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爱入镜》


 第1章 恰有机会的她

    围爱入镜
    文/苏亦谜
    晋（jin）江（jiang）独家首发
    恰有机会的她
    接到电视台台里人事通知时，齐喻岚正在病房里陪发小田宛。
    田宛躺了半上午，齐喻岚刚扶起田宛要喂她喝水，田宛突然抓住她的的手腕，十分费力地问：“岚岚，你告诉我，我还剩多少日子？”
    齐喻岚皱了下眉头，宽慰她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放松心情好好养病，总会好的。”
    自从手术失败后，田宛能吃的东西只有几样，真正吃下去的东西更少。以前的她总是吵着要减肥，现在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齐喻岚看了眼抓在自己手腕上那只瘦弱的手，迅速移开目光，扶起她喂了口水。
    田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声音带了丝哑，“我现在也不奢望什么，只想在死之前见我女儿一面，一面就够了。”
    “没事别乱说，什么死不死的。”
    田宛笑了一声，看着她，虚弱地笑笑，“岚岚你别骗我了，身体什么情况我自己比谁都清楚。”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齐喻岚瞟了眼来电显示，和她解释说：“台里的电话，我先出去接一下。”说完，她捏着手机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病房里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样，在里面呆得胸口发闷，一出门，齐喻岚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起电话。
    “身体情况好点了吗？台里刚出了一档新节目，调你过去。”
    原来，在亲子类真人秀节目大热的今天，e市电视台也不甘落后，准备推出一档同类的节目，叫《宝贝当家》。
    “好的差不多了，我下午就可以过去。”
    齐喻岚挂了电话后，田家父母正好也回来了，她重新进病房和田宛说明情况，打车回家。
    她洗了个澡看了看时间还早，小睡一会儿，又换了身衣服赶去电视台。
    出租车在广电大厦门口停稳，齐喻岚一下车看到高高耸立着的信号发射塔，楼前绿草成茵，现在不是上下班的点，前面来往的人和车很少，久违的熟悉感让她展颜笑了起来。
    齐喻岚原本在电视台做新闻早播节目，一天常常只能睡两三个小时，从睁开眼开始都在不停地赶新一期的节目，全年无休，这种累成狗的生活她硬撑了一年多，还是支持不住累垮了。
    她请了长假在家养病，没想到这段时间里发小田宛检查出癌症晚期，手术失败现已生命垂危。
    回忆起来心底不由地伤感，齐喻岚摇摇头，快步推门走进去，直接去了新的节目组办公室，和新同事一一打过招呼后，各自坐好准备开会。
    有新成员的加入，节目总导演李元先是介绍了这档节目现在的具体情况后，各个编导汇报自己现在的进度。
    李元又重新强调了一下拍摄计划，催促他们加快速度，就宣布散会。最后他说：“那个……齐喻岚留一下。”
    其他的人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纷纷离开，小型会议室只剩她和李元两个人。
    李元对着齐喻岚笑笑，“早就听说早新闻组有个女编导做事认真又能干，现在终于有机会挖过来了。”
    “我平时在家都是看李导做的节目，没想到这次会有机会来李导手下。”齐喻岚笑着客套了两句，问，“接下来需要我负责哪部分工作？”
    “这里还真有个难题需要你。”李元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她，“你看下这份资料，这个嘉宾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连邀请都还没邀请到，你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接过，翻看资料，自上而下匆匆地粗略地扫过，第一眼，立刻顿住了。
    嘉宾的资料上，写着：
    父亲：霍崇尧
    女儿：霍斯懿
    田宛虚软的声音瞬间在耳边响起，“我女儿的名字是我给起的……她叫霍斯懿……”
    这句话和今天田宛的话交叠在脑海里，齐喻岚的手在桌子上倏地攥紧，有点不敢相信的同时也有点激动。
    “小齐。”李元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齐喻岚立刻抬头，他问她，“感觉怎么样，有信心搞定吗？”
    齐喻岚略一思考，迅速回答，“可以的。”
    “果然还是年轻人有办法。”李元略带着调侃地说，“霍崇尧家的另一个对接编导是宋清，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人陪她了。”
    她点头，“好的，我一会儿去跟她商量该怎么来。”
    宋清一直在台里做综艺节目，一听搭档是她，齐喻岚稍稍安心了一点。没想到她去找宋清的时候，对方先问了句，“这个是你自己选的还是李导安排的？”
    “李导安排的。”
    宋清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没人会选他家的。”
    齐喻岚不解地问：“他家怎么了？”
    说起这个，宋清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今天才到还不了解情况，他家很难办的。”说着，她还撇了撇嘴。
    “你什么大牌的难搞的明星没见过，居然还会觉得难办？”
    “还不如让我去请明星呢。”宋清解释，“我做过这么节目，知道明星需要什么，钱、人气、曝光率……这些咱们节目都能给。可是霍崇尧，我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他缺什么非要上这档节目。”
    “还有，台里原来给那么多家都发过邀请函，就他家拒绝的最坚决。而且从始至终都没给本人的联系方式，都是助理出面回绝的，我认识的大多都是明星或者经纪人，跟他们家搭不上。”
    “所以说，他家完全就是铜墙铁壁，穿不透的。”
    “霍崇尧？”齐喻岚听完她的抱怨，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低头一笑，把手里的资料收好，轻轻地碰了碰宋清的肩膀，“再难咱们也得想办法也得搞定，我今晚看看他的资料，明天先打个电话给他助理试试。”
    “我去试过，根本没希望。”宋清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地感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齐喻岚回去的路上，首先打电话给田母那里，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以后就请她把电话给田宛，田宛很吃力地“喂”了一声。
    她一听就知道田宛坐起来了，忙说：“让阿姨帮忙给你戴上耳机，躺着接电话比较舒服。”
    “好。”过了一会儿，田宛又“喂”了一声，问，“岚岚，你还在吗？”
    “我在的。”齐喻岚说，“宛宛，这段时间我也可能都没空过去了，最近又要忙节目了，你一定要好好养病。”
    田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低落，“好吧，你专心忙工作，工作要紧。”
    她的朋友虽然多，但病后这么长时间只有发小齐喻岚还一直坚持来看她照顾她。
    “对了。”嘉宾资料厚厚地摊在腿上，齐喻岚空着的那只手翻看着，开口问，“宛宛，我以前听你提起过你女儿叫霍斯懿，我问你，你的女儿的生父是不是e市霍家的？”
    田宛不停地提起女儿，对她的生父却绝口，齐喻岚现在生怕刺激她，现在提的时候也刻意模糊了下。
    “对。”田宛紧张地问，“怎么了？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倒没有，你放心。”齐喻岚想了想，觉得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想让田宛白高兴一场，于是含糊地说，“就是在我们台里的投资人的资料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田宛舒了口气，接着问：“那你见到她了吗？说起来她现在也三岁多了，我都没见过她，估计她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妈妈。”
    齐喻岚叹了口气，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用手在资料页上的“霍斯懿”三个字上比划着。挂了电话，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邀请到霍斯懿。
    就算见不到本人，让田宛在电视上看一看她的女儿也好，因为她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当晚，齐喻岚在灯下对着电脑看资料看到了半夜，她坐直身体，揉了揉肩膀，拿起其中的一张纸对这灯光。
    薄薄的纸被灯光照得有些透明，连着上面那张男人照片也变得模糊起来。
    节目组资料找的很全，从官方消息到小道爆料，事无巨细。
    外形俊朗，出身豪门，未婚有女，生母成谜。
    站在一个编导的角度，霍崇尧是一个好嘉宾的选择，有噱头，有背景，自带谜团和疑点，而且本人现在单身，还长得还十分好看，能吸引到不少颜粉。
    要是能邀请到他和他的女儿，对节目的长期收视率是个保证。
    可，这些背后呢？
    身为霍斯懿生母的田宛被抛弃，这几年一直郁郁，身患绝症躺在病房里，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现在连自己亲生女儿的面都没见过。
    这些资料上却通通都没有。
    齐喻岚把那张纸从灯下拿回桌子上，这时，纸已经被灯光烤的有些烫手，她有些讽刺地笑了一下，摇摇头，把资料一张一张地收回文件夹。

 第2章 坚持拒绝的他

    次日，齐喻岚起了个大早，不紧不慢地吃过早饭，看看表，已经到了上班的点。她拨通霍崇尧助理的电话，说明自己的来意。
    小助理显然是有了经验，两三句话客套地把她堵了回去。
    齐喻岚也不过多纠缠，接着说：“我想请问一下霍先生的联系方式，节目组有很多事情想和他当面沟通。”
    “联系我是一样的。”小助理又道了歉，“对不起，霍总最近确实很忙，没有时间参加这些，请向节目组转达歉意。”
    这个霍崇尧比宋清说的更甚，并且不止穿不透，连铜墙铁壁的位置找起来都费劲。
    小助理这里是真的行不通，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齐喻岚拿起电话，；看着自己的通讯录可能和他有接触的人一个一个打过去，简单地客套两句后切入主题问认不认识霍崇尧，结果得到的答案除了没有之外几乎都是——和他们公司合作过，但都没有和本人有过接触。
    齐喻岚忍不住叹口气，她之前出去跑新闻的时候，见过很多非常不配合甚至有些抗拒的当事人和受访者，但都没霍崇尧这么难搞——直接连人都见不到。
    问了半天，终于有个人说：“我倒是能联系上他。”
    齐喻岚一喜，立刻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那边想了想，说：“正好我晚上有点事找他，等我帮你问一下，不过能不能成还得另说。”
    “好的，谢谢宁总！”齐喻岚暂时松了口气，问过李导能给的最高条件后，在心底打起腹稿。
    一整天，她不管做什么，手里都不离身。到了晚上，手机刚响一声，齐喻岚立刻接了起来，还没等开口，那头已经有人开始说话。
    “是齐小姐吗？”清凛的男声入耳，不自觉地染上几分凉薄的味道，“我是霍崇尧。”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霍崇尧本人，齐喻岚一愣，快速反应过来，说：“霍总您好。”
    “嗯。”
    他的反应冷淡，齐喻岚硬着头皮说下去，“这次实在是打扰了，我觉得这些话还是跟您本人说比较好。”
    “e市电视台新出了一台亲子类的节目，叫《宝贝当家》，我们看过了您和您孩子的资料觉得十分适合我们这档节目……”
    齐喻岚有条不紊地说着节目组大体的拍摄安排和计划还有片酬，以及能为他和他们公司带来什么利益。
    霍崇尧全程一言不发，让她恍惚间有种自说自话的错觉。
    等她停下后又过了一小会儿，他“唔”了一声仿佛才意识到，淡淡地开口说：“我、我的女儿还有我们公司，不需要这些，抱歉。”
    这种客套却彻底的拒绝，没有留一点余地。齐喻岚感觉到，他是真的一点不感兴趣，甚至刚刚根本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挂了。”
    齐喻岚看着通话记录，只有不到五分钟，而且基本上都是她在说。
    回想刚刚霍崇尧的声音说的话，她微微失神，原来这就是霍斯懿的生父，原来就是他把田宛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在电话里非但不能替田宛骂他，还要好言好语地求他，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想到这里，齐喻岚更加心塞。
    次日节目组开会，到会议室的路不长，齐喻岚看着不远处的开着的玻璃门，怎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岚岚。”宋清这时从后面追上她，问，“对不起啊，我这几天家里有点事，霍崇尧那边怎么样了？”
    “我倒是联系上了他本人。”说出前半句宋清刚露出一丝喜色，齐喻岚紧接着说出后半句，“可还是被拒绝了。”
    “能联系上他本人已经很不错了。”宋清说着叹口气，问“你开的什么条件啊？他是怎么拒绝的？”
    齐喻岚一一回答。
    宋清皱起眉头，“这都不答应，给他的片酬都快赶上影帝陆承隽的了。要知道，陆承隽和温琳这两家可是咱节目前期最大的宣传点。唉，真不知道哪里找突破口了。”
    齐喻岚耸耸肩。
    宋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实在不行就换人，别担心，还有很多候选人。”
    齐喻岚一只脚已经踏进会议室，闻言倏地转头看了宋清一眼，同时被玻璃门折射出来的光晃了一下眼睛，她迅速移开目光，心里半是无力半是犹豫。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坐在自己位置上开会的时候。
    其他家的编导纷纷表示已经谈妥，就差签合同。
    而到她和宋清这里，谈论的话题却变成换嘉宾候选人，距离原定的节目拍摄日期已经很近了，霍崇尧不答应，为了不耽误节目进度，只能换嘉宾。
    节目组的要求她们两个对接的嘉宾是一个圈外的家庭，为了能展现不同家庭背景下的成长环境和教育方式，还要非富即贵。
    李元问她们：“我上次给你们的资料上，还有一些同类的家庭的资料，你们看过了吧，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还有没有合适的？”
    “我认为楚盛均家合适。”宋清率先开口说，“盛世有名不说，他们家还有一儿一女，教育方式有差异，算是个特例。而且他的妻子原本是歌剧的歌唱家，身上还有很多争议。”
    总导演边听边点头，又说：“这个当时我们也了解过，楚盛钧家确实也挺合适的，但是他家最大的问题就是，女儿现在已经上小学，独立完成任务没看点，但他们的儿子现在还没满月。”
    ……
    再选的几家都存在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当初总导演当初那么明确地选霍崇尧家，确实是因为他家最合适。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挑了三家，再根据拍摄的难度和嘉宾参加的意向接着筛选。
    李元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齐喻岚，说：“小齐，你觉得哪家合适？”
    齐喻岚低头翻看资料，他们的讨论她都听在耳朵里，心里在盘算着在拍摄前请到霍崇尧的可能性有多大。可思来想去，现在对节目来说，换嘉宾是最好的选择。
    可一想到田宛，她不忍心就这么放弃，就算前路再困难，她也要再试一次。
    “我感觉还是霍崇尧家最合适，而且我还有信心再争取一下。”齐喻岚抬起头，迎着其他人诧异的目光，建议说，“要不这样，宋清他们先开始接触其他几家，单独给我几天时间，我再去试试。”
    李元看了看她，想了想，点头说：“也行。”
    虽然又争取到了几天的时间，但她一想到霍崇尧的态度，心里还是没底。
    刚出会议室，宋清就凑过来，很不理解地问：“哎，你为什么非要坚持霍崇尧家啊？现在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我还是想再试试，毕竟我觉得还可以做些努力。”
    “喻岚，我告诉你，邀请的时候就难成这样，就算你真邀请到了，以后录节目就跟伺候大爷似的，所以我真的劝你放弃吧。”她又说，“剩下的这几家工作量也不小，你快来和我一起吧。”
    “过几天再邀请不到我就过去和你一起，这几天你先辛苦一下。”
    回家后，齐喻岚给田宛打了个电话，问了她这几天的身体情况，吃的好不好之类的，没聊两句话，田宛又开始念叨女儿。
    挂了电话，齐喻岚稍微清醒了一点，在台灯下把资料一张一张摊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只笔随意转着，半晌后，她“啪”地一声把笔按在桌子上。
    既然他本人不行，那就从他亲人朋友那边入手试试看。
    齐喻岚把目光投向霍崇尧大哥霍崇旭身上，
    她和宋清这段时间关于霍崇尧的功课做得很足，宋清甚至开玩笑说：“霍崇尧绝对是除了我爸，我最了解的男人，没有之一。”
    霍家一共两个儿子，霍崇旭是长子，霍崇尧是次子。
    身为霍家长子，霍崇旭一直按部就班过着标准的霍氏接班人的人生，一路坦荡，出国读书，回过后在霍家家族企业里担任要职，现在还有一个同样家庭背景的未婚妻。
    再看霍崇尧，对比他大哥来说，他简直就是霍家的异类。
    霍崇尧从成年后就开始刻意地远离霍家，同样出国读书，回国以后要自立门户，第一次创业因被霍家打压而不了了之，回霍家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做事。因为未婚有女，所以传闻中他的感情生活十分混乱。
    算算他回霍家这一年正好霍斯懿出生了，他抛弃田宛，带着斯懿回了霍家，齐喻岚轻轻一笑。这个人还留了一点良心，还没到弃子的地步。
    但转念一想田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思念女儿，在她心里，这个男人也离丧尽天良不远了。

