寺的弟子迫不及待地打开牢门。 另外两人立刻接过钥匙,打开了一旁大师哥的牢门。 火奕法师抬头,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喜悦,看了一眼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的乾道寺弟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动。 “师傅,趁他们乱了,我们离开这里。”打开牢门的弟子开口说道,昏暗的火光下,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脏污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能够站起来,完全是精神支撑着。 “都回去——”火奕法师慢慢地开口。 羽生法师刚走出牢门,听到自个师父的话,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地看向地牢中坐着的师父。 刚要开口,火奕法师清晰地再次开口。 “都回牢里去——” 所有人顿时愣在了原地,师父刚才说什么?让他们回牢里去? “师父——”羽生法师心急之下开口,刚向前一步,现在怎么可能再回去,他们好不容易…… “羽生,回去——”火奕法师坚定地开口。 整个地牢里安静了下来,虽然不解火奕法师的意思,可是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互相看了看,心有不甘地再次回到了牢里。 “师父——”回到牢里的羽生法师依旧不理解,这是他们逃出去的一个极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出去,他们此时分身乏术,我们……” “羽生,现在我们出去,对付不了那东西,只有等鬼灵壑与那东西交手之后,我们再……”火奕法师稳稳心神,接下来他还需要这些人,需要乾道寺齐心合力一起制服那东西。 羽生法师立刻恍然大悟,眼眸子里的光彩重新又回来了,立刻点点头。 “师傅,你放心,我会告诉师弟们,让他们养精蓄锐。”羽生法师说着,刚要转身,火奕法师隔着地牢抓住了对方的袖子,看了一眼羽生法师。 “拿着,这东西对你们有帮助——”说着,火奕法师将一样东西放在了羽生法师的手中。 羽生法师看到手里的东西,立刻诧异了,立刻抬头看向自个师父,师父,这东西怎么能轻易拿出来,他自然知道这种丸药对他们法师是求之不得的珍宝,他手中的这个小瓶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粒,没有个十几年是做不出来的。 “分下去。”火奕法师不再解释。 羽生法师见此点点头,很快就拿着东西走了出去,朝着其他的牢房走去。 …… “啊——”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从不同方向逃出去的两名鬼灵壑的弟子瞬间成为黑色怪物口中的食物,除了那掉落在地的零碎的衣衫,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地牢门口的鬼灵壑弟子已经越来越少,带头的那位位置最高的弟子此时脸上一片死灰,绝望地看着黑暗之中那怪物一步步朝着他挪过来。 “师兄,快,快逃……”身后的鬼灵壑弟子大声喊着,可是前面的那人却半点都动弹不得,恐惧已经将他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浑身僵直。 “啊——”那弟子本能地发出惊恐声,那被生生撕成两半得痛楚清晰地传入他的脑子里,每根神经,然后,下一刻,这名鬼灵壑的弟子惊恐的发现自己还在地上,并没有挪动半分,那怪物没有袭击自己? 下一刻,那弟子赫然发现自己前面多出了一个人,为他挡住了这怪物。 “少——少主子……”鬼灵壑的弟子激动着、颤抖着,真是少主子,他没有认错,就是少主子,少主子救了他的命。 少年略显瘦弱的身躯,在鬼灵壑所有人的目光里却十分高大,仿佛一根定海神针。 “带人走……”少年冷冷开口 身后的鬼灵壑弟子一愣,下一刻已经冷静下来,立刻带着所有人从一侧迅速离开。 少年冷冷地看着这个怪物。 这东西会这么快找到他,倒是出乎银河的意外。但是,迟早都会出现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些鬼灵壑弟子暴露了他们的行踪。 但是,银河却不怕,迟早的事情,况且,这个东西,他若是不找来,自己也会去找他。 黑色怪物仿佛已经认出了银河来,在黑暗之中发出与刚才不同的声音,仿佛在说,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银河冷哼一声,自从进入鬼灵壑之后,他也明白,为何在剑树森林之中,这东西会找上他。 这东西与鬼灵壑的那些鬼影有相似的地方,而鬼灵壑的人体质上就决定了他们比寻常人更容易吸引这些东西,而且,他身上有着鬼灵壑壑主的血脉,而且,他还有一项特殊的本领,所以,当初,他们是相互成就。 银河想,如果不是火奕法师横插一脚,他那时候又年幼,没有基本的判断力,那么现在,他的实力远超于此。 然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消灭了眼前这东西,保护鬼灵壑的人。 银河眼神微眯,冷冷地挡开了那黑色怪物伸出来的触角。 那黑色怪物显然不甘心,再次深处触角,少年依旧站在原地,冷冷地挡开。他倒不是怪火奕法师多管闲事,毕竟没有火奕法师,他也不会认识郑念如。 第602章 二更 黑色怪物仿佛不理解银河的举动,这么多年,他被困在黑暗之中,但是却依旧可以感应到少年活着。 而且,少年的实力越来越强大,甚至通过他得那些特殊性质,悟出了更强大的术法来。 黑色怪物很兴奋,他以为,是少年放他出来,并引他到这里来,而且,他发现,少年不仅放他出来,还给他准备了许多他的食物。 这让饿了很多年的怪物十分的兴奋,先前大吃特吃喂饱了自己之后,此刻又见到少年,完全没有感应到少年的冰冷。 那黑色怪物再向前,少年已经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因为对方来到不是时候。这些鬼灵壑的弟子看到这东西都害怕,他自然清楚,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东西的反应,更别提念如。 而现在,他自然不能让郑念如看到这东西。 “少主子——”参长老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他在温泉洞外晚了一步,等得知消息,又晚了一步,这时候赶过来,正巧看到了昏迷中的宿长老,立刻将人扶了起来,两人此时已经全部来到了银河身旁。 他们倒不是不怕,只是现在由不得他们去害怕,整个鬼灵壑的生死存亡差点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是什么东西? 参长老隐隐地觉得这东西与他们修习的术法有关系,参长老不安地看了一眼自个少主子,这东西…… 可少主子根本不理他呀,参长老从逃出去的鬼灵壑的弟子哪里听到先前的情况,不由地后退一步,还是让开一些为妙。 银河此时心里也有些举棋不定,这东西对于旁人来说,十分恐怖,就连乾道寺的人都闻之变色。 但是,在剑树地狱中,那是只有六岁的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他找上了这东西,还是这东西发现了他,自此后,他们相依为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剑树地狱里活下来了。 少年并不讨厌这东西,而且这东西在消耗着他能量的同时,也没有要杀他的打算,总会留下最后一口气,让他慢慢恢复,而且进食也很有规律,也能忍很久。 黑色怪物又挪动一步,两条触角站在了地上,学着少年的样子慢慢地站在地上,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少主子,不能等,这东西已经杀了我们不少的弟子,一旦让他成了气候,就更难对付了。”参长老立刻说道,很快就得出了这样的决定,可见参长老的聪明且眼光精准,此时已经飞快地做出了判断。 少年心里烦躁不安,这东西若是留在身边,对于他来说,他如今自然比当时更加有掌控对方的能力,比起鬼灵壑控制那些鬼影,在他这里就是儿戏,而且,他的实力将会大增。但是一旦这东西留在了身边,那么鬼灵壑就显得多余了,而且这些依附于他的术法而活着的那些鬼灵壑的弟子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往后就如同活在地狱之中。 少年不想改变现在的局面,他还用得上鬼灵壑的人。而且,火奕法师已经改变了一些体质,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东西如今就算是跟着他,情况也并不一定乐观。 “少主子……”参长老有些着急,现在趁着这怪物行动迟缓,事不宜迟,尽快解决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 银河也觉得不必冒险,念如一定不会喜欢这东西,更不用提这东西还和自己有关系。 少年立刻动手,一挥手,一道黑色的烟气直接朝着怪物而去,那怪物没有半点反抗,甚至停下了身子,这让参长老、宿长老都一愣,不解地看向自个少主子。 虽然,他们隐隐猜测出,这东西不是好东西,但与少主只怕有些联系。但是现在,少主子这模样并不是要解决了这怪物,少主子是要…… 那黑色怪物任由这道黑色烟气进入自己的体内,以为眼前的少年是想再次与自己结合,那时候,他就不用自己拖着如此笨重的身子走着,就像当初那样。 可是下一刻,黑色怪物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黑色烟气瞬间在它的体内横冲直撞,黑色怪物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左右晃动,东倒西歪,几次就要倒下来。 参长老、宿长老见这一幕,这才放下心来,立刻站在了自个少主子身后,果然,那黑色怪物踉跄地倒退两步,两只已经实化的脚在地上踩出几个深深的脚印,身子在后退几步后终于站住了,下一刻,猛地直起身,那猩红的眸子瞪向眼前的少年,仿佛不相信少年会出手对付他一般。 银河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怪物,神色冰冷,没人说,他非要带着这怪物,除了火奕法师,也没人知道,这怪物与他有关系。 “呜呜呜呜——”怪物的声音犹如狂风呼啸,下一刻,庞大的身躯起伏,下一刻,那猩红的眼珠下,张开一张血盆大口,一口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落地就变成了活蹦乱跳的黑色“泥鳅”。 参长老见此面色一慌,一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连少主子为什么要让鬼灵壑的弟子修习这术法都觉得恐怖,然而,事实证明不是他想多了,宿长老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面色煞白。 参长老立刻回过头去,那些东西一定是鬼灵壑弟子“病发”后出现的,他们见过,而这怪物就在这时候出现,让他们不多想,都难。 参长老还是坚定地回头,仅存的一丝镇定,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少主子。 参长老上前一步。 “少主子,我们行动要快一点,这么大的动静,那边只怕很快就会知道了,得动作快一点。”参长老嘴里这样说着,但是少主的神色他也看出来了,这怪物不容易对付。 参长老这样说,也只是在堵,堵这个郑念如在少主子的心里究竟有多重要,比眼前这个关系十分“亲密”的怪物如何? 宿长老闻言急了,这东西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少主子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宿长老正要上前,这次,他的想法不同,不同带着鬼灵壑的人先撤,弟子们说了,这东西可以先用乾道寺的法师们抵挡一阵。 第607章 一更 “郡主——”娘娘,参长老大叫一声,还没喊全,人已经倒了下去,少年立刻顾不得眼前的怪物,转身就走。 尤其是看到一起冲过来的居南一,少年的速度就更加快了。 郑念如还没有稳下来,人已经从居南一换成了银河。 “你,没事?” “少主子,那东西来了。”参长老立刻大喊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啊。 银河充耳不闻,只看着眼前的郑念如有没有受伤,参长老一急,连忙一推宿长老。 宿长老心里发怵,你推我干嘛?这个时候你推我干嘛? 可是,默契了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参长老的意思,参长老这是让他当炮灰啊。 少主子心思根本就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去挡就是送死啊。 计较什么!参长老横过去一眼。 计较?这不是计较,表忠心和送死不一样。 宿长老还要说什么,参长老一脚将人踢出去,宿长老想叫,又怕自个少主子听见,那也是送死,只能站在了众人眼前。 “少主子,你们先走,这里我挡着。”宿长老硬着头皮大叫一声,少年听见了,抱起郑念如就要先走。 宿长老看参长老,你看看,我说什么,我说什么?! 参长老立刻给了宿长老一个眼神,那黑色怪物虽然动作缓慢,但是范围十分广,下一刻,黑色怪物刚一蠕动,边缘的威慑刚刚波及到宿长老。 宿长老大叫一声,很“悲壮”地摔了出去,直接摔在了银河最前面。 参长老给了个白眼过去,要这么浮夸么?就不能等那怪物再进一点,吃点苦头不更像? 宿长老见此立刻躺在地上了,你怎么不自己来。 “少主子,快走——这东西狂暴了。”参长老大叫一声,那黑色怪物听到参长老的声音,这才看到了人群中的银河,顿时朝着银河的方向冲过来。 “快走——”居南一此时也顾不得别的,刚才这东西一把将宿长老打飞了出去,自然不弱,立刻上前, 郑念如也隐隐预约看到黑暗之中一个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因为那影子会动。 “啊啊啊啊啊——”鬼灵壑的弟子接连惨叫,不等那黑色怪物靠近,已经朝着这边涌过来。“人给我。”居南一立刻站在了银河面前,郑念如也立刻点点头,是,是,要是银河和这东西打起来,她难免被波及到。 银河面色阴冷,不给,人在他手里,他才放心,这怪物还有谁比他更熟悉? 参长老见此,要是以往,如此危机时刻,怎么会任由自个少主子浪费时间,简直要命啊,但是现在,参长老巴不得如此啊。 “居大人,少主夫人交给少主,只有我们少主能护少主夫人安全。”参长老还嫌火不够旺,上前又烧了一把。 那黑色怪物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此时见少年手中多了一个人,而且,那姿势让他疑惑,他的记忆里,能与少年如此亲近的除了自己,不会有其他人。 而且…… 黑色怪物下一刻浑身颤抖了起来,因为,因为,他才这个女子身上感应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准确的说,它从少年的感应中,感觉到了少年对这个女子不一样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如同就如同少年曾经与它的羁绊这种感觉,这感觉让怪物发狂,少年为什么不愿意,它隐隐预约说不清楚,却无比清晰地知道了些什么。 “少主子,少主子,不好了,那怪物像是有什么大招。”参长老现在也有些慌了,他明明见少主能解决了这黑色怪物了的啊? 少年也隐隐感觉到了黑色怪物的不对劲,更感觉到,这黑色怪物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也没慌着,现在的实力要比几年前更强了。 所有人此时都惊惧地看着在黑暗中浑身颤抖的怪物,那黑色的烟气此时已经实质化了一样,瞬间摧枯拉朽地将周围的树木化成了黑灰一样的东西。 所有鬼灵壑的弟子都齐齐退到了一起,只怕现在一上前,就和周围的这些树木一样化成了黑灰。 少年冰冷的眼神没离开过怪物,而脑子里充斥着怪物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声。 “是不是她?是不是因为她?” “是她——” “一定是她——” 少年觉得,一开始他的想法是对的,应该毫不犹豫地出手,直接杀了这怪物,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劝。 郑念如微微皱眉,似乎能够感应到一些东西,无由地觉得这个怪物十分愤怒,十分生气去。 郑念如疑惑地看向少年,至少到现在少年手都没有抖,根本就不害怕这东西。 “你跟它有仇?”郑念如疑惑地问道,郑念如不知道的是,这个怪物曾经与少年融为一体,而郑念如不知道的时候,少年将这种羁绊已经慢慢地开始灌输到她的身上,自然而然地将这种羁绊也转移到了郑念如身上。 所以,郑念如这种没头没脑的感觉是十分准确的,旁人无法感应到的。 少年见郑念如问,感觉到她似乎有些害怕,也顾不得再想其他的。 “你不要怕,它伤不了你——”少年的话刚开口,可是所要表达的已经飞速传到了黑色怪物的手中,黑色怪物顿时狂暴了,瞬间奋不顾身地朝着所有人冲过来,黑色的烟气瞬间席卷了一切。 “快,快退——”在这样的时刻,居南一顾不得先前的坚持,立刻让自己的人参与战斗中。居南一瞬间就冲向银河面前,下一刻立刻被参长老拉回来。 “这东西只有我们少主子能对付——”没必要赶着去送死。 居南一立刻看向参长老,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居南一唯一可以明确的是,这参长老和宿长老是想让银河对付这东西。 可是为什么? 参长老不会害银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杀了这怪物,对银河少主,对鬼灵壑有利,但是银河不想杀这东西?! 所以,这东西与银河一定有什么关系。 居南一立刻想到,这怪物是火奕法师让放出来的,目的就是对付鬼灵壑。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第609章 一更 “我们先走——”居南一终于找到机会,挤上前,一把拉住郑念如,想要趁着鬼灵壑的人与那怪物交战时,离开这里。 参长老一把抓住居南一,不由分说阻止他靠近。 “出不去,你看那些树——”参长老倒没有瞎说,指着周围一圈已经成了灰烬的树木草植,”这怪物没想放我们走——” 居南一对于参长老的话没有全信,但也没有挣脱开。参长老、宿长老则是依旧一脸心急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场地中央。 居南一看了一眼被云娘等人围坐在中央的郑念如,虽被吓到了,但毫发无伤,银河在怪物袭击过来的前一刻,自己冲了上去,挡住了怪物的袭击。 他此时也看出来了,这怪物的目标似乎是所有人,不光是银河以及鬼灵壑的人,所以,他的人也已经被伤了三四人。 “娘娘,您没事——”云娘一脸焦急,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怪物……这怪物是鬼灵壑的? 杏雨见过鬼影,可是现在看黑暗中的东西,又好想和鬼影不太一样。可是鬼影不应该是鬼灵壑的么? 参长老、宿长老此时站在郑念如等人的前面,半分不敢分神,看着自个少主子眼下已经起了杀心,两人终于放下心来了 这怪物留不得,参长老就算搞不清楚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但已经清楚的知道,有了这怪物,他们鬼灵壑将彻底完了,到时候他们怎么和壑主交代! 参长老下了必杀的心,眼看着少主子已经起了杀意,自然也不敢真的让郑念如陷入危险境地。更多的鬼灵壑弟子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打斗,说是打斗,那是对于鬼灵壑的人而言,在旁人眼里,眼前的少年动作快速无比,一出手就是黑烟弥漫,将那黑色怪物与自己都淹没在了黑暗之中,只看到少年不时跳出黑色烟雾之外的银灰色的身影。 然而,鬼灵壑的弟子却十分激动,他们不看动作,光凭着那空气中的黑暗力量的波动,就知道,少主子的实力有多强,瞬间压制了这个怪物,与他们先前被这头怪物压着打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银河的黑暗之力看似毫无章法,又因为少年比常人快上许多的动作,这黑暗之力就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网牢牢地将黑色怪物困在了里面。 他们的少主子,这波在大气层。 但是,居南一以及其他人就看不懂了,只觉得少年动作怪异,到现在没有一招实招落在怪物身上,怪物也根本没有半点损伤。 杏雨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静,眉头微皱,突然扯了扯一旁就站在她旁边的居南一,居南一应声回头。 “居大人,你没觉得他和这怪物有些不对劲?”杏雨突然轻声开口问道,眉头轻蹙,她是不懂这些,但是,她似乎能感应到什么,更令她不解的是,明明银河有机会能过更快地杀了这黑色怪物,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的力气,反而要困住对方? 居南一没有回答杏雨的话,但是杏雨的话的确让他有一丝的警觉,他早就看出参长老和宿长老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未注意到这位银河少主有什么不对劲。 但是,居南一相信杏雨,因为杏雨本身就有一种特殊的力气,上辈子的记忆中,杏雨多次救郑念如于水火之中,他只知道,杏雨的来历很特殊,是端王那神秘的势力曾经在某次任务之后,捡回来的孤儿,自小养着,慢慢地发现了这小女孩的特殊,因此,端王才会将她自小送到郑念如的身边。 后来,居南一接触到乾道寺,也曾听到火奕法师提及过一两句,杏雨的身世只怕于南门国曾经的一个邪教有关,而这种邪教最后一次消失在剑树森林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你觉得哪里奇怪?”居南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急切,循循善诱问道。 果然,杏雨微微一愣,似乎在思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的不确定,但还是开口说道。 “银河少主明明可以……”直接杀了那怪物,“可好像并不打算杀那怪物。”杏雨连忙又道,“居大人,只是奴婢胡思乱想的。” “嗯,我知道——”居南一嘴上这样说着,却觉得这样的答案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为什么呢? 这怪物是火奕法师消灭鬼灵壑的计划,若是杏雨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怪物与鬼灵壑有关系? 场上的形势慢慢地开始明朗了,就算是看不懂术法的人,此时也看出,那怪物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想要移动都变得困难了。 下一刻,怪物似乎不愿再斗下去,呜呜的低吼声不断地响起,高低持续,就像是用一种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 怪物的确再说话,那呜呜之声只是外人听到的一种形式,而怪物与银河之间的交流早已经跨越这样的阶段,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少年还是听懂了怪物的求饶声。 “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 银河冷冷地,不想解释,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这怪物留着也是麻烦,可是,若是让他此刻就出手杀了这怪物,少年却有些犹豫,为什么不舍,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饶了我,饶了我——”怪物不断地求饶着,“不要杀我,当初是我救了你,我们一起活了那么长时间,我从未想过害你——” 少年微微一动。 “我放了你,你会走吗?”毕竟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有那种连接,如今的术法也不适合,如果不再缠着他,银河倒是愿意放这怪物一条性命。 怪物一步步朝着银河的方向靠过去,宿长老、参长老一愣,怎么停下来了,那怪物怎么朝着他们走来了,可是,他们却搞不清楚,到底是少主子让这怪物靠近的,还是什么。 怪物一步步朝着银河的方向靠过去,宿长老、参长老一愣,怎么停下来了,那怪物怎么朝着他们走来了,可是,他们却搞不清楚,到底是少主子让这怪物靠近的,还是什么。 因为,银河始终未动,任由那怪物一步步靠近着。 第610章 二更 “你若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了。”少年看到了怪物的举动,在外人看来,他虽然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少年却用两人特有的那种感应十分果断地开口。 怪物一顿,可是下一刻却弱弱地开口。 “我还想试一下,若是真的不行,我这就离开,回我的剑树森林去。”怪物说着,见少年未动,试探地上前一步,见少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已经相信了它的说辞,这才又开始慢慢地朝着少年的方向靠近。 参长老觉得不妙,暗暗扯宿长老的袖子,怎么回事,那怪物虽然看上去虚弱了不少,而且浑身的威压消失地一干二净,但是依旧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少主子这是想干嘛。 宿长老也看到了这不对劲的场景,下一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看参长老。 少主子是不是想吸收这怪物的能力? 他们比谁都清楚少主子这种术法的诡异和恐怖,不仅能吸收鬼影的能量,还能吸收乾道寺法师的能量,那么,这怪物按道理来说,是不是也可以吸收。 参长老顿时一愣,这个想法似乎、也许、有这种可能。 可是这怪物的能量…… 是不是太…… 宿长老立刻给了参长老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定是这样,你想想,少主子的那种特质与壑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少主子像个无底洞一般,不管吸收什么样的能量、多少的能量都会吸收殆尽,更不会反噬,这实在太恐怖了。 想到此,宿长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激动,要是少主子吸收了这怪物的能力,不但能解决了鬼灵壑的危机,而且,少主子的实力一下子又将暴增多少,他们鬼灵壑…… 参长老没有开口,也不敢激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再说,少主子再强,他现在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把控这样一位少主子,将来若是真的成为了鬼灵壑的壑主,自然不能一味的哄骗,少主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心机也会慢慢深沉。但是少主子能听得进去道理么? 然而,此时由不得参长老、宿长老怎么想,那怪物已经慢慢地走到了银河的面前。 居南一以及他的手下,和郑念如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那怪物此时也完完全全在火光之下露出了真容。 一个黑色烟雾环绕的,浑身上下犹如海中的乌贼一样的东西,长着四条长长的触角,此时触角老老实实地“立”在地上,只露出一个粗粗的光滑的身子,两只拳头大小猩红的眼睛,看着银河,一动不动,仿佛被控制住了一般。 少年没有动,与这怪物相处过的记忆让他暂时放松了警惕,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剑树森林之中,少年没有死,的确是因为这怪物的存在,或者说,他们相互依存、相互利用,才在剑树森林中活了下来,虽然活得并不容易,但好歹是活着,有着惺惺相惜的记忆。 怪物再次试探性地伸出触手,这一次银河再也没有拒绝,只是想着,怪物应该是不死心,只要死心了,就会离开。 宿长老立刻兴奋地拉参长老,快看,快看,少主真的要吸收了这怪物的能量。 居南一的剑已经悄悄地拔了出来,他身后的侍卫也悄悄地拔出了武器,只有鬼灵壑的人,似乎收到了宿长老的感染,一脸崇拜地看着眼前的银河少主和那怪物。 对强者的敬畏和为庞然能量的崇拜,是他们这些自小生活在弱肉强食世界里的本能崇拜,此时,他们的眼里,只有少主子那磅礴的能量在他们周身荡漾着。 怪物的触角瞬间已经触及到了银河的臂膀,参长老的心一紧,下一刻,什么也没有发生,不由得好奇起来,他也十分好奇,少主子究竟会怎样吸收了这怪物的能量。 少年闭上了眼睛,那连接的技艺已经十分生疏,而且,当初第一次,也是在他昏迷之中的,少年是谨记着,这连接有一条十分苛刻的要求,那就是必须是童子之身,必须未泄阳气。而只要与这连接之后,少年几乎没有可能泻出阳气。 少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触角的顶端,想让怪物快一点,确认了以后,就赶紧滚蛋。 然而,就在怪物的触角触及他胳膊,那肉眼不可见的东西伸入他肌肤之下,一阵麻木顿时从胳膊席卷到全身,少年并没有惊讶,这是必然的过程,至少现在,他不会因此晕过去,只是身体变得麻木而已。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怪物突然不动了,那触角的神经没有更进一步直接进入他的脑神经,而是突然发难,先前毫无抵抗、十分孱弱的模样竟然是装出来的,就在少年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怪物已经面露狰狞,一转身,并不朝着银河,而是径直朝着郑念如的方向而去。 更要命的是,少年此时竟然被怪物控制着,浑身麻木,根本动弹不得。 瞬时间,宿长老大脑一片空白,只一团黑雾径直朝着他馒头满脑地罩下来。 “锁魂网——”只听到居南一大喝一声,手下飞快地扔出去一张闪着银光的网来,直接朝着怪物,朝着宿长老全身罩下去。 参长老也被居南一这一声大喝惊醒,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瞬间冲出脑门,行动比思想更快,直接肉身飞了出去,挡在了郑念如与怪物的中间。 “砰——”参长老重重地摔了出去,这也为所有人赢得了时间,居南一第一个反应出来,人已经随着云娘的尖叫声,直接冲了出去,瞬间跑抛出三四样东西,均是刚刚情急之下从手下手中拿到的法器。 “嗷嗷嗷——”怪物被打中,竟然没有让,吃痛地发出嚎叫,但是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朝着真念如冲过去,所有人此时都看出来了,这怪物的目标就是郑念如。 可为什么是郑念如? 居南一此时突然想到了那个语言,上辈子火奕法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就是怪物冲过来的力道,人飞出去的同时,一剑朝着怪物与银河接触的那只触角狠狠地砍去。 第611章 一更 “哐当——”谁也没有料到那柔软伸缩的触角此时就像是钢铁一般坚硬,居南一用尽全力砍下去的一剑,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剑应声断为了两截。 然而,居南一手中的剑也不是寻常的剑,是乾道寺的法器,此时虽然断了,却依然发出耀眼的蓝光,剑身的能量随着剑的断裂瞬间爆发了出来,阴差阳错地化解了怪物与银河之间的束缚。 得以挣脱的银河顾不得四肢还处于麻木的状态,立刻全身升腾起黑色的烟气,这烟气比怪物的更加浓,如墨一般,不得状态全部打开,跌跌撞撞已经冲向黑色怪物。 黑色怪物瞬间回头包裹着少年,更大的能量起伏彼德所有人喘不过起来,杏雨吃力地抱起郑念如往后退。 乾道寺的弟子早已经被这股巨大的威压逼得在地上打滚,根本站立不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圈外退去。 居南一早已经被撞飞了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之上,立刻昏迷了过去。 郑念如此时惊恐慌张过度,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 银河不能死,银河死了郑淙元怎么办? 郑念如脑子里飞快地回想着关于乾道寺关于这一段所有的记忆,可遥远的封尘的记忆就像是被压榨密封的酱,此时,只有那混乱荒芜的感觉,竟然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想不出来。 “别乱走——”郑念如一把拉住杏雨,刚才没听见那参长老说,那怪物已经把她们困在这里了。 “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杏雨慌忙地看了一眼四周,是听到那参长老说,咦,参长老在这。 于是,杏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如一滩烂泥的参长老。 杏雨上前两步,如拎起一把死猫一样拎起参长老,直接扔在了郑念如面前。 “娘娘,参长老醒不了。”杏雨用力摇了摇,郑念如见杏雨这摇的样子,只怕参长老醒着也会晕,心里叹口气,看来指望不了参长老醒过来了。 “杏雨,你过来。”郑念如让杏雨放下参长老,又看了一眼已经不远处只看到的一团黑雾,究竟谁会赢,谁也看不清,也指望不上那银河赢了来救她了。 那么场中剩下的只有那些瑟瑟发抖的禁林御,虽然此刻护在她们周围,看上去像那么回事,但双腿发抖,连自身都难保。 “娘娘,不如我们试一下。”云娘看着这情形,一咬牙,反正有这么多的侍卫,试一试总行的。 那居南一留下的亲信,此刻听到云娘的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居大人曾经吩咐过,娘娘是他们首要保护的,自然不能有半点差池。 就在这时,已经滚到边缘的鬼灵壑弟子,立刻被一股无名之火烧了起来,下一刻就成了一个火人,浑身冒起的黑色烟气直接卷入那一团黑雾之中,黑雾越来越大,那鬼灵壑的弟子就在众人眼中变成了黑色的骨头和一滩黑水。 “算了,没必要无谓的牺牲。”郑念如又叹了一口气,但是银河不能死,她也不能死在这。 “拂冬、念夏,点燃那些枯枝——”郑念如突然说道。 云娘一愣,不是,现在点枯枝干什么。 “你们也去——”郑念如立刻对禁林御说道。 那禁林御的侍卫一听,顿时明白了,是啊,他们出不去,不代表不能去喊增援啊,侍卫的行动力比拂冬、念夏迅速的多,立刻去捡那些枯枝,一人飞快地拿出火折子,瞬间点燃了枯枝。 火越烧越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让其他的人看到,但是周围的情形,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 那枯枝燃起的黑色烟雾腾起到了空中,似乎干扰了那逐渐扩大着的黑色烟雾,烟雾突然间动了起来,拉扯着。 郑念如突然想起上一辈子居南一在乾道寺的那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就连没多少慈悲心的郑念如也觉得实在是有些过了,斩草除根,将整个乾道寺都夷为平地。 所以,这东西怕火? “快,大点——”郑念如心念一动,看来是有效果,她怎么忘了,居南一曾经说过,乾道寺和鬼灵壑有很多地方是相似的,所以,居南一的那一把火看来不是无的放矢。 禁林御的侍卫一听,立刻加快了动作,将范围圈内的所有是枯枝都抱在了一起,火势瞬间窜起了半人高。 那黑色的烟气顿时间动作更加剧烈了。 银河趁机夺回了主动权,控制了怪物的两条触角,怪物发出不满地嘶吼声,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到,我根本不想伤害你。 少年冷冷地,只想尽快解决了这怪物,刚才怪物的突然出手已经欺骗了他,所以,就算以前他曾经动摇过,想要放过这怪物,此时也没有了那心思。 “呜呜呜——”怪物似乎在银河面前才会发出这样的低呜声,带着愤怒与抱怨一般。 少年冷冷地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怪物似乎也看出来了少年的杀心,心死的同时更加愤怒了,怨念地看了一眼银河,下一刻,目光就看到了众人围簇中的郑念如。 是她,是因为她,他才会变的。 怪物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它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它也有着不输这般的样貌。 “嗷——”银河成功地困住了怪物的第三只触角,虽然比先前困难了许多,但是,只要给银河时间,他可以一步步控制住怪物,直到最后杀死。 然而,怪物趁着滚落下去的一瞬间,突然间调转了方向,将自己的命门直接暴露给了少年,少年一愣,这与一步步杀死怪物一样,眼下可以一招杀死怪物,银河突然愣住了,而怪物眼前就是那火堆。 别人不知,少年却知道,这里似乎有着什么怪物害怕的东西,而地上的火堆也阴差阳错地加速了这种东西的挥发,因此有效地困住了怪物,然而现在怪物却朝着火堆冲过去。 这是早死吗? 就因为银河的这一愣,怪物已经扑向了火堆,地上的所有人顿时呆住,那庞然大物扑向他们所有人。 郑念如顿时也愣住了,这东西真的是想杀死自己?简直了,她连这东西见都没见过,为什么跟她过不去。 第612章 二更 银河发出一声怒吼,可是为时未晚,那怪物已经将郑念如罩在了自己的掌控之中,更是瞬间收起自己的命门,同样精明的、准确地算计了银河。 银河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想也未想冲了上去,直接缠住了怪物的两只触角,未用半分术法,实实在在用肉身缠住了怪物。 这一举动让怪物一愣,刚才,它那么想要靠近少年,少年也不肯,可以现在竟然毫无防备地缠了上去,要知道,它此刻想要与身后的少年有任何连接,就是触手可的事情。 可令怪物更加吃惊的是少年下一刻的举动,少年缠住怪物的同时,右手同时将一道黑色的光罩抛了出去,直接罩住了郑念如。 怪物顿时呆住了,他是不是不知道,他现在这个举动就是在他面前送死,主动将头放在它的刀刃上,甚至还拉着它的手使劲。 下一刻,当怪物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那就是它要杀死的那个女子少年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顿时间,怪物猩红的双目几乎要溢出鲜血来。 为什么,宁愿自己不活,也要护她的周全。 怪物大吼一声,这一声带着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要同归于尽的奔溃,一头撞向那黑色的光罩。 “轰隆——”犹如一道惊雷当空劈下,瞬间一道刺眼的光亮照亮了夜空,居南一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这巨大的撞击力飞了出去,除了光照之中的郑念如。 这是时候,郑念如如果还不知道是银河救了她,那她就是装瞎。站在光罩里的郑念如清晰地看到那怪物撞向自己的那巨大的力量,虽然没真正撞到她身上,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而郑念如更加清晰地看到少年在怪物撞击向光罩的那一瞬间,自杀式地缠住怪物,下一刻,怪物瞬间将少年吞没进去。 “轰隆——轰隆——”山上传来阵阵回想,郑念如只看着那纠缠在一切的怪物与少年。 甚至,她现在连少年的最后一丝衣袍都已经看不到,郑念如愣在了原地。 他,那个少年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深深地震撼了郑念如,甚至让郑念如忘了这生死之外的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样救她? 郑念如自问自己对他并不好,十分的不好,少年也一定能感觉到。 可是,为什么? 郑念如一时思绪复杂,似乎在一瞬间理解了这种感情。就如同她对郑淙元,如果不是郑淙元,她觉得这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郑淙元死了,她就没想活着。 郑念如经历过一次,比别人更清楚这种情感,在别人眼里或许十分荒唐,十分不可思议,可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郑念如眼睁睁地看着那怪物一口口将少年吞进了肚子里,如同将她一口口吞进肚子里一样,如璀璨的烟火放出的最灿烂的最后舜华,繁华落幕。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黑暗如墨,静寂无声。 郑念如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急促的、不安的、血脉里流淌的急于喷薄而出的东西。 郑念如手指动了动,发现自己除了手指颤抖之外,她的动作根本没有受限制,而圈着她的光罩也在黑夜恢复寂静之后,也跟着一同消失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银河他…… 郑念如手指动了动,有些不确定地向前一步。 “噗——”熄灭的火堆突然间亮了起来,瞬间照亮了黑暗,那怪物还在。 郑念如后退一步,有些紧张,再看看四周,并无一人,那光亮上空的怪物此时翻涌滚动。 郑念如看看四周,果断拿起地上的短剑,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坚定地看着半空中的挂物,只要怪物敢冲下来,她绝对毫不犹豫地刺上去。 没了依靠的郑念如,此时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镇定了下来。郑念如可以肯定地这怪物会杀她,刚才已经两次要杀她了,所以,她不管这怪物为什么要杀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咕咚——咕咚—— 怪物依旧在半空中翻滚着,却迟迟没有下来,这让郑念如有些疑惑,为什么? 难道这东西…… 下一刻,郑念如突然转身,拔腿就溜,果然她预料的不错,那屏障没有了,她刚走两步,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云娘、杏雨等人,郑念如一犹豫,还是蹲下身,立刻去拉云娘。 “云娘——” “杏雨——”郑念如拉扯着杏雨的胳膊,拍打着云娘的脸颊。 杏雨皱着眉,下一刻醒了过来。 “娘娘,娘娘——”杏雨一把抓住郑念如,顿时惊恐地看向郑念如,被郑念如一把捂住了嘴巴。 郑念如指了指半空中,杏雨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不要说话,快把人都救出来——”郑念如悄声说道,杏雨愣愣的,下一刻点点头,一骨碌爬起来,背起云娘就走。 知道走到郑念如绝对比较安全的位置,郑念如这才让把人放下,让杏雨再去背人。 等杏雨背回了拂冬、居南一,那半空中的怪物半点动静都没有,郑念如的胆子大了起来,站起身来,想要再去看一看究竟。 潜意识里,郑念如第一次感觉到与自己如此相似之人,惺惺相惜有意,不希望银河就这样死去,郑念如于是想看一看究竟,那怪物…… “娘娘——”杏雨见郑念如又走进来,立刻紧张地上前,身上还背着念夏。 “我去看看——”郑念如指了指半空中的怪物,杏雨本能地就要拉住郑念如,可是郑念如铁了心的要去看一看,已经走向那怪物附近。 杏雨立刻将念夏放下来,跟着郑念如向前走去,娘娘,你干什么,那怪物本来就想杀你,你还去干什么。 郑念如却觉得,正因为如此,如果那怪物要杀的是自己,那么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那么,现在怪物没有动手,那很有可能是没有机会了。 郑念如站定,不是她聪明,而是记忆里,这历史的舞台上就没有鬼灵壑以及乾道寺的记忆,所以,郑念如并不觉得这东西能杀死银河。 第613章 一更 “娘娘,我们还是先离开。”杏雨看着半空中那黑漆漆的一团,心里有点怕怕的,娘娘要看什么?这有什么好看的,万一那怪物没死怎么办? “杏雨,把活着的都救出去——”郑念如此时一心只有那被怪物吞进去的银河,一心只想着,银河不能死,银河千万不能死。 杏雨不想走,万一有危险她还能背着娘娘赶紧溜。 就在这时,那怪物突然动了一下,那种动,就像是平静的池水一瞬间被扔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块,整个身躯都跟着剧烈晃动起来。 郑念如说不怕是假的,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后退了一步,却依旧没有逃,这剑是居南一的,她亲眼见这把剑散发出的什么能够伤害这怪物,而且,居南一能够消灭乾道寺,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娘娘——”杏雨突然惊恐地叫出声,手指着怪物,郑念如看见了,也没有阻止杏雨,因为,眼前的东西不断变化着,从刚开始刚突然间的整个身躯晃动开始,这怪物就不断的动着,此时怪物的“肚子”慢慢地坠向地面,渐渐的下坠成了一个袋子,直到距离地面不足半米的距离,这才停止了这种下坠,紧跟着,袋子轻轻地晃着。 郑念如向前一步,杏雨吓得差点惊叫出声,连拉住自个娘娘都忘记了。 怪物不动了,这种不动并不是说静止住了,而是与先前那剧烈的晃动相比较而言,郑念如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无暇去想,只是觉得,她若是拖得越久,银河活着的可能就越小。 杏雨长大了嘴,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看到郑念如如此胆大,娘娘要干什么? 郑念如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只是不做点什么,她不甘心,她猜测这怪物吞进了银河,似乎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此刻她就站在怪物跟前,怪物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关键是那怪物的“肚子”似乎坠着东西,郑念如希望,她的第一次无所顾忌会有些收获,下一刻,短剑狠狠地刺进了怪物黎黑的肚子,只是,短剑,郑念如只刺进去半分,就再也推不动。 “娘娘,我来——”杏雨似乎看出了郑念如的意图,娘娘是要救银河,想到银河,杏雨原本一脸拒绝,此刻却有些犹豫了。 郑念如点点头,让开,杏雨果断地接过,一用力,那怪物的“肚子”在杏雨的手中十分顺利地划开,下一刻,一个浑身裹着黏液的东西掉了下来,郑念如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也只是让对方缓了缓,掉在了地上。 杏雨慌忙扔下剑,急忙蹲下身。 “娘娘,是银河——”杏雨欣喜地说道,娘娘就是厉害。 郑念如当然看清楚了,但还是很高兴地点点头,甚至觉得那些恶心的黏液都不那么恶心了,直接确认对方活不活着。 …… “师傅,是银河。”黑暗之中,乾道寺的一名弟子立刻返回,“那鬼灵壑的银河少主还没有死。” 这个消息顿时让所有人的脸上多了一份担忧,要是这一站,两败俱伤多好,他们就不用费劲对付鬼灵壑。 火奕法师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那怪物与银河实力虽然相当,有共生共长的特性,但是,这怪物被关了这么多年,少年虽然年少,但是心却狠,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因为,这种共生的关系,与寻常的那些不同,感觉互通,他没想到少年会真的下手。 “就算如此,那银河少主也伤了元气,不足为惧。”火奕法师开口说道,因为这种共生的关系不仅是情感上的,更是实力上的。 刚才,他看出来了,怪物急迫地与少年重新建立起这种共生的关系,若是少年此刻杀了这怪物,那么也等于要了自己半条命。 然而,火奕法师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半条命,几乎要了银河的性命。 银河刚刚开始恢复知觉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都是温暖的,更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庞,连声音都是他最想听到的那声音,银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银河,你醒醒——”郑念如探到了少年的心跳,声音也变得欣喜起来,“杏雨,你摸摸,是不是有心跳。” 银河这一刻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尤其是睁开眼,郑念如的面庞就在他眼眸子里,少年想要开口,可是郑念如并没有看他,而是拉着杏雨要摸心跳。 杏雨紧张地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正要放在男子的胸膛之上,少年突然挡开了杏雨的手,目光依旧看着郑念如。 “你救了我?”少年开口,浑身疼的几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但是少年不在乎,也不在乎,只要再过一会儿,他也可以自己出来,只在乎现在,她救了他。 郑念如激动地点头。 “活着就好,银河,你活着就好——”郑念如高兴地说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有银河活着,郑淙元才有救。 少年微微咧开一个微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说什么,眩晕却先一步袭来。 “你别说话,不要动。”郑念如看出少年的虚弱,手里的帕子仔细清理着少年脸上的黏液。 “银河,我知你救了我,但下一次,你要确保自己能活着,才能救人。”郑念如还是不放心,连忙说道。 少年瞬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是,他是救了她呀,她也救了他,这是事实,这事实似乎感动了郑念如,早知道,他应该多救几次才好,让她多感激自己几次。 “嗯——”少年点头,这一次没有抵挡住眩晕,头点下的那一刻已经晕了过去。 “娘娘,银河只是晕了过去。”杏雨连忙说道,言语动作无不透着高兴。 郑念如也高兴地点点头,她能感觉到少年的心跳,虽然弱是真实地跳动着。 “师傅,还活着——”已经从暗中走出来的乾道寺的法师们,先是查看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参长老,发现人还活着,立刻就要补上一刀。 第614章 二更 “不必动手,他们也活不了——”火奕法师说道,目光却一直在远处怪物下方的郑念如以及那位银河少主身上。 火奕法师此时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预言之中,南郑皇族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身影,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而且浑身有常人没有的能量聚集,这就说明,此人应该是他们同道之人,是乾道寺,也有可能是眼前的鬼灵壑。但预言已经过去了五年,那孩子也应该长大了,成了一个少年,就如同场中的银河那般大,因为,乾道寺中这般年纪的一个都没有留下。 火奕法师看着那少年,他清楚的知道,南郑不能落在鬼灵壑的手中,那样的话,南郑国才真正地变成地狱。 郑念如感觉到来了人,转头的同时看到火奕法师,眼眸幽深,这位火奕法师给她不好的感觉,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而且,上辈子,极有可能就是乾道寺先解决了鬼灵壑,所以才没有现在的这一切。 又或者,是因为她在山洞之中无意救下了银河,才让鬼灵壑变得如此的强大,这才变成了如今这般的局面。 但不管是哪一样,郑念如十分清楚地感觉到,郑皓元同样死了,南郑也经历了叛变,南门宇也依旧回了南门,取得了南门国的政权。所以就算是事情有些微的差别,但是到最后,总是与上一辈子殊途同归。 郑念如意识到火奕法师等人出现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她手中的银河曾经灭了乾道寺,此刻,乾道寺自然不会放过银河。 宗云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郑念如,即使狼狈,那女子依旧有一种在满地破败之中,依旧是那朵绝美独放的花,墨黑的眸子有着夺魂摄魄的魅力。 “念如,快过来——”宗云骞不等自个师傅开口,先开口说道,不能让师傅认为念如与这银河少主是一伙的,而且,念如的确与这银河少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郑念如没动,只是看着站在她跟前的火奕法师,以及身旁的羽生法师、宗云骞等中师兄弟五六人,然后目光在场中环顾了一圈,乾道寺的那些弟子查看着场上人的伤势。 郑念如没有开口,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依旧抱着银河,鲜艳的裙摆在她周身随意地散在地上, 安静的、乖巧的、脆弱的犹如一只娃娃。 “娘娘,把你手中的人给我——”火奕法师开口,声音并没有过多的感情,他对预言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也对郑淙元的那些把戏不感兴趣,有些事情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骗的了百官,骗的了所有南郑国的百姓,却骗不了他。 他之所以配合郑淙元演这样一出戏,就是想要加速事情的进程,将那预言中的人逼出来。只是这人选是必须要解决掉的。 郑念如依旧没动,杏雨有些慌张地看着火奕法师,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们要杀银河,这是一定的,可是,她不想银河死。 “师傅——”就在这时,乾道寺的一名弟子喊道,火奕法师收回目光,直接那乾道寺弟子手中抱着一人,正是居南一。 火奕法师转身,走了过去,下一刻立刻出手,蓝色的烟气瞬间覆盖了居南一。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自己师傅,这才发现,在地牢之中这么长时间,他们师傅还依旧能够出手救人,这恢复的速度…… 居南一头昏脑胀,耳边都是声音,有人哭喊着,有火光灼热着,有刀剑砍过来,跟着他就看到哭的撕心裂肺的郑念如。 那是郑淙元死了的时候,时间似乎又回到了那时候,他真真切切回到了那时候,就连房子里的摆设、所有的东西都清清楚楚,记忆根本做不到这样。 郑念如哭着一度昏厥过去,居南一曾经想过怀疑什么,只是下一刻又被自己否定了。也为郑念如这样伤心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理由。 因为,郑淙元到死都没有承认郑念如南郑皇族的身份。郑淙元的不承认,他们就是一个夺权篡位的上位者,名不正言不顺,更深层的是,郑念如多年来被关在深宫之中的怨恨。他只是以为,郑念如将这些都怪罪在了郑淙元的身上而已。 “居大人——”下一刻,居南一醒了,那些混乱的、嘈杂的声音也慢慢消失在他的耳边。 “多谢法师——”居南一下一刻清醒了过来,念如呢,念如有没有事。 居南一立刻四下看去,看到坐在地上还迷糊着的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直觉云娘活着,活着她也没事。 “居大人,皇后娘娘那边,还需你去劝一劝。”火奕法师开口说道,有些惊讶居南一的恢复速度,第一次发现,男子的体质十分特殊,若是早些发现,或许可以成为他们乾道寺的弟子,只是,现在已经晚了,没有少年的开蒙开智,不断地刻苦修习,现在已经晚了。 居南一闻言立刻看过去,下一刻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念——娘娘——”居南一人没到,已经着急地开口,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那挂在半空中的怪物的皮囊,中间一个大大的洞,以及郑念如手中的银河,居南一隐隐猜出了什么。 此时居南一顾不得心中的不快,更知道,她救银河是为了什么。 “娘娘,请您先过来——”居南一没有说别的,因为银河在郑念如的怀中,他不确定对方是真的昏迷还是假的,若是他说出此刻自己的真实想法,郑念如是为了救郑淙元才会救他,那少年会不会直接恼怒一刀就结束了郑念如。 郑念如见居南一,很果断地摇摇头,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一些,她不会让人杀银河。 “娘娘,还有别的办法——”居南一忍住心中的急切,“请娘娘相信火奕法师。” 郑念如又摇头,她不相信,乾道寺都被银河灭了,就剩这么多人,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乾道寺的人根本就不会活着,不是现在,也是不久,她记得。 所以,她才不会相信乾道寺,一丝都不相信。 第619章 一更 这场狂风来的所有人始料不及,等反应过来,已经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宗云骞和羽生法师瞬间被这巨大的狂风甩了出去,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更不用说那些乾道寺的弟子,竟有三个受伤的竟然一下子断了气。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狂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狂风,而且伴随着狂而来的震天吼声,像是一群猛虎发出的怒吼。 下一刻,火奕法师也被这股狂风掀翻在地,手中的少年也一并被抛向了半空中,随即犹如一直破败的娃娃,直接摔在了地面上。 “师父——” “师父——”羽生法师先攀住了一棵大树,第一时间看到火奕法师被吹倒在地,身上宽大的衣袍被风鼓起,仿佛随时都能将地上的人吹飞起来一样。 “师父——”羽生法师艰难地要上前,可是更多的枯树断枝打过来,小的树干更是被连根拔起,羽生法师着急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可术法施展都需要时间,他此刻根本就没有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火奕法师突然坐起身,那坐起身的动作僵硬无比,就像是一个被牵线的木偶人一般,但奇怪的是,在这狂风之中却没有再倒下去,而是慢慢地站了起来。 羽生法师眼尖地看到前方一棵更粗的树干,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移过去,终于抓住了那棵更粗的树干,树干挡住了一部分的狂风,这才让他稍微喘了一口气。 羽生法师向四周望去,见宗云骞也抓住了一棵树干,此时缓了过来,正准备朝着火奕法师的方向挪过去,想法与他一样,是不想这个时候再出意外,至少要先确定地上的银河已经死了。 等距离差不多了,羽生法师朝着宗云骞点点头,只要宗云骞冲出去,若是不敌,至少在被甩出的时候,他可以抓住。 而且,师父虽然看起来怪物,但是依旧好好地站起来了,立在狂风中央。 就在宗云骞准备冲出去的一瞬间,狂风突然转了方向,瞬间一阵尖叫声、哭喊声朝着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只见半空中突然窜出无数的人来,定睛一看,这是刚才已经撤退的禁林御以及居南一等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不是自己要来,而是被风推着,有的在地上连翻滚着圈,有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一尺,还有的更倒霉,不断地被路两旁伸出来的树枝撞着。 宗云骞顿时有些奇怪,这风…… 他知道这风很诡异,可是,这风就像是有知觉一般,随意掉转风向,而且,似乎受人控制。 下一刻,宗云骞立刻看向自个师父,果不其然,师父此刻依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这风似乎对他已经毫无影响一般,似乎看着前方什么地方。 宗云骞定睛看去,突然发现,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团黑色的烟气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看来他猜的不错,这风是有人控制的,而且来人的威压十分足,强大到几乎让人直接排除那是任何一个人能发出的威压。 所以,到底是谁?宗云骞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答案即将揭晓之时,那风突然停了。 风诡异地停了,停的毫无预兆,就想是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一地的狼藉证明了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云娘刚刚被刮到宗云骞的脚边,身上沾了一层泥土也顾不得,连忙爬起来,开口就问道。 宗云骞有种是这群人被风刮倒了这里,这风就停了的感觉。 但是,理智告诉他,绝不可能是这样的,对方一定是冲着乾道寺而来的。 居南一快速站了起来,飞快地看了一眼,确定他们的人并没有受伤,杏雨已经扶起了郑念如,念夏骂骂咧咧地骂着这突如其来的怪风。 居南一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此时场中的情况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娘娘,那……”杏雨眼尖看到倒在地上的银河,就如同被扔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没有一丝活着的气息。 整理着头发的郑念如头愣住,看着银河,她,她刚才以为,这股风是……至少是…… “银河?”郑念如顾不得此时已经散下来的头发,任由散在背后,甚至一只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但郑念如全然不关心,只慢慢地朝着前面走去。 居南一目光一沉,他自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银河,而且那样子似乎已经死了,所以,居南一并没有阻拦,让她早些接受事实……,或许,也好。 “银河——”郑念如愣愣的,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银河会骗她,而且,银河从来不会骗她。 “娘娘——”念夏连忙跟了上去,银河……死了? 郑念如一步步靠近,心却一步步沉如谷底去,银河死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银河死了,郑淙元怎么办?她的郑淙元怎么办? “银河——”郑念如不甘心地叫着。 “银河——”杏雨脸上更多的悲伤,对于银河,她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郑念如已经到了银河跟前,趁着这个机会,宗云骞、羽生法师已经飞快地来到了火奕法师跟前,只见火奕法师依旧直直地看着前方。 “师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这里还有人,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只是为什么,对方还不现身。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一阵狂浪的笑声传来,所有人顿时抬头看向笑声的来处,除了郑念如。 果然是那一片黑云。 场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居南一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火奕法师三人,他明显地感觉到,事情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掌控,如今的局面,究竟是谁在掌控着。 “哈哈哈哈——”那笑声持续不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来越近,与笑声一起接近的那片黑云此刻已经到了他们头顶,黑色烟气瞬间笼罩了所有人的视线。 郑念如不管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银河怎么会死。 就算是上一辈子,郑淙元也没有死这么快的道理。 第620章 二更 “师父——”羽生法师小声地喊道,不过,他已经发现师父根本不回应他,然而此刻,随着这黑色烟雾的到来,火奕法师突然间像是“活”了过来,一瞬间眼珠子一转,目光射向那团黑色烟气。 那团黑色烟雾慢慢地落在了众人面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黑色烟雾并没有散开,而是慢慢地聚拢,到最后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鬼灵壑壑主——”居南一第一时间认出出现的这个人来,宗云骞也同时认了出来,脸上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 因为,乾道寺掌握的消息是,鬼灵壑的壑主修习了这种术法之后,已经走火入魔…… 死了。 这个消息是他亲自探到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而,现在,鬼灵壑壑主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的眼前。 “哈哈哈——我儿果然没看错人。”谁也没有想到,鬼灵壑壑主慢慢显出真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郑念如猛然抬头,看向鬼灵壑壑主。 “你能救他?”郑念如的声音颤抖着,看向出现的老者,“你是他父亲,你能救他是不是?” “娘娘——”杏雨有些怕,拉住想要上前的郑念如,那老者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 “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老者微笑地点了点头,居南一立刻看向鬼灵壑壑主,什么意思? 鬼灵壑壑主说完,收起笑容,看向眼前的火奕法师,冷哼一声。 “火奕,你能活到今日也是个奇迹了。”鬼灵壑壑主说着上前一步,这一步,让乾道寺的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只有站在最前面的火奕法师和羽生、宗云骞三人,但此时,羽生法师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看来,这个鬼灵壑壑主是他们最大的变数。 只是,师父……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火奕法师。 “本尊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下一刻,火奕法师开口了,声音如旧,受万民敬仰的谦和,仿佛一瞬间,原来的火奕法师又回来了。 “师父——”羽生法师和宗云骞同时惊喜地喊道,此刻,他们发现,师父的表情不再僵硬,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羽生法师刚要靠近,只听到火奕法师轻声说道。 “我没事,带着乾道寺的弟子先离开。” 羽生法师一愣,下意识地拒绝。 “不,师父,我们与您共进退。”羽生法师坚定地说道。 “胡闹——”火奕法师一急,但是知道羽生法师的性子,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灵一在…… “好,好,好,火奕咱们之间早该有一对决,拖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了。”鬼灵壑壑主说着,下一刻看了一眼地上的银河。 “女娃子,好好照顾他。”说完,鬼灵壑壑主飞快地向火奕法师冲过去,那身形也在一瞬间化成烟气,顿时让所有人瞪直了眼睛。 “让开——”火奕法师大喝一声,瞬间袍角飞扬,就连头发也跟着飞舞而起,跟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与鬼灵壑壑主一般,化作了烟气,顿时让所有乾道寺的人目瞪口呆。 瞬间,烟气已经融合在一起,转到半空中,已经化成了两个黑色的怪物。一只体型巨大,巨大的头颅上长着一个血盆大口,直接朝着另一个怪物撕咬着。 另一只怪物,就是刚才被火奕法师吞噬了力量的那怪物模样,此时四条长长的触角已经缠上了的对方。 “师父——”宗云骞瞬间腾空而起,手中法器对着巨嘴怪直接刺过去,那怪物被刺中的地方顿时缩了进去。 羽生法师大喜,下一刻也跟了上去,朝着巨嘴怪物冲过去。 “呲——”巨嘴怪物顿时像漏气了一样,而火奕法师化成的那触角怪物立刻缠的更紧了,可宗云骞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间,那被戳开的地方有又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瞬间将宗云骞吞了进去。 另一边的羽生法师见不好,正要去拉宗云骞,而他面前的那张大口变得更加快,立刻将它吞了进去。 瞬间,半空中更加涌动,空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地面上的人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尤其是乾道寺的那些弟子。 “快撤——”虽然此刻剩余的乾道寺弟子已经寥寥无几,也与大师兄等人的差距十分大,但是他们已经是乾道寺留下来的最后的希望。 可是没等他们走远,走在最前面的那乾道寺的弟子突然停了下来,身体依旧维持着奔跑的姿势,下一刻,噗——的一声轻响,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跟着众人一起准备逃的居南一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一把拉住郑念如等人。 跟着,又是噗的一声,在噗的一声之后,最前面的那乾道寺的弟子身体犹如成熟的浆果被捏碎一般,流出来的却是漆黑如墨的液体,只剩下一堆白骨。 乾道寺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第二次传来声响的地方,依旧是一名乾道寺的弟子,也和第一个人一样,瞬间变成了森森白骨。 “这地方被做了手脚——”居南一看了一眼四周,不敢再动,从一开始,宿长老的人有意引他们进来,看来不是巧合,这个地方一定有诡异。 所有人只能再次转身看向半空中,那半空中黑烟滚动的速度更快,紧接着,两具森森白骨从半空中被抛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郑念如看了一眼杏雨背上的银河,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气息微弱地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但乾道寺不会赢,这不是郑念如的直觉,而是上辈子的经历提醒着郑念如,乾道寺不死在居南一的手中,也会死在其他人的手里。 居南一同样知道,但是,这样却更麻烦,尤其是鬼灵壑如今看来比乾道寺更加难以对付,如果是鬼灵壑赢了,那才是更麻烦的事情。 居南一知道,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在这场争斗结束之前。 然而,事实并不如他预料,这场争斗结束地比任何人想象的更加快,还没等所有人心惊肉跳冷静下来,那三张巨口瞬间一起朝着火奕法师而去。 居南一面色一变,想也未想冲了上去,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条金鞭,直接卷住了火奕法师的“触角”。 第621章 一更 “居大人——”云娘、念夏等人惊慌地叫出声,居大人这是要救火奕法师,虽然她们不喜欢乾道寺,但也看得出来,鬼灵壑邪恶的很,留着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居大人这个时候出手,就不怕自己和那羽生法师、宗云骞一样,变成一堆白骨吗? 郑念如却没那么担心,仿佛上一辈子的事情兜兜转转又到了最后。 居南一奋力一扯,瞬间从黑影之中拉出一个白袍之人,正是火奕法师。 火奕法师也不恋战,下一刻直接拉起居南一就往后退。 郑念如很想提醒出不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下一刻,火奕法师已经撞在了刚才乾道寺弟子只剩下一堆白骨的地方,瞬间面色扭曲,不用问也意识到想要逃走已经不可能。 火奕法师看向居南一,再看向乾道寺留下的寥寥无几的几名弟子,已经没有时间留给他犹豫,下一刻,火奕法师立刻将一物塞进了居南一的手中,不等开口,身后的鬼灵壑主也同样化成了人形,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鬼灵壑主慢慢地向前,也不着急,只看着火奕法师,那居南一他还没有放在眼里,自然也不知道刚才火奕法师的这番举动。 “怎么不逃了?”鬼灵壑主一笑,继续向前走来,火奕法师此刻推开了居南一,目光深深地再次看了一眼居南一,下一刻,坦然的目光看向鬼灵壑主。 “法师——”居南一还想问什么,火奕法师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走,你什么也做不了,这是本尊与鬼灵壑之间的仇怨,必然要又一个结果,没必要牵扯进来。”火奕法师说着,仿佛在劝居南一一样。 居南一却知道,火奕法师交给他的东西一定十分重要,于是慢慢地后退到了一旁。 “来——”火奕法师踉跄地上前一步,也主动走向鬼灵壑主。 居南一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直接走到郑念如身边,拉住郑念如就朝着最边缘的地方走去。 而接下来的战斗,双方不再有保留,几乎是拼尽全力,鬼灵壑主瞬间占到了上风,迫不及待地将火奕法师吞入口中,黑色烟雾在空中剧烈蠕动了一段时间,这才停了下来,跟着,鬼灵壑主再次化作了人形,慢慢的落在了地面上。 郑念如却欣喜这个结果,然而,鬼灵壑壑主却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她们,而是手一挥,黑色的烟气瞬间从他手中窜出,目光直接是场上剩下的那几名乾道寺的弟子,这些乾道寺的弟子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了一滩黑色黏液。 鬼灵壑主收回了手,这才看向郑念如,一步步走来。 “你要干什么?”居南一立刻上前,警惕地看着鬼灵壑主,那鬼灵壑主也不恼,甚至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女娃子,人我先带走了,等我儿恢复了自然回来找你。”鬼灵壑主说着,手一挥,瞬间所有人呼吸一窒,可是,他们想象的事情没有发生,只听到杏雨惊呼一声,紧跟着连同背上的银河一起朝着鬼灵壑主飞过去。 “娘娘——” 郑念如本能地要上前,却被居南一一把拦住,下一刻,杏雨已经好好地站在了鬼灵壑壑主的身旁。 “女娃子,你的人也一并借我,以后还给你——”说着,鬼灵壑主根本就没有给郑念如拒绝的机会,直接带着杏雨和银河飞身而起。 “娘娘——” “娘娘——”杏雨的大嗓门越来越远,知道再也听不见。 云娘面色苍白地看着郑念如,杏雨这是被怪物抓走了。 一瞬间,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居南一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禁林御,虽不是毫发无伤,但都没有大的伤。 “四处查看一下情况。”居南一只能吩咐道,瞬间禁林御的人散开,半个小时后,他们查看的情况十分吃惊。 整个不二法寺已经完全没有鬼灵壑弟子和乾道寺弟子的影子,众人猜测,是怪物吸干了鬼灵壑弟子,然而,居南一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鬼灵壑壑主突然之间爆发的力量,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剩下的鬼灵壑弟子的。 因为怪物不可能将所有鬼灵壑弟子中都找到,但鬼灵壑主却可以,只要一声令下。这也解释了在住所前面出现的那一大堆的白骨。 居南一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鬼灵壑早已经计划好了,还是为了救银河,才不得已牺牲了所有鬼灵壑弟子,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人,娘娘说要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再出发。”一名侍卫前来禀报,居南一闻言点点头,黑暗之中,慢慢握紧手中的东西。 火奕法师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 然而第二天,还是没有走成,快天亮的时候,郑念如发起烧来,还好带来的御医还活着,连忙问了诊开了药。 一众禁林御只得在不二法寺再逗留,什么时候走,此刻谁也说不准了,可那满寺的白骨十分吓人,于是第二日一早,居南一就吩咐禁林御的侍卫开始清理白骨,埋入荒山之中。 此时,谁也分不清哪些是鬼灵壑,哪些是乾道寺的弟子,此时就草草地挖了坑一并埋了起来。 郑念如的高烧也在烧了退,退了烧整整闹了一天之后,这才彻底地稳定了下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准备再休息一晚立刻离开,毕竟谁也不想留在这满是枯骨的地方。 然而,刚到晚上,居南一就收到了郑都传来的消息。 来人并不是寻常送信的侍卫,而是林大人亲自前来。 “大人,那南门国一而再再二三打听我南郑过的事情,实在可恶。”林大人一脸气氛,“下官已经明确拒绝了南门国前来拜访的帖子,谁知道,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啊,竟然那南门国国主亲自来了……” 林大人越说越气氛,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哪有一个国家未经他国允许,竟然硬来拜访,但是对方是南门国国主,不再是南门国的使臣,不好拒绝。 而且,如今的南郑国南疆、北疆都乱了,南门国这边可不能再乱。 居南一没有开口,他比谁都清楚,这南门宇为什么这么迫切地来南郑,心里冷哼一声,简直就差摆在脸上了。 南门宇要知道的不就是郑念如的消息么? 只是,一开始,居南一就封死了这个消息,南郑国刚刚我稳定下来,不管南门宇什么反应,南郑国都经受不起。 第622章 二更 “不必理他——”居南一放下手中的帖子,心里冷哼一声,他就看看,南门宇到底能脸皮厚到什么程度。 林大人一愣,有些意外居大人的反应,居大人行事稳重,处事不惊,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会如此固执。 况且,那南门宇前来,帖子上的语句已经十分客气与真诚,林大人自己都看出来了。 “居大人,如今南门国的新任国主刚坐稳位置,来我们南郑,要么就是为了与我们南郑结盟,好抵御国内的那些势力。要么就是借此与我们南郑国打一仗,消耗那些势力。”林大人分析道,而且,这已经是十分明白的事情,南门宇这么急切地要来南郑,无非就是这两个原因。 居南一看了眼前的林大人一眼,并没有开口,上辈子,两国征战多年,互有胜负,那南门宇存粹是为了消耗兵力?那上辈子岂不是脑子傻了? 居南一突然目光一沉,南门宇,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为了别的目的,是为了郑念如,居南一冷哼一声,就是脑子有问题。 “大人——”林大人明显感觉到居大人有些不对劲,难道还有什么他还没有想到的?对了,居大人向来能像常人不能所想,一定是他们疏忽了什么。 “还请居大人释疑。”林大人立刻恭敬地说道,态度十分谦和。 居南一收回思绪,既然来了,他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与其拖着,不如让他死心。 “来都来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居南一开口说道,“不过,先把皇上病重的消息透露出去。” 林大人一愣,这…… 但是下一刻还是领命而去。 第三日,郑念如才堪堪能起身,队伍自然也快不了,但居南一不急,那南门宇愿意等着就等着,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 “南门国主,不知您住的可还满意?”何公公谄媚地开口,肥胖的身躯略带妖娆的走过来,兰花指指着一旁的玉帘子。“这可是我们南郑最好的朱玉,艳红如血,色泽圆润,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不错,皇上有心了。”南门宇点着头,“只是不知道居大人何时归来?” “南门国主,您放心,居大人一收到旨意,已经全力赶回,不出两日就能到郑都了。”何公公立刻说道。 南门宇不语,郑淙元病了?怪不得南郑皇族的消息一点都探不到,若不是他亲自来,只怕也不会得到真答案。 “皇上的病,若是我南门国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南门宇立刻说道,而且十分的有诚意。 “哎呦,奴才先谢过南门国主,奴才一定将国主的话带回去。”何公公立刻感激涕零地说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何公公,南门宇的人已经等在了驿馆之中。 “国主,已经打探过了,端王府根本进不去。”还是一样的消息,回禀的人耷拉着脑袋,为自己不能在国主面前争脸而情绪低落。 南门宇神色微沉,第三波人,还不连他亲自派人明面上去的,但是整个端王府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若说硬闯也并不一定闯不进去,但是此刻,在南郑国,南门宇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他这次来,不是来结怨的,所以手脚上被束缚住。 只是令南门宇想不通的事情,明明是十分简单的事情,为何到了南郑国变得如此艰难。 南郑国的皇帝见不着,给出的理由是病了,这倒是与前些日子传出的,皇宫召集各路名医能对上。只是让南门宇想不通的是,为何见端王都这么艰难。 “端王就没出来过?”南门宇皱眉。他又不是来寻仇,甚至是两国交好,各取所需的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且,他如今的身份,娶端王之女,端王应该高兴才是。 “国主,没有。”这也是他们奇怪的地方,这么多天,端王府就没出来一个人。 “松高、松远还没找到?”南门宇又问道。 “没有,松高、松远的线索端在南郊的一处农舍,就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南门宇沉默不语。 “不过,国主,我们在那农舍之中发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那侍卫见自个国主没兴趣听,但还是咬咬牙说了下去。“那农户之中似乎有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住过,且是女子,这是我们从农舍里捡到的一处绣花布料残缺。” 南门宇闻言,这才转身看向侍卫,只看了侍卫双手奉上的一块残缺的面料,只一眼,南门宇心跳慢了一拍,下一刻已经拿在了手中。 那是一朵拇指大小的海棠花,残缺处的布料丝滑,南门宇瞬间就认出来了。 她的,她的东西怎么会在农舍?顿时,南门宇了然松高松远为什么会在农舍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南门宇立刻开口问道。 “是上一次来南郑,我们追查松高松远的时候发现的。”那侍卫一愣,难道是重要的线索。 “怎么现在才说。”南门宇语气一沉,这拨人是新调到身边的,不如老人好用,但是来南郑国,若是带来老面孔,只怕会让旁人看出破绽来,因此,南门宇才选择带这些人来。 那侍卫一慌,明显感觉出面前的南门宇生气了没,顿时跪了下来。 “属下一直都准备报上来,只是没有机会——”侍卫立刻说道。 南门宇愣了愣,一个布料残缺能说明什么,明明人就在那里,追究一个布料干什么。 南门宇直觉自己太敏感了,那段时间郑都大乱,她一定是受了惊吓了,所以这才躲在端王府不出来。 “先出去,居南一一到郑都立刻来报我。”南门宇说着,还是耐心等,南门宇知道自己此刻来的不是时候,南郑国大乱刚定,又有党派之争、派系之争,乾道寺与鬼灵壑夺权,自然日子不好过,但也是他求娶念如最好的机会。 毕竟,做父母的总想让自己的子女平安,端王看在这一点上也会同意的。 南门宇再次告诫自己,不能着急,南郑国如今的状况并不是针对他,而他如今作为一个别国君主,自然会对其抱有戒心,只要他真诚说明来历,与居南一抛出条件,不愁南郑国不答应。 第624章 二更 “念如,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端王看了一眼四周,虽然不知道念如为什么要他做的隐秘,但他还是照着做了。 毕竟他身处皇族,还是明白一些的。郑伯定叹了一口气,虽说念如走上这一步是逼不得已,也是他愿意的。他相信念如也不愿意,可是为了南郑,她从未表示过不满,郑伯定知道委屈了她。 说话之间,一人已经走在郑伯定的身旁,恭敬地朝着上面的郑念如行了一礼。来人一身太监服饰,只是身形挺直,就算穿着太监衣服,让从小在宫里看惯了太监的郑念如一眼就看出假来。 但也没关系,郑念如没准备把人留在宫中。 “不必多礼,你是父王推上来的,我自然信的过。”郑念如点点头,就让人退下了。 “父王,你还记得,你曾经给我一样东西。”郑念如挥退了所有人,这才对郑伯定说道。 郑伯定一愣,茫然地看向郑念如,郑念如将东西拿出来,郑伯定依旧十分茫然的神色。 “这是什么?是我给你的?父王怎么不记得?”郑伯定吃惊地说道,拿起郑念如手中的东西,仔仔细细端详着。 “这东西……”郑伯定突然道,郑念如立刻坐直了身子,“怎么这么眼熟?应该不是我的。”下一刻,郑伯定十分肯定地摇摇头。 郑念如闻言如泄气的皮球又坐了回去,问了等于没问,父王的记忆越来越差,尤其是经历了叛乱之后,渐渐的开始丢三落四。 “父王,不看了。今日吃了午膳再走,女儿陪您。”郑念如索性丢开了东西,郑伯定若是想不出来,只怕会更内疚。看来还是时机不对,若是叛乱之前,说不定父王还是记得一些的。 这件事情只能再想办法了。 下午,郑念如就让那人依旧随着端王出了宫,南门宇来郑都的事情告诉她,她必须要有自己的眼线,有自己的人才行,而且此事,居南一并不了解实情,她需要先一步打听出南门宇前来的真正目的才行。 …… 下午,南门宇终于见到了居南一,走过来的男子一身南郑深蓝的官服,南郑的官服恪正守旧,直缀的袍身、宽大的腰身,即使有腰带,也很难穿出精神起来,就仿佛此刻的南郑国一般,压抑低沉。而面前的居南一却少有的穿出一种山崖轻松的苍翠感,身形胜玉,让南门宇眯了眯眼睛。 这样少有的人物,就算摆在南门国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中龙凤。 端王热衷给自己相看女婿,自然不可能忘了这一位。 他虽然探出的消息有限,但也得知,端王与如今的郑淙元关系亲厚,时常出入宫中,端王府的侍卫甚至都是禁林御里的。 “南门国主——”居南一并不知道南门宇所想,站定,先行李。“下官不敢唐突了国主,因此,昨夜赶回郑都,先沐浴熏香,晨暮祝祷,这才敢前来迎接国主。” “居大人有礼了,本王深受感动。”你就编,只是如今南门国依旧附属南郑国,但也只是暂时,等他迎娶了念如,就不一定了。 “皇上身体不适,下官身受皇上重托,务必招待好国主,下官惶恐,有不当之处,还请国主海涵。” “哪里,哪里,是本王来的突然才是。”南门宇不想跟他打谜语,“居大人,本王几次三番前来,是诚心与南郑交好,不是皇上病重,本王是万万不敢擅自前来的。” 居南一闻言抬头,眼前的南门宇早已经不是偏殿里瘦弱到只剩骨头的少年,仅仅一年,男子的个子已经窜了一头上去,甚至不比他矮,原本瘦弱的身躯从眼前这个体型健壮的男子身上看不出半点影子。 “实不相瞒,本王在南郑生活多年,与南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正因为如此,本王就实话实说了。” “国主有话但说无妨。”居南一再次躬身行礼,身后跟着的一种前来接待的官员也跟着行礼,南门国主原本是质子,他们是知道的,只是,什么条件,他们也是清楚的,这深厚的感情指的是…… 难不成这南门国主有受虐倾向? “居大人,本王是听闻皇上生病,特地送来一剂良药。”南门宇凑近居南一,他没有时间跟这些人兜兜转转,他特地放下那么多事情,也要先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自然不会浪费时间,而且,南门宇认为,他的条件足够诱惑。 居南一果真抬起头,看向南门宇,南门宇坦然以对,郑淙元病了在他意料之外,但是,有些东西是不用查探出来的,他的人就算是站在这驿馆之中,也能感应到皇宫里压抑的黑暗气息,郑淙元得的什么病,他自然猜出了八九。 “国主的意思……”居南一下一刻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绝不是南门宇的人探进了皇宫才得到的这个消息,一是他探不进去,二是,若是探进去了,岂会还能如此悠闲淡定的站在这里。 居南一要探出南门宇的人去了端王府几趟自然不难,而且如此克制有礼,又是为了什么,居南一自然清楚。 要知道,当初的事情,他还参与了一份。 “居大人,你只怕忘了,乾道寺以及鬼灵壑,追本溯源来自我南门国。”南门宇说道,目光示意一旁的侍卫,只见那不起眼的侍卫顷刻间从口中喷出蓝色的烟气来。 居南一还未有所反应,跟着的一众官员已经面露激动之色,无疑是不打自招了。 “南门国主如能救皇上……”居南一见此立刻说道,本来这消息也是他放出来的,“国主,将是我南郑的盟友。”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若能就皇上那自然是越快越好。”南门宇立刻说道。 “国主,请——”居南一开口说道,丝毫没有半点勉强,所有的表现也没有半点问题。 一进入皇宫,南门宇给了自己人一个眼神,那侍卫心领神会,虽然南门宇这次带来的人并不多,但都不是等闲之辈,更有常人不能有的本事。 因此,刚一进入皇宫,一名侍卫已经悄悄地放飞了一只藏在袖子里的鸟,那鸟瞬间朝着皇宫的宫墙飞了上去。 第625章 一更 “国主,这边请——”居南一亲自带路,而南门宇跟进来的只有两三人,且都在眼皮底子下,居南一觉得不会出问题,况且就是知道了,那也是吃早的事情。 他甚至还期待着这一天,至少,郑念如是不愿意的。 南门宇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的那位侍卫,那侍卫恭敬地上前,蓝色的烟气刚刚施展开,一股从郑淙元体内涌出的黑色烟气瞬间吞没了这一股蓝色烟气,那侍卫吃惊,表情更加严肃起来,盘腿而坐,更多的蓝色烟气从口中、鼻中、耳中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将涌出来的黑色烟雾包裹着。 居南一虽然看不懂,但此时也看得出来,在乾道寺里,能够自由控制烟气的法师都不多,而这南门国的侍卫,已经能够控制烟雾的速度,可见十分强。 更多的烟气涌出来,那些烟气瞬间缠绕着黑色的烟气,重新被黑色烟气带回了郑淙元的体内,躺在床上的郑淙元虽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脸上那一层黑漆漆的阴沉之色已经慢慢的褪去,露出原本健康的肤色出来。 侍卫并未停下来,而是不断地驱动着体内的蓝色烟气包裹着黑色烟气,在引逗郑淙元体内黑色烟气出来的一瞬间瞬间包裹着,然后又随着黑色的烟气,重新回到郑淙元的体内。 居南一不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一旁的南门宇同样面色严肃,显然,郑淙元的情况也出乎了他的预料,看来,南门宇带来的这位侍卫,南门宇本人还是十分有自信能够救郑淙元的。 但是,躺在床上的郑淙元,此时原本泛黑的肤色渐渐的开始恢复,所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激动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侍卫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到郑淙元的体内再也没有黑色烟气冒出来,侍卫这次站起身,一转身,原本红润的脸庞此时已经泛白,几乎站立不住,另一名侍卫连忙扶住,那侍卫这才虚脱地要开口。 “快坐着,不必那些虚礼——”南门宇立刻说道,居南一也立刻让人搬来了凳子。 “属下告罪了。”那侍卫此时已经十分虚弱,也不再推脱。 “国主,皇上所中的术法十分古怪,是一位术法高强之人所施。属下无能,只能暂时封住,不让那术法继续侵蚀皇上的龙体,只是要全部根除,并不是属下能做到的。”侍卫慢慢地说道。 “那怎样才能全部根除?”居南一立刻问道。 “国主、居大人,要想全部根除,需要以为术法高强的法师留下的一件宝物,只是这宝物,到今日也只出现在古籍之中,若能找到,也是在我南门国去找,属下回到南门国就去找。” 南门宇挑挑眉,还有这等好事,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他本想着救了郑淙元,然后以此为条件求娶念如,只是现在看来,这样子,似乎对他更加有利。 “那么现在——”居南一并不是那种会被一两句话就能骗过的人,此时看向床榻。 郑淙元已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虽然,刚才他也看到了这侍卫的水平,但是,郑淙元还没有醒过来。 “啊,居大人放心,皇上很快就会醒过来,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甚至和常人并无区别,只是,属下并不能保证,那些东西多长时间会彻底吸收掉那一层禁锢,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到时候……” “居大人放心,若有需要,随时通知本王,本王随即让贲五赶来。”南门宇立刻表态,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 “多谢国主,南门国主的恩情,皇上若是醒来……” “皇上,皇上,你醒了?”居南一话未说完,只听到太监惊喜地叫声,居南一顿时上前去。 郑淙元虽然气息微弱,但是真真切切醒过来了,目光澄明安静,慢慢地转过来才看向居南一。 “爱卿——”郑淙元慢慢地开口,仿佛做了一个绵白而悠长的梦,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皇上——”居南一立刻上前,上辈子,郑淙元不是他杀的,却也是因他而死,而这辈子,他虽然对郑淙元没有好感,但做人的基本品德依旧在。郑念如的事,他只会公平竞争,让郑淙元心服口服。 郑淙元刚要再开口,眩晕立刻袭来,只能闭上眼晴。 “居大人,皇上这是醒来太早,所以才会又昏过去,并没有什么大事。”侍卫立刻说道,居南一这才放下心来。 居南一看了一眼南门宇,只要不涉及郑念如,南门宇若是其他的条件,他或许会答应的毫不犹豫。 南门宇眼看着居南一放心下来,是时候开口了,于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居南一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南门国主,请——”居南一不动声色,就看在他能救郑淙元的份上,他愿意听一听,只要不涉及郑念如。 晨元殿主殿一侧的偏殿,南门宇坐下,他喜欢开门见山。 “居大人,本王还有一事,还请居大人多多费心,替本王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居南一心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前的南门宇恨不得写在脸上了,几乎脸都不想要了,这是想让旁人也知道,他当质子期间与郑念如的那点子事么? “国主客气了,国主帮了圣上这么大的忙,皇上自然明白国主的心意,又何需下官美言。”居南一立刻将球踢了出去。 “哪里,哪里,谁人不知,如今居大人位高权重,代理着整个南郑的朝政。”南门宇立刻笑着说道,“本王有意与居大人交好,而且本王所求之事,也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之事,能促我们两国世代交好。此时一旦成了,皇上以及居大人也对将来南门国尽力寻找解药放心些。” 南门宇说完,等着居南一接话,他都说道这份上了,对方自然而然应该问是什么事了。 “南门国主果然是豪爽之人,单凭这份诚意,我南郑就十分感激。”居南一立刻恭维,满嘴赞誉之词,就是不问。 于是空气凝固,场面尴尬。 南门宇有些不悦,怎么还不问,刚才他哪一点觉得眼前的这居南一聪明来着。 第626章 二更 南门宇咳嗽了一声,居南一泰然自若。 “南门国主,喝茶——”居南一恭敬地无可挑剔,只是此刻的南门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好,不问是,那就只说了。 “居大人是不是忘了问本王,什么条件了?”南门宇自然不好表现的太急迫,虽然,端王那边他有把握,毕竟端王一早就知道,但是这些人并不清楚。 “南门国主要提什么条件,自然是等我们圣上醒了,亲自问更好。”居南一心里冷笑一声,只要他有脸开这个口。 南门宇叹了口气,好。 “居大人,此事与别的事不同,这中间还需要一个说和之人,实不相瞒,本王想与南郑联姻,此次亲自前来,也是为表诚意。”南门宇说道。 “国主,这是好事情啊,我们皇上定会答应国主,我知道国主的意思了,这是想让下官为国主挑一挑人选,是不是?”居南一面不改色,略微思索一番,“国主放心,下官这两日就将大臣中的适龄小姐的名册给统计出来……” “居大人,不必那么麻烦,我有人选了——”南门宇不等居南一说完,挑什么大臣的,他好歹也是一国国主。 “哦?不知道国主看上了哪位大人家的小姐?”居南一故意说道。 “并不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姐,而是端王之女——朝仁郡主。”南门宇说完松了一口气,终于到正题上了。 然而下一刻,南门宇就看到听到这个名字的居南一突然一愣,瞬间怪异的目光看向自己,南门宇被盯得心里发毛,这么,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国主与朝仁郡主……是旧相识?”居南一开口问道。 “啊?不,只是本王听闻朝仁郡主貌美如花,才学过人,十分的……”南门宇还没说完,就觉得面前的居南一神色不对劲,似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怎么了?居大人。”南门宇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原来不是旧相识,怪不得,国主原来不知,那位朝仁郡主已经……故去了。”居南一说完,一副惋惜的神色。 南门宇抬起的手将在半空中,只看着居南一的嘴一张一合,可那口中说出的话他却听不懂,不,他不想懂,什么叫……故去? “国主,国主——”居南一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的又回到了南门宇的耳中,南门宇顾不得掩饰脸上的神情。 “这位郡主,怎么,怎么会……”南门宇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明明…… 不,他的人探到…… 居南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布局这么长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居南一也不着急。 “国主有所不知,当初我南郑内乱,一片混乱……” “不可能,那四殿下与郡主交好,自然不会伤及郡主。”南门宇立刻脱口而出,立刻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他那么放心,就是因为如此,郑皓元不会杀郑念如,那么郑念如为什么会…… “下官没说是四殿下杀了郡主的呀,是那位鬼灵壑的少主。”居南一说道,南门宇立刻看向居南一,怎么会是他? 南门宇脸色苍白,嘴唇开始颤抖着。 “国主有所不知,那位鬼灵壑少主生性残忍,就因为当初乾道寺的预言,而朝仁郡主也有着皇族血脉,这才被……” 居南一还没有说完,只听到咚的一声,南门宇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 南门宇再醒过来,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 “国主,您怎么样?”面前是居南一十分关心的目光,可是南门宇根本不想看。 “居大人,本王还有事,先告退了——”南门宇一刻也不想留,只想找端王,怪不得,这么多天,他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一个已经消失的人,他到哪里打听到消息。 而且,他得到的消息是在那农庄之中。 是啊,都已经躲到了农庄之中,自然不会是好事情,只怪他太自信,想着当日郑念如在农庄之中,避过了皇宫的那场大厮杀。 原来,念如并没有避过去,早知道,早知道…… “居大人,本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南门宇自然不会觉得,居南一会用一个谎话来诓他,而且事关一位郡主的死。 “国主有话但说无妨,不过,我们南郑除了这朝仁郡主,貌美有才的女子也不少,若是国主真的想与我南郑皇族联姻,下官倒不是没有别的主意。” 南门宇根本没在听,脑子里只有念如死了,南郑皇族,南郑皇族哪里还有…… 南门宇看向居南一。 但居南一没想停呀。 “下官斗胆,只是国主可能不知,我南郑长公主的驸马在那场混战中也故去了,如今长公主也是孀居,而长公主貌美,同样十分有才,更是圣上的胞姐……” 南门宇眼皮子跳了跳,他干脆还是晕过去得了,什么长公主,他要是为了什么长公主,这南郑国的门都不会踏进来一步。 “居大人,本王只有一个请求,就是看一看朝仁郡主的坟墓。”南门宇开口说道,这算不算是应承了当日许下的诺言,至少她没有负他,他也如约前来。 …… “这能糊弄过去?”端王有些不相信,看向居南一。 “王爷,这是下官想出来的法子,只有如此才能让那南门宇彻底死心。”居南一知道事情来不及,但是,此事还需与端王通气才行。 提起南门宇,端王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也对,念如才不要嫁那么远处,那南门宇就是烦人。”端王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昨日刚打发了他,他怎么又来了。” 居南一微微一顿,端王并未见到南门宇,自然不可能打发了南门宇,正要深思,只听到端王又说道。 “还提了那么一大堆的彩礼来,说什么要求娶这些妄想的话。居学士,你说的对,赶紧的,打发了此人,那么个质子,将来能不能回去还说不定,本王怎么放心把念如嫁给他。”端王自顾自地说着。 居南一眼眸渐深,端王的病看样子越来越严重了,真假不分,只是,事先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时看来倒也真真假假,就算是假的也似乎可以糊弄过去了。 第628章 二更 “国主有所不知,郡主的坟并不在北山的皇陵中,而是在南郊临山脚下。”队伍刚往南,林大人就发现南门宇有疑惑,立刻开口解释道。 南门宇看了一眼林大人,连皇陵中都不在?就因为她年幼去世,所以连皇陵都进不了? 林大人立刻汗颜地低下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南门国主为何纠结与非要亲自去看一看这朝仁郡主的坟墓。 “南门国主,此事下官也只知一二,听闻当初端王执意如此,是因为,郑念如的母亲也葬在南郊临山。”林大人又解释道,心里有些抖,居大人让他出面,可是他没做过这样骗人的事,而且对方是南门国主啊,万一被对方怀疑了,那就是大事。 毕竟正主如今就在宫里呢。 林大人也知道兹事体大,关系到南郑与南门国能否交好,而且现在,南郑国与南门国交好是最好的选择。 南门宇这才回过头去,有些相信了。可是相信了又能怎么样。他知道念如的母亲是南门国……之人。 端王这样做,也不是解释不通。 队伍缓缓地从南城门走出,东边官道上一列队伍早已经等在此,正是居大人。 “国主——”居南一上前一步,南门宇看到居南一身旁的竟然是端王,立刻下了马。 “端王,居大人。”南门宇神情也变得恭敬了许多,收起了先前的怀疑与东张西望,心却慢慢地往下沉,端王来了,他仅存的一丝怀疑也被眼前的现实给打败了。 “国主,因前去郡主的坟墓,下官自然需请示端王,不想端王也跟来,还请见谅。”居南一开口说道。 南门宇立刻收起思绪,恭敬地回答道。 “自然,是晚辈失礼了,晚辈见过端王。”南门宇此时已经是南门国国主,虽然现在的南门国是南郑国的附属国,但是这几年,南郑国的实力一直弱化,早已经没有当时的威望,南门宇此举实则给足了端王面子。 “南门国主,请——”端王面无表情,摇了摇头,自顾自说已经朝前走去,居南一眼疾手快,引着端王进了马车。 南门宇见端王有些不对劲,疑问地看向居南一,居南一也并没有要瞒着的意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自从郡主……,端王的病越发……” 南门宇见此,已经知道怎么回事,端王十分爱护郑念如,为了郑念如母女,几乎放弃了一生的报复,真心难得。 南门宇跟上队伍,队伍缓缓地向前,南门宇觉得一瞬间物是人非,他再来竟然是这种情形。 “呼噜——呼噜——”马车里传来阵阵的呼噜声,刚上路的端王已经睡着了,鼾声越来越高,这可急坏了一旁守着的侍卫,赶上马车轻轻地推了推端王,可是怎么也推不醒。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居大人和那南门国主,这万一瞧出了破绽这么办? 侍卫十分着急,硬着头皮上前,居南一陪着南门宇,见南门宇不怎么说话,心情也低落,他自然也不会找话说。 居南一余光看到上前来的侍卫是端王的人,故意落下两步,那侍卫见状,连忙上前一步。 “怎么了?”居南一声音低,低沉却温和。 “王爷,睡着了——” 居南一微微一顿,一时间没明白睡着了有什么问题,下一刻,隐隐听到马车里传来的震天响的鼾声,隔着这么远,居南一也隐隐地听到了。 南门宇已经回头,居南一想了想,依旧上前一步。 “南门国主,下官担心端王,向去看一眼,失陪一下。” 南门宇见此,点了点头,并没有在意,林大人立刻替上了居大人的位置,在前面引路。 知道居大人再上前来,南门宇回头。 “端王——” “并没有大事,就是有些悲伤。”南门宇见此,神情跟着落寞了起来。 …… “怎么还不回来?”郑念如听闻端王竟然也跟着去了,有些不放心,一早就去了端王府。 “娘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把,这里不安全。”云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四周,万一那南门宇带着人来端王府怎么办。 “不安全也要来。”郑念如才不觉得南门宇还回来端王府,居南一做的手脚,她还是放心的。 而且,她今日除了不放心端王,更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郑念如似乎隐约记起了上辈子关于那支队伍的一些事情,她记得除了这块玉牌,还有一件信物,才可以引出这些人。 她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摸到玉佩,突然想起了这一件事。 当初端王情急之下,两样都拿出来了,只是给郑念如的只是那块玉牌,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东西她隐约记得就在正厅内。 “娘娘找什么?”云娘有些疑惑,那跟着的端王府的侍从也十分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娘娘,不如让奴才们帮您一起找?”林生赶过来,何管家陪着端王出去了,娘娘来的突然,并没有准备,他也是刚刚被侍从喊过来的。 郑念如见是林生,转过身。 “林生——”郑念如坐下了,怎么忘了,林生对端王府比她熟悉多了。 “林生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形状十分怪异的器物?”郑念如拿起笔,画了个十分模糊的形状,但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那林生认真地看了一眼。 “娘娘,王爷库里的东西奴才并未进去过……” “不在库里,就在这正厅内。”郑念如摇了摇头,她记得端王就是在这件大殿内拿出的那东西,那东西是一众黑色的木头,敲击有金属的声音,一定是十分奇特的木头。 “那奴才帮忙找找?” “好,你找找。”不光是林生,就连云娘等人也一并跟着找起来,整个大殿顿时被翻的乱七八糟。 “王爷,许久未见,晚辈十分想念。”南门宇下马。 “南门国主,不必下马了,如今你看也看了,本王就先回去了。”端王没兴趣多呆,见南门宇下马,立刻阻止。 “王爷,如是王爷允许,晚辈想去府上一趟,希望王爷……” 郑伯定正要拒绝,推脱累了,但是一想。 “也好,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将你原先送来的东西一并奉还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本王留着没用。” 第629章 一更 “娘娘,王爷回来了——”郑念如什么也没有找到,门外的侍从已经匆匆赶过来通传。 “娘娘,正好王爷回来了,问问王爷,也许……” “林生哥,不止是王爷,还有那南门国国主,还有……”那侍从连忙说道,这大厅里这个样子,怎么待客,而且,那些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座儿已经去迎马了。 “先不找了,都随我进去——”郑念如闻言立刻对自己的人说道,只是,大厅里此刻只有云娘和拂冬,念夏呢? 大门外已经传来了声音,也来不及去喊了,郑念如带着人就往内室走去。 林生看着大厅里一片狼藉,花瓶、古董哪里都是,正要收拾,说话的声音已经朝着这里而来,根本来不及了。 念夏正端着糕点,压根没想在前院里撞到人,顿时愣在原地,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端王带着一众人已经进来了,居南一看到念夏的那一刻,瞬间有谎言被拆穿的感觉,错楞在原地。 南门宇目光冷然一瞬间已经认出了念夏,沧海桑田,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南门宇此刻并没有念夏的出现有多突然,郑念如死了,她们是郑念如的人,能呆的地方也只有端王府。 郑伯定却上前一步。 “念夏,你怎么在这?” 居南一恨不得冲出去,怎么忘了还有端王是最不确定的因素,他上一秒说过什么,下一秒连自己都不一定记得。 念夏也愣住了,到底胆大一些,从紧张中立刻意识到,自己呆愣在这才有问题。 念夏略微地表达了对“南门宇”的惊讶,之后慢慢地开始回答端王的问题。 “王爷,这是厨房刚做好的糕点,我想着王爷快回来,就端过来。”念夏立刻说道,“王爷,这天刚开始转暖,你好歹加一件衣服。” “姑娘说的是,是老奴老糊涂了。”何管家立刻点头跟着说道。 郑伯定正要开口,何管家已经赶紧扶住端王。 “王爷,还是加一件衣服,起风了——”何管家说着。 “念如呢,念如……”端王看着念夏,大喊道。 南门宇立刻就要问,居南一一把拉住南门,叹了一口气,跟着摇了摇头。 “王爷的病越来越重了。” 南门宇目光一暗,这一路上他不是没看出来,端王说话颠三倒四,一会他还是那个质子,念如还活着,一会儿坐在坟前哭。如果说南门宇对这一切还存在最后一丝怀疑的话,在看到端王哭的那样伤心的时候,也基本上没有了。 只是…… 他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 “南门国主,请——”居南一示意南门宇先去请。 南门宇突然不想进去了,那些东西,他本不愿拿,只是有这个借口可以再看一看端王府,哪怕只是看一看…… 只是来已经来了。 南门宇抬脚往大厅走去。 “这,这,这……”端王看着乱成一团的大厅,抬起手就狠狠责骂起迎出来的林生。 “怎么成这样了?还有贵客在……” 众人不明所以,林生此时也十分慌张,但是这生死关头,知道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王爷,您忘了,是您自个翻的,走之前还嘱咐我什么都不能动,等你回来,您还寻东西呢。” 端王一愣,看向何管家,有这回事?他怎么不记得。 何管家看了一眼林生,念夏在,他就知道娘娘来了,但是显然现在娘娘不能出现在这里的。 “是,是,王爷,您自个翻的。”何管家也跟着说道。 “你也不早提醒我。”端王立刻怪何管家,何管家扶着端王。 “王爷,我马车上就提醒您了,您又忘了。”说着看向林生,“林生,还不带贵客们到小书房——” “各位贵客,这边请。”林生立刻出去,恭敬地请众人移步。 南门宇也没有多想,更多的是沉浸在这熟悉的记忆里,他甚至清清楚楚地记得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只是,现在,就连端王也要忘记了。 “不了,王爷,晚辈此举实在是叨扰了,晚辈还有其他事,先告退。”南门宇突然不敢再看下去,内疚与自责已经疯狂地滋长着,让他呼吸不了,让他不敢面对。 “哎,哎,不坐会儿?”端王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来干什么的,他都有些记不得了。 居南一巴不得,跟着就与南门宇一道出来,跟着的所有大小官员也齐齐出了端王府。 “南门国主,我们郑都还有几处风景优美的景点,不再转转?” “不了,改日,本王累了。”南门宇不客气地回绝道,南门宇驱马就走,丝毫没有给居南一再开口的机会。 “大人——”居南一身后的林大人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这南门宇是不是太狂妄自大了,这是南郑国,可不是他们南门国,竟然如此行事。 居南一见走远的南门宇,没有开口,他的心思不在这,而在端王府,从一开始的害怕,到惊愕,直到现在,他都感觉后背上一阵凉意。 只是,郑念如她为什么要来,此事她应该知道轻重缓急,既然已经下了这个决定,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出现在南门宇面前,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到底要干什么! “大人——”林大人心中猜测,居大人一定生气了,毕竟这南门国主实在太不给面子了。 “你们先回去,本官与端王还有事商量。”居南一回过神,一瞬间的情绪外露更让他烦躁不已,只是一个意外,竟然就让他如此。 “我儿,你找什么?”端王又不明白了,这大厅不是他翻乱的么?怎么念如又在翻什么? “父王,女儿是在帮您找东西。”念如拉住端王的手,指着那大厅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父王,你记不记得你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大厅里?” 端王蒙圈地看了一眼大厅。 “这些都是重要东西啊。”说着,就去抱了一个精美的瓷瓶,“这不是好东西么!” 郑念如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不能指望了。 “不是这些——”郑念如摇摇头,收回目光。 突然,郑伯定看着郑念如。 “念如,你要找的不是东西么?”端王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郑念如,那模样完全没有了先前的呆愣模样。 第630章 二更 郑念如看向郑伯定,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也不管手里的东西了,直接扔在了地上。 “父王,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郑念如走向端王。 何管家心疼的上前,上好的钧瓷啊,娘娘啊…… 端王有些迷茫,又似乎的确想到了什么。 “我儿,那东西父王不是给了你嘛。”这事情他倒没忘,这个重要的事情,他记着呢。 郑念如立刻跟着点点头。 “对,对,父王,你记起来啦?可是你记不记得,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两样东西,才行……” 何管家此时也看了过来,有些疑惑,这么多年,他早已经是端王的心腹,这府中得大小事没有他不知道的,可是娘娘想要找什么,他真不知道。 “何管家,你记不记得?”郑念如转头看何管家,并没有要瞒着何管家的意思。 “娘娘,老奴不知道……”何管家立刻说道,只是娘娘怎么确定就藏在大厅之中。 “在大厅里?”端王看着翻乱了的大厅,有些疑惑,“东西本王一般藏在库房里。” 说着,端王就要带着郑念如朝着库房走去,郑念如拉住端王。 “父王,您好好想想,这东西与其他东西不一样,你就放在大厅里,你仔细想一想。”郑念如耐心地说道,试图从端王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郑念如如此肯定这东西就在大厅中,是因为上辈子,事情紧急,而端王就是走进大厅,片刻的功夫就把东西拿了出来,那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有密室什么的,就连挖一块砖都来不及。 所以,这个东西一定藏在一个十分显眼却让人容易忽视的地方。 “娘娘,或许东西不在这?您若是信任老奴,不妨说出来,让老奴帮您找找。”何管家说着有些担忧地看向端王,端王这些日子容易犯困,而且今日又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该休息一下。 “何管家,不是本宫故意要瞒你,是父王并没有与本宫说清楚。当时事情紧急,正是四殿下叛乱之际,父王只来得及交与本宫一样信物,说还有一样,就在大厅之内。”郑念如开口说道。 何管家听了,看了一眼端王,心里叹了一口气。 “娘娘,让您失望了,老奴并未听说过,若是日后老奴待王爷清醒的时候,一定帮您问问。”何管家说着,很内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王爷,您别急,您坐下休息休息,老奴给你端杯茶。”何管家说着,扶着端王坐在了一张空的椅子上,也不管地上的东西,先给自个王爷泡了一杯茶,然后慢吞吞地去取靠枕,去拿糕点。 郑念如见此,没抱什么希望,看来就算是着急也着急不了了,准备再做打算。 “父王,女儿先回宫了,你若有事让林生在宫门口报个信,女儿就回来。”郑念如仔细吩咐着,细细地为郑伯定拢起了外袍。 “父王,你在看什么?”郑念如见端王不开口回应她,这才注意到端王歪着头看着房顶,郑念如顺着视线看过去,只是大厅里的一盏木制的盘灯,从屋顶悬挂而下,因为这些年,南郑更流行落地的铜灯,之后更有羊角灯,更加明亮,所以早已经不用。 郑念如收回目光,见端王依旧还在看,只是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心里叹了一口气。 若是这辈子与上辈子有些事情总会不谋而合,那么端王这辈子怎么会这么早就就开始记忆不清。 见端王依旧没有回应,郑念如看了一眼端了糕点进来的何管家。 “娘娘,您的院子,奴才一直让人好生收拾着,这里乱,您许久未回王府,好歹吃了饭走。”何管家热情地说道,他刚刚去确认了一番,云娘说,娘娘一直念着王府里那几味小菜呢。 跟着进来的拂冬、念夏也一脸讨好地看着郑念如,在这里自由多了,还有林生他们一起逗趣,宫里太压抑,尤其是这些天,太后娘娘又蠢蠢欲动要出西宫,似乎已经缓过来了。 “念如,你要去哪?”端王突然开口。 “父王,不去哪,中午你想吃什么?”郑念如开口说道,早上太医诊了脉,郑淙元恢复的还可以,精神也好了很多,那南门国的异士所言并不需,的确是暂时压制了郑淙元体内的那些东西,再过几日,正常的行走是能做到的。 所以,她才放心出宫,就算她不敢进入晨元殿,就算进了晨元殿她也只敢远远地看着,但郑淙元没有好转,她还是不放心。 “你吃什么,父王就吃什么。”端王站起身。 “老何,可以开饭了妈?走了一上午的路,早就饿了。”端王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惹得一屋子人笑了起来,王爷现在又记起来了。 “娘娘——”眼看着端王已经离开,郑念如抬脚正要跟上,突然又停下,抬头又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那头有年岁的木头灯。 “娘娘——”念夏轻声唤道,娘娘在看什么? 木灯虽是木头制成,但雕刻精美,繁复的花纹栩栩如生,下一刻,郑念如突然搬起一把椅子,搬不动。 林生赶紧过来帮忙将椅子移到了中间。 郑念如也不着人,亲自站上椅子,这才看清那木灯的花纹,下一刻似乎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她把整个大厅翻了个遍,都没有翻到。 “林生,快,把这东西拿下来。”郑念如一手指着灯,一边下了椅子,立刻说道。 林生不明所以,但此时也看出来了,娘娘要找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灯了,于是赶紧上去。 那灯不小,分量也沉,林生立刻又喊了两位侍从,三人合力将木灯抬了下来。 郑念如已经上前去,仔细地查看着那些木雕的花纹,下一刻,眼眸子一亮,果然让她找到了。 这个图纹竟然与整个灯的都为一体,隐在其中并不明显,但是单单抽出来,又是另外的花纹,设计十分精巧。 下一刻,郑念如拿出那一块手掌大小的木块,似铁非铁,似木非木,拿在手中的质感一下子让郑念如肯定了,就是这东西。 第631章 一更 “娘娘——”云娘被这样的气氛弄紧张了,上前一步,也没看出郑念如手中的东西有多奇怪,就是块木头,可是娘娘怎么知道这东西? 哦,刚才娘娘说了这是王爷告诉他的。 “念如——”端王见郑念如没有跟上,刻意停下来等着,只是,他怎么记得,有人说念如死了? 晦气,念如好好地站在他跟前,怎么会死,哪个缺心眼的编排他。 “好——”郑念如也不急于问出这东西该怎么使用,只要东西到了手,日后自然有机会知道,或许,她还能慢慢地想起一些事情来。 “父王,女儿记得你喜欢吃猪皮水晶糕……” 何管家一听,糟了,厨房没准备。 郑念如吃了饭,顺便又很有耐心地指挥着端王府的侍从们整理大厅,这些端王府的侍卫们十分殷勤,就像是过年一般,端王府许久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端王也难得地坐在主位上,时不时插上两句话。 念夏有些尴尬地走进来,见自个娘娘身边没有人,欲言又止。可是禁林御的人等在外面,她怎么会想到居大人竟然如此大胆,等在端王府的内院之中,还让她来通传。 念夏不想通传,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皇上已经醒过来了,也不是先前一片黑暗的时候。 鬼灵壑的势力消除殆尽,南郑国如今虽然羸弱,但是没有了内忧外患,皇上的病又有了新的希望,就连念夏也想这个娘娘和皇上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此刻如果她不告诉娘娘,念夏更怕居大人闹出来,那样娘娘的处境不是只会更加危险。 若是上辈子的郑念如,绝不会看人脸色,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念夏等人的死对于她来说那么突然,可是现在,郑念如心情不错,又因为这一辈子,虽然不尽如人意,但目前看来,前面似乎也不是一片黑暗。 郑念如退后两部,坐在了与大厅相连的内室的圈桌之上,念夏果然跟了上来,为郑念如倒茶的同时,一边小声地开口。 “娘娘,居大人在后院——”念夏说的十分快也十分轻,但是郑念如还是听清楚了,诧异地看向念夏。 他折回来干什么? 念夏只能摇头,她怎么知道这好好的,居大人会来找娘娘。 当初那样的情形,念夏多少理解娘娘的思虑,鬼灵壑压着整个南郑根本喘不过起来,为了南郑,为了皇上,娘娘也要拉拢居大人。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就算是居大人十分了得,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的。 原以为,回宫这么长时间,居大人一直没有出现,晨合宫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日又因为皇上病情的好转,更是一片欢喜之中,想必居大人也认清楚了形势了,那发生的那件事就当作一次意外。 现在看来,这居大人也是不识趣的。 只是,等在后院的居南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出现是一个不识趣的行为,而且等的时间越久,心越来越沉。 他在后院,明明已经给了她十分好的借口,足以光明正大的踏足这里。 可是,眼下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 君南一觉得自己就是疯了,更抑制不住的是心里的那把怒火。 她明知道南门宇极有可能来端王府,却突然来这里,她究竟要干什么?那日在晨合宫他说的还不清楚么,还想不明白吗? 居南一想,今日她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想让南门宇知道的。居南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情就开始烦躁,毕竟,她与南门宇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居南一一想到此就更加烦躁,他清晰地记得她曾经与南门宇如何的“亲密”,甚至这样的亲密,是未曾对他有过的,更知道上辈子,南门宇那么地坚持,连他都想不通的坚持究竟是什么原因了。 又或者,他才是那个后来的变数,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居南一烦躁地正要甩袖子,去猛然见那熟悉的身影,瞬间脑子凝固了,那些无名的火固化了一样,搁在心头咽不下去又出不去。 “居大人——”郑念如先开口,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必他也明白此一时彼一时,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显而易见的利用。 郑念如更觉得,有上辈子的事情做垫底,这辈子,那件事情多少有一些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只是这些事情,她不需要居南一懂。 “臣拜见……”居南一低头行礼,发现自己的自控能力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 “免了——”真这样循规蹈矩,那日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相反的,居南一的野心极大,而且是胸有成竹的野心,似乎只要他想的,就能做到,男子的行动力十分恐怖。 居南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郑念如,这一眼不合礼数,却十分形象的表现了男子此刻的心境。 不耐烦?刚一来就不耐烦,这让男子不由得想眼前郑念如不耐烦的原因。 是因为见到自己,因为自己破坏了对方的好事,还是她想单独与南门宇说什么,又因为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所以,连开口都觉得不耐烦? “居大人有事?”郑念如等了一会,有些意外居南一在发呆,或者说,心思不在这里。 郑念如挑挑眉,居南一自制力一向十分好,所以上辈子她从来没有觉得居南一发现了这个秘密,到最后郑淙元死了,她才发现的。 等等,郑念如有些意外地看向居南一,如果这历史的轨迹总会向一个结果重合,那么,到最后,居南一是不是同样会杀了郑淙元。 “娘娘为何在这里?”居南一开口了,不想左顾右盼而言其他,直接开口,说完,居南一的目光就落在了郑念如身上。 这么多天,即使他有多克制、有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荒唐,也根本掩盖不了他很想见她的想法。 他甚至会想,为什么,为什么这辈子会不一样,那么多相似的事情,为何在他与郑念如这件事情上,却是不同的轨迹。 如果与上辈子一样,他一定不会在重蹈上辈子的做过的那些事情,而是十分果断地的出手。 居南一下一刻断了自己所有的思绪,因为,他很快发现,眼前的郑念如十分不对劲。 第632章 二更 郑念如若不是坐着,此刻只怕早已经站立不住,的确,她不善于思考问题,对于那些事情,也从不会想太多。 只是,眼前的事情已经到了这里,不由得她不思考。 所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乾道寺的人都死了,鬼灵壑虽然上辈子没有出现过,但是现在也同样消失了。就算是被就走的银河,郑念如也不担心,她总感觉事情都在朝着与上辈子一样的结果而去。 所以,居南一到最后还会杀了郑淙元? 而且,这一辈子,这个事情似乎更加可能。 居南一比上辈子更快地掌权,而且,她不是没有瞧出君南一对自己的心思。若是想得到自己,他一定会杀了郑淙元,而且他能够做到。 甚至,郑念如冒出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杀了居南一,在他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果断地解决。 而且,她现在想出来找端王的那些势力,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现在更加坚定了而已。 但是,下一刻,理智还是告诉了郑念如,此举十分危险。 居南一的能力她在上辈子已经见识过,能够灭了乾道寺,而且,这辈子,他早已经掌握了火令队,而且在不二法寺,她也曾见识到了居南一如今手中掌握的势力。更不用说,禁林御大半的势力,还有世家各族此时已经见识到了居南一的能力,暗中投诚的也不少。 这一切,上辈子居南一并没有瞒着自己。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居南一现在有多难对付。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那个时候,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让居南一保护她与郑淙元。 现在看来,要多蠢有多蠢。 郑念如心思烦乱,蠢得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自己。 “居大人,娘娘是有正事。”云娘见气氛不对,又见自个娘娘阴晴不定,她早已经明白,现在的居大人就算是她们娘娘也不能太过放肆。 郑念如立刻回过神来,这件事情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云娘,去给居大人泡杯茶——”郑念如有些紧张,居南一十分聪明,不经意的话就能够让他想到。 云娘见此,立刻退了出去,同时带走了拂冬和守在门口的念夏。 “好了,居大人,现在可以说了。”郑念如松了一口气,仿佛自己的秘密随着云娘等人的离开,变得安全了。 居南一有些奇怪,却猜不透郑念如此刻想着什么,他不是已经开口了吗? “本宫来端王府有什么问题?相反的,云娘他们不在端王府才会引起对方怀疑。”郑念如挑挑眉,她不相信居南一想不到这些,甚至早已经想到这些,只是不确定,才会重新回来确认答案,不然他绝对不会回来。 居南一微微一愣,可是眼前的郑念如一副帮了他一个大忙的小聪明的模样,实在让他怀疑不起来。 “是微臣疏忽了,请娘娘恕罪。”居南一突然没了脾气,尤其是那自作聪明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等着他夸赞的模样。 他居然还认为…… 也是,她的心思在哪里,上辈子他糊涂了一世,这一辈子不至于看不清。 相比于郑淙元来说,南门宇就不够看了。 “你做的很好。”居南一突然开口,刚开口就后悔了,他说什么,他干嘛要这样说。 郑念如却没有觉得奇怪,或许上辈子她听居南一已经说的太多。 然而,下一刻,郑念如突然心思一动,如果这辈子,她能有挟持居南一的机会,又能让居南一心甘情愿地呆在如今的位置上,的确有一种可能。 郑念如想通一些事情后,虽然心里有些犹豫。因为事情总是在变,就算是有上辈子的记忆,对于这辈子来说,似乎也左右不了大局。 就像鬼灵壑的事情。 郑念如抬头,知道现在不会有谁能够准确地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究竟做的对不对,只有先做了,才知道。 “本宫做的很好么?”郑念如看向居南一,声音低了一度,却意外地缓和了沉寂,居南一突然觉得眼前的郑念如心情不错,可以说极好,就如同上辈子他做了让她高兴的事,她也会这样,放低声音,说出的话来含糊一半在喉咙间。像是绵软的纱漂浮在空中,生出一种情愫,这种情愫让居南一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像渴了的鱼遇到了水,离家的鸟儿归巢一般。 居南一瞬间觉得有些事情他并没有考虑。 上辈子他能入她的眼,这辈子而言,他自认为做得更好,不比郑淙元差,那些人就更无比相比,所以,他应该更加自信。 这一切的一切,只要忘记郑淙元。 居南一突然有一股冲动,上辈子的记忆,那温柔噬骨的记忆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哪怕万劫不复都值得再闯一闯。 郑念如突然伸手,勾住男子胸前衣襟,仿佛勾住了男子最后一丝理智,牢牢锁死在自己的手掌心。 “念如——”居南一头脑昏昏沉沉,仿佛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推断是错的,是他小人之心了。可是除了理智,居南一并没有傻。 男子握住身前的手,并没有让对方更进一步。 “念如,我更想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居南一立刻说道,他趁着可以说的时候赶紧说道。 郑念如微微一笑,看来她猜得并不错,居南一果然是这个心思。所以,她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只要有把柄在自己手中,她才能让这些不再发生。 郑念如尝试挣脱,却发现对方不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任何要松开的意思,似乎怕郑念如不信一般,居南一立刻又开口。 “我不急于一时,念如……”居南一有些着急,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说不明白的时候,他知道郑念如在乎郑淙元,不过他对于南门国的那件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你忍得住?”郑念如再一笑,上辈子的居南一她十分清楚,一旦尝了滋味,那是想停就停下来的么?郑念如抬手去摸男子的脸颊,微凉的触感瞬间让男子的血往上涌,目光微深,喉咙滚动。 “我可不想——”郑念如轻声说道,下一刻已经仰起头,主动献上自己的唇。 第633章 一更 居南一所以的坚持一瞬间犹如破了一道口子的水囊,坚持的底线一下子浮在了水面,虚无缥缈,摇摇晃晃。 “念如,我是想你……”男子的声音被吞入了腹中。 不想你被他人说道。就算是他们现在不能,但是他有耐心等,十年、二十年…… 云娘端着茶,一瞬间愣在了门外,屋内的声音她突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云娘手一抖,怎么会这样?娘娘她到底怎么想的? 念夏面色发白,紧张地抓住云娘的袖子,娘娘是不是疯了,这……这禁林御的人还在端王府呢。 云娘心里虽然慌,还是横了一个白眼过去,慌什么,还能怎么样?你能劝动娘娘,还得能管住居大人不靠近? …… “娘娘呢?”郑淙元仿佛做了一个十分遥远的梦,昏昏沉沉,有刀光剑影,但清醒的时候有郑念如的记忆。 他记得念如去了不二法寺,只是没想到,等他再醒过来,鬼灵壑竟然已经被除掉了。 居南一详细禀报了不二法寺的事情,可以说,居南一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当初他看重的就是居南一的办事能力,看着不温不火,却步步为谋。 不二法寺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步错就不可能成功。 居南一的做法可谓是一场豪赌,进入地牢他赌的是作为寻常人踏入地牢不会有危险,这一点他们在出发前已经讨论过,他并不同意居南一如此以身涉险。 可是居南一说的不错,如今的南郑同样是豪赌的结果。 “圣上,娘娘去了端王府。”杜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他是刚上来,前几位公公已经重伤,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呆在这晨元殿多长时间。 第一批近身伺候的太监出事的时候,是伺候了圣上三天之后,这才意识到这毒会传染。那批太监也最快,从发现到死,不到四天的时间。 这批太监被处理的十分隐秘,出了晨元殿几乎没人知道。 第二批的人才知道是近身伺候才会出事,所以,才会有娘娘不能近身这个说法传出去。 他是第四批的人,杜公公看过死了的人的惨状,全身发黑,与圣上发病的时候很像,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郑淙元看了一眼紧张地不知所措地太监,浑身哆嗦,已经习惯了,新上来的这几批都是如此,但是,呆在他身边的人发病的时间越来越晚,从开始的三四天到现在七八天,只要注意,甚至可以超过十二天了,这是个好现象。 念如去端王府也不奇怪,在宫里憋坏她了。 郑淙元一想到郑念如不顾一切想进来的模样,心情就微微地好一些。 居南一在这方面的进展也很快,从一开始的毫无头绪,如今已经摸清了源头,乾道寺源于西疆,鬼灵壑也同样源于西疆,而南疆也有分支,因为没有被遏制,反而发展的更好,就算南门宇给出的条件太苛刻,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别的选择。 “将库房里的那套琉璃套瓶送到端王府去。”郑淙元开口说着,端王虽然对于当日的安排有所不满,可是看在往日里的情分是南郑皇族的关键时刻,也只能作罢。 郑淙元是赌对了,如果不是鬼灵壑的突然闯入,那么现在,该是最好的结局。 但又如何,没有谁会保证所做的决定完全是正确的,而且现在他还没有输地彻彻底底。 “是,圣上。”杜公公赶紧回道,急忙就准备出去,“对了,居大人可在外书房?”郑淙元开口道。 他精神好了一些,国事还有许多等着他最决断。 “回圣上,居大人今日并不在,像是陪南门国主出去了。” 郑淙元闻言,心里隐隐不悦,想起南门宇说出想那些话,他就根本不想与对方谈这个交易。 等等,他似乎记起来了,今日不是居南一陪着南门宇去南郊外? 一座假坟能骗得了南门宇,最好能骗住,否则,他让南门宇私的心都有。 “等他回来传他进宫。”郑淙元开口,还没有回来,是出问题了?郑淙元自然相信居南一的办事能力,但是南门宇又是那么好骗的?! 杜公公利索地应着,小心地端起郑淙元刚刚放下的碗,尽量不触碰郑淙元刚刚触碰的地方,的确,他是到现在为止活的最久的,这些小心可能就是他活的如此久的原因。 可杜公公等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派去的人依旧没有在居大人的府中找到人,居大人的心腹找遍了能找的所有地方,也没有发现人。 瞬间几乎急坏了所有人,而郑淙元见许久未来的居南一,瞬间意识到时期比他想象的更加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晨元殿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圣上,奴才派人去了驿馆,那南门国主也没有回来,居大人可能还陪着南门国主。” 郑淙元没有开口,正是陪着南门宇才让他内心忐忑。虽然,他觉得居南一的计划没有半点问题,若是问题出在端王那里呢? 端王如今的状况郑淙元是知道的,说颠三倒四,南门宇当真昏庸看不出来?还是说他是不愿意相信? “端王呢?端王回去了没有?”郑淙元觉得南门宇不可能相信端王如今的话,但若是相信了呢? “奴才,这就让人……”杜公公立刻说道。 天色微暗,端王府的后院里果真如何管家说的那般一切如旧。 何管家来了两次,一脸喜悦地问守在门口的念夏,要不要预备下晚膳。 “不用,不用,娘娘想是近两天累了,这才睡的沉,一醒了准懊悔耽搁了时间。何管家,您去忙。”念夏立刻说道,可是娘娘也是的,怎么还不出来。 “念夏姑娘,老奴知道了。”何管家连忙点着头,但心里还是想着,要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万一娘娘有兴致呢,这谁说得准呢。 对了,万一王爷醒来会留人呢。 “时候不早了。”郑念如翻了个身,坐起身,手刚要去拉帘子,手已经被居南一那宽大的手掌包住。 “今晚不回去了。”居南一的声音带着晕开的慵懒,沙沙的喉音柔软可男子的冷淡,此时就像是诱惑者,想要留住身边的人。 郑念如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居南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些床上的那些郑念如曾经觉得对居南一这个冰山没有半点用处,被逼急了,上辈子哪怕被她折腾狠了,也只是面色涨红,哼却不哼一声,然后见鬼似的逃的无影无踪。 极其无趣。 郑念如转身,端详着昏暗光线下的男子,男子未着寸缕,露出锦被的胸膛和往下被子里优美的线条,都说明男子的优秀。 郑念如并不否认居南一的优秀,少有的才貌双全的美男子。 居南一握住对方的手并没有收回,似乎上一辈子是他错过了很多的乐趣,之后回味过来,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 “念如,别回宫。”居南一的手摩挲着手指见滑腻温润的肌肤,他忽然间想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管,能带着她直接远走,以他现在的财力,他能做到这一点。 “然后呢?”郑念如心情还不够,这个放得开的居南一比上辈子的要顺眼的多。 “我想我们,可以尝试永远在一起。”居南一鼓足勇气,可还未说完,郑念如已经冷冷地抽回了手。 “居大人,本宫看着你不像是那种乐智昏庸之人。”郑念如已经掀开了帘子,云娘赶紧上前伺候,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句话,让居南一头脑清醒了很多,温柔乡里的痴妄连自己再想一遍都觉得可笑。 两辈子,两辈子,他还在痴人说梦么?! “居大人,不早了,本宫要回了。”郑念如披着大氅直接就走了。 屋内一瞬间只剩下了居南一,阴冷、孤独一瞬间侵袭而至。 男子的面色越来越冷。 所谓痴妄…… 男子瞬间起身,三下两下穿好了衣衫,屋内的热气随着郑念如的离开仿佛一下子被抽干净。 居南一踉跄一步,差点没撞在一旁的花桌,想起刚刚在花桌上他欲生欲死的感觉,此刻更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一脚踹在了桌腿上,咔擦一声,桌腿应声断了。 男子转身就走,他现在简直就是个笑话,犹如苑坊里留人留不住的妓子的感觉,难道他要他笑脸相送不成。 “娘娘,居大人的跟在队伍后面。”郑念如的队伍出了端王府一段距离,云娘突然悄悄来报。 郑念如揉揉眉心,有些累,原以为这居南一与上辈子一样好对付。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郑念如没好气地说道。 …… 杜公公的人还没有到端王府,就看到回来的郑念如的车队,那人更一喜,居大人也在,顿时喜极,连忙上前先回了皇后娘娘,然后有去回居大人。 “娘娘,下官先行一步。” “居大人请便——”马车上的声音疏远冷漠,充满着客气,居南一硬是没听出半点其余的感情,仿佛痴心梦想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沉入水底一般。 他早该知道,她的心思在哪里,上辈子看不明白,这辈子还看不明白吗? 只是为什么?郑淙元就真的那么重要么?居南一不知道郑念如与郑淙元究竟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的相处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难舍难分。 一想到上辈子如行尸走肉般的郑念如,居南一就仿佛被千斤坠压着心脏,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不能急,不能重蹈上辈子的路。 “臣参见皇上——”居南一的话还没有说完,郑淙元已经匆匆地从内殿走出来,男子虽然面色苍白,可是急于要能重新自己走路的那种感觉,即使硬撑着,也觉得不以为然。 “皇上——”居南一微微一顿,正要开口,郑淙元已经挥挥手,阻止居南一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身体我有数,不会硬撑。”郑淙元说着已经示意居南一坐下。 “怎么样?”居南一刚入座,就听到郑淙元开口问道。 “应该是相信了。”居南一平静地开口,对于郑淙元,他说不出的情绪。 恨谈不上,上辈子、这辈子,如果这是他们扯不开的孽缘,那么,郑淙元并未欠自己什么,反而知遇之恩、信任之情,若是可以,居南一用命回报也在所不惜。 如今,他也只能把南郑慢慢地变强大,他深知郑淙元对南郑的感情,或许这是他唯一的补偿方式。 以一个生机勃勃的南郑换郑念如,居南一暗暗下定决心,这是他的诚意,希望郑淙元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郑淙元顿时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自然相信居南一。 “不能大意,那南门宇没有回去之前都不能泄露半点消息。”郑淙元又不放心地开口。 “圣上放心,臣明白。”居南一说道,“圣上,若可以,微臣想与圣上商量巍山以南通商、淮南农收之策以及岁后征兵之事。” 郑淙元也正有此意,这三样是如今重中之重,整顿朝政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居南一于是将三件事的措施一一道来,利弊分析、优缺点,甚至各个世家大族的势力分布都做了推测,居南一所想几乎面面俱到,都是上辈子验证过最好的方法。 不知不觉,也已经很深,等居南一说完世家大族的处理计划到最后收回南郑的集中统一。 “圣上,臣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居南一很肯定地说道,上辈子用了四年,而这辈子,他有信心三年就完成,或者更早。 “南一,你说的极好,考虑得很周全。”郑淙元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有些想法他们甚至不谋而合,正是他想说的,而居南一更加的务实。 “若圣上觉得臣的计划不错,臣想越快越好。” “你的想法竟与朕不谋而合,此事自然越快越好。”郑淙元当即说道,“我会暗中安排人手给你,这些都是信得过之人……” “臣领命。”居南一立刻站起身。 “圣上,夜深了,臣先告退,南郑来日还长,望殿下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没事,不过你说得对。”郑淙元很高兴。 杜公公见居南一走后,小心翼翼地端上了一碗汤羹来。 “圣上,娘娘送来的汤羹,娘娘说圣上该歇息了。” “娘娘回来了?”郑淙元眉眼越发柔和。 杜公公见皇上高兴,趁着高兴,于是说道。 “娘娘回来好一阵了,又是居大人送回来的,圣上放心。” 郑淙元手中的勺子撞在了碗沿上,看向杜公公。 第634章 一更 “居大人送娘娘回来的?”郑淙元一瞬间找回理智,为自己突然之间的想法感到可笑。 无论如何,今日居南一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单单凭这几天得功夫,居南一就算是不眠不休日思夜想,也不足以想得这么全面细致。 若换成另外一个人,只怕在这样庞大的谋算之中早已经溺死了,男子的深谋远虑足以成为一国之君,他自然可以感觉到,居南一一心扑在南郑的朝廷上,事事都从南郑国的利益出发,他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只是,为什么,居南一会和念如一起回来。 今天他理应陪同南门宇去“朝仁郡主”的坟墓,以居南一的心思,不会给南门宇任何一丝怀疑的机会,那么,今日更不会再返回端王府,更重要的是,居南一甚至没有开口提一个字。 真的是因为一心扑在朝政上,所以这些小事都不足挂齿,不想浪费时间了么? “圣上——”杜公公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可是把这个说的话前后细细回想一遍,没说错什么呀,而且,下午皇上就传召了居大人,居大人到晚间才来,这个理由可谓是正大光明。 但杜公公明显比寻常人聪明一些,此时见郑淙元神色不对,立刻想到所有的可能性,虽然再不可能,杜公公一犹豫,还是上前一步,这可是他自从进入晨元殿以来,靠近郑淙元最近的距离。 “皇上恕罪,奴才当时多嘴问了居大人一句,怎么到处找不到居大人您,却跟着娘娘一道回来了,居大人告诉奴才,他去办了件要紧的事。也是凑巧,下午找不着居大人的时候,由侍卫来报,那居大人派人从西南角的死人堆里挖什么,奴才想着,大概与居大人那么晚出现有些关系。” 杜公公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系,但是下午找不到居南一的时候,他的确派人打探过居大人的行踪,这事别人打探不出来,可是他如今身为晨元殿的总管,自然能打探出来的。 郑淙元闻言,瞬间豁然,心里不得不佩服居南一做事的缜密,这么长时间的事情,难为他还想起来,此时窜起来,就是为了给南门宇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么与郑念如走在一起,应该是为了出现更显得合理了。 “退下——”郑淙元心情不错。 …… 南门宇的确没了怀疑,端王疯疯癫癫,一会儿郑念如死了,一会儿郑念如又活着,在墓前哭成那样,不是能装出来的。 尤其是此刻,眼前他自己查到事实,不得不让他相信,郑念如真的死了。 面前是两句从死人堆中挖出来的尸首,说是尸首,此时身上的皮肉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几乎只剩下了两具白骨,但是,南门死士都他们特殊的印记,脚骨一截发青,就算是此时只剩下了骨头,也可以明显辨认出来。 那么眼前的肯定就是他留在郑念如身边的那两个人,松高、松远。 松高、松远虽然不是顶尖的高手,但是在南郑国,想要护住郑念如一人远离当时的叛乱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他们的人的确收到一封密信,只是没有能及时送到南门宇的手中。等到了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南门宇紧紧拽着手中的那封密信,信上松高、松远请求支援,他们准备将世子夫人撤离到更安全的地方。 这封密信解释了为何在南郊的农庄里发现了郑念如,是他疏忽了,那样的情况下,郑皓元已经神智不清,他怎么能侥幸认为郑念如和郑皓元关系好,就认为郑念如不会有危险。 这几日的调查也不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郑念如被郑皓元抓住,是为了威胁端王,想要端王站到自己的阵营中,刚开始南门宇想不通,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懂得一些连郑淙元都不知道的事,南门死士曾经探知端王有一支神秘的部队,看来,郑皓元应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抓郑念如。 松高、松远死了,当日叛变的宫人太监也死绝了,剩下的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的。南门宇能探到这么多,是花了很大的心血。 “王上,如今我们……” 一旁的心腹上前一步,他们已经在南郑逗留太久了,再不回去…… “明日一早出发……”南门宇声音低沉,耳朵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眼前、脑海里只有郑念如往日里的一颦一笑,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目光,如今看来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是——”侍卫立刻应道。 居南一清早就来送南门宇,深夜收到南门宇的辞别帖,居南一并不意外,如今南门宇是相信了调查的结果,深陷在情绪之中,自然不肯多留一步。 而且,一旦相信,南门宇的注意力也会瞬间转移。毕竟南门国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他。 “居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本王原是不请自来,如今离开也是我南门有些事需处理。” “南门国主,下官是替我们皇上前来相送国主一程。国主此行,我南郑招待不周,南郑国如今的状况想必国主也看到了,实在是……”居南一神情真诚,此时更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年纪相当,都已经站在了万人莫及的位置,南门宇自然对居南一多看了一眼,毕竟惺惺相惜,而且,念如是南郑皇族之人,当日曾受过郑淙元庇护。 “居大人放心,请居大人回去禀报皇上,那件事,我南门宇一定尽心去办,只要有一丝可能,本王也会去找。”南门宇认真的说道。 居南一闻言,神情更真挚了几分,拱手让礼。 “下官先替皇上谢谢南门国主。” 南门宇也不再客气,带着自己的人轻骑绝尘而去,越来越远,渐渐地消失在居南一的视线中。 “走——”居南一转身,心情不错。 然而,南门宇的对于刚出了郑都,却在一处靠近西疆的山脚停了下来。 “王上,我们的人在前面发现了几个人。”侍卫匆匆回来禀报。 南门宇皱眉,正要斥责人,他现在不想理任何事。 “王上,那两人十分奇怪——”那侍卫欲言又止,下一刻又鼓起勇气说道,“属下瞧着有些像杏雨姑娘。”当初为了查找郡主的线索,他们都看过郡主以及几位侍女的画像,虽然那姑娘蓬头垢面,但是的确是杏雨姑娘。 南门宇瞬间看向眼前的侍卫。 “你说谁?”南门宇瞬间动容,杏雨不见了,他们是发现了的,郑念如身边有些本事的就是杏雨。杏雨不见了,南门宇猜测极有可能是在护着念如的时候一并死了,这也是南门宇相信了郑念如已经死了的一个推断。 “在哪里?”南门宇立刻开口,不等对方回答,立刻又说道,“快带我去。” 两个人,还有一个人,会不会是…… 且不管郑念如会不会出现在这里,杏雨在这里,那么跟杏雨在一起的极有可能…… 南门宇连呼吸都不敢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抓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 “王上,就在密林里。”侍卫还想说什么,但是见南门宇这样的情形,开始不开口了,主子没有心思听,还是亲自见到了才好。 “另外一个人,是谁?”南门宇下了马,在距离侍卫所说的密林很远的距离下了马,南门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谨慎,甚至一点都不敢惊动,怕这个消息就像是枝头上的鸟儿一样飞了。 “属下并未瞧着真切。”侍卫立刻说道,不敢确定,其实他想说,看上去不像是个女子,可是他不敢说,另一名侍卫责备地看了眼说话的侍卫,怎么能瞧不清楚。 “属下是怕惊动了对方。”侍卫低头,很老实地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不能惊动。”南门宇连话语都跟着颤抖起来,示意手下人动作再轻一点。 “王上,不如属下带几个人从那边……” “好,快……”南门宇一想,连忙点头,以防万一。 南门宇满脑子的问题,杏雨怎么会在这里?如果另一个人真的是念如,她们为什么要在这荒野里,而不回去找端王? 况且两位女子在荒郊野岭之内,怎么活下来的。 南门宇不敢想,尤其是那场内乱已经过去了不断的时间,不管怎么想,都让人想不通。 但是,南门宇并没有放弃,既然杏雨出现在这里,那么就一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王上,就在那里……”众人行到一处密林后,侍卫悄声说道。 南门宇仔细辨认,这才看到远处密林后隐约像是有两个人,南门宇立刻认出了那靠着树干坐着的就是杏雨,顿时心中一紧,另一人的确看不清,因为被杏雨抱在怀里,头枕在杏雨的大腿上,看不清面容,依稀看到是一个十分消瘦得身影。 两人的衣衫破旧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眼色,此时的杏雨正靠着树干睡着,怀中的人也一动不动,看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南门宇心中一紧,恨不得直接上前,查看清楚,可是下一刻,南门宇却忍住了,人就在眼前,是不是都已经成了事实,此时他更不能急,亲自看到的总比问出来的真实。 而且,杏雨出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并不回郑都,这都是疑点,如果,不止杏雨两人呢,那么其他人又在哪里,是敌是友? 南门宇已经冷静了不少,只要杏雨在眼前,他就心定了下来。郑念如的死他都应接受了,就不怕再多等一会。 侍卫们悄悄地趴了下来,呼吸似乎与林间的风都慢慢地融合了起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但是眼前的两人丝毫没有动的迹象,仿佛沉沉地睡了过去。 “哗啦——”一只鸟雀突然飞走,掀起树叶的轻微摇动,正是这轻微的摇动,让靠着树干的杏雨猛然惊醒,下一刻,不去看头顶上声响传来的方向,而是看怀中的人。 南门宇随着杏雨的动作,空气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事,没事就好——”杏雨似乎确认了怀中的人是不是还活着,那人犹如死尸一般,任由杏雨看着,不见半点动作。 所有人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南门宇没动,只看着杏雨的动作,想要从对方的动作中猜测出什么。因为,这一刻,或许别的侍卫没有半点感觉,但是南门宇已经意识到,杏雨怀中的不是郑念如,他们并没有见过郑念如,更没有与郑念如相处过,那一举一动都已经深深印刻在南门宇的脑海中,此刻哪怕就是一瞬间露出的身形,南门宇已经做出了判断。 那不是郑念如,那么接下来的,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可是…… 南门宇不想走,杏雨,杏雨如今是他能够接触到的,唯一与郑念如有联系的人了。云娘那些人在端王府,他曾经动过念头,可是,端王那般模样,比他更需要这些人。 可是眼前的杏雨…… 南门宇的目光渐渐的模糊,侍卫有些着急,因为眼前的身影已经开始动了。 “王上……” “主子……”侍卫轻声喊道。 南门宇一瞬间又回过神来,再看杏雨时,只见杏雨已经背起地上的人,此时南门宇已经更加肯定那并不是郑念如。 “上去看看——”既然不是念如,那就没有那么多的小心与谨慎了。 南门宇说着,已经带头从密林之后站出来,跟着的侍卫立刻跟了上去。 杏雨吃力地刚走出几步,瞬间看到前面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顿时间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下一刻,转身下意识地要逃。 “杏雨——”南门宇立刻开口。 而他们的对面,藏着的侍卫此时也现身出来,挡住了杏雨的退路。 南门宇此时看清,杏雨背上的是一个男子,一个少年。 “杏雨——”南门宇再次出声,示意自己的人先不要上前,“你别怕,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发现了你。” 杏雨闻言,眼看也逃不掉,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南门宇,眼底的戒备却丝毫未减,随时准备逃走。 第635章 一更 南门宇不敢太心急,看着杏雨的模样,也不敢再上前。 “杏雨,你别怕,你要走随时可以走,我们只是路过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走。”南门宇再次说道,更示意自己的人退后。 同时,南门宇看向杏雨背上的人。 是个男子? 但是此人与杏雨一样,浑身都脏污不堪,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南门宇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但见此情形,也知道是杏雨十分在意的人。 杏雨闻言,转身就走,那站在原地的侍卫一个也没有动。 跟在南门宇身边的侍卫有些着急了,国主,人都要走了,这不是办法啊。 南门宇却没有动,甚至带着赌的成分。杏雨不回端王府,却在这西疆边界的山林里,这一定是要去哪里。 而且,现在,看杏雨的模样,狼狈不堪,且身边没有半点干粮,显然陷入了困境。 果然,南门宇赌对了,杏雨走出去几步,直到确定南门宇是真的让她走,这才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南门宇,似乎犹豫着做着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 南门宇立刻看向杏雨, 犹豫片刻然后果断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要些干粮?武器?”南门宇立刻说道,不等杏雨开口,示意侍卫将东西放在地上,让对方自取。 杏雨见此,目光中的戒备终于少了一些,依旧看着南门宇,慢慢地这才开口,声音沙哑仿佛已经嘶哑了很久。 “南门世子,你是不是去西疆?”杏雨也只是问问看,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她从来没有出过郑都,唯一一次出来就被掳走了,她已经在这山林中转了三天,依旧没有走出去。 刚开始还好,银河还醒着,可是现在,银河已经昏迷了,她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走,又不敢停下来,生怕停下来,耽搁了速度,银河一样救不活。 “我们路过西疆。”南门宇倒没有胡说,去南门国的确要经过西疆,且这条路也是最安全的。 不过,杏雨去西疆干什么?和背上的这个男子有关。 果然,杏雨闻言眼眸子一亮,看向南门宇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诚。 “南门世子,你愿意带我一起去西疆吗?”杏雨问道,当初她也救过南门宇的。 “自然可以。”南门宇虽然内心十分想知道杏雨发生了什么,眼下这个时候,南门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杏雨,你为什么要去……”南门宇刚开口,就见杏雨慌乱的神情,甚至连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也荡然无存,南门宇立刻打住。 “行行行,我们去西疆,你跟着我们,还是……”南门宇也不问了,甚至连杏雨背上的男子再也不看一眼。 杏雨很疑惑,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南门宇的出现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南门宇很快让侍卫拿来吃的东西,杏雨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南门宇看着杏雨的模样说不来的酸涩。 休息了片刻,见杏雨已经吃饱,但是背上的人此刻又重新到了杏雨的膝盖上,甚至,杏雨有意无意地遮盖住了少年的脸庞,仿佛不想让对方他们知道男子的身份。 “杏雨,不如让侍卫们轮流背,你这样……” “不用,多谢世子,我被他不费力。”杏雨没等南门宇说完,立刻拒绝了,说着更是在南门宇的面前,轻松地背起男子,仿佛向南门宇证明,的确十分轻松。 侍卫奇怪地看了一眼自个国主,明明他们主子已经是南门国的国主,为何,国主不告诉眼前的姑娘呢。 而且,这女子看着并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是背起一个男子竟然真的看上去毫不费力。 自然,吃饱了的杏雨背起银河根本不费任何力气,杏雨又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此刻只想早点出发,因为,那鬼灵壑的壑主临死前跟她说过,越快到西疆,银河被救活的希望就越大。 当日在不二法寺,杏雨被掳走之后,就一直跟鬼灵壑壑主和银河两人在一起,刚开始她奇怪,这鬼灵壑壑主为何要掳了她来。 知道鬼灵壑壑主用自己的性命救了银河之后,杏雨才知道,原来鬼灵壑壑主一早就已经下了决定,只是,要救银河并非那么容易,而且,十分危险,需要人一路将银河护送到西疆。 杏雨虽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杏雨了。 “好,出发——”南门宇吩咐道,但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与杏雨在一起的人似乎受了什么重伤,且看杏雨如此宝贝的程度,这一趟西疆多半是为了救人。 那少年身高似乎很高,杏雨背在背上,双脚就在地上滑着,杏雨也顾不了那么多,执意将人背在自己身上。 这密林的确有些奇怪,里面更有南门死士曾经设下的迷障,杏雨走不出去也不奇怪,半天的时间,南门宇带着杏雨就走出了密林。 南门宇早已经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杏雨这样子十分显眼,在路上走始终不合适,杏雨也没有拒绝,只要跟银河在一起,而且这样速度快,对她来说更好。 “国主,我们趁杏雨姑娘休息的时候,看到了那男子的样子。”侍卫等队伍走了一段时间,这才悄悄地上前说道。 南门宇转头,侍卫立刻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刚刚画好的画像,虽然寥寥几笔,但是南门宇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银河?!”南门宇一脸震惊,怎么会是他? “看清楚了?”南门宇几乎不相信这样的结果,不放心地问道。 “国主认得此人?”侍卫一愣,下一刻立刻低头,“属下十分肯定,虽有出入,但画像已经十分接近,国主若不放心,属下再……” “不必了。”此时的南门宇心中充满了疑惑,怎么会是银河,他得到的消息不是银河已经被除。 居南一这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十分厉害,聪明至极,很少有人能够如此透彻地看透这里面的一切,竟然策划出这样一场大的计谋来。 然而,现在,银河还活着。南门宇猜测,事情一定不是他派人查探出的那个结果了,而且,杏雨为何在那里? 他得到的消息是乾道寺的人与鬼灵壑的人在不二法寺互相厮杀,最终两败俱伤,无人生还。 看来,事情远不是他想那般了。 “国主——”侍卫见南门宇迟迟不开口,下一刻见自个国主转过来看他,立刻应道。 “你带两个人先别回去,直接转道去不二法寺,再细细查探一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南门宇吩咐道。 侍卫领命而去,带着两个人片刻也没有停顿,直接转道而行。 杏雨并没有注意侍卫少了,此时两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与外面南门宇的侍卫一样的打扮,她只关心着马车上的银河,能不能赶在银河断气前赶到西疆。 至于去西疆哪里,怎么救银河,杏雨没有把握,有的只有鬼灵壑的壑主临终前告诉她的那些话。 可是,她又到哪里去找什么剑树森林的入口,又到哪里去找已经消失的那个剑树之祖? 可是,这些杏雨还没有来得及烦恼,半夜的时候,整个队伍里就被杏雨一声焦急的叫声惊醒,侍卫立刻来禀报南门宇。 “醒醒啊,快醒醒啊——”只听到帐篷里,杏雨慌张的声音。 南门宇眉头一皱,看来银河的状况并不好,帐篷内,杏雨一遍一遍地叫着,声音越来越焦急,南门宇眉头一皱,下一刻去抬起头。 “杏雨,你若是信任我,就让我的人看一看,你这个…朋友的伤,说不定……”南门宇说着,又怕杏雨误会,哪知道下一刻杏雨已经冲到了帐篷口,拉开帐篷看着南门宇。 “南门世子,你有办法?”杏雨急切地问道,此时也只是急病乱投医了。 南门宇见此,肯定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银河的病或许和郑淙元的有些关联,但究竟是不是这样,只有看他的人检查后的结果。 杏雨立刻让南门宇进来,南门宇让自己的人一并进去。 那侍卫见此,已经得到了南门宇的暗示,立刻去检查地上的少年。 南门宇进入帐篷,就看到了已经洗干净脸的银河,还没有开口,杏雨就已经开口了。 “南门世子,你该认识他,只是现在,他只是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危险的人。”杏雨连忙说道,她知道银河在南郑人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闻风丧变。 杏雨看着南门宇,有些不知所措,南门宇或许也会…… “别着急,等看看再说。”南门宇沉默不语,知道现在更不是相问的时候,而且,有些东西,他的人看出来比杏雨更加透彻。 那侍卫正是先前检查郑淙元的那一位,此时见床上的少年,先是骇然,然后一脸认真地坐了下来,立刻拉住了银河的手腕,刚触碰到银河的手腕,那一道黑色的烟气立刻朝着侍卫的手腕缠去。 侍卫十分警觉,手腕之中立刻已经冒出了蓝色烟气,缠绕住黑色烟气,那黑色烟气看似凶猛,缠绕住蓝色烟气后,很快就败下阵来,跟着一阵一阵,软弱无力、断断续续。 侍卫见此,犹豫了片刻,还是驱动了自己体内的蓝色烟气朝着少年的体内探去,那些黑色的烟气原先已经溢了出来,此刻也乖乖地跟着蓝色烟气重新回到了少年的体内。 一进入体内,侍卫立刻就骇然了,少年体内的那些黑色的能量更是散成一团,原本这些黑色烟气是吸收的能量,应该被储存在特地的地方。少年就好比一团散沙,就好比一个正常的习武之人此事已经经脉尽断,几乎就成了废人。 侍卫立刻好奇,少年怎么还会活着,虽然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是的的确确是活着,随着侍卫探入的越深入,这才发现了答案。 原来在少年的心脏等脏腑周围,有成群的黑色烟气护着,这些烟气似乎并不是少年本身的,所以虽然护着,同时也压制了少年的气息,让少年越来越虚弱。 侍卫微微一顿,他的气息有神奇的中和作用,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轻易地探入别人的体内查探的原因,但是,侍卫本身的术法却并不是最高的,甚至连中等都排不上,就算是此刻发现了少年昏迷的原因,也没有办法。 但是,看国主对这姑娘十分看中的样子,侍卫决定还是试一试,虽然对少年没有对南郑国皇帝那般有信心,而且少年体内还有那么多游离的且具有攻击性的散碎烟气。 侍卫缓缓地驱动蓝色烟气,慢慢地拉扯着包裹住少年五脏六腑的黑色烟气,尽力给少年的脏腑更多的空间,这方法虽然作用不大,但是下一刻,侍卫明显地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变得强了一些,脉搏的跳动也比刚才强劲了一些。 “咳咳——”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咳嗽了起来,侍卫立刻慌忙地收回自己的手,杏雨已经冲了上去。 “银河,你醒了?”少年睁眼,目光立刻落在侍卫身上,那目光冰冷,若有可能,侍卫绝对少年下一刻就会杀了自己。 “银河,你怎么样?”