 第3章 遇到转机的她

    齐喻岚上网搜一下霍崇旭的名字，和霍崇尧不同的是，霍崇旭比较高调，喜欢出席一些活动。
    看了看日期，霍崇旭这两天刚出席一个活动。正看到这里，手机有电话打进来，她瞟了眼来电显示，点下通话键，“喂，段钦安？”
    段钦安问：“在干嘛？”
    “在找嘉宾资料。”齐喻岚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认不认识霍崇旭？”
    段钦安从进台开始就带她，资历比她老，认识的人也比她多。
    “不认识，你这是还没邀请到霍崇尧？”
    “对啊。”齐喻岚又报了个活动名字，“霍崇旭最近出席了这个活动，你认不认识这个参加这个活动的人。”
    段钦安忽略她后面直接说：“你做这个节目会不会太累了？大病初愈，不适合这么拼命，台里最近还准备推一档调解类的节目，你也一起来。”
    上档新闻节目两个人进入的节目组，最后也是一起离开，只不过原因不同，段钦安是因为休假，而齐喻岚却是因为养病。
    “我现在已经加入《宝贝当家》了。”
    “无所谓，现在节目还没正式开始拍，我就可以给你换节目。”
    “换来换去多麻烦。”齐喻岚顿了顿，重新问，“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活动相关的人？”
    “等下。”他那边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字的声音，一会儿后说：“唔，负责人我认识，边汀，还是你们节目请的那个陆承隽的老婆。”
    “好，帮我联系一下她，行吗？我想见霍崇旭一面。”
    段钦安“哎”了一声，“齐喻岚，怎么说什么你都不听呢，这种跟风的节目做不过三季的。”
    “一季就够了。”齐喻岚又趁他没说话之前飞快地说，“谢谢，真的，特别感谢！”
    段钦安被她噎地沉默一会儿后说：“我帮你联系下试试。”
    齐喻岚洗了个澡，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段钦安的未接来电，拨回去，他说：“边汀答应了，我这就给你她的手机号。”
    她记下以后道了声谢。
    段钦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本来是来做说客的，没想到啊。”
    齐喻岚笑笑，“你这是能者多劳，这次如果能请到霍崇尧，军功章肯定有你一半。”
    挂了电话后，齐喻岚看了看时间还早，赶紧联系边汀，做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来意。
    边汀笑笑说：“帮你引见是没问题，正好明天是庆功宴，霍崇旭也会参加，我可以带你过去。”
    “谢谢边汀姐。”
    边汀经手的都是一些比较大的活动，合作过的大品牌和公司很多，她本人做事又妥帖，所以她肯答应帮忙，齐喻岚瞬间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本来齐喻岚还担心庆功宴规模小，去的人少，会被人认出不是这个团队的人，到了以后发现有明星在场，人还挺多的，她顿时松了口气。
    齐喻岚和边汀两个人进去的时候，大厅中间已经摆好了香槟塔，细长的高脚杯一层一层地叠靠着垒起来，大厅的灯光闪亮，打在摆台上，折射出来的光更加璀璨，众人团团围住，欢呼声此起彼伏。
    边汀朝中间拿着香槟的男人努努嘴，“他就是霍崇旭。”
    齐喻岚点头，霍崇旭正从香槟摆台顶上缓缓地往下倒酒，淡金色的香槟酒折射出的光瞬间照亮了男人温润脸庞。
    倒完酒后，原本围在一起的人四散开，不断有人过来找霍崇旭攀谈，不管面对的是谁，他脸上的微笑始终未减分毫。
    齐喻岚一直在暗处紧张地注视着他，霍崇旭一得空，她立刻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好，笑着伸出手来，“霍先生您好，我叫齐喻岚，是e市电视台的编导。”
    霍崇旭和她握了握手，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突然愣了下，蹙起眉头，又打量了她两眼，不确定问：“你刚才说你姓齐？”
    齐喻岚有点奇怪，点点头，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霍崇旭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心里滑过几分恍然，他记不太清楚她的名字，但却清楚地记得宛宛一直放在钱包那张照片，是她们两个人的合照……
    田宛这个名字在他生命里消失很久，以至于现在遇到和她相关的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慢慢舒展开眉头，主动问：“齐小姐啊，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坦白说，今天我不在受邀范围内，是听说霍先生您在才来的。”
    “哦？”
    “是这样的，我们台刚上一档新节目……”齐喻岚大体介绍了一下《宝贝当家》这档节目，和现在邀请霍崇尧却不顺利的事情。
    霍崇尧边听边点头。
    她停了一下，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问，“您对我们这个节目感兴趣吗？”
    霍崇旭微笑着点头，“感觉还不错。”
    齐喻岚试探性地接着问：“那您能帮忙去跟霍崇尧霍先生提提这件事吗？那天在电话里没说清楚，或者让我能见霍先生当面谈谈？”
    霍崇旭低头思考，一言不发。
    亲子节目，霍斯懿，齐喻岚……三者联系在一起，他忍不住猜想会不会是田宛回来，想看孩子了？
    这三年多好不容易平静了的心突然被扯着动了两下，霍崇旭抬头，答应说：“好，这个节目感觉还不错，我试着跟他说说。”
    本以为会像霍崇尧那边一样被直接拒绝，完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齐喻岚忙道谢，两个人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如果说霍崇尧那边是铜墙铁壁，霍崇旭这里完全就是来者不拒。直到边汀开车送她回去的时候，她还处于不能相信的状态。
    边汀问她：“今天是什么情况？”
    齐喻岚回答：“比我想象中的顺利。”
    边汀笑笑，“霍崇旭这个人很好的，我合作过这么多客户，像他这么好说话，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给的价钱还高的人真的不多了。”
    齐喻岚心底那种奇怪感消失了一点，她托着腮看着窗外灯影幢幢，目光虚虚的不知落在何处。
    “都折腾到了要霍崇旭去劝的地步了，看来一开始接触就不顺利啊。”边汀问，“有这个精力为什么不去请个大牌明星？知名度还高，前期的宣传也好做。”
    “做节目毕竟不像你们活动，还要看后续节目的收视率，光请大牌明星嘉宾结构太单一了。你也知道，现在的观众越来越挑剔，一看节目没创新点立刻换台。”
    想起边汀的老公正是影帝陆承隽——他们节目打出的最大的明星牌，她笑笑地说，“再说了，有你们家那位和你家宝宝在，前期宣传已经很好做了。”
    这话让边汀很受用，她舒然一笑，问了很多这个节目的细节部分，以便回家给孩子做准备。
    拍摄无需保密的，齐喻岚都一一做了回答。
    边汀最后说：“其实家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第一次让孩子上节目难免会担心，听你这么说了这些我就放心多了。”
    齐喻岚忍不住问：“边汀姐，你和陆承隽当初为什么会同意让孩子上这档节目？”
    “一开始也不想让孩子这么小就暴露在镜头下，后来仔细考虑了考虑，我和陆承隽平时工作都特别忙，经常没时间陪孩子，这也算个机会。”
    “再说了，孩子平时要么是上幼儿园，要么是老人带，感觉接触的人太单一了，一回家就玩电脑玩手机，对他来说也不好，让他被你们和他爸爸带着出去玩玩也不错。于是综合一考虑就答应了。”
    齐喻岚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
    ~
    霍崇旭当晚就给霍崇尧打了电话，说第二天要去看斯懿，还特别嘱咐霍崇尧一定要在家，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次日，霍崇旭来到了霍崇尧的家的时候，霍崇尧和和斯懿在餐厅吃早饭。
    斯懿自己拿着小勺子喝着米粥，她手小小的，动作笨拙，不但把勺子歪歪斜斜，米粥洒了一身。
    霍崇尧自顾自地吃着，偶尔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提醒她要好好吃饭。
    眼前的这一幕让霍崇旭皱起眉头，他走到斯懿跟前，蹲下身，抽了张面巾纸帮她擦了擦脸，斯懿甜甜地叫了声，“伯伯。”
    霍崇旭也笑起来，拿着碗，坐到她身边温声问：“伯伯喂你好不好？”说着，舀了勺粥试了试温度就往她嘴里送。
    霍崇尧放下筷子看着他们，目光平静如水。
    斯懿反射性地转头看了霍崇尧一眼，立刻坐直身，摇摇头，伸手要拿霍崇旭手里的勺子，认真地说：“我自己来。”
    霍崇旭举高勺子，“伯伯喂你。”
    “我自己来。”斯懿很坚持去够勺子。
    霍崇旭僵住，看着她自己拿着勺子，在米粥四洒中一点一点喝完。

 第4章 终于见到的他

    斯懿从凳子上爬下来，两三步走到霍崇尧面前，仰起头，软软地说：“爸爸，我吃完了。”小小的脸上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霍崇尧用面巾纸擦了擦手和嘴，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斯懿很乖。”
    斯懿咯咯地笑了起来。
    霍崇旭旁观着，觉得有些刺眼，开口说：“崇尧，我这次来要和你商量点事情。”他顿了顿，补充说，“关于斯懿的。”
    霍崇尧叫来保姆带着霍斯懿去房间换衣服，目送着斯懿和他们摆摆手说再见后，他才转头问：“大哥，什么事？”
    霍崇旭略带呵责地说：“斯懿还这么小，你就让她自己吃饭？万一她不小心弄到身上烫着怎么办？你照顾她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啊？”
    霍崇尧眼睛微微眯起，向后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解释说：“斯懿都快四岁了，应该让她学着自己吃饭，不能总是依赖别人的照顾。”
    霍崇旭哑口无言，想起今天来的真正目的，问：“对了，听说e市电视台新出的那档节目想请斯懿，你拒绝了？”
    “对。”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现在上这种电视节目很吸粉，对公司来说，是个好的宣传途径。”
    “跟那个小编导说的差不多。”霍崇旭拧眉，直接拒绝，“公司现在宣传不会到了需要斯懿出来做的地步了吧？”
    霍崇旭被噎到，又说：“是不用，但借着这个节目陪斯懿到处玩也不错。”
    霍崇尧摇头，“我最近挺忙的，上这个节目肯定照顾不好她。”
    霍崇旭几乎不假思索地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对接的编导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霍崇尧眯了眯眼，有些好笑地问，“你和他们节目的编导什么关系？一大早过来做说客，还这么有信心。”
    霍崇旭避重就轻地说：“而且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事，可以陪斯懿参加这个节目。”
    霍崇尧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他，“大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霍崇旭没说话，他要怎么说自己心里满是对霍崇尧的嫉妒。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田宛的原因来劝霍崇尧，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这可能也是个好机会。如果霍崇尧一直拒绝，他能争取到带着斯懿上节目，不就正好能重新和自己的女儿在一起了吗？
    这让他沉寂的心又开始发热。
    平复了一下心情，霍崇旭解释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节目还不错。”
    “我需要再考虑考虑。”霍崇尧抬腕看了看手表，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去公司了。”
    他话里带着敷衍的味道，霍崇旭不由地皱起眉头，“子公司最近业务很多吗？你怎么忙成这样？”
    “等你看到这个季度的报表就知道了。”霍崇尧说完，站起来，“不说了，我真要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霍崇旭无奈地摇头。
    当晚，齐喻岚就接到了霍崇旭的电话，霍崇旭说：“崇尧说再考虑考虑。”
    在和霍崇旭说完第二天他就能去找霍崇尧，她已经很惊讶，忙和他道了谢，又试探性地问：“你觉得他答应的可能性多大？”
    “说实话，我觉得可能性很小。”
    齐喻岚叹了口气，点头，“我知道了，真的麻烦了。”
    霍崇旭没挂电话，接着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暂时还没有。”齐喻岚很无奈，“再这样下去就只能换嘉宾了。”
    “现在有一种情况。”霍崇旭停下，有些难以开口。
    齐喻岚忙接着问：“还有什么情况？您说。”
    “如果崇尧同意让斯懿上节目，但是由我带着，你觉得行吗？”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这个节目是要求是父亲和女儿。”
    话一出口，齐喻岚又想，如果是霍崇旭带着斯懿上节目的话，田宛也能看到斯懿，而且霍崇旭明显比霍崇尧态度配合。
    只是霍崇旭比起霍崇尧身上少了许多东西，嘉宾性格上也和已经定了的嘉宾有所重合，但他的豪门背景和霍崇尧相同。伯伯带着侄女上节目也算新鲜。
    把优缺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一时之间难以决定。于是她说，“这个我没办法答复，但有商量的余地。不过现在最好是我能和霍先生见面谈谈，您再帮忙问一下他可以吗？”
    “好，我问问他。”
    齐喻岚感激地和霍崇旭道谢，他笑笑说：“不用客气，我也觉得斯懿能参加你们节目是件好事。”
    他和霍崇尧说的时候，霍崇尧问：“这个就是你特别相信的编导？”
    霍崇旭不知他何出此问，还是说：“对，这个编导很有能力。”
    霍崇尧直接说：“好，等我找助理联系她。”
    没想到他会答应，霍崇旭一愣，觉得自己和她一起去的胜算比较大，便说：“不用经过你助理了，你直接说时间地点，我接她一起过去。”
    霍崇尧早有预料般地轻笑一声，说：“大哥，我和你已经谈过了，现在想和那个编导单独谈谈。”
    霍崇尧的助理打电话过来和齐喻岚约在九点半，地点在他现在管理的霍氏的子公司，齐喻岚六点就起床开始准备，她养病期间起得都很晚，这两天正在努力恢复自己工作时的早起习惯。
    她从起床后就开始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不然真怕自己见了霍崇尧本人会忍不住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当年会抛弃田宛。
    九点一刻，齐喻岚就到了。
    小助理带着她上了楼，还没到霍崇尧办公室，隐隐地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声音却不小。
    小助理轻声解释说：“今天霍小姐好像出了点事情一直不停地哭，霍总没办法，就把她也带来了。”
    她心里一喜，预感这会是个转机。
    小助理敲了敲门，响声清脆，她对里面说：“霍总，e市电视台的齐小姐来了。”
    一个男声从厚实的深棕色实木门里传出来，“进来吧。”
    声音和语气比那天在电话里听到的更显淡漠凉薄，齐喻岚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去，眼前的场景让她微微皱起眉头。
    办公室墙面雪白，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他拿着笔兀自低头写着东西，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深褐色的桌面衬得他一张脸俊朗而冷硬。
    而办公桌前面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蜷成一团，脸朝着沙发嘤嘤嘤地哭着。
    齐喻岚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睁大了眼镜，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心里生出几分激动。
    这就是霍斯懿，田宛的斯懿……她真有冲动直接抱走去医院给田宛看。
    他看到她紧盯着斯懿，一下都移不开的目光，眼里滑过几丝玩味和了然，霍崇尧开口叫了声，“齐小姐。”起身向她走来。
    齐喻岚这才看向他，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霍斯懿刚收敛了点，见有人来又开始放声大哭。那哭声一下一下像是磨在她心尖上一样，小时候齐喻岚听田宛哭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开口问：“这，霍小姐要不要先哄哄？”
    霍崇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点头，松了松领带，坐到沙发上，一伸手把她捞起来，斯懿的哭声瞬间小了点，她鼻子一抽一抽，哽咽着说：“我，我要李姨。”
    霍崇尧耐着性子温声和她解释了一遍，“不是跟你说了吗？她家里有事辞职了，过两天会有新保姆来照顾你。”
    斯懿又大哭起来，“不，不要新的……我就要她……爸爸，你跟她说，我不要她走。”
    霍崇尧抿嘴，语气平常，“我管不了她个人去留，你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斯懿仍不停地哭闹，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霍崇尧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无奈地说：“只给你请了半天的假，你确定要浪费在哭上面吗？”
    斯懿哭声明显小了很多，但是仍抽抽搭搭的，手拿着纸巾笨拙地往脸上盖去，没擦干净不说，还沾了一脸纸巾屑。
    霍崇尧伸出一只手拍斯懿的后背，又转身示意齐喻岚坐到沙发对面，“齐小姐，请坐。”
    齐喻岚在一旁听着，也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疼得不行。从小妈妈不在身边，斯懿现在很依赖保姆，现在看来，霍崇尧也不会哄孩子。
    所以，斯懿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齐喻岚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后，看清楚他怀里斯懿的样子。
    斯懿带着婴儿肥，小脸肉嘟嘟的，皮肤白的好像透明的一样，大大圆圆的眼睛像极了田宛。
    斯懿这才注意到她，一双眼睛哭得红红的，好奇地打量着她。
    齐喻岚笑得很温柔，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柔声说：“斯懿，你好，我叫齐喻岚。”
    斯懿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叫：“齐阿姨好。”
    霍崇尧抱着斯懿站到地上，拨内线叫来了小助理，轻声对着斯懿说：“乖，爸爸和齐阿姨还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找助理姐姐玩一会儿。”

 第5章 争取合作的她

    小助理站在了门口。
    斯懿不动，扁着嘴，哭丧着脸。
    “听话。”
    斯懿虽然一脸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地点头，从他的怀里爬出来，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下。”齐喻岚没忍住，叫住了斯懿，抽出面巾纸帮她把脸擦干净。
    霍崇尧看着她的动作，眸色沉沉。
    他的西装上刚刚被斯懿蹭上了眼泪，阴湿了一小块，霍崇尧站起身，一颗一颗解着西装扣子，一面偏头说：“齐小姐来得这么早。”
    “我习惯早到一点。”她抬头看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他解扣子的那只手上，一滞后迅速地上移到他的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霍崇尧脱下西装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白色和浅灰色细条纹相间的衬衣更显得他身材有型，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衬衣稍稍往上缩了一下，露出紧实的腰线。
    即使再看不惯眼前这个人，齐喻岚也忍不住在心里趁人，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上几分。
    她微笑着开口问：“霍先生，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再考虑过我们节目的邀请？”
    “考虑过。”霍崇尧一顿，淡淡地说，“还是没有打动我的地方。”
    “为了斯懿可以吗？”齐喻岚很认真地说，“据我了解，您平时的工作忙，没时间陪斯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陪陪她。我们节目会有很多游戏需要亲子合作完成，很有意思的。当然了赚赚钱，给公司做做宣传是顺便的事情。”
    那天边汀的话提醒了她，这个节目的主体却还是霍斯懿，无论是不参加的顾虑还是参加的理由都应该围绕着霍斯懿来才对。
    霍崇尧闻言长眉一挑，果然来了点兴趣。
    “再说了，您平时没空陪斯懿，她在家里的时间我了解的都是和保姆在一起的，能接触的环境和人都很单一，这很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我们节目组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而且拍摄地点也有室外和室内，种类比较丰富，多跟外界接触接触这些对她的成长也很有好处。”
    霍崇尧若有所思。
    齐喻岚更加有信心，“关于孩子安全等问题您就放心好了，我们签合同的时候会有正式的安全协议，我们节目组也给每个孩子准备了高额的保险，保证孩子的安全绝对不会有问题。”
    说完全部，齐喻岚不由地松了口气。
    霍崇尧靠在沙发上，与生俱来的逼人气势瞬间展露无遗，他反问道：“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齐喻岚一愣，心里一紧，却慢慢地笑起来，“还能怎么样？继续做节目。”
    至少她争取了，如果不做这些，再站到田宛的病床前的时候，她真的无法想像自己会后悔成什么样子。
    门“啪”地一声打开了，斯懿跑进来，小助理在身后关上了门。
    “爸爸，爸爸。”一边叫着，斯懿往他怀里扑过去，“我看到了好多哥哥姐姐阿姨叔叔，他们都夸我很漂亮很乖呢。”
    霍崇尧摸了摸她的额头，“乖。”
    齐喻岚趁机开口问：“斯懿，你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吗？”
    问题一问出来，两父女同时看向她。
    斯懿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
    被霍崇尧盯着，齐喻岚心里有点紧张，接着问：“斯懿，如果以后有人就像他们那样的人在家里陪你玩，也会带你去很多地方玩，你会很开心吗？”
    “会。”斯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睁着大眼睛问，“会有吗？”
    齐喻岚微笑着，朝霍崇尧努努嘴，“这个还得问你爸爸。”
    斯懿转头，抱着霍崇尧的胳膊，一脸期待，“是真的吗？”
    霍崇尧瞥了眼齐喻岚，看着斯懿脸上闪烁着的期待和开心，默不作声，似在考虑。
    齐喻岚和斯懿都看着他，紧张而期待。
    斯懿忍不住又问了声，“爸爸，是真的吗？”
    霍崇尧从斯懿脸上移开目光，轻声说：“是真的。”
    斯懿欢呼起来。
    她这一来把整个局势轻松扭转，齐喻岚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霍崇尧找助理把斯懿领了出去，办公室里又一次只剩他们两人。
    刚刚那一幕让气氛缓和了点。
    霍崇尧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烟，摸到打火机以后却又放下，打火机上面印着zippo的logo，可桌子上放着的烟却让她愣了一下。
    她去帮台里人买烟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是小商店卖的最低档的那一种烟。
    他说：“我需要再考虑考虑。”
    生怕这最后的机会都抓不住，齐喻岚思忖了下，说：“霍总最近很忙吗？我前两天听霍崇旭先生说，他想带着斯懿上节目，节目原则上是父亲带着孩子，但这种情况也可以商量。”
    霍崇尧目光徒然一冷，盯着她打量了两眼，又是一笑，微微点头，“好，这两天一定给你答复。”
    “好的。”齐喻岚微笑着和他辞行，一上电梯笑容立刻垮下来。
    一出公司门，一辆车缓缓驶路旁，车门一开，她很讶异，“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霍崇旭在后座上朝她招招手，“先上来。”
    齐喻岚上了车，司机问过她家地址，发动起汽车。
    霍崇旭问她，“怎么样了？”
    “霍总说还要再考虑，觉得希望挺大的。”说着，她想起霍崇尧最后那个笑，问，“原来那个由您带着斯懿上节目的提议，您和霍崇尧先生商量了吗？”
    “没，那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想法。”
    “……”好吧，她现在知道霍崇尧为什么会对她那么笑了。
    齐喻岚走后，霍崇尧坐在沙发上，抬手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心，手被从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一照，在脸上投下一片浅灰色的阴影，衬得他整张脸愈发落寞。
    要不是今天保姆辞职，斯懿反应这么大，他也不会发觉自己有意无意之中忽略她这么久，更不会觉得齐喻岚的话有道理。
    当初霍父以一种强迫和交换的姿态把斯懿塞给他，那时候他不喜欢斯懿，但她现在毕竟叫他一声爸爸。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只有一声，一看未接来电是霍崇旭，霍崇尧要回电话的手一顿，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
    果不其然霍崇旭刚买的那辆路虎正停在楼下，齐喻岚走上他的车。
    霍崇尧目光幽暗。
    反常，霍崇旭反常的做法，这个编导反常的反应，他们两个反常的亲密，还有他们两个最终的目的都是……
    斯懿……他又了然一笑，现在想想，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这么多的反常——齐喻岚就是斯懿的生母。
    思量及此，霍崇尧垂着眼笑了一下，透出几分冷意。
    霍崇尧找助理说：“你一个小时以后打个电话给电视台的那个齐小姐，就说我同意参加这个节目。”
    齐喻岚这几天累坏了，回家一沾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她睡得很浅，今天看到斯懿，脑子里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情境。
    那时两家父母经常不在家，她们两个经常一起玩，田宛从小爱哭，一遇到什么事情就喜欢哭个不停，齐喻岚总是在身边安慰她。
    恍惚间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相识后，田宛跟在她身后，跑两步缓着走两步，一边哭嘴里一遍含糊不清地叫：“岚岚……岚岚……”
    不知是梦境里的田宛哭得太伤心，还是现实里的她已经时日不多，齐喻岚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手机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齐喻岚懒洋洋地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霍崇尧的助理，她接起来一下子坐直身体，接起来，“喂。”
    “齐小姐吗，霍总答应了参加节目。”
    “太好了。”齐喻岚一扫刚刚的困倦和烦闷，心里同时还有点兴奋，想了想又问，“霍总，能让霍总接一下电话吗？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他说。”
    “好的。”
    霍崇尧接起电话，“喂。”
    “很高兴霍总能参加这个节目，我们会尽快拟好合同过去给您看。”
    霍崇尧“嗯”了一声，问：“现在每家对接的编导已经定了吗？”
    “是的。”齐喻岚介绍，“对接您家的是我，还有一个编导叫宋清。”
    霍崇尧接着问：“现在不能换了吗？”
    齐喻岚一愣，“现在节目组人员已经定了，一般来说，是不能了。”
    霍崇尧对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哦”了一声。
    齐喻岚心里有点不安。那个问题让她现在还有点后悔，担心刚刚把自己对他排斥表现出来，于是郑重地说了句：“希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霍崇尧口气淡漠得有点敷衍。
    挂了电话，齐喻岚回想着自己一直以来面对着霍崇尧的低姿态，心里憋闷到不行。她拍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田宛能见斯懿，而不是让霍崇尧受到惩罚，不是吗？