杏雨关心地再问道,仔细查看着,见少年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少年目光回过去,似乎告诉杏雨他没事,下一刻又把目光转了过来,落在侍卫身上之后,紧接着看向南门宇。 南门宇神色不动,对于这少年,他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当初也是郑念如救回来的,而且,杏雨此刻就银河,似乎,郑念如的死于少年没有关系。 但是,对方没有能及时出现,在郑念如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出现,救了郑念如,那么,或者也没有什么意义。 少年似乎看出了南门宇眼中的不屑与冰冷,冷笑一声,他才不怕,只是疑惑,对方为什么要救他,现在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南门世子,多谢你——”杏雨现在的话也变得真诚了许多,感激地看向南门宇,南门宇立刻一变刚才看银河的冰冷目光,朝着杏雨点点头。 “暂时没事了,你们先休息——”南门宇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下一刻带着侍卫出去了。 “银河,你快吓死我了。”杏雨见没人了,立刻说道,眸子晶亮,藏着喜悦。 “我们在哪里?”少年慢慢地开口,怎么会碰到这些人,又怎么会救他?看来,暂时还是先搞清楚这些才行。 第636章 无标题章 “我们应该刚出了南郑国。”杏雨看了一眼外面,“你是不是很好奇他们怎么在这里?”杏雨知道少年要问什么,而且,少年戒备的神情丝毫不掩饰,就连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戒备,但是杏雨高兴,不计较这些。 “他们——”银河看着杏雨,突然开口问道,“他们是去了南郑国?” 杏雨一愣,这她倒是没问,是啊,南门宇怎么会出现在南郑国的地方,他不是应该在南门国吗?她似乎隐约听到过关于一些南门国的事情。似乎,南门国的情况也比较复杂,各种势力错综纷乱。 “不知道,我遇到他们的时候,就在南郑与南门相交的那个山脉之中,是你昏迷前告诉我的……然后,他们就带着我一起朝着西疆去了。”杏雨心思简单,此时见没能回答少年的问题,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到底是在南门国的地方还是在南郑国的地方?”银河依旧追问道。 杏雨很认真地想了想,银河教过他这么辨别有没有到南门国,那山林之中有一条长长的界碑,她是遇到南门宇之后才看到。 “应该是在南门国。”杏雨开口说道。 少年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只要在南门国的境内,那就行。 杏雨见少年放松下来,神情也不似刚才的紧张,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可是撒谎的罪恶感却分分没有少的,杏雨低下头,隐约知道银河会担心什么。 “你既然醒了,不如我们分开走?”杏雨说道,南门宇喜欢娘娘,银河要喜欢娘娘,这两人遇到一处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必,就跟着他们走。”有马车做,不用担心吃食,他为什么要走。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侍卫的能量进入他体内的时候,他清晰的感觉到了,而且,侍卫的确让他醒过来,所以,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他何必要走。 “可是——”杏雨还是有些担心。 “杏雨,你别怕,有我在,我们见机行事。”银河小声说道。 营地里的篝火跳跃着,先前这样一闹,南门宇索性没了睡意,此时就坐在离杏雨的帐篷不远的篝火处,虽然闭着眼睛,身在篝火前烤着的双脚却有节奏的敲打着,思考着。 他遇见杏雨的第一个念头,是准备把念如带回南门国,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可能了。 而且,杏雨看那银河的眼神也让他猜出一些来。 念如死了,混乱之中,杏雨不是被杀,那么就是碰巧被银河救了。这样才说得通杏雨和银河在一起。 “国主,既然那男的醒了,是不是让杏雨姑娘单独住一间?”一旁的侍卫忍了许久,开始开口问道。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南门宇对这位杏雨姑娘十分看重,可是被国主十分看重的杏雨姑娘如今却与另外一个男子在同一个帐篷之中,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气愤。 他们是晚来了一步,让国主如此伤心,如今好不容易有补救的机会,却…… 南门宇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人。 “不必了,只怕她未必会肯。”而且,他也只是一时的念头,现在冷静下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那样的想法,简直就是…… 侍卫见此,想要再说什么,南门宇已经站起身,看了一眼夜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还能再睡一觉。 第二日一早,果然如银河料想的一样,出发前,南门宇还是派那侍卫前来查看了一下银河的伤情,同样用昨天的方法让银河的脏腑得以喘息,但这坚持的时间并不长,几个时辰,那蓝色的烟气就会被吞噬干净,所以,侍卫只能再次用同样的方法让少年能够醒着。 侍卫出来,径直来到了南门宇身旁。 “怎么样?”南门宇冷冷地问道,只是,念如都已经死了,那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是银河活着,对于南门国来说,如今是考虑另外事情的时候了。 对于术法这一块,南门宇涉及不深,只是南门死士之中曾经有这一脉的流传,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让南门宇十分看重。 如果有可能,从银河身上找到西疆关于术法更进一步的秘密,那么势必对壮大这一脉有直接的作用。 “国主,这少年的术法十分怪异,但属下可以肯定,与我南门国的秘传术法是一脉相承。”那侍卫十分肯定地说道,近日再探了一遍,他已经十分确定。 南门宇点点头,看来与他料想的差不多。南门宇并不是异想天开,而是的确是有可能的。 当初术法在南门国十分普及之时,可谓是术法的修行者掌握着南门国,自从叛乱之后,南门国皇室的人选就必须通过那十分严苛的选择,但也只是选择,这样选择的意义,以及他突破了之后应该还有更进一步的修炼,在南门国也早已经失传,仿佛,这种严苛的选择就已经变成了结果。 然而,南门宇却觉得,这只是开始。 银河的怪异在南门宇看来,似乎与南门国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跟着,随时查看情况,更要弄清楚,他们去西疆干什么。”南门宇简单吩咐道,虽然他大体猜出来了,少年受了重伤,去西疆极有可能哪里有救治的办法。 “是——” …… 一群快马飞快地穿过林间的小路,长满荒草的小路上,因为天气的干燥,坚硬泛尘沙,但是马车行走就不容易得多。 马车车帘一角被掀开,露出一双黑漆漆如墨的眼眸子,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刚放下帘子,杏雨已经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银河。 “怎么样?我们到哪了?”杏雨迫不及待地问道。 “应该快到了。”银河慢慢说道,心里冷哼一声,“明日我们就找机会离开。” “可是……”杏雨有些犹豫了,说不定南门宇那里的人能救银河,南门宇说,这术法极有可能源于南门国,或许南门宇有办法…… 少年见杏雨的模样冷哼一声,看向杏雨,他就不知道,那老头子临走之前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娃子抓了来,怎么不把念如抓过来。 那南门宇怎么可能真心帮他,刚开始两天,或许那人不知道,他输入的那些能量能够让他苏醒,等于再救他,可是接下来,不可能不知道,这些逐渐被他体内能量吞噬进去后,这些烟气也跟着逐步转化进一步加重了他的病情。 可是,那人依旧如此,可见就不是真心在救他了,而是要困住他了。 “你觉得他在救我?”少年看向杏雨,这两日,每到休息的时候,杏雨出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是南门宇在那里捣鬼。 “那些我不懂,那我们明日就离开。”杏雨说道,早晚都要走,况且,那南门宇或许真的不可能真心救银河,还是去剑树森林稳妥一些。 马车又听了,少年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一些,只听到马车外马打着喷嚏,脚步声,侍卫们架起篝火。 “国主,今日还继续么?”侍卫上前一步,有些犹豫,他怕马车上的那个少年今天就吃不消了,有些害怕自己办砸了事。 对于这少年的作用,侍卫已经详细地跟南门宇说过,这样的少年对于现在的南门国来说绝对是个关键,能不能找到已经丢失的那些秘密,少年极有可能就是那一枚钥匙。 “继续。”南门宇吩咐着,现在他的重点还在杏雨这里,见这两天杏雨的情绪慢慢地稳定,对他也比先前信任了许多,南门宇还是想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卫想要再开口,南门宇已经下马,另一名侍卫立刻送上来一个包裹。 南门宇亲自拿着包裹朝着队伍后方的马车走去。 “来了——”马车上的少年甚至不用看就知道南门宇来了,看了杏雨一眼,杏雨原本准备下车,此时也不敢动了,杏雨想,如果南门宇能救银河,那银河不救多一分活着的希望吗?可显然,少年不想让南门宇救他。 杏雨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原因,此时也不能多说。 银河能为了娘娘做出那么多的事情来,自然是看不惯南门宇的。 “我去去就来——”杏雨人已经慢慢挪到了马车门口,匆匆丢下一句话,赶紧下了马车,一出马车,就看到南门宇的身影。 “杏雨。”南门宇也不客气,直接将手里的包裹抛过来。 杏雨本能地接下来,打开一看,是一套干净的衣衫。 “多谢世子——”杏雨谢道,慢慢地下了马车,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此刻在一出山脚凹进去的避风处,看来今晚是准备在此休息了。 篝火已经生起了两堆,十几个侍卫有序地忙碌着,收集柴火、准备吃的,因为有山洞,除了拿下来的两个帐篷,看来,并不准备搭更多的帐篷。 “今夜风大,在山洞里挤一挤安全点。”南门宇见杏雨打量着这些,于是开口说道。 杏雨点点头,没有坚持,虽然如今已经过了冬,但天气依旧很冷,尤其是山间的野外,更是阴冷,杏雨在树林里的两天已经亲身经历过。 “坐——”南门宇看了一眼马车,不下来? 杏雨也坐下,今日她也有话和南门宇说,如果南门宇真的没有救银河的心思,那么明日,她就同意银河的决定。 “杏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南门宇慢慢地开口,尽量不直接去触碰那一天发生的事。 杏雨闻言愣愣地看向南门宇,显然没有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什么打算,自然是救银河。”杏雨没有多想。 “我是说,救了他之后呢?”南门宇没有着急,杏雨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等救了银河之后,那剑树森林不是普通人能够呆的地方。” 杏雨听到认真地想了想。 “等救了他,我自然要回去的。”杏雨落寞地说道,她虽然不聪明,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看出来的。 “回南郑?也是,你那么多自小长大的人都在那。”南门宇慢慢地说道,见杏雨点头。 “我不久前去过一趟南郑……”南门宇继续说道,“其实,在南郑发生叛乱之时,我就已经来过,只是当时,朝都早已经被叛军围堵,我一连递了三封帖子想结盟对抗郑皓元,却被太子,也就是当今南郑的皇上拒绝了。” 杏雨愣愣地听着,这些事情仿佛是遥远的记忆了,此刻再被翻出来,杏雨下一刻立刻低了头,有些局促不安。 他去了南郑,那是不是知道娘娘现在的状况?还有皇上? 不,只要皇上还好?娘娘自然也是好的。 “世子,你真的去了南郑?”念如立刻问道,那是不是已经知道娘娘已经成了皇后?可是这样,为什么眼前的南门宇看上去那么平静? 她所见过的银河,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个。所以…… 杏雨觉得,或许南门世子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南门世子放下了? “杏雨,如今我已经是南门国的国主。”南门宇准备坦诚相待,自然也要说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也是给杏雨一个保证,他如今的身份能够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 杏雨愣愣地看着南门宇,这么说南门宇成功了? “南门宇,你真的成功了?”杏雨欣喜地说道?是啊,是她笨,刚才男子说去南郑准备帮忙来着,是她没有听出来。 “嗯,如今南门国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南门宇说着,看向杏雨。 “世子——哦,不,南门国主,那么你有救银河的法子吗?”杏雨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南门宇见杏雨知道他的身份,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依旧是救银河的问题,默默地看了一眼杏雨。 “杏雨,你为什么如此执意救他?我的意思是,他的情况很复杂,想必你也知道,要救他十分难,甚至有可能根本。不过,你放心,若真能救他,我自然会尽力去救,毕竟,他是因为救念如才受的伤,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南门宇慢慢地说道,念如欠的他也一定会还。 第637章 一更 杏雨闻言,看向南门宇,你看就连南门宇都看出来了,银河对她们娘娘的至纯心思。可是她们娘娘…… 杏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南门宇印象不错,也许他真的…… 杏雨下一刻抬头,也许南门国主如果已经想开了呢。是啊,娘娘也是救了南门宇的性命的,是救命之恩呢。 “南门国主,你去南郑已经见过我们……”杏雨开口问道,可还没说完,南门宇眸光一暗,点点头。 “不错,我已经见过念如的坟墓。”南门宇声音哽咽,已经说不下去了,可是,他也急于有一个人能分享他的痛苦,知道曾经的这一段记忆,与他能够一起说说那一个人。 杏雨从上一刻的自我感动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被南门宇的这一句话惊地说不出话来,瞬间瞪向南门宇,什么坟墓? 她不在娘娘身边,娘娘出了什么…… “的确,她死的很冤,原本你可以救他,我也可以救……”杏雨还没有开口,少年冷冷的声音突然从杏雨的身后传来,杏雨立刻转头从看少年。 “不是……”杏雨立刻开口,娘娘怎么了?娘娘死了? “对,不是我杀了她,但是我的疏忽,才会让她身受那般险境。”少年立刻又说道,神情中都是懊悔。 南门宇一瞬而起的怀疑立刻被少年的话淹没在无边的愧恨与自责之中,他何尝不是…… 若不是他们的自以为是,以为这一场纷争与她纠葛甚远,以为在一场纷争之中,他能够有更好的谈判资本,这才让念如死了。 杏雨立刻要起身,少年已经死死拽住杏雨的手。 “我的病我比谁都清楚,能不能活就看天命,不必为了这件事去求人。”少年冷冷地说道,拽着杏雨就走,仿佛是因为杏雨刚才为他求救的话,让他生气。 南门宇似乎比眼前的少年更理解少年的心情,若是他,若是他此刻受了伤,看到念如死在眼前,他也没有要活下去的积极。 “银河,你说什么……”杏雨小声地开口,声音刚出就被淹没在银河剧烈的咳嗽声中,杏雨立刻只能闭上嘴,顺着少年的背脊轻轻拍着,那脊骨似乎要穿破少年的后背肌肤戳出来一般,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戳出来。 “先扶我回去——”少年看了一眼杏雨。 杏雨虽然不想回,可是见银河这般模样,只能先将银河送回马车上再说。 “银河,你怎么出来了?”杏雨说着,心里还是烦乱,主要刚才南门宇的话让她不安,娘娘怎么了? “你跟我先回马车。”银河看了一眼四周的侍卫,对方所用吃食有一部分是南郑国的,看来他猜的不错,南门宇已经去过了郑都。 为什么空手而回,似乎也找到了原因,坟墓? 难为郑淙元能想出这么一个一了百了的法子,简直就是永绝后患。若是他,他自然也会这样。银河心定的东西,已经心思活络,少一个南门宇总比多一个好,他自然不会蠢到告诉南门宇事情的真相。 “可是,洞里更暖和些——”杏雨嘟哝着。 “我们等会就去。”银河也不跟杏雨多废话,一等杏雨上了马车,立刻关了马车门,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异样,这才轻声地开口。 “你们娘娘活着的消息,千万不能告诉南门宇。”少年立刻就说道。 杏雨闻言愣愣的…… “南门国主说……” “你若是郑淙元,你会怎么做?”银河看了一眼杏雨,冷声问道。 杏雨张了张嘴,她是郑淙元?太子殿下,哦,皇上,她自己不会让南门宇带走娘娘。 “可是……” “以南郑如今的实力能与南门国正面对抗么?”银河不等杏雨开口,立刻又问道。 杏雨渐渐的有些明白了。 “银河,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骗南门国主的?”杏雨不确定地再次开口问道。 “不然呢,这是最有效,也永绝后患的办法。”银河说道。 “你保证?”杏雨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我保证,等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带你回去见她。”少年少有的耐心,“你放心。” 杏雨听到此,看了眼前的银河一眼,她自然更相信银河,而且,他亲口说要带自己回去。 “拿上被褥,我们去找个山洞里最暖和的地方,去晚了,就不成了。”少年见杏雨微微红晕的脸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么简单的道理,一想就能想通的问题,浪费他这么多口舌。 “哦,好——”杏雨回过神来,立刻抱着被褥一阵风地就下了马车,马车帘子甩地直响。 少年皱皱眉,简直莫名其妙。 …… “又换了人?”郑念如放下手里的汤羹,看向云娘。 “娘娘,这次到没有换人,这位杜公公倒是十分得皇上的心意。”云娘立刻说道,“只是,这杜公公看上去又不那么机灵,怎么就入了皇上的眼。” 拂冬也摇摇头。 “娘娘,奴婢也几次看到那杜公公躲懒,几次候在殿间,等皇上喊了才进去。”拂冬说着,皇上身边没个尽心的人怎么行。 “不过,听说,前日里,长公主来瞧皇上,这位杜公公得罪了长公主,皇上还为他说话呢。”念夏跟着说道,拿进来的一匹蓝绿交染的锦缎来,眼色靓丽,屋外阳光正好,暖风也透着春意吹进来。 “娘娘你瞧这锦缎——” 郑念如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让念夏放下了。 “长公主倒是不常来。”郑念如嘴里说着,脑子里倒没有想什么,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长公主也从驸马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了。 “是啊,娘娘,就是居大人,现在还在外面候着。”云娘突然开口,看了一眼自个娘娘,这几天了,娘娘一次也没见居大人,若真的不想见,可是在端王府…… 就连云娘也搞不懂自个娘娘在想什么了。 “他闲成这样?”郑念如挑挑眉,“他愿意等就等着。” 晨元殿内,郑淙元靠在床榻上,看着近日来的奏折,居南一也将这些日子所做之事一一呈了上来。 郑淙元挑了几件最要紧的,从头到尾看来,也不得不承认,居南一行事稳重、格局远大,就算是他大抵所做的决断也就如此,而男子又有常人所没有的细心,他想到的和他未想到的,居南一都细细陈列下来。 郑淙元放下折子,倒不多见杜公公主动进内殿来。 “皇上,长公主在殿前候着,想求见皇上——”杜公公明显被这长公主吓怕了,也不敢怠慢。 郑淙元皱皱眉,郑天心这两日倒是走得勤,他到不觉得是这位胞姐是真的关心自己,只是一连两次都没开口,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传进来。”郑淙元开口,杜公公刚转身要走,人就已经到了殿门口。 “扶训,皇姐给你带了好吃的。”郑天心走到内殿与中殿的中间,很自觉地停了下,忌惮地看着这两尺的距离,扶训说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相安无事。 郑天心立刻眼神会意杜公公,杜公公不敢不接啊。 “皇姐,你自便。”郑淙元挥手,让杜公公不必送进来,杜公公立刻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候在一旁。 郑天心疑惑地看着床榻上的郑淙元,虽然有些不信,可是她也深知她的这位胞弟不会用谎话哄骗她。 “我说,扶训,我瞧着如今你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说不定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依皇姐的意思,应该弄几个奴才试一试,说不定现在也死不了了。” “皇姐,我的身体自己有数。”郑淙元无奈地放下奏折,郑天心在,他也别想看进去。 “那总不能一直如此,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舍不得郑念如,找个其他的女子试一试,那时她们的福气。”郑天心说道。 “皇姐来,就是为了这事?”郑淙元抬头看向郑天心,他对自己的这位长姐十分了解,别人的事不会这么用心地放在身上。 郑天心被看得有些尴尬。 “也不全是,就是看看你忙不忙?千万不能太劳累了,事情就让那些大臣们去做好了,为我们郑皇族留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郑天心说着,转身看了看殿外,天日见长,阳光不错。 “多谢长姐关心,长姐还是早些回去,我也能早些看完早些休息。”郑淙元不客气地说道,他也只是这些天才有精力看这些。 “不急,长姐就这样看着你也是好的。”郑天心摆摆手,“真不吃,我府上的厨子你是知道的,哦,忘了,你府上的厨子也不错,长姐就想不通了,你向来不在这些上面用心,怎么就尽挑了最好的厨子在宫里……” “皇姐看什么?”郑淙元不回答,郑天心说话的功夫已经朝着殿外看了两次,郑淙元看向杜公公,杜公公一脸委屈,不敢说话。 “没,没看什么?”郑天心回头,天快暗了?这时辰不错呀,人怎么还没来?郑天心狐疑地看向郑淙元,发现郑淙元正看着自己,郑天心不自在的一笑,尴尬之余又豁出去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近日朝政里没什么大事?”郑天心问道。 郑淙元不开口,就看着郑天心,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么闲,这些大臣一个个都躲懒不成。我说皇弟,光看这折子有什么用,折子上写的再好,事实不一定呀,不如传几个进来问问。”郑天心说着说着,索性坐在了椅子上。 “皇姐有什么事还是直说。”郑淙元开口,近日里来晨元殿的臣子不少,他隐约记得几位年轻有为的是居南一新推上来的,有想法、有干劲,的确是良才。 若只是一位,他看在同胞姐弟的份上。 “能有什么事,就是想着,本宫得驸马之位也空缺许久,你皇姐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郑天心抱怨地说道。 郑淙元心里叹一口气,当日驸马去世,他的这位长姐不是说要为驸马守节,终身不再娶驸马么? 如今这才几个月。 “皇姐这是看上了哪一位?”这几日来的有新上的裴仕、曾任左侍郎的伍虚,沐清风一表人才更有可能,沈厚沐貌似并不是郑天心喜欢的那种类型。 可谁知道她品味变了没有,但也不全是坏事。 “长姐由此想法也无不可,也算是拉拢了一位可靠之人。”郑淙元这样说着,实在是怕自个长姐乱来,到时候更不好收拾。 这些人都是可靠之人,由他做主,郑天心也不敢胡来,郑淙元这样想着,只能先开口。 郑天心闻言,顿时眼眸一亮,那明煌盛开如牡丹的脸庞堆起笑意来。 “本宫就说,还是扶训最了解我,本宫也是想着为皇弟你拉拢人心。”郑天心说着,看了一眼殿外。 “怎么这两日都不见居大人?”郑天心说着,双颊桃红晕染,眼里尽是第一眼瞧着居南一的感觉,她觉得这居大人是越来越有气度。 身旁的杜公公身体一哆嗦,脑子里都是前日里长公主骚扰居大人的情形,他就是路过,绝对是路过…… 就是这么倒霉…… 郑淙元猛然抬头,皱眉看向郑天心,居南一,怎么可能是他? 郑天心看见过居南一,从来没见有什么想法,所以他早已排除在外。而且,对于他这位长姐的喜好,郑淙元还是了解一些的。 “长姐,居南一不行——”郑淙元立刻说道。 郑天心疑惑转头。 “为什么不行,本宫未曾听闻他已经有了婚配,而且,如今朝政半数在居南一的手中,这种人不抓在我们南郑皇族的手中,岂不是太危险。”郑天心不解地开口。 “皇姐就不怕,对方不乐意,到时候有了二心?”郑淙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居南一不会答应。可是,郑天心说的没错,居南一没有婚配,他一直忽略了这个事实,想来,居南一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 是他疏忽了,什么时候…… “皇弟是对长姐的魅力没有信心?”郑天心说道,“你以为本宫要你下旨,让那居南一不敢不从?” 郑淙元看向郑天心,什么意思? “放心,此时长姐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长姐私下里与那居大人见过,长姐定要是那居南一心甘情愿地做这驸马才行。” “算了,本不想提前与你说,不过是你的人,总要知会你一声,不是?等着,长姐自然有长姐的法子,今日就先回去了。” 郑淙元张了张嘴,他觉得…… 第639章 一更 郑淙元见郑念如的注意力被转了过来,也愿意多说两句。 “皇姐看上了居南一,不过我看他的性子,定然与那些人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甘于居人之下的。不过到底是我疏忽了,忘记居南一的年纪,在普通人家已经成婚生子,所以,想着为他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免得夜长梦多。” 郑念如闻言收回目光,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几日,郑天心来晨元殿来得这样勤。 倒是,郑念如认为,此事或许并不只是郑天心一个人的主意。毕竟现在居南一炙手可热,如果能让居南一成为南郑皇族的人,那是再好不过的。 可惜的是,南郑国除了郑天心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外,还真没了其他适婚的女子,但凡有,郑皇后以及延平太后就不会将主意放在郑天心身上。 “怎么,不想做这事?”郑淙元见郑念如不开口,原以为她有些事情做,就不会胡思乱想,这才将事情说出来。 郑念如闻言摇摇头,收回思绪,重新看向郑淙元,男子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聊天,这是上辈子她想也没想过的事情。 但是那件事情呢? “我回去想想,朝廷中适龄的女子应该有不少,朝廷中也该有喜事让群臣们好好热闹热闹。”郑念如说着,“我听闻长公主还带了几位侍女,怎么不见?” 郑淙元听到郑念如的话,只得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他就说今日的郑念如有些不对劲,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她不过想试一试,人已经让我扔在了东殿里,怎么,不高兴了?”郑淙元站起身,目光示意了一下杜公公,杜公公赶紧上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锦盒。 “我瞧着那攒丝金钗的模样你不喜欢,只戴了一次,这是新做的,你瞧瞧。”郑淙元说着,杜公公已经打开了盒子,一支金灿灿的金钗静静地躺在了锦盒里。 “很喜欢。”郑念如拿了起来,宫里的工艺比上辈子要精湛了许多,毕竟这辈子的叛乱不如上辈子的彻底,皇宫里也没有大换血,所以,工艺的传承也同样重要,十年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师傅出来。 郑念如是真的喜欢,虽是金钗,但拿在手里的分量却没有原来金钗的一半,却同样不失厚重与庄严,九凤栩栩如生,凤尾上的羽毛清晰可见。 “好,既拿了你的东西,而且又深得我意,拿人手短,自然要好好地为你办事。”郑念如轻快地说道。 郑淙元一笑,看着郑念如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杜省,居大人被长公主气走了?”郑淙元心情好,于是开口问道。 “回皇上,长公主扯下了居大人的腰带,居大人脸都绿了。”杜公公见皇上心情不错,赶紧多说了两句。 郑淙元笑出了声。 “他啊,也是死脑筋,非要等通传才进来么?见长公主出去,赶紧从东后门溜进来不就成了。”郑淙元说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原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先前他并没有注意。 他记得杜公公说居大人在外等了许久,一个时辰?只是郑天心从来到离开也没有半个时辰,那么说,居大人早就来了? “对了,杜省,怎么没听见你通传?”郑淙元看向眼前的杜公公,他应该记得不错,他说过,居南一已经在东南门等了一个多时辰。那么,居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为什么不通传?居南一如今的地位,不可能让眼前的太监小看他。 杜公公一愣,他说什么了,顿时恨不得要扇自己一耳光,说话不小心。 “皇上恕罪,居大人他……”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人看见,此时就是他想说谎,这宫中多的是眼线,而且居大人众目睽睽,只要皇上稍微一怀疑,随便问一个人,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说谎说的一致。 杜公公心一横,此事只实说,况且站在杜公公的角度,却是没有瞒的必要。 “居大人此行并不是来求见皇上,而是求见皇后娘娘。”杜公公说道,那晨合宫的宫门不就与晨元殿的东南门在一处么? 郑淙元闻言顿时看向杜公公,见对方神色正常,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升起的不解与疑惑到底是为了什么。 “居大人为什么要求见皇后娘娘?”居南一与念如……很熟么? “这个,奴才不知。”杜公公一愣,皇上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啊。“不过,娘娘并没有召见居大人。” 郑淙元沉默不语,居南一曾经救过郑念如,按理说,郑念如不会不召见他,若是召见了,倒是才合理。 可念如为什么不见?刚才,念如过来也丝毫没提及此事。 郑淙元不知道该怎么想,居南一在朝政上的心思他自然看得出,所思、所想都是男人之间的报复与理想,不是纠缠于儿女私情的人。 杜公公突然不敢说话了,只觉得自己哪怕是呼吸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念如为什么不见居南一,难道刚才念如进来的时候还有别的事情? 郑淙元突然不淡定了,他十分清楚,念如若是眼里有一个人的时候,那眸子里的光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而且,居南一救过念如。 郑淙元突然站起身,跪在地上的杜公公惊慌地也跟着抬头,皇上这是要……去哪? 郑淙元站起来之后,却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些想笑自己的举动。 怀疑,他怀疑什么,怀疑居南一,还是怀疑念如。一个是为朝廷尽心尽力的人,一个是愿意陪着他一起死的人。 若是那鬼灵壑的少主在,那南门宇,他才该有这样的担心。 若是居南一真有此想法,自然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地瞒骗南门宇,岂不是越乱越好,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你觉得居大人为什么要见皇后娘娘。”郑淙元冷静下来,看向杜公公,眼前的这个太监虽然在晨元殿时间不长,但是,不是有两把刷子的,又怎么能到晨元殿,而且是目前呆在晨元殿时间最长的。 “回皇上,奴才猜测,长公主是为了皇家能够开枝散叶来,居大人比长公主更聪明一些。”杜公公立刻说道,这自然不是他一个人的猜测,而是这些日子,这样的风声正在势头,作为百官之首,居大人想要笼络人心,自然也会开口。 郑淙元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念如会不见,一瞬间失笑了起来,以念如的性子,没有直接将居大人打出去就算不错了。 “行了,下去。”郑淙元连看着这太监也顺眼了不少,是个机灵的。 杜公公立刻退了下去,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滴下,此刻又是一阵冷风,顿时一哆嗦,浑身湿冷难受。 …… 傍晚,行走在荒野之中的南门宇一行人,天未黑就已经停了下来,搭建帐篷,生火取暖。 而队伍里的气氛越发的诡异起来,南门宇与手下的两名心腹侍卫常常凑在一起嘀咕着,像是密谋着什么事情,队伍的气氛就更加的怪,就连杏雨也感觉出来了,不时有人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银河。 原先还有些犹豫的杏雨此时也不犹豫了,甚至觉得他们需要赶紧行动了。 “今晚准备走吗?”杏雨放下车帘,见银河已经醒了,凑上前问道。 银河点点头,拉着杏雨凑近马车,轻轻掀起车帘一角,露出已经慢慢要停下来的马车,此时前面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而他们的马车依旧还在前行,直到到了队伍最中心,看似无意,实际上是将整个马车都围在了中间。 “怕是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少年冷冷地开口,对于南门宇怎么想的,银河倒是知道一点。 只是此刻他就算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么那侍卫一定看出点什么。 银河对南门国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是他那个父亲倒是曾经跟他说过,他们鬼灵壑术法修习的源头是从何而来。 鬼灵壑说到底就是曾经南门国那一部分已经失传的术法,南门国原先术法横行,更是由术法统治着整个南门国,南门皇族的先祖掌握着一道十分霸道且厉害的术法,这种术法经过几百年的演变,已经十分的稳定,当时的南门国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程度。 但是,南门国也知道,术法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保证南门国长盛不衰。因此,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终于将整个南门国的术法不断的集中、规范、统一。此举促进了南门国术法的空前强大,同时也让许多术法成为南门国最神秘的秘密,也诞生了南门国历史上最厉害的术法。 只是任何一样东西都具有两面性,人心更是如此,如此强大的术法,却有人依旧不满足,想要更强大,于是,修习过程中走火入魔,经历了那一场震惊的灾难,南门皇族以及这一脉修习术法之人灭族,几乎是南门国近半的百姓。一时间,那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南门国的术法体系一瞬间奔溃,绝大部分术法也随着修习者的死亡而消失了。南门国的国力早已经一落千丈,甚至成了南郑国的附属国。 那时候的南门国就像是人间地狱,剩下的南门皇族之中只有有着那特殊印证的才能避免这术法的侵害,因此,才会有了南门皇族那样奇怪的继承人规定。 这其中,自然也有流落在外的术法,那就是日后的乾道寺与鬼灵壑。两者属于同宗,在银河的理解里,鬼灵壑的术法更加的直接,更加贴近那曾经让那位南门皇帝走火入魔的术法本宗。 所以,南门国只要修习术法的人,很容易就从他的身体上发现这个秘密。 银河冷哼一声,这就是他为什么一醒来就知道事情不妙,就算南门宇没有依靠他掌握的这术法而强大南门国的梦念想,也免不了要亲自研究这术法的秘密,好缓解南门国如今依旧十分头疼的问题。 因为,那走火入魔的术法所影响的不是那一代人,而是世世代代。除了极少数当时在外的修习着,南门国内至今还存在着那些被术法折磨的后代。 篝火已经升起,侍卫又暗中多了两个,杏雨看不出什么来,但还是识数的,且这两人看起来并不普通,能够直接站在南门宇左右。 只是,南门宇要干什么? “国主,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跟在身边的侍卫有些焦急,“属下肯定,他们一定发现了什么。” 南门宇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卫。 对于侍卫所说的那些,他依旧有些怀疑,只是他自小被送到了南郑国,如今回到了南门国,也只是见到了一小部分。 而且,这鬼灵壑的少主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解这困了南门国这么多年的难题,还不一定。 所以,南门宇此时也并没有下最后的决定,对于那少年,南门宇没有任何感情,可是,杏雨的话,他到底要顾及,总不能因为郑念如不在了,连她的人最后也落得凄惨的下场。 “能不能先控制了那少女?”南门宇问道。 “能——”侍卫立刻说道,国主在意那个少女,“特地让那西师兄二人前来,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先等等,等我命令。”南门宇还是不放心,最好能先说服杏雨才行。 见马车迟迟没有动静,一名侍卫稳步走向马车。 “杏雨姑娘,一切都妥当了,这山中豺狼野豹不少,还是在山洞里安全一些。”侍卫在马车外说着,言语恭敬,与前一日没有任何差别。 杏雨看银河,似乎在等少年的决定。毕竟在马车中,他们还有逃脱的机会,一旦到了山洞中,被那么多人围在中间,想要再走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银河点点头,是你想不下车就不下车的吗?而且他更发现,新出现的那两人十分神秘,似乎是修习之人,那么凭他们现在两人,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杏雨有些担心地看着银河,银河见此,也只有先稳住杏雨,别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别怕,你至少还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优点。”银河小声说道。 杏雨愣愣地看着银河。 “能跑——”而且就算是背着他,也能健步如飞,常人根本做不到。 第640章 一更 “杏雨姑娘,这边——”侍卫言语十分的客气,杏雨见走过去的方向与往常一样,一回头却见几名侍卫不动声色地朝着他们马车的方向走去。 银河一拉身旁的杏雨,让杏雨不要乱看,以免打草惊蛇。 “怎么了?”杏雨有些不愿意,不看着他们怎么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但是,杏雨也慢慢地相信了少年的话,她虽然后知后觉,但是直觉还是有的,侍卫的目光别有深意,动作也谨慎了许多。 “有些不舒服,你扶着我。”银河开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顺势拉住杏雨的胳膊。 “哦。”杏雨收回目光,听话地跟着少年一起进了山洞。 此时,山洞里的侍卫并不多,三三两两也分散在洞里,有的坐着休息,有的吃着干粮,山洞外的侍卫有序地忙碌着。 “杏雨姑娘,这是烤好的兔肉。”先前带着他们进来的侍卫拿来了烤好的兔肉,两只兔腿,肥美焦香。 “多谢这位大哥。”杏雨很客气地点头,说实话,这些人对她不错,就算是食物也看得出来是最好的。 那侍卫微微颔首就退开了,依旧去忙自己的事情。 杏雨拿着兔腿就要吃,却被少年一把拉住手腕。杏雨疑惑地转头,不能吃么?有刚烤好的兔腿,她不想吃那干巴巴的干粮。 “兔腿被动过。”少年小声说道,目光示意杏雨看兔腿上被刀割开的痕迹,做得十分隐秘,如不是他们有所怀疑,自然不会起疑心,但是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杏雨自然不能立刻就放下,转头问少年。 “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要回南郑——”杏雨突然开口,少年有些不解地看少女,先是没明白少女的意思,下一刻明白过来就更不解了。 “为什么不回南郑?”少年自然不会同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要他进了剑树森林,等他恢复过来,他根本不会怕南门宇。 杏雨见少年的模样,有些失落,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虽然是懵懵懂懂知道了一些,看向少年坚定又不屑的目光,银河那样喜欢娘娘么? 可是,为什么? “你若回南郑的话,目标太大。”杏雨低声说道,“若是我们能在剑树森林生活下去……” “你不会想在剑树森林呆下去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说道,转过身去,一边咳嗽着一边已经将两个兔腿藏了起来,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侍卫几次三番示意自个国主,可以动手了,不必等晚上,南门宇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国主,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明日就出了这山林,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侍卫终于找到南门宇,焦急地说道。 侍卫见南门宇不开口,心里更着急,这位新来的国主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少年对于他们的重要性。 “国主,我们寻找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找到术法残缺的部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们千万不能再等了。” 南门宇有些动容。 “只是,这少年十分狡猾,你们确定有把握?”南门宇开口,此时他并不十分的了解,此时知道的也只是以前的一些印象,和这几人的只字片言,究竟那真实的情况,他并没有去了解过。 而且,这三人以往也并不是他身边最为亲信可靠之人。 这些都是南门宇犹豫的原因,但是,他并没有不相信的意思。 “属下愿以性命担保——”那侍卫立刻跪下,跟着的两位侍卫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 “属下也愿意用性命担保。” 南门宇静静地看着,原本这一切的动力都是来自于一个承诺,如今兑付承诺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有他身为南门皇族之人的责任。 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一直打拼到现在的人。 所以,他需要管,不管是出于什么愿意,鬼灵壑的人留在世上必将是一个麻烦。 “好,动手——” 侍卫们闻言顿时激动地磕了一头,相互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是夜,石洞内除了辗转反侧的杏雨和银河两人,其他人几乎也并没有睡着。等一切都安静下来,银河突然拍了拍杏雨。 杏雨立刻坐起身,这是银河的信号。 “起夜么?”杏雨咕哝着,就仿佛和往常一样,但已经身手敏捷地将一个小小的包裹背在了胸前,背起银河就往山洞外走。 侍卫似乎也见怪不怪,这少年每夜都要起来两三趟,所以,连头也没有抬,这让杏雨松了口气。 山洞外是一条坡道,坡道过去是一个低矮丛林的坡面,连着的是另一座山的山峰,中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壑,丛林茂密,从上面看不见。 银河的计划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已经在这条临近坡面的山道上走了整整一天,那剑树地狱也就在两三座山外的更远密林之中。 这沟壑看上去很深,且灌木茂密,只要进了这里,对方人多也发挥不了优势。 而且黑夜之中,杏雨慢吞吞地走过坡路,一到那坡道,动作立刻快了,直接朝着密林中钻去。 银河松了一口气,双手帮忙挥开两旁的树枝。 “国主,他们行动了。”侍卫立刻禀报着,南门宇翻身而起,瞬间清醒。 “人已经就位了吗?”南门宇出了帐篷立刻问道,神色凝重,果然是要溜。 “国主放心,都已经妥当。”侍卫立刻说道,睡着的侍卫此时已经起来了大半,齐齐等在一侧 “行动。”南门宇深吸一口气,他总要找点事情做做,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侍卫飞快地带着人朝着密林之中而去,南门宇见此,带着剩下的人紧跟而上。 杏雨的速度十分快,黑暗之中,只听到不断打在他们两人身上的枝条折断的声音,以及杏雨急促的呼吸声。 少年集中注意力听着身后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什么,这才满意地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路,其实,一片黑暗之中,他也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任由速度的惯性朝着沟壑的底部冲下去。 “银河,你不是说,这沟壑不深,怎么还不到底?”杏雨黑暗中开口问道。 少年没有回答,他也发现了,从他们冲下坡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按照他的推断,应该早就到沟壑的底端。 “应该就在前面了。”少年冷静地开口,只是四周太安静,少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方面希望,他们突然行动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又觉得,南门宇那边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有,不然,这时候就算发现的再晚,身后也应该传来动静。 杏雨依旧朝着下方冲着,这种下坡的路,虽然有身体惯性朝下冲去的力道,但也是最吃力的,身上还背着一个人,就更加的难了。 所以,少年突然抓住杏雨的肩膀,突然开口让杏雨停下来,杏雨哪里刹得住,身体的惯性以及两个人的重量也就朝着前面冲过去。 “砰——” “砰——”杏雨只感觉自己一下子撞飞了两个东西,这才堪堪刹住了身形,抓住了一棵树干,直到站稳,那树的树根已经被拔出来一半。 “什么东西?”杏雨慌忙问道,她刚才好像撞倒了什么,那感觉并不像是撞到了树或者石头,像是……动物? 少年不语,冷冷地看着四周,心里却冷笑一声,看不出来,这南门宇心机很深,能够在这里埋伏,而且能够抓到他们,看来,四周布下了不少的兵力。 杏雨刚要抬腿,银河已经飞快地出声。 “别动。”杏雨闻言不敢再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出来——”银河冷冷地开口,然而良久,却没有人回应他。 殊不知,刚刚撞飞的两个人就是等候在此的侍卫,然而,他们被杏雨撞倒,杏雨的力量足以让两人撞飞,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周围已经再无他人。 的确,南门宇没有那样的本事,能够预判到银河两人到底从哪个方向逃走,他设下的埋伏是以山洞为中心的一个圆,而这两个侍卫被撞倒,纯属巧合。 杏雨狐疑地看向四周,就连银河也觉得奇怪起来,并没有任何人回应,按理说,能够埋伏在此,就说明南门宇已经知道他们要逃走,怎么会没有后手。 “走——”银河低声说道,这时候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就在杏雨跨出的那一步,所有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一道蓝色的烟气瞬间从黑暗中冲起,杏雨和银河直接撞了上去,就像是撞在石头上一样,杏雨顿时被撞的几乎昏厥,两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在那里——”黑暗中冲起的蓝色光芒让赶过来的南门宇的人立刻发现了位置。 杏雨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去扶地上的银河。 银河只觉得胸前血气翻涌,几乎昏厥,但是剧烈的疼痛又让他出奇的清醒。 “银河,我们快走。”杏雨此刻也知道,银河的话没有错,南门宇一早就想抓住他们,是她还心存侥幸,以为南门宇不会那样坏。 “走不了了——”银河吐出一口鲜血,浑身疼得厉害,这是被术法困住的感觉,杏雨不是修习之人,所以没有任何感觉。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术法,但是厉害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若是他没有身受重伤,或许还能试一试。 杏雨闻言,试探地伸手,果然黑暗中一片漆黑里裂开闪出一道蓝光,直接窜上半空。杏雨的手被弹回来,这个感觉就更强烈了,手指头犹如比火烫伤一般。 “银河,这是什么?”杏雨这下相信了,朝着银河身边靠过去。 银河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但应该是一种术法,他不知道施法术的是谁,但是能够有如此范围的术法,可见对方的实力并不弱。 “那怎么办?”杏雨有些焦急,试图背起银河,“我们换个方向。” “没有用,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个范围之内,我们都走不出去。”银河感受到空气中细微的变化,看了一眼四周,空气中的水汽也在他们前方凝结,这已经能说明问题。 杏雨愣在了半空。 “你别怕,我们也不是半点办法都没有。”银河见焦急的杏雨,开口又说道,看向后方,此时杏雨也听到他们的后方传来的声音。 杏雨朝着银河的方向挪了挪,不一会儿,黑暗之中,声音越来越近,跟着就是出现在银河与杏雨眼中的南门国侍卫。 银河冷笑一声,杏雨低下头,紧张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先赶来的侍卫也并不开口,齐齐将银河两人围住,直到南门宇到了跟前,这才让开位置。 南门宇上前一步,看着黑暗中的两个黑影,理了理思绪,先开口了。 “银河少主。”南门宇的声音平静,示意侍卫现将杏雨带走。 “我不走,南门世子,我要留在这里,银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南门宇看着黑暗之中十分激动的杏雨,只能先开口说道。 “杏雨,我与他是南门国与鬼灵壑之间的事情。” “你骗人,你不是说要救他的么?如今却要抓他,你骗人。”杏雨打算南门宇的话,气愤地看着南门宇。 侍卫一急,知道自个国主对这位杏雨姑娘十分看重,原是国主故人身边的人,他们不敢怠慢。 “杏雨姑娘,这鬼灵壑的修习之法原偷的便是我南门国的术法,如今,我们要回这术法也是为了就南门国的人。”侍卫赶紧说道,他们国主也是迫不得已,杏雨姑娘可千万别怪我们国主。 南门宇不说话,见杏雨不走,只能作罢。 “先把人都带走。” “慢着,南门宇,你不是想知道鬼灵壑的术法么?”银河突然开口,火光之中,少年看着南门宇,坐在地上,极力装的十分镇定,只有杏雨知道,少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门宇果然看向银河,对方亲口说出来,看来他的人说的并不错,是有这术法。 “如果你想知道,那就让他们退下,这术法我只说给你一人听。”银河慢慢地开口说道。 第641章 一更 南门宇闻言,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少年,火把又多了几个,此刻他才看清少年的面庞,挑衅的、讥讽的、不屑的,却没有半点害怕。 “国主,这小子狡猾的很,一定有诈。”侍卫立刻开口说道,跟着上前一步,南门宇却一抬手,组织了自己的人跟上来。 南门宇怎么不知道对方有诈,少年的眼神从未掩饰过什么,赤裸裸的挑衅。 “国主——”见南门宇还在往前走,侍卫忍不住再次开口,南门宇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直接朝着银河走去。 少年不动,只是看了一眼南门宇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看向南门宇。 “你们都退下。”南门宇知道少年的意思,慢慢地开口。 侍卫们都吃惊地看向南门宇,这怎么行,这小子邪门的很,就连那杏雨姑娘也不是寻常人,他们自然不能让国主只身涉险。 为首的侍卫下一刻果断的看向自己的手下,侍卫们依旧求救的看着自己的头儿,头儿,你快开口说句话,让国主别被这小子给诓了。 为首的侍卫却示意自己的人都不要轻举妄动,这些天,这个少年什么情况他们也清楚了,深受重伤,能伤了他们国主的几率很小,而且,术法已经生效,想逃也不可能。 侍卫们见此,无奈地退后,直到退出几米开外,甚至身影都没茂密的灌木丛挡住了。 杏雨紧张地看了一眼银河,什么计划?她不懂啊,要不要她准备什么。 银河只是看着南门宇,他没有想到男子真的会让自己的人退下,果然好骗啊。 “好了,可以说了。”南门宇看了一眼杏雨,有意让杏雨也一起退下去,等会若真有什么,他可以施展开拳脚,但是一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少年虽然狠毒,但看的出来,对杏雨不一样。 “鬼灵壑的术法是不是你们南门国的我不知道。”少年微微一笑,南门宇手中的火把明暗交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在剑树森林接触到的那东西,应该对你们更有帮助。” 南门宇没有料到,银河真的会说,而且说出来的消息似乎也不像是假的。 “我所修习的归根到底并不是鬼灵壑的术法,而是在剑树森林之中悟到的,你瞧……”少年慢慢地伸出手,一团微弱的褐色烟气在少年的手指头,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般。 南门宇没有开口,他并不懂这些,更无从判断银河说的是真是假。 “你觉得我会信你。”南门宇冷冷地开口,猜测少年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是骗他们进入剑树地狱。 但,银河说的是真的,那虽然隔了几米,却全神贯注听着这边动静的侍卫焦急地恨不得冲上前,告诉自个国主,这是真的,而且,少年说的毫无保留。 那边的动静自然而然被南门宇看在眼里,有些狐疑地看向少年。 “所以,你想用这个秘密换我让你走?”南门宇开口问道。 “正是。”银河乖巧地点点头,那模样就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 “南门国主,银河没有骗你,他的确在剑树森林里呆过,是火奕法师将他带出来的。”杏雨开口说道,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银河的计划。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用这个秘密换取他们离开这里,南门宇为了南门国的人一定会答应的。 “那东西就在剑树森林之中,三四年前,就已经长成兔子大小的模样,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更大了。”银河慢慢地开口说道。 南门宇沉默了,他并没有说是什么,可是银河却主动告诉了他是什么,若是先前还有怀疑,此时的南门宇已经动摇了。 虽然,他从自己人口中听到的只是关于南门国那些老修习者对着东西的猜测。当初,南门皇族的那位先祖走火入魔之后,在危机关头封存了自己多年来修习的一部分能量,剩下的不可控的已经造成了如此大的危害。可见当时,如果没有及时封存这一部分能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个消息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那部分能量一直被封存在南门皇族的密室之中,多少年之后,无意中发现,这能量竟然自己有了神智,并且在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破开了术法走火入魔的关键,自行修炼了。 因此,南门皇族的后人动了心思,想要将这庞大的能量占为己有,若是能消化,那么就相当于直接得到了传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这东西就消失了,一直到今日没有半点线索。 那侍卫正是当初曾经跟随修习者的后人,听说过这些秘密,因此在少年第一次无意中才能够身体窜出的黑色烟气是时,他就隐隐猜测到什么。 “剑树森林这么大,我怎么才能你说的那东西。”南门宇静静地开口问,似乎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一样。 然而,那不远处的侍卫早已经心跳加快,血气上涌。 国主,知道了那东西在剑树森林,他们就是将剑树森林翻过来,也是值得的啊。 南门宇不这样想,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面临的是什么,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怎么才能接触到这东西,而这些,只有眼前的少年知道。 银河一笑,原以为南门宇好骗,看来,也不那么好骗,不过他等的不正是这个? “我告诉你——” 南门宇没有动,只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个距离,就算是少年说的很小声,他也能听到。 银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意思十分明显。 南门宇只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自信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眼前的银河,于是上前一步,甚至蹲下身。 “现在可以说……” 南门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突然出手,就连一旁的杏雨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已经飞快地缠住南门宇的脖子,等南门宇发现之时,一团黑色烟气已经与少年的双臂一起紧紧地缠绕在他的颈脖上,少年的力气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但是那黑色的烟气却瞬间朝着南门宇的颈脖里钻去。 像是有人拿着刀刃慢慢划开他颈脖上的肌肤一般。 火把瞬间掉落在地,周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少年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丝笑意,他得逞了。 “银河。”不是说,只要告诉他那东西在哪,南门宇就会放我们走吗? “带我们出去。”银河冷冷地开口,没有回答杏雨这个问题。 南门宇没有开口,瞬间不远处的侍卫们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发现南门宇在银河的手上。 “别动,不要轻举妄动。”为首的侍卫面色煞白,他们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为首的侍卫一动不动地看着自个国主。 南门宇只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疼,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少年的圈套。 “扶我起来。”银河开口说道,杏雨一愣,连忙扶着银河,南门宇也跟着慢慢地站起来,而此时,银河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南门宇的背上。 火光下,那黑色烟气已经慢慢笼罩了南门宇的上半身,侍卫们冷吸一口气,慢慢握紧手中的武器。 “想让你们国主跟着一起走,就尽管冲上来。”银河冷冷地看着那些人,下一刻低头对南门说道,“走——” 南门宇闻言朝着前面走去,前面就是已经布下的术法,这个术法是从石洞散开的一个圆形,所以,银河与杏雨根本出不去。 “让他们破开阵法——”银河开口说道。 “解开阵法——”南门宇压制着喉咙上传来的痛楚,开口说道。 侍卫们顿时焦急地看向自个国主,可是那黑色烟气有多邪门,他们比南门宇更加清楚。 “还不解开——”为首的侍卫赶紧说道。 立刻有两名侍卫朝着术法的边缘走去,飞快地解开术法,只见一道蓝色的光罩立刻冲向天际,一片焦臭的味道后,那两名侍卫让开了,一左一右看着银河这边。 “走——”银河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比刚才任何时候都急切,因为,他能支撑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一旦他晕过去,这些黑色的烟气就会不受他得控制,想要再劫持南门宇就没有可能了。 南门宇似乎听出了自己背上的少年的异样,甚至能够感受到少年的双臂都在发抖,只是,这黑色的烟气却更加活跃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挣脱少年的控制。 南门宇依旧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依言向前走去。 “让他们退下——”杏雨开口说道,一边看着身后步步紧跟的侍卫。 南门宇一个眼神,那些侍卫一脸焦急,却又不得不站在原地,看着南门宇和这两人一步步离开。 杏雨似乎也看出来了,少年支撑不了多久,不断催促着南门宇走快一些,甚至亲自分担了不少银河的重量。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身后的那些侍卫也彻底看不见了,杏雨紧张的心才慢慢地定了下来。 “银河,我们出来了,你放他离开。”杏雨这才开口说道,有些紧张,不知道银河有什么计划,是不是想杀了南门宇。 但是她本意却不想,若是杀了南门宇,他们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她只想…… “不杀了他,我们别想走出去。”银河突然开口,虽然开始,他并不像告诉杏雨,但是现在,只怕靠自己一人根本就无法杀了南门宇。 南门宇闻言,目光一冷,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南门宇,你若是放我们走,我们可以不杀你。”杏雨急了,开口说道,甚至伸手拉南门宇,你赶紧说话啊。 “他不会放我走的。”南门宇突然开口,“因为我知道,那东西若是被我们带走了,他一样活不成。” 恰好,他知道这一点,所以,银河是抓到这个的关键,如果取走了这个东西,银河也不可能活。 杏雨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南门宇,他一早就知道? 所以,他一直就是想杀银河的? 银河冷笑一声。 “原来你早就知道——”少年说道,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驱动身体里能控制的所有黑色烟气,直接朝着南门宇而去。 就算不能杀死他,也让他尝尝生不如死…… 谁知,南门宇突然开口了。 “我不仅知道,而且,对于这术法,我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南门宇说话的瞬间,突然出手,在黑色的烟气与他喉咙中间突然一道白色的光亮闪气,瞬间冲散了黑色烟气,下一刻,南门宇一转身,直接就掐住了银河的脖子,男子高大的身形竟然一只手将银河提了起来。 少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垂下手臂,看向南门宇,想笑却因为脖子被对方掐着,笑不出来,甚至连说话都说不出来。 “南门国主,你不能杀他。”杏雨立刻去拉南门宇的手臂。 “杏雨姑娘,这事关我南门国的大事,抱歉。”南门宇冷冷地说道。 杏雨焦急地看向银河,见银河已经不动了,黑暗之中,身体犹如摆锤一般,不再挣扎,于是一口咬在南门宇的手臂上。 “杏雨姑娘,我知道,他救了你,所以你舍不得他死。但是你想想,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或许念如就不会死,你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南门宇一字一句地说道。 杏雨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可是银河说的不错,告诉了南门宇真相,那么娘娘就不会有安宁日子了。可是,她要是不说…… 少年却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放松,反而让他的脖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少年突然慢慢地开口。 “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知你有东西护体,不过,我有的是办法与你同归于尽。”银河并不害怕,“但是,你我若是都死了,那么便宜的就是那郑淙元。” 南门宇抬头看向少年,什么意思。 杏雨张了张嘴,她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因为,郑念如并没有死,而且,她如今是南郑国皇后,我们都死了,你说郑淙元该有多高兴。” 南门宇闻言不敢置信地看向杏雨。 “他说的是真的?”南门宇的声音都变了,盯着杏雨,可是杏雨的闪躲早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第642章 一更 郑念如活着?这个消息犹如一记重锤直接敲打在南门宇的脑子里,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郑念如还活着,南郑国皇后。 他自然查到了南郑国有皇后,可是郑淙元病着,他也并没有在这个皇后的身份上过多关注。 郑念如怎么可能成了南郑国的皇后?为什么? 那一幕幕的画面在南门宇的脑子里转着,云娘那群人没有多少悲伤,不,那不是悲伤,在南郑国的那一幕幕此刻看来都透着诡异。 所以,郑念如没有死是有可能的,而且,隐瞒他似乎也十分必要。 不管南门宇信不信,此刻他宁愿相信银河的谎言。 “咳咳咳——”银河从南门宇手中掉落在地,不住的咳嗽着,杏雨顾不得其他,直接去扶地上的银河。 “你没事——”杏雨担忧地看着银河,此刻的心情却十分的复杂,娘娘还活着,可是告诉南门宇,娘娘那边就麻烦了,若是不告诉,那么现在银河就会死。所以,就算是怪银河,她也说不出口。 南门宇没有动,站立在黑暗之中,瞬间的冷静让他想到更多的疑点。原本这一切都随着真真切切在那里的坟墓而烟消云散,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已经记不起事情的端王,他留下的人,都已经不能成为证据。 南门宇紧紧握起双拳,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愤怒还是该喜悦,浑身上下却有一股劲,让他恨不得马不停蹄立刻就赶到南郑国去,亲眼看到…… “不如我们合作?”银河突然抬起头,身旁的杏雨着急地要开口,却被银河一把抓住了手,紧紧拽住。 南门宇冷冷地看着少年,黑暗之中,他看不清少年的脸,也根本不想与少年合作,不屑于与少年合作。 “你觉得,郑念如是被迫当这个皇后?是被逼无奈?”少年猜到南门宇此时的想法,却不着急,慢慢地开口问道。 南门宇眉眼微深,有些不解,不是么? 可是下一刻,南门宇的心微微一动。为什么要逼念如?这个皇后的位置? 他曾经在南郑国,知道郑念如虽然身为南郑国郡主,可是,身份地位很尴尬,稍微有脸面的世家大族也不会考虑念如。但是,那时候郑淙元与郑念如的关系就不错。 为什么不错?启顺楼里的一切与破落的外表那么格格不入,所以,他早应该猜到一些。 郑念如喜欢郑淙元,这个似乎看起来那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事情若是一旦有了苗头,一切都变得那么顺理成章,什么都能想得通了。 南门宇想笑,笑自己眼瞎,那么明显的事情,郑念如的敷衍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一直给自己找借口,她只是不敢,担心。 一切的不确定让她不敢奋不顾身。 所以,这才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所以,少年早就知道。 南门宇冷冷地看着少年,郑念如愿意,那么不是他去南郑国见到郑念如就能解决问题的,那么,就此罢休么? 南门宇一想到这个答案,浑身的每个毛孔都紧缩了起来,不让他呼吸,让他天昏地暗,仿佛所有的一切努力,一切血雨腥风都变成了笑话。 这一路他走来有多凶险,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那支撑着他的念头有多强烈,如今就有多可笑。 “如何合作?”南门宇开口问道,他没觉得少年是真的帮他,少年什么心思,他岂有不知道的,甚至感同身受。 “咱们谁也别瞧不上谁,都是一个目标,一个共同的敌人。如今最重要的,别让郑淙元那小子好过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之后的事情,咱们公平竞争如何?”少年慢慢地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得不退一步。 不然,他并不屑于和南门宇做交易。 南门宇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在考虑着少年的话可信不可信。 “我为什么要信你,如今,就算是要攻打南郑国,也不是不可以一试。”南门宇冷冷说道。 杏雨顿时抬头,攻打南郑,那怎么行? 少年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却笑得十分的肆意。 “你试不了,只要你敢动,你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费。”银河笑着说道,他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郑念如说过的,他都记得。 “怎么,你不敢了?我可以将剑树森林的秘密告诉你。”少年继续说道,“那样的话,南门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强大,你完全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 少年还没有说完,剧烈的咳嗽已经让他说不下去,南门宇突然弯腰,一粒药丸直接塞进了银河的口中。 杏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银河冷眼看了一眼南门宇,对方要杀他也不用这么费力气,于是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吞进了肚子里,立刻一团热量从喉咙传散开,少年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看来,南门宇对术法的了解比他想象的更多,那么他就不怕了。 “走——”银河突然开口,杏雨一愣,先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可是见南门宇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杏雨突然意识到,这是同意了银河的提议? 杏雨想不了那么多,而且,在这样生死危机的关头,她更觉得少年只是为了脱身。 杏雨立刻背起银河直接朝着密林中而去。 “国主,国主——”跟着过来的侍卫冲到了南门宇跟前,可是哪里还有银河的影子,侍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国主,现在追,我们还有可能追上他们。”侍卫头领飞快地说道,对方受了伤,那杏雨姑娘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并不会武功,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不必了,回南门——”南门宇看着眼前的黑暗,开口说道。 那么,郑念如又知道多少?南门宇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没有她的同意,云娘、拂冬那些人会出现在端王府吗? 说不定,这个计划就是她亲自想出来的。 …… 南郑国以极快的速度步入正轨,居南一以了得的手腕再次展现了他在国家治理上的才能,就连反对的人此时也渐渐没了声音。 因为,利益分配上,居南一做的十分巧妙,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势力的平衡。 但所有人都认为,这些事情光凭着居南一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靠的是当今皇上对各方势力的准确把握。 郑淙元也在休朝三个月后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南郑国似乎也以极快的速度忘记了叛乱带来的影响,甚至比叛乱之前,朝政更加散发出蓬勃的活力来。 陆行则已经升任户部司徒,从三品,他能够如此顺利的到这个位置,除了他本身的实力,更因为他是居南一居丞相的老乡,陆行则深知这一点,并且也暗中为居南一平衡派系做了很多的事情。 “陆司徒——”刚刚退朝走出宫门的陆行则已经习惯了官员们热情的招呼,就算是官位比他搭的,也不吝啬地与他热情地交谈两句再走,陆行则也知道,对方并不是看重的他。 “林大人——”陆行则行礼,行事做派沉稳,隐隐有那如今炙手可热的丞相的影子。 “陆司徒,下官听闻近日居丞相彻夜为国事操劳,几位大人清早去晨元殿遇到出宫的居丞相,居丞相为我南郑的这份衷心,实在是……”林大人感动唏嘘,“实在是我等之楷模。” “林大人说的很对。”陆行则见此,只能开口说道,只是说居丞相为何不在居丞相面前说,而是在他面前说。 林大人见陆行则兴致淡淡,但不影响他兴致高涨啊,林大人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左右,并无他人,这才又开口。 “陆司徒,你是居丞相的同乡,有件事,还请陆司徒能够透露一二。”林大人笑得谄媚,眼里带着讨好。 “林大人有事但说无妨。”陆行则一点也不奇怪,这种事情他经常碰到,此时更多的是无奈。 “下官是想打听居大人婚配了没有?”林大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些话原本不该他亲自来说,只是如今,官员们都争先恐后地想着争后宫里的位置,但是林大人却不这样想啊,皇上固然十分好,但是他官位并不高,就算是他女儿进了后宫,也没有优势。 所以,林大人是个聪明的,在众人纷纷为自己女儿能够进后宫暗中争破头的时候,他却换了思路,如今的居丞相一表人才,人品德行更是俱佳。 林大人在官场上没多大的抱负,更是一心疼爱这个女儿,因此,在几次试探无果后,只能硬着头皮问陆行则。 陆行则微微一顿,看向林大人。 林大人不说,陆行则差点忘了那件事。 “居丞相并未婚配,居丞相的母亲也曾托下官为居丞相打听打听。”陆行则开口说道,目光下垂,并不敢看林大人。 陆行则如今可以算是居南一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之一,自然见居南一的次数多了,更因为是同乡,居南一忙于朝中之事的时候,居母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看着。 如今的居南一已经搬离了益人巷,住的也是原先太子府南侧的清水巷,那里住着朝中近一半的官员,居南一如今的院子也早已经是清水巷里最好的。 居南一低调,如今升任丞相,也并没有搬离清水巷的打算,也拒绝了圣上赐予的府邸。 可是陆行则却发现了居南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一想起这个秘密,陆行则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 甚至在林大人说起居大人彻夜为国事忙碌之时,他也不仅胡思乱想,额头冒冷汗。 所以,林大人一开口,陆行则也十分快速地说道。 居母的确是有这样的意思,如此说来,也并不算他多事。 “陆司徒,下官,下官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林大人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幸运,这,这件事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林大人,下官知道一个新开的茶坊,环境优雅,曲调也新鲜,不如……”陆行则开口说道。 “好,好,陆司徒请。”林大人激动地不知所措。 …… 郑念如百无聊赖地翻了眼前的几本册子,又扔在了一旁,烦躁没有任何兴趣。 一旁的郑公公猜测到,这是不满意? “娘娘,还有几份册子,画师正抓紧赶制出来呢。”郑公公立刻说道。 念夏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盏,目光偷偷地看了一眼画册上的女子,的确画的千篇一律,没有特点。 “南门世家的小姐不错,本宫怎么没看到画册?”郑念如突然开口问道,她烦躁的是,这么敷衍了事并不能糊弄居南一。 居南一喜欢什么样的,她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一点。这些人不足以引起居南一的注意,更不用说能够顺利地让居南一点头同意。 她可记得,上辈子,不不少的人打过这个主意,曾经就有一个姓林的小姐为了居南一等到了二十余岁。 南门雨燕,是郑念如想到的第一个人选。毕竟,这个女子上辈子承载了南郑国无数的佳话,这样优秀的女子才配得上居南一。 “娘娘,奴才,奴才并没有看到,看到南门世家的……”郑公公立刻跪了下来。 南门世家是来了,可是南门世家的心思不在居丞相身上的啊,郑公公是个人精自然知道,但是郑公公不敢说,这说了岂不是找死。 “不对啊,南门世家不是已经到了郑都?”郑念如有些疑惑,然后就觉得不对劲了,南门世家前来郑都她没有怀疑,毕竟新皇刚立,各个世家都在蠢蠢欲动,南门世家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第一个前来也是十分合理的。 不过她递出去的消息,南门世家想必已经知晓了,那么为什么没有行动? 她记得当初,南门世家是十分积极的。 郑念如陷入沉思,所以,南门世家的目标不是居南一?郑念如下一刻释然了,笑了起来,看来南门世家的目标从来不是居南一,而是她这个位置了。 第643章 一更 “娘娘,奴才这就去……”郑公公赶紧说道。 “不必了。”郑念如淡淡说道,上辈子郑淙元是太子殿下,前途无量。居南一到后来也是皇上的生父,位于摄政王,南门世家的两次进都,看来两次都是有备而来,一个是郑淙元,一个是居南一,果真是好眼光。 只是如今,居南一虽然也位高权重,但毕竟还没有达到上辈子那么位高权重的位置,所以,南门世家这是看不上了。 也是,上辈子,她的孩子登基年纪尚小,南门雨燕年纪在那里,自然等不了,所以这才退而求其次了,碧毕竟,居南一是皇上的生父,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不过,这辈子嘛,她也不是不能做成这件事,也算是对得起居南一了。 “你退下。”郑念如并不着急。 她的印象中,居南一此时还没有见过南门雨燕,所以,还没有上辈子居南一对南门雨燕的赞许。 “拂冬,随我去前殿。”郑念如站起身,这件事还是要让郑淙元知道的。 郑淙元看着手中的折子,意外地转头看了一眼杜公公。 “这折子是昨日递上来的?”郑淙元的声音没带半点情绪,仿佛随口一问,殿外暖春,阳光正好,微风徐徐,杜公公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一般,立刻跪了下来。 “皇上,奴才该死,这些的确是昨日送上来的。”杜公公虽然在走神,但是在殿前这么长时间,还是练就了这般机灵的应对能力。 郑淙元刚开始没在意,此时也难免在意眼前太监的反应。 “这些折子先前还有谁看过?”郑淙元问道,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折子明显被压了两天的时间,与昨日的折子一起送过来,底下的官员弄错了也有可能,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杜公公迟疑了一会,但不得不如实说道。 “这些折子居大人先瞧了,挑了重要的送过来。”杜公公如实说道。 郑淙元沉默不语,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折子,再看一片,也是一篇并不十分重要的折子,折子中所列的官员也不是要紧位置的官员,唯一意外的是,一次替换了这么多,十八名官员,郑淙元不由再看一眼,目光渐深。 看似不相关的职位,信任的官员看上去也是新派的年轻人,是他的意思。但是,这些看似不重要的职位,却是每个部门不显眼,甚至不是轻松显耀的位置,却是不可或缺的。 郑淙元不由得深思,居南一这是要干什么?郑淙元有些想不通了,但是敏感的觉得,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娘娘,您来了——”杜公公刚看见进来的郑念如,立刻行礼,也同时松了一口气,娘娘来到太及时了。 “在看什么?”郑念如站在那里,阳光射进来,单薄的夹袄领头也是小戳的狐狸毛,在阳光下闪着光,少女就像是在光里,眉眼仿佛也闪着光。 “没什么,今天怎么起的那样早?”天还没有完全暖,又是用暖笼用不上,不用又有些凉意的时节,念如一向怕冷。 “今日,念夏说园子里的花开的很好。”郑念如向前两步,并没有坐下来,而是瞧着花架上的那一株晚梅,暗香扑鼻,这个时节,还有盛开的晚梅,的确难得。 “有事?”郑淙元放下手中的折子,心情不错,杜公公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出现其他人的状况,跟着一众进出晨元殿的太监,除了刚开始的几人有了状况,其他人都相安无事,这不得不让郑淙元激动。 太医的意思是这些东西原本在郑淙元的体内无法压制,所接触到的人才会因此损命。而南门国的那位法师看来的确有些本事,他们前往南门国的人也有了一些收获。 但郑淙元此时还没有敢说出来,他怕是空欢喜一场,只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切。 郑淙元想到此,看向眼前郑念如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嗯,想问问你的意见。”郑念如开口,“你觉得南门世家的那位南门小姐如何?” “那南门世家是大族,居丞相对南郑国居功至伟,而且南门雨燕才貌双全,与居丞相倒是绝配。”郑念如不等郑淙元开口,继续说道,“你觉得呢?” 郑淙元闻言,看了念如一眼,少女心思单纯,摆在脸上,是他让郑念如为居南一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姻缘。 只是,这些日子,有些事情有意无意的联系在一起,官员的替换,居南一在朝中的位置已经到了众望所归的地步,如今还有南门世家的出现。 郑淙元并不怀疑,南门世家想要有意无意地让郑念如知道南门世家自然很容易办到。 所以,这其中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 “我也觉得不错,的确是一桩良缘。”郑淙元点点头。 “你也如此觉得,那么,我便试一试,若是成了,也算是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郑念如说着,不是一个大的诱惑,只怕居南一还不一定看得上。 “嗯——”郑淙元点点头,此时最要做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 “林大人,请——”陆行则选了一个偏僻的包厢,林大人哪里顾得上看风景,连忙点头。 “陆司徒果然是风雅之人,请,请……” 陆行则也不客气,这件事情他不敢跟人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暗中做点什么,让居南一及时醒悟。 只是,是不是他想多了?居南一或许是为娘娘画画像? 陆行则下一刻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娘娘的画像又怎么会允许私自带出宫,而且,宫中有专门的画师,善于人像。 “陆司徒——” “陆司徒?”林大人觉得陆行则有些心不在焉。 陆行则抬起头。 “林大人,下官,下官先说一句,此事下官只是尽力一试,终不能……” “那是自然,陆司徒无需多虑。”原来犹豫的是这个。 陆行则再一次踏进居南一如今的府邸,恍如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几日那种如鲠在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此时只觉得冷汗在身。 “行则,你怎么不进来?”居母还是不习惯这么多人服侍着,所以府邸里只有两三个服侍的老婆子,居母听到脚步声,没曾想是陆行则。 “伯母。”陆行则正要行礼,就已经被居母拉进来了。 “那么见外干什么,快进来。”居母拉着陆行则进来。 院子并不大,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四进的院落。后面相连的两个院落都被居南一封了,居母也同意,他们就几个人,自然住不了那么多。 “孩子,你怎么来了?近日里朝廷里不是很忙嘛吗?”居母开口问道,“你南一哥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陆行则闻言心里发怵,尤其是听到朝廷上一片赞誉声,居大人彻夜都被皇上留在晨元殿的偏殿内。 “是,居大哥如今这样的官职,自然是忙的。”陆行则含糊说道。 “那也不能一连几天不放人回来。”居母有些抱怨,但也就在陆行则面前说说。 陆行则闻言后背更是出了冷汗,居南一几天没有回来?那些传言? 皇上病重,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但是他却知道,皇上的病很麻烦,最麻烦的就是不能让女子靠近。虽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陆行则也是近日因为与太医这边有一桩差事,这才了解的。 所以,居南一在宫里,他在宫里干什么? “怎么了?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居母自然也看出来了陆行则的不对劲。 “伯母,今日的确是有事,伯母托我的事情,今日晚辈就是为这件事来。”陆行则开口说道。 “真的,进来,进来说——”居母顿时高兴起来,拉着陆行则就进屋。 …… “居丞相,这是皇上的意思,让奴才先问问您的意见。”郑公公见被扔在一旁的画册,忍不住开口说道。 居南一闻言,这才看向地上的郑公公。 郑淙元要纳后宫,他一个臣子的意见有什么用,而且,他乐见其成。 “居丞相,这是皇上特意为丞相挑的几位才貌双全的世家小姐,居丞相为南郑劳苦功高,连婚姻大事还未落实,皇上惦记着呢。”郑公公连忙说道,看来居大人是误会了,也是,这两天,又是长公主弄来的册子,又是各位世家大族自荐的折子,都混在一起了,居丞相是个大忙人,向来不关心这些事。 居南一一愣,此事半点风声都没有,是被发现了什么? 自从拂冬来警告他,他那样在晨合宫门口,让她十分难做,他就尽可能不出现她会出现的时候。 “郑公公,这是皇上的意思?”居南一放下手中的东西,不得不重视。 “正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亲自帮您挑的人选。”郑公公立刻说道,生怕居丞相没有领会皇上和皇后的好意,又添油加醋地说着皇后娘娘怎么细心为居丞相考虑。 “居丞相,您先看,奴才就不打扰您。”郑公公觉得自己说道完美无可挑剔,完全没有注意居南一越来越沉的脸色。 等到屋内一片安静,没有了任何声音,啪嗒一声轻响,居南一手中的笔变成了两截,掉落在桌上。 屋外鸟雀声传来,阳光明媚的跳跃着,男子却觉得浑身冰冷,就像是坠入冰窖中。 他如今拼命,想要在南郑作出一番事业是为了什么,他不眠不休,连一刻都不愿意浪费,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等到那一日,他有足够的筹码与郑淙元面对面的坦然相对,有足够让郑淙元动心的东西。 他知道时间不能拖,他也恨不得一天变成两天用,让南郑国彻底脱胎换骨,冲淡接下来他会做的事情。 她挑的? 居南一冷笑一声,用断了的笔挑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南门雨燕,倒是舍得下本钱。 居南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愤怒,所以,她觉得一个南门世家就可以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抹灭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以为郑淙元真的不可能痊愈,不可能发现? 居南一下一刻嚯的站起来,只想什么也不顾冲进晨合宫,去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站起来,居南一又不确定了,或许不是她的主意,是郑淙元,对,刚才那个太监说是郑淙元的主意。若是郑淙元的主意她自然不能明白拒绝。 所以才会有南门世家?这个世家就有别的意思了,世家大族,足以让郑淙元忌惮,这是她的主意。 也是,她的小心思能想到的大概就就是如此。 这样一想,郑淙元只觉得又能呼吸过来了,一定是如此。 但是,郑淙元却同意了。所以,郑淙元是什么意思? 居南一下一刻又冷静了下来,是发现了什么,因为那次他冲动地在晨合殿门口?所以先是长公主、然后再是南门世家的试探? 居南一很想此刻就能站在郑淙元面前跟他摊牌,只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的是时间。 让郑念如习惯他的存在,他留在宫里,何尝又不是这样的考虑。 他觉得,只要再有两次,他在郑念如心里一定会不一样,就算是…… 就算是她还顾及着郑淙元,但也因为他们已经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在,郑淙元也会放弃。 居南一一遍又一遍复盘着,想着他与郑淙元之间的对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是这婚约,是他首先要解决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能让郑念如误会。 “居丞相,长公主让人送来的汤羹——”殿外的一名太监小心翼翼地进来,不敢不进来,不进来长公主的人会杀了他。不过他进来,只觉得居丞相的眼光也能杀死他。 居南一看向进来的太监,那太监顶着这目光,就像是顶着十级台风一般,将汤羹小心翼翼地往居南一跟前的桌子上放,若是没有帽子,太监觉得自己的头皮此刻都能给盯秃了一片。 “滚——”居南一一手抓起那食盒,直接朝着门外砸去。 “哐当当——”食盒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殿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惊了一大群守在外面的太监侍女。 第644章 一更 “人呢?”郑天心进来的时候,有些狐疑地看着空着的大殿,不是说一直都在么? “长公主,居丞相,刚走——”守着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 郑天心立刻看自己的人,跟在身后的侍从黑压压跪了一地。 “连看个人都看不住。”郑天心立刻不好了,走到书桌前,还没归拢整齐的折子,显然这刚走二字十分贴切,连桌面上似乎还残留着男子的温度。 “那本宫在这里等他回来。”郑天心立刻决定,坐了下来,她可是打听得十分清楚,这几日居南一都在这里,困了也在一旁的罗汉床上应付一下。 居南一的身影刚出现在自己家大门前,大门已经急急忙忙地开了,居母已经迎了出来。 “母亲,不是说了吗?以后不用在门口等我。”居南一抑制住内心的烦躁,开口说道。 “知道,知道,就是成日里也没啥事,这不碰巧在大门根前。怎么三日才回来?皇上不让你回来?”居母说着,见自己儿子一脸疲惫,顿时心疼地问道。 “并不是,忙过这一阵就好了。”居南一没有要过多说的意思,已经进了门。看着齐整、空旷的院子,有些发愣。 前世里他成婚后的院子里,永远都有一年四季开不败的花,香气扑鼻。雪柳、杏雨的影子总在院子里飘,欢声笑语、他从未见过的如此品种的猫、色彩斑斓的缎子,仿佛那才是人生的颜色。 “怎么了?”居母又问,她等着事情要说呢,可是又不敢着急开口,见居南一神色疲惫,连往日沉稳的性子都没压住,这是遇到大问题了? “是遇到难事了?” “还是皇上……” “母亲,并没有什么事,皇家之事也不能谁都能议论的。”居南一收回思绪,内心苦笑一声,为何明明上辈子里那么唾手可得的事情,到了这辈子会变得如此艰难。 明明已经…… “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居母连忙应道,“先喝口热茶,饿吗?” “嗯。”居南一想着是哪里出了错,明明这辈子,他的暗示、他的刻意比起上辈子已经…… 居南一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居母已经端上了吃食,居南一并不挑,或许说,连塞进嘴里的究竟是什么也并不在意。 居母看着吃饭的居南一,心安稳了些。这些日子,她不是没看出居南一的烦躁,虽然居南一回来的少,但是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不清楚。 这皇家的话哪有这么好吃,如今年纪更不小了,身边再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 “儿啊,母亲有件事跟你商量商量。”居母说着,若是早几年,居南一还是那新入的官场,或许这事居母也敢大胆的拍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居母不知道从何时起,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也看不透了,连说话、动作也不由自主的添了些小心翼翼。 居南一想着婚后曾经变着法的汤食,所用的餐具都是他见也未见过的。那个时候,她也是一心一意地想跟自己过日子的。 居母见居南一没有开口,到底还是要开口,陆行则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南一,行则说有位林大人,他家的闺女正值年岁,那林大人对你……”居南一转头看自己的母亲,居母顿时不敢说话了。 “母亲,儿子现在没有这个心思。”居南一立刻说道,连塞进肚子里的东西都已经不能果腹一样。 “南一,你不小了,你这个年岁……” “母亲,如今国事要紧,儿子……” “成家立业,都说成家立业,难不成,皇上还挡着你不肯你成婚么?”居母立刻说道,“况且,只要你点头,别的事不用你操半点心。” “母亲,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儿子如今的官位牵扯各方的利益,这婚姻也由不得你私自去定,若没有皇上应允……” 居母一顿,她没想这些,难不成,她说了不算? “这婚约自古来不都是父母之命……” “母亲,此事休要再提,我吃饱了,宫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居南一站起身,突然觉得自己连个可以安静的地方都没有。 “南一,南一,怎么回来就走……”居母没拦住,也不敢硬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刚回来板凳还没坐热的儿子又出去了。 “莫名其妙——”居南一刚走进宫,就发现了长公主的人,直接转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去。 他并没有去茶馆酒楼的习惯,以前是因为穷,后来是因为忙,因此并没有哪里可以隐藏身份进入的地方。 居南一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到的是一处荒废的场所,等认出了地方,这才自嘲的一笑,竟然走到这里来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眼前的荒败更因为鲜有人来,野草疯长,隐约可见不知名的藤蔓。 日后回宫的郑念如甚至不愿意提及这个地方,他上辈子只是知道这里,却没动过要进去的心思,毕竟念如不想去一定有她不想去的理由。 而且,上辈子他只是摄政王,为了避嫌,进出宫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那时候的南郑所有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后来,他也忘了这个所在,只剩下一个名字。 居南一信步向前走去,荒草肆意,败落的庭院里却有着一间十分精致的花房,里面的花朵因为没了专人的伺候,长得并不精致,却有一种放肆任意开放的狂野。 沿着花房的小路已经没野草藤蔓侵占,春日的暖意化成了肥美的绿叶、青草,只露出破败房子的屋檐,狭长翘起,停着几只燕子。 居南一拨开野草,犹如拨开内心一团烦躁的情绪,慢慢地向内走去。 事情已经到了可以摊牌的地步了吗? 南郑国虽然没有完全步入正轨,但是一切都已经逐渐展现出了兴兴向荣的苗头,他相信,只要跟着他的思路,不出一年,南郑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世,南郑国未伤及根本,而且阴差阳错地消灭了乾道寺与鬼灵壑,一切对南郑来说,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所以,此刻就算是站在郑淙元面前,他也不是半点筹码都没有。虽然没有可以让对方完全动心,但是居南一却不认为没有一试的可能。 唯一让他没有信心的是郑念如,郑念如的摇摆不定才是最大的问题。 他不知道郑念如与郑淙元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有上辈子的记忆,足以让男子冷静下来,不再冲动地纠结于已经发生的纠葛,对于他与郑念如之间,他有了比上辈子更深的思考。 郑念如与郑淙元之间发生了什么,在这样破败的冷宫之中,郑念如的日子并不好过,郑淙元心善,偶尔伸出的援手,或者救命之情在那样的时刻,对于郑念如来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至于郑淙元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品行本就格正,定做不了见死不救的事情,那么日后是为了拉拢端王也好,或者制衡延平太后也好,事情已经发生了,活在这一方天地里的郑念如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空,以为郑淙元是她的天,没了郑淙元就活不成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可以肯定的是,郑念如并不能区分这里面的不同,所以,才不会拒绝他,而她,只是习惯性地依赖郑淙元而已。 居南一知道,这并不是一两天能够改变的事实,想要以短短的半年时间取代郑淙元,那是痴人说梦,但是,也不是半点进展都没有,至少,那一晚,他可以感觉到郑念如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居南一站定,他一直想着光明正大地进晨合宫,虽然侍卫都已经换成了他的人,但是,念如却并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这一段。 居南一转身就走,所以,他要说清楚,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和她说清楚才是。 云娘在晨合殿猛然见到居南一的时候,吓得差点心脏没跳出来,以为见了鬼。 又看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仿佛那黑夜就是一块遮羞布,还要,居丞相没白日里就闯进来。 拂冬、念夏进进出出,都不免多看几眼自个坐在了殿内椅子上的居丞相。 云娘下午出去了一趟,娘娘让她去看端王,送了几套出春装。 云娘连忙拉住拂冬,娘娘让进来的? 拂冬微微摇头,娘娘在后殿的温泉池里洗澡呢,还没过来,她们也是来取东西突然看见居大人,哦,居丞相。 云娘顿时摸不着头脑,但凡那坐在椅子上的居南一有那么一丝丝不自在,她绝对怀疑对方是溜进来的。 念夏也摇头,她进来的时候,居丞相就已经在了,娘娘并没有通传。 云娘自然不敢上去问,只能先去后殿,刚刚洗完澡的郑念如刚出浴池。 “他来了?”郑念如转头看向云娘,云娘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说,不过见郑念如这么意外的语气,云娘也惊讶,娘娘没有通传,那居丞相这是自个进来的? 云娘顿时看了一眼四周,做贼一般心虚。 居丞相来干什么?居丞相这是作死么?嫌死的不够快吗?想死也不能来害她们娘娘啊。 “娘娘,让他回去?”云娘下一刻觉得这事情不能拖,刚开始她以为是娘娘传召的,可郑念如明显不知道有这回事,那么事情就危险了。 云娘立刻转身就走。 “慢着,来都来了。”郑念如开口说道,她听到云娘的话时,觉得有些意外,居南一会不请自来,他的那些书读到哪去了? 云娘看了一眼郑念如。 “娘娘——”你不能这么没有定性,那居丞相,我们还是…… “走——”郑念如穿好了衣服,一头长发刚刚干透披散在背上,后殿与前殿相连,穿过一排通廊就郑念如已经看到灯火通明的前殿。 再走几步,居南一就坐在她往日坐着的椅子旁边,坐姿随意却不失礼,手里的一本画册子正是午后郑公公新拿上来的。 原来是为这事。郑念如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她想着居南一会直接去找郑淙元,回绝这一门婚约,毕竟最后能做主的是郑淙元,而从郑淙元那里入手,要比她这里名正言顺了多。 上午册子才到他手中,如此心急的前来,居南一不是愤怒就是急于想要证明什么。 男子察觉到声音,抬起头,目光随着橘红的烛火望向郑念如,那眸子深邃仿若浸在水里,下一刻又想起,那册子中的正是眼前的人“精心”为他挑选的。 郑念如就这样站着,如今他为臣子,连该有的礼仪都忘了么? 云娘似乎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屋内的火药味,直觉不妙,正要开口,郑念如已经先开口了。 “居丞相,有事?”郑念如挪开目光,眼前的男子太多耀眼,所以上辈子,她才会生了那样的心思。郑念如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拂冬端了茶来,又为难的不知道,该不该也给居丞相端茶。 居南一丝毫没有不请自来的尴尬,有她的地方让他感觉更自在,甚至这种自在让他有些迷恋,身边的拂冬、念夏,活生生的人才让他感觉活在真实里。 “娘娘,臣并没有成婚的打算,请娘娘收回成命,也不要浪费精力。”居南一索性直接开口,对自己说着,记住今天来的目的。 郑念如并不意外,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准出事。 “本宫记得居丞相的年岁似乎……”郑念如开口,你说不成婚就不成婚的么? 居南一看向眼前的女子,目光毫无躲闪。 “娘娘应该知道,臣已经心有所属,早已经容不下其他人。”居南一一字一句地开口,比起上辈子,他勇敢了许多,他该让她知道,他不止是责任。 郑念如微微一顿,心慌乱之间见男子的目光坚定,与上辈子有不同又不是全然不同。 郑念如恍惚中,上辈子的前半段,她不得不承认,居南一对她是真心相对,掏心掏肺,那是因为他们有婚约,但是她求的从来都不是这个。后半段就算是他们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郑念如也认为是自己咎由自取的成分多一些。 只是,这辈子,这样的开端,男子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居丞相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郑念如开口,“似乎也忘记了本宫的身份,不然,那样苟且的事情怎么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郑念如微微一笑,带着嘲讽看向居南一。 第645章 一更 端茶来的云娘刚走到,就听到自个娘娘这句话,端给居南一的茶杯原本轻轻地放下此时也哐啷一声,杯碟相撞发出刺耳不合时宜的声响。 “居丞相,请用茶——”云娘掩饰着尴尬,娘娘这话说的,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居南一意外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生气,或许是上辈子听这样“刺耳”的话听多了,现在的这个份量甚至连他转身就走都够不上。 “皇后娘娘,臣自然没忘了您的身份。”居南一开口说道,上辈子她甚至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居南一站起身,知道此时说再多也不能让女子信服,他要做的已经达到目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但请娘娘相信臣,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着想。” 郑念如十分意外,眼前镇定的局南一以及这一段话让她更加的意外,他没有暴跳如雷,如被火烧到屁股的猴子,转身就走。 居南一甚至更意外地从容不迫地行了一礼,转身才走。 “慢着——”郑念如坐不住了,他要做什么,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其他任何人,在郑念如跟前说出这番话,南门宇也好、银河也好,但这人决不能是居南一。 居南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不生气并不代表他会想听接下来郑念如这些难听的话,而且目的已经达到。 念夏想要上前拦住居南一,却又不敢。 居大人严肃起来的模样,连呼吸里都写着生人勿近。 “居南一,你停下——”郑念如声音高了几分,连慵懒闲适的做派此时也顾不得,站起身,手里的茶杯就要扔出去。 “娘娘——”云娘一把抱住自个娘娘的手,娘娘使不得。 居南一微微一顿,想要转身,却觉得转身未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至于婚约之事,居南一也清楚,想要事情有转机,还在郑淙元那里,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先来到这里。 “居丞相——”念夏颤巍巍地上前一步,娘娘生气了,你可不能再往前走了。 居南一站定,并未转身,不用脑子猜也知道,留下来只能是承受女子得怒气,只是不留下…… 哎…… 居南一转身。 “臣……” “哐当当——”茶杯沿着居南一的胳膊直接砸在了地上,云娘到底没拦住,下一刻见没砸到人,云娘又松了口气,没砸到好。 “居丞相,本宫与皇上是一片好心,为丞相选了这样一门婚事,居丞相应该感恩戴德才是。”郑念如言语冰冷,更怕的是,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来。 这一辈子,虽然不能如她意,但至少,她与郑淙元之间还有可能,比上辈子的可能性更大。 居南一抬头看向郑念如,她的心思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尝试着站在郑念如的角度去想问题。这是上辈子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也尝试着,他可以慢慢地接受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朝着他要的方向而去。 “臣的心意已明,且坚如磐石。”居南一慢慢地开口,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深知少女锦缎之下未成熟的心思,或许更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男女之爱。 居南一以上辈子所有的记忆和这辈子发誓,她不知道。 郑念如气结,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就是狗屁不通,与他谈话就是狗屁不通,什么也讲不通,对牛弹琴。 “居大人,本宫已经是皇后了,你觉得本宫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这份心意?”郑念如向前一步,慢慢地走到居南一跟前,声音平静,却冷如寒冰。 她是该让对方知道,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才行。 居南一闻言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你觉得四殿下叛乱的事情只是偶然?还是说,娘娘对南郑的前景十分看好?如果再出一个四殿下,或者哪位世家大族。前有乾道寺的预言,后有皇上病重,所以,皇后娘娘凭什么觉得……” 郑念如立刻看向居南一,威胁她么? 居南一你长本事了? “还是娘娘觉得,臣与南门世家联姻,南门世家有了臣这样的一座靠山,会不会觉得有所依仗,想的会更多?” 郑念如沉默地看着居南一,什么意思? 但是下一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明摆着是在威胁她。 想要南郑国太平,想要居南一一心为南郑国,她就要接受居南一? 郑念如想通这一点,突然想笑,她就知道居南一不会按好心,有上辈子的记忆,她怎么不知道居南一的野心。 郑念如向前一步,的确啊,朝政上的事情,她从来不行,那些折子她看了就头疼,更别说玩弄权术,她连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而居南一向来是这其中的高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仿佛有些人向来为此而生。 “居丞相,你觉得皇上会让你如此大放厥词……”郑念如的话未说完,居南一突然主动上前一步,伸手揽住眼前郑念如的腰,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再向前一步,女子绵香温暖的气息就全笼在了男子的怀抱中。 居南一瞬间觉得忘记所有,低头噙住那张合的红唇,柔软的触感裂传散了全身,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而居南一在少女发火的前一瞬,果断放开了怀中的人,尽管再不舍,尽管再控制不住,居南一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臣先行告辞。”居南一转身,大步朝着晨合宫外走去,仿佛晚一秒,就会做出连他都会后悔的事情一样。 “哐当当——”居南一脚跨出晨合宫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了一连窜的声响,碎裂的瓷片、倒下的花架、器皿,居南一突然觉得心情不错,第一次觉得,他比上辈子更加能欣赏这破碎的声音。 …… “皇上,今日月色不错,天气也回暖了,圆子里桃花开的正好——”杜公公小心翼翼地说着。 郑淙元抬头,看了一眼杜公公,有些反常,进来三四次,说的就是月色不错这样的话。 杜公公低着头,只是目光下意识地看外面。 “好,就听你的,出去走走——”郑淙元合上折子,慢慢地站起身,杜公公上前两步,拿起一旁的披风递了过去。 郑淙元接过,自己披在了身上,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色的确不错。 “桃花?那园子里的有几株十分不错的梨树——”郑淙元说着,杜公公立刻点头。 “皇上说的不错,南面那几株杏树开得正好呢。” 郑淙元余光看了一眼杜公公,黑夜里赏什么花?这是有话不敢说,等着他自己去呢。 郑淙元这几日也已经慢慢地出了房子,只是在晨元殿外转一转。毕竟,他身上的“毒素”是不是真如太医所说,已经被压制住,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 “走——”郑淙元心情不错,抬脚在杜公公的引领下就朝着殿外走去,杜公公小步跟着,如今只隔着半米的距离,甚至这几日来,奉上吃食与衣物,杜公公也没有感觉半点异样。 月光下,无风,郑淙元信步走到园子里就明白了杜公公的用意,因为这个角度,那晨元殿东南角隔出来的偏殿一览无余。 此刻,几个明显不是禁林御的侍卫正守在偏殿口,偏殿内灯火通明。 郑淙元立刻知道,今日这样晚折子还没有送过来的原因了,因为,郑淙元认出了这些事长公主府里的侍卫,红白相间的侍卫服侍,颜色艳丽的想要认不出都难。 郑淙元以为郑天心已经知难而退,却没想到,郑天心还没有放弃。 “居丞相不在宫里?”郑淙元开口问道。 “皇上,居丞相午间出宫了,一直没……”杜公公正等着呢,一边是皇上的胞姐,一边是位高权重的居丞相,杜公公自然不敢告状,只能含糊其辞说道。 “去看看——”郑淙元哪里听不出。 “叩见皇上——” “叩见皇上——”偏殿门口的侍卫黑压压跪下了一片,声音仓促,谁也没料到皇上这个时候会来啊。 不是皇上从来不出晨元殿的么? 侍卫想要进去通传已经来不及了,郑淙元抬手就制止了要进去的侍卫,抬脚就已经朝着里面走去。 这是一个简单的偏殿,出了正屋就是侧屋两排围成的一个回字型,院子里甚至连花草都没有,一水的地砖铺通。 郑淙元还没有到廊下,就听到屋内传来的轻声吟唱的声音,属于男子的低婉缱绻,酒香跟着飘出来。 郑淙元的脸色不悦了几分,门口站着的侍卫十分激灵地跪了一地。 “叩见皇上——”声音高而耿直,显然是给里面的人报信,跟着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细细鬼祟衣衫摩擦的声音。 郑淙元走进屋内时,地上已经跪了三个人。 郑天心坐在居南一往日里坐的那张椅子上,看来人只是眉头挑了挑,脸色晕红,手里的杯子倒是放下了。 “皇上怎么有空过来了?”郑天心站起身,很随意地行了一礼。 郑淙元看跪在地上的金萝等几个侍女,中间一人锦衣华服,是男子的装扮,此时头埋在地上,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 “皇姐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空的时间会更多。”郑淙元平静地说道,看了一眼桌上的折子,有些已经掉落在地上。 “皇上,你觉得那居南一是不是眼瞎?”郑天心笑着开口,上前两步,步履已经不稳,金萝连忙扶住,有些担忧地看着自个公主,想说什么却不敢。 “是,他眼瞎。”郑淙元没功夫与对方瞎扯,“不然也不会到今日还未成婚,不过朕已经做主赐一门婚事给居丞相。” 郑天心有些意外地看向郑淙元,突然笑了,并没有因为郑淙元的话而着急。 “你确定他会听从你的安排?”郑天心摇摇头,“以本宫这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他一定有心上人,而且十分的相爱,不然,怎么会连看一眼本宫都不看。” “皇姐想多了。”郑淙元没放在心上,居南一如今的身份地位既然有心上人,且十分相爱,那成婚时顺利成长的事情。 “你不信?”郑天心痴痴地笑着,指着地上的那少年。 “你看他,虽然表面上顺从,但是,本宫从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谄媚趋炎附势。本宫看过那么多男人,又怎么看不出……” “长公主醉了,你们带长公主回去。”郑淙元避开靠上来的郑天心,那些带着酒气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淡淡地吩咐道。 “是,谢皇上,谢皇上——”金萝赶紧磕头,让侍卫进来,一并带着长公主出去了。 杜公公见此终于松了口气,这些算清静了。 “回去——”郑淙元看了一眼杜公公,心知对方怎么想的,“往后遇到这种事,不必犹豫,直接禀报。” “奴才遵命,奴才遵命——”杜公公立刻跪下来,连忙说道。 郑淙元转身就走,这么多天来,杜公公心思细腻,谨小慎微,倒也是个能办事的,所以郑淙元才会多嘴说一句,也有栽培之意。 郑淙元的脚刚出偏殿,居南一已经跪在殿外。 “臣叩见皇上——”居南一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多谢皇上——” 郑淙元心底的异样还没有升起,只听到局南一开口转了话题。 “平身,南一,以后长公主不会再来了。”郑淙元说道。 “臣多谢皇上——”居南一声音依旧平静,郑淙元突然疑惑地转头。 “南一,朕看了皇后选的那些人,都十分好。毕竟长公主是朕的皇姐,若想真的摆脱她,你还是成婚让她断了念想才好。” “皇上,臣还没有成婚的想法。”居南一立刻说道。 “哦?为什么?”郑淙元看向居南一,莫名其妙地响起郑天心的话来,有心仪之人? “臣的事是小事,况且,臣觉得南门世家对南郑有更重要的意义。”居南一不卑不吭。 郑淙元心里微微一动,会不会太冒险,他不是没想过。 “此事暂且不提,先把折子送过来。”郑淙元开口说道,现在谈这些都为时尚早,郑淙元抬脚离开,他要好好想一想。 居南一退至一旁,恭送男子出去。 郑淙元心事重重,因居南一的一句话,杜公公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居丞相只是只字片言,但杜公公也听出来绝对是能颠覆南郑的大事。 突然,郑淙元站住,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路,仿佛在想着什么。 杜公公静静地候着,他觉得居丞相太过冒进了。 “杜省,刚才居丞相从哪边过来?”郑淙元突然开口问道,居南一出现的突然,而且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进宫,而且,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男子身上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香味。 第647章 一更 没有硝烟的战争有时候比硝烟四起的战争更加的残酷与折磨,晨元殿的灯开始从亮到半夜到彻夜不息。 居南一在退了几步,让郑淙元彻底换掉了宫里的侍卫,林相从原来的摄政大臣的位置又提了一步,分摊了一部分居南一手中的权力之后,朝臣们似乎也隐隐感觉到了有些地方好像与过去不一样了。 几大世家的利益纷争向来暗流汹涌,居南一讨不到好处,郑淙元也未必能讨到好处,所以,居南一也并不怕。 朝廷里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暗流汹涌的气氛,但也只是感受到,因为表面上,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格局并没有改变。 居南一出手了,果断而迅速,以极其杀伐决断的手段让郭大人很自然的死了。郭大人在朝廷之中甚至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混在新任的官员之中,若是巧合,那么短短两日之内,三位这样的朝廷命官都这样很巧合的“死亡”了。 郑淙元将折子摔了出去,别人不知道,郑淙元却知道,居南一这是实打实地打他的脸。 只是,明面上,一片祥和,居丞相永远恭敬谦和,朝政之上,更是十分维护上朝不久的郑淙元的一切旨意。 郑淙元也并没有急于一时,暗中也不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只是,也更清楚的知道了,那些在居南一的手中。 居南一的心思并不在郑淙元身上,他所做的这一切原本就是要给郑淙元的,所以,郑淙元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等着郑淙元摊牌的那一天。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是让郑念如信任他,愿意跟着他。可多少种方法在居南一的脑子里被否定了,因为他发现,他认识的那个郑念如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些的人。但凡有些智商都用在了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上,那些东西里都是个中好手。却对于这些向来随心所欲,不考虑后果。 但凡能抓上手一些,居南一也没有此刻烦躁。 陆行则、沈穆青等人很快察觉到朝廷对他们新党一派的打压,尤其是居丞相亲手提上来的他们一群人,平日里十分顺手的事情,如今推进起来,不是资金不够,就是各种手续拖拉,面子上却依旧十分客气。 这种客气也与往日里发自内心的巴结讨好有着本质的区别,跟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居南一却依旧尽心尽力,一切决定首先考虑的是南郑的利益,但郑淙元看似十分顺利的收割却在碰到这些底线的时候触底反弹,如钢板一般根本推不进。 郑淙元又损失了两员心腹之后,两方的争斗又陷入了僵持,表面上一片平和,甚至代替的那些人依旧是郑淙元的心腹。 …… 而高手之间的对决,甚至连林相都没有窥到全貌,就已经达成了心知肚明的程度。 林相刚刚在晨元殿叹息了几位因为意外一并死去的大臣,上表郑淙元赐给他们死后哀荣,刚刚离去。 “皇上,娘娘送来的汤羹。”杜公公开口说道。心里却感叹,居丞相事情做的的确是滴水不漏,甚至意外并没有一人怀疑几位大臣的死,甚至这样的铺垫从几个月前就有。 河道淤堵的事情的确是几位大人一直在做,沿途的百姓闹出几起事件,所以这一次闹事及意外又是情理之中,背后揪出的文家余党也是料想之中的。 所以,一切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就连杜公公都知道,无巧不巧就是皇上的那几个心腹,明摆着是居丞相给郑淙元的下马威。 郑淙元冰冷的话因为杜公公端来的汤羹有些动容,端起汤羹,脑子里想的还是,居南一到底要干什么? 明面上,居南一所做的一切都挑不出错来,有些举措、方针的落实,比他想象的更加长远,男子似乎将整个南郑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做。 郑淙元也第一次见识到了居南一扮猪吃老虎的秉性,明明在他是太子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更加突出,却依旧按部就班从最底层一步步往上走。 男子的心思深沉才是让郑淙元最忌惮的。 所以,郑淙元图的是什么? 若是他失败了呢?郑淙元对居南一所图有数,所以他失败了呢,念如又会怎样? “皇上,汤要凉了。”杜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小心地将郑淙元面前的折子推了推,皇上拿着汤勺已经愣在那里很长时间了。 郑淙元被杜公公拉回现实,突然很意外地看向杜公公。 几天了? 下一刻,郑淙元若有所思起来,放下汤勺,去拉杜公公。 杜公公一愣,立刻就要跪下,郑淙元摆摆手。 “把袖子撩起来。”郑淙元立刻说道。 杜公公立刻激动起来,立刻卷起自己的袖子。 “皇上,托皇上洪福,奴才没死。”杜公公激动地说道,这些日子,皇上与居丞相明争暗斗,茶饭不思,他是最先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事都没有的,但是又不敢说,生怕自己想到错的,因此想着再等几日,再看看结果。 所以,这两日,他比前两日更加的大胆,郑淙元一应亲近伺候的事情都是经过他手,而且,心里也越来越惊讶,甚至无人之时,暗中已经拉了两个小太监试验。 “你没事?”郑淙元看向杜公公,杜公公合中身材,体型也偏瘦。 “奴才没事。”奴才开口说道,“皇上,奴才私下里找了两个小太监,奴才觉得,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郑淙元立刻看向杜公公,杜公公肯定地点点头。 “皇上,奴才想着,不如让那两个小太监也来跟前伺候……”杜公公说出自己的想法。 郑淙元见此,点点头,压抑着心中的无数的想法,如果真的已经可以…… 郑淙元不敢激动,更不敢奢想,再等几日,等再确定了。 杜公公的事情做的很机密,晨元殿中白日里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到了晚上,杜公公这才让那些小太监以掌灯的名义带进晨元殿来。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杜公公的猜想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实,真真切切地摆在郑淙元的面前,所以说,现在,就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接触郑淙元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郑淙元知道,这个推论不一定对,但毕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皇上,为了稳妥起见,不如先……”杜公公知道自个皇上此刻想的是什么,自从登基以来,皇上与皇后娘娘还未同房。 郑淙元想了想,他自然不敢拿郑念如去赌,只是犹豫这样做有些不妥,而且,他并不愿意…… “先等等。”郑淙元下一刻否定了这个法子,这件事他还没有决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他与居南一之间的博弈。 …… 郑念如想了很多天,关于端王那一支神秘的势力却根本没有半点线索。她也尝试了很多办法,只是日渐老去的端王比郑念如想象的更加健忘。 郑伯定不仅是忘记了令牌与信物的事情,更忘记了那势力的事情,郑念如心如急焚,却做不了什么。 “娘娘,我们不回宫么?”云娘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几日,娘娘的脾气渐长,一点小事就会发脾气。 只是,如今郑都并不太平,云娘在宫中也能够感觉到,几次刺杀的事情,虽然没从宫里传出来,云娘却是知道的。 娘娘在端王府总不比在宫里安全,只是娘娘这几日都盯着这个令牌,她虽然不懂,娘娘为什么如此看中这令牌,这令牌到底是什么,云娘虽然不知道,也猜测,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不回去——”郑念如摇摇头,这几日,她不是没感觉出来,居南一几次求见她都没有应。 居南一能有什么事,郑念如能够猜出来,只是郑念如没想到这辈子的居南一比起上辈子要大胆许多,也主动了许多。 当初,她就是看居南一沉闷、老实,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才选了他,可如今看来,她从一开始就看错了居南一。 只是,郑念如细细想着上辈子关于这支势力的所有记忆。 只记得当初,她起兵叛乱只是一个念头,在文家与郑淙元两方已经两败俱伤,郑淙元这一方为了尽快解决叛乱,延平太后以及萧家暗中与南门世家达成了交易,南门雨燕会是皇后几乎已经成了事实。 她比旁人知道的更早,从一开始延平太后第一次召见世家大族来郑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 所以,她急了,更着急的是,上辈子的郑淙元躲避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默认了延平太后以及萧家的这个决定。 所以,郑念如心急之下,出现在她视线里的居南一是郑淙元的心腹,是得力干将。又恰巧出现在她眼前,看着软弱好欺,又因为端王的赞誉。但郑念如根本没想过居南一会赢,就算是长达两三年的拉扯战中,居南一还是赢了。 郑念如更坚定了自己一开始就看错了居南一这个念头。 “端下去——”郑念如看着十分精致的糕点,连吃的欲望都没有,烦躁让她感觉浑身都提不起劲来。 “娘娘——”云娘有些担心,这两天,娘娘茶饭不思,脾气也不好,尤其是今天,午膳只吃了几口。 念夏从屋外冲进来。 “娘娘,您爱吃的炸鹌鹑——”念夏瞅着时间端进来,一脸兴奋,现在找这东西不容易,难为端王府的厨子还记得。 “这个时节……”早是早了点,但也不是没有。 郑念如的确喜欢,念夏已经先小心地用竹签签起一只,郑念如伸手接了。 “看上去还挺肥的。”在启顺楼自然过过苦日子,那时候没有吃的时候,杏雨总会捉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填饱大家的肚子。 “娘娘尝尝看。”云娘也跟着说道,突然也想到了杏雨,只是这丫头现在…… 云娘不敢提,只怕这丫头凶多吉少,不然,这快两个月了,派出去的侍卫一批接着一批,却没有一点消息。 郑念如刚吃了两口,突然觉得胃里一片翻滚,下一刻翻江倒海,云娘眼疾手快,忙取了一旁的铜盆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我去喊太医——”念夏担忧地正要去喊太医,怪不得这两日娘娘吃的那样少。 云娘却突然看向念夏,一个眼神让念夏闭嘴。 念夏不解,娘娘不舒服,为什么不让喊太医。 云娘却看着郑念如,她早已经想到这个,只是,又存了些侥幸,毕竟上一次,娘娘的月事也不准,但没有什么。 “不必了。”郑念如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因为这个感觉她熟悉,又不是第一次了,比起她第一胎的闹腾与颠簸,现在要好很多了。 念夏有些不解,正要开口。 “快去给娘娘取些热水来。”云娘连忙说道,念夏这次飞快地离开了。 云娘担忧地看着郑念如。 “娘娘,只怕……”那件事之后,她提过避子汤的事情,郑念如却拒绝了,云娘不知道娘娘自己的打算,但是现在看来,娘娘是有打算的。 “云娘,你猜出来了?”郑念如转头看云娘。 云娘迟疑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更加不安,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不是,娘娘到底是什么打算。 郑念如反而不怕了,月事是推迟了,但是她并不确定。不过现在,郑念如知道,在郑淙元与居南一的这一场争斗中,她至少有了一个让郑淙元不败的筹码。 以日后居南一对孩子的那种掏心掏肺、奋不顾身的维护,不分是非黑白的偏袒,郑念如赌居南一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娘娘,这样好吗?”云娘蹲下身,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她明明答应如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唯一的孩子,只是现在,她非但没有做到,眼见如此的局面,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依附一个男人是她所能想到的念如最好的出路,只是命运捉弄人,居丞相又为何要这般…… “云娘,别怕,该来的还是要来,也许这并不是坏事。”郑念如说道。 云娘愣愣地抬头,她似乎隐隐地察觉到从一开始,自个娘娘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什么。 第648章 一更 “什么意思?”居南一看向心腹报上来的消息,顿时看向来人,什么意思? 侍卫一顿,差点没有惊讶地看自个主子,他说的不明白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上让长公主找了两名侍女送进了晨元殿。 这事情做的十分机密,晨元殿那里的人没发现任何消息,但主子让人盯着长公主郑天心,却意外得到这个收获。 居南一下一刻只差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站起来,这代表着什么? 郑淙元的身体…… 不,郑淙元在试,想要知道自己行不行? 居南一向来是冷静之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一连多少日,郑念如闭着不见他,在皇宫还好,但是在端王府,他不敢乱来。他与郑淙元之间就算是要公平竞争,她郑念如想必也不会给这么一个机会,是非溺死在自己建起的感情枷锁里。 但是现在,郑淙元却坐不住了,亲自送给他一个机会。 “知道了,不要打草惊蛇,装作不知道。”居南一控制着自己情绪,平静地说道。 等人退下,居南一有些喜出望外,这机会他能做的就多了,以郑念如的心思,不会那么细,但是他要出手,就要把郑淙元彻底击垮才行,最好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 郑念如回宫的行程与出宫一样,十分的低调,等出现在晨元殿的郑念如让杜公公吓了一跳。 “娘娘。”杜公公转身就跪在了地上,娘娘回来了?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皇上呢?”郑念如见站在外殿的杜公公,殿外多了两三个太监,但都只是候着,也没太在意。 “回娘娘,皇上——”杜公公立刻就要开口。 “念如,你进来——”内殿已经传来郑淙元的声音。 “娘娘——” “参见娘娘——”郑念如刚进内殿,就听到两个十分响亮的声音,郑念如看过去,地上跪着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来,与杜公公的恭敬与卑微不同,眼里只有见到郑念如的欢喜。 “其金、其羽,快起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郑念如笑着上前两步,这两人虽然在内殿,也并不在郑淙元跟前,两人立刻站起身,朝着郑念如身边来。 “娘娘,我们昨日就回来了,您又不在。”其金快人快语,再凑近些,仿佛眼前女子身上的香味也能慰藉一般。 其羽看了一眼其金,主子还在呢,你说的什么话。 “嗯嗯,长高了,都长高了。”郑念如看着又高了的其金、其羽,其金其羽一直在外面,郑淙元身边能用的人少了许多,很多事情交给其他人又不放心。 “娘娘,您也高了。”其金说着,其羽已经一巴掌拍在其金的脑门上,没大没小。 郑念如笑着,看向郑淙元,郑淙元放下折子,想要起身,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端王近来如何?” “还是老样子。”郑念如说着,“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嗯,其金、其羽带回来两个人,或许有转机。”郑淙元不敢表现的过于激动,而事实上,其金其羽带回来的消息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好。 “真的?”郑念如立刻欣喜地问道,也是,上辈子郑淙元并未有此一劫,那么这辈子,也只是暂时的。 “嗯,应该会有所缓解。”纵然如此,见到郑念如开心的笑容,郑淙元还是不忍泼冷水。 “辛苦其金、其羽了,想吃什么、想要什么赏赐?”郑念如十分高兴,事情总算慢慢地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娘娘,这都是属下们的本份,哪里敢讨赏。”其羽立刻说道,其金给其羽使眼色,这个时候不说什么时候说。 其羽让他闭嘴,主子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他自己的小事自然不足为提。 其金其羽回来,整个晨元殿都活跃了不少,念夏一早就飞了出去,找其金其羽,云娘也欢喜,毕竟是相识几年,又经过那样的事情,还有这死去的其令其竹。 “怎么还没回来,其金、其羽带着小玩意都已经来了。”云娘催促着雪柳去厨房催一催拂冬。 不一会儿,拂冬是回来了,只是神色有些不好,但是所有人都十分高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拂冬,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其金立刻跳上前去凑近拂冬,要被其羽一把拉了回来。 “其金、其羽大哥,你们回来了。”拂冬笑着打招呼,目光却在找自个娘娘。 娘娘坐在亭廊下,看着送来的小玩意,南疆、西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并不是那么贵重,倒也新奇有趣。 “拂冬,你别走啊,我们其羽有话跟你说呢。”见拂冬要走,其金赶紧说道,其羽立刻拉住其金就要打,打打闹闹着,杜公公笑嘻嘻地进来了。 “两位大人,皇上找你们呢。”杜公公遥遥地给郑念如行了一礼。 “娘娘,我们待会就来。”其金、其羽连忙跟着行礼。 “云嬷嬷,你没觉得其金长变样了?”念夏悄悄地问云娘,云娘瞪了念夏一眼,心思就在其金身上。 拂冬走进郑念如,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十分热闹的一切,想要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是不开口,这个事情不能瞒着娘娘。 云娘看出了拂冬似乎有什么心事,起身借口将拂冬喊到了一旁。 “傻丫头,娘娘怎么会不同意的,你是不是担心其羽不敢和娘娘说?”云娘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了,拂冬和其羽也是她看着走过来的,其羽性格沉稳,刚开始还真被看出来。 只是在要出去的前一天,突然闯进晨合宫来,云娘这才知道一些。 “云嬷嬷,不是的。刚才我去金总管那里取东西,看到一些东西,有些担心娘娘。”拂冬立刻摇头,她现在没心思想自己,那些东西为什么会送到晨元殿,若是送到晨合宫,她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娘娘对这些胭脂水粉的东西十分挑拣,就算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不会用宫中的那些。 “你看到什么东西了?”云娘见拂冬话中有话,有些意外。 拂冬于是将在金总管那里取东西,却意外看到一个太监端着胭脂水粉,说是送到晨元殿里。于是,有心的拂冬就悄悄地跟了上去,那些人的确进了晨元殿,为了不暴露,拂冬没敢再跟下去。 “你没看错?”云娘立刻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来。 长公主前来闹了好几次,为什么闹,云娘自然知道一次。那长公主作为延平太后和萧皇后的代言人,为的自然是郑淙元能够早日诞下皇嗣,只是,郑淙元不能近女色,自然是不行的。有胭脂水粉进如晨元殿代表着什么,云娘自然猜到了一些。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拂冬看向云娘,到底要不要告诉娘娘。 云娘也犹豫不定,暗地里,她是想告诉娘娘,但娘娘那么在乎皇上,如果知道这些,娘娘一定会情绪激动,而且娘娘现在…… 这两日好不容易见娘娘情绪好了一些,只是懒懒的并不想动。 “暂时先不要告诉娘娘,我们再探探。”而且,若是假的,岂不是让娘娘白担心一场。云娘想的更远,就算是真的,如今娘娘已经……,也根本不可能。 “云嬷嬷,你们说什么呢。”念夏突然出现在后面,大嗓门吓了两人一跳。 “干嘛,你吓死人了,我们没说什么。”拂冬立刻看向郑念如的方向,只见郑念如依旧斜歪在那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是不是与雪柳说着什么。 云娘、拂冬送了一口气,一起走了出来,说笑着取笑念夏。 …… “没有动静?”居南一眉头一皱,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心腹,若不是此人办事稳妥,他几乎要怀疑对方办事不力。 “没有任何动静。”虽然他们的人已经进不去晨合宫,但是,眼线依旧十分密,而且这位心腹也看得出来,主子十分看重皇后娘娘,因此不敢怠慢。 “你确定事情都办妥了,她亲眼见到的?”居南一还是不放心,既然看到了,郑念如没有理由还能如此平静,以她对郑淙元的在乎,此时应该会直接找过去,势必要闹一番的。当然,他没曾想闹一次就能取得多少的结果,但已经有了开端,那接下来就是慢慢筹谋的事情。 “属下确定,是晨合宫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亲眼看到了,而且,她还跟着属下一段距离,亲眼见属下进了晨元殿。”那心腹十分肯定地说道。 居南一微微蹙眉,那是为什么?是说明郑念如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在意郑淙元,还是说,郑淙元已经是皇上,自然不可能只娶她一人? 下一刻居南一冷笑一声,他倒是宁愿郑念如会如此,但是不可能,郑念如脑袋瓜子里装的那些东西,你根本就不能用寻常女性的思维去推断。 就比如,在她看来,他与她之间的事情,她的想法也与常人不同。 居南一突然想起郑念如上一辈子那些惊世骇俗的理论,有些想笑,甚至觉得这辈子,竟然有一些道理。 可是一想到,郑念如的那些理论都是套用在那些荒唐的猫猫狗狗身上,居南一心中的一股无名怒火无由地生气。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 那就是拂冬谨慎,怕影响了郑念如的心情,所以没有禀报。 的确,郑念如的几个婢女之中,只有拂冬行事稳重一些,念夏泼辣却没有脑子,雪柳胆小懦弱,杏雨那就是完全没有脑子,还有那教养嬷嬷,都是些什么人?!居南一觉得,郑念如能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拂冬不行,那么就从其他人出手。 “准备下一个计划——”居南一开口说道,地上的人一愣,还要?可是眼下,皇上步步紧逼,主子却在这些事情上…… 但是心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应声退下。 念夏出了晨合宫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有些疑惑,一回头,的确有两个影子突然闪进了一旁的小路上,眼生的太监,但是念夏也不在晨元殿中,而是在御花园另一侧的殿宇胖的小园子里。 春日渐暖,皇宫里花园子里的花都争相开放着,原本是到御花园里为娘娘采花的念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念夏想了想,转身跟了上去,若是巧合那也就算了。 念夏虽然不细心,但是胆子大呀,悄悄地跟了上去,对方就像是没发觉一般,慢慢的朝着前面走去。 慢慢地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花园子里,这花园里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就连园子里的花草都没那么规整。 “来了,来了,你们今日这么晚。”念夏只听到女子的声音,欢快雀跃,瞧着宫女的服饰在花园子里晃了几下。 念夏有些疑惑,但到底忍了下来,虽然他们晨元殿的宫女少,可是其他宫里却是有的。 “银美、银花,你们倒是来的早,今天打扫的任务很轻松?”太监问着,接着就听见原先开口女子的惊呼声。 “刘柱,怎么有这些好吃的?”念夏闻言立刻感觉没什么趣了。 “今天那位主子心地十分好,赏了不少好吃的。”只听到太监说着。 “多谢了,我还没吃过呢。” “客气什么,我们是老乡,自然要相互帮衬着。”太监显然十分高兴。 念夏转身就要走。 “只要等我伺候的那位主子入了皇上的眼,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那太监的声音传了过来,念夏微微一顿,什么主子?什么皇上? “刘柱,你的那位主子都进来两日了,还在晨元殿的偏殿里?”宫女的声音让念夏差点没惊呼出来。 “是的,好像是皇上比较忙,所以还没有传召呢,不过,杜公公已经过来传旨了,让我们主子侯着呢。” 念夏立刻面色发白,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去的,犹如幽魂一般。 “念夏,娘娘让你采些花,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晨合宫,雪柳就找了来,看见念夏立刻迎了上去。 “念夏,你怎么了?生病了?”雪柳立刻看出来念夏神情不对劲,正要去摸念夏的额头,却被念夏挥开了。 “娘娘在哪?”念夏转头问道,声音沙哑,雪柳见念夏如此的情形被吓住了。 第649章 一更 “娘娘在……”雪柳指着屋内,话还没说完,念夏已经冲了进去。 “念夏,你干嘛……”云娘的话没说完,念夏已经冲到了郑念如跟前。 “娘娘,他们说,皇上他……” 云娘此时就是想拦也没有拦住,心急念夏怎么知道了。 郑念如闻言转过去看念夏,郑淙元怎么了?云娘正拉着念夏,示意念夏不要开口,郑念如看在眼里。 “云嬷嬷,让她说。”郑念如看向念夏,“出了什么事?” 念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了,云娘为什么不让她说?这可是关系到娘娘的大事。 “娘娘,我听到那些太监说,晨元殿里进了两个女人。他们还说,过不了多久,这两个女人都会成为娘娘。”念夏将听到的说了出来。 郑念如微微愣住,她还真没考虑到这一点。 如今的郑淙元是南郑国皇上,上辈子居南一就算是贵为摄政王,却从来没有在这些事情上有过别的想法。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认为,郑淙元也不会…… 可,郑淙元的身份在那里,又有那个皇帝只有皇后一人? 郑念如突然有些不确定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醒过来到现在,她自然而然地彻彻底底忽略了这个问题。 “念夏,你是不是听错了?”云娘急忙说道,好不容易娘娘这两日的心情才好一些,她这两日也没闲着,试探了多回,也没能从晨元殿探出点消息出来。 郑念如此时才看向云娘,从云娘拉扯念夏,不让对方说出来,她就猜出,云娘知情。 “你早就知道?”郑念如声音低了一分,一脸焦急的云娘闻言立刻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没查到确切的证据,就是那些小太监们胡说,拂冬才告诉我时……” “看来拂冬也知道。”郑念如觉得,郑淙元的思想她的确有些看不懂,有的时候十分的固执,上辈子,就因为祖训在,将自己困在里面。 那么,他是男人,又有着根深蒂固的传统在,郑淙元或许都觉得这事情就是一件小事。 “娘娘,您别多想,说不定……”云娘急了,若是以前,她可能乐见其成这个结果,可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娘娘已经是皇后,已经是如此尊荣的位置,就算是居丞相,他又能改变什么,什么也改变不了,只会给郑念如带来不堪的谣言。 “把拂冬也喊进来……”郑念如倒是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的冷静,竟然已经发生了,那么问清楚了,去晨元殿去看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 杜公公有些意外,皇上此后再也没有提那件事。 “皇上,按照您的吩咐,让几位太监去接触了偏殿的两名女子,这两天都过去了,没有什么问题。”皇上没有问题,但是杜公公却不敢拖下去,他想的是另外一件大事,子嗣的问题,若是这两个女人比皇后娘娘先诞下子嗣,那对皇后娘娘是极为不利的。 杜公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毕竟还算是皇后娘娘的人。 郑淙元闻言转头看了杜公公一眼,目光透着紧张,没有问题让他有些期待,又不敢太期待。 “果真没有任何问题?”郑淙元再次问道。 这两人进宫十分机密,郑天心亲自挑的人,人可靠,底子清白,找不出任何把柄来,到时候要解决也利索。 关键是他不想让郑念如知道。 另外一点是,如今他正是与居南一明争暗斗的时候,君南一对皇嗣自然不会乐见其成,一旦有了皇嗣,那就意味着朝臣更加地偏向他这边。 但是郑淙元更希望正统的皇嗣不是出自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皇上,您放心,太医已经看过了,这两人一切都正常。”杜公公开口说道,“奴才今天晚上就安排?” 郑淙元沉默片刻,这两个人虽然有意安排接触了那些小太监,但是这两个人没有事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而其金、其羽带回来的人,还没有到郑都。 其金、其羽做事十分谨慎,那带回来的人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走,而是有其他人带着隐秘进都,就是为了不让人察觉。 明面上,郑淙元让居南一派人去的南门国寻找,但是暗地里,郑淙元派出去的人也不止其金、其羽这两人。 但是现在,郑淙元突然发现,靠近他的人已经不会死,甚至,就连杜省也完好无恙的站在自己跟前,这又如何让他不心动,明明念如就在跟前,明明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他却碰不得、摸不得,所以他等不了。 “安排——”郑淙元开口说道,若是那些女人能在他的床榻上睡一晚上,那么说,念如是不是也能? 杜公公领命下去了。 …… 一行侍卫趁着夜色直接进了郑都,守城门的侍卫们视而不见,径直让这一行人通行,这群人直接穿过了郑都最繁华的夜市,朝着宫门的方向而来。 来人速度十分快,即使其中两人身上还扛着一个黑色的巨大袋子,隐在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但感觉十分的重,但也没有影响这群人的速度,这一行十余人在黑夜之中犹如巨大的蝙蝠,所到之处,掀起一阵寒风,直到一处隐秘的巷子之中,这才没了踪影。 青影飞快地走在黑暗之中,几乎不用判断路,很快闪入一间寻常的院子里,打开院门,微弱的光从大门里透出来,瞬间又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消失。 “主子,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青影说道,声音稚嫩,可以听出是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 屋内的居南一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走出屋,直接来到年轻人旁边,似乎对男子的到来十分的看重。 “在哪?”居南一开口问道,甚至不等对方回答,人已经朝外面走去。 “主子,我让他们过来。”青影连忙说道。 “不必,他们人多,目标大,而且经过长途跋涉。”居南一立刻说道,“带路。” 青影立刻转身,出了院门就转入一条漆黑的巷子,又走几百步,同样是一个十分普通的院落,而院落里一片寂静,根本看不出什么,黑夜之中,透着一丝诡异。 居南一却有些激动,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比他预料的更加顺利。 “主子,我们的人到了南门国,根据线索,不出所料就找到了那些人。而且,如今南门国也十分乱,因此,想要这些人过来,并没有费多少力气。”青影小声地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南门国对术法之时到如今都十分排斥,所以他预料,只要在利益上足够诱惑,这些人会答应。 “人就在屋里,进郑都之前,我们将人迷晕了,然后直接扛了过来。”青影又说道。 居南一再次点点头,身旁的男子没说一句,他的心就跟着狠狠跳动一下。 如果说他与郑淙元之间有一场较量,那么现在他已经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想要说服郑淙元,那么这个条件足以让郑淙元动心。 “你确定对方是要找的人?”此时,居南一能够如此镇定,足以看出男子的沉稳。 “主子,根据你给的线索,这就是你要找的人。”青影一愣,但是下一刻肯定地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已经跨进屋去,立刻黑夜之中,屋内的灯渐渐亮了起来,居南一跟着就看到面前椅子上坐着一位头戴黑色布套之人。 “你们不是说,到了地方就放开我吗?谁来了?”坐在椅子上的人嘴里说着,双手试探着要挣脱开。 居南一看了一眼守在椅子旁边的侍卫,侍卫于是弯腰给此人松绑。 那人慢慢地适应了眼前的光亮,这才将视线投在了站在跟前的居南一身上。 “你就是要找我的人?”椅子上的人开口问道。 “是。”居南一平静地回答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这让来人有些不解。 “不是让我来救人么?这样绑着人算怎么回事,再说,我们之前说好的。”那人嘀咕着。 “你放心,只要你能救人,你说的那些条件我们都会答应,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知道你有没有那救人的本事。”居南一看着眼前的人。 中年男子,微胖,头发稀疏松松地在头顶上挽了一个髻,面方耳阔,与他脑海中那些法师该有的形象有很大的区别。 “你是怀疑我的能力?”那椅子上的人闻言一笑,诧异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居南一,见眼前的居南一虽然年轻,但是通身的气派可见地位十分高,而且,从容的气质与众不同。 他虽没落,但是祖上也曾经显赫过,自然明白眼前的男子非富即贵。 “怀疑。”居南一坦白说道。 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突然冷笑一声。 “你要知道,我在南门国有多不受待见,我的祖上在南门国就有多风光,而且我是赫连氏唯一的长孙。”那男子提到这里,眼睛里有着奇异的光,伸出刚刚被绑着的手,在揉着手腕的同时,蓝色的烟气已经慢慢地从男子的手指上升腾起,出了手指上,紧接着手臂上,男子的脸上、脖子上都慢慢地浮现出一层蓝色的微弱的光来。 椅子上的男子见众人眼中不一样的神情,眼前的男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顿时有些得意了。 “你以为正统的术法是那些旁门左道一样?”那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说道。 青影看着君南一,居南一见此,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那就请贵客先行休息两日,至于您说的你的家人到南郑国来,我们的人现在就着手办理。”居南一开口说道。 中年男子一听,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仿佛没预料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行动了,顿时站起身,有些激动地开口说道。 “既然贵人如此爽快,那么您吩咐的事情,我定然好好竭尽全力。”那中年男子立刻说道。 “好好款待——”居南一看了一眼自己的人,转身离开。 …… “娘娘,我们现在去真的好吗?”云娘有些紧张,天又黑,娘娘非要天黑去干嘛? 拂冬也紧张,这事他们没干过,不拿手。 念夏紧跟着郑念如,有心想证明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天黑才好。”郑念如淡淡地开口,忘了自己此刻应该是怎样一种心态,只是觉得郑淙元有为什么不跟她说,如果真的跟他说。 但是,她不是也有事情没有跟郑淙元说吗? 郑念如犹豫不决,但绝不是对此刻去晨元殿这个决定犹豫不决,而是现在她与郑淙元之间的事情。 因为眼下的这一切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她说什么郑淙元也并不会相信。 但是,郑念如隐隐地觉得,事情似乎开始朝着她预料到那一步走去,上辈子居南一在那样的环境下都能够击败了郑淙元,而如今,居南一只会更加占有优势。 “娘娘,您……”守在晨元殿的侍卫看到突然出现的郑念如,顿时吓住了,立刻跪了下来。 “怎么了?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郑念如看着地上明显做贼心虚的侍卫,冷冷地开口。 跟在身后的云娘等人觉得事情更麻烦了,这摆明了是有什么了。 跟着就是杜公公急忙走走出来的身影。 “娘娘,娘娘,这是出什么事了?”杜公公脚步慌忙,看着地上的侍卫,心里暗道一声不妙,娘娘往日这个时间是不会再来晨元殿的啊。 郑念如抬脚就往里面走,侍卫想拦又不敢拦,杜公公只感觉头皮发麻,连忙跟上去。 “娘娘,皇上,皇上睡下了。”杜公公连忙说道。 “那正好,本宫就是想看看皇上有没有睡下的。”郑念如自己提着裙摆,已经来到了大殿前。 “杜公公,你开门,还是我开门?”郑念如看向杜公公,杜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苍白。 “娘娘,娘娘饶命,奴才这条命都在娘娘手里。”杜公公磕头,浑然不顾那坚硬的地面。 “杜公公,你好歹也是本宫送到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这是要本宫亲自开门?”郑念如声音又冷了两分。 郑淙元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觉? 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也好,索性把事情说开了。 第650章 一更 郑念如再向前一步,殿内的门突然开了,郑淙元站在门内,看着眼前气势汹汹,誓不罢休的女子,有一瞬间似乎回到了以前。 以前的郑念如才有这样的生机活力,内心一软,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自从那以后,他不是没发现眼前的少女长大了不少,就像是一下子懂事了一般,对他温柔相对的时候更多,更在乎他的情绪,照顾他的想法。 “这么晚,怎么来了?”郑淙元就站在那里,仿佛一瞬间所有事情都改变了意义。 当然,郑念如还是来“捉奸”的,而且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做过,偷偷到他的太子府去看内院里的情况,杏雨在内院墙角挖的狗洞至今还在。 “皇上哥哥,这么晚还不睡?巧了,我也睡不着,就想着来陪你聊聊天。”郑念如立刻欢乐一副神色,笑里带着狡黠,自认为做的行云流水,无缝对接。 “进来。”郑淙元说着,又看向地上的杜公公,“以后皇后娘娘什么时候想进来都无需通传。” “是,是,奴才糊涂,奴才糊涂。”杜公公立刻又磕头,可是明明…… 皇上已经处理好了? 云娘、拂冬等人也觉得奇怪,看这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啊,这事情她们有经验,那么多年,她们破坏了多少太子殿下的姻缘。 郑念如往里走,不用她找,就看到了郑淙元床上躺着的人,下一了愣在了原地,看向郑淙元,有不解、又觉得郑淙元为何此时能如此坦然地站在他跟前。 “你想想,杜省已经在晨元殿多长时间了?”郑淙元上前一步,亲手解下少女身上的披风,下一刻,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云娘、拂冬立刻诧异地看向郑淙元,皇上,皇上自从那件事之后,从来没有出过内殿。 而刚才他们都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而现在,皇上竟然……竟然亲自…… 郑念如此刻也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加上郑淙元所问,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里跳出来,看向郑淙元。 “你的意思?”郑念如顿时间已经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的,只看着眼前的郑淙元。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不过,杜省没事,这几日陆续送进来的那些小太监,年少的、年老的,都似乎也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郑淙元看了一眼床上。 郑念如上前一步,就要伸手,郑淙元却退后一步。 “念如,此事还要再小心一些,人是找回来了,似乎也有了很大进展。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等一切都确认下来……” “所以,她也是你……”郑念如上前一步,没有强求,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她以为,她自小生活在南郑皇族之中,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以后会慢慢地接受…… 可是,现在,就算是一个当作试验的女子,她似乎也不能接受。 郑念如静静地看着,突然有些感同身受居南一的心情,上辈子的心情,如果,居南一对她的感情真的如她对郑淙元这般,那么,即使知道这个女子并不能代表什么,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或许,还有些可怜。 但是郑念如心里不舒服,这种不舒服让她如鲠在喉,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这种明明可以理解的理智与内心里根本不愿意的感性一瞬间几乎要捏碎她的心。 郑念如觉得自己要疯,若是郑淙元暗中做了这种事,她知道以后会不会疯,她该如何去面对…… “念如,你不要多想,人过几日就处理掉。”郑淙元上前一步,似乎感觉到身边少女的不开心。 殿内静悄悄地,云娘更是悄悄看了自个娘娘一眼,娘娘,已经达到目的了,该走了。 拂冬偷偷看床上的女子,即使光线柔和,也能看出少女玲珑剔透的册五官曲线。 拂冬觉得要是皇上在一夜之后改变了主意呢?毕竟,这在一定意义上是皇上的第一个。 郑念如没有走,但是郑淙元的意思她明白了,只是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有些想笑,甚至觉得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让她看到今天这一幕,这就是她换来换去的结果? 郑念如看向郑淙元,有一瞬间觉得,活着或许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样有意思,至少她没有,即使活了两辈子,明明一开始,在进入晨元殿之前,她的想法、甚至她的目的并不是如此。 可是现在,她亲眼看到床上的女子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所想的荒唐。 就连她都不能接受一个毫无威胁的陌生人躺在郑淙元身上,她亲身经历了这样的感受。那么郑淙元呢,作为南郑国皇帝的郑淙元,站在她此刻的位置上,又怎么会接受。 郑念如突然之间很后悔,后悔自己活了两世依旧自以为是,自以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自以为,她能与郑淙元在一起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所以,郑念如突然不敢说了,用一个孩子换她与郑淙元可以在一起。就算是居南一愿意,郑淙元呢。 郑念如突然感觉浑身发冷,就像是置入冰窖之中,还是自己将自己推进了冰窖之中。 “念如……”郑淙元发现了郑念如的异样,上前一步,想要扶住郑念如,却又不敢尝试。 郑念如回头,郑淙元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根浮在水面上的救命稻草,郑念如突然抓住郑淙元,不由分说,侯在一旁的云娘、拂冬等人几乎没让郑念如的这个举动给吓得尖叫起来,郑念如却神情坚定,女子不顾一切,抓着郑淙元的衣袖,目光坚定有些疯狂。 “皇上哥哥,何必想这么多,谁不是苟活在世上,谁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那居南一就会叛变,就会杀了我们,何必要这样费尽周折,不留遗憾才好。” 郑念如匆忙说着,此时,她觉得死没有那么可怕,她宁愿死了,若是老天爷再让她重活一世,她发誓,她绝不要这么浑浑噩噩,不要再到今日这局面。 “念如,你冷静,我这就将人弄出去。”郑淙元立刻意识到,他想的有些简单了,或许,郑念如从头至尾都不会答应。 “念如,你别急,来人……”郑淙元不敢乱动,也不敢乱推朝着他怀中扑来的郑念如,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云娘、拂冬拉着,可是此时她们的娘娘就像是失去理智一般。 “娘娘,娘娘,您不要这样——”云娘哭着,跪着抱着郑念如的腿,拂冬也跟着跪着,抱着郑念如的腰,谁也不敢乱动,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杜公公慌忙应声进来,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几乎没瘫在地上,跪在地上的同时还不忘看一眼床上的人,依旧昏迷在那里,还好,还好,事情还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皇上,居丞相求见——”杜公公赶紧说道,杜公公还不敢不说,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没让居丞相进来,居丞相那眼神想杀人。 “把人弄走,快,弄走——”郑淙元根本就没有听杜公公说什么,大声说着。 “皇上哥哥,你不要我么?你连个陌生女子,你都愿意,你为什么……” “念如,不是你想的那样,念如,你不要……” “娘娘,您放手,放手啊——”拂冬哭着,她明显感觉到娘娘神智不对劲,就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 杜公公更不敢开口了,赶紧亲自去拖床上昏迷的女子,皇上更像能杀了他。 “通传没有,到底通传了没有?”居南一顾不得往日的沉稳,上前一步,将身前的太监吓得后退一步。 “居丞相,居丞相,您稍等,已经去通传了。”太监哆哆嗦嗦地回答着,这都什么事,这半夜三更的,先是皇后娘娘,现在居丞相也来了。 “你再去通传,就说臣有十分紧急的要事——”居南一面色冰冷,双拳紧握恨不得掐紧手心肉中,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 消息来的十分紧急,他收到消息的时候,郑念如就已经进去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郑念如为了那郑淙元,连命都不要,不,她早就可以为了郑淙元连命都不要。眼下里,就因为一个女的,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子,也能冲进去。她是没有脑子么?一个女人能影响她什么?什么都影响不了,她就这样连命都不要了。 她是疯了么?她要干什么?她一向不是在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么? 怎么都不要了,他就挖了个浅坑,就是想恶心恶心她,她竟然自己挥着铁锹将这铁坑挖成埋她自己的坟墓。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还没出来?”居南一站不住了,她就是个脑子缺根筋的,搭在郑淙元身上就短路。 “居丞相,皇上已经睡……睡……”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居南一一瞬间推开。 “居丞相,居丞相,您不能闯……闯进去啊……”小太监连滚带爬去拉居南一,却被跟着的青阳、清影推开了。 “居丞相——” 侍卫们也纷纷现身出来,挡在了居南一面前。 “居丞相,这里是晨元殿——”今日当差的是禁林御的首领,冰冷的剑已经拔出在手,站在居南一面前分毫不让。 青阳、清影一愣,感觉有些不妙,今日他们来的匆忙,主子收到消息就不顾一切往宫中赶,他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郑淙元的人要杀主子,这是一个绝佳的借口,主子这是送死么? 场面纷乱紧张,却一瞬间变得十分安静,稍有不慎就能变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这一刻的寂静肃杀,连头顶上的风声都静止了。 而就在这时候,晨元殿内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过来,仿佛这一刻的寂静为晨元殿内的那些声音让了路。 “娘娘,您不能这样啊……” “娘娘,您不要命了啊——”云娘此时才不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死死拽着郑念如的腿,不肯郑念如上前一步,郑念如拽着郑淙元的衣襟,说什么也不放手。 “郑淙元,你这个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郑念如的声音犹如惊雷,让在场的所有人静若寒蝉,先前的杀气一瞬间又卷了回去。 纠缠的身影甚至透过烛光印在窗棂上隐隐可见。 所以,一瞬间,场面有些尴尬。 居南一面色发白,丝毫不让,倒是郑念如的声音让他冷静了一些。 “各位大人,不要误会,事出紧急,你们也听见了。下官曾经几次救过娘娘,或许说的话娘娘能听进去一些。”居南一感觉自己的双臂都在发抖,她就是疯了,简直疯了。 她不是最不在乎这些,甚至亲自要给他做媒,要把他推出去? 她不是一向没有道德是非观,万事只凭自己高兴?上辈子的那些猫儿、狗儿不就是趁着她高兴,简直无耻。 去她的高兴! 她就是个魔鬼,就是个魔鬼。 这一下,禁林御的侍卫们愣住了,虽然,他们隐隐听到一些风声,可是现在…… 就在这时,郑公公连滚带爬地出来了,还拖着一个用被子裹着的女子。 “公公——”禁林御的两名侍卫立刻上去。 “快,快弄走——”杜公公还没说完,几个声音已经堵住了他的话。 “杜公公,杜公公——”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杜公公,毕竟屋内已经闹成一片,至于什么事情,在晨元殿里禁林御自然也知道一些,可这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他居丞相又来掺合一脚怎么回事。 杜公公看了一眼已经冲进来的居南一,觉得要命,不是他不报,关键是现在他报了也没人听。 杜公公仿佛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样,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索性再闹大一点,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活的事。 杜公公也不说话,而是挥挥手,连平日里的小心谨慎、恭敬也不做了,闭着眼摇着头。 居南一见此,顾不上说什么,直接就朝着殿内冲了进去。 杜公公自然不敢独自呆在外面。 “哎呦,居丞相,居丞相……”一副不敢拦又拦不住的无奈的神情。 第651章 一更 “放开我,放开我。”