 第6章 不断要求的他

    齐喻岚次日去台里和总导演研究合同的事情，宋清是半上午到的，她好像是才接到通知，手里还拿着备选嘉宾的资料。
    三个人商量半天确定下基础的合同以及要和霍崇尧谈的事情。
    散会后，她和宋清并肩往外走着，宋清还有点不敢相信，“霍崇尧居然真的答应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过程比较复杂。”齐喻岚苦笑了一下，明明很讨厌一个人却要低声下气去劝……这个过程她还真不想多做回忆。
    宋清开始问：“你见过霍崇尧了吗？他本人有照片上那么好看吗？还有他真的有那么不好相处吗？”
    “说实话，挺好看的，但是不太好相处。”宋清开口还要问些什么，齐喻岚直接说：“你啊，等到一起去谈合同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了。”
    她怕自己的看法带着太多的主观性会影响到宋清，毕竟她现在面对霍崇尧心情本身就很复杂。
    田宛的事情带来的厌恶和气愤，想让斯懿上节目不得不有的恳求和讨好，以及作为编导对嘉宾必须要有的尊重和照顾。
    宋清想了想，“也是。”
    和宋清在广电大厦门口分别，齐喻岚在车上拿出手机来，看着通讯录上霍崇尧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拨了过去，她现在越来越烦联系霍崇尧，却又无法。
    电话一接通，齐喻岚说：“霍总，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谈一下合同的事情。”
    “嗯。”
    “因为拍摄需要在您的家里，所以这次我们提前去您的家里看看，好为以后安装设备和拍摄做准备。”
    霍崇尧问：“都有谁来？”
    “我，还有跟您说过的另一个编导，宋清。”
    霍崇尧想了一下，说：“我后天下午两点到四点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记一下地址。”
    “好的。”
    霍崇尧住的这种高档小区需要刷门禁卡进入，出租车到了门口被拦下了，宋清转头问她：“怎么办？”
    齐喻岚立刻拿出手机拨了霍崇尧的号码。
    保安小跑过来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来，他问：“你们来做什么？”
    齐喻岚说：“我们来找霍崇尧霍总的。”正好这时电话也接通了，她把手机递给了保安。
    保安拿着手机，回答了两声是，把手机还给齐喻岚，“霍先生说你们可以进去了。”
    小区门口的起落杆缓缓升了起来，车慢慢加速驶进去。
    宋清往后看了看小区的门卫室，撇撇嘴，“不要告诉我，我们以后每次做节目都要这样进来？”
    “不会的。”
    这个小区是个别墅区，这一栋一栋排列得很没有规律，即使早就知道了地址，出租车司机也左转右转才找到，停下车以后还对她们道了歉，“这个小区我是第一次来，实在不熟悉。”
    “没关系。”齐喻岚抬腕看了看表，幸好出门的早，现在正好是两点。
    她走过去按了按门铃，大门“啪”地一声打开了，她才发现是一栋花园别墅，四月正是花草开始生长的季节，她和宋清两人踏着草坪上的石板路绕到前门，偶尔会踩着蔓延到石板上的几棵的草。
    刚进门，就看到霍崇尧正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好像刚回来，身上还穿着笔挺的西装。霍崇尧单手解着领带，白色的衬衣随着他的动作半贴在他身上，紧实的肌肉若隐若现，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倦色。
    齐喻岚主动开口打招呼，“霍总好。”
    “你们来了。”他边说着边漫不经心地抬眼往楼下看去，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个人。
    宋清做自我介绍，“霍总您好，我叫宋清，也是这个节目的编导，和齐喻岚一起对接您家。”
    霍崇尧下了楼，和宋清握了握手，三个人在客厅坐下，他坐一边，齐喻岚和宋清坐在他的对面。
    新换的保姆年纪比较大，手脚比较麻利，很快在他们面前倒了茶。
    齐喻岚从包里拿出文件夹，放到桌子上，待霍崇尧看过来，她便双手递了过去，介绍说：“这是初拟的合同、节目中的注意事项，承诺书以及保密协议，最后一张是保险单，请您仔细看一下。”
    霍崇尧拿着文件夹，一张一张翻着，看得很慢也很仔细，俊朗的眉目沉静，神情却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齐喻岚和宋清盯着他看。
    时间安静地在他们中间流淌。
    “我的定位是冷酷爸爸？”他抬头，微微蹙眉问，“这是谁做的？”
    宋清和齐喻岚对视一眼，前者悄悄地吐了吐舌头。
    齐喻岚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这是总导演和我们编导按照嘉宾自身的特性和公众形象定的。”
    他皮笑肉不笑，“所以我给你们的印象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吗？齐喻岚忍不住腹诽，面上仍微笑着说：“私下我们当然不清楚，只是为了节目效果，定的一个最适合节目的方案，当然在节目中会有出入的地方。”
    霍崇尧想了想，点头，又问：“你们节目会有剧本吗？”
    “具体的剧本是没有的，但每期节目拍摄都会有个简单的脚本，有安排的人物和节目大体的流程，到时候会提前给每个嘉宾提前看，如果有意外情况，脚本也会随之调整的。”
    “所以不会人为地制造冲突矛盾，不管是前期后期？”
    齐喻岚轻轻摇头，“这个绝对不会，我们尽可能保证真实。”
    霍崇尧点点头，接着往下看，半晌后，他把文件摊开放在桌子上，敲着上面说：“基础的合同我没意见，只是要求保密协议上再加一条：在节目播出之前，节目参与的工作人员不得私下或者公开曝光孩子的照片或者视频等信息。”
    “这个……是不可以的。”齐喻岚咬咬唇，解释说，“节目事先要有宣传期，肯定会在各大平台放一些孩子的照片和视频来做宣传。”
    节目计划第一季先做七期试试，前几期拍完之后就可以接档播出，后面按照观众的反馈调整着拍。
    霍崇尧抬眼看向她们二人，“我不想生活太早被打扰。”
    想想也是，他们背景的家庭，又是单亲，尤其是斯懿生母公众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势必会引起争议，他这么要求没错，可是……一旦答应这个要求，田宛看到斯懿的日期就要延后。
    “但是……”
    宋清在旁边拉了她一下，齐喻岚转头看她，宋清点了点头，又用口型对她说：“温琳，陆承隽。”
    齐喻岚明白她的意思，霍崇尧知名度毕竟不如明星，温琳和陆承隽这两家才是前期宣传的主要噱头，所以这个要求按道理说是可以答应的。
    她的挣扎和纠结都被霍崇尧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噙着笑意，开口反问：“我想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齐喻岚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宋清见齐喻岚迟迟不开口，唯恐事情有变，抢先一步说，“这条没问题，我们可以加上，后续的宣传工作您能配合就好。”
    “这个是肯定的。”霍崇尧又转头看向齐喻岚，“齐小姐好像还是不同意。”
    齐喻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情应该争取，于理却合理到实在没办法争取。
    霍崇尧接着说：“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我不希望合作过程中再出现什么摩擦。”
    宋清在桌子下面轻轻地踢了她一下，齐喻岚无奈，勉强扯出一丝笑，“这个放心，既然我们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这样我就放心了。”
    霍崇尧又问了很多关于安全方面的细节，问得她们两个人都有点招架不住，齐喻岚忍不住说：“请您放心，我们这些对接的不管是编导还是摄像都会像斯懿的亲生父母一样照顾她的。”
    霍崇尧闻言突然笑了一下，“亲生父……母？”
    齐喻岚一呆。
    她承认，故意提起这个词是想试探他现在对田宛的态度，只是她有点不解，这个笑容里为什么有讽刺味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宋清和她面面厮觑。
    齐喻岚主动开口打破僵局，“霍总，关于合同还有什么问题吗？”
    霍崇尧伸手合上桌子上的文件夹，轻轻一推，文件夹顺着桌面滑到她们面前，“再加上我说的地方，我们就可以签了。”
    “那好，等到我们拟好了新的合同再和您商量签的时间。”
    她站起身，对着霍崇尧伸出手，低声说：“希望这次和霍总合作能够愉快顺利。”
    霍崇尧看了她一眼，伸出了手。
    握完手后，齐喻岚瞬间收回手握成拳，抬头看到霍崇尧的嘴角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霍崇尧又和宋清握了手。
    齐喻岚冷眼旁观，总觉得霍崇尧对宋清的态度就比对她好一点。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田宛的关系了？

 第7章 心有怨气的她

    保姆带着齐喻岚和宋清去二楼转了转，齐喻岚边看边做记录，两个人摸清房间大体的分布后，准备离开。
    斯懿揉着眼睛从楼梯上一蹦一蹦地跳下来，保姆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跑过来抱住霍崇尧的腿，软软地叫：“爸爸，你回来了。”
    霍崇尧抱了抱她，说：“我这就要走了。”
    斯懿刚起床，扁扁嘴撒娇说：“我不要爸爸走，爸爸不要走好不好？陪我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有张姨陪你玩。”
    斯懿刚起床，带着起床气，“不要，我就要爸爸陪我玩。”
    霍崇尧把她交给旁边站着的张姨，张姨伸手要接过来，斯懿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不放，“别人我都不要，我就要爸爸，爸爸不要走。”
    齐喻岚刚走到门口，听到哭声动作一停，紧紧地皱起眉头。
    “霍斯懿，听话。”霍崇尧沉声，严肃地叫着她的全名。
    斯懿立刻安静下来了，眼巴巴地看着她。
    他缓了口气，“好，你说的，一会儿，就一会儿。”
    斯懿破涕为笑。
    齐喻岚许久没动，宋清在一边忍不住开口提醒，“岚岚，干嘛呢，走吧。”
    “哦哦。”齐喻岚回过神来。
    一出门，宋清就问她：“怎么感觉今天你怪怪的？”
    “有吗？”齐喻岚皱皱眉，说，“我也觉得怪怪的”
    “哎，你邀请霍崇尧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你和他之间怪怪的，尤其是你说话他笑的那一声，我都懵了。”
    “我也很奇怪。”想到那一声，齐喻岚皱皱眉，面露疑惑。
    宋清想了下笑起来，“他会不会是觉得每个人都想上位给她女儿当妈？”
    齐喻岚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霍崇尧这个小区地方比较偏，四周清静，她们两个出了小区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别说出租车了，连一家路边小店都没见到。
    还好齐喻岚手机里常备各种居家出门的软件，她打开打车软件，结果这个地方加了好几次小费才有人接单。
    上了车，宋清忍不住问司机，“这什么地方啊？怎么都见不到什么人？”
    “别墅区一般都建在这种地方。”司机好奇地问她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种地方很少有人会叫出租车的。”
    宋清接着解释说：“哦，我们有点事情过来找人。”
    到了广电大厦下车，宋清忍不住感叹，“其实我觉得，霍崇尧担心有人想上位给他闺女当妈也没错，毕竟人家有资本。”
    齐喻岚却不以为然，“他有什么资本？”
    “首先是脸，不过也不光是脸，他还有钱。现在颜值高和有钱占一个就很难得了，人家一占占两个，抢手到不行啊。”
    “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想想斯懿亲妈田宛，齐喻岚无法想像上位给斯懿当后妈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和宋清去了会议室，来了个小会，和李元说了霍崇尧家里情况，几个编导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拍摄计划。
    散了会，从广电大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明天还得继续开会，商量霍崇尧家的每家再自己商量详细的摄影机的安装和摄像师安排。”宋清看着天，叹了口气，“又要开始没日没夜的生活了。”
    “做这么多年娱乐节目，你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齐喻岚问。
    “我是习惯了，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不习惯了。”感觉到齐喻岚的疑惑，宋清轻笑着解释，“男朋友，前几天刚为了这个吵了一架，烦死了。”
    齐喻岚安慰了她两句，两个人闲聊着走到了地铁站，跟宋清告别后，她直接去了医院。
    即使已经来了那么多次，齐喻岚还是闻不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带了口罩仍觉得消毒水的那股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穿过人来人往的走廊，齐喻岚站在病房的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见她来，田宛手使劲撑着床就要坐起来。
    “你慢点。”齐喻岚忙走过去扶着她坐好，还把枕头竖起放在她背后让她倚着，问，“叔叔阿姨呢？”
    “他们有点事情出去了。你们别把我当小孩行吗？我现在一个人在这儿没问题的。”田宛问，“岚岚，你工作不忙了吗？”
    “忙，不过今天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你，过两天就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好好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齐喻岚问，“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田宛淡淡地笑，“还是那个样子呗，每天晚上闭上眼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睁开。”
    齐喻岚心里一咯噔，挣扎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说：“宛宛，我告诉你，我们台里新上了一档节目，斯懿会参加。”
    田宛闻言倏地坐直了，浑身突然有了力气，紧张地盯着她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先别激动。”齐喻岚又扶着她倚好，“我们节目大约九月播出，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养病，到时候就能在电视上看斯懿了。”
    田宛面露喜色，急切抓着她的手问：“那你看到斯懿了吗？她现在多高了？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还没有，节目组有规定，暂时不能把她的照片给你看。”田宛表情明显黯然下去，齐喻岚忙说，“你还惦记什么照片啊！等到节目播出以后直接看人多好。”
    “对啊，我一定好好养病。”田宛又不确定地问她，“岚岚，你说我一定能坚持到看斯懿的那天对吗？”
    她眼睛里重新闪烁起光芒，齐喻岚不假思索地点头，“肯定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吗？扪心自问，她心里也没底。
    田宛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求看女儿一面，再想想现在霍崇尧两面，每次斯懿都在他身边都在哭，两相对比之下，心里怎么能不怨呢？
    —
    节目开拍之前，齐喻岚特地请霍崇旭出来吃饭，想当面道谢。霍崇旭答应得很干脆。
    她挂了电话在心里忍不住感慨，同样是兄弟，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如果真的是他带着斯懿上节目，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塞加心累了吧。
    跟人约好时间，齐喻岚一向习惯早到，她提前一个小时梳洗准备好，刚要出门的时候，霍崇旭来电话问她，“你住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也不是很远。”
    她坚持，霍崇旭也不勉强，口头上叮嘱她两句要注意安全。
    他们约在一家有名的西餐厅，齐喻岚到的时候，霍崇旭也到了，他的司机先下车，给他开了门，他下车，朝着齐喻岚走来。
    他们来的比较早，整个餐厅几乎只有她们两个人。暖橙色的灯光照下来，整个房间染上几分温馨宁静的色彩，
    墙上挂着复古的老旧照片，齐喻岚走过时一张一张地看过去。霍崇旭在座位旁拉开椅子，她说了声，“谢谢。”然后缓缓地坐下，后背有点僵硬。
    霍崇旭很善谈，从墙上挂着的名画的作者背景聊起来，齐喻岚不擅长聊天，很认真地听着，偶尔搭上两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丝毫不显尴尬。
    两个人各点了一份儿牛排。她很少吃西餐，所以吃的很慢。
    坐在对面的霍崇旭比她还要慢，手法娴熟地切好牛排后，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刀叉，手不断地握紧又松开。絮絮地说完了一堆话，真正想说的话憋在心里，欲言又止。
    开的那瓶红酒，齐喻岚一杯还没喝完，大半瓶已经入了霍崇旭的肚子里。
    齐喻岚不习惯这样的沉默，抬头看着他。
    霍崇旭嘴唇动了两下，犹豫着问，“齐小姐，平常你和你的好朋友平时喜欢去哪里吃饭？”
    “乱七八糟什么地方都有，我们都是随便吃吃，不太讲究的。”
    他像是突然又打开了话匣子，一连问了几个平常的问题，齐喻岚干脆放下刀叉，听他说话。
    她的答案都不如他的意……霍崇旭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心里清楚，这么问是问不出他想知道的事情的，只能坦白和她说，可偏偏又没有勇气。
    想到这里，他跟齐喻岚说去洗手间，点了根烟，当看着吐出的烟圈一点一点在空气中消散不见，心好像也随之麻木了。
    这三年，没有田宛，他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过了好久一会儿，他才回去，带着一身的烟味。霍崇旭随手把烟放到桌子上，齐喻岚看了一眼，烟盒包装精致，是个英文的牌子，她没见过，不经意间想起了霍崇尧办公室茶几上面的劣质烟。