居南一刚跨进去,就听到郑念如的叫声,气愤又倔强,脚踢着云娘,但是整条腿被云娘抱着,想踢也只是做着样子,没有半点威胁。 居南一藏过这样的滋味,她不讲理起来,你呼吸都是错的。 郑淙元猛然抬头,居南一怎么来了? “居南一,你出去。”郑淙元沉下脸,一手快速拿起郑念如随意扔在书桌上的披风,直接朝着郑念如的身上披去。 杜公公立刻去拉居南一,居南一仿佛没听到一般,三两步已经走到了郑念如跟前,伸手一把揽住面前郑念如的腰身,郑念如立刻双脚离了地,直接带着人向后两步,任由手中的人在那手脚并用踢打着他。 “居南一,你放手——”郑念如立刻火冒三丈,云娘刚开始被居南一的动作下愣住了,下一刻,又觉得现在才是最危险的,云娘顾不得站起身,连忙又去拉自个娘娘的腿,娘娘…… “居南一,你放开她。”郑淙元上前一步,面色冰冷。 念夏、拂冬慌了,立刻去拉自己娘娘。 “居丞相,快放了我家娘娘——” “居南一,你放肆——”郑淙元再上前一步,居南一松手了,郑念如扶着念夏的手臂,此时冷静了一些,居南一怎么在这? “居南一,你竟然对本宫无理。”郑念如伸手就要一巴掌甩过去,居南一一把抓住郑念如扬起的手臂。 她生气的时候,打人骂人是常有的事,他也没少挨过,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能。 “皇后娘娘,若不是臣及时将您拉开,此刻您的性命堪忧。”居南一开口说道。 “娘娘——”云娘一把拉住郑念如的手臂,居丞相可不是能乱打的。居南一也不坚持,放开了手。 “娘娘,还是请您先回晨合宫,臣有要事向皇上禀报。”居南一不想和郑念如纠缠这些问题,尤其是郑念如不动脑子的时候很让人头疼。 “这是本宫与皇上的事情,你作为臣子,没有资格命令本宫干什么。”郑念如气不打一处来,他到底要干什么,刚才那样做,简直是疯了。 居南一看向郑念如,目光隐忍,最后只能化为安慰——乖,先回去。 郑念如慌措地撇开目光,她竟然看懂了,那么多年的相处,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居南一目光里什么意思。 “娘娘——”娘娘,我们赶紧离开才好啊。 郑淙元突然看向两人,一些他从未关注过的东西,此时慢慢地在脑海里浮现。 居南一与郑念如认识? 不,他们早就认识,甚至,居南一还救过郑念如的命,不止一次。 不,这不是重点,而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这种默契,不是见几次面就能培养出来的,他了解居南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忍气吞声。他更了解郑念如,更骄傲的人,若真的生气了,居南一的话她怎么可能听。 可是,现在,他明明看到郑念如退缩了,居南一刚次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娘娘——”拂冬见郑念如安静了,立刻上前,”娘娘,身体要紧。” 郑念如闻言彻底没有了刚才的怒气,是,她是生气,但是现在不是和居南一摊牌的时候。 郑念如回头看向郑淙元,目光带着委屈又带着不甘心,但却没有再闹下去,仿佛在说,她为了他才隐忍。 郑淙元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个想法很搞笑,念如虽然无理取闹了一些,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都理性,她是为了他才隐忍。 郑念如转身就走,云娘等人一愣,立刻赶紧跟上去。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外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走了的皇后娘娘,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郑淙元这才看居南一,郑念如他不怀疑,但是居南一他却怀疑,为什么不怀疑,刚才那眼神…… “皇上——”居南一低头,开口。 “够了,居南一,你好大的胆子,擅闯晨元殿。”殿外的侍卫闻言顿时有些紧张,不安地看向殿内。 杜公公焦急地看着,皇上,您不能冲动,现在好不是时候啊。 “皇上,皇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话没说清楚——”杜公公立刻跪了下来,赶紧磕头,皇上的怒火总要人去承受,总不能骂居丞相不是。 居南一看了一眼杜公公,知道杜公公的意思,但是现在,他并没有要退缩,有些事情该摊出来说了。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只听到杜公公磕头的声音。 郑淙元目光冰冷,杜公公的确顾全大局,但是…… “皇上,臣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需要单独禀报。”居南一开口说道。 郑淙元冷眼看向居南一。 “杜省,你退下。”郑淙元冷冷说道。 杜公公不想出去,否则他这个头就白磕头了,但是,皇上开口了,他就是想留也不能留。 杜公公有些绝望地往外退。 这一天肯定要来,杜公公只能心中默默叹一口气,而他能效忠的只是微乎其微。 “可以说了。”郑淙元冷冷地开口,虽然冷漠,但冷静下来,郑淙元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或许,是居南一心思不纯,那么,居南一就更留不得了。 “皇上,臣发誓效忠南郑,绝无二心。”居南一撩开袍子,恭敬地跪了下去,声音平静。 郑淙元眼眸微眯,盯着居南一的举动。 “只要皇上一句话,臣可以立刻交出南疆、西北疆所有的兵权。皇上,南郑刚刚稳定下来,是皇上以及臣花费了多大的心血才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臣不想看到南郑再陷入僵局之中。”居南一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让郑淙元的眼神从冰冷到疑惑。 “居爱卿,朕没有要动你的意思。”郑淙元开口说道,居南一若是没有那个心思,他不是不可以留居南一的性命。 “皇上,臣自愿请辞丞相一职。”居南一突然开口。 郑淙元立刻看向居南一,什么意思?顿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臣也自愿交出所有的兵权,以及南郑党派的关系网。”居南一并没有看郑淙元,而是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臣这样做,是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郑淙元有些不解。 “居爱卿,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如今的南郑还需要……”郑淙元迟疑地开口,他承认,居南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天生的相才,办事雷厉风行,有勇有谋。 郑淙元的神色已经有些缓下来,南郑少了居南一,就是少了一个不可多得之才。 “皇上,看在臣这些年为您尽心尽力的份上,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居南一再磕了一个头,“臣请求皇上成全臣与念如,让我们……” “哐当当——”郑淙元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桌边的茶杯,椅子跟着砰的倒了下去。 “居南一,你说什么?”念如,谁是念如?“居南一,你要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朕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郑淙元大吼一声,双目赤红,那些猜测,刚才居南一的眼神瞬间就像一把利剑穿透了他的心脏,射了个窟窿,滴着血。 “臣恳请皇上成全……” “砰——”郑淙元抓起桌上的茶杯直接扔了出去,径直砸在了居南一的额头,血顺着男子的额头流了下来,男子纹丝不动,依旧笔直地跪在地上。 “居南一,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郑淙元只感觉天旋地转,居南一,好你个居南一,成全,什么叫成全?! 郑淙元向前两步,就去找剑,满屋子找着,只要能杀死居南一的东西,任何东西都行。 “臣有了解除皇上身上的毒煞的办法。”居南一高声说道,一字一句。 郑淙元突然站住,转身看向居南一,毒煞?居南一能说出这连个字,郑淙元就相信,对方绝对从南门国找到了关键的人。 怪不得,如此理直气壮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谈条件。 “不错,皇上找到的人的确很有用,但要彻底治好皇上的病,还需要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就在臣的手中。”居南一开口,没有半点退缩,“皇上,臣与念如相识已久,臣对她心慕已久。 “住口,你可知道,她现在已经是皇后。”郑淙元双目通红,瞬间抓起剑,朝着居南一而去。 “朕有心想要饶了你,别逼朕下手。”郑淙元冷冷地开口,“只要朕一声令下……” 郑淙元抽出剑,神色冰冷,目露杀气,居南一必须死,就冲他这句话,他就必须死。 就在这时,突然间,晨元殿外一片慌乱,脚步声蜂拥而至、火把通明。 郑淙元立刻抬头看向殿外。 “好啊,居南一,你是有备而来。”郑淙元冷冷说道,心中冷笑一声。 “皇上——” “皇上,不好了,皇上——”而殿外,突然想起林相的声音。 郑淙元目光一顿,立刻看向地上的居南一,居南一丝毫未动。 “皇上,皇上,林相就紧急军情求见皇上。”杜公公在殿外焦急地喊道。 郑淙元立刻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居南一,顿时不知道林相为何此时出现的目的了。 “皇上,皇上啊,老臣……”林相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着急,“杜公公,你就让我进去,你……” “进来——”郑淙元突然开口,门应声而开,林相顾不得看屋内的情形,立刻扑了进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有紧急军情,南门国向我国开战了。”林相焦急说道,“臣立刻去找居,居相,你在这?” 林相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形,地上摔着的茶杯,已经郑淙元手中的剑。 “皇上,您知道了?居相,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先一步得到消息了,皇上,南门国这一次是蓄谋已久,在西疆已经占领了我们两个郡县,驻守在溪岸郡外、贺林郡外的军队也一同收到袭击。” 郑淙元立刻看向林相,居南一也转头看向林相。 林相见两人都震惊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疑惑。 “皇上,居相是不是只得到南门国全面开战的消息。那溪岸两郡的消息稍后一步传过来,估计居相还没有收悉。”林相立刻又说道。 林相再看一眼地上摔下的杯子,看来皇上已经发了脾气了。 郑淙元沉默不语,南门国,那个南门宇,郑淙元顿时想笑,突然看向地上的居南一,都是一样的心思,怪不得当初,居南一如此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隐瞒南门宇。 那么南门宇又是为何开战?得到郑念如的消息? 一个不要这高高在上的丞相位置,放弃一切。一个刚刚站稳脚跟,在最不适合的时机向他开战。这不能说明问题么? 郑淙元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所以这两个疯子一样的人却认为,他们可以用条件换念如? “居相,你想到办法没有?你快想想办法。”林相见郑淙元神色不好,立刻朝着居南一说道。 居南一没有开口。 林相心里叹一口气,这件事情的确棘手,南郑现在没有可用的将才可以领兵打仗,况且百业待兴,正是国库空虚的时候,那什么去打。 “臣……”居南一开口,或许,眼下这个机会对他来说…… “退下,都退下……”郑淙元突然开口,眼前发暗,退后一步闭上眼睛。 林相被郑淙元的声音突然吓了一跳,下一刻立刻起身要退下,见居南一还不走,一把拉住居南一,还不走,让皇上静一静,我们也好想对策。 就这样,林相拽着居南一出去了,也不回去,径直就到了平日里居南一所呆的偏殿,今夜是别想睡了,非要想出一个对策才行。 郑公公扑了进来。 “皇上,皇上——”杜公公一把扶住郑淙元,神情焦急,刚才那局面已经十分凶险,可是眼下里,南门国却突然侵犯,这可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动静,郑念如刚回晨合宫就已经知道了,立刻抓住了被子。 这个消息郑念如并不惊讶,南门国攻打南郑国是迟早的事情,可是这辈子与上辈子时间上提前了,这也是有的,许多事在时间上并不会十分一致,但郑念如却感觉到,该来的似乎都会来。 郑念如更知道,这场争斗,只有居南一能第一时间制止住南门宇,之后,两国才会陷入拉锯战之中,不然,稍有差池,南郑国就会损失更大。 第652章 一更 郑念如耐心地等了半夜,依旧没有等到晨元殿传出什么消息出来。 “那居南一那边呢?”郑念如问拂冬,念夏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拂冬焦急地看着宫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只见念夏冲了进来。 “娘娘,出事了,杜公公说,皇上和居丞相吵了起来,吵得十分厉害,怕是要出大事。”念夏说着。 郑念如闻言目光一闪躲,出事?能出什么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南门国的进攻么?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拂冬神情慌张,念夏胆子向来大,都被吓成这样,一定是大事,“云嬷嬷呢,嬷嬷呢?” 拂冬就要去找云娘,念夏一把拉住了拂冬。 “云嬷嬷已经去找杜公公,我去的时候情况紧急,杜公公只来得及告诉我几句话,让我回来找嬷嬷去见他。”念夏喘着气说道。 郑念如不语,出什么大事? 郑念如有些不安,这事情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跟郑淙元讨论过这件事,可是,越往后,她就越不敢再说,尤其是经过今天的事情。 郑念如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够改变上辈子的结局,她有什么错。 可是,就连解释,她都无法解释,她如何能让郑淙元相信那些记忆里的事,她已经活了一世且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凄惨而绝望的结局。 所以,居南一要说什么,郑念如隐隐能猜出来,但是她还是不相信居南一真的敢说出来。 郑念如下一刻站起身,说出来也好,她这样做是为了谁,若是当初郑淙元就同意什么也不要,他们只要找一个安安静静的所在,就带着云娘、拂冬,其令其竹这一群人,他们也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娘娘,你冷静些,等云嬷嬷回来也不迟。”拂冬一把拉住郑念如,着急的主仆的分寸也忘记了。 “对,对,娘娘,您一定要冷静,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千万要冷静。” 郑念如一顿,居南一,居南一,为什么这个时候非要说出来,他要干什么? 云娘回来的很快,到了晨合宫双手双脚还在抖。 “嬷嬷,嬷嬷出了什么事?”拂冬、念夏立刻围了上去,拉住几乎站立不稳的云娘就朝着郑念如跟前带,云娘没回来之前,她们在晨合宫等的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云娘脸色煞白,嘴唇都在颤抖着,看了一眼郑念如,大脑中还是一片轰鸣之声。 “云娘,你别着急,慢慢说。”郑念如看得出来,云娘被吓得不轻,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催促云娘。 云娘被郑念如的声音吓了一跳,顿时看向郑念如。 “娘娘,不如我们趁着现在乱,逃走。”云娘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吓得一愣,雪柳刚端了来的果盘也被念夏撞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郑念如反而冷静下来,应该是他预料的最坏的答案了。 “云娘,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郑念如冷静地开口,看向云娘。 “杜公公说,居丞相,不,那个居南一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竟然和皇上说,皇上说……”云娘说着,却说不下去。 “娘娘,我们还有一个办法,直接杀了居南一,对,杀了他……”云娘立刻又说道,对,对,她们干嘛要逃,只要杀了居南一不就行了。 “云嬷嬷,那居丞相……”她们能杀么? 郑念如深吸一口气,居南一还真不能杀,这个时候杀了居南一,不仅南门国的进攻她们解不了围,她辛辛苦苦的计划也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 “娘娘,怎么办?”拂冬看向郑念如,云娘神色慌张,只有她们娘娘还稍微镇定一些,拂冬只能把目光投向郑念如。 拂冬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郑念如,此时才发现,她们娘娘是在场最镇定的一个了。 “居南一不能杀。”郑念如深思熟虑之后,只说出了这一句话,是不能杀,就算她不想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居南一对整个南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现在,她最先要做的就是,怎样才能说服郑淙元,说服居南一去前线。 只要居南一去了前线,能不能回来是两说,只要给郑淙元喘息的机会,再回来,局势也完全不同了。 看来,她不仅没有错,而是所有的事情慢慢地已经变成她猜测的那样。 “我去晨元殿一趟。”郑念如起身就要走,云娘一把就拉住了郑念如。 “娘娘,现在,你怎么能去晨元殿。”云娘惊恐地说道,虽然,她从杜公公口中得知的消息,只是居南一想要皇上成全娘娘与居南一,但是居南一说他们两情相悦。 娘娘与居丞相有很多的机会独处,难免不会让郑淙元怀疑。所以,娘娘千万不能去,皇上是那么骄傲的人,她们还是逃比较稳妥些,居南一也靠不住,他还是先自己能逃出来再说。 云娘觉得自个娘娘一定是疯了,娘娘现在怎么能去见皇上。娘娘以前那么做,不还是因为局势不明朗,想要找个靠山,这些她都能理解,但谁又没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这些日子,云娘明显地看出来,皇上已经出手了,而是十分强劲,居丞相就算是能够顶住,但是出了这个事…… “现在只有去晨元殿,才能挽回局面。”郑念如坚定地说道,觉得自己并没有想错,这辈子,她没有想与居南一有任何瓜葛,但是,这些事情由得她愿不愿意吗? “娘娘——”云娘再一次看不懂自个娘娘了,娘娘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可是,云娘跟在郑念如身边这么多年,娘娘到底怎么想的,她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猜到。所以,当初娘娘明明喜欢皇上,为什么又和居南一。 而且现在,明明知道,去见皇上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为什么要去见皇上? “娘娘……”拂冬、念夏也拉住了郑念如,她们就算是没有什么见识,此刻也知道,娘娘千万不能去见郑淙元。 “拂冬,你带着她们收拾东西,实在不行,我们就溜。”郑念如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说服郑淙元。 如果,居南一真的和郑淙元摊牌了,那么,想要郑淙元相信居南一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好——”拂冬立刻点头。 郑念如只带着云娘朝着晨元殿而去。 杜公公一眼看到郑念如,立刻面色一片苍白,顾不得其他直接奔过来。 “娘娘,娘娘,现在军情紧急,娘娘若是没有大事……”千万不能进去啊,杜公公立刻去看云娘,他怎么跟她说的,没说清楚吗? “本宫知道,杜公公,放心。”郑念如开口说道,看了一眼晨元殿的方向。 郑念如的镇定让杜公公有些不知所措。 他听得清清楚楚,你居丞相说,他与娘娘两情相悦,可娘娘在他的眼里,对皇上的感情是藏不住的。 杜公公自认为眼光一向好,看人也有独特的地方,察言观色更是天赋,所以,杜公公迟疑了。 那居丞相说的或许不完全对。 “娘娘请——”杜公公下定决心一般,给郑念如恭敬地行了一礼,让开到一旁,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皇上此刻的状态,实在堪忧,而且外敌当前。 不得不说,居丞相所选择的时机就像是精心计算过一样,此刻是让皇上不得不做出退步一般。 而且,居丞相还说,还有能救皇上的办法。 郑念如朝着晨元殿而去,刚到殿门口,手指刚触碰到殿门,郑淙元阴沉到足以杀人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滚出去——”郑念如的手一顿,云娘担心地看着自个娘娘,但郑念如的犹豫只是那么一会儿,下一刻,已经果断地推开了门。 地面一片狼藉,半夜的烛火此刻已经燃尽,折子与地图洒满一地。 郑念如也不理会,而是径直朝着郑淙元走去。 郑淙元阴沉地抬起头,这才看到来人,顿时目光一暗,居南一的话顿时如刀一般在他的心口上刻着。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郑念如没有着急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郑淙元,哪怕是经历过两世,发生了那么多事,郑念如的想法却越来越坚定,她唯一的遗憾就是郑淙元。 没有郑淙元,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是的,没有意义,这种滋味她体验过,生不如生,仿佛坠入冰冷的水中。 郑淙元就是那破开水面射进来的那一束光,如同第一次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光芒夺目,是她所有的光。 郑淙元突然手指一动,极度的不安与不自信。若是那人不是居南一,不是曾经也救过郑念如的居南一。不是在南郑国生死存亡之际救南郑与水火的居南一,不是仪表堂堂,让世家小姐动心的居南一,那么,他也许不会胆怯。 郑念如上前一步,轻缓的步子落下没有半点声音,慢慢地蹲下身,坐在椅子上颓废着身子的郑淙元无需抬头,也无法躲避目光。 “皇上哥哥,你一定知道念如的心思。”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有些话她想等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才开口,可是如今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了。 郑淙元浑身一震,看向眼前的少女,嘴角微动,却没有开口,慢慢地抬起手,郑念如的手立刻伸过去,犹如两只缺水的鱼,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下一刻,郑淙元突然想到什么,想要抽回手,郑念如立刻抓紧,不让对方抽出。 “念如,此事……” 郑念如摇摇头。 “皇上哥哥,我知道,朝政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预言就是真的呢?”郑念如喃喃地开口。 郑淙元微微一顿,有些迷茫地看向郑念如,他不知道郑念如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郑念如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昏暗的烛光从一侧印着少女的侧脸。 “或许,皇上哥哥,在我与南郑国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郑念如认真地问道,看向郑淙元。 郑淙元目光迷茫,下一刻似乎又想起居南一的话。 居南一愿意放弃所有,居南一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是,念如与他说了什么? 男子立刻看向面前的郑念如。 “你跟他说……” “我没有跟他说什么,什么也没说,算了,我也不问你了……”郑念如突然有一刻慌了,她差点忘了上辈子,郑淙元已经拒绝过她一次。 “念如,你和南郑之间已经不会是二选一,你已经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郑淙元慢慢地开口,“况且,他居南一敢这样想,就不能留着他了。” 郑念如突然抬头看向郑淙元。不存在选择么? 可是,现在,那命运的一幕已经出现了,所以,居南一不能死。 “皇上哥哥,能出征西疆的只有居南一了。”郑念如一把拉住郑淙元,眼看郑淙元要开口,伸手捂住了郑淙元的嘴巴。 “你听我说完,这是一石二鸟的法子,若是他居南一能击败南门国,那么南郑国就太平了。若不能,他自然也从西疆回不来,不管他成与不成,对我们来说都有利。” “不成,他如今……” “他是想要我?”郑念如开口说道,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杜公公已经告诉我了。” 郑淙元立刻看向郑念如,慢慢地开始摇头,突然间理解郑念如为什么刚刚为那样问他,南郑国与她之间会选哪一个。 “念如,我不会选,出征西疆,我会另派他人。”郑淙元坚定地说道。 “然后居南一依旧把持朝政,与如今有什么区别?”郑念如默默地开口,居南一想做的似乎都是命运所眷顾的。 郑淙元沉默了,的确,眼前的念如变聪明了,那些宽慰的话已经骗不了她了。 “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而且,我有让居南一无法拒绝出征的理由。”郑念如坚定地说道。 郑淙元看向郑念如,也许,只是这短短时间他们的疏离,但郑淙元也慢慢的感觉到,眼前的念如似乎成长了许多。 第653章 一更 “你为何有把握?”郑淙元不再是刚才一味的安慰,而是认真地开始听郑念如说话。或者说,他从未在这些事情上认真听郑念如说过。 从叛乱以来,他知道郑念如一定有自己的想法,是他疏忽了这些。那个时候,他顾不上郑念如,但并不代表,她不会担心,不会害怕。 而现在看来,郑念如不仅过了那最难熬的那段时间,更有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从一开始,南郑不得不依附于他。预言准确地告诉了我们,南郑皇族气数已尽。” 郑淙元没有开口,只有他知道,最后的印证是假的,只是为何郑念如如此相信这预言。 “你在不二法寺——”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郑念如看了一眼郑淙元,没有回答,而是慢慢地站起身,向前一步。 “我会告诉居南一,只要他答应出征西疆,取得胜利,我就答应他。”郑念如慢慢地说道,郑淙元瞬间站起身,脸色骤变,可是下一刻,他脑子里想起郑念如刚刚说过的话。 是为了让他们能够长长久久在一起? 郑淙元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郑淙元摇头。 郑念如转头,没有直接反驳。 “我们南郑与南门国打,胜算有多少?”郑念如开口问道。 郑淙元没有回答,不到一半,而且他们仓促应战,一半的胜算也不一定有。 “如果南门宇知道,居南一出征的理由,你觉得他会不会留他性命?”郑念如再问道。 郑淙元看向眼前的少女,如果这样…… “既能挟制住居南一,而且以居南一的本事,拖住南门国一两年也不是问题,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那么就万事皆有可能。” 郑淙元沉默了,如果有别的方法,哪怕是任何一种,他绝不会沉默。 郑念如上前一步。 “况且,你还需要居南一手中能救你的那个人。”郑念如上前一步,握住郑淙元的手,“相比于能救你,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杜公公找他绝不是六神无主,想要先一步给她消息,等的就是她的回应。 但是,郑念如不在乎,反而觉得事情已经慢慢地到了一个可以有结果的时候,反而让她轻松、解脱。 “念如——”郑淙元开口,“或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一定……” 郑念如抬头微微一笑,她认识郑淙元这么多年,又怎么不知道,郑淙元已经犹豫了,对,为了南郑国,也为了他们胜算极大的未来,他似乎已经认可了自己的办法。 “我知道,但是南门国没有给我们时间,若是此刻再传出帝相不和,那么更加不利于南郑的局面。”郑念如温柔地说道,“相信我,居南一虽然很厉害,但在这件事上,他并不占优势。” 郑淙元看着眼前的少女,听着女子温柔缱绻的声音,那声音就像事溪流洗涤着他的五脏六腑、缓解着他紧张的神经,知道郑念如离家,他才从中脱离出来。 郑淙元脑子里有一个声音,让他去追上念如,不管结局如何,都不应该让她身涉险境。 可是,若是他一无所有,又怎么对抗居南一。 郑淙元颓废地坐了下来,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若换成是他,愿不愿意与居南一那样,愿不愿意? …… 居南一匆匆赶回自己的地方,早已经等候在此的西北疆的心腹,这些人以前都是令将军的门下,如今闻得西疆南门国进犯,从居南一出现那一刻起,就眼巴巴地看着居南一。 这些人要做什么,居南一不用问也知道。 西北军的不少人自从九牧世家的令将军死后,就死心塌地跟着居南一。 “丞相——” “丞相——”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居南一谁也未应,直接朝着院子里走去,众人立刻跟着进了院子。 “那人呢?”居南一开口道,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到现在,郑淙元没有松口的意思。 “丞相,在里面。”身旁跟着的心腹立刻说道,带着居南一就往里走,果然见那中年男子自在地坐在桌前,自顾自地饮酒,见居南一进来,也没有抬头。 身边的心腹正要开口,居南一制止住了,反而上前一步。 “先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居南一声音平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着一夜未睡的倦意。 那中年男子这才抬头目光,看了居南一一眼,又看了一眼居南一身边跟着的那一群人,看的出来,都是高手,男子不由冷哼了一声,这是对他的防备都写在脸上了。 “居丞相,不敢当——”中年男子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神情上没有半点不敢当的意思,甚至连动作都没半点改变,显然无礼至极。 居南一身边的人顿时怒目看向男子,中年男子依旧丝毫不为所动。 “居丞相,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那么一定会做到,我也没功夫在这里耽搁,听闻我的家人已经到了郑都,不如,就尽快开始。” 中年男子说道。 居南一微微一顿,他也想尽快,他满以为这样的条件会让郑淙元心动,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一些麻烦了。 “怎么了?”中年男子似乎瞧出了面前居南一眼中的不对劲,疑惑地开口。 “贵客莫急,等您的家人全部到了,再说不迟。况且,我们这边还要做些准备。”居南一开口说道,这话就连居南一身边的心腹都一愣。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为什么还要等?心腹们立刻想到了几个原因,这是皇上不相信居丞相? 还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居南一,突然嘲讽地一笑。 “也行,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听你们安排。” “那请贵客耐心再等两日。”居南一开口,再聊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他出了宫直接奔这里,一是不放心这里,二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往日里西北疆的人。 虽然,他知道,现在由不由他出征西疆他也说不定,但是南门国的突然进攻,打乱了他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南门国为什么会突然攻打南郑? 居南一如今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南门宇知道郑念如还活着,一气之下才会冲动地进攻南门国。另一种事,正因为知道了郑念如已经死去,所以没有了后顾之忧,所以才会动作如此之快。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有好处,也有劣势。但已经成为事实,居南一并不纠结南门宇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攻打南郑。 “丞相——”此时众人跟着居南一已经到了院子前院的书房之中,此时居南一没有走,显然是有事跟他们商量,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 他们本就是战场上惯了的人,虽然跟着居南一他们心服口服,居丞相也没有亏待他们,但是他们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在那里才是他们的主场。 “丞相,我们听说南门国在西疆动兵了?”一人终于耐不住,不等居南一开口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居南一看了一眼那人,点点头。 “不错,南门国这一次侵犯有可能筹谋已久。”居南一开口说道,以他对南门宇的了解,对方能够从南郑回到南门国,这么短得时间之内夺回皇位,必然不是一个为了一件事冲动的人。 况且,比起侵犯边疆,南门宇可以选择更加直接有效的办法。 比如派人悄悄潜入南郑,直接带走郑念如。 “丞相,那还等什么,属下们一定誓死追随丞相去前线杀敌。”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话一出口,居南一明显感觉到屋内斗志昂扬。 居南一环顾一周,知道他们都在等什么。 “不过,皇上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居南一开口说道,事出突然,他就算是有心也来不及提前谋划。 而且,他收到消息竟然比林相要晚了一步。这就说明,郑淙元防备他已经不是一日两日。 “怎么会还没有定下,兵贵神速,这拖下去就是延误战机啊。”立刻有人着急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 “各位放心,就算不是我居南一领兵出征,也势必为各位争取机会。”居南一开口说道。 眼下的情况虽然棘手,但是南门宇再插进来,那就更加棘手了。 众人一愣,虽然想开口,带头的人却立刻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不是没有感觉到,皇上与居丞相之间的暗斗。但是,皇上这么做无非是忌惮居丞相越来越大的权力,怕再出现第二个文家。 “多谢丞相——” “多谢丞相——” 居南一吩咐完一切,正准备离开,突然间自己的心腹上前在居南一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居南一立刻看向自己的心腹。 下一刻,心狠狠地一跳。 “丞相现在就走么?”心腹立刻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郑念如为什么会找他,他能猜出来,但是心却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起来。 居南一突然站定,一旁心腹立刻凑上来。 “再安排些禁林御的人来,小心应对,一有情况立刻来报我。”居南一看了一眼心思明显不在看守上的那些士兵,开口说道。 心腹应声而去。 居南一片刻没有耽搁地上马,手紧紧地拽着缰绳。 郑念如来找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比起郑淙元,他更在乎郑念如会怎么样,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说出的那些条件。 “驾——”居南一一到自己的府邸门口,就看到了自己府邸的大门外已经站满了侍卫。 “居丞相,娘娘在里面。”为首的禁林御侍卫长上前一步,开口恭敬地说道。 居南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直接跨进自己的府邸。 这是他的府邸,在选择府邸的时候,他特地挑了与前世一样的府邸,郑念如曾经说过,这个府邸风水极佳,尤其是前院里的那两棵已有百年的紫薇树。 可这辈子,他如今才注意到,府苑里的景色的确十分美,两旁站着的侍卫似乎都有她的影子。 就算是过了一世,她挑出来的禁林御侍卫,不看重武功高低、品阶高低,只要看上去十分的气派。 居南一不由地无奈笑一笑,往往这些里最容易出绣花枕头。 为了这件事,他上辈子不知道想了多少的办法。 居南一继续向内走去,远远就看到候在屋外的念夏、雪柳,有一瞬间恍惚就回到了前一世,他回来,雪柳、杏雨翘首以盼,跟着迎上来,告诉他一切关于她们夫人的趣事。 “居丞相——”念夏和雪柳先行礼,拉回了君南一的思绪。 “两位……姑娘……”居南一抱拳,将自己拉回现实。 念夏目光示意了一下屋内。 “居丞相,娘娘在里面。”念夏简单地说道,别的自然不能说什么。 居南一点点头,呼吸有些乱,但下一刻立刻恢复清醒,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为什么来,她为什么而来,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郑念如抬头。 “臣拜见娘娘。”居南一恭敬地行礼,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的拜见从来都是心甘情愿。 “居丞相,免礼。”郑念如淡淡地开口。 眼前的居南一让她陷入沉思,对于今天的谈判,郑念如并没有觉得会有多少悬念,或许是上辈子,她与居南一的相处上,她总是出于上风。 “不知娘娘佳林寒舍,臣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居南一立刻开口。 “居丞相的院子不错。”郑念如懒懒地开口,昨夜并没有睡好,自然有些困的,郑念如站起身,慢慢地走向居南一。 居南一没有应答,自然知道,郑念如前来不是为了夸他的院子。 “本宫前来,是想让居丞相领兵亲征西疆。”郑念如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 倒是居南一微微一愣,有些惊讶郑念如的直白,没有左顾而言其他,有些不像平日里动不动就会甩脸色的郑念如。 “皇后娘娘,臣带兵没有经验,对于西疆的情况也并不熟悉,但是,臣可以将手下原先西疆的人马都给娘娘。”居南一突然改口了,他是想去西疆,一是不希望南门宇再掺和进来,二是以此为条件,与郑淙元继续谈判。 但是,郑念如前来,那么就不一样了,居南一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郑念如,锦衣华服的背影让他有些失神。 第654章 一更 郑念如转身,看着居南一,居南一说话波澜不惊,很难从表面看出男子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是,郑念如就是知道居南一睁着眼睛说瞎话。 居南一此刻说的有多真诚,郑念如记忆里的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居南一就有多真实,所以,她如果相信居南一的话才是见鬼了。 “你不想去?”郑念如挑挑眉,看向居南一。 居南一的目光虽然没有直接对上面前女子的目光,但也知道,郑念如在看他,先前的气愤与存心拒绝此时也变得有些不理直气壮了。 下一刻,居南一又笑自己的可笑,她根本就不在乎你,连瞧一眼都不愿意,就算是这辈子,他们不是夫妻,但也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她依旧可以做得那么无情。 居南一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多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可不是无情。 “请恕臣……”居南一冷冷地开口,还没说完,郑念如已经轻轻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虽然并不高,甚至一点都不强势,却瞬间打断了居南一的话。 居南一第一感觉就是郑念如在嘲笑他,连猜都不用猜,她并不相信他的话。 居南一沉默,此事,要谈也只有和郑淙元谈,只有郑淙元知道,他的价值,一个连看他一眼都愿意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他的价值。 “居丞相,你若不出兵,你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郑念如也不生气,更不着急,她知道居南一的软肋在哪里。 居南一看向郑念如,带着怒气的目光在接触到女子脸上的笑容时,有些一愣,甚至觉得看听起来明明是威胁的话,并不是在威胁他。 什么后果?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居南一突然想笑,那个位置在于他想不想。 “南郑国将再次陷入战乱之中,居丞相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如今的南郑,将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百姓生灵涂炭,一切将功亏一篑。”郑念如慢慢地开口。 “若是南门国的野心再大一些,说不定,皇上与本宫也将陷入险境之中。” “皇后娘娘,微臣最关心的不是南郑国的将来。”居南一一字一句的说道,他应该明白她怀中的意思。 郑念如自然明白,居南一的上一辈子牢牢被她与她的几个不成器的子女困住了,一辈子奔波劳碌,所为的也只是这些。 “自然,居丞相有居丞相的打算。就算居丞相不关心南郑的安危,但本宫却不得不关心,毕竟,本宫还是南郑的皇后。如果南郑有难,那么本宫必然会寝食难安,而这样……” 郑念如顿了顿,突然有些期待居南一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上辈子…… 上辈子不提也罢。 “这样的话,并不利于本宫安心养胎。”郑念如的话还未落定,居南一的目光顿时射过来,看着郑念如,郑念如的话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瞬间那每一个字都有了实质的意义一般,他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 不,若不是他的,她怎么会亲自跑一趟,来跟他说。而且,郑淙元身上的伤他比谁都清楚,根本就碰不得旁人。 不,不,怎么会不是他的。 这辈子与上辈子总在关键的时候不经历的重叠,居南一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居南一顿时心砰砰地跳起来,恨不得直冲到脑门里,往日里平静波澜不惊的目光,此时若要形容,只能是呆楞。 呆楞之中又带着不敢透出来的狂喜。 居南一上前一步,郑念如看过来的目光却让他立马站住,他,他不敢动。 “你,你快坐……。娘娘,娘娘请坐……”居南一语无伦次起来。 问,他问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她能够亲自到他的府邸,来说这件事,还有什么可问的。 下一刻,居南一立刻觉得自己总归是慢了一步,他,他应该在知道这些之前把那些事情办好。这样她才不会为难。 郑念如嘴角噙笑,看着如此聪明的居南一变成这般傻样,她居然有些觉得痛快。 郑念如听话地走向主位,居南一不敢想其他,连忙跟上去,生怕郑念如这短短几步,有个好歹出来。 此时唤人进来服侍也不合适,居南一突然觉得自己准备地完全不充分,他应该想到的,这些事情上,他应该更小心。上辈子,她不也是过了许久才发现的么,导致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知道,让她奔波了两日。 “可有哪里不舒服?”居南一又不放心地问道,他记得她怀第一胎的时候…… 郑念如看向居南一。 “臣,微臣听家母说过,女子怀第一胎时会有些不舒服的反应。”居南一立刻说道。 “还好,本宫也是刚知道不久,还小,没那么金贵。”郑念如说道,毕竟她生了几个了,心理上早就没有当初怀孕的那种害怕与紧张。 “怎么会不娇贵。”居南一少有的反驳道,下一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现在跟她置什么气,甚至现在的她比上辈子要好说话的多。 居南一立刻亲自去端茶,怀孕了浓茶自然是不能喝,她应该会喜欢酸酸的东西…… “居丞相,不必忙了,把刚才的事情……” 居南一站住,回头看向郑念如,神情古怪。 “叫我南一。”男子开口,记忆里那一遍遍南一,南一,总是跳出他的脑子,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幻听了。 郑念如微微一顿,看向居南一,突然有些怀疑。但是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神经质了,眼前的居南一,本质上还是那个居南一,有相同的性格,喜欢她喊他的名字,是正常不过的。 “南门国的事情……”郑念如再开口,这件事必然要居南一答应,不然来这干什么? “你别着急,这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南门国虽然强,但到底刚刚经过一场内斗,就算是兵力强劲,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吴将军如今在西疆,能抵挡一阵子。”居南一立刻说道,先前的话早已经全忘了。 他的孩子,他当初的第一个孩子要来了? 居南一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虽说,那个孩子在天赋秉性上是差了一点,但品行不错,也孝顺他与念如,虽然笨了些,但原因在于,当初念如怀着他的时候,他们一路奔波,才会那样。 这一次当然不会了,居南一也不会让此时发生。 “你不要怕,什么也不要怕,我会安排人……”居南一立刻又说道,还有很多事情,他还没有安排好,他的孩子就来了,乱了他的阵脚。 他还需要为念如铺路,与郑淙元…… “不用,你放心。”郑念如开口说道,不是没有感觉到居南一的兴奋,喜形于色。郑念如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此事,本宫现在不愿第三人知晓,一切都等你回来……” 居南一微微一顿,他并不这样想,也知道,他现在最明智的就是带着郑念如离开朝都。但是,郑念如一定不同意,她的心并不在他这里。 所以,这一趟,她更多的是要挟,用他的孩子要挟他,领兵西疆…… 居南一手指微微颤动,他的那个十分孝顺的长子,怎么能成为威胁他的筹码么。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居南一开口说道,甚至连一丝的怒气都不敢有,“你放心,只有南郑安定了,才有将来。别的等我回来再说。” 郑念如点点头,她知道他必然会妥协,可是却没料到,居南一会妥协的那样快,甚至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挣扎。 郑念如转头看向居南一,伸手抓住了男子垂在身子一侧的衣袖。 “虽然,你与我有缘无份,但他毕竟也是我的骨肉,我自然会护他周全。”郑念如小声说道,居南一瞬间动容地回头。 居南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对自己的孩子,自然……还是爱的。 所以,不爱的只是他么? 居南一伸手握住那拽着自己衣袖一角的手,握在手心里,有缘无份么?他们之间…… 不,他会慢慢地解决所有的问题,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上辈子,他任性太多,总以为她会看到自己所做的,会想到自己的心意。可是后来,他们却越走越远,经历过一世,居南一更明白,那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有郑淙元的责任,既然是兄长,连最基本的道德伦理有意隐瞒她,在她分不清是感激还是崇拜之时,没有及时制止,甚至推波助澜。所以,郑淙元的心思简直龌龊。 他也有责任,年轻气盛,随着实力的越来越大,他麻木自信,认为她应该越来越看重他,喜欢他。稍微有些矛盾,他都负气而走。 所以,他脑海中突然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之后,他想的更多的郑念如的思想,她脑袋瓜里究竟想什么。 慢慢的,居南一慢慢就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确不一样,有些事情他本能地就会想到,就好比一道山路,有人能走百里,而有人只能走十里。 郑念如就是只能走十里的人。 “念如,这令牌留给你,若有事,带着令牌来这里找武胜,就是开门的那个小子,他会安排一切。”居南一慢慢说道。 他不能急,总要折回头来找念如。而且,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他们的孩子,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他想的不错,这辈子与上辈子在关键的地方总会有意无意的重合,这应该就是宿命。 “好。”郑念如也不推迟,收了东西。 “这么说,居丞相答应去了,那么本宫就安心地回宫了。”居南一抓住面前郑念如的手,不愿意松开,如果有可能,他根本不想她离开。 但是,宿命在那里,宿命的天平倾向于他,这给了他底气,也知道,这辈子,他的路看似比上辈子要难走,但是有些东西却慢慢地在改变着。 “我发现郑淙元有一股秘密的力量,并为查出这些人的来历,你……小心些。”居南一本不想说,因为不少的线索并不明朗,那些人一次也没有与郑淙元这边有联系。 居南一用的是排除法,但此时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南一,他的伤……”郑念如开口,目光柔柔地看向眼前的男子。“如果可以,能不能先治好他的伤,总觉得是我对不起……” “好——”居南一开口,郑淙元并不同意,但是现在他有更好的筹码,所以,就算是为了她开心,他也可以答应。 郑念如终于笑了,目光依旧柔柔的,甚至手依旧拽着对方的衣袖子。 居南一瞬间有一种时间最好静止的想法,不不管其他。 “你小心些——”居南一差点错了正事,下一刻已经扶住郑念如,“我还是不放心,不如让我一个人在你身边,我才安心。” 郑念如一边走一边点头。 “也好,我身边正缺人。”郑念如乖顺地说道,居南一想要安排人在她身边是可以理解的,答应了让他安心去打仗也好。 拂冬立刻上前,从居南一的手里接过娘娘,神情有些复杂。 虽然她们在外面,并不能听到娘娘与居丞相到底说了什么,但现在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居丞相这是知道了,居丞相这…… 云娘也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居丞相这是答应了?可是孩子的事情怎么办?虽然云娘知道,一了百了的法子是最安全的,可那毕竟也是娘娘的孩子呀。 居南一想要再跟出去,云娘已经挡住了他的路,居南一立刻明白云娘和拂冬的意思,也知道,是自己激动了。 “微臣恭送皇后娘娘——”居南一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开,立刻转身。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在离开之前,确保她的一切都是安全的才行。 居南一第一时间去的也就是刚才的院子。 众人对居丞相去而复返有些惊讶的时候,居南一已经走进了屋内。 “现在可以进宫了?”屋里的中年男子看到居南一开口问道。 居南一点点头,郑念如敢这样说,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他并不担心,甚至郑淙元拒绝那就是正中他下怀。 “请——”居南一也不多话。 第655章 一更 那中年男子也不客气,站起身就朝前走去。走出院外,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前。那中年男子缓步上了马车,待帘子落下,确认四周无人,这才露出一丝冷笑。 这郑淙元和居南一果然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能等了三天,这才召他进宫。 马车的速度十分快,刚到宫门口,就看到已经由侍卫早早等候在此。 居南一见此,知道郑念如一回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了,也好,若是他带进来的人,这个时候,郑淙元势必怀疑几分,但是,她带过去的…… “居丞相,娘娘有旨,人送到宫门口就行了,由属下们带进去。”侍卫果然开口道。 “臣谨遵懿旨。”居南一虽然有想看一眼的念头,但既然她不想,他自然也不会纠结于这一次两次的见面。 “居丞相不进去?”倒是下了马车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解地看向居南一,侍卫立刻看向此人。 居南一点点头。 “不必担心,只要你尽力了,不会有人为难你。” 中年男子见此,知道居南一不会跟着进去,但是,他最主要的任务是郑淙元,至于居南一,有的是机会。 居南一转身就走。 此刻皇宫中除了郑念如的人,并没有知道眼下这位陌生人进入皇宫是干什么的,一路上,有可能出现的宫女太监也一个也没有出现。 “他同意了?”郑淙元嘴上这样问,但是知道自己有可能康复,自然期待。 “人已经快到了,你不必担心,我觉得此人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完全相信。所以,不如把其他人一起喊来。”郑念如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郑淙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可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郑念如与居南一见面,究竟说了什么,对方不仅同意了出征,还将最后的筹码也交了出来。 郑淙元很想问,但见郑念如一心只在接下来进宫的那位南门国的那位会术法的人身上,所以没有开口。 郑念如见此,给了其金一个眼神,其金立刻出去了。 那中年男子进了皇宫也不四下里张望,只是低着头跟着身前的侍卫,倒是没有任何疑点。 其金匆匆擦肩而过,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速度并未停顿,而是飞快地穿过了这支队伍,直接朝着东宫门走去。 “快点,快点,其羽大人吗?”其金带着人,这才发现其羽不在,立刻问自己手下。 几名侍卫将那两人请出去后,这才凑近其金。 “大人,其羽大人昨日发现了那些人的线索,这不到现在都没回来。”其金闻言一顿,从半夜到现在都没回来。 不过说起这群神秘的人,其金、其羽也是无意间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已经十分隐秘,但好像为了某种原因,试图悄悄地靠近皇宫,这些人做的十分小心,但遇到他们并没有正面发生冲突,而是撤的极快,甚至可以说半点线索都没有留。 皇上推断这些人是居南一的人。 可是,第二次,这些人在试图进宫的时候,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不是因为他们的警觉性告,而是,他们地牢之中关着的东西,对陌生人的气味十分敏感。 所以,昨夜是第三次? 只是这些人悄悄潜入皇宫是为了什么? “大人——”前一刻还催促着他们赶紧将人带进晨元殿的其金大人,此刻在原地发愣,侍卫们忍不住开口。 其金收回思绪,这事虽然怪异,但那些人看上去似乎不想与他们为敌,而且,两次都有下手杀了他们侍卫的机会,对方均没有动手。 这让其金不得不怀疑这些人并不是居南一的人。 “走——”其金开口说道,先不想这些,等事情完成了,他与其羽一同去追查这些人。 “两位法师,这边请——”其金对两人十分地恭敬,对方也朝着其金点点头,的确,这比他们在南门国的待遇要好了许多。 而如今的南门国,他们甚至不能在明面上表明身份,甚至,这种身份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耻辱。 两人的救治也有着十分明显的效果,郑淙元的精神也的确一日好似一日,只是,这两人也是十分老实之人,直接说明,他们的术法并没有彻底根除的本事。 其金再回到晨元殿之时,已经看到那中年男子在晨元殿,在他身后的两人一同进入晨元殿之时,看了过来。 三人目光相遇,下一刻互相地行了一礼。 郑淙元看向郑念如,显然并没有预料到,对方竟然认识,那么此人的身份也就不用怀疑了。 “你们认识?”郑淙元开口问道,显然是亲口听他们说出来更让人放心。 郑淙元问的是后进来的两人,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皇上,说来惭愧,我们玉家与白家都曾经是南门国数一数二的术法显赫世家,如果却沦落到难以为继的地步,实在惭愧。”那人说着,两人一齐摇了摇头。 “白家?”郑淙元看向那中年男子,“朕倒是听说过南门白家,古籍之上曾经记载过不少白家先祖之事。” 那中年男子闻言深深行了一礼。 “皇上,若没有玉家二人,在下的把握或者只有七成。不曾想竟然玉家的后辈也在此,这是皇上洪福齐天,一定有救了。”中年男子慢慢地说道。 那玉家两兄弟也跟着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欢喜。 若是他们能够救下南郑国的皇帝,那么至少可以保他们在南郑国地位显赫。 郑淙元见此深信了几分,看向郑念如,郑念如点了点头,看来,居南一并没有完全骗她。 “那就有劳几位法师了。”郑淙元开口说道,点点头,让杜公公带人上前来。 其金上前一步,想要进去,身后一位小太监庭突然上前一步。 “其金大人,其徽大人在外面等您,说是有急事。”小太监只是个传信的,其金看过去问什么事,小太监只说不知道,其金见此,却不想走,皇上这边才刚开始,他还想守着。 小太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折回来,禀报说,的确有急事。 其金正要发火,但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小太监,发火也无济于事。索性趁着现在还没有动静的时候,匆忙出了晨元殿。 其金出了晨元殿没多远就看到赶过来的其徽。 “什么事这么急?”这小子年轻,刚从那里调过来,平常都跟在其羽后面历练。 “大人,出了些事情,那些人终于有动静了,其羽大人发现他们中有人已经潜入宫中了。”其徽连忙说道。 其金闻言脸色凝重,看了一眼皇宫四周,看谁都像是混进来的那些人。 “怎么现在才说?”其金大声问道,立刻又后悔自己声音太高,拉过其徽到了路一旁。 “大人,其羽大人潜入他们的地方,发现了皇宫里的地图,并且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点,我们这才猜测有人已经进来了。”其徽说着,“我们刚开始也只是猜测,直到现在赶回宫里,看到相同的地方真的有标记,所以这才笃信人已经进来了。” 其金立马感觉到事情有些严重了,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其羽在哪?” “其羽大人带着人悄悄地在宫里追查……” “你赶紧回去,带两队人到晨元殿,我先回去。”其金立刻说道,其徽点点头,其羽大人也正有此意,只是先让他来找其金大人,让他防备一些。 其金来不及说什么,立刻就朝着晨元殿走去。 这些人什么来历,他们到今日都没有找出来,等他们发现时,赫然惊觉,虽然对方到目前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但是行动可疑。 南门国的人?不像。乾道寺的人,乾道寺还有没有活着的人都是一说,也不像。虽然这些人行踪诡秘,但并未发现任何关于术法方面的东西。 而鬼灵壑的人,行事向来大胆,无所顾忌,更不会如此小心翼翼,那就更不像了。 …… “皇上,竟是不幸中的万幸,因南郑向来遵从乾道寺道法,有乾道寺法师的能量加持,长期耳濡目染,所以此时有痊愈的可能。”中年男子说道。 跟着的两位玉家法师闻言也跟着点点头,郑淙元也知道,这个道理先前这两人也说过,此时听闻有痊愈的可能,自然大喜过望。 “那就有劳白法师。”郑淙元十分高兴地说道,伸手要想握住一旁郑念如的手,却依旧有所顾忌,下一刻已经放了下来。 “皇上,经过玉家两位法师的治疗,您现在完全不必担心与他人接触,您身体的那些东西都完全被封住了,而且,不出两个月,在下能保证彻底根除您体内的那些东西。”中年男子站起身,看了一眼郑淙元身旁的郑念如,但也只是目光一扫而过,就连郑念如也没有察觉。 其金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晨元殿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其金停下脚步,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晨元殿里的人已经都是熟脸,所以,那些人并没有进入晨元殿。 但这并不代表着晨元殿就是安全的。 郑念如心情也好,问了一些几人在南门国之事,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 郑淙元第二天一早上朝,南门国在西疆侵犯,两天之内三封加急密信送回了郑都,文武百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郑淙元一上朝,一个个早就来了。 所以,旨意下来的非常快,众望所归。居南一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让所有百官都定下心来。 一部分军马已经在郑都城外集结,速度之快,可见居南一的办事能力。 第三日,郑淙元带着文武大臣亲自到城外送行,在外人眼中,南郑如今的皇上贤明,居丞相能力过人,整个南郑有着前所未有的大好未来,而南郑国的飞快出兵,也让慌乱的百姓们稳下心来。 南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正常,仿佛战争已经变成与他们十分遥远的事情。而朝堂上,出了时不时传回来的战报,行军所到何处,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郑念如在晨元殿的时间渐渐地多了起来,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郑淙元的病情也如那中年男子所说的那样,渐渐地好了起来。 天气也渐渐地暖了起来,云娘却十分发愁。 居丞相已经去西疆两个月了,虽说有捷报传来,但并没有大的进展,这让云娘更加不安。 “不是跟你说了,少放些冰。”云娘拉过念夏,责怪地说道。 “嬷嬷,娘娘不然,催了两回,我才搬的。”念夏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娘娘比以往似乎更加怕热了。 云娘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娘娘穿得衣服也是宽松的,但是再下去,定然是遮不住的。 她原以为居丞相能够早些回来,那么到时候,就算是有变故,后面也有个人不是。 “嬷嬷,那我去搬出来?”念夏不确定地问道,院子外咿咿呀呀传来唱戏的声音,丝竹之声也跟着一起过来。 “算了。”云娘转身进去。 “外面在唱戏?”郑念如支起身子,看向外面。 云娘没看,自然是唱戏,这都唱了三回了,皇上听闻那位南门来的法师喜欢听戏,已经在宫里摆了三场戏了,不仅摆戏,还陪着一切去看。 “我去看看。”郑念如说着站起身。 “娘娘——”云娘本想说让自个娘娘以后少往晨元殿走,万一被看出来,可是一想,这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瞒也瞒不住。 郑念如看向云娘。 “你不向本宫去?”郑念如问向云娘。 “娘娘,这身衣服腰身有些窄,不如换身宽松的。”云娘开口说道,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想的,尤其是知道娘娘怀了身孕,且根本没有不要的打算。 云娘就已经弄不懂,自个娘娘究竟要干什么。 而且,如今居丞相已经走了,目的也达到了啊,可娘娘依旧如平常一样,该吃吃该睡睡…… 害的她整夜里都睡不着觉,生怕一醒来东窗事发,她连带着娘娘逃的机会都没有。 第656章 一更 “无妨——”郑念如看了一眼,有些事情,她现在不太想隐瞒。 对于边疆的捷报,她并不惊讶,居南一会有很大的胜算,就算没有,也不至于这么快结束,至少几年的拉扯战,会将居南一耗在西疆。 居南一除了传回来的军情,自然还有给她的信,通过什么渠道到她的晨合宫,郑念如也不知道,如今已经是第三封。 应该是和军情一路的渠道才是。 只是,郑念如不太想给居南一回信,似乎,居南一也没有怎么能给他回信。但郑念如又怕:上辈子,他们的孩子自小跟着他们,有着感情,如果这个孩子自小与居南一没有感情,那么能够在居南一心里产生多大的影响力,能够作出取舍。 所以,想来想去,郑念如觉得还是回封信比较好。 “娘娘,这身行不行?”云娘已经从内殿拿出一套淡黄素雅的绛纱,送到郑念如跟前,郑念如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云娘连忙为自个娘娘换上。 …… 其金、其羽在宫中一处偏僻的殿宇内相遇,同样气喘吁吁,身上的衣衫也不是禁林御十分精致张扬的服侍,而是一套普通的灰色侍卫服,并且褶皱不堪,衣袍裤脚像是庄家汉子一般卷着。 两人也并不在意,而是齐齐看向对方,下一刻,两人又同时开口,骂了一句娘,跟着又一起弯下腰狠狠地喘着气。 “那些混蛋是在耍我们。”其金先开口,接着又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其羽伸手拍了拍其金的肩膀。 “我的人跟着跑了两天两夜,那些怪物不休息的么?”其羽说着,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看向其金。 其金摇摇头,眼底也是不可思议,不仅是其羽这边的人,他们这边的人也是被对方耍了几天几夜,竟然连个对方的尾巴都没抓到。 他们这几天,所有的经历都耗在了这些人身上。 七天前,他们经过严格缜密的筛查,终于抓到了这些人混入皇宫的线索,正要全力抓捕的时候,突然间这些人比他们更快一步,直接脚底抹油溜了。 对方溜也就算了,彻底出了皇宫,他们也能松口气,可是对方溜虽然溜,但就是不出皇宫呀,跟他们在皇宫里躲猫猫,你说气人不气人? 而且这躲猫猫一躲就是两天两夜,他们累的人仰马翻,对方到底有多少人都没有摸清楚。 “怎么办?”其羽抬头看向其金,他已经没辙了。 “这些人虽然潜伏宫中,但是到目前为止十分也没做,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们潜伏宫中到底什么目的?”其羽又接着问道。 其金摇摇头,他要是知道对方什么目的就好了。 “不管什么目的,一定不是好事。”其金飞快地说道。 其羽很认同地点点头,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把他们当猴耍怎么能是好人。 “我们不要慌,对方现在没有动作,不代表一直没有动作。这拨人一定是冲着晨元殿来的。”其金接着说道。 “接下来,我们该休息休息,换一拨人,继续追查他们,我们先向皇上禀报。”其金开口说道,其羽听完,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两人自然不敢这样就去见郑淙元,也不回去,直接在宫中休息的场所,匆匆地冲了澡换了衣服,这才朝着晨元殿而来。 丝竹管乐的声音从从晨元殿穿出来,其金其羽相互看了一眼,这声音代表着他们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错,的确不错,皇上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渐好转。 以前南门宇带来的人,只是控制住了郑淙元体内的“毒素”,但是郑淙元稍微用力,那些“毒素”就有冲破出来的迹象,这也是为什么刚开始三名太监依旧还会中毒。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郑淙元自己更加能感受到那一点,那一种慢慢夺回自己身体掌控权的感觉十分奇妙,所以,不用别人说,郑淙元自己都知道,他的身体在慢慢地好转。 “皇后娘娘——”其金其羽站定,恭敬地行了一礼。 “其金、其羽,近日忙些什么?这么都不见你们?”郑念如开口问道,这是看见了其金其羽,感觉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两人了。 也就是这几天,这其金其羽一回来,没少时间往晨合宫跑。 “娘娘,我们有任务呢。”其羽立刻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事不能让娘娘知道,不然娘娘晚上睡不着觉,就算睡得着,也会把他们彻底嘲笑一番。 郑念如一个白眼过去,也不用拂冬扶着了,其羽赶忙上前一步,扶着郑念如,动作十分利落熟悉。 丝竹声就更清晰了,郑念如抬头看了一眼晨元殿内的偏殿,如今居南一不在,这里几乎已经成了那南门国三位法师日常经常进出的地方。 而郑淙元甚至亲自在偏殿内陪着这三位法师看戏。 “皇上情况怎么样?”郑念如转头问道。 “娘娘,皇上恢复的很好,估计用不了两个月。”其金立刻回答道,看了一眼其羽,就你机灵。 “那就好。”郑念如点点头,这事情她并不怀疑,因为上辈子,郑淙元就没有这事,所以,要有也是短暂的,一定能恢复的。 “其金大人,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云娘凑上去,小声问其金。其金见问的是云娘,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娘娘的意思,只是娘娘现在没想着问,忘记了。 “除了那三封信,我们也没有别的多余的消息。”其金说着,的确知道的不多。 而且,那些事,他们知道。皇上并没有瞒他们,甚至他们的人悄悄混在军营里,已经到了西疆。 但是…… 其金想到此,不由得看向前面的娘娘。 娘娘那么做是牺牲了多少,他们比皇上更清楚。这么多年走来,他们或许比皇上更知道娘娘对皇上的心思。 这么多年,他们多少次见到娘娘为了见到还是太子的皇上,吃了多少苦。 娘娘自然不会背叛皇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娘娘能这么做,可谓全是为了皇上,为了南郑。 想到这里,其金的情绪就低落了下来,内心愧疚,他们无能,让娘娘收到这样的屈辱。 那居南一敢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就应该直接杀了以泄娘娘心头之愤。然而,事实是,他们非但不能杀了居南一,甚至他们现在连动也不能动他,反过来却是要去求他前往西疆。 其金想到此,双拳情不自禁地握起。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郑淙元已经转过头来,朝着郑念如招了招手,郑念如微微一笑。 其羽后退一步,站在了其金身旁,两人笔直地站在一旁。 阳光很好,暖洋洋地,台上的戏,其金其羽不感兴趣,百无聊赖之际,其羽突然开口。 “其金哥,你有没有发现……娘娘好像胖了些?”其羽本不想说,但是刚才他搀扶着娘娘的时候,尤其是娘娘抬脚跨过台阶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 不,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阳光正暖,那阳光下的少女犹如渡上了一层光,恬静如仙子,值得世间最优美的赞扬。 其金一个白眼过去。 “你心思不放在怎么抓住那些人身上,尽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事情。怎么,娘娘胖一些不好,这些日子,不够娘娘担忧的么?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娘娘自然没那么忧心。娘娘自小小孩子心态,自然管不住……”嘴,前些日子,娘娘都不怎么喜欢吃往日里爱吃的糕点。如今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算有了奔头,晨合宫的小厨房也比寻常忙了许多。 “我,我没说娘娘胖了不好看,反而更好看了。就是,就是突然……”其羽连忙解释道。 “娘娘好不好看是你一个奴才能评价的。”其金又一个白眼望过去。 除了其金、其羽,另一个的目光也在暗中打量着郑念如。虽然是打量,对方做的十分隐秘,借着与郑淙元交谈的间隙,微笑点头,目光却穿过了郑淙元看向一旁坐着的郑念如。 也只是一眼,对方立刻收回了目光,依旧十分有兴趣地关注这台上的“戏”。 不错,此人正是如今南郑最大的功臣,救了郑淙元的那位南门国的白族法师。 中年男子依旧穿着进南郑时的那一身衣服,谢绝了郑淙元赏赐的锦衣华服,只说,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弘扬术法,让他们能够有一席之地。 这虽然不是一个很小的要求,但是对于郑淙元能彻底治愈来说,几乎是不足为提。 “白法师,放心,朕想着在南郑给你一官半职,到时候,你在南郑也好办事。”郑淙元十分轻松地说着,甚至设身处地的为对方考虑着。 “白法师,你觉得如何?”郑淙元转过头来,因为对方没有应答,只见男子愣愣地看着戏台上,似乎是入戏太深。 杜公公见此上前要去喊,郑淙元却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那就专心看戏。 玉世家族的两位法师此时倒是靠后,坐在了白法师的一侧,心里虽然有些吃味,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白法师,自有他的一手,而且实力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他们竟然也猜不出。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在南郑国遇见同为法师的南门国人的喜悦与热情,到现在,多了一份警惕。 因为,他们猜不透对方的手法。 或者说,以他们的水平,自认为在南门国世家之中,也算是名门之后,但是在救治南郑国皇上的时候,对方一些术法,他们几乎闻所未闻。 所谓术法世家,先不说在术法能力上高与低,对所有的术法都要知晓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在当年遭遇劫难的时候,他们玉氏为了保护族中的古籍,几乎就损失了一半的人。 但是,对方的术法他们竟然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两人虽然怀疑,但是对方实实在在救了南郑皇帝,而且实实在在的好转,他们看不出半点的问题来。 两人只能认为,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们玉氏家族要承认有不如人的地方,白家也曾经是显赫一时的术法家族。所以,对方能迅速代替他们的位置,更加得到南郑皇帝的重用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南郑皇帝也并没有亏待他们。 “你喜欢?”郑淙元见郑念如看着台上,像是十分有兴趣的模样。这戏十分偏门,在南郑也并不多见,是西疆那边才会有的戏折子,而南门国靠近西疆,喜欢这一类的也并不奇怪。 郑念如点着头,表示自己喜欢,隐隐地有上辈子的影子。 上辈子,她听到的戏自然比这辈子多得多。 下一刻,郑念如转头。 “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听着倒是新鲜。”郑念如开口说道,她本来以为这类的戏是日后居南一在战争没那么激烈的时候,随着西疆那边的流民逃难,才从西疆传过来的。 现在看来,如今战事刚刚开始,她就听到了,那就说明,在郑都一直都有这样的戏,只是上辈子她一直没在意罢了。 郑念如我轻声跟着节拍。 “你喜欢,下次让人去你宫里。”郑淙元说着,目光已经落在念如的身上,不由得伸手握住郑念如的手。 杜公公让人落下了丝帐幔,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而所有人没注意到,那位被他们尊称为白氏法师的中年男子却突然漫不经心地露出一丝微笑。 其实,他早就可以动手,但是,少主子点名要那位皇后娘娘,而且要在郑淙元面前带走,这无疑给这个难度本来不高的任务人为地增加了许多的难度,让他不得不等着郑念如一并在的时候才能动手。 中年男子想来想去,这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尤其是,他也发现,宫里似乎多了一些人,这些人十分神秘,在皇宫之中犹如入无人之地,几次三番还来他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查探,若不是他装的像,对方说不定早已经发现他了。 所以,这件事情不能拖了,他要尽快动手了。 第657章 一更 于是,正当戏台子上的戏子唱的正起劲的时候,那看台上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来了,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只有杜公公看过去一眼,也并没有觉得惊讶。 毕竟,那白氏法师是皇上的恩人,他做什么自然不会引起所有人怀疑。 但是,渐渐的,更多的目光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上,郑念如也转头看向中年男子。 郑念如看郑淙元,他怎么了? 郑淙元微微一笑,先是没在意,但是下一刻,那中年男子突然慢慢地将脸转过来,目光落在了郑淙元的头上。 那白氏法师在众人面前一直是笑眯眯的神情,体形微胖更给人和蔼的模样,但是,此刻转过来的哪一种突然给所有人一种邪佞、狰狞的感觉。 郑淙元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脸,正要张口相问,那中年男子突然双手高举而起,四肢呈大字型站立着。 这怪异的举动立刻让所有人立刻注意到了。 “法师,你……”郑淙元问道,台上的唱词依旧吱吱呀呀地唱着,场面诡异的沉默,杜公公见此,正要挥手让台上的人停下来,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那台上的戏子突然就停了下来,站立在原地,突然又和台下的白氏法师一样,四肢张开,呈大字型站立着。 这一幕,立刻变得更加诡异,而这一变化也只是喘息之间的事情,是在郑淙元那三个字吐出口的一瞬间。 下一刻,郑淙元已经立刻闭上嘴,第一时间将身旁的郑念如护在了身后。 “保护皇上——”其金、其羽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将郑淙元围在了中间。 那中年男子目光逐渐已经失去的聚焦,像是盯着郑淙元,又不像是盯着,那身体的姿势也并没有变。 一旁的玉氏法师也一脸诧异地站了起来,伸手指向白氏法师,想要开口说什么,另一人立刻拽住了自己的兄弟,面色紧张地摇头。 侍卫立刻行动了起来,瞬间将白氏法师与戏台子都包围了起来,就连玉氏法师也被围在了中间。 “皇上,我们快走——”其金、其羽立刻说道,郑淙元顾不上点头,直接护着郑念如超后退去。 郑念如跟着郑淙元就走,这种场面她并不是没有遇到过,此时也知道走的越快越安全。而且其金其羽都在,还有那么多的禁林御侍卫都在。 就算这一辈的禁林御与上辈子还差了一些,但是禁林御的实力却是摆在那里的,多少次救了她。 可是,郑念如奇怪的是,这白氏法师这些日子与郑淙元单独接触的时间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有这么多人的时候,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么一定有什么原因。还是说,对方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在乎面临的是什么状况,都是应对。 果然不出郑念如的猜测,刚走两步的郑淙元突然浑身一僵,就像是全身的骨头被人拉扯住一般,不,不是拉扯住,而是被人用铁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郑念如被突然停下的郑淙元一个惯性差点没甩出去,幸亏念夏一把拉住,神色惊恐地看着被郑念如带倒在地的郑淙元。 “皇上——” “皇上——”其金、其羽立刻拉起郑淙元,这个时候,也感觉到自个皇上有些不对劲,下一刻,当其金接触到郑淙元僵硬无法伸直的胳膊,顿时骇然。 “皇上……”其金、其羽立刻意识到,出事了,皇上已经遭遇敌手了。 被围在中间的白氏法师依旧保持着先前四肢张开呈大字型一动不动,但是周围似乎慢慢地凝结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禁林御的人想硬冲上去,却根本冲不上去。 玉氏的两名法师兄弟看此情形有些急了,看着情形,他们明显脱不了干系,虽然这白氏法师不是他们找来的,但是他们这些日子和白氏法师走得太近,想解释都说不清。 而此时,突然,其中一名玉氏法师突然像是猜到了什么,紧紧地拽着自个兄弟的衣角,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双唇颤抖着,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哎呦,你有话就快说,这个时候再不做点什么,我们就会被当成同伙了。”另一名玉氏法师开口催促道。 “这,这种术法我曾经提高听说过。”那玉氏法师嘴唇颤抖着,神情已经从紧张变成了恐惧,那将他们围困在中间的禁林御此刻与他突然想到的那个结果相比,简直就可以无视。 “什么,什么术法?”另一名玉氏法师立刻被同伴紧张的氛围给感染了,主要是,他大哥向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初进剑树森林都没有害怕过,并且成功地将他们从剑树森林带了出来,所以,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还被吓成这样。 玉氏法师的眼中已经不是紧张、害怕、恐惧,而突然之间变成了绝望,在神智即将奔溃的一瞬间,颤抖地开口。 “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术法,叫做谷魂祭?”玉氏法师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开,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清晰地传到每一位禁林御侍卫的耳中。 谷魂祭是什么? 那玉氏法师的声音又传来,声音的恐惧无声地感染着听到的每一个人。 “谷魂祭就是用法师的灵魂作为献祭,用特殊的术法制成傀儡,法师用自己的性命控制住目标,让他不入鬼道、不在人世、不行轮回。” 禁林御手中的兵器一抖,甚至有兵器相撞的声音。下一刻就听到玉氏法师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一旦献出了谷魂祭,就不会有尽头,怨念会愈来愈深,整个,整个地方将变成黑暗地带,变成一个人间炼狱,就像,就像剑树森林一样。” 禁林御侍卫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玉氏法师的意思,但是那恐怖的气息从不远处传来的其金、其羽的声音,以及两位玉氏法师的绝望之中,犹如感同身受。 什么叫人间炼狱,什么叫…… “大哥,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千万不能让他得逞……”另一名玉氏法师突然尖叫一声,瞬间想到了什么,下一刻,直接朝着禁林御的兵器上撞去,速度之快,禁林御根本没有半点防备,那名玉氏法师已经直接抹在了刀刃上,鲜血立刻从脖子里涌出。 禁林御侍卫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巴地说不出来。 玉氏法师下一刻已经倒在了地上,另一名玉氏法师仿佛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很认同这样的做法。立刻蹲下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诡异的黑蓝色符纸来,抹上了地上自己弟兄的血,瞬间,那黑蓝色的符纸闪着诡异的光芒,瞬间冲到半空之中直到消失。 那玉氏法师随即站起身,又重新抽出一张符纸来,看了一眼面前的禁林御侍卫。 “各位大人,我们玉氏术法几乎已经失传,唯一剩下的就是我们兄弟二人,但是,就算如此,我们玉氏也绝不会做这样的傀儡,不会让玉氏永远挂在地狱恶魔的名单之上。”那玉氏法师刚说完,立刻就要朝着其中一名禁林御侍卫的兵刃上撞去。 禁林御侍卫一愣,但由于先前的那一番举动,此时也有些相信面前剩下的唯一一名玉氏法师的话了。 “法师,你好歹告诉我们怎么对付他?”那禁林御侍卫立刻收回剑,着急问道。 那玉氏法师一急。 “糊涂,糊涂,没有解救之法,把剑给我,来不及了。”