 第8章 已有定论的他

    齐喻岚已经把账结清了，霍崇旭很意外，“应该我来付钱。”
    她笑笑说：“这顿饭就当是我谢谢您，一点小心意，你如果拒绝，我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本来她结账的时候看到账单还有点肉疼，但想想他这是帮了一个大忙，眼睛眨都没眨就刷了卡。
    霍崇旭晚上送齐喻岚回家，刚出门，司机已经开车停在了西餐店门口，看着他们来，远远地站在后座门旁边等着。
    齐喻岚上车的时候，司机伸过带着白手套的手来扶她，她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服侍，但入乡随俗，把手轻轻地搭在司机的手上，同时说了句，“谢谢。”
    一辆宾利驶到这里，越过霍崇旭车的时候明显减了速。
    驾驶室里坐着的霍崇尧，看了看上了车的齐喻岚又转头瞟了眼车副驾驶座上影影绰绰印出来的霍崇旭，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下，踩着油门飞快地越了过去。
    —
    拍摄日期定在这周周末，周五就要去霍崇尧家做准备。
    这天e市下起雨，雨不大，针一样绵密，齐喻岚很烦这种天气，见台里的车停在楼下，懒得撑伞，直接从单元门走过去。
    宋清远远地给她打开车门，齐喻岚上了车，头发上凝了一层水汽，大衣外面湿乎乎的。
    “你啊，又不急，干嘛不打伞呢。”宋清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盯着她的眼睛看，问，“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你这两天没睡好？”
    “这两天有点失眠。”齐喻岚擦了头发和衣服，将那张湿漉漉的纸巾攥在手里，慢慢地使劲捏紧，手心微潮。
    她这两天一直在考虑拍摄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怎么和斯懿说她妈妈的事情，怎么绕过霍崇尧把斯懿带走，或者怎么把斯懿的片子早点给田宛看，想得头疼失眠。
    “怎么不好好休息呢？现在开始拍了，你想休息都没地儿。”
    车窗被雨水淋湿，水珠慢慢结成串成股地往下流，车外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霍崇尧事先和门卫那边打好了招呼，车很顺利地进了小区，宋清路痴一个，来过一次还对着小区布局很迷茫，齐喻岚指着路，他们才找到霍崇尧家。
    保姆开了门，霍崇尧坐在客厅沙发里看报纸，斯懿今天请了假不上幼儿园，在他身边自己玩玩具。
    几个人一进来打招呼，斯懿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一下子就认出了齐喻岚，对着她笑笑，刚一张口却皱眉没想起来叫什么。
    她伸手扯了扯霍崇尧的衣服，指着齐喻岚说：“我见过。”斯懿半张着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叫她什么。
    齐喻岚有些黯然，小孩子果然忘得快，这个样子恐怕如果见了田宛一面也不会有很深的印象。
    霍崇尧淡淡地瞥了一眼，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他介绍说：“这是齐阿姨啊。”
    斯懿叫，“齐阿姨。”
    齐喻岚微笑着冲她摇摇手，“斯懿，我们又见面了。”
    节目组的人都准备好了，宋清把示意图递给他，“霍总，这个示意图我们早就给您看过了，现在要按照图上开始安装cc监视机房和固定拍摄的机器。”
    因为事先看过了，霍崇尧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问：“听说cc机房需要24小时会有人留在这里？”
    “就是我们这部分对接您家的编导和摄像，到时候我们会排好班的，一次拍摄只留两天晚上，尽量不打扰您的正常生活。”说着，宋清看了一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齐喻岚一眼，后者微笑着点头。
    两个人去看那边装机器的情况，宋清忍不住低声问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今天怎么对霍崇尧这么……冷淡啊？”
    齐喻岚笑笑说：“我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你别想太多。”
    “哎，你是不是把我那句玩笑话当真了？我就随口开个玩笑，没真觉得你想上位给他家孩子当妈，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因为这个。”齐喻岚撇撇嘴，面露嫌色，“谁愿意当啊。”
    一想到田宛，齐喻岚对霍崇尧这个罪魁祸首的厌恶又增加几分，在一对比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形，她真的没办法对他好声好气。
    宋清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忍不住问：“哎，我越来越怀疑，在你邀请过程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不远处装机器的摄像对着这边招手，齐喻岚忙说，“那边好像有什么情况，快去看看。”
    安装好机器已经接近傍晚了，第二日就要开始拍摄，宋清带了脚本给霍崇尧看，齐喻岚和摄影师一起调试好机器以后，招招手让斯懿过去。
    斯懿抬头问霍崇尧的意思。
    齐喻岚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向霍崇尧，没想到霍崇尧恰好也在看她，他的目光幽深如潭，她瞬间移开目光，低头专心摆弄机器。
    一旁的摄像师调好机器后，直接过去跟霍崇尧说：“霍总，能让霍小姐过去我们在调试一下机器吗？”
    霍崇尧点头，对斯懿说：“跟着这个叔叔过去吧。”
    斯懿跳下沙发跟着摄像跑过去，凑到齐喻岚摆弄的那天机器前，好奇地问：“齐阿姨，你在做什么呀？”
    “调试摄像机呢。”齐喻岚蹲下身，“现在弄好就能把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了。”说着指着镜头让她看。
    “真的会把我拍进去吗？”斯懿好奇地看了看镜头，蹦蹦跳跳地去伸手要去抓镜头，摄像师忙后退了两步，她不停地追着摄像师跑，那个样子把在场的人逗得直乐。
    齐喻岚问摄像师，“拍上了吗？”
    摄像师把摄像机放到她们两个人之间，按下回放键，斯懿看到自己，惊奇地对齐喻岚说：“真的有我。”
    齐喻岚摸了摸她的头，“对啊，这是能拍上你的，但你不要追着摄像机跑，不然拍出来的就不好看了。”
    斯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想起来了，指着摄影机问：“我看电视上都是它追着人跑，是因为那样拍出来的好看吗？”
    齐喻岚被她这个说法逗笑了，轻咳两声说：“对，是这样。”
    “那我也要让它追着我跑。”说着，斯懿绕着房间跑，咯咯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面不断地回荡着。
    “停。”齐喻岚一伸手把她捞在怀里，蹲下1身和她平视，“给你戴麦克风试试。”
    这档节目用的都是领夹式麦克风，话筒夹在领子里，腰间需要别一个信号发射机，斯懿穿的是条粉嫩嫩的裙子，收音师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斯懿上下打量半天有些无从下手。
    齐喻岚叫来了保姆，“斯懿有没有那种白色的……”她看了看斯懿身上粉色裙子上带着复杂的蕾丝边，接着说，“样式简单一点的腰带？”
    保姆想了想，“好像是有的，我去找找。”
    过了好一会儿，保姆找来给齐喻岚，她笑着对斯懿摆了摆手上的腰带，“斯懿，来。”
    穿好腰带，戴好发射机，斯懿好奇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东西。
    齐喻岚叮嘱，“这个和领子上的那个东西都不要拿下来，如果戴着不舒服或者哪里不太好就跟我们说，我们帮你整理，知道吗？”
    斯懿点头，“知道了。”
    “真乖。”齐喻岚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可以跑一下，边跑边说句话。”
    斯懿闻言，又开始撒欢地满屋子跑，边跑边叫：“齐阿姨，齐阿姨……”
    齐喻岚笑着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不厌其烦地一声一声答应着，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她感觉自己这几日阴郁的心情渐渐缓和了，看着现在的斯懿就好像重新陪田宛又长大了一遍一样。
    霍崇尧擦着她身边走过去，齐喻岚笑容瞬间一收。
    他弯下腰，斯懿恰好撞到他怀里，霍崇尧一把抱起她，轻声道：“我要去公司了，你好好呆在家里，别乱跑，也别随便跟人离开家里，知道了吗？”
    斯懿点点头，“我知道了。”
    霍崇尧把她放下来，她还对着他摆摆手，“爸爸早点回来。”
    霍崇尧往外走着，又问宋清，“你们今晚就会有人留在cc机房吗？”
    “对。”宋清回答说：“今晚安排的是齐喻岚。”
    霍崇尧了然地点头，耳边传来斯懿阵阵笑声，回头，斯懿正在房间里和齐喻岚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以往的时候，每次他走的时候斯懿总会哭着叫他不要走，他原来会觉得麻烦，没想到这次她没哭，他心里反生出一股淡淡的惆怅。
    他又往后瞥了眼，目光落在齐喻岚笑意满满的脸上，心里暗叹，这女人的如意算盘果然打得响。

 第9章 带有偏见的她

    齐喻岚陪斯懿玩了一会儿，保姆做好饭端上了桌子，问他们，“你们需不需要吃饭？我这就做。”
    “不用麻烦了。”齐喻岚解释，“我们的三餐节目组会送的。”
    斯懿爬上椅子，她不够高，只能跪着，用胳膊撑着趴在桌子上，她自己拿着勺子，动作不利索，吃得很慢还弄得满身都是。
    齐喻岚看不下去，过去要喂她吃。
    保姆阻止，“斯懿吃饭霍先生不让比别人插手的。”
    齐喻岚点头，忍不住想起了田宛四岁多的时候。
    应该说她们这代人都差不多，一家只有一个孩子，宝贝到不行。平时有人照顾，做好了饭喂着都不爱吃，甚至偶尔没由来地闹脾气都有人哄着，一掉眼泪恨不得全家人都围上来逗她开心。
    虽然心里觉得他的教育方式是对的，但对比她们那时候，齐喻岚觉得有点心疼。
    她在斯懿旁边坐下，凑过去看看她的碗里，问：“吃完了吗？”
    “还有一点。”说着，斯懿又舀了一大勺填到嘴里，不停地嚼着，咽下去以后对着她笑笑，“我吃完了。”
    齐喻岚由衷地夸奖道：“吃的真快，一点都没浪费，斯懿真棒。”
    被夸了的斯懿心情显然大好，对着她笑着，齐喻岚要抱她下来，斯懿摆了摆手，“我自己。”说完了，自己一扭一扭地按着椅子，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触到地面，另一只脚才往下伸。
    吃饱喝足的斯懿精力十足，不停地在几个摄像师之间跑，又找出一个球和齐喻岚拍来拍去。
    齐喻岚下午回家休息，傍晚的时候过来给他们送饭，替宋青的班。
    吃完饭，收拾好了垃圾后，宋清问齐喻岚：“你今晚在这里行吗？我看你前两天都没休息好。”
    “没事，摄像也只留一个就行了。”齐喻岚把宋清往外推，“我下午休息过了，你们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点来换我们的班。”
    “好。”
    斯懿洗完澡，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翻着一本硬皮的图画书，保姆在身后给她擦头发，她头发少，很快就干了，在保姆给她读的故事中沉沉睡去。
    齐喻岚去各个房间里面开了摄像头，回cc机房正巧和保姆打了个照面，张姨客套着说：“齐小姐辛苦了。”
    “还行。”见她拿着漱口杯，这是也洗漱准备睡觉了，她随口问，“霍总不是说晚上回来睡吗？”
    “回来，不过他回来得比较晚，一般我们都睡了。”
    “哦。”齐喻岚又客套着问，“照顾斯懿辛苦吗？”
    “还好，比我做的以前几家都轻松，主要是斯懿省心，霍先生人好。”
    齐喻岚不解，“人好？”
    “对啊。”保姆解释说：“霍先生和我以前见的那些有钱人不一样，他身上没有那么多臭毛病。我来的时候霍先生就说了，我只负责照顾好斯懿就行了，他不需要人照顾。”
    齐喻岚对霍崇尧的话题明显不感兴趣，接了水就回机房。
    漫漫长夜守在cc机房里面其实很无聊，看了一会儿明天拍摄用的脚本，又把下次拍摄用的脚本里面几个问题给标出来发到总导演邮箱里后，她就没事做了。
    和她一起的摄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齐喻岚这几天本就失眠，现在更是睡意全无，她操作着鼠标，来回切换几个遥控摄像头的画面，一会儿点开这个，一会儿点开那个。
    切换到门口，她停了一下，放大画面，大门被推开，霍崇尧走了进来，把钥匙往鞋柜上一扔，西装外套脱了随便往手上一搭，换了鞋走进来。
    齐喻岚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这么晚了他还回来做什么？
    她忍不住随着他切换着画面，看到他以上二楼便放缓了脚步，
    到了自己房间，霍崇尧把脱下来的衣服往床上一扔，找出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半边是磨砂的玻璃，朦朦胧胧地映出一个人影来，虽然机房没开声音，但齐喻岚耳边却响着沙沙的水流声，她打了个哈欠，又切到了别的房间。
    可是现在正是深夜，别的地方什么都没有，飞快地浏览一遍几个摄像头的画面，又回到霍崇尧房间。
    浴室门正好打开了，他走出来，腰上围着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自然地垂在眼前，胸口还挂着水珠，顺着结实的胸肌往下滑。
    感觉到了那台遥控摄影机在动，他一眼看过去。
    那眼神冰冷锋利，齐喻岚吓了一跳，忙切换回斯懿的房间，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是半夜没事做太无聊了。
    不一会儿，霍崇尧走进斯懿的房间，给斯懿盖好被子才掀开她旁边的那床被子躺了进去，斯懿睡觉很不老实，不停地滚来滚去，一整晚，他睡着睡着会时不时地醒来给摸摸斯懿身上，给她盖被子。
    夜深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睡梦中，静静的，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风闯堂而过带着细微的呼啸声，引来一阵凉意。
    齐喻岚看着这一幕，不由地叹了口气。
    五点多的时候，霍崇尧就醒了，这时，保姆和斯懿都还没起床，洗漱过后，坐在餐桌前面简单地用面包解决了早饭。
    和齐喻岚一起在cc机房的摄像师也醒了，在桌子上趴了一晚上，他捶了捶腰，惊讶地看着齐喻岚，“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一到凌晨，积蓄一整夜的疲惫向她袭来，齐喻岚疲倦到懒得说话，轻轻地点头，把胳膊撑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
    “你得赶紧回去休息。”摄像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也不知道宋清他们几点来。”
    摄像师出去上厕所，正好碰到霍崇尧往外走，他问：“霍总，您这是要出去？”
    霍崇尧点头，“要去公司。”
    “霍总，你方不方便送我们一个编导回去休息，她一晚上没合眼了。”摄像师觉得很内疚，他一个大男人放齐喻岚一个小姑娘独自看电脑，自己却睡过去了。
    霍崇尧闻言往cc机房的方向瞥了一眼，问：“齐喻岚？”
    摄像师点头，“对，就是她。”
    霍崇尧低头思索了下，手里拿着钥匙圈转了几圈，回答说：“好，你让她下来找我。”
    “谢谢霍总。”
    摄像师立马跑回机房和齐喻岚说了这件事。
    齐喻岚皱起眉头，“太麻烦了。”
    摄影师劝她说：“节目组的车恐怕还得先回台里一趟，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睁不开眼睛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宋清来之前有我呢。”
    齐喻岚仍摇头。
    “霍总已经答应送你了，这样就不麻烦了，你就直接回家睡觉就行了。”摄像师以为她还是不放心这边，拿起她的包放到她怀里，推着她就往外走。
    齐喻岚一晚上没睡，现在头昏昏沉沉的，没精力和他推脱，道了谢顺势下了楼。
    霍崇尧正在楼下等着，一见她来，丢下一句，“走吧。”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出了门，他靠着驾驶室那边站着，齐喻岚勉强打起精神说：“谢谢霍总。”晕乎乎地打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坐了进去。
    霍崇尧上车以后，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侧头盯着她，一言不发。
    齐喻岚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霍崇尧提醒，“安全带。”
    “哦哦。”齐喻岚这才反应过来，机械地向后拉过安全带系上。
    “你家住在哪里？”
    齐喻岚想了好一会儿，才报出小区名字。
    他们两个本身就没什么话聊，霍崇尧车开得特别稳，不急不慢，车内一片宁静，车窗开了个小缝，轻风细细地吹进来，很舒适很适合睡觉，困倦至极的齐喻岚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霍崇尧停车等红绿灯的间隙瞥了她一眼，清晨的阳光从她那边洒了进来，她整个脸的轮廓被照出淡淡地光晕。
    这就是斯懿的生母？他想，看着真不像。
    齐喻岚在这种环境下睡不沉，对周遭的一切隐隐地有点感觉，所以当车一停下来，她就慢慢地睁开眼，迷茫地打量一圈，问：“到了吗？”
    身边的霍崇尧沉声回答，“到了。”
    “哦哦。”齐喻岚伸手使劲拍了两下脸，清醒了一点，看了看车外，果然是自己住的小区，她对着霍崇尧笑了一下，“谢谢霍总，真是麻烦了。”
    “对了，我想问一下。”
    齐喻岚开车门动作一顿，回头问：“怎么了？”
    “昨晚监控摄像头一直对着我转是怎么回事？”看着她僵住的动作，霍崇尧轻轻地勾起嘴唇，“你昨晚一直在cc机房，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齐喻岚开车门的动作一顿，收回手，放在腿上，想起昨晚他浴室出来那一幕，看的时候没感觉到怎么样，此情此景下提起来却有种莫名的尴尬，她还没想好说什么脸先一热。