玉氏法师着急起来,还没说完,突然间,那中年男子突然转头过来,紧跟着的不远处的郑淙元也跟着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就像是真正的傀儡一般。 禁林御的侍卫立刻嗖的紧绷了神经,武器立刻捏紧在手中,但是,也已经晚了一步,那中年男子突然间一伸手,站在不远处的玉氏法师就像是被绳子拽住了脖子一般,瞬间朝着中年男子倒过去,跟着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拖着一般,直接到了中年男子的脚下。 玉氏法师试图挣扎着,张着嘴努力想说出什么话来,却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手指指着台上的那几个戏子。 禁林御不明白玉氏法师的意思,台上的戏子,台上的戏子难道是一伙的,立刻又禁林御侍卫上前,一剑就朝着其中一名戏子刺过去。 “刺啦——”剑刃直接刺穿了对方的身体,但是那戏子根本没有半点反应,甚至剑刺中的地方并没有流出鲜血来,而是一股黑色的烟气直接从剑刃上慢慢地缠绕过来。 那禁林御侍卫也是个机灵的人,见此情形,武器也不要了,直接跳开一步,隔开距离,果然那黑色烟气缠绕到剑柄处,因那禁林御侍卫速度快,并未得逞,这才不甘心地在剑柄处旋转着。 “不要轻举妄动——”不知道谁大喝一声。 杜公公所有注意力都在郑淙元身上,其金其羽也不敢乱动。 “先送娘娘回去。”这个时候,其金突然开口。 云娘等人已经被眼下的这一幕吓住了,这个时候被其金一吼,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娘娘,我们快走——”云娘拽着郑念如就走。 郑念如甩开云娘的手,只是看着眼前的郑淙元。 定定地看着,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她几乎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明明郑淙元上辈子没有这样的劫难,为何到最后…… 难道说,郑淙元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的结局么? “本宫不会走,本宫会与皇上共进退。”郑念如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想害郑淙元的会是谁,她真想不出来,郑淙元在太子之位做了不少好事,当初,她囚禁郑淙元的时候,多少人站出来为郑淙元求情,甚至,以死明志、以死相逼的贤臣也不少。 所以,这样的郑淙元怎么会有敌人?会有人置他于死地? 郑念如想不出会是谁,但是想来想去,也并不是没有答案,有这样诡异的术法,关键是她如今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那么能猜到的就只有曾经逃走的银河。 郑念如冷冷地看了一眼四周,少年不是有心计的人,没道理在掌控全局之后,依旧不现身。 以郑淙元作为威胁,看来这小子是学聪明了,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银河,你出来——”郑念如突然开口,环顾四周一圈,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银河,你出来,我就站在这里,你不敢出来么?”郑念如上前一步,直接抢过其金手中的兵器,其金立刻上前要阻拦,其羽却一把拉住其金。 可是,四周一片寂静,禁林御也只是茫然地看向四周,先前被玉氏法师渲染的恐惧此刻也被这茫然取代,而活着的玉氏法师此刻的挣扎也开始慢慢减弱。 郑念如冷冷地看着四周,不出来?她绝不会相信银河那小子真的能如此沉的住起。 “银河,你若是再不出来,你能看到的就只有我这具尸体。”郑念如一字一句地收到,手中的剑又深了一分,血慢慢从破裂的肌肤渗出来,沿着剑刃慢慢地滴落下来。 其金顿时不敢看,紧张地上前一步,其羽也跟着紧张上前一步,娘娘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 四周依旧一片寂静,风偶尔吹落树叶发出萧瑟的声音,郑念如突然冷笑一声,也好,刚才那玉氏法师撞向剑刃的那一刻,的确触动了她,若是上辈子,她也和那法师一样干脆利落,是不是就不再有失败的这一世。 她多活了一世,却依旧是失败无能为力的一世,那么不如一起死去。 郑念如眼睛一闭,双手在同一时间发力,颈脖间的痛瞬间传来,从脑子里传到四肢,阻止她再进一步,上辈子的郑念如一定没有这样的勇气,不然就会在郑淙元死去的时候,一切跟着死去。 但是这辈子,她已经做过了一次,她也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怕死,所以…… “娘娘……” “娘娘……”其金、其羽立刻冲了上去,他们知道娘娘这么做的目的,可是万一不是那鬼灵壑少主呢? 万一不是呢? 就在其金其羽冲上去的一瞬间,郑念如突然用力,直接抹向脖子的一瞬间。 一道刺眼的光,犹如躲在乌云背后的太阳一瞬间冲破乌云,整个打底都在刺眼的光芒之中,一切突然静止了。 第658章 一更 郑念如再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忘记了刚才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医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郑淙元认真地询问着什么。 “娘娘体内一股郁郁之气愈聚愈甚,且已成了气候,影响着娘娘的神思……”郑念如耳边只听到太医的声音慢慢传来,郑念如未等他说完,已经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立刻让郑淙元奔了过来。 “醒了?”郑淙元的声音温和地传来,郑念如感觉自己的手本人握起。 郑念如模糊之间,想起一些事情来,都是不好的事情,有郑淙元怪异的身影,有邪恶的恶魔张口要将她吞下的恐惧,还有黑暗,一片黑暗,如坠入无底的山洞中,她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念如,别心急,一切都好,你累了想休息就休息。”就在这时,郑念如又听到郑淙元的声音,温和犹如暖阳,吹散了黑暗,郑念如的心慢慢地定了下来,跟着就感觉十分强烈的困意传来。 “睡——”郑淙元轻轻拍着, 直到郑念如渐渐地呼吸平稳, 沉沉地睡了过去,郑淙元这才站起身来, 太医依旧候在一旁。 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在郑淙元看来,几乎不可思议一般。 郑淙元感觉自己又一次经历生死,而且这一次, 郑淙元完全没有意识, 等他清醒过来,只看到郑念如触目惊心的伤口。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所以直到他醒来,那种恐惧并不比上次文家叛乱要少。 但是, 命运再一次地偏向于他, 在这种情况下,事情却有了转机。 根据其金、其羽的禀报,就在郑念如要做傻事的时候, 突然间窜出来的一群人瞬间就掌控住了局面。 而且这些人似乎是念如的人。 郑淙元有些猜不透,这些人从何处而来,又什么时候混入了宫中,似乎,其金其羽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些行踪十分诡异的人,不仅混入了宫中,而且数次让其金其羽空手而归。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这些人表现出来的举止却像是完全不认识郑念如一般, 举止畏畏缩缩,此刻也只是后在外殿, 等着念如醒来。 “继续说。”郑淙元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看了一眼恭敬侯在殿门口的那几人,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看来, 一切都要等念如醒过来才知道。 那侯在一旁的徐太医吓了一跳, 额头豆大的汗珠, 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完了。 不过, 好在面前郑淙元的注意力放在殿外间的那些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十分不正常的徐太医, 甚至其金其羽的注意力也都不在殿内。 “回,回皇上, 娘娘的外伤并无大碍,只要休息……睡一觉,就会醒过来。不过……”徐太医刚开口,突然间就看到殿外间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吓的一哆嗦。 郑淙元也瞬间回过头来,不过,不过什么? 看那些人的样子,似乎很关心郑念如,从救了他们看来, 这些人应该不会与他们为敌。 徐太医吓的几乎没跪下来,脑海里都是刚才他赶来时, 被恐吓的情形。 不该说的不要说。 徐太医手一搭上皇后娘娘的脉象,立刻就知道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人恐怖的实力,甚至将那南门国的那法师都收拾了, 他也没这么怕。 徐太医作为一开始就在皇上身边诊断,又跟着那些江湖术士、法师,各种乱七八糟的奇人异士一起商讨过皇上的这些奇怪的症状。徐太医自然知道皇上至今并没有机会与皇后娘娘在一起。 所以, 皇后娘娘的这个喜脉又是从何而来。 “只是什么?”郑淙元等的不耐烦。 徐太医立刻回神,这个时候发呆简直就是作死。 “皇上,刚刚臣也说了一些。娘娘的主要是心中郁结未解,因此……,才会容易想不开……”徐太医说的不利索,刚才倒是说的十分顺溜,这一打断都差点忘了刚才要说啥了。 郑淙元心一沉,郁结,顿时感同身受,似乎感受到了念如的郁郁寡欢,担惊受怕。尤其是, 他还不能在身边陪着、安慰着。 是他疏忽了。 徐太医立刻感觉气氛不好,这十分不秒啊。 “不过, 皇上不必担心,只要娘娘醒后, 能够放宽心, 再配上臣一些开郁舒缓的药,会,会痊愈的。”徐太医立刻说道。 “徐太医,日后你就专职负责娘娘的症候。”郑淙元见此说道。 “臣遵旨。”徐太医立刻跪下,感觉自己的脑袋立刻不是自己的了,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臣这就去为娘娘开药,现在就将药熬上,等娘娘一醒就可以喝了。” 郑淙元点点头,徐太医立刻松了一口气一般退了出去。 还没走外间,徐太医立刻感觉有人跟上,顿时一激灵。 “徐大人,奴才为你磨墨。”一名眼生的小太监立刻跟了上来,徐太医被这一惊一吓,后背的衣服都湿了,点点头。 “有劳——”徐太医拿起笔,刚写两个字,就听到那太监用低的只有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太医这是要开什么药?”那语调语气与他匆匆赶来晨元殿之时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徐太医立刻一哆嗦,手里的笔立刻被对方抓住了,目光射过来,徐太医顿时头皮发麻。 那伸出来的一双手枯瘦如柴,指尖如鸡爪,却十分有力,这突然的举动及时让徐太医的笔稳稳停在空中,连笔尖的墨都没有滴下来。 “保,保胎药。”徐太医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发出来的,他哪里敢说大声,怎么都会死。 那太医立刻看向徐太医,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开保胎药。 “娘娘受了惊吓,又失血过多,势必会……”徐太医看了一眼内殿,没有半点动静。 小太监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抓着笔的手,徐太医这才觉得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也不敢喘气,继续写药方子。 郑淙元静静地坐在床边,身后站着的其金其羽也同样一言不发。杜公公看了几次还在外殿候着的那些人,有些着急。 在杜公公的直觉中,这些人惹不得。 就连禁林御都毫无办法的时候,这些人轻松解决了这一场危难。杜公公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只怕以后这晨元殿要变天了。 云娘看了一眼杜公公,看什么,三番两次,那目光明显是不信任这些人。 云娘也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娘娘前些日子总在找的什么信物有关?但是娘娘只找了一阵子,后来没了兴趣,就压根就没再提起过。 按道理,连娘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呀,可是这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若早就在宫里,那么为什么不早些出来与娘娘相见呢? 云娘管不了这些,在刚才,皇上要徐太医为娘娘诊断的时候,她几乎没吓晕过去,娘娘的这脉,随便哪个太医都能诊出来啊。 可是,徐太医竟然半个字都没说,云娘瞬间怀疑这个徐太医是不是虚有其表,根本就不会看病? 怪不得皇上的病一开始迟迟没有起色。 拂冬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根本就不知道眼睛放在哪里好,娘娘这是没怀孕? “你们先退下。”郑淙元这才想起站在床侧的云娘等人,疲惫地开口说道。 拂冬一愣,下意识就摇头,伺候娘娘他们是应该的,别说这个时候娘娘还没有醒过来,就是醒过来了,她们也不能走。 “皇上,您先回去休息,这里有奴婢们,奴婢保证,娘娘一醒来,奴婢就去禀报。”拂冬立刻说道。 这个时候,皇上不离开,她们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娘娘醒了要是说漏了什么,她们又不能提醒地太明显。 “算了,我就坐这里。你们先去洗漱一番,等会有精神了,才能更好地伺候你们皇后。”郑淙元开口说道,有些事情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就算是身边的人,他还是要念如亲口对他说。 虽然,整个晨合宫的人表现的几乎没有任何疑点。吃惊、惊讶,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但是,郑淙元还是从云娘、拂冬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云娘见此,拉了拉拂冬、念夏的衣袖子,行了,皇上现在一定是起疑心了,就算是相信她们不知道实情,但一定知道一些,更有可能猜到了什么。 云娘带着人默默地退了下去,内殿之内只剩下其金其羽两人。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内殿之内没有半点声音,烛火摇曳,外殿候着的几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一丝都没有变。 郑淙元闭着眼睛,在疲惫之中已经渐渐地沉睡过去,即使如此,郑淙元依旧保持着守在床边的姿势,一手紧紧握着床上郑念如的手。 其金、其羽想要开口,又不敢打扰已经睡去的郑淙元。 只是,外殿的人已经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这些人来历不明,但却易如反掌出手救了皇上,说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千辛万苦,举南郑全国所有的力量去办的实情,在别人那里就是那么的易如反掌。 但是,对方真真切切救了皇上,就连玉氏法师也肯定,皇上已经痊愈。 所以,这些人不会害皇上,甚至将来会成为对他们十分有利的一股力量,既然他们说来完全效忠娘娘,但是凭娘娘与皇上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成为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其金其羽有些着急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其金悄悄地看向其羽,其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有些危难,这有些不好,擅自作主,皇上不是说了么,既然他们强调是娘娘的人,就让他们等娘娘醒了再说。 其金再示意,娘娘万一今夜都不醒来,难不成就让他们这样再等一夜? 而且,旁的人说等就等,就连他们禁林御的人,至少也会换换姿势,比如提提脚,捏捏拳头什么的,可是其金发现了,这些人到现在根本就没动过。 其金觉得简直恐怖。 其羽犹豫了片刻,觉得…… 下一刻,其羽转身,朝着外殿走去。 “各位弟兄,娘娘只怕醒来没那么早,不如先去偏殿休息一晚上,若是娘娘醒了,再传召你们?”其羽的声音并不高,但也要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十分正常自如,自认为声音也十足的友善。 但是,等待他的是一片沉默,从片刻的沉默到其羽慢慢的察觉到,现在,他哪怕是拿着剑刺他们几剑,对方也不会开口。 其羽立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就像是在跟一群死人说着话,而且,面子上还挂不住。 其羽转头看向一旁,就看到打着哈欠的徐太医,被其羽扫过来的目光顿时一激灵,差点没打翻手中的药。 “臣,再去熬一碗。”徐太医十分有自知之明,比其羽更怕。 其羽退了回去,连喘气都变得不顺起来,其金刚才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事,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羽这是去“巴结”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屑于搭理他们。 其金觉得自己好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就算他们是娘娘的人,也应该顾虑娘娘与皇上的这一层关系,与自己打好关系的。 “念如——你醒了?”郑淙元突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就去看床上的郑念如。 这一回醒来的郑念如要比上次要清醒了许多,发生的那些事也想起来了七七八八,顿时有些一笑。 看来,不是她想死就能死的,难道,她的死也是命运安排好的? “怎么了?伤口疼不疼?”郑淙元立刻紧张地问道,因为刚才郑念如扯出来的那一抹笑,更像是痛苦。 郑念如这才收回思绪,转头看向郑淙元。 “我没事,你呢?”郑念如问道,她虽然不知道那一道白光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她好好地躺在床上,郑淙元关心的眼神里也只是关心,没有慌张,就说明她还死不了,甚至伤地还很轻。 其金其羽救了她?但是以当初那样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其金其羽救了她,也转变不了当时的局面。 “我们?”郑念如抬头问道,带着询问的神情看向郑淙元。 郑淙元微微一笑,他就知道。 “念如,你要见一见一些人。”郑淙元依旧紧握着郑念如的手,开口说道。 第659章 一更 郑念如疑惑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几个人在其金的带领下,已经走到了内殿。 为首的男子身形消瘦,异常的消瘦,面容露骨无肉,却硬生生地靠着颜值撑起来并不十分的难看,但男子的年纪已经不小,四十开外,肌肤苍白,睫毛浓密。 “主子——”那男子跪下,语气肯定,但神情没有半点的改变,疏离陌生,像是陈述着事实一般。 郑淙元明显感觉到郑念如并不认识他们,下意识地在往他身后躲,若不是这些人刚才的确救了自己,郑淙元一定会认为对方根本就是有目的而来。 而且,刚才这些人连见到自己都没有跪,神情傲慢而且更加疏离,现在见到郑念如却老老实实地跪了。 虽然不能说明全部的问题,但至少能说明,这些人说的或许有些是真的。 所以,郑淙元猜测的就是这些人的身份,一个连郑念如都不知道的神秘的存在,并且实力不弱, 不, 确切地说应该是实力很强。 所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其实, 到现在,郑淙元的脑海里倒不是没有几个猜测,经过反复地推敲,最后剩下的也只有两个。 “你们是何人?”郑念如已经开口问道, 的确, 这个问题从对方口中听到答案,那是最快捷的途径。 但是,郑念如已经知道地方是何人,当年这些人是端王带到她面前的, 亲手交给信物, 这些人自此后一直跟在她身边,也多少次在暗杀中救了她的姓名,所以, 她怎么会记不得。 尤其是,眼前跪着的缘更,到后来都是她最信任的心腹。 “主子,我们是端王的旧部,是主子您启用了我们,所以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那男子开口。 郑淙元看过去,并没有多大的意外,端王的这一支秘密的队伍他曾经听父王提起过, 这些人出现的时候, 郑淙元第一时间猜测的也是这个可能。 只是,这些人的实力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们?”郑念如闻言坐直了些, 目光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那群人, 但是,郑淙元不认识这些人啊, 这些人的出现那么突然。 “念如, 是他们及时出现救了我们, 而且治好了我的病。”郑淙元开口, 郑念如从醒来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了解情况。 郑念如立刻看向郑淙元, 但并不意外,这些人很强, 她早就知道,所以,上辈子一些不曾在意的话,现在想想是她疏忽了。 居南一灭了乾道寺的时候,这些人是跟在居南一身边的。 那中年男子似乎对郑淙元打断他们与主子的对话有些不悦,但到底忍住了,因为郑念如已经转头看向他。 “你站起来回话。”郑念如说着,目光落在男子身上,缘更此刻的样子与当初第一次见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郑念如原有些嫌弃,到后来, 稍微胖了些,也就罢了。 缘更站起身,余光微微看到自个主子的一点影子, 脑海中依旧是第一次见到主子时的震撼与惊艳。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主子会如此的年轻。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郑念如开口,缘更后面站着的两人她也认识,共邻、回山, 在她眼皮子下的时间也多,只是现在要拘谨了多。 那缘更微微抬头,下一刻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逾越了,立刻又低下头。 “回主子,您将东西取了下来,就已经将信号放了出去,我们的人一个月后找到了信号了来源,自然找到了主子您。”缘更开口说道,目光落在郑念如与香囊挂在一起的那令牌之上。 郑念如微微一顿,就这么简单? 所以,不需要她千辛万苦地去寻找什么开启的办法, 或者有什么接头的暗语,她还想着, 端王已经记不起事了, 若是有暗语自然也记不得了,到时候对方不认他们甚至会杀了她们怎么办? “是这个?”郑念如拿起自己衣裙上的那一枚从端王府灯笼上的木牌,因为只有手掌大小, 纹路也不错,郑念如索性就挂在了衣摆上,倒也十日有七八日挂着的。上辈子,端王就曾经嘱咐她,将这个令牌带在身边。 如此看来,应该就是这个缘故上。 “正是。”缘更点点头。 “那端王知道吗?”郑念如看了一眼缘更。 “主子,我们只认这令牌,这令牌一旦启动,在谁的手中,我们便认谁。”缘更立刻说道。 郑念如点点头,有些明白了,这令牌有诡异之处,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哪里诡异,但也绝不是,这东西在哪里,他们就认谁。所以,缘更虽然只是一句带过启动两个字,郑念如真真切切拥有过这令牌,自然知道,这启动二字一定有十分特殊的含义。 “行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其金,你带着他们安置好。” 缘更应声退了下去,耳边越来越远是女子的声音。 “真的没事了……,没有问题……” 缘更退到了外殿,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原在外殿等候的人此时已经飞快地围了上来,无声地询问着他们。 缘更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放心,主子已经认下了我们。”缘更说着,只因为旁边还多了一个人,自然不便说话。 其金对这些人虽然十分好奇,但此时也只能忍住好奇。 “各位,请跟我来。”其金本想露个笑脸以示友好,但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从内殿一退出来,就冷冰冰的一张脸,生人勿进。 为首的缘更上前一步,身后的人才跟着动起来。 在娘娘没醒过来的时候,郑淙元就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已经将人暂时安排在晨元殿外的一所偏僻的殿内。 靠着禁林御的院子,所有一切都在禁林御的眼皮弟子下,不怕他们胡来。 缘更并不在乎住在哪里,这皇宫之中他们已经摸的一清二楚,对方的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他的眼睛,但缘更根本没放在眼里。 “多谢——”缘更到了院子,转身就与其金说道,意思再明显不过。 “行,那我先回去。”其金也不生气,早已经见识了对方对皇上的态度,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缘更看着其金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身,一转过身就被自己的手下包围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你一句我一句。 “安静——”缘更眉头一皱,那围着他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脸上都是委屈与不满。 “干嘛不告诉我们?”不知道小声地咕哝道。 缘更的目光立刻扫过去,场面终于安静了。 “共邻、回山留下,其他人先去休息。” “老大,你不能这样……”立刻有人嚷了起来。 “这是主子的命令,让你们都休息。”缘更不等对方说完,立刻冷声说道。 那人立刻闭了嘴。 “主子体恤你们守到现在,所以下令你们先回来休息。”缘更继续说道,众人纷纷一愣,乖乖地闭了嘴,就算有埋怨,可是主子让他们休息咧。 一个个都乖乖地回去了,屋子里早已经准备好的床铺,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张,显然对方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老大……”共邻、回山等人都走了,这才开口。 缘更看了一眼屋内,指了指堂屋。 “跟我来。” “老大有什么打算?”共邻开口,神色却不太好。 这位主子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第一个跟着主子的,自然知道这个主子的所有事情。 怎么说呢,他虽然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但是语言哪里有他亲眼所见的那样让他…… 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事实既然如此,我们只能认命。”缘更冷冷地开口,看了一眼共邻、回山。 “你们两人从一开始就跟着主子,情况清楚,留你们两人,就是想把接下来的事情想好。”缘更说着。 他们是要有大作为的人,当初立下的誓言也是拯救天下命运,所以,他们接触到这位主子的时候,有些犹豫,这样的人能够成为他们的主子么? 自然是不合格的,就凭她的身份,还和重臣牵扯不清,他们就有些犹豫。 若不是关键时候,他们或许还要考虑更长的时间。 但是,命运捉弄人,他们若等下去,只能是下一代人,又是二十年的时间。 “如今我们掌握的情况总结下来,有三个。”缘更率先坐了下来,开口,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命运指向的是端王,但是,端王却将东西给了自己的女儿。 共邻、回山看了一眼缘更,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二十余年,从对方的一个神情中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那三点,他们也有数。 “摆在眼前最重要的就是,主子怀的是那位居丞相的孩子,若是皇上知道了,恐对主子不测。”缘更开口说道,也十分头疼,他们奉运而生,随令牌而洞,是做大事情的人,应该拯救国度危难,拯救天下苍生,可是现在怎么看都像是狗血剧。 “老大说的对。”共邻声音闷闷的。 “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至少要知道,主子这样做的目的。”为了让那居南一出征西疆?的确,那居南一是因为此才决定出征。 而西疆的形势复杂,就算是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定然没有把握。所以,他们并没有出面也是这个原因。 而他们主子是南郑国皇后娘娘,那么,他们下意识里已经将南郑作为了他们的拯救计划。 “老大,你去问?”回山看了一眼缘更,怎么问,而且主子看上去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们威胁那冯太医的时候,可随时准备着让那太医一招毙命的。 “自然要问。”缘更说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此时最重要。 若是主子喜欢的是那位居丞相,那么今天,他们救了郑淙元,主子是不是会不高兴。 缘更想过这个问题,但当时情况紧急,尤其是,郑淙元被那南门国的法师控制住了,若是不能清除,郑淙元十分危险。 当然他也不怕,能救郑淙元,自然也能让他死。 …… “你真的好了?”郑念如还是不放心,这些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毕竟上辈子她根本就没见到这些人在这方面的本事。 “嗯,活着的玉氏法师也确认了这一点。”郑淙元说着,自然,他的人不止活下来的玉氏法师,只有前面陆续找来的那些奇人异士,虽然他们并不能解除他身上的东西,但是却也不是半点本事都没有,至少可以感应到,纠缠着他的东西真的消失了。 郑念如见此,收回目光,她知道郑淙元要问什么。 “当日文家叛乱之时,我父王悄悄带给我这块令牌,当初我也不知道这令牌究竟是何意,只知道父王说十分重要。只可惜后来父王的神智就有些不清楚了,所以,到今日,他们才出现。”郑念如开口说道。 “我明白。”郑淙元握住郑念如的手,微微一笑。 这是他坐到这个位置上,第一次笑的如此轻松,似乎前途也开阔起来。 这神秘力量的存在,他寻找了许久,从端王身上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郑淙元知道的也有限,曾经父王只是说,在他们年少时,偶遇一位十分神秘的人,给了端王一样东西。这东西可以让一直十分神秘的力量听从他的指挥。 那时候景治帝与端王十分年少,也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 知道后来,端王叛变,几乎就要拿出令牌,却因为念如的母亲放弃了这个机会。但是谁也不知道端王将东西藏在哪里,但忌惮这些人的存在,所以,也并不敢动手。 此事,也只有郑淙元以及延平太后知道。 “你打算拿他们怎么办?”郑淙元看的出来,这些人只认郑念如,他不在乎这些,自然也为念如高兴,有这些人在郑念如那里,至少可以保证念如的安全。 “自然是让他们当我的侍卫。”郑念如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如也送你两个,这些人好厉害……至少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郑淙元哑然失笑,其金哀怨地透过去一眼,皇上不会真的…… 第660章 一更 “我不用,若是要了,他们怎么想?”郑淙元挪揄地看了一眼其金其羽两人,其金、其余心里叹一口气,知道自个皇上只是取笑他们而已。 “皇上,您就吓我们。”其金抱怨地看过去一眼,知道,这是故意逗娘娘笑呢。 “娘娘,皇上累了一天,不如我们先回去。”云娘见气愤不错,趁机上前笑着说道。 郑念如点点头。 “云娘说的不错,你身体刚好,那先回……”郑念如要起来,事情比她想象的更加顺利,眼看在晨元殿的时间不短了。云娘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来扶。 郑淙元按住郑念如的手,目光回到身边的女子身上,目光微深。 “不必回去。”郑淙元声音低了一分,这事情他已经问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一想到太医和玉法师的答案,他怎么能再忍下去。 郑念如微微诧异,转头看向郑淙元,下一刻,从男子的目光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其金、其竹立刻低头, 也不告退, 无声地退了出去。一出内殿,两人飞快地转身, 其金瞬间一巴掌拍在其羽的脑袋上,按其羽也不甘示弱,直接一脚踢过去,两人立刻从地上到了半空中, 飞入了围墙之外。 “皇上, 还是奴婢来。”云娘紧张地上前一步,她哪里看不出皇上什么意思,顿时连心都跳到了嗓子里,恨不得跳出来。 郑淙元若是稍微看一眼云娘, 就能发现云娘掩饰不住的紧张, 但是郑淙元此刻的心都在郑念如身上。 面前的郑念如低着头,光洁的额头微微动着,那几根调皮的头发也跟着微微晃动着, 一下子挠进了郑淙元的心里。郑淙元手抓的更紧了。 郑念如低着头,看不出神色,在郑淙元眼里是娇羞了。 郑淙元立刻想到年少时郑念如那些大胆的举动,那一件事放到现在都十分大胆,如今名正言顺了,却又害羞了起来。 云娘一哆嗦,生怕自个娘娘头脑发热,就同意了。 “娘娘, 皇上累了——”云娘立刻上前一步, 扶着郑念如的另一只手臂。 拂冬紧张的想上前却又不敢上前,云嬷嬷这样做太明显了。 郑念如自然也注意到了云娘的举动, 云娘这样做无非是提醒她, 不能在这呆了,郑念如也知道, 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合再待下去。 “我先回去。”郑念如小声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 她几乎忘了呆在郑淙元身边的感觉, 但是一旦熟悉了,她怕自己拒绝不了。 郑淙元见少女红红的脸蛋, 心情不错,但也知道, 他们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现在突然一切都回归到以前,念如会不适应,就连他自己都好像在梦中一般。 而且,现在的确还有许多事要求,他不应该急于一时。 道理他都知道,但是,郑淙元依旧舍不得,握着女子的手微微用力, 将女子揽入怀中。 云娘倒吸一口气,差点一个踉跄没摔下去, 她的娘娘已经被拥入了怀中。 “皇上哥哥,现在的幸福是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我们要珍惜。”郑念如慢慢地开口, 微微有些失落。 如果,她与郑淙元之间没有这件事,那此刻她会更高兴。 如果, 她当初更加坚强一点,在患得患失之中,坚决拒绝命运的诱惑,那么此刻她会十分的高兴。 如果……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郑念如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从焦头烂额地应付完居南一之后,还要应付郑淙元。 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会如此轻松地脱离了险境,尤其是在尝试了无数遍怎样寻找父王留下的那些人之后,郑念如越来越觉得,这辈子,她或许要和居南一纠缠一辈子, 要制衡居南一和自己想要的之间,不断地应付。 可是, 现在,她不需要了, 却依旧轻松不起来, 就算居南一此次征西,手中的权力已经到了最大。 “那我留下?”郑念如微微一笑,又抬头看了一眼郑淙元。 郑淙元立刻感觉有一抹甜从喉咙一直到心头。 云娘顿时两眼翻白,算了,让她死了算了,她就知道会这样。 “乖,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云嬷嬷说的对,你要好好休息,来日方长。”郑淙元从冲动中清醒过来,拍了拍郑念如的后背。 他是冲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查出那白氏法师背后的银河。 “那好,我先回去了。”拂冬立刻扶住郑念如,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撒手了,娘娘刚才说什么,要留下,她差点被吓死。 云娘、拂冬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生怕两人眉来眼去又改变了主意。 郑淙元从郑念如的背影中回过神来,神情慢慢地平静下来,这些日子消磨了他的从容,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他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上天似乎并没有完全抛弃他,给他带来了希望。 就算此刻他的心境还没有调整过来,但是郑淙元相信,他只需要极端的时间,就可以做到。 “皇上——”杜公公小心翼翼地上前。 “让其金进来——” 其金进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皇上这么快就喊他?娘娘呢?娘娘怎么走了? “去地牢。”郑淙元站起身,神色挂上了一层冰冷。 银河,鬼灵壑,他也不相信对方只是为了念如。从一开始,鬼灵壑与乾道寺就有着世仇,就算是没有银河,鬼灵壑终将一日与乾道寺拼个你死我活,所以,这样的纷争不可避免,早一日晚一日而已。 其金一听,顿时收起其他的情绪,带着郑淙元就朝着地牢而去。 那为白氏法师此刻依旧关在地牢之中,他们的人寸步不离地守着,皇上这么着急想要知道,在其金看来是可以理解的。 这白氏法师的能力不弱,可以说实力很强,这样一个人竟然被鬼灵壑的人收买,他们急于知道对方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法师被收买了才行。 “皇上——”地牢之中的人看到郑淙元立刻跪了下去,郑淙元示意对方起来,跨步走进地牢之中。 “皇上进去了?”其羽匆匆赶到,只看到郑淙元进去的背影,等进去了这才上前问道。 “那两人也在?”其羽又问道,这才是他急匆匆赶过来的原因。 那侍卫点点头。 “他们来换那两人回去休息,属下……”那侍卫说道,虽然这未经侍卫长允许,但是这些人刚刚救了皇上,主动留在这里看守这白氏法师,也是为了防止此人逃走。 “知道了。”其羽说着,进了地牢。 皇上让他去打探这些人的消息,他刚去就发现那个为首的竟然不见了,其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这才匆匆赶过来。 “老大,那位银河似乎也与娘娘相识,而且,娘娘的一位婢女如今还在此人手中。”回山开口说道,有些犹豫。 而且,他们掌握的消息,这位鬼灵壑的银河似乎与娘娘的关系也…… 回山想着晨合宫那些婢女的口气,好像并不只是相识那么简单。 “你想说什么?” 缘更看了一眼回山,唉声叹气这么多天,万一这让娘娘知道了,岂不是对他们印象不好。 回山也同样看了一眼缘更,他们想说什么还不明摆着么? “老大,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娘娘身边可不止我们这一拨人,端王的,那居南一的,甚至还是没搞清楚的来历的。这些还没算上娘娘身边自小就跟着的云麽麽这些人,你说说,我们要取代这些人的位置,走到娘娘身边,不费点功夫,怎么能……”回山的话还没说完,缘更突然抬手,紧跟着的看向地牢的出口。 “属下参见皇上——”缘更立刻行了,回山转过头,跟着行礼。 “起来——”郑淙元语气平静,居南一的人,看来,其金、其羽的脑袋这是不想要了,连之居南一的人在宫里都找不出来。 缘更垂下目光,并没有在意郑淙元一瞬间流露的怒气,真的只是一瞬间,快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是,他们这些人天生比寻常人的感官要灵敏许多,因此才会感觉到。 “两位大人,怎么亲自在此?”其金笑着迎上去,与对方冷冰冰的一张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人,我们只是担心此人会逃走。”缘更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道。 “有劳两位了。”郑淙元看了一眼被绑在地牢柱子上的中年男子,此时低垂着头颅,敞开的褶皱不堪的衣服,露出猩红的伤口。 “不敢。”缘更立刻说道,看了一眼那白氏法师。 “皇上,我们的人并未在朝都之中感应到其他的法师,他的幕后之人应该不在朝都。”缘更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 郑淙元看向缘更,他们能感应到这些人的存在? “不过,我们要引出背后之人,也并不是难事。”缘更继续说道,回山有些着急了,瞎说什么大实话,虽然他们知道,这银河留不得,这小子变数太大,光是加着在白氏法师身上的能量就已经十分恐怖。 “你有办法?”郑淙元迟疑地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缘更坚定地上前一步,有些事情的确要解决,就比如,娘娘无论如何不能与那鬼灵壑的银河混在一起。 “皇上……” …… “香不香?”郑念如亲自端着汤羹,耐心地送到端王的口中。 “香——”端王笑着,难得的清醒时候,满脸慈爱的看着面前的郑念如。 “时间不早了,那早些回去。”端王挥挥手,眼里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如今的郑念如有自己的身份在哪里,自然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出宫。 “父王,您这是赶我走么?”郑念如放下汤羹,佯装生气,“您舍得女儿,女儿还舍不得您呢。” 端王笑着,拉住面前女儿的手。 “父王自然舍不得,只是父王老了,你应该多陪陪他。”端王说着,“那些人找到了,父王很高兴,也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也算是给了南郑皇族一个交代。” 端王叹了一口气,那是他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惹下了的祸害。所以到后来他会叛乱,不仅仅是因为念如母亲的缘故,更因为景治帝的故意挑拨,明明并没有看上念如母亲,甚至亲口承诺,他并回娶念如母亲,可谁知,就是布下的一盘棋而已。 但是在最后时刻,端王也并没有动用这些人,他依旧看中南郑皇族的荣辱。 “父王,就让女儿陪陪您。”郑念如看着端王,微微笑着。 何管家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是真的高兴,娘娘回来的又正是时候,王爷这些天清醒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时常就是迷糊着。 云娘拉何管家,指了指手里的食盘。 刚好的汤羹喝不喝?”何管家不想喝,他就想看着娘娘和王爷这么温馨和谐的画面,但是,云娘的话他也不敢不听,他耳朵又不好,听着听着就往前凑。 “父亲,你要有外孙了。”郑念如看着端王,慢慢地开口。 “好,好,好……”端王在说出三个好之后,却微微一顿,接着看向郑念如,他虽然市场糊涂,却不是没脑子的。 念如明明刚才说…… 郑淙元的病刚刚有转机。 郑念如看到断网眼神中的疑问,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是郑淙元的。”郑念如的声音十分平静,慢慢地开口。 端王闻言拉着郑念如的手一顿,立刻盯着自己的女儿。 “念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端王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什么不是……”端王顿时压低了声音,靠近郑念如。 “不是郑淙元的?那是谁的?”端王的声音都在颤抖,这,这不是小事,不,不,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但是眼前的郑念如怎么还能如此冷静。 “居南一的。”郑念如开口,“他权倾朝野,南郑所有的实权几乎都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端王的脸色一变,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他,他为什么要打念如的主意。 下一刻,端王心底一股无名的火就冒了起来,那居南一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不然几次三番在念如危险的时候出现,不错,他是救了念如,几次三番救了念如,但他不安好心。 “而且,南郑在他手中,皇上病重,要想稳住朝政……” “这个人渣……”端王顿时气愤地骂道。 第661章 一更 郑念如握住郑伯定的手,微微一笑,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端王的情绪自然没那么好安抚,甩开端王的手,下一刻又意识到念如刚刚说的怀孕了,顿时有些后悔。 “他,他到底想干嘛?”端王没好气地问道,“天下的女子多的是,他偏偏要害你,亏我当初还想着……” 郑念如闻言一笑。 “是,是他害我,不过现在,你的那些人出现了,他想害我怕是不能了。”郑念如顺着端王的意思说下去,“我想着,以这个孩子换取南郑的太平。” 郑念如坐着发呆的时候就会反复去想这个问题。 她虽然也算是南郑皇族的子嗣,但这种皇族血脉的执念并不深,就算是上一世,她的孩子坐上了那个位置,郑念如也没有觉得,那就是南郑皇族的子嗣而觉得安慰许多。 反而,她觉得居南一更适合那个位置,运筹帷幄,翻云覆雨。她当初甚至想,居南一如此深谋远虑之人, 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上辈子, 她没有想明白,这辈子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她的父王, 郑淙元,甚至那些曾经受过南郑皇族恩惠的世家大族,都有这样的执念。 当初,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决定, 最后才一同推举了小孩子坐上了这个位置。现在想来, 世家大族虽然已经隐士,但是利益错综复杂,其中多少世家大族与南郑皇族联姻,早已经形成了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 居南一应该早已经想到这一点。 而这也是郑念如会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重要原因。 如果这命运的掌舵者已经确定了航向, 那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既定的航线上,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而她与郑淙元, 这个已经被命运排除在外的小人物,是不是也可以悄悄地改变上辈子的结局。 刚醒来的时候,郑念如觉得,这辈子离开郑淙元是正确的选择。但郑念如发现,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一旦有这个念头,她觉得重生一世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活着连自己都厌恶。 所以, 后来, 她想通了,既然老天爷再给她机会, 她何不博一把, 或许有不一样的结果。 如果,郑淙元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就如同上辈子他同样接受不了违背祖训, 那么一切的一切也算是命中注定的。 “他的心思摆在脸上。”郑念如微微一笑, 他到郑淙元面前说, 放弃现在的一切来换他,郑念如听到这一刻的时候, 多么希望,说这话的是郑淙元, 该有多好。“居南一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 端王闻言一愣,想要骂出口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 “倒是有些骨气的。”端王喃喃自语道,但是下一刻就意识到这个时候说这话又有些不合适。 “念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准备怎么办?”端王问道,如今这局面显然不妙,关键是郑淙元他好起来了啊。 “父王,决定不在我。”郑念如抬头看端王,说这话的时候郑念如微微一笑, 以她向来不聪明的脑子,想不了那么全面, 如今端王时也糊涂,所以,面对的又是居南一和郑淙元, 这两人无论哪一人都是父王口中都有经天纬地之才。 端王鼻子一酸,点了点头,他有何尝不知道, 若不是他没用,没有早一点发现…… “念如……”端王开口,可下一刻眼神迷茫起来,看向念如。 “念如,你回来啦?吃了没?”端王开口问道。 郑念如点了点头,目光柔和地看着眼前的父王,比起上辈子,或许此刻时常糊涂的父王会更好一些,至少接下来的路,她不确定会不会与上辈子那般,让他担惊受怕。 “这么不回来吃饭?”端王责怪地问道,佯装生气。 “是, 下次女儿回来吃饭。” “这才对, 对了, 何管家, 何管家……”何管家应声进来, 不知所措。 “你是谁?何管家呢?”何管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爷三两天就忘了他是谁。 “王爷,何管家在这呢。”何管家将自己的侄子从门外拉进来,那酷似何管家的一张脸,虽然稚嫩,但像极了何管家。 “一味的躲懒,随便让个人应声。”端王责怪地看了一眼何管家的侄子,“你看看你,这些天人都胖了,不是躲懒又是什么?” “王爷教训的是,奴才再也不敢了。”何管家的侄子立刻应着,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郑念如站起身,看了一眼何管家,何管家点点头,送着娘娘出门。 “娘娘,王爷这些日子都这样,今日是您来了,清醒的时间比往日里长多了。”何管家一边走一边说着,云娘已经迎了上来,欲说还休地看了一眼自个娘娘。 “何管家,父王就靠你了。” “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照顾好王爷。”何管家眼眶一红,连忙点头。 马车出了端王府,直接就朝着皇宫而去。 “娘娘——”云娘立刻上前,娘娘有没有跟王爷说那件事?如今这情况,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了。 若是皇上还和以前那样,不能近身,那么云娘觉得只要做的小心,还可以瞒过去。 可是现在,皇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现,云娘就感觉晨合宫所有人的脑袋都已经被架在了刀刃上,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 “说了,只是父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迷糊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郑念如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娘娘,不如我们……”云娘一咬牙,“逃,或者被人绑架了?或者马车翻车了,我们跌下悬崖了?” 郑念如看了一眼云娘,知道云娘的意思,只要她消失一段时间,云娘的办法是眼下她们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了。 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但目的都一样,就是让她在郑淙元面前彻底消失。 而且现在,有了那些人,这个办法似乎变成了最为可行的那一种。 拂冬、念夏一样紧张地看着郑念如,她们为什么紧张就连她们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她们隐隐地感觉到自个娘娘并不想这么做。 郑念如沉默着,她的确不想这么做,明明知道,这是最后的方法,可是,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她想要什么? 想要郑淙元在不知道上一辈子所发生的那一切情况下,相信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毕竟上辈子她彻底地败给了祖训,败给了南郑国。 所以,这辈子,她又有几分把握?世事难料,她混乱的思绪里,已经做好了郑淙元会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 可如果,命运的主旋律从来就是她呢?这辈子她并没有叛上,而历史的轨迹虽有不同,却依旧没有改变,乾道寺的覆没,鬼灵壑的消失,居南一同样把持着南郑,如果这些才是主旋律呢? 那么,她与郑淙元是不是可以成为被历史忽略的人呢? 郑念如不是心存侥幸,而是她在胡乱地改变了一些事情之后,慢慢悟出来的。 或许,这事情要做起来十分的艰难,因为郑淙元不会相信这些,不会相信,她与居南一之间,只是因为她相信将来南郑国的皇上会是她的孩子一样。 “娘娘——”事情来不及了,此时是最好的时机,云娘不保证娘娘一回到宫了,皇上就已经在晨合宫了。 “回宫——”郑念如平静地开口,既然逃走不是她想要的,若一切都是她想的那般,那么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于郑淙元来说,就是早一天和晚一天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 尽管郑念如的脑子很乱,乱到黑夜里眼睁睁地盯着黑暗到天亮,慢慢地,郑念如也理顺了一些事情,那些曾经只凭着感觉而为的事情,或许就是她对上辈子的感悟。 云娘想要再开口,可是见郑念如淡漠的神色,心知只怕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 但是,云娘比任何人都着急,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让皇上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皇上心得多大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 马车继续向前走着,第一次跟着自个主子的共邻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他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三哥,怎么了?”跟着共邻的是一位年纪并不大的小伙子,此时好奇地看着山边的景色,只觉得他们被召集之后,他的日子比在深山野林之中要爽快多了,看到了许多以前没见到的东西。 还有,他们的主子,竟然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女子。 红弦一想到这个,就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保护主子不能大意。”共邻回过头,可不是怪,要说最怪的就是他们的这个主子了。 他们之中,知道主子这些秘密的也只有缘更、回山和他三人,因为,当初,他与回山比旁人先接到命令前来郑都,核实消息,所以,他与回山是最先知道这个秘密的。 “三哥,你是觉得我们被人跟踪了?”红弦朝他们身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啊,有人的话没道理他们感觉不到啊。 “没有。”共邻想也未想回答道,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虽然大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要害主子的那人幕后之人。但是共邻却不这样想。 “三哥,不是,你不往后看我还不觉得,的确有些怪怪的,就好像……”红弦的话还没有说完,共邻已经一拍他脑袋。 “别瞎想,快跟上。”他们查探靠的也不是眼睛。 “三哥……”红弦有些委屈,但是他真的感觉到哪里有些怪。 就在郑念如的马车走远不久,山腰上慢慢地出现三个人影,目光盯着郑念如马车消失的方向。 “她怀孕了?”为首的一身黑色有衣裤,连头都包在黑色布巾之中,只露出漆黑明亮的眼眸子。深邃而睿智,慢慢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他身旁的两人没有一人敢接话,只是默默地跟着,空气中明显冰冷,在这暖阳遍布之下,恍如突然置身与山阴之下。 而少年也不需要别人的回答,他亲耳听到的,从一开始茫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到慢慢地意识到,那是她的孩子,而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也不那么重要。 她的孩子? 那么他来了,她会不会不高兴? 银河有些患得患失。 白尹成功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 只是南郑国还没有半点动静,这虽然有些不对劲,但银河知道,或许是南郑国故意隐瞒着郑淙元去世的消息。 所以,就算是有了孩子能怎么演,他郑淙元也依然会死,在她身边的还是他。 “少主,我们是不是先去打探一下?”身后的男子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消息来的突然,他们虽然在朝都外并不远,但是这样的消息,不应该他们一进都城就知道消息是真是假么? 可是现在,整个郑都依旧平静的犹如一汪湖水。 “不必,直接去皇宫。”银河冷冷地开口。 少年刚要走,身旁的另一人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开口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有些落寞有些…… “还是让他先去探探把。”杏雨看向少年,想要说什么,却不敢说。 银河看了一眼杏雨,若是可以,他并不想耽搁时间,但是他虽然急切,却也没有因为急切完全没了脑子,而且,他失败了两次,难道教训还不够吗? “好,你先去看一看。”银河看向另一人,杏雨松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只等那人一走,立刻又开始说起话来。 “这山上我们来过两次,银河你记不记得?”杏雨立刻跟上银河的步子,“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太监。” “对了,银河,等我们再回去,要记得多带些糕点,尤其是娘娘最喜欢吃的那些,不然……”杏雨的喋喋不休与少年的沉默,一前一后,断断续续着。 少年始终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杏雨似乎也不在意,只是享受着这最后难得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杏雨目光落幕地看着前面少年的影子,那落幕悄悄淹没在眼底,她看得清银河的心,纯粹没有任何杂质,也义无返顾。 即使他知道娘娘也居南一的事情,即使,他知道娘娘怀有身孕,那坚定的目光也丝毫没改变。 第662章 一更 缘更和回山两人刚跨出晨合宫大门一步,另外两名侍卫的速度比他更快,无论是动作还是对晨合宫的熟练,他们身形刚动,对方毫不犹豫已经到了他们前头。 缘更与回山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明摆着来示威了。 这时候,又有人拍了拍缘更的肩膀,显然缘更并不习惯这样亲密的举动,猛地一转头,对上的却是一张十分和蔼的笑脸。 “别在意,别在意,都是为娘娘办事,他们刚来的更尽心一些。”那侍卫一边说一边目光示意冲到前面去的侍卫。 回山立刻认出说话的是端王送来的侍卫,端王送来的人有十分显着的特征,大多三四十岁,跟了端王都十几年的老人了,也圆滑躲懒。 当然,冲出去的并不是端王的人,而是居南一的人。 “大人多虑了,属下们刚来,您先请。”缘更平静地说道,让开步子。 “不用,不用,我们一起走,一起走……”那侍卫声音更加和蔼了, 举止动作里, 还带着宿醉没醒的酒味。 缘更跨出宫门,, 果然排在前面的那两名侍卫身形挺直,遥看着的御花园通往晨合宫的方向。脸上有隐隐的紧张之色。 缘更自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 今日娘娘的马车在路上的时间有些长了,娘娘从端王府一出发,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 但是距离收到消息,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皇上都已经派人前去接应,此时才回宫。 回山站在最前面两名侍卫的身后,单从实力上讲, 这两名站在他前面的侍卫的确不弱, 是那种在任何危险中可以带娘娘突围的那种。 速度、灵敏度都很强,然而通过观察,回山发现, 他们身上或许比表现出来的更加有实力。 回山觉得他们这样的势力已经属难得,南郑国想要找出他们这样实力的已经少见,可是对方除了比他们人少,不懂西疆术法之外,其他方面应该很强。 看来,居南一是花费了一番苦心的。 知道郑念如带着云娘等人如常地出现在御花园尽头的那条小道上,这两人的神情才明显地放松下来,裂开低垂了头颅, 依旧神色恭敬地站在原地。 缘更、回山也看到了自己的人, 共邻第一次出任务,跟着主子, 现在看来应该算是一切顺利。 但有些不对劲, 缘更眉头一皱,因为他看到轿辇上的主子神色有些倦怠, 这么长时间的马车, 缘更紧张地上前一步, 而前面的那名侍卫已经冷冷地挪动身子, 直接挡住了缘更的身影。 回山立刻也跟着上前一步,两方的较量似乎从翻白眼、抛冷眼到了直面对抗的程度。 站在前头的那侍卫身形高大, 比起原本就不矮的缘更要高了眉眼之上的距离,身高的优势横扫缘更一眼, 那眼神十足的不屑与宣誓主权。 娘娘如今肚子里是他们主子的孩子。 缘更目光微冷,对方明摆着是示威了,但他们刚来的确不占优势。回山毫不客气地回过去一眼,无所畏惧。 他们是娘娘的人,不管娘娘肚子的事情,只管娘娘心上的事情。 气氛微妙,原想打哈哈的端王的人伸出的手在半空里,愣是没敢上前,火药味太浓, 娘娘又快到了,还是别掺和了, 娘娘近些日子的脾气不好。 “娘娘——” “娘娘——”带头的侍卫瞬间转身,在郑念如的轿辇距离一箭之地已经跪了下来,这一跪身后跟着的侍卫自然不得不跪。 缘更、回山虽然还不懂这些规矩, 但也知道平日里并没有跪这么早的,这明摆着是杀他们的威风来了。 端王的人叹了口气,跪就跪呗, 哎,这内卷是越来越严重了。 云娘没工夫看这些人,一等轿辇落稳,亲自去扶自个娘娘,今日娘娘在半途中有些不舒服,这个月份原本坐车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才会去看端王,但娘娘到底娇气了些,到半路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马车就更慢了。 为首的侍卫紧张地上前一步,娘娘气色不好。 缘更与回山此时早已经忘了先前的纷争,自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自个主子并不舒服,下意识上前一步, 什么争宠这些根本就没想,顿时与前面的侍卫撞在了一起。 然而高手之间,撞在了一起, 也没有什么巧妙化解的法子,同样砰的声音,几乎吓了云娘一跳。 “娘娘恕罪——”对方果然更会做人,立刻就跪了下来,显出缘突愣愣地站在原地,缘更立刻要跪。 “起来了。”郑念如的声音中透着不耐烦,但那中不耐烦带着慵懒与较弱,就是不耐烦也添了哀怨怜惜的味道。 “愣着干嘛,快去请太医。”云娘经过前面的侍卫,低声说道。 那侍卫一愣,立刻就走…… 郑念如突然转头。 “就请上次的那位冯太医。”郑念如突然开口。 那侍卫一愣,下一刻立即领命而去。 缘更跟上自个主子,虽然他们在暗中已经观察了很长时间,可是此刻真正站在自个主子身旁,那种微妙的感觉并不一样。 就像是那些虚幻的某些东西变成了实质,或许,他们长久以来所幻想的那位主子与眼前的人半点边都搭不上。 但是,暗卫一族早已经成为历史,如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们的使命早已经不会是死板的那些,毕竟,他们早已经退出了权力之争,所以,或许能找到这样的一位主子,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 冯太医被同行叫住的时候,吓得手中的药洒了一地,脸色煞白。 “冯太医,这是怎么了?”那同行也吓了一跳,冯太医这两日像是见鬼了一样,总是一个人偷偷摸摸在干什么。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同行立刻想起正事来,立刻说道。 “冯太医,快,娘娘指明让你去。”那同行立刻说道。 冯太医手中刚捡起来的药又洒了一地, “别捡了,快,人等在太医居的门口呢。” 冯太医只能站起身,喊他做什么,刚才说是娘娘,娘娘让他去? 娘娘的太医并不是他,那日他在晨元殿,皇上才让他为娘娘诊脉,这两日,他就感觉自己活着的每一秒都是赚来的,甚至想着,自己给自己下个什么毒,让别人看不出破绽,还能保自己家人平安,可是他这毒还没有配好呀。 因为这给自己下毒,也要看上去没有破绽,自然不能一命呜呼,要循序渐进的才行。 冯太医自然不敢不去,这个时候,只有认命。 “冯太医,请——” 冯太医认出来人,是娘娘身边的人,但往日里他们有“自己人”,今日怎么会喊他?冯太医更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但是还不敢表现出来。 “大人,请——”冯太医不敢拿大,连忙回礼。 冯太医没觉得自己还能走到晨合宫,尤其是晨合宫里的宫女们对他是十分客气。 “娘娘——”冯太医立刻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因为眼前的娘娘十分慈善的模样,让他有一种不会杀了他的错觉。 尽管是错觉,冯太医也依旧十分感动。 “冯太医,本宫你觉得你的医术尚可,请你来再为本宫把把脉。”郑念如淡淡地开口,她真没有杀了冯太医的意思,因为她没想瞒着郑淙元。 冯太医一愣,颤抖地说不出话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一定是他感觉出了错,皇后娘娘这是要等他诊断完,再杀了他? 横竖是死,冯太医颤巍巍地上前,他已经为娘娘诊断过一次,第一次诊断出喜脉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疯了,但是,以他作为一名太医的涵养与素质,他觉得自己没有诊断错误。 此时,冯太医又觉得自己疯了,就算是个死,他也说不出别的答案来。 “怎么样?冯太医。”郑念如开口问道。 冯太医一头的汗,突然跪了下来。 “娘娘,您想怎样?” “冯太医,你是太医,这说的什么话?”云娘皱眉看了一眼,以前的太医不是用的好好的,怎么娘娘非要换这个冯太医。 “照实说就行。”郑念如平静地开口,目光微抬,多了一份倦意。 这份倦意人让地上的冯太医立刻有了一分愧疚感,从脉象看,娘娘怀胎辛苦,劳累了,自己还累着娘娘开口相问。 “娘娘,不妨事,您只是有些劳累,只要静卧休息,就好。”冯太医咬咬牙,反正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太医的节气就不能再丢了。 郑念如闻言,点点头,这冯太医话不多,不想别的太医一般,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让她喝汤药,那些苦了唧的汤药。 “真没事?娘娘在回宫的路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云娘依旧不放心,追着冯太医问。 冯太医有一种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的感觉,竟然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恨不得跟娘娘确认,娘娘真怀孕了? 可是娘娘怀孕了,那绝对不是皇上的啊。 冯太医一直是皇上常用的太医,皇上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而且,那件事以后,别说靠近皇后娘娘,任何人靠近皇上都会死。 虽然现在皇上已经痊愈,但是娘娘这胎像看来,已经三月有余,这根本,根本…… “娘娘,您不用太担心,您现在胎像已稳,就算是坐车也不会有问题,娘娘不要太担心。”冯太医开口说道,这次他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冯太医一边说着一边看众人的反应。 只见娘娘身边的几个侍女神情淡定,丝毫没有觉得娘娘怀孕这件事是一件十分,十分…… 冯太医被搞糊涂了,但是却不敢瞎猜,感觉自己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般。 “娘娘,奴婢觉得这太医有点不可靠。”念夏在郑念如跟前,悄声说道,明明娘娘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本宫倒是觉得现在好了很多。”郑念如却不认同,至少这太医不用让她喝药。 “娘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微臣……”冯太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外太监急匆匆地禀报声。 “娘娘,皇上来了。”那太监还没有说完,郑淙元已经进来了。 “念如,听闻你不舒服,怎么了?”喊的是冯太医,其金直接就来禀报了。 云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个娘娘,虽然她搞不清楚娘娘为什么这么做,但也隐隐地知道娘娘要做什么。 只是,娘娘为什么非要告诉皇上? 那个时候的确是没有办法,而且谁能预料到以后的事情,谁能想到皇上真的痊愈了,就算痊愈了,那居丞相如今不依旧只手遮天,娘娘究竟这样做要干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累了。”郑念如抬头看向郑淙元,微微一笑,朝着郑淙元招招手,“来的正好,从父王那带回来的糕点。” 郑淙元松了一口气,顺势抓住女子伸出的手,坐在了榻边上,就着郑念如的手吃了一块糕点,这才看到候在一旁的冯太医。 “冯太医——” 冯太医一个激灵,噗通一声已经跪了下来,双腿都在打颤。 缘更看了一眼冯太医,眼下微冷,无用之人,留着也是祸害。 郑淙元顿时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还没开口,就看到两名眼生的侍卫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郑淙元顿时觉得眼生,但是缘更、回山他见过的,这两人的神情状态告诉他,这两人并不是缘更的人。 云娘顿时给这两人使眼色,没见皇上在呢,冲进来干什么? “端王府的人?”郑淙元随意问道,端王不放心倒是真的,几次塞人进来,他是知道的,而且今日念如刚回去过,端王塞人进来也在所难免。 “还不出去,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云娘已经开口训斥道,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低头朝后退去。 郑淙元还是觉得不对劲,好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不知道一样。 冯太医的不正常,这两人过度紧张,云娘也同样紧张。 郑淙元回头看郑念如,只见在他身侧的女子神色如常,斜躺在木榻之上,根本没在乎下面发生了什么,而是案桌上的糕点更能吸引她。 是他想多了。 “冯太医,娘娘情况如何?”郑淙元继续问道,其金说,娘娘一回宫就招了冯太医来,他记得以前念如的太医是林太医,为何如今传召了冯太医。 “皇上,娘娘,娘娘……”冯太医嘴唇发抖,他,他也不想紧张,可是他控制不住啊。 第663章 一更 缘更瞬间想出手,但是现在出手皇上的怀疑就会更大。关键是此刻,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娘娘,娘娘究竟是什么想法。 缘更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你慌什么,娘娘又没怪你,平日里林太医好歹也开个方子给娘娘调理,你什么也不用,不是医术不精是什么。”念夏开口说道,与平日里一般脾气火爆。 “念夏,皇上还在,你知不知礼数。”云娘立刻责备念夏,但是打心眼里感激念夏站出来。 “微臣,微臣向来不精通,不精通……” 这么一说,冯太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臣的确是觉得娘娘只是有些劳累了,只需休息休息……休息休息……” “算了,下去。”郑念如挥挥手,“本宫上一次倒觉得你算是实诚,诊断也实。”郑念如开口说道。 冯太医如释重负,赶紧推出去。 缘更给了回山一个眼色,这个冯太医留不得,回山也知道,只是现在动手会不会太明显。 “要不要再传林太医?”郑淙元问着,冯太医一向为他医治, 性情他还是知道的, 有什么说什么,念如的人不相信倒是正常。 郑淙元转身正要去喊, 缘更已经上前一步。 “皇上,林太医今日休沐。”缘更说的斩钉截铁,云娘疑惑地看过去,林太医今日休沐吗?他不是…… 云娘转身, 无声地支持着缘更说的话。 “行了, 退下。”郑淙元见此,目光重新回到身侧郑念如的身上。 郑淙元要做的事情很多,尤其是身体康复以来,许多事等着他, 居南一的威胁更是摆在他的面前, 但是郑淙元更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弥补这些日子对念如的“冷落”。 “皇上哥哥,今日不忙吗?”郑念如伸出另一只手, 抓着郑淙元的袖子借力准备起身,郑淙元握住。 “你躺着不必起来,再忙也要陪你的,不过,你可以在我书房里躺着,陪着我。”郑淙元看着眼前的女子,更加明艳动人,仿若明珠一般。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仔细地看她了, 他怕他一仔细就会忍不住, 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顾忌。 云娘的心顿时紧缩, 皇上和娘娘这样亲密下去, 时刻都会发现,要想个法子才行, 一定要想个法子才行。 “娘娘——”拂冬在云娘的授意下又端上来一盘糕点, “娘娘, 这糕点要趁热才好吃呢。” “皇上也尝尝——”拂冬没准备走。 “行, 端王府的厨子倒是有心,记得娘娘的喜好。”郑淙元没察觉什么, 拿起一块糕点先给了郑念如。 “刚吃,怪腻的。”郑念如不想吃了。 郑淙元也不强求, 自己吃了一块,见郑念如兴致不高,隐约才出是因为端王的情况,有心想让念如宽心。 “下次,我陪你一起去见父王。”郑淙元低头,额头抵着郑念如的额头,声若微风,男子喉间沙哑低沉的声音颤动,男子的气息慢慢包裹着怀中的女子。 杜公公很自觉地后退两步, 退了后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云麽麽和拂冬这些婢女们怎么半点规矩都不懂, 这个时候不应该避让吗,将空间留给皇上和娘娘么? 杜公公想咳嗽一声提醒云娘,但是下一刻聪明机警的杜公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看出了云娘很紧张,不只是云娘,整个晨合宫的氛围都不对。 杜公公虽然想不明白, 但是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趁着后退的步子并没有停下来,直到了门口。 “杜公公,你怎么出来了?”其金其羽就站在门口,存粹是因为晨合宫里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注意晨合宫里的规矩,怎么连侍卫都在里面伺候吗? 不过,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娘娘胆小他们是知道的,所以没有多想。 杜公公顿时换了一幅憋着难受的神情。 “两位大人, 您们多担待,老奴今日一早肚子就不舒服, 奴才先出去一下。”杜公公说着,捧着肚子。 其金、其羽见房里这么多人,的确用不着杜公公,挥挥手, 让杜公公赶紧走,杜公公连忙点头,又把几个站在其金其羽一旁的小太监细心嘱咐了一番,这才放心离开。 虽说这样,但是其金、其羽依旧不放心,其金跨步进了屋内,一屋子的人让他皱了下眉头,尤其是看不惯那刚刚出现的那一拨人,此刻光明正大的站在屋内,看着皇上与娘娘…… 一点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皇上哥哥,今日累了,改日再去书房。”少女娇俏略带慵懒的声音,如开在枝头的花朵,微风吹拂着,花香与暖意满室生香。 “我抱你去……”郑淙元的声音染了花香,其金都见鬼地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抬头看。 这一低头,就看到生怕原先站着的两名陌生的侍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呸,不知廉耻。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连脸上都没有半点表情,其金顿时觉得是自己狭隘了,人家这才叫敬业,果然是端王培养出来的人。 缘更注意到其金盯着居南一的两人看,觉得有些不妙,正想要做些什么,回山突然拉他的衣袖。 缘更转过头去,回山给了缘更一个眼神。 共邻来了。 缘更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共邻此刻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缘更毫不犹豫地转身出去了。 其金没在意,端王培养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纹丝不动,连那些人都看不下去了。 …… 缘更出了晨合宫,就看到共邻,站在晨合宫门口,按道理,今日不是他当值,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在这里。 “什么事?”缘更飞快地问道。 “大哥,我们的计划成功了,背后的人出现了。”共邻并没有说那鬼灵壑少主的名字,因为他也不确定,而且他们感应到的东西也十分诡异,共邻正因为拿不住,所以才会急着来找缘更。 “走——”缘更微微沉吟,立刻下定决心,那事情他们的确不应该冲在前头。但是他们这个主子的麻烦真不少,只能一个个来解决了。 …… “念如,怎么了?”郑淙元见念如神情懒懒的,不再想把人带到书房的心思,但也没准备走,他也舍不得走,这些日子,他冷落她太多。而且端王的情况也让她情绪低落。 “没什么,就是懒得动弹,是因为春困么?”郑念如抬头看向郑淙元,人却没动,长而密的睫毛扫过一片阴影,落在了脸颊上。 郑淙元心一动,伸手摸向那柔腻无暇的脸庞。 “好,那我在这陪陪你。”郑淙元微微一笑,那就什么也不想,她值得他放下所有的一切不去管。 郑淙元索性也坐上了木塌,那木塌原本宽大,比寻常的木塌要宽大许多,但是郑淙元完全挤上来,就拥挤了许多。 拂冬恨不得上去拉人,娘娘现在能被挤着么?云娘也着急,恨不得现在哪里失火了,皇上不得不离开才好。 郑淙元转身拢住身侧的郑念如。 “我陪你歪一会。”郑淙元手放在郑念如的腰侧,沿着少女起伏的线条,试图慢慢安慰那低落的心情。 其金觉得,拂冬不应该拉纱幔了吗?他们皇上不是说了要睡一会,在他们太子府的时候,她倒是拉得勤,这个时候却不拉了,简直双标。 郑淙元突然手一顿,手落在少女腰侧不动了,第一个念头是念如胖了些,随即又一笑,念如惯喜欢那些精细的吃食,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了,没了心思的念如可没拘着,确实吃的多了,往他晨元殿送的也不少。 郑念如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眸光清明,感受着郑淙元放在她腰侧的手。 一点变化没有是不可能的,而且,三个多月了,仔细看也能看出来一些,原本她也没想瞒,有些事情瞒也瞒不住,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而居南一也碰巧不在,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 “哐当当——”拂冬收果盘的时候摔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云娘脸色一变,就去帮忙,念夏动作更快,直接将云娘带了个踉跄,云娘伸手抓一旁的桌子一个不稳,还好身后的侍卫及时出手扶住了。 其金看着一切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却什么也插不上手的感觉。 郑淙元一直看着怀中的女子,此时那清明的目光让他有些害怕。 “念如,有事么?”这个时候,郑淙元再看不出什么也不可能了,云娘、拂冬、念夏她们太熟悉了,不是一点事情就会慌成这个样子的。 所以,一定不是小事情。 郑淙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居南一,居南一是不是做了什么?他突然出现在门口,说着那些不成调的话,怎么会是突然昏了头。 郑念如做起身,如今不管她想不想说,都要开口了。 “皇上哥哥,有些事情早就该说了。”郑念如慢慢地开口,上辈子经历过郑淙元暴怒后绝望的模样,反而现在有些心理准备了。 郑淙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想让对方说下去,他怕接下来的话他接受不了,甚至在郑念如开口的一瞬间,就已经猜到,一定和居南一有关。 居南一,若是旁人,他一定不会这么害怕。 居南一是怎样的人,能轻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还救过郑念如的命,郑念如怎么可能…… 郑淙元突然后悔了,十分的后悔,他问什么,他不想再问什么。 居南一已经远在西疆,什么也不是,他为何非要提。 “皇上哥哥,你觉得……”郑念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去而复返的缘更、回山两人突然冲了进来,郑淙元立刻转过头去,看向冲进来的缘更两人。 其金、其羽也站在一旁,神色紧张。 “皇上,,情况紧急,属下……”其金一咬牙,立刻说道。 郑淙元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刚动随即转身。 “念如,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郑淙元轻声说道,心里却又松了一口气的轻松,第一次觉得其金其羽如此莽撞地冲进来十分的及时。 郑淙元的身影刚出大殿,云娘已经瘫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还有刚才慌忙没捡起的瓷片,搁在皮肉之上,连疼痛都觉得畅快了。 拂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磕头哭道。 “娘娘,娘娘,奴婢求求您,不要说了。我们赶紧溜,有缘更他们,我们溜到什么地方都可以的,皇上他是不会接受的。”拂冬哭着,念夏慢慢地也跟着跪了下来,在宫里的每一秒,对她们来说就像是煎熬。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为什么娘娘要…… 郑念如没有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虚无地看着前方,殿内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暖意,阴森而绝望。 “拂冬,你知道你家娘娘想要什么么?”郑念如幽幽地开口。 拂冬一愣,但是,她比云娘更知道,娘娘对皇上的心意,娘娘为了皇上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用自己去换取什么。 娘娘这一切做的都是为了皇上啊,因为皇上在乎南郑,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拂冬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止也止不住,无声的绝望。 娘娘又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那时候,娘娘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娘娘为什么这么命苦,天意弄人,要怪就怪这老天,捉弄人,明明苦尽甘来,却让娘娘失去了一切。 “拂冬,你知道本宫要什么。”郑念如再开口,有些释然,所以,不管她怎么努力,她与郑淙元都会变成上辈子那样,反目成仇,恨不得永世不再相见。 命运么…… 郑念如突然想笑,她在想,如果她一醒来,就直接了结了自己的命,至少不会让命运再捉弄一次,让她求而不得,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当然,她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那就是郑淙元能看透这一切,直面自己的内心,什么才是他想要的。 