 第10章 防范戒备的他

    “我记得一开始的协议书上说过，尽量把对嘉宾的生活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的程度，不管是对斯懿还是对我。”
    齐喻岚心虚地点头，“我知道。”
    霍崇尧口气严肃，“还有，不管是斯懿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现在只是我的女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一点请齐小姐记住了。”
    这句话让齐喻岚怔忡了一会儿，猜不透这句话的深意，她只好顺着回答，“我会的，霍先生再见。”
    她下了车，想着他的话，前一句是因为她昨晚偷看了他的话，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知道了自己和田宛的关系还是……真的像宋清说的那样，以为自己想上位当他孩子的妈？
    如果是前者，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如果是后者……她只能说：呵呵。
    齐喻岚到家以后倒头就睡，这几天她的睡眠总是，这次醒来，她伸手一摸手机发现才九点。
    自己一个人呆着心慌得难受，她无奈地叹口气，爬起床穿衣服又去了霍崇尧家。
    今天上午节目正式开始拍摄，第一期节目脚本是在家里都没有人的情况下，让孩子独自呆着，看他们会出什么状况。
    具体的内容她提前都和宋清讨论好了，今天上午主要拍斯懿醒来后看到没有爸爸是什么反应，还有节目组人物卡上面会有解释的内容，宋清教斯懿念上面的字并给她解释，再看她的反应。
    齐喻岚到的时候，这两项都已经进行完了。
    宋清意见她来很惊讶，“你不是回家休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睡了会儿，醒了就过来了。”
    “哎，你这样能休息够吗？”
    “没事的。”齐喻岚往玩具间探探头，斯懿正在她房间附带的小玩具间里乖乖地玩，她问，“今天上午怎么样？”
    “挺顺利的，霍斯懿醒来以后没看到霍崇尧也没哭，自己就能洗漱，刚刚教她读完任务卡，自己在这儿乖乖地玩，也不吵，比同龄的小孩听话太多了。”宋清声音一低，“她懂事得都让人觉得心疼。”
    齐喻岚听着，不由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正好能看到斯懿。
    地上铺着毯子，斯懿坐在上面，摆弄着前面几个娃娃，偶尔抬一下头，又低下了。
    看着看着，齐喻岚胸口一闷。
    吃饭洗漱这种事情对斯懿来说更加没问题，一开始斯懿也能一个人玩玩具，但是后来她抬头看了看屋子里一大堆人，越来越觉得不对。
    这一大堆人不跟她说话也不跟她玩，只是看着她，拿着东西对着她，就像公园里的大猩猩一样。
    斯懿冲他们招招手，“过来。”
    摄像们不动。
    斯懿撑着毯子站起来，朝他们走去，“过来。”
    摄像们反射性地退后一步，镜头也压低了。
    斯懿生气了，伸出小手来挡住脸，“不要对着我，不要对着我我……”
    齐喻岚本来在cc机房，从监视器里，一看这情况，马上去玩具间。
    她拨开摄像，走到斯懿前面，弯下腰，柔声问：“怎么了？”
    斯懿一见她来，扁扁嘴委屈地说：“齐阿姨，他们都不理我。”
    她把斯懿抱起来，哄着，“他们不是不理你，是现在正在拍东西呢，只拍你一个人，他们不能理你的。”
    斯懿歪头看向摄像，一个摄像师立刻点头。
    她又问齐喻岚，“你可以陪我玩吗？”
    “可以呀，不过只能玩一小会儿。”她把斯懿放到毯子上。
    斯懿忙点头说：“一小会儿就好，我们来玩过家家。”
    齐喻岚脱了鞋，被她拉着在毯子上坐下。
    斯懿拿着自己的玩具，一个一个向她介绍，“这是小兔子，这是小兔子的爸爸，这是小兔子的朋友，这是小兔子……”
    介绍了一圈，齐喻岚奇怪地问：“怎么没有小兔子的妈妈？”
    “小兔子没有妈妈。”
    齐喻岚紧张地继续问，“大家都有妈妈，她为什么没有妈妈？”
    斯懿摆弄玩具，小声地说：“谁说都有妈妈，我就没有呀。”
    齐喻岚心里不由地一紧，刚要开口，眼睛余光看着旁边一堆摄像师都看着这边，就收住了没继续问。
    果然，霍崇尧没和斯懿提过她的妈妈，斯懿是一点都不知道田宛的存在，这下让她承认田宛这个妈妈看起来更难了。
    今晚是宋清留下，她下午回了趟家傍晚的时候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化妆包，里面装满各种大瓶小瓶。
    齐喻岚奇怪地问：“就一个晚上你拿这么多要做什么？”
    “眼霜，晚霜，还有面膜……”宋清一瓶一瓶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给她看，“25是道坎，一过我就老觉得自己老的特别快，偏偏还要做这种熬夜的工作，再不保养我真的不要活了。”
    齐喻岚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紧张。”
    “别老说我，你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还请假养了那么长时间吗？现在还不知道注意点。”
    “好，我记住了。”
    宋清问：“今天晚上霍崇尧还回来吗？”
    “应该回来，不过他回来得挺晚的，早晨走的也早，应该不会耽误拍摄。”
    “哦哦，那就好。”宋清催她，“你从昨天到现在才睡了那么一会儿，赶紧收拾收拾回家休息。”
    “我不着急，来，咱俩再对对明天的节目流程。”
    宋清感慨着，“岚岚你做节目太拼了，怪不得李导会花那么大力气把你调过来。”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和同事告别后，齐喻岚打开家门，漆黑一片，她按开灯那“啪”的一声在家里回荡着，有几分落寞。
    她懒得做饭，也不想吃饭，打开电视，换了一圈频道也没自己想看的，齐喻岚把遥控器往桌子上一丢，自己缩进沙发里，脑袋放空，又想到田宛，想到她已经药石罔救的病。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田宛的病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个大石头，沉重的让她吃不好睡不好，但是只要去节目组看到斯懿，她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所以接个节目她做起来比以前都要尽心尽力。
    希望田宛能看到，希望田宛有生之年能够见斯懿一面……
    次日，齐喻岚四点多的时候就醒了，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去了霍崇尧家。
    宋清来开的门，一脸疲倦，“岚岚，你真是小天使，这么早就来拯救我都快感动哭了。”
    齐喻岚笑笑，“别哭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好的。”
    送走了田宛他们，齐喻岚回到cc机房，在电脑前面坐下，抬眼看屏幕，屏幕上一个格子里有人影晃动，她点开，霍崇尧刚从浴室里出来，上半身裸着，腹肌分明。
    齐喻岚呆住，怎么又让她看到这种画面？
    霍崇尧擦了擦头发，把手伸到腰间围着的浴巾上，浴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往下滑……
    她一惊，抓着鼠标，飞快地点了关闭。
    屏幕上一片黑暗。
    齐喻岚舒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整理起桌子上的资料，cc机房走进一个人来，经常有摄影师进出这里，她没在意。
    霍崇尧眉眼冷峻，看到她又皱了皱眉头，“怎么又是你？”
    “我刚来，换宋清的班。”齐喻岚吓了一跳，站起来，目光控制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身上的衬衣西裤都穿戴整齐，连衬衣上的钮扣都颗颗扣好，她脑海中仍不由地回放起前面那幕。
    他说：“去把我房间的摄像头拆掉。”
    “这是我们拍摄的需要，一开始就说好的。”齐喻岚又补了句，“要是有打扰的地方，我代表节目组跟您说声抱歉。”
    “不用说客套话，这期节目不需要拍我的房间。”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齐喻岚只好跟在他后面。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之前在监控器里也是一掠而过。他的房间整洁程度大大超过她的想象，整体以黑白两色为主，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的冷硬，无情。
    原本离他最近的摄像头被遮得严严实实。齐喻岚想想说：“这次可以拆掉，但是从下期开始就必须安装。”
    “好。”
    齐喻岚又叫了几个摄像，几个人爬上爬下拆了一圈才全拆完，隔壁就是斯懿的房间，他们还要注意放轻动作。
    霍崇尧往外走，又回过头来问：“以前的这个房间的都拍上了吗？”
    齐喻岚点头，忙说：“您放心，我这就去把这个房间所有的视频都删掉。”
    他手机响起来，霍崇尧直接摁掉，说：“我和你一起。”
    这两次他换衣服都拍上了，齐喻岚心里突然产生了种莫名的喜悦，像是突然攥住他的把柄一样，只是转眼间又要在他监视下全部删掉。
    她心里滑过一丝可惜。

 第11章 倍感压力的她

    一期只需要拍两天，时间其实过得也快，最后一个下午，脚本上安排拍斯懿自己在浴缸里洗澡。
    宋清呆在cc机房里，齐喻岚陪着斯懿进浴室拍。
    这个斯懿显然是没自己一个人做过，她费力向上脱衣服，不小心蒙住了头，跌跌撞撞摔到浴缸里，溅起一串水花。
    齐喻岚心里暗道不好，伸手一把捞出来，挡着镜头给她脱了衣服，转身把沐浴露倒在浴缸里，搅起泡泡泡，这才慢慢地把斯懿放到浴缸里。
    整个过程中，齐喻岚光顾着斯懿，没防备自己弄了一身的水。
    斯懿开心地在浴缸里玩着泡泡。
    摄像拍了一会儿，齐喻岚问：“拍好了吗？”
    “这些应该够了。”
    “那你们就先都出去吧。”几个大男人盯着看人家小女孩洗澡毕竟不好。他们离开后，齐喻岚又找毛巾盖上了浴室里的遥控摄像头，挽起袖子帮斯懿洗澡。
    斯懿在浴缸里玩得很开心，不停地扑腾着水。
    齐喻岚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被水全部打湿的线衣，咬咬牙把外面的大衣一脱，由着斯懿闹。
    电光火石间，她转头看了一眼被遮盖好的摄像头，意识到现在和斯懿是背着镜头单独在一起，她清楚拍摄计划，有可能到这个节目拍摄结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齐喻岚愣愣地站着，一瞬不瞬地看着斯懿，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斯懿对此毫无知觉，转头笑着对她说：“齐阿姨，过来一起玩啊！”
    齐喻岚还是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先谨慎地问：“斯懿，你喜欢我吗？”
    斯懿玩着泡泡，点点头回答说：“喜欢啊。”
    “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斯懿想了想，点头说：“相信。”
    “你可以不把我说的话告诉你爸爸吗？”
    斯懿认真地考虑了一下，问：“为什么？”
    齐喻岚严肃地说：“因为这件事情爸爸知道了会生气，你想爸爸生气吗？”
    斯懿摇摇头。
    “那你答应我，千万别告诉爸爸，好吗？”
    斯懿想了一会儿，迟疑地点头。
    齐喻岚攥紧手，感觉到手心开始冒汗，她开口问：“斯懿，记得我昨天给你说的那句话吗？每个人都是有妈妈的。”
    她的声音很轻，隔得稍微远一点就听不到了。
    其实这对孩子来说算是个残忍的问题，无异于当面揭人伤疤，齐喻岚有片刻的不忍，但转念一想她的人生还有很长，而田宛却已经走到了尽头……
    “可爸爸说我没有妈妈。”
    “怎么会没有妈妈呢？你幼儿园的小朋友是不是都有妈妈？”
    斯懿想了想，摇头，“不对，王宇啊，张岩啊……”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好多人都没有妈妈。”
    哦对，她忘了，斯懿上的那种幼儿园肯定和一般的人不一样。
    齐喻岚又确认了一遍，“斯懿，你相信齐阿姨说的话吗？”
    斯懿点头，“我真的相信。”
    “其实每个人都是有妈妈的，有可能在某个地方你妈妈现在正在找你，可是却见不到你。”说这话的时候，齐喻岚明显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斯懿紧张地问：“那她怎么才能见到我？”
    “你想见你的妈妈吗？”
    斯懿很茫然，“我不知道。”
    齐喻岚循循善诱，“妈妈可以陪你玩，她可以哄你睡觉，她可以喂你吃饭……她会永远陪着你不离开，你哭的时候，她会抱着你哄你的，总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斯懿眼睛立刻放光，“那我想要妈妈。”
    “那你听我的，按照我说的来，总有一天妈妈会来见你的，现在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你是有妈妈的，你要乖乖地等着她。”
    “好。”
    齐喻岚说完又叮嘱她，“你答应我，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诉爸爸，不然你就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
    斯懿点点头，“我不告诉爸爸。”
    这番话说完以后，齐喻岚心跳如擂鼓一般。
    斯懿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她看着，心头沉甸甸的，但现在来不及辨别对错，只能向前。
    这还只是第一步，齐喻岚现在只祈祷一切顺利，自己在霍崇尧眼皮底下发现机会，能让田宛在临终前见斯懿一面。
    齐喻岚给斯懿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湿得不像样子了，大衣折在左手臂弯里，她右手领着斯懿回房间。
    斯懿房间的窗开着透气，四月晚上的风还带着凉意，吹到身上，齐喻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斯懿感觉到了，仰头问她，“齐阿姨你冷吗？”
    齐喻岚摇头，“没事。”
    一旁的摄像师都看不过去了，“你不是在cc机房里准备了一件衣服以防有意外吗？赶紧过去换了。”
    那天她跟宋清说的时候他恰好在旁边听到了，当时还夸她心细来着。
    齐喻岚又拒绝说：“cc机房里都是人也没法换，毕竟在别人家，随便用房间也不太好。”
    斯懿抬头说：“我的房间可以换。”
    摄像师也附和说：“对啊，她的房间就可以，我们都去外面，反正这个房间哪里安摄像头和摄像机你都知道，遮上一会儿就换完了，穿着湿衣服别回头再感冒了。”
    齐喻岚在浴室里和斯懿说完话以后，心里一直很慌，在他们这样连番劝说下，她终于松口，“好吧。”
    斯懿非要跟着她，齐喻岚就牵着她的手，到cc机房拿了衣服回了她房间，轻声跟她说：“你啊，帮阿姨在外面看着，我出来之前别让别人进来，行吗？”
    斯懿答应得很认真，“好。”
    齐喻岚从地上随便拿了个球给她，“你就拿着这个球在门口玩，一会儿我就换好了。”
    “好。”斯懿乖乖地拿着球在外面拍着，结果拍着拍着排偏了，球骨碌骨碌往旁边滚去，她一心只想着球，跟着它就跑。
    球很小，滚着滚着滚到了个房间里，斯懿没看清是在哪个房间，只好随便进了个房间，不停掀开房间里面帘子找球……
    这天，霍崇尧难得早回家，一回来在一楼没看到斯懿，直接上了二楼，经过cc机房看几个摄像都在监控器前坐着打盹，他凑过去看了眼，屏幕分成了无数个小格，每个里都没有斯懿，他问：“斯懿呢？”
    “跟着她的摄像师去洗手间了，小齐应该和她在一起。”一个摄像师点开其中一个小格屏幕，“她房间里是黑的，应该是在房间里用什么东西遮住了镜头。”
    齐喻岚和她在镜头拍不到的情况下单独在一起……
    霍崇尧皱起眉头，走到斯懿房间门口，直接打开了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脸色一变，忙又关上门，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往楼下快步走去。
    关门声吓了齐喻岚一跳，她反射性地用刚脱下来的衣服遮住胸口胸口，又觉得这个动作很好笑，自己是背朝着门的，她偏头看了一眼，见门关得好好的，不由地舒了口气，三两下换好衣服。
    这时，斯懿也找到了球，把门推开一条缝，问：“齐阿姨，好了吗？”
    “好了。”齐喻岚打开门，蹲下身，问她，“斯懿，刚才是不是你开的门？”
    斯懿以为她问的是刚刚，点了点头。
    “谢谢斯懿帮我守着门。”齐喻岚彻底放下心来，拿开挡着监视器的东西，拉着斯懿手出去了。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不需要有人在cc机房守着，齐喻岚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斯懿跟在她背后很不舍。
    这次招来的保姆年纪比较大，虽然照顾的比较好，但是没那么多精力整天和她玩，所以两三天下来，斯懿很喜欢和他们这些编导和摄像玩。
    一楼，霍崇尧倒了一杯冷水，喝的有点快，喉结上下滚动。
    斯懿看到他，惊喜地叫了一声，“爸爸。”蹬蹬蹬地跑到霍崇尧面前，伸手要他抱。
    霍崇尧放下杯子，抱起她，问：“刚刚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到你？”
    “我去房间旁边旁边旁边旁边……”斯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说了笑着好几个旁边，“……的房间找球去了。”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哪个房间，霍崇尧却瞬间明白了，那里应该是没装监控器，所以cc机房才看不到她。
    “以后别乱跑。”他沉声说，谁能想到那么多人看着，能让她到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看到那一幕……
    正好他们节目组的人也下来了，霍崇尧淡淡地说：“辛苦了。”目光不由地落在齐喻岚身上，她大衣没扣扣子，露出浅灰色的羊绒线衣，他瞥了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第12章 捏住软肋的他

    果然，节目一旦开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不但是拍摄的时候忙，前期和后期都很忙。
    拍的内容直接交给了后期，几个固定机位再加上摄像头和跟拍的内容，五组家庭加起来快素材已经超过一百个小时，最后要剪成一个小时左右的成片，还有声音素材也要处理。
    万事开头难，正因为是第一期，必须要做好，不然全部都要推翻重来。
    齐喻岚看着这么多素材也头大，和宋清理出个头绪一起跟着后期开始剪片子。
    霍斯懿的部分剪好了交给了李元，不断地被打回来，每次重做她和宋清都会崩溃一次。
    其他家的编导也是这样，定下的各自的部分，然后几家合起来剪。第一期足足做了两个星期终于出来一个最终的版本。
    李元开会的时候催促他们，“节目已经刻好了光盘，你们赶紧去给各个嘉宾看。记住千万不能答应他们大修，微修也尽量不要有。”
    “好的。”
    走的时候，宋清从剪辑室拿着刻好的光盘，问她，“你去给霍崇尧看还是我去给？”
    齐喻岚盯着那个光盘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故作无所谓道：“都可以，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事做。”
    “那这次还是你去吧，下次如果他还要看就换我去，咱们一人一次。”宋清把光盘放到她手里，脸色不太好，“我和我男朋友最近又吵架了，我先专心去把他搞定了。”
    “行。”齐喻岚又关切地问了她两句，才拿着光盘离开。
    晚上一回家，齐喻岚就给霍崇尧打了电话，“霍先生，成片已经出来了，您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九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我在公司没事情。”霍崇尧又确认，“是你来吗？怎么给我？”
    “是的。”齐喻岚点头，解释，“从台里刻好了一次性的光盘，直接送过去，保密性这点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他声音忽地沉下去几分，“希望齐小姐不要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齐喻岚刚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那边已经挂了，她看着手机一闪而过的通话结束界面，满面的疑惑不解，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她说话做事一向喜欢直来直去，和他说话这种绕来绕去、猜来猜去的模式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
    齐喻岚打开窗子，深吸了口气。
    本来她打算和霍崇尧敲定时间后，提前两个小时到医院先去给田宛看完，然后立刻给霍崇尧送去，全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但如果被霍崇尧知道了，按照合同内容，他是可以拿这个和节目组谈解约的。
    她按在窗户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攥得手都疼起来，最终却又无奈地松开。
    次日起床后，齐喻岚乖乖地去霍氏的子公司，她走进办公室后，助理在身后轻轻地关上门。
    漆黑的办公桌映得墙面雪白，霍崇尧坐在宽大的办公桌正中间，抬眼看她，眼神掺了几分寒意。
    齐喻岚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垂着眼睛走过去，把光盘放到办公桌他面前的那对文件的上面，说：“霍总，这是第一期的成片。”
    霍崇尧轻轻地“嗯”了一声。
    光盘推进光驱里，电脑自动弹出播放器页面，霍崇尧盯着屏幕，神色专注。
    齐喻岚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办公室整个气氛压抑，她神经紧绷地坐直身体等他看完。
    整个片子她已经看了几十遍，音响发出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现在她不用看画面光听声音都知道到哪部分了。
    霍崇尧按着快进键，只看斯懿的部分，他冷峻的脸柔和了几分，偶尔还笑一两声。看完了后，他问她：“现在还可以调整吗？”
    “您还有那个地方不满意？”齐喻岚实话实说，“李导说现在片子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如果没有必要，是不会再做修改的。”
    “所以送过来只是提前给我看看？”他挑眉反问。
    齐喻岚点头，“是这样的。”
    霍崇尧敲了敲桌面，响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显得十分清脆，“我希望每次送过来的片子都是这个水准。”
    看来他这次是满意了，齐喻岚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回答说：“我们会努力的。”
    同时心里滑过微微的懊恼，明明今天拿给田宛看也不会有事的，偏偏被他昨晚那句话吓住了，现在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她站起身，“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霍崇尧面带微笑，问，“你们节目组换对接的编导是怎么个流程？”
    齐喻岚先是一愣，而后问：“霍总为什么要问这个？是我们编导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是我先开口问的，你应该先回答我。”他顿了顿，又说，“算了，这个问题还是直接问你们李导比较合适。”
    “霍总有话好说。”齐喻岚心里一慌，一下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换编导的话，需要和总导演提出申请并说明理由，节目组酌情考量以后就会换。”
    霍崇尧恍然，盯着她笑了下，“原来也不是很麻烦。”
    她贴着办公桌站着，深吸几口气，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如果他真想换对接的编导，直接跟总导演说不就完了，何必在她面前这样？
    看来是针对自己的，但还不到换掉这一步。
    “节目的每个对接编导在节目开拍之前都做了大量工作，如果要换，这些就要重新来一遍，费时又费力。”齐喻岚忍不住开口问：“霍总，你的意思我已经清楚了，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霍崇尧表情冷下来，扯着嘴角，走到她身边，慢悠悠地说：“斯懿说，她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她的妈妈早晚会来找她。”
    他顿了顿，果不其然看到她脸上表情瞬间一变，他慢慢逼近，轻声问，“齐小姐，你一定知道这些话是谁对她说的，对吗？”
    齐喻岚脑海中嗡地一片空白，努力让自己不要把此刻的慌乱表现出来，可是霍崇尧就站在她周围，不过方寸之距，已经把她种种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她只得服输，“对，是我跟斯懿说的，对不起。”
    霍崇尧退后一点，不咸不淡地打量着她，“说实话，我对你为什么要对斯懿说这些并不兴趣，但斯懿现在是我的女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不希望有无关的人再到斯懿面前说这些话。”
    他顿了顿，郑重地问：“斯懿没有妈妈，你懂吗？”
    齐喻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来他已经知道她和斯懿妈妈有关系，却还逼她回答这个问题来否认田宛的存在。
    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狠得多，他踩着自己的痛脚，逼她屈服。
    齐喻岚心里不甘，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霍崇尧脸上挂着微笑，缓慢而残酷地说：“如果齐小姐不能同意这点，不如就直接换了吧，免得合作中再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就不会是换编导这么简单了。”
    他步步紧逼，齐喻岚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顷刻间便会粉身碎骨，可这是个进退两难的选择——答应，她等于是答应了以后不会让田宛和斯懿见面；不答应，连她自己见斯懿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喻岚心挣扎着，她原来从未陷入过这种两难的境地。而自从遇到了霍崇尧，她每次遇到的都是这种选择。
    她慢慢松开咬住的嘴唇，无力地说：“对不起，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霍崇尧接着问：“还有呢？”
    她反问：“还需要有什么？”
    “你刚才的那个保证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可还是发生这种事情，你现在在她面前提妈妈，以后是不是要直接带她走？”
    “我不会。”
    霍崇尧冷眼看着她，“那就在这里保证，斯懿没有妈妈，以后‘妈妈’这两个字不会再在斯懿面前出现。”
    嘴唇咬紧又松开，齐喻岚定定神，说：“好，我保证。”
    “谢谢齐小姐今天来送片子。”霍崇尧轻轻笑了一下，“希望以后还能和你继续合作。”
    出了公司大门，正好赶上下班点，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还夹带了几分心烦意乱。
    她原本以为拍摄期这么长怎么也会找到机会的，没想到霍崇尧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聪明得多，也比自己想象中……要狠得多。
    这期节目还只有斯懿，以后节目拍摄的时候都有霍崇尧……齐喻岚想想就头疼，这下该怎么办呢？

 第13章 带有偏见的她

    还没等齐喻岚想好对策，就开始准备第二期的节目了。
    节目脚本李元早就给了，她和宋清还有几个摄像开会一起商量每个环节需要的具体任务。
    散会后，两个人往外走，她问，“宋清，我算着再有一个多月四期节目就拍好了，你说如果速度快的话，节目什么时候能播？”
    “看接档，咱们这个节目安排接的那档节目刚播出，少说还有七八期呢，怎么着也得再过两个月吧。”宋清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着急，慢慢做。”
    齐喻岚更加头疼了。
    第二期正式开拍的那天，在去霍崇尧家的车上，宋清和他们几个摄像师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齐喻岚偶尔附和两句，大部分时间都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经意地一转头，宋清突然凑到面前，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躲了一下。
    宋清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问：“昨晚又没睡好？”
    齐喻岚点头，抚摸着微疼的额头。
    “你啊，还有四五个月呢，再这么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知道了。”
    印着他们节目组log的车刚在门口一停下，霍崇尧家的大门就开了，车开进去在车库停好，齐喻岚一下车就看到斯懿往这里跑，她边跑还边叫：“齐阿姨。”
    宋清笑着说：“果然斯懿跟你亲得多，咱们这么多人过来就只看到你一个。”
    齐喻岚笑笑没说话。
    斯懿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咬着嘴唇，“齐阿姨，我不是故意的，那天爸爸要去公司，不管我了，我，我，我……”
    斯懿声音很轻，齐喻岚要蹲下才能听清楚，节目组其余的人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好奇地回头打量她们两个人。
    原来不是没有责怪，但是现在看到斯懿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和不安，她长得又那么像田宛……齐喻岚叹了口气，心里只剩下酸涩。
    齐喻岚对着她笑笑，“没事，别放在心上。”
    看着她笑了，斯懿睁着大眼睛，还是不放心地问：“齐阿姨你真的不怪我？”
    “真的不怪你。”她点头，牵着斯懿走，刚走了两步，齐喻岚突然想起了，低头问她：“你爸爸呢？今天他也要一起拍。”
    “爸爸在楼上呢。”
    她抬头看了一眼，卧室的位置窗帘是拉上的，又飞快地看过二楼别的窗户，都没有看到人影。
    齐喻岚又问：“你出来的时候怎么跟你爸爸说的？”
    “我说我要出来等阿姨和叔叔们，爸爸就让我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齐喻岚转念一想，他现在是有信心，在那天提醒过后，即使单独再和斯懿在一起，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能猜到他的心思，却不得不按照他想的来，这是最可气的。
    齐喻岚和斯懿进门的时候，霍崇尧已经在楼下了，他淡淡地和先进来的节目组的人打过招呼，一抬眼正好看到齐喻岚和斯懿。
    她努力地勾起唇角微笑，“霍总早。”
    他眼神滑过他们两个牵着的手上，回道：“早。”
    目光相交间，他神色淡漠，她面带微笑。
    没觉出刚刚见面时两个大人间的微妙气氛，斯懿兴奋地对着她说：“太棒了，爸爸没说齐阿姨！”
    齐喻岚敷衍地说：“对呀，太棒了。”
    斯懿冲她勾勾手，齐喻岚低下头，她趴在耳边悄悄地说：“齐阿姨，你说我真的有妈妈吗？”
    “你觉得呢？”
    斯懿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不小心说出来，爸爸就生气了。”
    “你觉得有就有，你觉得没有就没有。”齐喻岚忍不住补充了句，“不需要管你爸爸怎么看。”
    斯懿咬着嘴唇，一副很难懂的样子。
    前面进去的摄像回头来找她们，齐喻岚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手，“进去吧。”
    进了房间，霍崇尧站在cc机房门口，他已经戴好了麦克风，正在试音。
    里面的收音师满头大汗，按了几个键就对他说：“霍总麻烦再说一句话。”
    霍崇尧轻轻咳嗽两声，嗓子带着几分沙哑，可cc机房音响外放出微弱的声音，还伴随着嘶嘶的杂音。
    在场的工作人员大气也不敢出，齐喻岚快步走过去看情况。
    斯懿跑过去抱着他的腿，仰头问：“爸爸，怎么了？”
    霍崇尧扯了扯领子里夹着的话筒，“出了点问题。”
    “齐阿姨。”斯懿转身朝着齐喻岚招手，又回头认真地对霍崇尧说，“爸爸，齐阿姨会弄。”
    这下，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齐喻岚。
    宋清忙说：“岚岚，你来了，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齐喻岚深吸了口气，走到他面前，轻轻地说了句，“霍总，我看看话筒。”
    霍崇尧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话筒夹在领子里面，霍崇尧解开两颗扣子，往外扯了扯，齐喻岚倾身查看，正对着他好看的锁骨，一贴近，感觉到有股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隐隐地透过他身体上传出来。
    味道很淡，说是香气又不是香气，却很独特。
    齐喻岚失了一下神，迅速反应过来，靠近话筒，“喂”了一声。
    她说话时的气喷在他脖子上面，痒痒的，霍崇尧不禁皱起眉头。
    还是那个样子，齐喻岚退后一步，对着cc机房的收音师说：“换只话筒试试。”
    收音师回答说：“刚才已经换过两只了。”
    “我刚刚带过一盒备用的话筒，换那个。”她解释说，“可能这两个周没用过，也没仔细存放，有点受潮了。”
    果然换了只话筒就好了，在场的人都舒了口气，收音师感叹说：“幸好小齐心细，带了备用的。”
    斯懿拍着手，“齐阿姨好厉害。”
    齐喻岚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都喜欢捏我的脸。”斯懿摸着她捏过的左脸，很苦恼地问，“齐阿姨，我的脸会不会像面团一样越捏越大。”
    齐喻岚故意逗她，“会啊，斯懿的脸本来就是面团，白白软软的。”
    斯懿一惊，伸手往里揉自己的脸，“我不要变成变大。”
    齐喻岚笑起来，轻轻地拍拍她粉嘟嘟的小脸，“骗你的啦。”
    霍崇尧整理好领子，瞟了她们两个一眼，又移开目光到别处。
    本期主要内容是爸爸陪孩子在家里玩，第一项任务要求爸爸陪着孩子一起完成一幅画，内容要孩子来定。
    霍崇尧清了清嗓子，开口，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哑了，他问斯懿，“你想要画什么？”
    斯懿想了想，回答说：“爸爸。”
    霍崇尧很意外，问：“为什么想画爸爸？”
    “就是想画爸爸。”斯懿摇着他的胳膊，“爸爸，你陪我画吧。”
    “好。”霍崇尧答应得有些无奈。
    一大一小坐在斯懿房间的地毯上，上面放着张小桌子，斯懿拿着蜡笔在纸上一笔一笔仔细地画着，脸上神情认真，不一会儿，衣服上手上沾着的的颜料比纸上画出来的颜色还丰富。
    一旁的霍崇尧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手虚撑在那张小桌子的角上，抚着额头，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斯懿画一会儿就拎起来给霍崇尧看，“爸爸爸爸，你看我画得好不好？”
    “好。”霍崇尧抬头粗粗地看一眼，不提意见也不做指导。
    齐喻岚站在一边旁观着，总觉得这两父女之间相处很奇怪，总是斯懿在说，在哭，在闹，而霍崇尧的反应不管什么时候，看起来都过于冷淡。
    “我画好了。”斯懿画完画，小手攥着画的一角，举高了让霍崇尧看，“爸爸，你看。”
    这下，不光是霍崇尧，连齐喻岚还有在场的摄像师都一呆。
    纸上简单地画了个小人，圆圆的头，身体上了色，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只不过——小人圆圆的头上花了三两根毛，眼睛部分因为涂了好太多次纸都破了，额头的部位更是黑黑的糊成一片。
    他看到画后一愣，良久没说话，斯懿不安起来，咬着嘴唇，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霍崇尧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句，“还不错。”
    斯懿又问：“爸爸，你不喜欢吗？”
    眼见场面冷了下来，斯懿仰着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落空后的受伤，齐喻岚忍不住凑近，开口温声对斯懿说：“你跟爸爸说一下为什么要画成这样。”
    霍崇尧转头看了齐喻岚一眼，她正好和斯懿说完话，站直身子，一双眼睛仍看着斯懿，紧张呵护之情溢于言表。
    斯懿拿着画铺在毯子上，小小的手指着上面，解释了起来，“爸爸的头发短，我就画了几根；爸爸的眼睛很黑，我就用黑笔多涂了几下；爸爸的眉头总是皱着，但是这样看上去凶巴巴的，我希望爸爸多笑笑，就画上又擦掉了……”

 第14章 需要照顾的他

    一样一样数下来，她稚嫩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在霍崇尧心里激起层层的波浪，他原本随意撑在地摊上的一只手慢慢紧绷了起来。
    齐喻岚看着他原本黑着的脸，慢慢地归于平静，慢慢地转为动容。
    斯懿说完，霍崇尧双手拿着那幅画的两角，拎起来，展在面前，他盯着看，声音宛若大提琴低沉的琴音，“好看，我很喜欢。”
    斯懿这才笑起来，“那我一会儿再画一张爸爸。”
    齐喻岚在外面盯了一上午，站的脚疼，看了看摄像师拍摄的情况，转身走回cc机房。
    这时已经十二点了，霍崇尧低头对斯懿说：“爸爸去做饭了，自己在这里乖乖的。”
    斯懿点头。
    霍崇尧起身往厨房走去，一个摄像立刻跟上。
    进房间，宋清就朝她招手，“岚岚，快来看。”
    “什么？”齐喻岚一看电脑屏幕，监控器拍到厨房的画面，霍崇尧正在切菜，手起刀落，一下一下，刷刷刷，光看着都很有节奏感。
    宋清感叹，“你看看，手法这个娴熟的，一看就是老手。”
    齐喻岚点头附和，她知道霍崇尧会做饭，没想到会做得这么好，看来他不止不会被这个任务难倒，还会完成得很出色
    霍崇尧有条不紊地切好菜，调好酱料，下锅炒。他离灶台一段距离站着，身姿挺拔。
    炒了一会儿，霍崇尧放上早就准备好的虾和鸡翅，盖上锅盖，他转身打了个鸡蛋在碗里，加温水搅拌均匀，放到旁边锅里蒸。
    他在灶台旁边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不见一丝忙乱。
    旁边的宋清一直连胜感叹着，“简直就是美如画啊。”
    齐喻岚看着屏幕，一言不发，眼睛一眨不眨。
    当菜盛盘的时候，鸡蛋羹也蒸好了。
    黄灿灿的鸡翅沾了一层酱料，最上面撒了一层绿色的香菜，隔着屏幕仿佛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香味。
    宋清忍不住“哇”了一声，捂了一下肚子，“好饿，我们中饭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齐喻岚在她旁边那台电脑前坐下。
    “这道菜一看就很好吃，好想下去尝一口，就一口就行了。”
    齐喻岚笑笑，“别看了，越看越想吃。”
    她的目光从菜上移回霍崇尧脸上，他额头沁出汗珠，霍崇尧貌不在意地随手一擦，端着两个盘子上餐桌，齐喻岚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这么看起来，他身上是有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潜质的，但是无奈人品太差，这个谁都没有办法。
    中午饭很快送来，标准的工作餐，齐喻岚打开一个，回头叫宋清，“你不是刚刚就想吃东西了吗？”
    “我想吃的是霍崇尧做的，不是盒饭。”宋清懒懒地从电脑前起身，“原来霍崇尧做的那道菜叫黄记煌三汁焖锅，我以前在外面吃过，但看起来没他做得好吃。”
    齐喻岚把盒饭放到她旁边，“吃你的盒饭吧。”
    宋清接过去，不情不愿地低头拆盒饭。
    霍崇尧身体不舒服，吃的很少，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差。
    斯懿吃过饭，跳下凳子，跑去看自己上午画的画。
    “斯懿，来睡午觉。”他冲斯懿走去，微微躬下身，一手抱起她，另一只手拿起那幅画，向房间走去。
    齐喻岚在电脑前吃饭，顺手把屏幕调整成房间里面的画面。
    霍崇尧把画放在床头，和斯懿一起躺在床上，斯懿转头看了看那幅画，他给她盖上被子，说：“闭上眼睛，快睡觉。”
    斯懿很听话，闭上了眼睛。
    霍崇尧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齐喻岚看了两眼，切换到了别的画面，打开文档开始写脚本，等着他们起床，没想到三个多小时还没动静。
    她打开监控画面，看到斯懿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而霍崇尧还保持着刚刚睡过去的姿势没动。
    斯懿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又看了看睡着的霍崇尧，爬下床，踮着脚够到那幅画，拎着出了房间。
    她走到小桌子上，趴着给画补充上花花草草和房子。
    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推过去拍，齐喻岚又过来，笑着点头肯定说：“好看，斯懿真棒。”
    斯懿画完，满足地盯着看。
    齐喻岚适时地提醒，“斯懿画得这么好，赶紧去给爸爸看看吧。”
    “对，爸爸这个懒虫还没起床。”斯懿拎着画，往房间里跑去，边跑还边叫爸爸。
    摄像师立刻跟了上去，两个人进了房间，不一会儿，斯懿又蹬蹬蹬地跑出来，连声叫：“齐阿姨，齐阿姨。”
    齐喻岚忙问：“出什么事情了？”
    斯懿很着急，“爸爸好烫，好像病了，怎么办？”
    齐喻岚垂眸想了一下，立刻说：“你别急，我们进去看看。”
    霍崇尧仰躺在床上，他们一进来，房间一时比较吵，他把手背贴在额头上遮着眼睛。
    斯懿急了，“齐阿姨，你快看，爸爸怎么了？”
    齐喻岚被斯懿推到床边，霍崇尧双眼紧闭，眉峰紧皱，俊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胸膛起伏，好像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他现在褪尽平时的一身的冷起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无害。
    她低头看了看，心里基本有了结论，挣扎了一下，还是伸手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果然很烫。
    斯懿还在旁边不停地问：“爸爸怎么样？爸爸没事吗？”
    “没事，就是感冒发烧了。”齐喻岚回头看看斯懿担忧的脸，忍不住唏嘘。
    霍崇尧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斯懿就急成这样，而田宛都病得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她却一无所知。光想想都觉得心里不平衡。
    “生病了要赶紧吃药。”斯懿一本正经地说。
    “是呀，等下，斯懿你等等我。”齐喻岚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快步走到cc机房，从柜子里找出两样药。
    来的第一天她就在柜子里准备了常用的药，以防有什么意外情况。
    她回了房间，蹲下身，温声问斯懿，“爸爸现在生病了，你来照顾他好吗？”
    斯懿毫不犹豫地点头。
    齐喻岚把这两样药递到她手上，“就这两种药，你一样倒出两颗，然后倒水，要倒热水，叫醒爸爸，把这些药给他吃，记住了吗？”
    “记住了。”
    齐喻岚仍不放心，“你再重复一遍怎么做。”
    斯懿重复了一遍。
    “好，斯懿真棒。”齐喻岚让斯懿自己来做，又示意摄像师跟上去拍，自己则退到一边，如果这段拍好了，再联系前面的，剪出来的效果一定很吸引人。
    斯懿先拿了杯子，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齐喻岚看着她按下蓝色的按钮，嘴唇动了动，又看看旁边的摄影机，默默地转了转身，不忍直视。
    斯懿接好水往床那边走去，把水杯放在床头从两个药瓶各倒出两片药在手心。她握在手里爬到床上摇醒了霍崇尧。把药丸抬高，“爸爸吃药。”
    霍崇尧半睁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了斯懿一眼，又看了她手心里的药丸一眼，伸手抓了过来。
    斯懿又指指床头柜，“爸爸，水。”
    霍崇尧把药往嘴里一塞，拿起水杯，他喝一口被冷得皱了皱眉头，还是一口气全部喝光，声音嘶哑地说，“斯懿，你自己玩，要乖。”
    斯懿懂事地点头，“爸爸，好好休息。”
    药里有助眠的成分，霍崇尧倒头又睡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好好睡过了，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朦朦胧胧间只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动，警惕感让他慢慢醒转。
    斯懿踮着脚看了他一会儿，回头问：“齐阿姨，爸爸什么时候会醒？”
    齐喻岚低头调试着监控器，闻言，说：“他现在生病需要休息。”她招手，声音放轻，“过来，别吵你爸爸。”
    斯懿很听话地跑到她身边。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轻，低声的絮语在夜里显得十分安静。
    霍崇尧缓缓睁开眼，偏头看过去，橙色的灯光像一层若有若无的薄纱，笼在她身上，给素净的脸上蒙上一层朦胧的柔意。她浅浅地笑着，低头看斯懿的眼神温柔得能漾出水来。
    他尚不清醒，恍惚间竟然有种一家三口的错觉。
    想起她是谁，霍崇尧瞬间清醒过来。
    斯懿探头看着她摆弄的监控器，好奇地问：“这个东西是坏掉了吗？”
    “没，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转了。”调试一会儿还是没好，齐喻岚干脆拆下来，“算了，明天再拿一个过来。”
    斯懿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齐喻岚收起监控器，余光瞟到他，笑容立刻褪去，她对他说，“霍总醒了？这里的监控器坏了，明天会换上新的。”
    霍崇尧点头。
    他已经醒了，再在这里带着也是尴尬，齐喻岚说了一声，朝着斯懿摆了摆手，回了cc机房。