权力、地位和她,如果真的不能兼得,他会选择她么? 第664章 一更 缘更带着的人速度很快,除了留在晨合宫的共邻,共趣两人,其余人都已经到了地牢周围。 郑淙元看了一眼趣其金、其羽,其金其羽都十分紧张,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鬼灵壑的那位银河少主。 那少年在南郑皇宫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站在这里的所有禁林御虽然都没有见过银河,但是对方所做的事情早已经如雷贯耳,而且见过他真容的禁林御的侍卫几乎已经死绝了。 郑淙元并不怕,比起面对郑念如他更愿意站在这里,造成今日这一切的不都是那个人么?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地牢的门口,那银河一旦发现消息是假的,必然会从地牢中出来,而地牢外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出来了——”缘更突然开口,所有人都精神一震,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地牢出口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的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脚步徐徐,慢慢地走出地牢。 郑淙元目光一冷,不是银河,而是一位容貌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 缘更带领的一群人率先拔出武器,场面立刻紧张起来。 “来者何人?”其金立刻开口,不是银河,他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因为今天的这局面说到底都是银河造成的。 那男子见眼前场面, 神色已经十分吃惊, 向后两步,这才惊觉身后的地牢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 继而明白,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下一刻,男子已经冷静下来,索性站定, 也不准备逃了, 而是慢慢地拔出武器。 “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白尹已死,他是一定要为白尹报仇的, 现在正好。 缘更看了一眼来人, 见郑淙元那边人的反应,立刻知道这并不是他们要等的人,而且, 此人虽然有些本事,比起他们感应到的那人并不在一个等级。 看来幕后之人十分狡猾,先让此人探路,但是,此人也不能留。 缘更给了自己人一个眼色,动手…… …… 杏雨看着慢慢走出去的银河,又不舍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晨合宫,眼里有些不舍, 可是转头看前面的少年, 也同样的不舍。 而且,刚才晨合宫的话, 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如今我已经将你送回来了。”少年见跟上来的杏雨,淡淡地说道。 杏雨也不开口, 脚步不停。 她很想知道少年此刻是怎么想的, 娘娘与居丞相, 她知道的已经告诉银河了, 如果少年死心了,那么会不会从此放下这一切, 哪怕是重新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杏雨依旧跟着, 少年说完之后,也不再开口,任由对方跟着。 突然,少年凄楚地笑了起来。 她想要什么? 原来她想要的只是郑淙元而已。 银河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被人抽去了灵魂,连温度都一点点的开始消散。 而就在这时候,东面瞬间发出尖锐的哨声,这是他们自己的哨音, 这是出事了。 “银河……”杏雨立刻去拉银河,面色有些着急, 她看出少年眼眸里的暗淡,没有任何的光亮。 “银河,你答应过白氏。”杏雨立刻说道。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一切都没了意义,什么都没有了意义,什么白氏, 什么鬼灵壑,他都不在乎。 “银河,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起来。”杏雨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少年的眼里重新又生出光来。 “好,去看看——”少年突然开口,看了一眼杏雨,他是要看看,他所有的目光都在郑念如身上,从来没有将郑淙元、居南一,甚至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 他以为,只要他在郑念如身边,就可以了。 所以,他要见一见郑淙元…… “直接杀了。”郑淙元冷声开口, 缘更点点头, 这人的确留不得,亲自上前,然而就在这时,缘更突然听到身后一片骚乱,没等他转过头来,哗哗哗,所有的武器都调转了方向。 缘更立刻回头,不急于解决地上的那中年男子,因为那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威胁。 郑淙元自从银河出现的那一刻,顿时看向银河。 而少年,一步一步,仿佛没有看到眼前所有人一般,直接朝着包围圈的之间走去。 杏雨抬头四周看着,有些举棋不定地不知道要不要跟着银河一起进去。 “杏雨,让开——”郑淙元突然开口,杏雨在不二法寺失踪的事情他知道,但是现在出现在银河身边也不足以让他奇怪。 杏雨看了一眼郑淙元,却没有走,而是想去拉银河的袖子。 少年一旦看到郑淙元,瞬间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丝毫不在乎场中有多少人。 “少主——”地上的中年男子看到银河之后,努力地朝着银河的方向爬了过去。 银河眼里没有任何人,盯着郑淙元,那高大修长的身影,他足以看懂什么样的男人称为俊美隽永,眼前的郑淙元毫无疑问就是。 所以,郑念如喜欢他,不能再等两年,等他长成这般高大,这般…… 也没用,居南一并不比郑淙元差,甚至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依旧没有留住她。 她想要什么? 她问拂冬,她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从一开始,她才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无所畏惧。 “郑淙元,我答应白氏,会护他性命。现在是你与我的事情,放他走。”银河开口。 缘更一顿,虽说地上的人没有威胁了,但是一旦放手,只怕…… “放他走——”郑淙元开口,就连其金也一愣,皇上为什么突然要放人? 但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朝着中年男子走去。 那男子见此,强撑着站起身,看了一眼银河,那神情之中,也不知是感激还是别的情绪,下一刻转身直接就走。 “银河。”杏雨怕银河与皇上会再打起来,银河的实力她比谁都清楚,她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她不想娘娘伤心。 少年根本不理杏雨,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郑淙元,悲伤而又绝望。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也变得疑惑起来。 缘更疑惑地看了一眼郑淙元,若不是他提前知道,这少年做了这么多事是为了他们主子,此刻,他绝对以为这两人有一腿。 郑淙元被看得不耐烦了,正要开口之时,银河却突然开口了。 “我有话单独跟你说——”少年突然开口,跟着上前一步,就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来。 其金一马当先,手中的箭弩已经射了出去,谁知道少年竟然不偏不倚,那一箭直接没入少年的肩膀,鲜血如注。 “银河,银河……”杏雨惊慌地喊着,少年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去。 “你有话现在就可以说。”郑淙元见此,冷声开口,这里除了他的人就是念如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银河突然一笑,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溢出,染红了贝齿,也没有止住少年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郑淙元的方向走来。 “你愿意让众人听着,我却不愿意的,事关她的事,你确定想让所有人听到?”少年一字一句说着。 其金、其羽惊慌地看向郑淙元,皇上,你千万不能上当。 郑淙元静静地看着少年,他不清楚少年知道什么,但是少年的话让他的心一慌,更加确定,少年知道什么,而杏雨的表情也告诉了他。 “你们出去——”郑淙元慢慢得开口。 其金其羽面色一变,顿时着急地向前一步,却被缘更一把拉住。 “你为什么要拉我?”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其金这才开口,皇上让他们出来,他自然不敢不出来,但是缘更拉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少年没想活。”缘更淡淡地开口。 其金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缘更,下一刻似乎又懂了一些。 “可以说了。”郑淙元看了一眼杏雨,不出去么?看来杏雨也知道了,而且两人身上的香味告诉他,他们从晨合宫出来,那么他猜的不错,银河知道了什么。 银河微微一笑,只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卑鄙,却又觉得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是他向死而生唯一的机会。 “她怀孕了。”银河突然开口,短短的四个字,郑淙元浑身一震,就像是被一道雷击当空而下。 “居南一的,你知道是不是?”少年又笑了起来,和着鲜血牙齿苍白而刺眼,看着郑淙元,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他不知道。 郑淙元没有开口,面色苍白,双手紧紧地绻成了一团,指甲刺进了肉中。 “不能接受?对,作为任何一个男人,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人你留着干什么。”少年又继续说着,杏雨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着。 银河怎么能,怎么能…… 银河只死死地盯着郑淙元,突然就像是活过来一样。 “你是不是想杀了她对不对,你是南郑国的皇帝,她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银河依旧说着,“你绝对忍受不了的……” “住口。”郑淙元大吼一声,双目赤红,恨不得直接杀了眼前的少年,但是他的四肢无力,像是被紧紧束缚住,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栽倒在地上。 少年痴痴地笑了起来,下一刻那笑声慢慢地变成了呜咽。 “你绝对忍不了的,你与居南一绝对会斗得你死我活,她就像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你把她交给我……”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了,仿佛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你把她交给我,我带她走……” 杏雨看着银河,跟着双眸通红,想哭却哭不出来,也不知道为谁哭。 郑淙元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所以,居南一为了她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放弃一步步爬上来的权力与地位。 居南一,很好,原来是居南一。 “我带她走,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你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少年着急起来,眼前的郑淙元为什么还不暴怒,为什么还不冲动起来,这样他才有机会,“我也可以帮你杀了居南一。” 郑淙元目光死死盯着银河,他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她怀孕了?”郑淙元喃喃地开口,她怀孕了,所以,她才会如此明显地拒绝他的触碰,他看得出来,他以为,是居南一趁人之危,不他就是趁人之危。 “不,不是这样的,皇上,娘娘也是被逼无奈,当初那个情况,娘娘都是为了南郑的稳定,为了南郑国。”杏雨哭着说着。 “娘娘能怎么办?娘娘她又是一个女子,她能怎么办?她不想皇上您那样痛苦。” 郑淙元踉跄着,几乎没摔倒在地,扶住一旁的墙,五脏六腑痛苦地挤在了一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经…… 是他,这一切都是因为…… “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原谅她,她也知道,你骄傲的很,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而且居南一并不差啊,哪一点比你差,你就甘心他取代了你……” “砰……”郑淙元一拳狠狠地打在少年的门面上,少年踉跄的向后倒去,穿过肩膀的箭弩因为摔地的力道瞬间被“拔出来”许多,鲜血喷涌而出。 “啊——”杏雨的尖叫声。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银河死死地揪住郑淙元。 “你不在意,你不在意那是居南一的?”郑淙元双目已经充血,一拳没有打在银河的脸上,却十足十地打在了墙面上,鲜血直流,两个人不要命、也感觉不到痛一般,那些武功杀人的技巧此时用不上,只有拳拳到肉,不管是谁的肉的痛楚。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我什么也没有,我只在乎她,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地待那个孩子,你做得到么?你做不到。”银河痴痴地笑着,一只眼眶已经鲜红一片,额角触目的伤口,少年的脸一半在鲜血里。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娘娘,娘娘不能没有皇上,娘娘离不开皇上……”杏雨绝望地喊着,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感觉。 “你,胡说……”银河转头看向杏雨,嘴里吐出两个字,目光却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他知道杏雨说的是实话。 第665章 一更 外面的人很快听到了动静,其金其羽就要往里面冲,却被缘更一把拉住。 “你们主子占上风,你们进去做什么!”缘更冷冷地说道,下意识的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其金、其羽一看,对哦,的确是他们皇上占上风,那银河就像是不要命的找虐一般, 也不还手,他们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银河被郑淙元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样子。 仿佛不要命了一般,仿佛就是来送死的。 少年却笑着,鲜血染红了整张脸,那脸几乎已经变形,往日里清俊、眉目似花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缘更却不这样想了,尤其是他们主子到底怎么想的,他至今心里都没有底。虽然说,在他看来,最有胜算的是郑淙元和那个居丞相,但是缘更也看出来,他们的“主子”有些不正常,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 怎么说呢,这不是缘更第一次发现这个问题,而是在他们未公布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们主子的情绪并不稳定,不稳定到许多事情的决定让他们决定不可思议。 就比如居丞相的事情上,明明看主子的意思是非常抗拒排斥的,可是在关键时刻,却又有一种他们看不透的情绪,就好比,他们认为那个时候,主子去找居南一不可能成功,但却成功了, 而且成功的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这位鬼灵壑少主的情况, 他们也掌握了一些,按道理,主子对这样的人,也不应该会很绝情,毕竟,这少年就是个疯子,所做的不用猜就能知道目的。那份敢情就摆在脸上,丝毫不藏着掖着。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随心所欲,与他们的主子似乎很配呀。 缘更有些犹豫不定,然而他们此刻已经认主,自然要以主子为重,想主子没能想到的事情,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缘更还是退后一步,直接朝着晨合宫而去。 其金、其羽带着的一群禁林御的侍卫,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郑淙元与银河的那一场争斗上,也的确如缘更所说,郑淙元处于绝对的上风,而那少年除了说话外,根本就不还手,很有送死的嫌疑。 “银河,银河你还手啊,你不是说了要公平竞争的么?”杏雨一边哭一边喊着。 可是少年只是睁着一只还能睁开的眼睛,眼眶已经染了鲜血,只剩下一条缝,已经站不起来。 “你想死,你就是想死是不是?”郑淙元大声吼着,“好,我就成全你。” 郑淙元一拳打过去,正中银河的脸颊,少年的身子随着这一拳的力道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一旁的石头上,杏雨失控地发出尖叫声。 其金、其羽有些不忍,但却没有上前,反而有些埋怨地看着杏雨,杏雨你为何要帮着那少年? “娘娘,娘娘……” “娘娘——”就在这时,侍卫的声音让其金、其羽回过头来,娘娘来干什么,娘娘…… 其金、其羽此时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娘娘来干什么? 娘娘要救谁? 一种不要的预感,其金、其羽立刻上前一步。 “娘娘,您别担心,皇上没有危险。您不能进去,刀剑无眼。”其金立刻说道,心里下意识地一遍一遍对自己说道,娘娘一定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才来的,一定是这样。 郑念如闻言看了一眼其金,其金飞快地低头,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不敢表露出来,下一刻,缘更已经挡在了其金、其羽面前,顿时间,场面变得紧张起来。 禁林御的人意识到什么,慢慢地与其金、其羽站成了同一面,而缘更的人此时也慢慢地靠拢。 但双方都有所克制,此时也只是剑拔弩张,但要真正动手,只怕双方都不敢。 郑念如并不管这些,已经跨进一步,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其金、其羽仓惶地回头看向郑念如,与并没有动手,其金、其羽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跟郑念如的人动手的打算。 面前的打斗依旧继续着,并没有因为郑念如的到来而停下,反而,郑淙元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一拳一拳不受控制地砸在银河的身上。 杏雨抱着银河,此时也被砸了几拳。 “娘娘——”云娘紧张地想要去拉郑念如,可是郑念如此刻表现出来的气场却让她不敢自作主张。 郑念如上前一步,直接就站在了郑淙元的跟前,抓住了郑淙元要落下的拳头,目光温柔地看向郑淙元。 “够了……”郑念如轻声说道。 这声音让郑淙元浑身一抖,浑身都经脉似乎紧紧地缩在一起,让他呼吸不得,天昏地暗。 “他想让你和他一起陪葬,你没看出来?”郑念如慢慢地说道。 郑淙元听不到,看不见,只有眼前一片鲜红的血,搅动着、扭曲着,他想大声喊出来,却发现,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甚至不想去追究,少年到底是有什么阴谋。 郑念如见此,知道郑淙元相信了,她不是未卜先知,而是缘更告诉了她,少年与郑淙元交换的条件。 郑念如就这样站着,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 杏雨慌地让开身子,跪在了一旁,让自己暴露的心思缩回自己的躯壳中,不敢看郑念如,不敢见任何人。 郑念如也不看杏雨,只是看着少年。 这个陌生的少年,上辈子与她没有任何交集的少年,陷入沉思之中。 先前还无所谓的少年,被这样的目光盯得有些长了,有些不自在起来,伸手使劲地摸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殊不知,少年的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少年有一刻慌了,有些后悔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她的眼睛中,顿时爬起来想要避开。 “银河……”郑念如突然开口了,那声音让少年身体突然一僵,原本浑身疼痛连动一动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少年,此刻僵在那里就更加的痛了。 但少年不敢动,一点也不敢动,委屈的想哭,可是脸上的肌肉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一般抽动着。 “何必呢,我救了你,不是让你这样糟蹋自己的命的。”郑念如叹一口气,声音依旧很轻,少年豁然转头,带着迟疑,带着不解。 她在乎他的命?即使他做了那么多连他自己都知道不可挽回的事情。 “你,不想让我死?”少年喃喃地开口,有些不确定,声音发抖、嘶哑。 杏雨哀怨地看了一眼少年,只要娘娘的一句话么?只是娘娘的一句话吗? 郑念如点点头。 “自然不想你死,谁都不能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所以不能钻死胡同,跟你走不是我想要的,这就是你要的结果?”郑念如慢慢地说着,她有她的执念,少年有少年的执念,所以,她更能理解少年的举动。 “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什么时候想看我了,偶尔来看一看,不也挺好么?”郑念如微微一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回是什么样的结局,或许,她的结局甚至不如眼前的少年。 少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郑念如,他虽然不理解她的话,也不认同,但是,却知道,这是郑念如想要的,而且,她允许他来看她,她…… 少年神情微微颤抖着,耳边是她亲口说的那些话,她想要的从来都是郑淙元,他不知道居南一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郑淙元气息起伏,但是郑念如的话却让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刚才的冲动与怒火也因为一番发泄而变得冷静下来,只是,郑淙元的双手依旧颤抖着,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我……”银河开口,没有了怒气,没有了先前一心求死的念头,念如的出现给他指了一条路,虽然不是他十分想走的路,但也是黑暗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是委屈也是活着的念头。 她,她是想他活着,如果郑淙元与居南一真的…… 少年也不再说话,爬起来就走,其金其羽顿时焦急地看向自个主子,可是,郑淙元完全没有看银河,其金其羽只能干着急。 杏雨见银河走了,顿时十分慌张,很失落,下一刻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飞快地朝着郑念如磕着头。 “娘娘,您开恩,让奴婢跟着银河少主一起走。”他那个样子只怕走不出去就会死在半路上。 郑念如点点头,她看出来杏雨的心思,有何不可呢。 杏雨欣喜若狂,又不舍地看了一眼郑念如与云娘等人,下一刻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去追银河。 云娘的心一紧,缘更来报时,她也在场,少年跟皇上说了一些话,连缘更都不知道,只是隐隐听到,银河让皇上放手,那些话连在一起,想要猜出少年说的什么并不难。 此时,云娘是真的紧张,她甚至可以看出来,皇上已经知道了,那神情,痛不欲生的神情,时不时目光落在自个娘娘肚子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 郑念如转身,宽松的衣衫虽然遮住了身形,郑淙元突然收回目光,突然之间,他就像变成了一只鸵鸟一般,不敢面对,不敢质问,不敢所任何的话。 郑念如见此情形,自然猜出了一些,而且,她看到了银河留在晨合宫送给她的东西,所以,银河应该知道了,才会来找郑淙元。 知道了也好,省的她费尽心思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作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 而且,上辈子,他不也平静地接受了她与居南一的婚约,或许从一开始,他最在乎的只是南郑和这个位置。 郑念如正要开口,突然间,郑淙元已经转身。 “朕有些累了,其金、其羽,送娘娘回去。”郑淙元根本不给郑念如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就像是要逃离一般。 其金、其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下一刻也知道,自个主子这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不是明摆着么,娘娘放走了银河,那小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娘娘放走了,皇上怎么能不生气。 “娘娘,您放宽心,皇上过两天就会好的。”其金、其羽不敢不送,将郑念如送到了晨合宫的门口,郑念如开始赶人,不放心地开口说道。 郑念如一笑,看了一眼其金其羽。 “本宫知道。” 缘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等其金其羽欲说还休,想要为自个主子解释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讪讪地离开了。 云娘、拂冬、念夏等人忙成一团,不断走动的影子交错重叠,缘更没有立刻退下,静静地侯在殿内,一动一静无声地抗争着。 郑念如终于抬了眼皮子,很累,不想多费口舌,但今日缘更的表现不错,至少表明了他的衷心。 “说,还有什么事。”郑念如突然开口,目光看着缘更,上辈子缘更是帮了她不少,可最后不也斗不过居南一。 云娘看了一眼缘更,给拂冬等人使了一个眼色,慢慢地退了下去。 “主子,属下需要知道你的计划。唯有这样,才知道接下来如何做。”缘更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开口,他们调查了那么多,到最后却决定依旧站出来,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郑念如微微一愣,记忆里,缘更并不是多话的人,做什么事情都知道看眼色,在后来的日子里,就算她那么荒唐的行为,也从来没有站出来劝阻什么。 而现在,却站出来了,这是要逼着她做决定? 不出意外的,郑念如没有回答,她能做什么决定,逼迫郑淙元,那么与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彻底放弃郑淙元,就任由这该死的命运摆布,她依旧得不到她想要的? 郑念如冷笑一声,她现在连站在郑淙元跟前的勇气都没有,她谈什么计划? “你觉得本宫会有什么计划?”郑念如开口,讥讽的语气,嘲笑的却是自己。 她如果有计划,如果是居南一,是郑淙元,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就算她是居南一,是郑淙元,不也是掉进这漩涡之中,到今天这一步么? 缘更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平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如果娘娘没有计划,那么属下可以为娘娘提供几个选择。”缘更慢慢地开口,他们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不得不要为自己的主子考虑。 第666章 一更 郑念如看向缘更,缘更聪明她知道,但是上辈子从未这么主动过,很长一算时间,这一支队伍就像是隐形人一般,几乎要让郑念如忘了还有这么一支队伍的存在。 缘更不知道此刻自个娘娘想什么,但形势所逼,娘娘身边的力量太多, 他不能让居南一的人继续蛊惑娘娘,也不能让郑淙元的人影响。 见郑念如没有开口,缘更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在娘娘身边的时间较短,娘娘或许好没有完全信任他们。 但这已经不重要,同样也是形势所逼,现在的娘娘已经骑虎难下,只怕娘娘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你有什么计划?”就在缘更以为郑念如不会开口的时候,郑念如却开口了,眉头微挑,让刚刚他绝对娘娘并不信任他们的这个想法一瞬间否定了。 娘娘,或许是信任他们的。 而且,以娘娘的性子,所行之事向来不会深思熟虑,但你不得不感叹娘娘直觉敏锐,很多事情,就算是随性而为,事后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算十分好的决定。 “娘娘,有我们, 您完全不必顾忌居南一和……皇上。”缘更不是说大话, 只是觉得有些话他不说出来,娘娘或许永远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实力。 所以,是时候展现他们真正实力的时候。 郑念如挑挑眉,看向缘更,缘更的话她信,而且上辈子,她只是她想死,那么多的刺杀,那么多的暗杀、下毒、暗害,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的仇人,没有这些人,郑念如早已经死一百回、一千回。 …… “你比拉着我,我现在就去……”其金气冲冲地就往晨合宫闯,其羽拉都拉不住。 “你冲动什么,你就不怕那小子再冲进来,再杀皇上怎么办?”其羽快步跟着,焦急地说道。 其金闻言突然脚步一停,转头直盯着其羽。 “你看看皇上那模样,与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其金伸手一指晨元殿的方向,颈脖、额头上青筋暴起。 别说皇上,就算是他也很生气,娘娘为什么要放走银河,那小子做了那么多事,早就该死,该死一万遍。 其羽不开口了。 “娘娘这么做,或许有别的用意。”其羽焦急地解释着,“皇上没有让我们去找娘娘,我觉得娘娘和皇上之间不应该是为了这事……” 其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其金已经到了晨合宫门口,两名侍卫挡住了其金其羽的路。 “让开……”其金看也不看来人,什么猫耳、狗儿都能在晨合宫当差了吗?这些人来路不明,他们说他们是端王的力量就是了吗? 那守门的两名侍卫看也不看其金其羽,其金瞬间出手去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使出去的力气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我们走……”其金气急败坏,转身就走,其羽终于松了一口气,没闹到娘娘跟前就好了。 谁知道,其金走出晨合宫的范围就朝着晨元殿后院走。 “你疯了,那地道没有皇上的吩咐,你私自……” “其羽,你不去就不要跟着,横竖有事情我自己担着。你也看见了,那些人守住晨合宫,分明是与娘娘密谋什么,万一他们想利用娘娘图谋不轨怎么办?”其金立刻说道。 其羽迟疑了,皇上也曾经让他们去查这些人的来历,只是,这些人十分诡异,根本就查不到什么,而现在这密道,的确是个好机会。 而且,其金这么着急,也是他们在晨合宫的人前来禀报,那一伙自称端王的人,突然间接管了整个晨合宫的看守,就连皇上的人都不能随便进出晨合宫。 而且,刚才一回去,那缘更就屏退了晨合宫所有人,进入了殿内与娘娘禀报着什么。 其金甚至怀疑,娘娘突然之间放走那银河,与这缘更一定有什么关系。 其金见其羽犹豫了,拉着其羽朝着后院走去,飞快地转入密道之中,直接朝着晨合宫而去。 当初,郑淙元将郑念如安置在晨合宫,也有这一层考虑,就是为了安全,当初那样的情形,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可以及时从密道将娘娘接走。知道这密道的,也只有皇上和他们二人。 其金、其羽跟着皇上进来过一回,也知道这密道做的十分隐秘,而且密道的通道都是用十分特殊的材料制成,在外面完全听不到密道里发出的任何声音。 其金、其羽刚靠近晨合宫,就听到晨合宫里传来的声音,正是郑念如。 其金、其羽刚听几句话,就呆在了原地。 “你觉得我完全可以架空了郑淙元?”郑念如挑挑眉,突然想笑,她何止能架空郑淙元,而且,连皇位都能够抢来,上辈子她已经做过了一次。 其金紧张地扶住墙壁,其羽跟着扶住,想走。 “你说的不错,的确可以。”郑念如如实回答道。 其金、其羽诡异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只是黑暗之中,谁也看不见谁,娘娘,这是娘娘说的? “娘娘不想?”缘更的声音冷静、从容,似乎猜出了这个答案。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是居南一,你也有把握?”郑念如开口问道,缘更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娘娘究竟怎么想的。 “属下全力一试,应该不是问题。”缘更还是如实回答道。“只是,娘娘,属下不明白,您已经有了居丞相的骨肉,属下以为……” 若是娘娘不是那个打算,为什么又会怀上居丞相的骨肉,就算是缘更认为,那时候主子被逼,那也不会留下孩子,而且,主子看上去根本没有不要孩子的意思。 其金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其羽直挺挺地朝着其金的身上倒去,目光呆愣,娘娘,他们娘娘…… “的确,本宫的做法的确让人难以理解。”郑念如坐了下来,她不是不想找一个人去商量这些事情,而是,云娘她们出了晨合宫这一方天地,往外了想,也只有晨元殿,郑淙元。 就甚至郑念如有时候也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一个孩子就可以换居南一放手?放下皇位?郑念如觉得,以居南一以后对孩子的宠爱程度,很有可能,而且,并不全是她的猜测,这一次,她只是以孩子为要挟,居南一就什么话也不说,去了西疆。 这应该能说明问题,郑念如看着缘更,第一次觉得,有个人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他在乎皇位,在乎南郑皇族血脉,本宫自然不会去动这方面的心思。居南一或许在乎手中的权力,或许,这个孩子能比得上权力的份量。” 缘更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自个主子,娘娘这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居南一会因为孩子放下手中的权力? “娘娘,这不可取。”若想对付居南一,也要及早动手,那孩子更留不得,这并非明智之取。 而且,这个孩子的存在,娘娘与皇上之间…… 缘更甚至觉得自个主子是疯了,怪不得他一直想不通娘娘到底要干什么,原来,娘娘想的根本就是毫无希望的事情。 “娘娘,这孩子会成为您与皇上不可修复的一道裂痕。”缘更立刻说道,不仅不可修复,而且有这个孩子存在,郑淙元就不得不提防着居南一。如此,就永远不可能休战。 “本宫的孩子,自从本宫决定留下来那一刻,那就不会不要。而且,居南一那边,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郑念如慢慢地开口,她想过,甚至在缘更出现的那一刻,有些后悔自己已经开始的计划。 但是,郑念如下一刻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她会死,就说明最终胜利的还是居南一,所以,缘更他们也不是居南一的对手。 郑念如觉得,这命运如果真的无法改变,那么,居南一的孩子必然登上这个皇位,她想让郑淙元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牢牢将这孩子抓在自己手里才行。 命运或许不可以改变,那么时间呢,早几年晚几年呢,晚十几年呢?这一世的事情不也有很多发生的比上辈子快一些,也有很多比上辈子慢。 缘更听到郑念如的话,十分震惊,更震惊自个主子如此淡定的心态。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条下下策,没有比这更荒唐的决定。 如果娘娘离不开郑淙元,那么此刻就应该与居南一彻底划清界限,该让他们出手了,可是,娘娘明显不相信他们的实力,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娘娘,皇上已经知道您……”缘更开口,这就是一个死结,这才是他今日站在这里的原因,他觉得,有可能下一刻,他就要带着娘娘离开这里,所以,他需要及早娘娘做准备。 “我知道。”郑念如没有丝毫迟钝地开口,从她出现的那一刻,郑淙元的神情就已经告诉了她,他知道了,已经知道了。 那时候,郑念如头脑一片空白,浑身都颤抖着,比起上一辈子,她答应了居南一的求亲,她不敢见郑淙元更加紧张。 可是这辈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从一开始也想着放弃过,想过没有郑淙元,她或许也能过了这一生,哪怕就是陪着父王。 可是,郑淙元说有办法,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可以得到皇位也可以让她永远在身边。 她相信了,也愿意相信。 “那娘娘在等什么?”缘更不解。 郑念如不慌不忙坐了下来。 “等。”郑念如真的是在等,她已经尽力了,谁有能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缘更无声地退了下去,有一种问了却又像是没问的感觉。但有一点,他懂了娘娘的心思,只是他并不赞同把所有的结局都依托在别人身上。 天慢慢地暗了下来,一点一滴,晨合宫的灯缓缓亮了起来,云娘、拂冬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这个时候,云娘自然不会再瞒着拂冬、念夏这些人,就连雪柳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仿佛她们所有人的头颅都悬在了半空之中。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黑暗之中,其金其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缓过气来,一片黑暗之中,连呼吸都让他们二人感觉到恐惧,那种恐惧是从心里传到四肢百骸的。 两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地站起身,想到自个主子身边如今只剩下一个杜公公,纵然还有一群禁林御的侍卫,但是在缘更那些人那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其金、其羽终于明白缘更为何如此迅速果断地接掌了晨合宫的所有守卫,不像前两日每班两人守卫着晨合宫。 其金、其羽进入晨元殿的那一刻,就被晨元殿阴森、沉闷的气息压的透不过气来,其金、其羽浑身都毛孔都跟着颤抖起来,可里面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就算在恐惧,也不得不进去。 “皇上——”杜公公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对,此刻的晨元殿一盏灯都没有,黑暗之中的杜公公犹如暴风雨中的孤舟,猛然看到其金其羽,眼泪都要下来了。 杜公公一把抓住其金、其羽两人的手,颤抖的,紧紧地拽住了,说什么也撒开了。 “杜——”其羽刚开口,其金已经一把抓住了其羽,其羽一下子就明白了其金的意思,这是不让他开口。 “皇上怎么样?”下一了,其金压低声音,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殿内,问道。 杜公公摇摇头。 “皇上,皇上把自己关在了房里,谁也不许进去。”杜公公丝毫不敢隐瞒。 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现在该怎么办? 娘娘,其金、其羽甚至一瞬间有了想杀了娘娘的心思,可是下一刻,却又气馁下来。别人不清楚,他们比谁都清楚,娘娘在皇上心里意味着什么。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其金突然转身就向外走去,其羽一愣,连忙追了上去。 杜公公慌神之间,一个松懈两人已经走了出去,杜公公连忙追了上去,可转身一看黑漆漆的大殿,皇上还一个人在里面呢,顿时又不敢跟着离开了。 “你要去哪?”其羽终于追上了其金,气喘吁吁地问道。 “去找证据。”其金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667章 一更 “你找什么证据?”其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着急地说道,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不是守在皇上身边吗? “自然是居南一协迫娘娘的证据。”其金咬牙说道,娘娘一定是被逼迫的,他一想到当时的情形,而且,娘娘能够为了娘娘去死,又怎么会背叛娘娘。 “其金, 你疯了。”其羽一把拉住其金,“你这是往皇上伤口上撒盐,皇上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那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其金大声吼道,一把揪住其羽的衣襟,“你要留下,你就留下,我知道你留下要干什么,皇上若是忍受不了,你是不是要听从皇上的命令,却杀了晨合宫的人?你下的去手么?” 其羽愣愣的,终于明白,为什么其金要急着离开了。 “我跟你一起去找。”其羽一低头,他,他也不想。 其金见此,立刻大步向外走去。 这一夜,禁林御里的侍卫都牢牢守在晨元殿,而更多的人随着其金其羽出去了。 杜公公无助地坐在晨元殿外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越来越黑暗的夜空,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者下一刻会发现什么。 可他是娘娘的人啊, 他应该要去跟娘娘说些什么, 对,杜公公立刻爬起来,就要往晨合宫走,可是刚走两步,却瘫在了地上。 那是皇上啊,皇上待他不薄,他这个时候怎么能…… 黑暗之中,郑淙元坐在黑暗里,相比于先前银河说出的事情的震撼,郑淙元从暴怒、愤怒、绝望之中,慢慢地开始沉寂。 或许是先前想要杀死银河的举动让他此刻的愤怒发泄而出,留下的只是无尽的压抑。 郑淙元无法冷静,但体力的耗费让他动弹不得,只有脑子里依旧充血一般,整个脸庞都如充气一般肿胀着,一些东西要撑破他的脸皮从里面流出来。 郑淙元不得不承认,若是他但凡细心一点, 就能发现许多的东西。居南一跑到他跟前说出的交换条件, 郑念如只一句话,就能让居南一立刻前往西疆, 所有的那些看似水到渠成的事情,他却忽略了。 郑淙元苦笑一声,是他忽略了么?不,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不愿意面对,就和现在一样,不敢去面对,甚至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他凭什么去质问她,是他的失败,才导致了那样的局面。从一开始,到不二法寺,他过分自信地认为,居南一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野心,是对权力的追求,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想,不是么?不应该么? 若是从一开始呢,居南一不要命地去救郑念如开始呢? 他的及时出现也只是为了救她呢? 郑淙元突然清晰地记起居南一在他面前想要放弃一切时候的坚定,那神情深深地刺痛了他。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欺欺人罢了。他有什么资格站到她面前指责她的背叛,甚至她在经历过无助、害怕之后,反过来却要安慰他。 想到这,郑淙元就疯狂地想要做什么,结束内心的痛苦,结束这一切的煎熬。 黑夜如漆,吞没着一切东西,杜公公慢慢地稳下心来,坐在晨元殿前的台阶上,从开始感觉天要塌下来到现在,杜公公意识到,一定发生了十分大的事情。 杜公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一定是非常大,非常大,大到随时可能天翻地覆的大事情。 就连其金、其羽都溜了,杜公公不是看不明白,但是,现在皇上身边就剩下他了,他能留下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不知情,而且他也没有地方去,只能留下来。 自从身体好转以来从未都没有缺席早朝的郑淙元第一次没有上早朝,大臣们表示理解,毕竟皇上自身的康复还需要一个过程,皇上的勤勉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以,大臣们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皇上身体抱恙也十分能理解。 可接下来两三天,郑淙元依旧没有早朝,这让大臣们开始着急。 最先到晨元殿的是林相,杜公公客客气气地将人拦在了门外。 “林相,皇上身体抱恙,您先回去。” “杜公公,老臣有紧急的军情向皇上禀报,说不定,皇上听到这消息,病就好起来了。”林相心情很好,的确有很紧要的军情,居丞相带领的西疆军在与南门国的对抗中,取得了第一次大的胜利,这个消息绝对鼓舞人心,若是由皇上亲口说出来,那么在顺势推行几个早已经在列的计划,时机正好,不容错过。 “林相,什么事情比皇上的龙体更重要。”杜公公微笑着,看了一眼林相,也不恼怒,更别想从他嘴里敲出半个字来。 “杜公公,这两日照顾皇上辛苦了,你这眼底的乌青都出来了。”林相看杜公公,跟着就发现了,杜公公不是一点的憔悴,“这晨元殿该多安排些人了,娘娘呢?” 林相听闻晨元殿里没有宫婢此后,只有太监,这些太监都是男人,自然不够细心。 娘娘身边倒是有些宫婢,这个时候怎么不见,而且,这晨元殿怎么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林相,皇上刚睡着,吃了药发了汗,所以奴才让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杜公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皇上这些日子起早贪黑,身体又刚好,太医的意思,趁着这次好好地调理一番。” 太医那边早已经安排好,说辞也是半个字都不会改。 林相闻言,感同身受地点点头,皇上向来十分勤勉,事必躬亲,太子之时,就已经十分的努力,林相又何尝不知。 “林相,您慢走,这朝上的事情如今还请您多担待。”杜公公说着,亲自送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连杜公公心里都没底,皇上的病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从那一夜开始,晨元殿大殿的门始终没有开过,他冒死送进去的吃食动也未动,已经两天了,杜公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相一把抓住杜公公的手,将一份折子放在杜公公的手中。 “若是皇上醒了,你看时机将折子递进去,说不定,皇上心里宽慰一些,病也好的快。”林相想了想,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如今南郑国最大的事情就是西疆之战了,皇上也肯定关心这个问题。 “相爷放心,奴才有机会,一定会递上去。”杜公公不动声色,十分恭敬地说道,等林相走了,杜公公将折子立刻塞进了袖子里,慢一步都害怕被迁怒了。 杜公公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皇上与居丞相之间不和他早已经发现了,尤其是居丞相在晨元殿说的那些混账话,皇上只怕已经对居丞相起了杀心。 杜公公虽没有聪明到那个地步,但也看出来,娘娘在皇上心里的重要。 杜公公转身也不回晨元殿,而是直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杜公公就算不知道,而皇上将自己关在晨元殿两天,晨合宫半点动静都没有,等于告诉他,皇上与娘娘之间一定出了事情。 杜公公人还没到晨合宫就已经被拦了下来,拦他的侍卫十分眼生,但杜公公知道是那个缘更的人,端王的这支神秘的力量,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人,但是这二十六人,每一个人站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连杜公公都猜不透。 “这位大人,奴才求见皇后娘娘。”杜公公立刻摆正了自己的心态,虽然这些人在皇宫里并未受封,站在这里明面上来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杜公公依旧不敢小看。 那人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通传。 但也没人说,晨元殿的人不能进来。 “稍等。”那人也不敢托大,扔下两个字,给了自己同伴一个眼神,那同伴立刻转身进去了。 云娘正在殿外,心急火燎却有无可奈何,想要从哪里听出一点风声来,却什么也听不到,而且皇上到现在还将自己关在晨元殿里,谁知道一出来会做什么事。 况且,居丞相也不在啊,这个时候能保护娘娘的就剩下缘更的这么些人,不是云娘不相信,这么几个人,若是皇上…… “他来干……”云娘一愣,又看了一眼宫内,没有半点动静。 虽然,这两天,娘娘的举动还算平静,送进去的吃食也如常吃着,但是云娘看出自个娘娘味同嚼蜡的动作,呆呆愣愣地一定十分在乎晨元殿的情形。 “先去看看。”云娘没有别的法子,其他人问不到任何的情况,其金其羽又在这关键的时候消失了,她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云嬷嬷。”杜公公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云娘也看到了救星,两人恨不得拥抱在一起才好。 “杜公公,您怎么来了,皇上那边……”云娘直接问道,不拖泥带水,现在的每一个消息对于晨合宫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皇上还将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让进。”杜公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云娘。 见云娘似乎没有过多惊讶,那么他的猜测也就十有八九了,此时应该就是皇上与娘娘之间的事情了。 估计还得拉扯上居丞相。 “没吃?” “未吃。”杜公公摇摇头,突然就跪了下来,云娘吓了一跳。 “你干啥?” “云嬷嬷,奴才来就是求您救命。”杜公公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折子来,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 “云嬷嬷,您就看在奴才是晨元殿我唯一活下来的老人,给奴才指一条生路。”杜公公说着,举起折子。 “你别,我又不识字。”云娘有些慌,很难判断杜公公知道多少。 “这是林相给的折子,让奴才务必给皇上,说是前线紧要的军情,居丞相打了大胜仗,云嬷嬷,您给奴才一个准话,这折子能不能递?”杜公公说着,其实他心里七七八八有了答案,所来,就是为了求证。 那云娘一脸,看了一眼杜公公,目光里有些同情,她虽然不懂前朝的事情,但是也知道,杜公公但凡不聪明一点,只怕明日就死了也是有的。 “不能递。”云娘说道,不敢说太多,杜公公立刻点头,感激地给云娘磕了一个头,啥也不说,直接转身就走。 杜公公基本上已经知道了,一定是大事,一旦皇上有了决定,南郑国接下来就是天翻地覆。 杜公公脸色煞白,刚进晨元殿,就看到消失两天的其金其羽竟然回来了,杜公公见此也不敢靠近,悄悄地退了出去。 其金、其羽走进晨元殿内,即使是白天,晨元殿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昏暗中,其金、其羽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郑淙元,从他们离开到现在,郑淙元几乎没有改变过姿势。 其金、其羽互相看了一眼,跟着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自从他们知道皇上为了让娘娘能够当上皇后,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决定走出那一步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娘娘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其实,他们自小跟在娘娘和皇上身边,皇上与娘娘的感情他们比别的人更清楚,是旁人不能体会的,所以,他们比旁人更懂,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要是不做些什么,皇上和娘娘,都不会过这一道坎。 “皇上——”其金先开口,声音犹如破败的风箱拉出的突兀的声音。 “滚出去——”郑淙元声音沙哑地,十分陌生。 其金、其羽立刻跪了下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冰冷的砖面上,对于疼痛熟视无睹。 “皇上,娘娘她……” “她是迫不得已的,居丞相酒后强闯,那些侍卫受不住刑罚,交代了两个。”其羽立刻跟着说道。 郑淙元转头看向其羽,那目光几乎要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杀死一般。 但是其金、其羽不敢不说。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皇上一定会废了皇后娘娘,这样的羞辱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决定。 但是其金、其羽知道,娘娘是皇上唯一的软肋。 “那样的情况,娘娘连个可以哭诉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当时,不二法寺中那场交易,居丞相并没有告诉娘娘实情,娘娘并不知道,一开始,我们就是要对鬼灵壑动手的。” 第668章 一更 郑淙元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住,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他躺在床上怨天尤人,根本就没有想到…… “皇上,是属下们失职——”其金、其羽立刻跪了下来,“属下们愿以死谢罪,属下们一定亲手取了居南一的人头……” 郑淙元突然站起身, 就朝着门外跑去…… 她自小在启顺楼的那一方狭小的天地里,若没有遇到他,她的世界就是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所以,念如怎么会是居南一的对手,比起延平太后,居南一的一句恐吓都能让她信以为真。 郑淙元甚至可以体会到她的无助与害怕。 可是,每次她出现在晨元殿, 都是带着笑。不,不, 她想说过,他突然意识到,念如是想说过,一次次,却有不敢说出来。 是他该死,是居南一该死…… 郑淙元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了下来,大脑一片眩晕,手扶着门框这才让身体站立着。 可是,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她? 郑淙元痛苦的、几近崩溃的慢慢滑了下去,蹲在那里,让黑暗包围住,他不敢,他突然有些不敢面对这一切。 第三天,郑淙元突然上朝了,乌青的眼底和苍白的面庞,让一众大臣十分担忧,更为南郑有这样一个鞠躬尽瘁的皇上而感动。 晨合宫的人也第一时间听到了皇上上朝的消息, 云娘紧张地打翻了手里的水盆, 正由拂冬伺候着洗脸的郑念如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的一愣。 郑念如没有开口,跪在地上禀报消息的缘更也没有起来。 郑淙元突然上朝,似乎一切都与平常无异,甚至,连宫里的侍卫都没有半点变动,这让缘更很怀疑,怀疑之余,更是陷入了沉思。 “知道了,退下。”郑念如看了一眼地上的缘更,开口道。 或许郑淙元已经想到了这个孩子的重要性,郑念如只能这样想,继而苦笑一声,自然是这个理由,不然,为何他都上朝了,依旧没有半点要来晨合宫的意思。 云娘、拂冬紧张地看了一眼自个娘娘,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郑念如愣愣的神情,未施粉黛的肌肤多了一分苍白,显出可怜来,云娘的心一痛,忍不住上前一步。 “娘娘,一切都会过去的。”云娘知道此刻只有等,皇上没有举动,她已经松了一口气,而且,娘娘的心她能看明白,皇上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罢了。”郑念如淡淡地收回目光,拂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 春去入夏,炎热慢了几步,西疆传来的几个好消息,让朝上的气氛也变得十分活跃了起来。 南郑国的几道国令也顺势推行了下去,虽有边疆的战役,但是对于郑都,对于郡县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战事两月来,郑都以前所未有的活力开始热闹了起来,商贾如云,各国的商路从东疆沿海一路北上,遍地开花。 郑淙元依旧没有去晨合宫,晨合宫的所有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所幸的是,一切吃穿用度非但没有削减,三两日不间断的赏赐,让外间一众催生的折子也闭了嘴。 第一次收到赏赐,云娘等人欣喜地,以为皇上想通了,翘首以盼着,但是过了两天,皇上都没有来。 缘更也明显地感觉自个娘娘的紧张,只是,后来就习惯了。 云娘捧着南疆进贡的西瓜,教训了一番添冰的侍卫,走进屋内,就看到自个娘娘已经藏不住的肚子,刚开始她还盼着皇上能来,现在,连她也觉得皇上最好都不要来了。 藏不住,郑念如索性也不藏了,衣服都挑着宽松的,以柔软舒适为主,白皙细腻的肌肤更加的透亮。 “娘娘,这个凉,您少吃些。”云娘看到桌上的凉粉,立刻上去就要端走,郑念如抓着碗的一边,不然云娘端走。 “热得很,就喜欢这个滋味,干嘛要端走。”郑念如说着,赌气地不放手。 “娘娘,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太凉了,您已经吃了不少了,等会再吃,好不好?”云娘叹了一口气,好在除了开始的几天,娘娘表现的有些落寞,现在的娘娘已经和从前一样,在宫里呆的烦闷了也会去御花园走走。 总之,是愿意出去了。 “不好。”郑念如不放手,就站在门口的缘更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如猫的尾巴在他颈脖间,是不是滑过他的肌肤,缘更更不敢抬头,更不敢看。 “娘娘,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奴婢看见御花园里新栽了不少新品种的牡丹,这两日开了。”念夏凑过来,赶紧转移注意力。 郑念如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凉粉,身形怠懒,但还是妥协了。 “念夏说得对,娘娘去看看。”云娘赶紧说道。 “娘娘,去不去?”念夏赶紧讨好地上前,为自个娘娘穿鞋。 “你都说了两日了,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郑念如身形怠懒,但也知道要多走走才行。 缘更精神一震,随着那环佩叮当的声音慢慢地靠近,缘更慢慢地退至一旁,再跟上。 “娘娘,就在那,你看见没有?” “那么远,怎么看到。” “娘娘你走快点就看到了。” “念夏,你急什么,等会娘娘。”云娘操心的声音,念夏的雀跃,在成荫的绿林之中,仿若一阵清风吹来,缘更迎着这阵风跟上去,看着眼前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 有时候,缘更在想,第一次,他们得到消息,将来的主子是一位女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十分不理想的选择,可到底为什么后来,缘更决定出来,带领着这一群人投奔而来,或许从他第一眼看到自个主子开始。 这种感觉缘更也说不准。 缘更突然停下,目光一瞬间变冷,看向一旁突然出现的不和谐的身影上。 御花园的边上,突然多了两个十分局促不安的影子,此刻也不知该行礼还是不该行礼。 “臣,臣拜见皇后娘娘。” “臣,皇后娘娘……”后一个来不及,因为前面的人语速太快,只能含糊其辞的跟上。 缘更盯着两人,陆行则与穆清风,皇上如今十分看中的两人,应该是从晨元殿出来,正巧撞见了。陆行则的目光并未敢于皇后娘娘平视,可是垂下的目光还是看到了郑念如凸起的腹部。 陆行则顿时脑中一短路,先前看到这熟悉的身影时,脑海里还有着第一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深刻记忆,此时却被他全部甩开,内心的惊骇一点也不亚于居南一给他的来信,让他照看皇后娘娘的惊讶。 娘娘有孕了? 娘娘有孕了。下一刻陆行则已经十分肯定自己的判断,已经,眼前的皇后娘娘并没有瞒着的意思,扶着拂冬,那隆起的腹部已经十分明显,而娘娘依旧十分纤细。 可是,没道理他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后娘娘怀孕,而且是皇上的嫡子长子,这是比任何事都大的大事。 而且,这些日子,催生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他们自然清楚,大臣们对将来的皇嗣有多重视。 可是,明明皇后娘娘怀孕了,为何皇上半句话都未提? 陆行则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可是不对劲在那里? 面前的皇后娘娘看起来十分金贵,所穿衣料也是十分名贵,一应宫婢的穿度都是其他宫婢不能比的。 “平身——”郑念如声音平和,看到来人,似乎没有半点波澜。 穆清风拉了一下陆行则,陆行则失礼了。 陆行则立刻爬了起来,下一刻却做了一个让穆清风甚至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动作。 “娘娘,您一切都好?”陆行则突然开口了,缘更冰冷的杀气一瞬间已至。 光是这一句话,陆行则就已经逾越了,但是陆行则根本没有在意缘更一瞬间而至的杀气,只是抬头看向郑念如。 那熟悉的容貌,似乎刻在脑子里永远不会忘记,更是他年轻荒唐不知貌美的遗憾,等他意识过来,等他懂了一些,留下的只是无尽的遗憾,而眼前的人已经高高在上,不可攀。 就算是没有居南一的信,他依旧会开口相问。 郑念如也一愣,却没有动怒,有些意外陆行则突然开口的意思,下一刻已经想到对方与居南一的关系。 “多谢陆大人关心,本宫一切都好。”郑念如开口,也并没有多说的意思,转身带着人就走。 陆行则见此不由自主地跨出一步,可身子却留在半空中,缘更已经挡住了他的动作,目光冰冷地警示着他。 陆行则一瞬间回过神来,低垂了头颅,躬身退让。 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陆行则才听到穆清风呼出一口气。 “行则,你不要命了。”穆清风开口说道,目光看了一眼郑念如消失的方向,屏退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杂念。 陆行则回过神来,也不回答,继续朝着宫外走去。 “行则,你是不是也很惊讶?”穆清风追着问道,怎么不惊讶,这么大的事情,按照以往,皇上早应该祭奠先祖,昭告天下,这很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长公主,不管哪一个,都十分的尊贵。 “或许,皇上有自己的打算。”陆行则扔下一句话,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将居南一的信好好地看一遍,一个字不落地看一遍。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听见?”穆清风见陆行则魂不守舍,立刻追了上去。 “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议论的。”陆行则立刻说道,脚步却越来越快。 “我知道,我这不是只跟你说嘛……”穆清风拿得起放得下,可是这事情的确太蹊跷了。 陆行则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谢绝了穆清风晚上喝一杯的邀请,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立刻拿出信来。 自从居南一的信送到他手上,陆行则虽然疑惑,却对皇后娘娘的消息多了几分打听的意思,可是不管他怎么打听,听到的都是皇上如何对娘娘好,有什么好的东西都先紧着晨合宫,而且,那么多让皇上纳妃的折子,皇上都直接扔了的。 所以,一定是他想差了,皇上和娘娘情投意合,谁都能看的出来。 那么,皇上瞒得这么紧,一定是怕出什么意外。 一定是这样的。 …… 黑暗之中,其金、其羽静静地跪在地上,他们的脑袋暂时还在自己的脖子上,完全是因为他们现在还有些用处,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早就该死。 “娘娘每日夜里都醒四五回,睡的并不好。”其羽声音闷闷的,不敢有丝毫的隐瞒,似乎只有说道娘娘的消息的时候,皇上才会有所反应一般。 不然,皇上废寝忘食地都在国事上,忙到连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其金默默地看了一眼了郑淙元,此时已经半夜,他们这几次悄悄地靠近晨合宫,都是挑的午夜时分,或许是因为这两个月的平静,晨合宫的戒备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他们才有机会进去。 郑淙元手中的笔微微一顿,凭着想象着记忆中她的模样,手指微微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果,如果他过了这道坎,他们完全可以和以前那样,只要过了这道坎。 为什么他过不了? 郑淙元的手指颤抖着,无法想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太医说,已经六个多月了,脉象稳健有力,郑淙元恨不得将居南一千刀万剐。 但是,郑淙元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他若是有半点表现出来,居南一带着的几十万大军必将反扑直接攻入郑都,取代他的皇位是小,那才是念如不想看到的。 郑淙元慢慢地抬起头,夜晚星光弥漫,郑淙元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殿外走去。 其金一愣,顿时有些惊讶,下一刻,一阵狂喜从心头掠过,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朝着自个主子追过去。 其羽慢了一步,但是速度更快,一瞬间就冲到了其金的身旁。 其金一把抓住其羽的手,心跳的声音立刻从其金的手传到了其羽的身上,很快两人的心跳同一频次,狠狠地跳着,几乎要跳出胸口来。 郑淙元一步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似乎跨出这一步也没有那么艰难,只要迈出这一步,就可以迈出第二步,一步一步,晨合宫就在眼前。 第669章 一更 晨合宫里一切如常,伺候皇后娘娘是最要紧的大事,缘更的人又多了一份任务,那就是去捉池塘里的蛙,回山亲自带着人,倒也不拘是自己的人,也带着居南一留下的人, 端王府里的人,不用白不用。 回山突然脚一顿,下一刻跪了下来,见鬼似的看着前面的影子。 “皇上——”这是纳凉,在花园里闲逛? 虽然,他们值守这么多天,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 但也只能这样想了。 郑淙元的脚一顿,看着扛着网兜、穿着雨靴的侍卫,猜到这些人干什么去,的确,耳边传来几声蛙叫。 御花园里几处池塘,自然会有蛙声,郑淙元想起其金的禀报,夜里要醒几次。 自然是因为睡不安稳,因为这些蛙声? “去——”郑淙元淡淡地说道,意外的自己能够如此平静,就好像是将头埋进土里的鸵鸟,突然间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也没有想象的不想埋土里。 回山立刻乖觉地退后几步,终于到安全的距离,撒腿就走,像是火烧着了屁股一样。 “大人——”跟在后面的侍卫气喘吁吁地跟了上去,“池塘在那边。” 侍卫手指着另一个方向,回山立刻尴尬了。 “我当然知道,这边不是还有一个小池塘, 先去清了再说。”回山怎么会承认自己慌不择路, 昂着头说道,“你们俩,干嘛,要去哪里?” 刚要趁乱走的正是居南一留下的两个人,此时突然被叫到,也不敢硬走,只得站住。 但是,今天郑淙元的举动不正常,他们不放心,想要去看看。 回山立刻意识到问题来了,上前一步抓住这两人的肩膀,一手搂住一个。 “两位兄弟,我知道你们是谁的人,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们,在宫里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就是你们主子在,也挡不住皇上去晨合宫,不信你试试?”回山态度虽然很和蔼,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半点也不含糊。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黑夜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对方,但似乎也达成了一致,也不动了。 “大人,我们都是娘娘的人,为娘娘活着,自然是一路的。”其中一名侍卫立刻说道。 “这才对——”回山不客气地撸了撸两人的头,自己的人立刻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回山这才放心地往池塘赶去。 …… 其金、其羽见鬼地看到晨合宫另一番景象,那些吃着东西站在墙头的侍卫,没料到他们来,嘴里还包着瓜果,连忙跪下来行礼。 还有在宫里做着木匠的侍卫手上的工具都来不及收,直接跪在了地上。 郑淙元簇着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地镇定,其金、其羽目不斜视,心里则冷哼一声,看,没有他们,这些侍卫到底是半路子出来,到底没规矩。 “各位大哥,辛苦了,来吃瓜——”雪柳端着一盆西瓜出来,脸上喜气未褪,直接就往前走,猛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跟着哐当一声,手中的果盆瞬间掉落在地,声音突兀而持续着。 雪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皇上——”雪柳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 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这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娘正要开口训人,突然见鬼似的看到郑淙元,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下一刻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可本能比理智更快,云娘转身就走,想要回去,下一刻反应过来,立刻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叩见皇上——”云娘大脑一片空白,觉得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可晚上的,哪里有什么太阳。 郑淙元点点头,看向门,既然来了,他又怎么会再走,既然决定了,就别让自己后悔,躲进晨元殿去,那么,这几个月来的折磨就会一遍一遍地重复在他的脑海里。 “皇上——,皇——”云娘见郑淙元看殿内,这是要进去?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皇上…… 不,皇上已经进去了。 郑淙元自己推开门,他自然知道郑念如的这几个手里的人不顶事,尤其是关键时候。所以在紧要的时候,连个拿主意的都没有。 只是,这是必然的,先是延平太后自然不允许郑念如身边有这样的人,不然早死几回了。再者,是他疏忽了,他明明知道,却为了一己之私,并没有动换人的心思,哪怕是给她身边多加两个有心眼的,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郑淙元已经跨步进去,屋内也有一片安静,拂冬轻轻地打着扇子,屋内并没有很凉爽的感觉,甚至还有些闷热,这种闷热让郑淙元的心一下子忐忑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唯一撑着他不退缩的是倔强。 事情总要有解决的法子,他不应该因为居南一而惩罚自己,更惩罚念如。 他要居南一那样的心思动也别动。 拂冬没注意门口的动静,娘娘已经睡着了,今日午间太热,因为冰少,娘娘睡的就更不好,所以并没怎么睡,所以晚间睡的比较早。 外面虽然嘈杂,但是有规律的声音,加上娘娘月份大了,渴睡。 拂冬并没有回头,是念夏来换她的时候了,她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扇子,背上已经上了一层粘粘的汗,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也不抬头就将手里的扇子递了过去。 “轻点声,娘娘睡熟了,你看着点灯火。”拂冬说着,“你轻点。” 拂冬见的手里的扇子被接了过去,这才站起身,猛然见身后念夏的身影高了许多,接着就看到郑淙元,愣在了原地。 郑淙元挥挥手,让拂冬下去。 拂冬来不及去顾及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退开一步,让了出去,慢慢地朝着门口退去,见一同跟着进来的其金其羽。 再见面,其金、其羽有些感叹地,仿佛沧海桑田一般,没有了往日的没心没肺,不等拂冬开口,也一同跟着拂冬退了出去。 屋内的声音与月色慢慢地跟着沉了下来,这是郑淙元将近三个月来第一次再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此时床上的人睡的很熟,绸缎的睡衣露出半截胳膊,被子老老实实地盖住了全身,朦胧之中看不出什么。 郑淙元的脸色一瞬间柔和了,仿佛过不去的永远只是自己的心,但坐在了这里,一瞬间所有的都变得不重要,心仿佛回到了胸膛之内。 郑淙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哪怕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也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了归宿一般。 云娘在门口恨不得进去,怎么能让皇上单独在里面,万一娘娘醒了,两人再言语不合,发生点争执什么的。 若是平时,云娘恨不得皇上能来,可是现在,云娘心里却不愿意皇上来的,只等着娘娘能够顺利生下孩子才好。 缘更站在一侧,若有所思,云娘立刻靠近缘更,急于表达自己的紧张。 “麽麽,不必着急,你看他们。”缘更示意云娘看其金其羽两人,两人虽然站在殿外,但是神情放松,并不紧张。 云娘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上前一步,就紧挨着其金其羽,万一屋内发生些什么,她总不至于比其金其羽进去的慢。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屋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片安静,只有风微微吹过树叶的哗啦声,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站在屋外的几人却丝毫睡意都没有,静静地陪着,直到半夜,屋内终于传来声响,接着门开了,云娘在看到郑淙元的一瞬间,心才落回了胸膛内。 似乎,郑淙元没有叫醒娘娘的意思,也没有再呆下去的意思,朝外走去,云娘不敢不送,只能跟着向前走去。 郑淙元突然转身,云娘刚刚松了的那一口气瞬间又提了上来,紧张地连呼吸都不敢了。 郑淙元见只有云娘和拂冬两人,没有一个能经事的,但也如此了,只能看了一眼云娘。 云娘立刻跪下了行礼。 “就不必告诉娘娘,朕来过了。”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云娘一愣,下一刻却只能连忙低头。 “是——”云娘抬头,眼前已经没有了皇上和其金其羽的影子,云娘愣愣地看着黑暗,一瞬间失落与迷茫,皇上啊…… 过了许久,云娘这才转过身,身后的拂冬也才跟着移动步子,云娘见此,知道刚才郑淙元的话拂冬也都听见了。 云娘觉得挺好,的确就不应该给娘娘任何希望,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等一切……,等瓜熟蒂落了最好。 第二日一早,天色大晴,暑气还未上来,又有着微微的风,郑念如从一起床就觉得心情不错。 院子里的人依旧如常忙碌,一切似乎没变,但是一切似乎又有些不一样,郑念如说不出来,念夏已经端着一盆开着最盛的花进来。 “念夏,你瞧见娘娘的那一方绿绸丝帕子了吗?”拂冬找着东西,借口将念夏拉走,怕念夏一不小心说漏嘴。 晨元殿赏赐的东西依旧在早膳后来了,没有新意,但也是最好的东西,上辈子见过好东西的郑念如自然知道这些都不是寻常的东西,每一件都费尽心思挑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这一日一日送来的东西更加的珍贵与上心,所以,她才会觉得有些不一样。 “娘娘,那玉塌看着不错,摸着就有凉意,又不似冰块那般冷冰冰的。”拂冬摸着那手掌大小的青玉放开拼成的玉床,目光十分惊讶,这实在太好了,有了这个,娘娘就不会怕热了。 “的确不错。”郑念如微笑地点点头,云娘带着稳婆来了,十几个稳婆都是千挑万选,又在缘更那里过了手才能进来的,一字排开站在院子里。 “云娘你看着办。”郑念如没有挑人的兴致,比起上辈子的紧张,这辈子她要从容的多,她的体质算好生的,而且,宫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她还能担心什么,就算是担心什么,那也只能如此了。 云娘以为昨夜的事情,是皇上一时脑子不在线,才会在娘娘睡着的时候来陪着,还不肯告诉娘娘,存粹是自己不敢面对娘娘,这样的事情,以皇上的性子,做一次就已经太丢人。 但是,第二天,皇上又来了,相比于第一晚的惊讶与慌张,第二次就有些不解了,云娘甚至觉得皇上是不是压抑了许久,脑子有些问题了。 连带着其金、其羽也是。 不然,怎么老是挑娘娘睡着的时候偷偷的来,郑淙元这一晚呆的时间比昨晚更长了一些,相反的,昨夜虽然睡的时间很少,却是少有的十分安宁的整了一个整觉,一直到早上醒来。 郑淙元伸手帮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这次看到新换上的玉床,微微一笑,转身这才离开。 同样候着的众人又齐齐地送了出去。 “不必让娘娘知道。”郑淙元丢下同样的一句话走了,云娘叹了一口气,不告诉娘娘,为什么不告诉娘娘,难道要娘娘依旧这样不高兴么? 可是娘娘不高兴么?云娘又回到这个问题,除了最开始的几天,娘娘还有些失落,不过没几天娘娘就调整了过来,现在的娘娘心态平和,该吃吃该喝喝,不告诉也是好的。 第三晚,郑淙元踏进晨合宫的时候,时间来的早,因为郑念如谁的更早,如今月份大了,更加的贪睡,郑淙元来的时候带了几捧新鲜的莲子,交给了拂冬。 “皇上,您用茶?”拂冬接了莲子,还是给倒了茶,说着的时候看了一眼内殿的娘娘,没有任何动静。 “不必了,下去。”郑淙元说着,也不用拂冬,自己拉开床幔,坐在了床边上,就如同这几日一般,哪怕是什么事都不做,坐在这里,就能让他的心境更加的平和。 然而,郑淙元的内心,一步一步已经慢慢地形成了那个计划,从开始的念头到现在,每一步每一步都在内心复盘过,郑淙元的目光也更加地坚定起来。 只是如果不能获胜呢?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郑淙元不会不考虑这个后果,郑淙元的目光慢慢地回到了眼前床上的人身上,他至少要给自己和念如留一条可以安全撤退的后路。 郑淙元目光平和,这么多年,他何尝不知道念如的心意,哪怕声败名裂,哪怕赴汤蹈火,她都不会在乎。 所以,从一开始,该死的都是那居南一。 第670章 一更 陆行则等在晨元殿的门口,天色已黑,约莫一个时辰后,杜公公这才又出来,看着陆行则,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官是好官, 办事拼命,奋不顾身。 这是新上来的这批官员的通性,只是可惜,这陆大人与居大人的关系…… “杜公公——”陆行则神色平静,恭敬地行礼,甚少有这样对一个太监如此实诚的恭敬, 就连杜公公也看出来的。 所以,杜省才忍不住又出来。 “陆大人,时候不早了,皇上并不在晨元殿。”杜公公开口说道。 陆行则再行一礼。 “公公,下官有十分紧急的消息……”陆行则开口说道,内心烦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因为居南一给了他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急于表明自己的衷心? “下官再等等——”陆行则不想走,一回去,他也是睡不着,辗转反侧想着的就是皇后娘娘的事情。 有些事情以前看不懂,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那初出茅庐的牛犊子,又是与居南一自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有些事情,别的人可能不注意,但是,他不用注意,就能够感觉出来。 居南一向来心性冷淡,所以性子沉稳, 天大的事情在外也不显波澜, 可是在给他的信中,却用暗语问娘娘的状况,这事情已经让他这么多天都心思恍惚。 这暗语还是少时他与居南一学那古人的风雅,藏在字中拆字而成,又经过居南一的修改,能看出的人也只有他了。 所以,居南一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个,陆行则就寝食难安,才会找机会多次进宫,甚至连出宫的路上,也故意走御花园的那条路。 杜公公看了一眼四周,悄悄上前一步。 “陆大人,今日是不成了,皇上应该在晨合宫歇下了,不会回来了。你真有急事,明日赶早。”杜公公说着,就是皇上在,他也不会让陆大人进去的,上次陆大人来,不知道哪根神经又让皇上不高兴,杜公公这才想到陆大人与居丞相的这一层关系上,“或者,你把折子留下,明日老奴一见到皇上,第一件事就说这个,您看……” 陆行则猛然抬头,目光怪异下一刻又像是得到解脱一般, 陆行则满脑子都在杜公公那句皇上在晨合宫,皇后娘娘那?顿时就像是心中的大石头一瞬间被掀飞了出去,立刻放飞了自我。 皇上歇息在晨合宫,怎么会不知娘娘怀孕的事情,而且,这些日子他听闻皇上接连赏赐的消息,他就说,皇上这么看重皇后娘娘,一定是他想差了。 居南一应该是要提醒他什么,根本就不是他想到那样。 “那样也好,公公,多谢你点拨,这是折子,劳烦您。”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老奴的份内之事。”杜公公立刻说道,接了折子,“陆大人,时间不早了,您早些……” “下官告辞。”陆行则又行了一礼,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仿佛如释重负的模样,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走。 