 第15章 双重压力的她

    平时霍崇尧去公司的时候斯懿还没起床，他回来的时候斯懿早就睡了，斯懿长这么大，像现在这样，由霍崇尧哄着睡觉的机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斯懿很兴奋，不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霍崇尧一只手拿着硬皮的故事书，伸出另一只手揽住她，提醒说：“老实点，快睡觉。”
    斯懿立刻停下，仰躺着看他，“爸爸，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霍崇尧说，“躺好，我给你讲故事，你乖乖睡觉。”
    “好。”斯懿玩闹了一天，本身也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在他浑厚低沉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霍崇尧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现在毫无困意，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摸了烟和打火机，到阳台上去抽，几口嗓子就受不了。
    霍崇尧咳嗽着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往房间走，推门之前，脚步一停，他漫不经心地瞟了摄像头一眼。
    次日，宋清七点准时来换齐喻岚的班，而她还像往常一样逗留好一会儿，宋清怎么说都赶不走。
    这时，房间里，霍崇尧和斯懿已经醒来了。
    宋清拿着任务卡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啊，赶紧回去休息吧，又不是铁打的。”说完，绕过她往房间里走去。
    齐喻岚笑了笑没说话，抱着臂，站着看监视器。
    要先敲门得到同意才能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宋清和摄像们才出现在画面上。
    宋清拿着任务卡，伸手递到他们面前，霍崇尧还没动，斯懿很积极地伸手去接，放到腿上，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打开，低头装模做样地看着。
    不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她抬头，一脸的懵懂，“爸爸，这上面写的什么？”
    霍崇尧抽过去，扫了一眼，又抬眼看了看房间里的编导和摄像，目光平淡，却透着一股冷意。
    “爸爸，上面写的什么呀？”斯懿站起来，双手撑在他手臂上要探头过去看。
    霍崇尧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今天的任务是——我给你扎辫子。”
    斯懿没撑住，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弱弱地问：“爸爸，你会吗？”
    霍崇尧没说话，直接下床拿梳子和头绳，一条腿半弯在床上，一条腿撑在地上，就这么站在斯懿身后，开始给她梳头发。
    斯懿的头发是典型的细软少，好像轻轻一拉就会断掉，霍崇尧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对扎辫子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一窍不通，本来想扎个麻花辫，可分的那三股绕来绕去都缠在了一起。
    这下可难住了霍崇尧，他忙给斯懿梳理开，可动作笨拙，心里又着急，一下子扯得恨了，断了好几根头发。
    斯懿“啊”了一声。
    霍崇尧心里一紧，“疼吗？”
    斯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还是摇摇头，“我没事，我不疼。”
    霍崇尧这次放慢动作，一根一根头发梳理，他从没记得自己有过这种耐心，打结的头发全部梳好，额头上冒出一层汗。
    最后，霍崇尧给她顺便一扎应付了事。
    斯懿照着镜子，开心地笑笑，“谢谢爸爸。”
    齐喻岚站在监视器前面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看到斯懿后面的头发还有好几缕没梳上去，鬓角也没整理好，就这样斯懿都很满足。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傻孩子”，转身收拾东西回家去。
    —
    第二期的拍摄完成以后，齐喻岚和宋清又跟着后期剪辑熬了两个星期终于出了成片，按顺序说，这期是宋清去给霍崇尧送。
    齐喻岚难得有个清闲的下午，直接从台里打车去医院看田宛。
    一进病房门，她吓了一跳，一个月没见，田宛又瘦了好多。
    看到她，田宛很惊喜，“岚岚你来了？”
    “叔叔阿姨呢？”
    “他们出去有点事情。”田宛笑笑，“我以为你最近都来不了呢。”
    她的笑容配上现在惨白消瘦的脸，齐喻岚一阵心酸，忍不住责怪道：“你最近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成这样了？不是要好好养病见斯懿吗？”
    “我有好好吃饭，真的，可是吃不下去，我努力过了可是吃下去了还会吐。”田宛说得有点急，躺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岚岚你相信我，我真的想见斯懿。”
    她这种挣扎的无力感更让人心疼，齐喻岚口气软下来，“好好好，你别着急，身体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的，慢慢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见到斯懿了。”
    田宛咬着嘴唇问她，“斯懿怎么样？”
    “她很乖很省心，而且还很贴心。”齐喻岚还跟她说了几件斯懿的趣事，直到看到田宛笑起来，才稍稍松口气，心里仍然沉得难受。
    走的时候，齐喻岚顺路去找田宛的主治医生去问现在的情况，恰好在走廊上看到田父田母相互搀扶着从诊室走出来，田母捂着脸泣不成声。
    她心里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忙叫，“叔叔，阿姨。”她快步走过去扶着田母，“怎么了这是？”
    田母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田父一脸沉痛地说：“医生说，宛宛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
    “啊？！”齐喻岚耳膜里不断扩大的嗡鸣声渐渐盖过了田父说话声，她很认真地在听，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移动到走廊后的窗子上。
    窗外春日暖融，一派生机勃勃，她却在这里听着这样的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问：“宛宛她……大概还有多久？”
    “医生说，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宛宛可能只有一个月了。”田父话音刚落，田母掩面嚎啕着哭起来。
    齐喻岚嘴唇颤了颤，“最长呢？还有多久？”
    “三个月。”
    田母全身无力，头倚在齐喻岚肩膀上，哭着说：“岚岚，你和宛宛是一块长大的，宛宛什么样你应该和阿姨一样清楚。她虽然小时候爱生病，可长大以后一直很健康，可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齐喻岚眼眶发热，“阿姨，我们往好的方面想想，宛宛心情好多长时间都没问题，咱们先别自己泄气，现在医学发展得这么快，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会有奇迹……这句话哽在嗓子里没说出去，当一个人的生命需要到一个奇迹的时候，恰恰说明了她生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了。
    暂时安抚了田父田母，齐喻岚独自一个人往外走着，走了两步，身体狠狠地晃了几下，她扶着旁边的墙，全身无力地坐到排椅上，手臂微微地抬起，把脸埋了进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被这么宣告田宛还剩多少日子却是第一次，她以为自己早就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可真的被告知了却还是没办法接受。
    她们大多都是独生子女，能够陪伴着从小一起长大，是比亲生兄弟姐妹更加难得的缘分。
    耳边还回荡着田母不可置信的声音，“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们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生完孩子被抛弃的事情，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谁害成这样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回去的时候在车上，齐喻岚接到宋清的电话。
    “岚岚，霍崇尧对这期节目很不满意，听他那个口气，我们很可能要重新返工了。”
    齐喻岚本就心烦，一听到霍崇尧这个名字，语气更加不好，“他哪里不满意？”
    “好多呢，我都记下来了。”宋清一条一条跟她数完以后，自己也接近崩溃了，“他好麻烦，今天就是那个样子，怎么商量都不行，气势一出来，任由你怎么说，就是要重做。”
    那边始终一言不发，宋清低声问她，“岚岚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齐喻岚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现在赶紧联系李导，看看有什么办法。”
    “好的。”
    当晚，对接霍崇尧家的编导和后期又聚集起来开会。
    一开始请霍崇尧就料到势必会引起争议，第二期有几个细节重点表现出他们这个家庭的主要矛盾——优渥的家庭，冷漠的爸爸，贴心的女儿，缺失的照顾和关爱。
    现在霍崇尧态度很强硬地要求修改，李元也很头疼，“能不能再和霍崇尧谈谈？”
    宋清摊手，“我今天已经谈过了，完全没用。”
    “小齐，你去试试。”
    “好的。”就算是工作，齐喻岚不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电话，她说了句，“你们先商量着，我先去试试。”说完就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
    电话一接通，她说：“霍总，我听宋青说，你对这期节目很不满意？”

 第16章 紧逼不放的他

    霍崇尧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的意思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是这样的，现在修改成片会耽误节目后续的拍摄计划，而且这是所有的编导以及后期都通过的一个版本，我们都觉得这个版本比较好。”
    “立场本来就不一样，这期节目播出去会有什么效果你们比我清楚得多，何必说这种表面好听的话？”霍崇尧轻笑一声，“你当时不是说会像斯懿的亲生母亲吗？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斯懿的亲生母亲？！
    齐喻岚噎住，闷在心底的一股气瞬间窜了上来，她克制着，仍忍不住冷笑一声，“霍总太高看我了。您自己说过，斯懿没有妈妈，所以我只是这个节目的编导而已。”
    “那就请节目编导按照我的意思重新修改。”
    齐喻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好一点，“这是节目需要的，那几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播出以后会不会被过度解读还不知道，霍总不用这么紧张。”
    “我不可能拿我的家庭来冒险。”霍崇尧很坚定，“如果这次不改，那我们也没有必须继续合作了。”
    她紧紧攥着手机，强迫自己冷静一点，最后无奈地松口，“好，我们再回去商量。”
    齐喻岚现在站在落地窗边，向外看，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天边一片浓重的深蓝色。她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会议室。
    齐喻岚说了谈话的内容后，李元再次确认，“霍崇尧的意思是如果不修改的话，就要退出节目？”
    齐喻岚点头，“是这个意思。”
    李元很头疼，“霍家不会在乎违约金的，而且霍崇尧一退出，估计霍家后续的赞助资金也会一并撤了。”
    当时霍崇尧决定参加节目后，霍崇旭还给了一大笔赞助金。
    宋清问：“那现在怎么办？”
    李元叹口气，“重新修片子吧。”
    “修片子没有那么容易，我们这段时间每修一次都相当于重做，现在大修对节目进度影响很大的。”
    齐喻岚这时开口建议，“要不这样，这两天我和宋清一个人后期一起修片子，一个人继续去霍崇尧家拍新一期的节目，和他保证一定按照他提出的要求修好，可以吗？”
    李元点头，“这样最好，就是辛苦你们两个了。”
    散会后，两个人一起往外走去，宋清抱着资料，深深地叹了口气，齐喻岚问：“你对上期片子的修改有想法吗？”
    宋清摇摇头，“一点都没。”
    齐喻岚叹了口气，说：“那就我留下来修片子，你去霍崇尧家继续拍下一期，怎么样？”
    “行是行，不过这样你会不会太辛苦了？要不咱们两个也像晚上那样值班，你一天我一天？”
    相比成片还不知道修改多少遍才能让李元和霍崇尧都满意，拍摄第三期的任务看起来轻松多了。
    齐喻岚摇头，“没事，我一个人效率还高。争取我早点修完，到时候我们一起做第三期的后期。”
    “就霍崇尧麻烦，这下好了，好不容能休息一天，结果工作量又加倍了。”宋清忍不住抱怨，“以后做节目一定不对接这种一开始就很难搞的人了。”
    齐喻岚听着她的抱怨，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宋清现在只有工作压力。而她这边，却经受着工作和生活上的双重折磨，全部都来自于霍崇尧。
    当晚开始，齐喻岚就留在台里和后期剪辑室一起修片子，时长是确定的，剪掉某一个部分影响前后的连贯性质，所以只能把那一整段单独拿出来重新做。
    次日，下午的时候，宋清打过电话，无奈地问：“岚岚，霍崇尧现在要求看过修改好的片子再继续拍，怎么办？”
    “你跟他说，现在正在做。”
    “我说了，可他还是这么要求。”
    齐喻岚从昨天到现在就趴在桌子上咪了两三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在不停地做片子，这样霍崇尧还催，她有点烦躁，“你把手机给他，我来和他说。”
    “好。”
    那边传来一阵空气流动的刷刷声，还有宋清和霍崇尧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有人重新拿起电话。
    齐喻岚问：“喂，是霍总吗？”
    “是我。”
    “我们现在正在修着片子，但为了不耽误拍摄计划，所以第三期要先开始拍，等第二期修改好了就会给您送过去。”
    “但是第二期没出来之前，我不放心让你们继续拍。”霍崇尧一顿，“当时合同也说，下一期节目拍摄会在嘉宾看过上一期节目之后进行，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但是其他家的明星和经纪人因为工作很忙，只看了第一期节目，之后便没有在继续要求提前看了。
    “是合理的，但是——”她深吸一口气，“我们还要继续合作，请您理解修改需要时间，节目也有拍摄计划，耽误一天都会造成损失。”
    霍崇尧笑了一下，“损失是你们自己造成的，自然要你们自己承担。还有，要不要继续合作还要看你们第二期能修改成什么样子。”
    齐喻岚呼吸急促起来，想了一会儿以后说：“但是现在已经是这个情况了，我们各退一步，您先拍着第三期节目，我们这边这两天一定赶出第二期的成片，等节目拍完之前一定送过去给您看，到时候再谈要不要继续合作的事情，好吗？”
    霍崇尧这才松口，“好。”
    “谢谢理解。”
    挂了电话，齐喻岚头疼欲裂，不由得感叹，这个男人好手段，明明这一切都是他步步紧逼，最后终于松口的时候还让人想感谢他……
    得知她答应他的条件，宋清惊呼，“两天之内赶出来，还要让李导和霍崇尧满意，你不要命了？”
    齐喻岚无奈，“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他现在暂时同意继续拍，你就好好拍，别担心，这里有我呢。”
    宋清仍说：“岚岚，再这样下去，片子修好了，你也病倒了。”
    剩下的两天，齐喻岚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片子，她感觉做编导以来所有耐心都耗在他身上了。
    她专心地盯着屏幕，看着屏幕上斯懿笑着在屋里跑，眼神渐渐迷离，恍惚间好像回到小时候，和田宛一起肆无忌惮地玩闹的时光。
    一股水汽涌上眼睛，齐喻岚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继续看再次剪辑出来片段的效果，心里就像有块大石头压着一样，做什么都难受。
    最少只有一个月，而节目播出至少也得过两个多月……
    来不及，怎么办，来不及了……
    果然像宋清说的那样，她做好了刚送到李元那里，就感觉胃一阵一阵地疼，这种感觉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跟李元请了假，匆匆打车去田宛住的那家医院。
    到了一检查，是急性胃炎。医生知道她有过很严重的胃病史后，皱眉说，“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注意，先住几天院观察一下。”
    她到了病房一看，和田宛住的那间是楼前楼后，住院的这两天她没事还能去看看田宛。
    宋清把修好的片子拿去给霍崇尧看了后，在电话里对她说：“终于满意了，真不容易。今天霍斯懿也在，我特地说了你为这事住院了，看着霍斯懿那个样子挺担心的。”
    齐喻岚忍不住笑笑说：“你啊，幼稚不幼稚。”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宋清问了她医院和病床号，“你那里有人陪吗？要不拍完以后我过去陪你？”
    “不用了，你还得做第三期的片子，太累了。”
    连轴转了这么多天，齐喻岚整个人都很累，大脑却异常清醒，这种感觉很难受，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她在医院床上仰躺着，脑中思绪纷乱，鼻子嗅着消毒水味道，更加睡不着。
    百无聊赖间，她盯着输液袋一滴一滴往下落的水珠，看了一会儿果然有了几分困意。
    齐喻岚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感觉一个小小的身影凑到自己面前，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斯懿。
    斯懿很高兴，“齐阿姨，你醒了？”
    齐喻岚有点反应不过来，问：“斯懿，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宋阿姨说你病了，就求爸爸带我过来看你。”
    “你爸爸呢？”
    “去找医生了。”
    他去做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在这里就行了……
    齐喻岚一瞬不瞬地看着斯懿，脑子里一股冲动瞬间取代理智，她心跳的就像擂鼓一样，极有节奏的咚咚咚，咚咚咚。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了头上挂着的输液袋，咬咬牙伸手把针头拔了出来，下床跟斯懿说：“跟齐阿姨去个地方。”