杜公公再叹一口气,哎,仿佛看到了居丞相的影子,一样的恭敬守礼,哪怕就是对他们这样的人,若不是…… “皇上——”杜公公来没来得及收回思绪,就看到已经回来的郑淙元。 杜公公刚才的那句话也不是信口开河,这两日,皇上每夜都会去晨合宫,而且时间越来越长,今夜这时间,杜公公是真的以为皇上会在晨合宫歇下。 郑淙元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消失的远方,陆行则早已经出了宫,自然什么也看不到。这才转过头来看杜公公。 “皇上,陆大人说有要事求见,等了您许久,刚走不久,留下了折子。”杜公公手里的折子立刻递了上去。 郑淙元也不接,直接进晨元殿,杜公公跟着将折子一路送到了书房,郑淙元这才接过。 “其金——” 其金悄无声息地进来。 郑淙元看着折子,是从郑都逃走的鬼灵壑少主银河的消息,不出他所料,银河去了西疆,从西疆而来的法师与银河一起出现,郑淙元就已经猜测银河已经与南门国勾结。 不然,怎么会有前脚南门国举兵侵犯,后脚那法师就潜入了郑都,抓住的不就是他急于解毒的心里。 至于为什么派陆行则去查,居南一临走之时,将火令队交给了陆行则,郑淙元虽然不愿意,但是陆行则的确展现了他的能力,强行夺过来也不好。 “有什么消息?”郑淙元开口问道。 “皇上,并没什么可疑的事情,居南一给陆行则两封信函,走的也不是军情的线路,这两封信函都是给居南一之母报平安,信上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信其金看过,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郑淙元抬起头,看其金。 其金一愣。 “居母并不识字,每次信函都是陆行则读给居母听。” 郑淙元内心有些慌乱,看不出问题才是真的问题,居南一已经在他跟前坦白,怎么会不留后路,难不成自信到认为自己真的可以预测到接下来的事情? 郑淙元冷哼一声。 “继续盯着,尤其是陆行则给居南一的信。” “是——”其金又退了下去,杜公公这才进来。 “皇上,时候不早了……” 郑淙元站起身,走向床榻,心思一旦定了下来,反而让他吃得下睡得着了。郑淙元知道,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箭。 …… 陆行则回到家,反而不困了,直接摊开纸笔,立刻开始给居南一回信,着重说了皇上对娘娘的好。陆行则也不敢说别的,写了半夜,匆匆将信送了出去。 陆行则的信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晨元殿,普通的信,连在一起就是一封简单的家书,还有些不是书面上的话语,应该是跟着居母的意思写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皇上,这是第三封信,前面两封也与这一封一样,并无什么可疑的地方。”其金说着,信上的字是一字一句地抄下来的,其金可以肯定,不会出错。 郑淙元反复看了两遍,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向其金。 “你说还有两封?”郑淙元问道。 其金一愣,立刻从怀中将信递了上去。皇上说,有什么异样才上报,所以这两封信在其金看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其金瞬间又连同居南一寄回来的三封家书也一并递了上去。 的确和其金说的那样,信上并无什么疑点。 就在郑淙元要将信放下的时候,郑淙元突然心中一动,看向其金。 “把居南一信回来的日子,和陆行则将信寄出去的日子查一查。” “皇上,居南一信回来的日子是六十日前一封,三十日前一封,十日前一封。”十分有规律,倒是陆行则的回信没什么规律,似乎是有空了才回。 郑淙元想了一遍陆行则回信的日子,看向其金。 “每次陆行则回信是不是从宫里回去后一日?”郑淙元突然开口,其金一愣,心中再想了一遍,的确如此,顿时脸色一变。 郑淙元已经将手中的信扔了出去,直接撒在其金的跟前。 “给我查——” 其金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 “今日有什么高兴的事?”郑念如吃着西瓜,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边端果盘一边哼着歌的念夏。 念夏一愣,她表现的很高兴吗? “娘娘,这不是缘更他们搬进来的荷花缸很气派,漂亮极了,您不也瞧见了嘛。”念夏说着,指着外面的多了的两口荷花缸。 今日一起来,娘娘看见莲蓬,就想起荷花来,非要去看荷花。 只是着御花园的荷花都在南面,半夜后又有一场急雨,河边上自然湿滑。缘更这才想出这个法子来。 “娘娘,这大热天的让他们也歇一歇。”云娘播着莲蓬,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搬着缸的缘更等人。 “让他们搬去,谁让他们采了莲蓬来,惹本宫眼馋。”郑念如还在生刚才不让她出去的气,云娘立刻闭了嘴,怪她多嘴。 “娘娘,这些莲子熬了粥,可香呢。”拂冬立刻凑上去,“奴婢记得娘娘有一件荷叶蓬蓬的裙子,做好了穿上去的时候,奴婢都惊呆了,就像是仙子下凡了一样。” 念夏正要接话,郑念如突然扔了手里的银叉,不吃了,正发愁因为怀孕漂亮的衣服穿不了,却又来招惹她。 云娘撇撇嘴,提什么不好,提好看的衣服。 “娘娘,您瞧这新绣的鞋帽。”雪柳小心翼翼地上前,捧着刚做好的小小的虎头鞋帽,鞋头上的虎头憨态可掬。 “不错,雪柳,你这手艺绣房的人哪个比得上。”郑念如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十分高兴,“拂冬,拿笔来,我描个新样子,你瞧瞧能不能绣出来。” 拂冬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两日,她们露馅的地方太多了,每日都要提醒吊胆地过,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念夏,你还没说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呢。”郑念如突然看向念夏,顿时又将目光扫过众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怎么会?” “没有。娘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云娘上前一步,皇上虽然来了这几日,但是没表态,甚至告诫她们不能说,她们怎么敢说。 “娘娘,不是你前两日嚷着荷花这么还不开,他们才会想着将莲蓬采回来。”拂冬气嘟嘟地上前,拿起一个敞口的瓷器,放了水,手中的荷花放了进去,“念夏,那回山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凑着来讨趣,姐姐妹妹的,有完没有。” “我哪有。”念夏心虚地回应。 郑念如见此,心想是自己多想了,云娘她们还不敢隐瞒她什么,又没主见。 “杜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云娘已经迎了出去,郑念如也不在意,杜公公哪天不来才奇怪,每日里都会送些赏赐来。 “奴才从库房里挑了许久,才挑了这么一匹好料子,又轻又密,夏日里做成了帐子,不但没有蚊子,还透风。”郑念如遥遥的听着杜公公的声音,蚊子么?郑念如低头看小手臂上的红点,若有所思。 “辛苦公公了。”云娘的声音传过来,“娘娘昨日正说着这事呢……” 郑念如的思绪一顿,她是提了一嘴,但她知道,这种事云娘自然不敢去跟杜公公说,可杜省话里明明说着特地去找了许久。 下午的时候,郑念如在花园里逛了许久,知道傍晚才慢慢地回宫,似乎一切与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也如往常一样,郑念如睡的很早,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而且郑念如发现,睡得早,醒的就会很早,在半醒半睡之间,她能够记起以前的很多事情。 比如,很多细节,居南一的成功也不是凭空而来,是他废寝忘食、深思谋虑的结果。 她所谓的突然见叛乱,其实是踩在了时间的切合点上了,说的直白一些,不管任何人,出现另外一个文家,或者任何一个世家大族,成功的几率就很大。 她当上了太后之后,也能够感觉到,南郑的气数慢慢地开始尽了,就算是有居南一,似乎都阻挡不了这样的进程。 郑淙元的存在更是让朝廷之中纷争不已,一方面暗中支持郑淙元的人从未放弃想要救出郑淙元的念头,另一方面支持居南一的势力纵然占了主导地位,但朝廷不能同心向力,这应该是南郑气数已尽的开始。 而这辈子,似乎已经慢慢地也走到了这一步,就算郑淙元坐在了帝位之上,但居南一的实力同样摆在了那里,还有一位郑皇族血脉的孩子,所以,历史的轨迹似乎又诡异地重合了啊。 “娘娘睡了?”郑淙元站在门口,问道。 “回皇上,睡了。”相比于前几天的拘谨,云娘随意了不少,缘更在暗处,投过去看郑淙元的目光带着一丝深究。 缘更考虑的更多的是自个主子的利益,什么对自个主子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郑淙元如往常一般往里走,一片安静之中,能够清晰地听到郑念如平稳的呼吸声,郑淙元的动作都轻柔了几分,坐在了床前,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郑淙元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未等郑淙元反应过来,手已经被对方抓住,下一刻,郑念如眸色清亮地看着黑暗中的郑淙元。 第671章 一更 郑淙元的神色一瞬间慌乱,但慌乱也转瞬即逝,随机嘲笑自己一般,既然已经来了,就已经做好被她发现的准备,而且发现了,早晚的事情。 郑念如狡黠的一笑, 只有紧紧抓住男子的手不敢小一分力气,怕郑淙元下一刻会逃。 “这么醒了?”郑淙元开口问道,声音沙哑,闷在喉咙之中,却多了一些温柔,“是我吵醒你了?” “那是,你说大半夜的,床边上坐了个人, 谁不会吓一跳。”郑念如开口, 努力地想找话题,努力地不想让自己看上去紧张、让场面尴尬。 郑淙元抬起另一只手,想说,他不会走,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摸了摸郑念如的头发。 这念如立刻心里一酸,顺着男子抬起的手臂,环抱住郑淙元,那熟悉的味道,是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过的,是安全感,是她安生立命的根本。 “我以为……”郑念如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委屈,带着怨恨,犹如袭来的水流,冲垮着郑淙元的防线。 “怎么会。”郑淙元喃喃地说道,伸手慢慢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同样熟悉,仿佛早已经不分彼此地熟悉,他所要的一切,他往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与她分享的。 “念如——”郑淙元开口。 “嗯,哥哥——”郑念如应着,郑淙元不是要她回应,只是单纯地想念着这个名字。 “念如……” “念如——” 郑念如眼圈发红,眼泪窝在眼眶之中,心里却是高兴的,窝在肩头的感觉让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跟着放松下来。 所以,如果她做了这么多,不管对错,就为了现在这一刻,那也是值得的。 “傻子。”郑淙元宠溺地说道,像是说郑念如,又像是说自己,念如的心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你才傻子。”郑念如抬起头固执地看着郑淙元。 郑淙元笑着,微弱的烛光在床幔外,隐隐绰绰有幸福的光影,郑淙元拉住郑念如的手,避开了郑念如的肚子,下一刻,却又落在肚子之上。 郑念如明显心虚地想要退缩,郑淙元却似乎放下了,伸手摸了摸。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郑淙元似乎保证着什么,这么多天,郑念如不肯来找他,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 他看得出来,郑念如在意这个孩子,十分在意。 郑念如心微微一动,心柔的像水一样,握住郑淙元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乖,睡,我等你睡着,再走。”郑淙元仿佛身心通畅一般,这么多日来始终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一瞬间消散了,他就怕,因为这个孩子,郑念如的目光会注意到居南一。 “你上来。”郑念如不肯,看着郑淙元,执意的坚持着。 郑淙元无奈,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喊人……”郑念如说着,郑淙元拉住郑爱如。 “不必,我自己来。”郑淙元自己去脱外衣,躺在了外侧。 郑念如侧过身,伸手环住郑淙元。 “你有什么打算?”郑念如这些日子自然也没有闲着,想了很多,想的更多的是,郑淙元如果想通,会做什么。 郑淙元抓住在他腰身的那只手,滑腻的触感,使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但是必须谈。 “你放心,我们能对付他。”郑淙元慢慢地开口。 “嗯,我相信你。”郑念如靠过去,枕着对方的胳膊,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我们一定会成功。”郑淙元转头,只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只能无奈地一笑,她向来不关心这些,这个时候还能睡着,是他想多了,怕她会因为这个孩子在意居南一。 云娘转身就走,拂冬看了一眼云娘,这,这好嘛? “难不成就守在这?”云娘看了一眼殿内,又不让人进去,这都几天了,她们每天都不要睡觉的么? 其金、其羽这两天的势头也弱了下来,见云娘等人也不似第一晚那样冷冰冰尴尬的,毕竟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见自个主子,只怕日后天天都会来了。 “云麽麽,你们去休息,我们守着就行。”其羽说着。 云娘看拂冬,看见没,反正也没她们什么事,这个时候不把规矩立起来,日后还以为她们心虚呢。 拂冬有些不安地,但是每日都守在这里,她们的确受不住啊,尤其白日里还不能表现出来。 云娘带着人走了,其金、其羽等着无聊,这几日,他们皇上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不管是在动作上,还是上朝的表现,都自信了许多。 其金看了一眼天色,天色还早,要不你眯一会儿? 其羽摇摇头,输人不能输气势,你看看那些人,一个个比他们精神,这整夜的都不要睡觉么?其羽看的是缘更的人,身形笔直,一动也不动。 你管他们。 其金看过去,反正是娘娘的人,将来也是他们这边的人,有什么比不比的。 缘更突然走了过来,其金其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缘更有些不安,今夜的时间过分长了,但是殿内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样的反常的确让他不安,云娘他们支撑不到下半夜,但是他知道,娘娘下半夜会醒,醒的极早。 见缘更还不走,其金、其羽有些狐疑,也意识到今夜时间有些长了。 “缘更大哥。”其羽有些狗腿地上前一步,很狗腿地想要套近乎。 缘更不想看这两人,本事是有本事,只是郑淙元的人,与他们不是一个主子,他也没想拉这两个人,但少不得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少不得要碰到。 缘更点点头。 “娘娘后半夜会醒。”缘更抛下一句话,等着其金其羽说话,意思十分明显。 其金、其羽有些尴尬,这是在赶他们走了,但是,皇上不出来,他们能怎么办? “缘更大哥,或许娘娘今夜不会醒?”其羽想了一下,很纠结地说道。 缘更愣愣地看过去一眼,你娘娘才不会醒,你全家才不会醒。下一刻又想到,他们的娘娘不也是自己的主子,顿时闭了嘴。 “缘更大哥,醒不醒,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其金开口说道,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声大哥,存粹是因为这缘更年纪比较大,他们比较年轻。 缘更文闻言,知道其金说的是实话,娘娘心里想的,能让娘娘高兴的,只怕也是醒来能看到郑淙元。 “缘更大哥,坐?”其羽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这是套近乎的好机会,看这样子,往后他们一同守夜的机会多了。 “不了,我去换班。”缘更说着转身就走。 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他们一直认为,这个时候,娘娘抛弃郑淙元,娘娘本身就是南郑皇族的子嗣,剩下的孩子自然也有皇族血脉,而居南一的实力有目共睹,这是最有胜算,对娘娘最好的安排。 但是现在看来,这显然已经成了弃棋,那么接下来的路就难走的多。 居南一…… 缘更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从他们掌握的资料来看,的确是个十分棘手的人,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的后手。 “你先打会盹?”其金看了一眼其羽,若是其令其竹还在的话,他们是不是与缘更、共邻、回山一样,可以如此商量着来。 “好。”其羽拍了拍其金的肩膀,明明月色皎洁,却徒然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 月色皎洁,火令队的人百无聊赖在郑都外的荒野,正焦急地等着出发的指令。 他们找出那鬼灵壑少主的踪迹不容易,陆大人丝毫没有耽搁就进了宫,就是为了能争取一点时间就争取一点时间。 只是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也就没有传来半点指令。 “大人,怎么办?我们再不走的话,万一那鬼灵壑的少主与南门宇里应外合,居丞相就有危险了。”火令队的人看着郑都的方向,他们郑都城都没有进,就是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且,一旦有了命令,他们即刻出发,能最快的节省时间。 “也不知道进城的人见没见到陆大人。”萧林左右踱步,不安地看了一眼郑都的方向。 他如今是火令队的队长,火令队从最初的几十人的队伍变成现在百余人,但是最开始的人也就剩下了五六个,经历了宫门之变,不二法寺的那场,火令队几乎大换血。 “有人来了——”就在众人焦急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身影飞快地靠近,众人顿时打起精神,立刻看向来人的方向,等看清来人的服饰,顿时精神一振。 “是宫里的人。”众人立刻围了过来,那人已到跟前,直接下马。 “萧林接旨。”萧林立刻上前一步,跪下接旨。 “萧林,皇上让我带你们即刻去西疆,截杀鬼灵壑少主。”来人飞速说道。 “得令。”萧林毫不犹豫地应首,“只是,陆大人呢?” 萧林疑惑地问道,那马上的人顿时朝着萧林看过去。 “陆大人另有重任,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们一起去西疆。” “是——”萧林闻言立刻应道,毕竟陆大人也只是暂时带着他们,是临时之举,被换人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萧林立刻规整队伍,不到半刻钟,所有人都已经整顿完毕,即刻就朝着西疆而去。 …… 有人的速度比火令队更快,是送信的侍卫,此时已经翻过两座大山,再有两天就可以到达西疆。 到了西疆,就是居南一排兵布阵的地方,居南一天生的带兵领将的本领,在近两个月持续的胜仗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此刻南郑的士兵士气高涨。 目前在西疆的军队被居南一分成了三大军营,分别驻守在西疆三个重要的关卡之处,短短两个月,已经将南门国的士兵打到了边界以外。 三个阵营呈前后接应的之势,而居南一的主营帐就在正中间的兵营之中,主营帐内,一张巨大的沙场作战图占据了最大的空间,居南一的位置就围着沙盘,不拘气势,只求方便实用,居南一的床就用一张屏风隔在帐篷的一角,甚至有些简陋。 居南一不在意这些,且心情不错,尤其是目前他得到的消息,郑淙元依旧在晨元殿,并没有前去晨合宫的意思,这让他兴奋不已。 以郑念如的性子,从来都是傲娇的,顾着的只有自己的性子,郑淙元不低头,她自然不会低头,想到这一点,居南一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去。 但他知道不行,他首先要把这战事压缩到最短的时间才行,这场劳命伤财的战争拉锯战耗费的时间太长,严重损耗了南郑的国力。 对于以前的居南一来说,不是坏事也不是好事,但是现在,却是好事,可以极度消耗郑淙元的实力,他要做的就是打赢这一场胜仗。 所以,就算太急,居南一也不急于一时。 居南一愣愣地看着圆月的方向,想象着她现在的模样,她怀孕的样子他自然也见过的,六个月了,圆滚滚的肚子在长袍之下凸起一个尖来,连走路都吃力了许多,她有娇气,这个时候必然会缠着她说腿酸,说腰疼,定要他按了才罢休。 居南一想到此微微一笑,这个孩子他并不担心,他清楚郑念如的性子,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不要,他若是能赶在她生之前回去,那就最好了。 居南一甚至想起上辈子的第一个孩子来,虽然…… 天分不足,但还算孝顺,更喜欢粘着他娘,也算听话,嗯,这辈子要好好的培养,至少要让他娘看得起才行。 居南一想到此,反而不急着回去,郑淙元自然不会妥协,那么僵持的时间越长,念如就越能看清郑淙元的真相,到时候,反而越能成事。 “丞相——”一位士兵出现在主营帐前。 居南一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主营帐的大门。 “进来。” “丞相,刚收到郑都来的紧急消息。”士兵呈上一个密封的竹筒。 居南一接过竹筒,直接打开,顿时眉头一皱。 密信上的消息十分简单,也十分紧急。 鬼灵壑少主已经从郑都逃往西疆? 居南一微微一顿,银河?他怎么在郑都?他为什么要去郑都? 居南一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心也跟着一紧。 第672章 一更 “丞相——”地上的士兵见居南一沉默,难道是什么紧急的军情? “你先下去。”居南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密信上说,银河是逃亡西疆的,那么一定是在郑都没有得逞。 居南一不由得思索,以银河的实力,不是那么容易败下阵来, 这才是让居南一最在意的。所以说,郑淙元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力量? 不可能,若是这样,上辈子郑淙元不会败得那么惨,那么会是谁? 居南一想到上辈子一早就出现的,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势力,属于端王的那神秘的力量, 在上辈子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这辈子一直没有出现,居南一猜测与端王这辈子的病情有关系,所以这才作罢。 居南一这段时间一直不错的好心情突然都没有了,这就是突然出现的变故,将事情变得不确定了。 主营帐中一片安静,居南一静静地盘着每一件事情,出现的变故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复盘接下来要发生的每一个变故。 然而现在重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这位鬼灵壑少主的事情,居南一很快就猜到,银河与西疆一定有什么关系,不然不会逃到西疆来。若是鬼灵壑与南门宇联合起来,的确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这事情,就算是估计郑淙元,但居南一也知道必须要解决,不然南门国这边解决不了,其他的事情都是枉然。 居南一知道,这必然要牵扯他十分多的精力,就算如此,他也必须要去做。 …… 黑夜之中, 行走在森林之中的两个身影步履匆忙, 一路从山脚到山顶,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直到山顶,始终走在前面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等后面的女子到了跟前,这才冷冷地转过头去。 “其实你不必跟着我,这一趟十分辛苦,结局难料,何必跟着受苦。”银河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看向身后女子的神情也不带半点感情。 刚跟上来的女子半句话也不说,任由银河说着。 少年的神色微微有些恼怒。转身就走,见身后的少女依旧跟上来,顿时有些急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需要你跟着。”银河的脸色冰冷起来,看了一眼身后的杏雨,起了动手的念头。 杏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你觉得你需要。”杏雨闷闷地抛出一句话来。 银河一愣,先前的杀心瞬间消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杏雨,什么意思? 杏雨看了一眼银河,这是她要走之前,云娘抓住她,塞给她的一句话,至于有没有用,她并不清楚,但是现在,她看的出来,银河已经不耐烦了。 “你以为我想跟着你?我与拂冬姐姐、念夏姐姐还有雪柳一起长大,我巴不得跟着她们在晨合宫,可是娘娘说,她担心你一个人,无依无靠,才让我跟了来,我在你这里,就好比娘娘留给你的,就……就如同一个小物件,腰间挂着的玉佩,扇子上的扇坠、腰带上的配饰,反正是娘娘给你的,你不要么?”杏雨哼哼地说道,又看了一眼银河。 银河愣在那里,就像是…… 他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似乎…… 杏雨似乎说的不错,杏雨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舍得将杏雨给自己,就好比…… 银河看了一眼杏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不想我跟着,我怎么回禀娘娘?说你不想要她的人了?”杏雨立刻趁机追问道。 银河没话去回答杏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的确她没有阻止杏雨跟着自己。 银河低头,转身就走。 “你走这么快干嘛?”杏雨在后面追上来,似乎底气又多了一分,可是,心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落。 “你既然是个配饰,自然能跟得上。”少年的声音还是带着不爽,这时候反应过来了,依旧有些怨恨,别以为扔个东西给他,他就会罢休,等他找到能打败…… 少年突然停了下来,见杏雨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往树下一坐。 “我累了,休息一晚。”银河靠着树干,说完就闭上眼休息。 …… “居南一,他发什么神经?”南门宇直接摔了手中的折子,脸色冷沉。 居南一一向克制,从来都是谨守边界的位置,目的也只是将南门国的士兵赶出南郑国的边界外,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一连几日,居南一声东击西,十分迅速地打击了他的几个阵营,行动迅速果断,让他的先锋营损失了不少的兵力。 而取得胜利后,居南一又果断火速撤兵,直接回到边界防守之上,几番较量,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子,我们不如也偷袭。” “防守在他们那里,我们怎么偷袭?”南门宇摇摇头,居南一用剩下的招数,他还不屑于用,就是要抱这个仇,他也要用别的招数。 副将微微一愣,有些不解自个主子的意思。 “鬼灵壑那边什么情况?”南门宇转头问人,那副将一愣,这段时间他们打得十分憋屈,倒是忘了这回事。 “并没有什么消息,只怕是不成的,我们的人现在靠近不了郑宫,郑淙元的防守又加强了许多。”副将立刻回答道。 南门宇冷哼一声,他早就不相信这鬼灵壑的实力,要是早如此厉害,当初不就能杀了郑淙元了吗?何必等到现在? “那个废物,只怕多半是不成了。”南门宇开口说道,一次失败,不但让郑淙元多了警惕之心,想要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几乎不可能了,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抱什么希望。 副将刚要开口,突然见一个身影从自己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丝毫未察觉,等反应过来拔剑开口大喝之际,人已经进了帐篷。 “我是废物,也比你被那居南一打得缩在这龟壳之中的强。”少年冷冷的声音,南门宇也不恼怒,帐篷里的气氛并不好。 副将刚要再开口,又一个身影在他身边飘过,仿佛当他不是个人一般,看也不看,也直接进了帐篷,拿起桌上的水壶,就灌了起来。 “渴死我了。”杏雨说着,咕噜咕噜将整壶的水一口干了个干净。 南门宇见来人,目光晦涩,先前被银河挑起的怒火此刻也被压了下去,转头看向银河。 “什么情况?”南门宇的怒火被压,语气并没见得好到哪儿去。 “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错了。”银河冷冷说道。 南门宇不解,一派胡言。 杏雨闻言默默地看了一眼银河,不知道要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们要对付的是居南一。”银河冷冷地说道,见南门宇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她怀了居南一的孩子。” 南门宇顿时愣在了原地,有一种见鬼的感觉,居南一,他所认识的居南一根本停留在与郑念如十分遥远的距离上,说到底根本不可能…… 少年转头看向南门宇,知道对方不信。 “你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中,谁是始终的受益者?”少年也不急,刚开始他也没有意识到,但是所有的事情窜起来,慢慢的,银河才发现,居南一下的好大一盘棋。 …… 火令队的人接连赶了三天的路,才到了北疆,战场上的冷酷与惨烈也真实地摆在了众人面前,火令队的人经历过北疆之事,但那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战争,与此刻西疆全线的士兵厮杀不同,当遍地横尸在荒野之中时,火令队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 “大人,我们是否要与我们前线的士兵通报一声?”他们一路追赶到此,对方只有两人,行踪十分诡异,他们追踪有术,也始终落后一步,此时,对方究竟有没有出边界他们不能肯定。 但是,此刻见边界处所有的防线都十分严密,火令队的人终于有了一些信心。 毕竟,是居丞相亲自镇守在此,那鬼灵壑的人想要逃到南门国,没有那么容易。 出了边界,就是南门国的地界,所遇的风险必然也是不同了。但是,火令队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鬼灵壑一旦与南门国联合起来,那一定是个十分麻烦的事情。如果能够将鬼灵壑的人拦截在南郑国的地界之内,那再好不过。 为首的男子用三天的时间,彻底赢得了这群火令队队员的信任与尊重。 “大人,我们可以直接与居丞相禀明,有居丞相在,这鬼灵壑的人跑不了。”另一名火令队的队员上前,他们与居丞相的关系十分亲厚,此时说出来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 此时,坐在马上的男子并没有即刻回答萧林的话。而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南郑大营的方向。 萧林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位大人有些奇怪,但是,对方的确是火令队的总教,亲自教导过不少火令队的老人。 就在萧林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子突然掉转马头,直接来到了火令队队伍的前方,目光朝着火令队在场的近百人看去,目光森严,压迫力十足。 “各位将士,你们可知道我们火令队当初为什么存在?”那男子声音洪亮,与生俱来让人信服的威压之感。 无人开口,火令队的存在在禁林御中就是一个十分特别而孤立,他们从一开始经过了十余年的训练,所训练的内容也是十分的独特与不同。 那些古籍上记载的真真假假的术法,那些黑暗之中存在的汹涌的能量,在未接触到乾道寺、鬼灵壑之前,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存在的目的。 可是真正经历过北疆之战,他们这才明白,他们存在的目的。 但是没有人开口,面前的人也不是让他们回答,只是让他们再次确认自己存在的意义。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为首的男子,一句话,就已经让所有人想起辛苦煎熬的十余年的少年生涯。 “不错,我们是特别的,皇上认为,那些东西的存在是最大的威胁,而且,事实已经证明,皇上的判断一直都是十分正确的。我们解除了北疆的危机,经历了文家叛乱,不二法寺的死里逃生,一次次向皇上证明了我们火令队存在的重要性,皇上说,你们就是他的最后一道屏障。” 萧林以及一众火令队的侍卫顿时目光灼灼,在封赏的名册上,从来不会出现他们火令队的名字,然而,面前的人无疑在告诉他们,他们是皇上的最后一道屏障。 “誓死为皇上效忠——”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誓死为皇上效忠——”顿时,士气如虹,瞬间吞没了西疆的黄沙与野风,回想在所有人的胸膛之中。 为首的男子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场景,微微地点头,等火令队的士气高涨,面色通红的士兵一遍遍喊出效忠的口号之后,这次挥挥手让众人停下。 “接下来,我要说一个我们火令队最重要的秘密。”男子继续开口道,瞬间,沉浸在激情之中的士兵们纷纷看向为首的男子,这个他们最大的教首,只存在与他们教首口中的人物此刻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且对方并没有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而是一步一步地让众人都看到了火令队真正的实力。 萧林也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男子的身份与神秘在这三天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们,火令队的实力完全不是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男子看了一眼在场的火令队的人,慢慢地开口。 “火令队最大的秘密,是你们……”男子一字一句地开口说道,所有士兵一顿,下一刻,顿时士气从每个侍卫的脸上毫无遗漏的展现出来。 这是对他们的肯定,一句话比千金还重的肯定。 “你们能够进火令队,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是我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踏遍我们南郑每一寸山河选出来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所有士兵血脉喷张,萧林却隐隐地感觉到不对劲。 师傅曾经说过,他们都是孤儿,自小被收进火令队里。 男子望着面前近百人的火令队的队员,经历过几次,损耗了将近一半,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但是,这并不重要,火令队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有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是正如他所说,是这些人。 男子慢慢地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黑色的瓶子,在众人面前慢慢地打开了瓶盖…… 所有人一脸兴奋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隐隐期待着什么,萧林站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感受到不对劲的,可是未等他反应过来,那黑色的烟气已经瞬间从瓶子中升起,直接笼罩住了他们的头顶。 萧林只听到男子的声音最后一次在耳边响起。 “这是皇上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不是追杀鬼灵壑少主,而是除了居南一。” 第673章 一更 其羽悄悄地进来,晨元殿泻下的灿烂与往日全然不同,处处都是一片生机,阳光重新有了温度,在摇曳的树叶光影间婆娑。 其羽脚步丝毫没有减慢,穿过一众在院子里打扫的太监和宫女,还没到晨元殿主殿就听到了女子的声音。 念夏的笑声传来。 “其羽, 你回来啦?” 其羽点点头,因为有事没有过多停留,飞快地穿过在庭廊里的念夏和雪柳,从侧廊直接到了主殿内。 杜公公侯在门口,眼尖地看到进来的其羽,让开一步,其羽直接进去了。 “皇上, 有信。”其羽飞快地来到郑淙元旁边,跟着对侧卧在对面凉榻上的皇后娘娘行礼。郑淙元展开竹筒:火令队的人已经到西疆。 郑淙元眉色微微舒展,但也只是微微舒展,将竹筒又给了其羽。 “一切依计划行事。”郑淙元知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只有等到那个消息,才能让他真正的放下心来。 但是郑淙元有信心,整个火令队,能够换居南一一条命,似乎……也值了。 “累了?”郑淙元看向对面的郑念如,郑念如无聊地看着窗外,听到郑淙元的声音,这才转头,微微一笑。 “我让宫里排了几支新曲子,词曲也优雅的很,想不想听一听?”郑淙元站起身,试图安慰郑念如的不安。 郑淙元感觉到郑念如的不安,至于为什么绝对她有这样的感觉, 就连郑淙元也说不清楚,然而,他现在还不能解释什么,他要做什么,念如清楚,所以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一切只有等事情尘埃落定才能让她宽慰。 郑念如伸出手,就着郑淙元的手的力道站起身来。 “你陪着,我就去。” “自然我陪着。”郑淙元声音低了一分,微微一笑。 其羽见此,立刻下去安排了,杜公公原本还想去禀报,殿外还候着的几位大臣,见此情形,知道皇上只怕没功夫了,少不得再走一趟了。 “杜公公,皇上忙,老臣可以在这里等。”林相说着,今日上朝皇上的几道旨意明里暗里都是有意削弱居丞相的势力,可是如今,居丞相在西疆,这样做只怕寒了很多人的心啊。 跟着的穆清风、陆行则没有开口,现在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杜公公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悄悄压低声音。 “林相,你觉得现在什么最重要?”林相一愣,不知道杜公公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向杜公公。 “请公公明示。”林相很谦虚地请教,陆行则奇怪的看了一眼杜公公。 杜公公闻言,顿时有些作势地看了一眼林相。 “哎呀呀,平日里你们催生的折子多的跟雪花似的,如今,好不容易,你们又……” 林相一愣,顿时惊讶地看向杜公公,双手跟着颤抖起来,惊喜溢于言表,想问又不敢问,但是,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错,他们倒是看的真真切切的。 “你是说……”林相问道。杜公公一把拉住林相。 “皇上的意思是,娘娘是头一胎,不敢声张。皇上怕有什么闪失,只等……” 林相顿时点头。 “对,对,对,皇上思虑周全。”林相立刻赞同地点点头,皇上顾虑地的确应该,娘娘的身份在那里,而西疆还有战事,的确是不宜声张。 “那么林相……”杜公公看了一眼林相。 “老臣,老臣没事,什么事情比皇嗣重要。”林相立刻要走,一点也不勉强,且直接带走了陆行则两人。 “相爷,娘娘她……”陆行则忍不住开口。 “行则、清风,此事若不是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的,我们就只能当不知道。”林相立刻收回喜悦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陆行则压下自己要说的话,与穆清风一起回答道。 …… 银河看着眼前犹豫不决的南门宇,心里再次冷哼一声。 “怎么,舍不得?”那些术法世家早已经被你们南门国放弃,他们也早已经对南门国怨声载道,现在只不过是再次利用,一举两得。 杏雨看着银河,娘娘的话又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娘娘说的没错,娘娘与皇上不能在一起全是因为居南一,如果不除掉居南一,娘娘将不得安宁。 南门宇没有开口,术法世家而已,的确在南门国是个隐患,如果借此全部能除去,也曾经是他的计划。 南门宇看向银河,盘算着将赌注压在这个少年身上到底值得不值得。杏雨在,他并不怀疑银河说的话是假的,那么,居南一就是最该死的那个。 “好,不过是一些没用的麻烦,只要你能够将他们全部召集起来,那么这些人就是你的了。”南门宇摊开手掌,很自信地说道。 少年冷笑一声,他虽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是也看的出来,这南门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杀居南一是他的第一个目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利用这些人,成为自己的人,重新建立鬼灵壑,只有这样,他才能与郑淙元谈条件。 “银河,娘娘不想看你有危险,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不是辜负了娘娘救你的这份情谊么?”心杏雨跟了出来,急忙说道。 银河做这些事情没有瞒她,但不代表她会赞成,为什么银河还是执迷不悟。 少年走出南门宇的军营,听到杏雨的话,突然停下转身,冷冷地看着杏雨。 “你不想做就不要跟着。”银河冷冷地开口,没有半点犹豫,而且这事情有危险,就算他不在乎杏雨是死是活,若是将来遇到念如,她问起来怎么办? 杏雨被少年冰冷的神色吓住了,想要再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劝住少年。 “你这样做……” “她会伤心?她才不会伤心,她亲口说,要杀了居南一,你也听见了。”银河继续说道,越来越烦躁。 “那不一样。”杏雨有些心虚地低头。 “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没有她,什么都一样。”少年转身就走,眼前的人若不是杏雨,早已经死一百回了。 “银河,你……”杏雨立刻追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喊着。 …… “丞相,郑都传来的密信。”居南一迅速接过密函,刚看到第一行,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手下的几名副将顿时抬头看向中间的主帅。 居南一放下手中的密函。 “皇上让火令队迅速赶来西疆,这密函从郑都到西疆要四日的时间,看来,火令队的人已经也快到了,快则明日,慢则再过一两天。” “好,好——” “好,皇上果然料事如神。”底下的一众副将顿时士气高涨,这些日子,他们的士兵在边界收到对方术法的骚扰,苦不堪言。 “丞相,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鬼灵壑与西门国联合起来,火令队的人一到,我们就开始全力搜捕鬼灵壑之人。”一名副将立刻站起身。 居南一点点头,这也是他想说的,而且,动作要快,火令队的人是追银河而来,居南一觉得甚至有可能,在半路,这些人就已经抓住了银河,那么就彻底消除了他的心头大患。 居南一对这场战争十分有信心,但是,与记忆中的那一场战争,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鬼灵壑的人,那么,只要消除了鬼灵壑,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避免出现记忆里的拉锯战。 果然,半夜的时候,火令队的人就已经到了军营。 连日奋战的居南一顾不得疲惫,亲自出来迎接,毕竟,火令队是他带出来的第一支队伍,这也是他居南一对自己部将的一种认可。 “丞相,前来报信的大人说,他们抓住了鬼灵壑的人,不出半个时辰,他们的队伍就要到了。” “好——”居南一忍不住再赞一声,还是萧林懂他的心思,而且他也相信火令队的实力。 当初,郑淙元让他带火令队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过,郑淙元是为了架空他,到后来,他渐渐地融入到火令队,这才发现,火令队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些看似孤儿的士兵,其实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这一切都是有南郑皇族和乾道寺的火奕法师亲手完成。 所以,火令队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就算是记忆里,他利用火令队灭了乾道寺也没有发现,而这一世里,到现在,也依旧没有查探出。 黑暗中,居南一的军营之中亮起的火把翘首以待着,却忽略了黑暗之中,一股人马悄悄地靠近着南郑的军营,这个队伍的速度十分快,所到之处,卷起一阵黑烟,掩盖在黑暗之中,速度已经超出了正常人所能达到的速度。 片刻,南郑的大营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支轻松绕过第一道防线直接到达主阵营的队伍停在了不远处。 “你是不相信我能杀死居南一?”黑暗之中,银河冷冷地开口。 “不,我是要亲眼看着他死。”南门宇不甘示弱,而且,他要在居南一临死之前亲口告诉他,杀了他的原因,以报当年他戏耍他之仇。 南门宇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术法世家,此时就像是傀儡一般,就算是失败,这些人只怕也永远都是这个模样了。 “什么时候动手?”南门宇看了一眼夜色,乌云遮月,黑压压不见一点光亮,他们面前是山脉与山脉之间难得的平地,四面环山,绝佳的驻守之处。 “那边是什么人?”南门宇遥遥地看到军营里似乎有动作,身边的侍卫立刻向前,片刻时间,随即返回。 “是一部分人马回营,并无其他情况。” 居南一遥遥看到黑暗中奔驰而来的队伍,不到半分钟,烟尘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萧林,当初跟在队伍后面默不作声的侍卫,如今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队长。 “丞相——”萧林飞奔下马,直接来到居南一跟前,立刻跪了下来。 居南一亲自上前扶起,只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但也并未在意,要抓住那鬼灵壑少主,自然不会十分顺利,自然有伤亡。 “火令队的人都来了?”居南一说着,目光却看向队伍中间一个大的铁笼子,铁笼子四周用黑色的布包围着,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明显有术法封着,居南一知道那就是被捉住的银河了。 “丞相都来了,丞相,我带您见一个人。”萧林说着,目光闪着奇异的光,虽然与居南一印象中的内向的小伙子已经不一样,但是人总是会变得。 说着,萧林带着居南一上前一步,只见一人从马上下来,朝着居南一走来。 “丞相,这就是我们火令队的总教,柯大人。” 居南一闻言,顿时脸色一正,这位总教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在外地寻找合适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居南一没有见过,但听火令队里的人说过很多回,也听说过大体的容貌,而眼前男子年过五十,依旧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与他们口中的形象一致。 “柯大人——”居南一立刻行礼。 “居丞相,皇上派我前来助丞相一臂之力,闲话就少说了,正事要紧。”柯大人说道。 “柯大人说的是。”居南一立刻应首,果然是直言快语,半点不客气。 “大人请——” 柯大人也不客气,直接带着火令队的人向前走去。 跟随居南一一同前来的几位副将和士兵们,对出现的这支队伍十分的好奇,尤其是那黑色的铁笼子,看上去十分神秘。 “耿副将,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十分奇怪?”一名副将悄悄与旁边自己的同伴说道,火把摇曳,又是黑夜最深时,纵然黑暗之中,还是发现了这些火令队的人跟他们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也说不上来,明明都整齐地向前走着,但总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同伴立刻拉了拉对方,火令队他是知道一点的,见自己同伴还盯着这些人,立刻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凑过头去。 “这些人专门与那些东西打交道,自然有些怪。”关于火令队的传言,知道的人不少,尤其是从北疆回来之后,火令队更是从北疆拉回来不少东西。 第674章 一更 “不是,你仔细看。”那副将还是不甘心,他明明看到,刚刚他旁边的火令队的队员,似乎,似乎…… 副将终于明白哪里怪了,因为他靠的比较近, 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没有呼吸的声音,当他意识到,正是这个原因让他觉得怪异,立刻又发现,不仅是他身边的侍卫,前面的,后面的…… 那副将顿时一把拉住自己身旁的耿副将, 脸色煞白。 “你干什么——”耿副将有些着急, 他们的动作太大了, 丞相和那么多大人都在前面呢。 那副将颤抖地指着火令队的人,他的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就连前面的居南一似乎也察觉了,正要转头。 突然之间,只听到不远处一阵惨叫声,顿时让所有人浑身一震。 “有情况——”外围的几位副将大喝一声,顿时间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呈防守之势,将居南一等人围在中间。 但是,一声惨叫声后,却陷入了安静之中,所有人顿时紧张地看着黑暗之中。 “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只听到一名副将大声说道,立刻有士兵朝着刚才惨叫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别分神——”耿副将立刻拉自己的同伴,可是那位副将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身旁的火令队的队员,越观察就越觉得怪异,此时,他已经全身泛冷,慢慢露出恐惧的神色。 可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远处去查看的士兵接连而起的惨叫声顿时让所有人慌作一团。 “不要慌,有刺客——”前面的士兵大声喝道,眼看着出去查探的几名士兵倒地再也没了声音,顿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保护丞相。”立刻有副将朝着居南一的方向靠拢而来,将居南一围在了里面。 “快走,你怎么不走——”耿副将正要围拢过去,却见自己的那位同伴还站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耿副将又折回来,去拉那副将,那副将颤抖的站在原地,耿副将走进才发现对方神色不对劲,双脚都在哆嗦。 “干什么……”耿副将说着,用力去拉,那副将指着火令队的人,张着嘴,一声大叫,与此同时一声更大的尖叫声,嚎叫声,兵器相碰的声音,瞬间已经慌作一团,黑暗笼罩住的黑烟此时已经完全笼罩住了众人。 “有刺客——” “快撤退——” 顿时喊叫声乱作一团,众人顿时看到那黑影并不是真的烟气,而像是活物一样,直接抓起地上的士兵,瞬间吞入口中,片刻,就剩下了骨骸抛了下来。 战场的士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此刻还能站在原地,没有慌乱逃走,就已经是最好的情景了。 “不要慌,布阵——”一名副将大声喝道,黑夜之中,谁的兵谁的统领早已经分不清,但士兵们还是飞快地行动起来,开始围成一个圈。 刚才这一切也都发生在转瞬间,居南一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副将已经下达了命令,但命令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居南一一瞬间看向自己身旁的萧林和火令队的人。 那火令队的总教此时也一脸严肃地盯着黑暗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林——”居南一见此情形,立刻开口。 耿副将因为士兵的迅速移动,立刻去拉身边的那位副将,谁知道那位副将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直接冲进了火令队的队伍之中,扑在那火令队队员身上,顿时间,那火令队的队员立刻像是死人一般倒在了地上。 “哗啦啦——”原先也呈“防御”姿势的火令队队员顿时一连片的倒下去,顿时间,恐惧的气息一瞬间让所有人愣住。 “桀桀桀——”空气中传来怪物的吼叫声,居南一立刻听出来是鬼影的声音,顿时间意识到,火令队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此时已经来不及悲伤。 “撤退——”居南一大喝一声,身旁的副将们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立刻飞快地向四处奔散。 那火令队的总教此时也处于惊愕之时,原本计划还没来得及,竟然遭遇这样突然出现的变故,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 “火令队,去追居南一——”顿时间,先前还躺在地上犹如死人一般的火令队队员一个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直接朝着居南一得方向追去。 “保护丞相——” “快撤退——”接二连三突然而来的变故,此时场中就更乱了。 “不好,这些人不是火令队的人——”士兵们有的大声喊叫着。 居南一却知道,这些人是火令队的人,至于火令队的人遭遇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但是答案显然就摆在他们面前。 远处厮杀而来的鬼影,以及南门宇的人,银河比他料想的更早一步已经与南门宇联合起来,而且此刻控制住了火令队,里应外合。 “丞相,您先走——”几名副将迅速组织了一支队伍,全力拖住了那位冲上来的“总教”。 居南一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以他对火令队的了解,不可能轻易…… “丞相,快走——”然而现实根本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机会,几名副将拼死保护着他朝后方退去,更多的士兵听到动静朝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居南一突然停下,看着像蚂蚁一般朝着前方聚集的士兵,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沙副将、曲副将,传令下去,所有人撤退……”居南一突然开口。 两名副将一愣,这可是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撤退?往哪里撤? 然而下一刻,不断靠近的火把让他们隐隐约约看到半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而且,一个黑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居南一飞快地推开身边的副将,那黑影一爪落空,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鬼影,这些鬼影与居南一见过的也并不一样,银河召集而来的? 居南一立刻看向后方,若是银河能够控制住火令队的人,为何要多此一举,再偷袭他们大营? 然而,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原本跟着火令队一道进来的铁笼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车身都跟着晃动起来,那种巨大的动作根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弄出来的。 地上的士兵东倒西歪,更多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具白森森的枯骨,剩下的火令队的那些人明显动作很不对劲,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摆出来的动作。 “丞相——”副将大喝一声,只见半空中又一条鬼影当空冲下,直接朝着他们而来,一名副将见躲闪不及,立刻挡在了居南一跟前,居南一知道,这是白白送死,这些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然而,他此刻竟然也没有半点好的办法,能够化解这场危机。 “丞相,走啊——”另外两名副将拉着居南一就要走,但居南一知道,就算是走,天空中那么多的鬼影,他们根本逃不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间,一声巨响,那铁笼中突然发出一声大叫,紧跟着,铁笼子四分五裂,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猩猩一般,一伸手,直接抓住在冲下来的鬼影,直接伸手一扯,那鬼影立刻变成了两半,下一刻,直接吞入腹中。 居南一与两名副将在地上滚了几滚,另外一名副将已经成了一具枯骨,惨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南门宇脱口问道,银河脸色冰冷,比起场上那些慌乱的南郑国士兵,他们更清楚地看到,事情出现了变故。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南门宇立刻又问道,银河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应该是火令队的人。”银河说道,上前一步,南门宇跟着上前一步,这才看清,前面多了一个怪物。 “火令队?火令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是什么?”南门宇此时也慌了,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怪物已经接连吞了几个鬼影,身体不断膨胀着。 “别看了,快想办法。”南门宇焦急说道。 银河上前一步,首先他要搞清楚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南门宇也跟着上前,但是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脚步,虽然他身边有不少法师,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银河飞快地朝着那怪物走去,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银河开始慢慢地猜测到这东西有可能是什么东西,鬼影是有怨念剧增而形成,说到底还是一个怨念的形态,能够吞下鬼影的,一定是怨念的实体,鬼灵壑壑主跟他说过,在剑树森林之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这个东西? 银河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一定和火令队,和居南一脱不了关系。 “银河——”杏雨不怕死地跟上,警惕地看着四周,这种情况就连她也看出危险来了,而且,杏雨直觉,他们似乎掉入了对方的圈套之中。 可是银河却不这样认为,因为对方的情况比他们更惨,那怪物根本不分“敌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一片惨状。 然而,银河根本不顾这些,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居南一,但是面前都是人,到处是扔在地上的火把,到处是乱窜的人。 银河飞快地冲入敌营之中,那天空中的鬼影越来越少,那怪物现在还不知敌我,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丞相——”就在这时,银河听到一声大喝,立刻顺着声音望过去,果然见居南一混在人群中,指挥着所有人撤退。 少年立刻朝着居南一飞奔而去,但还有比他更快的,那怪物突然之间,朝着居南一的方向而来。 银河见此,立刻明白,这东西一定和居南一有关也只有他去过北疆。 “丞相——”副将大喝一声,见过这东西的恐怖之处,此时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也吓得双腿发抖。 居南一望过去,顿时拉着自己的人后退,但是对方行动却一点也不缓慢,而就在这时,居南一突然看到一并冲过来的银河。 居南一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停了下来,伸手朝着那急奔而来的怪物一挥手,指向少年的方向。 副将呆愣在原地,而银河这边看过来,就是居南一指挥着那怪物朝他而来。 银河冷笑一声,居南一以为有了这东西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少年的速度片刻没有停下,无视怪物,直接冲向居南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居南一动也不动,看着冲过来的银河。 “砰——” “轰——”宛如一道惊雷,连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谁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距离更远的南门宇突然间被一道巨大的冲击直接向后飞去,而前面,更多的人像是飞射而出的箭矢,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轰隆隆——”再是一道惊雷裂开,天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惨叫声没有了,天空这刺耳的声音中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居南一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就是,银河朝着他冲过来,紧接着,就像是天空劈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一道强大的冲击力,直接朝着整个地面而来。 巨响、强劲的力道足以毁天灭地一般,最后,居南一的目光定格在少年嘴角噙着的冷笑上。 这一切仿佛落寞,整整三万大军的大营从篝火、火把通明,突然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那耸立的一个个帐篷瞬间消失,平地上只留下了巨大的土坑,一切都化为虚无。 这死一般的寂静吞没了整个夜空,诡异的寂静,方面数里没有半点声音,同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这种黑暗一直延续到次日的黎明,阳光冲破最后地平面,射在了平原之上,那惨烈的景象才呈现了出来。 远在十里之外的两个军营也听到了动静,这样大的动静,谁都不会意料到是整整几万人的生命造成的。 居南一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之中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了意识,徒然间人还留在那惊骇的一幕发生前。 居南一霍然坐起,喊出声。 “丞相,丞相,您醒了——”周围是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 居南一双眼紧闭,喘息片刻,才从口中慢慢地吐出三个字。 “郑淙元……” 第675章 大结局 “丞相——”众人一愣,丞相怎么可以喊皇上的名字? 居南一清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看了一眼围在周围的人,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般,脑子也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但是, 并不后悔刚才下意识说出的那三个字。 居南一现在可以肯定,火令队的人是郑淙元派过来的。居南一顿时想到郑念如,她怎么样? “丞相,你醒过来太好了,三个月了,我们没想到您……”身旁一名副将喜极而泣, “现在好了,我们也快走出去了,丞相也醒过来了。” 居南一立刻转头看过去,这才看到围着他的众人,面色漆黑,身上的衣服,衣服…… 一言难尽,这一眼,居南一也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荒郊野岭?不,这些树,这些土地,一片漆黑。 但居南一顾不得这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里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刺痛犹如喉咙里吞下了尖刺。 “三个月?”居南一艰难地说出三个字,三个月,已经过去三个月,他昏迷了三个月? 三个月,居南一心头一颤, 挣扎着就要起来。 “丞相, 您别动,属下们知道您很着急,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副将们立刻说道,七手八脚阻止居南一。 居南一想动,一动浑身都牵扯着疼,他急的与其他人急的根本不一样,但身体根本不允许他用力,阵阵眩晕袭来。 居南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着急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他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他要先搞清楚情况。 “我们在哪?”居南一找回自己的声音,这里不是西疆,黑色的树木、一切都是黑色的,而树与树之间笼罩着浓密的雾。居南一可以感受到雾之外的亮光,可是这样的地方…… “丞相,我们还在西疆,不过快了,我们快出去了。”一名副将立刻说道。 “丞相,您别急,事情有些麻烦,那夜,就是火令队到来的那一夜,我们遭受了南门国的偷袭,那怪物如此厉害,竟然将西疆的所有地方都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着,但是也并不能解释清楚。 居南一也并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至少在他们的话中,他知道了现在的一些状况。 那一夜,银河冲向他的一瞬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居南一也并不十分清楚。但是显然,银河失败了,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或许正因为这个失败,所以他才会活着。而这个意外造成了西疆一大片的地域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些人说不清楚,但是居南一却知道一些,古籍中曾经记载过这样的场景,一个能量十分强大的黑暗能量的怪物死亡后,有可能造成这样的场面,比如剑树森林,比如北疆以北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居南一的猜测。 而这三个人,活着的南郑国的士兵陆陆续续山林里找到了他们自己的人,如今聚集起来,倒也足有几百人,前些天,他们更是探得了前方似乎还有他们另一个军营中更多的将士。 “丞相,多亏了您当日绘制的地图,才让我们走出了这鬼地方。”副将从胸口里掏出地图来,没有这东西,他们说不定会被这鬼地方困死。 “好,我们即刻出发,返回郑都。”居南一闭上眼,她呢,三个月了,已经三个月了,她怎么样了? “可是丞相您的伤……” “我无妨——”居南一打断对方的话,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一想到昏迷的三个月,居南一恨不得立刻飞回郑都,亲眼瞧一瞧,她如何了。 将士们见此,不敢再劝,而他们的确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了,这地图也是几日前刚找到,他们的进展也只是这几日才有。 …… “回皇上,西疆还是没有传回半点消息。”一批又一批去西疆查探的人都被阻拦在了那神秘的树林之外,所有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郑淙元紧拽着的拳头,三个月了,整整三个月了,没有任何消息,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郑淙元知道,居南一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南门国与南郑国的边界已经彻底成了一片无人敢踏足的区域。 他派去南门国的人查探到南门宇身受重伤,已经紧急回了阳都,生死未卜,而南门宇同样在边界上的大军也彻底没了任何消息。 这一场双方都没有讨到任何好处的战争,也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了了之,两国绝口不提先前的纷争。 “在派人去探。”郑淙元开口说道,不亲眼看到居南一的尸体,他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面前的人匆匆退了下去,晨元殿里一片安静,郑淙元站起身,殿外忙碌的宫女太监来去匆匆。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郑淙元问向杜公公。 “皇上,您放心,所有的一切,奴才都亲自去查验了,什么都没落下。”杜公公立刻说道,满脸都是笑意。 而所有的文武百官,这几日也能不进宫就不进宫。虽然皇上没有亲口说皇后娘娘有了皇嗣的事情,但是,自从林相看到听着孕肚的娘娘在晨元殿转了一圈后,陆陆续续,更多的大臣看到了这个场景。 但是皇上不说呀,南郑的风俗倒是有,怕小儿养不熟,所以瞒着这一习俗。 所以,文武百官无一不喜形于色,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的消息也冲淡了西疆军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的沉闷气氛。 “还有三天了。”郑淙元想到郑念如,忍不住有些动容,郑淙元有些紧张,比起郑念如的坦然自若,他更多的是紧张。 他问过所有的太医,生产之事就好比在鬼门关走一圈。 云娘明显地更紧张,尤其是娘娘第一胎,她虽然未生育过,也知道头一抬难生。 “娘娘,您千万不要心急,还有几天的时间,没那么快。”云娘见郑念如看小孩子的摇篮,知道娘娘紧张。 郑念如才不紧张,居南一死了,这是她没想到的,瞬间的豁然开朗,这几个月来是她重生之后最舒服的日子。 “本宫不紧张。”郑念如轻声说着,或许她是在冥冥之中抓住了命运的主脉,曾经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坐上了皇位,那么,从她有了这个孩子开始,居南一或许就不是命运眷顾的那个人了。 郑念如突然停下,低头看肚子,一阵疼痛传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瞬间意识到,这个孩子 比太医说的时间提前了。 “娘娘——”云娘瞬间感觉到了,立刻让人去喊太医。 “不是说还有两天?”早朝还没有结束的郑淙元扔下所有人急匆匆往后宫赶,连轿辇都嫌慢,跟着的杜公公以及侍卫们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 “丞相,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副将们看着夜色,丞相的身体状况明显很不好,但是丞相却依旧不想休息,拼命一样要赶回郑都。 “不用,我能撑得住。”居南一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两天,还有两天,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虽然居南一并不知道郑都的情况究竟如何,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将士们也已经十分疲惫,无法派人前去查探,能去查探,倒不如他快一些到。 “丞相——”副将们眼红了,丞相为了南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样忠心的大人,才是能让他们心生敬仰的好大人。 这支队伍人数不足百人,留下的人继续留在那黑暗森林之中寻找其他有可能活着的将士。 他们所带的马匹也已经累死了一大半,但是,将士们更担心的是居丞相,他们明显看的出来,居丞相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队伍终于在两天后到了郑都城外,众人早已经看不出西疆将士的风度,趁着最早一班进城的百姓一起进了城。 “丞相,我们直接去皇宫么?”将士们问着,他们这个样子…… “不,先看看再说。”居南一心此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是城中一片祥和…… 也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应该不少人认为他死了,或许她也以为…… 不,郑淙元若是知道了真相,怎么会放过她? 想到此,居南一就自责不已,他本来可以安排地更周密一些,他可以…… “你们休息两个时辰,然后分散在人群中,注意打探消息,不要暴露身份。”居南一悄悄地吩咐下去,将士们立刻分开消失在人群中。 居南一静静地站立一会,昏沉的头脑努力冷静下来,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他要第一时间去宫里,居南一强撑着所有的毅力,朝着自己的地方而去,一间偏僻的冷巷院子。 “主子——”谁也不会想到三个月后,他们还能见到自个主子,立刻有人冲出去扶住了居南一。 “去宫里——”居南一吩咐道,虽然时间宝贵,但还是洗漱一番,换了一套衣服,但是,依旧挡不住苍白的脸色和憔悴,但是居南一顾不得这些,也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只想知道她的消息。 “主子,宫里没有任何消息,娘娘也在,但是娘娘的消息根本大谈不到。”居南一的人一边说着,很快安排了一辆马车。 他们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皇宫,但这难不倒居南一,马车上,几人已经将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禀报。 居南一松了一口气,至少,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主子——”这些人不是朝廷上的人,是居南一自己养的人,只效忠居南一一人,但是,此刻他们不能不提醒自个主子,现在,这事情十分有风险。 “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居南一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闭上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居南一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但就算如此,他也要奋力一搏。 郑淙元知道了又如何,他本来所求不多,要的也只是她与孩子平安而已。 “是——”居南一却等不及所有人都到,执意先进了皇宫。 一晃半年多,居南一无暇顾及皇宫内的变化,直接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还未到晨合宫,就听到不少太监和宫女擦身而过。 居南一穿得是官服,因此倒也没有人去拦他。 “快走,快走,晚了就领不到赏赐了。”宫女、太监十分高兴,居南一望过去。 “晨合宫的才是大头,我们得到的人家都看不上……” 居南一脚步一顿,晨合宫? “听说,今日早朝上太子诏书已经下了,可见皇上是当真希望太子。” 居南一一个踉跄,辛亏伸手扶住了墙,太子?什么太子? 一定不是…… “皇上自然高兴,这几日都陪着娘娘呢。我们要是能调进晨合宫当差该有多好啊。” “你想得美,现在晨合宫连只蚊子都进不去了。” 居南一眼前发黑,一片眩晕,这些消息……但还是强撑着朝着晨合宫的方向而去。 “主子——”突然出现两个人,一脸惊慌地扶住居南一,语气惊讶,更是不断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你们不应该在晨合宫吗?”居南一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这里不是晨合宫,还有段距离,他清楚的很。 “她生了?我的孩子?”居南一再也忍不住,问道, 那两人见此不答,但居南一已经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答案。 “主子,如今晨合宫有自己的人,我们根本进不去。”两人立刻回答道,“但是,郑淙元并没有为难娘娘,甚至还将娘娘的孩子封了太子……” 他们本想,主子死了,那么娘娘的孩子就是他们的新主子,这样的话,他们有机会重新到阳光下了。 居南一冷笑一声。 “他怎么敢……” 为什么? “主子,现在怎么办?”两人立刻说道。 “带我去晨合宫。”居南一闭上眼睛,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到了头脑之中,他根本无法思考,无法…… 两人一愣,但是见居南一这个样子,只能咬咬牙,扶起居南一先拖进一旁的暗处。 “他要见娘娘?”缘更先是惊讶居南一竟然还活着,后又惊讶,居南一这个时候还敢进宫。 两人知道缘更等人的本事,也不敢隐瞒,只有赌一赌。 缘更清楚居南一与娘娘之间的关系,但是,娘娘现在并不适合见客。 “你等一下。”缘更还是进去了,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他真正效忠的只是郑念如而已。 郑念如拍着孩子的手一顿,整个晨合宫也瞬间陷入了紧张之中,五人敢开口说话。 反而,最先冷静下来的是郑念如。 “他在哪?”郑念如看向缘更。 “就在宫里,我们的人要找他轻而易举。”缘更知道该怎么做。 “不必,让他进来。”郑念如开口说道,居南一,到底是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她清楚他的脾气,若是能听进去劝,总比逼急了好。 居南一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状况下进入晨合宫。 殿内轻纱遮住了床上的人,居南一依旧努力地想看清楚。 “云娘,把孩子抱过去,给他父亲看看。”郑念如轻声开口,云娘的手一抖,娘娘说什么。 居南一也瞬间呆愣在眼底,他以为…… 不,以他对郑念如的了解,这个时候,她不会…… 可是,当孩子真正的在眼前的时候,那柔弱地皱着的小脸蛋一瞬间触动了居南一的心,他颤抖地伸出手,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抱他们孩子的感觉。 郑念如并没有催,而是给了云娘一个眼神。 云娘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屋内一片安静,点着静气安神的香。 “你想要你的孩子?想要我跟你一起走吗?”郑念如开口。 还沉浸在那种感动之中的居南一微微一顿,对方将他要说的话说了,突然间让他有些失落。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居南一突然没有那么自信了。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想要皇后的位置,还想坐太后的位置,而且又贪生怕死。”郑念如轻笑一声。 “这些……” “是的,你能给,而且,或许曾经在什么时候,你已经做到过了。哪怕这个孩子并不如你想的那般聪慧,你也没有嫌弃,让他坐了皇帝。” 居南一心一颤,看向郑念如。 “他不会的……”居南一下意识地反驳,这辈子怎么会还是那样一个…… 郑念如笑起来,并不追究。 “居南一,你相信因果吗?”郑念如抬头,没有得到回答。 “或许这辈子唯一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就是郑淙元还活着。”郑念如突然喃喃低语。 居南一手颤抖着,郑念如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两句话,他却一瞬间听懂了,他清楚地知道,郑淙元死后,她就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机,像一只没有了灵魂的花朵。 这种感觉他亲身经历过,更明白因果的意思。 “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你也放过我,给我我想要的,行不行?”郑念如慢慢地开口,或许,有些话,居南一听不懂,但是,若是命运就是如此,根本就不是她能扭转的,那么,就趁早。 “念如,我……” “你喜欢我,很早就喜欢,我一直都避开你,为的就是怕今日这种局面,后来我意识到,或许,我们命里应该有这么一段,是上辈子欠你的,所以,我认了。”郑念如看向居南一,伸手去拉开帘子。 居南一慌忙上前,将帘子拉开,那熟悉的面容。 郑念如招手,居南一将孩子抱过来。 “你看,他多可爱,若是不经过混战,他可以在宫里平安地长大,有可能,会聪慧一些。”郑念如逗着那小脸蛋。 居南一心一颤,多少次,郑念如后悔地自责,长子的不聪慧是自小跟他们颠沛流离,没有照看周全造成的。 “他不会……” “是南郑皇族的血脉,有何不可?”郑念如抬头看向居南一,“所以,你还是要活着,若真有那一天,那才是你要出现的时候。” 居南一愣愣的,突然明白了郑念如的意思,她,她依旧想…… “我会写信给你,说他长大成人的趣事,你是他父亲,我也不会否认。”郑念如低着头,只是看着她身侧的小小人儿。 居南一一时间百感交集,望着眼前他幻想了无数次温馨的画面,她的笑不同,恬静而安稳,没有往后的自暴自弃,什么都无所谓。 突然,居南一突然明白,这一切的根结,或许从来都不是他,不管他做得好不好,不管他做什么。 而是郑淙元。 是郑念如一开口就已经托盘而出的话。 是郑淙元。 郑念如抬头。 “我不想威胁你,你毕竟是他的父亲,你若不愿意,或许接下来的事情,你也能猜到,或许,命运就是如此,他总是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他快回来了,你多看一眼孩子。”郑念如伸手拉住居南一的衣袖,居南一神出鬼差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襁褓之中的小小孩子,他的孩子…… “皇上驾到——”宫外响起通报声。 云娘急匆匆地进来,焦急地看向郑念如。 “带他从密道走……”郑念如冷静地开口,云娘立刻推着居南一去密道。 “居丞相,我求求你了,快走——”念夏拉着居南一,钻进密道之中。 居南一失魂落魄地任由念夏拉着往前走,这一刻,他或许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失魂落魄。 …… “主子……” 在宫里宫外找了一圈的终于找到他们主子的这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子,接下来怎么办,我们的人还在……” “回……”居南一冷冷地开口,看一眼这些人都不看,慢慢地朝着宫外走去。 黑夜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