 第17章 慌不择路的她

    刚刚她拔针动作把斯懿吓了一跳，斯懿呆呆地被她牵着手往外走，指指她手背，“齐阿姨，血。”
    齐喻岚低头一看，刚刚拔针的伤口处不断有血珠往外滚，她不在意地接着牵着她往外走，“没事，你别看。”
    她心里叫嚣着：快！快！快抓住这个机会！
    霍崇尧不在旁边，田宛就在后面那栋楼上，她只要把斯懿带过去，田宛的心愿就能了，现在会有什么后果，她通通都不顾不上了。
    没想到刚拉开门抬眼就看到了霍崇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齐喻岚吓了一跳，瞳孔放大，往后连退两步。
    霍崇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斯懿，目光落在她牵着斯懿的那只手上，迅速冷下来，他问：“你这是要带斯懿去哪里？”
    齐喻岚嘴唇颤了颤，看着他，眼神瞬间慌乱无措。
    霍崇尧眼神逼人，“说啊，想带着斯懿去哪里？”
    “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开口说，“刚刚斯懿要上厕所，我就带着她去。”
    霍崇尧抿紧了唇，看向齐喻岚还在往外冒着血的手背，轻笑一声，讥讽说：“齐小姐为了斯懿还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齐喻岚沉默无言。
    霍崇尧对着斯懿伸出手，命令道：“斯懿，过来。”
    斯懿看了看霍崇尧，又仰头看了看齐喻岚，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她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霍崇尧口气严厉，一字一顿地说：“霍斯懿，过来。”
    斯懿一下子站直了，咬着嘴唇，轻声对齐喻岚说：“齐阿姨，我走了。”说着冲着她摆摆手，走到霍崇尧身边。
    霍崇尧一手把斯懿揽在身后，一手掏出手机来给保姆张姨打电话说：“来趟医院，把斯懿接回家。”
    斯懿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腿，怯怯地叫：“爸爸。”
    霍崇尧低头对斯懿说：“斯懿，你记住，以后不准随便跟外人走。”
    斯懿很委屈说：“爸爸，我没有，齐阿姨不是……”
    霍崇尧不理会，口气严肃地打断她，“记住了吗？”
    他现在看起来很可怕，斯懿往后缩了缩身体，低低地说：“记住了。”
    气氛压抑，齐喻岚实在听不下去，开口说：“这不关斯懿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们一会儿再单独谈。”霍崇尧这才抬眼看向齐喻岚，目光幽暗深沉。
    震动带起细微的嗡鸣声打破了片刻的僵局，声音很弱，但在此刻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拉着斯懿的胳膊，看也不看齐喻岚，转身就往外走。
    门关上，不一会儿又打开，护士进来，“哎呦”了一声，“怎么回事啊？针怎么拔下来了？”
    “不小心扯下来的。”齐喻岚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送下来，这才恢复了知觉，不止是胃，手背上的伤也跟着疼。
    但身体上的疼再怎么样都敌不过心里的折磨，她懊恼着刚刚为什么不早点醒来，结果现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霍崇尧，好好的机会又泡汤了。
    护士给伤口消毒包扎好，又重新开始输点滴，齐喻岚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有种晕眩感。
    估计霍崇尧现在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说辞……她皱着眉头，疲倦地闭上眼睛，想着面对霍崇尧时候怎么搪塞过去。
    这时，门被打开了，齐喻岚睁开眼，一下子坐起看向来人。
    霍崇尧关上门，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床边站定，幽幽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情，齐小姐还欠我一个解释。”
    齐喻岚声音有点哑，“我刚才不是解释过了吗？”
    “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霍崇尧笑起来带着讽刺的味道，“斯懿在家里的时候刚上过厕所。”
    齐喻岚瞬间顿住，垂下眼睛，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记得我不止提醒过一次，可是你还是一意孤行，我的底线经不起这样的挑战。”他拿出手机，上屏幕上划了两下，缓缓地说，“所以，这是最后一次。”
    看着他的动作，齐喻岚有些慌，身体往前一倾，“你要做什么？”
    “打电话，换编导。”霍崇尧说完，找到了李元的电话，轻轻一点就要拨出去。
    “霍总，有话好说——”齐喻岚直接下床去抢他的手机，手背上扎着的针一下子被扯了出来，输液管往后弹去，针口带着的水甩在两个人身上，刹那间，血不住地往外涌。
    她疼得“嘶”了一声，现在却顾不上这个，伸手要挥落他的手机。
    血随着她的动作蹭到胸前雪白的衬衣上，霍崇尧皱眉，举高手机退后一步，冷冷地说：“够了。”
    见他没拨出去，齐喻岚稍微清醒了点，后退了一步，气息不稳地说：“霍先生，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对不起。但是作为编导，我自问要求的事情都尽力做好。说实话，现在换也找不出第二个更熟悉情况和节目流程的编导了。”
    齐喻岚很紧张，这不只关系到她的工作，更加关系到田宛最后一个心愿能不能实现。
    霍崇尧的目光淡漠，像是看一个站在悬崖边拼命挣扎的人，他微微地笑，“你倒还挺有自信。”
    “节目做到现在，这是一个编导该有的自信。”
    霍崇尧清晰而残忍地说，“我宁愿对接一个不专业的，也不要你这种有乱七八糟想法的编导。我想别说你们台，你们节目组也不缺一个编导。”
    他往外走去，齐喻岚一着急伸手拦住他，心里又恨又怕，偏偏霍崇尧准而狠地捏着她的七寸，让她一腔恨意只能憋在心底，面上还得服软。
    “霍总，我做错事情我会承担后果。”她咬咬牙，实在忍不住大声说，“但是斯懿需要妈妈，她妈妈也很需要她，你不能阻止。”
    霍崇尧听完她的话，冷冷地笑了一声，“三年前从她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就没有妈妈了。”说完，他直接打开门走出去。
    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病床边，整个左手传来阵阵又酸又疼，血从手背到手指上蜿蜒成一条线，鲜红到刺目，左手划伤皮肉，看起来狰狞可怕。
    齐喻岚连牙齿都在打颤，不止是因为疼，更因为心惊。
    本来隐晦地提到田宛想唤起他心底的旧情，哪怕只剩下一点点，结果这个男人从骨到血都冷得让她害怕。
    护士进来一看，忙过来压住她的手，生气地责怪道：“刚给你弄好，怎么又把针拔了？你看看你这只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齐喻岚被扶着躺回床上，全身像是抽光了力气一般。
    护士皱着眉头给她消毒止血，左手肿得不成样子，只好换了另一只手继续输液。
    细细的针头扎进皮肤里，微弱的疼痛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现在的齐喻岚来说，就好像在她一直憋闷脆弱的心上扎了一下，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临走时，护士千万叮嘱说：“血还没止住，两只手都不要乱动。”
    齐喻岚点头，声音微哑，“对不起，这次一定不会了。”
    门轻轻合上。
    刹那间，心里的懊恼、内疚、埋怨、后悔，愤懑……种种复杂的感情全部涌出来，一下冲垮了这段时间一直独自承受和坚持的心，泪水涨得眼睛发疼。
    她一向追求的是生活中有条不紊，事业上得心应手，努力多年，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搞砸。
    齐喻岚不习惯这样的自己，忍着疼用左手把杯子拉高过头顶，压低声音，忍不住哭了出来。
    —
    霍崇尧大步走出病房，低头看着自己衬衣上的血迹，掏出手帕，擦着血，没想到不但擦不掉，而且沾了很多，这下，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把手帕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他脚步顿了顿，转身往回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个护士，她认出了他，“你就是那个来看53号床病人的吧？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她左手都肿成那样了。”
    霍崇尧直接问：“那现在呢？”
    “已经换只手重新输上点滴，但是左手的血还没完全止住。”护士忍不住又叮嘱他说，“以后多注意点，本来身体就不好。”
    “知道了。”霍崇尧点头，站在原地想了下，还是走到病房门口。
    白色的病床门半边是块玻璃，从里面透出夕暮暖橙色的光，他侧着身体往里面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病床的位置。
    床上不见人形，只能看到高低不平的被面，正微微抖动着，同时，隐隐传来抽泣声，微弱到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哭声持续了很久，霍崇尧站了一小会儿，转身往医院外走去，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打开电话薄，翻找着。
    原本以为她是斯懿的亲生母亲，不光在拍摄中还是在后期中，都能保护斯懿，尽量让斯懿引起争议和关注的可能性降低，但是现在看来，她非但没做到，还一直想利用节目接近斯懿，企图带走斯懿。
    她现在真的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第18章 冷漠至极的他

    霍崇尧找到李元的名字，没有半点犹豫，拨了出去。
    那边接得很快，“霍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霍崇尧说：“换对接编导。”
    “嗯？您要换掉谁？”
    “齐喻岚。”
    李元吓了一跳，问：“啊？她做错了什么吗？”
    霍崇尧一顿，回答了四个字，“不够专业。”
    ——身为编导，却因为私情不听劝阻，一次又一次扰乱嘉宾的正常生活。
    李元斟酌着，“好，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再决定。但是请您慎重考虑，齐喻岚是我们台里比较有经验的编导，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希望尽快。”霍崇尧直接打断，“毕竟都不希望耽误后面的的节目，不是吗？”
    “您放心，一定尽快。”对霍崇尧的事情，李元快头疼死了，本来还有齐喻岚一起解决，这下好了，连她都自身难保了。
    第四期节目眼看就要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呢？
    当晚，《宝贝当家》节目组紧急召开了次集体会，商量齐喻岚是走还是留的问题。
    李元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很惊讶。
    霍崇尧这块硬骨头当初可是齐喻岚啃下来的，这次他点名换掉的编导居然也是她。
    宋清首先说：“这个绝对不行。”
    “可现在霍崇尧要求必须换。”
    “原因呢？哪里又得罪霍崇尧了？这刚按他的要求重新剪了第三期节目，岚岚都累得住院了，他还不放过吗？”
    李元无奈，“他也没说原因，不过听那个口气很强硬，还是那样，不换就不拍了。”
    “上次已经随了他的意，怎么还一次比一次过分？”
    李元问宋清，“你们拍摄的时候小齐和霍崇尧有没有社么争执或者误会什么的？”
    宋清一愣，仔细地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感觉出来，不过——”她突然想起他们两个之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那种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微妙感觉。
    李元紧接着问：“不过什么？”
    “没什么。”宋清摇摇头，看着李元脸色不好，迟疑着问，“李导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次还真的要换掉岚岚啊？”
    李元叹了口气，“如果霍崇尧坚持的话，只能这样了。”
    “可是，我们这边不能没有岚岚。”她顿了顿，“非要事事都依着霍崇尧吗？”
    “霍家给了最大的一笔投资，还不要求广告植入，我们现在用的钱大部分都是霍家出的，节目也不能耽误拍摄计划。”李元也很头疼，最后说，“这样吧，我明天再问问霍崇尧，然后做决定。”
    宋清双手合十，“拜托李导，千万不要换掉岚岚。”
    李元点头，“我尽量试试，如果结果还这样我们只能接受。”
    一散会，宋清抱着文件夹去了茶水间，拿起手机叹了一口气，拨了齐喻岚的电话，“喂，岚岚。”
    听出她口气不好，齐喻岚忙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今天李导开会讨论要换掉你。”宋清口气很急，“你和霍崇尧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什么理由都不说就要求换掉你？”
    “我……”齐喻岚瞬间失语，自那天后，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这下彻底落入井底，再无任何侥幸和可能。
    她不说，宋清只好往下说：“李导明天再去跟霍崇尧说说，你也再联系一下，现在还有希望，你争取争取，不然只能被换掉了。”
    “好。”齐喻岚只能苦笑一声，“谢谢你，谢谢你们。”
    挂了电话，齐喻岚身体无力地下滑，她半倚在枕头上，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挂着的输液袋，眼神迷茫而无助。
    没可能了，想想也能猜到，自己已经把真正目的暴露无遗，霍崇尧怎么还会留一个想带走斯懿的人在身边呢？可反复想着今天宋清的话，心里又有了一线希冀。
    最折磨的就是这样，明知道根本没有希望，却在绝望的时间到来之前挣扎着要不要放弃，然后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凌迟。
    夜里，齐喻岚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去摸手机，咬咬牙，拨出那个号码，听着嘟嘟声，心跳一拍急过一拍。
    终于接通，那边却完全没有声音。
    齐喻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呼吸一时急促起来。她平复一下，开口问：“霍总，还有商量的可能吗？”
    霍崇尧反问：“你觉得还有吗？”
    齐喻岚继续说：“我现在能打电话，肯定是觉得还有可能争取一下的。”
    霍崇尧毫不留情地说：“你觉得只是你觉得。”
    明明不是特别过分的话，却让人感觉像是被当面打了一巴掌般呼吸困难。
    齐喻岚深吸了两口气，说：“好，谢谢霍总没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去，打扰了再见。”
    她呆坐在病床上，一室空寂，只有手机发着冷冷的光。
    次日李元交谈的结果显而易见。晚上开会的时候，他宣布：“我们现在只能换掉齐喻岚。”
    几个编导面面厮觑，脸上表情各异。
    李元扫了一眼，继续说：“下面我们来商量一下人事变动的问题，现在有两套方案，一个是你们其中有人去霍崇尧家，然后齐喻岚去那边，这样她还是留在我们节目组，还有一个就是找新的编导。你们觉得哪个好？”
    一个编导率先说：“现在我们这边都已经稳定了，本来换掉齐喻岚已经影响到霍崇尧家那边了，如果换的话只能影响两个家庭，不如找新的人进来。”
    李元点头，“好，那我们就尽快找新的编导，台里你们认识有合适的人选也尽快推荐过来。”
    散会后，大家走出会议室仍议论纷纷。
    宋清坐在原位上，看着桌子上厚厚的文件夹，心里烦躁，重重地往旁边推了一下，抚着额头叹了口气。
    过了几天，李元去趟医院，拎了果篮，抱着一大束马蹄莲，进门先把病床旁边的桌子摆满了。
    齐喻岚歪头问他，“李导，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李元叹了口气，安慰齐喻岚说：“小齐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休息，节目的事情就放一放，养好病要紧。”
    齐喻岚往后倚了倚身子，闻言沉默良久，问：“我知道了，后面工作的事情要等台里通知吗？”
    李元点头，缓缓地说：“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这样，毕竟你是我亲自跟台里要求调过来的，而且我当时还答应段钦安好好照顾你。”
    “这件事是我的错，不关您的事”齐喻岚又问“他最后说什么原因了吗？”
    “他就在一开始的时候说了句不够专业，但态度很强硬。小齐，你不应该不专业啊，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齐喻岚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误会，这次是我的错。”
    李元继续问：“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喻岚苦笑，“李导您就别问了，这个结果我接受，别担心，您以后好好带着她们做节目就行了。”
    既然她不愿意多说，李元也及时收住没继续往下问，他站起身，“你安心养病，我回头就去找段钦安请罪去。”
    齐喻岚笑起来，门合上的瞬间，笑容淡去。
    住院的日子其实很无聊，输完液以后就没事干了，她这种病在偌大的医院里属于小到不能再小，护士每次来都叮嘱她要多出去走走，别呆在屋子们闷坏了。
    齐喻岚懒得走远，没事的时候去走廊上转一圈，遥遥地看着前一幢楼，医院楼与楼之间隔得很近，她有时都能隐隐地看到田母在田宛病房里忙碌的场景。
    只是远远地看着，却不敢去病房，甚至不敢下楼，就怕撞见田父田母。
    她现在承受不起田宛的期望，更加承受不了田宛的失望，只能祈祷田宛能坚持到节目播出……
    齐喻岚转身回了病房，刚坐好，门又被打开，一个人走进来，打量了她两眼，啧啧称奇，“要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你现在居然混的这么惨了。”
    齐喻岚看向门口，是段钦安。
    段钦安不紧不慢地走到病床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以前做新闻节目累成狗，也撑了一年多，没想到这个节目才做了一个月就病成这样，原来李元是这么用人的。”
    “不关李导和节目的事情，这次是我错了。”
    “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解释，只说自己错了。”段钦安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你知道台里人现在都怎么说你吗？”
    齐喻岚疑惑地抬头看他。
    “说你借着拍节目勾引霍崇尧，结果失败了，霍崇尧才什么理由不说，就坚持换掉你。”

 第19章 栽了跟头的她

    “说你借着拍节目勾引霍崇尧，结果失败了，霍崇尧才什么理由不说，就坚持换掉你。”
    “胡说！”齐喻岚被这个说法气笑了，“这想想就不可能！”
    她本来还庆幸霍崇尧没说真正的原因，现在看来，真是高兴得太早了。
    “反正他不说，你不解释，大家什么都能想出来。”段钦安说着说着口气严肃起来，“岚岚，你这次这个跟头栽得太狠了，做节目被嘉宾要求换人，以后不管哪一档节目用你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
    “……”本来就是工作上失职被换掉，现在又扯上这种感情上的非议，齐喻岚更加头疼，“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说服霍崇尧再用你，不然你在台里的日子会很难过。”
    “有不去求他的方法吗？”齐喻岚很讨厌这种霍崇尧掌握她以后前途的感觉。
    “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段钦安看着她的表情，忽地笑了，“怎么办？我现在也开始相信你和霍崇尧之间有什么爱恨情仇了。”
    齐喻岚抬头，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刺激你了。”段钦安安慰她，“你现在先好好养病，说不定过段时间回台里情况就有好转了。”
    齐喻岚点点头，无奈地叹口气。
    “也别太担心，这段时间我帮你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说完，段钦安煞有其事地感叹，“现在像我这种雪中送炭的人可不多咯。”
    齐喻岚会心一笑，“谢谢，真的谢谢。”
    “也不用这么客气，好歹是我带出来的人，你这么惨我面上也没光。”
    齐喻岚心里一暖，忽然想起来，拿过自己的包，掏出个本子递给段钦安，“你去台里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宋清。”
    “什么东西？”段钦安随手翻了翻。
    “我原来给这个节目的做的一些笔记和注意事项，挺有用的，现在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给了宋清以后做节目还能用得上。”
    段钦安合上本子，忍不住感叹，“你不继续做真是可惜了。”
    齐喻岚闻言，勉强牵动唇角，牵起一丝微笑，同时心里泛起层层酸意。
    本来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现在听到他这句话，却抑制不住地委屈起来，她自问这档节目做得务必用心，可到最后却落个这样的下场。
    步步小心打算，只是一步出了差错，便全盘皆输。
    一出病房，段钦安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边汀吗？我记得你那里有霍崇旭的手机号，给我好吗？我有事找他。”
    —
    等不了新编导进组，宋清他们就要开始准备第四期的内容。
    宋清拿到本子以后专门给她打电话，“太感谢你了，岚岚，以前这些大部分都是你在做，到我自己做了才发现有多难。”
    齐喻岚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只好强笑着说：“你做了这么多年节目肯定没问题的，加油。”
    “嗯，你好好休息，等我有空就去看你。”
    挂了电话，齐喻岚身体往下滑，仰躺在床上，那种紧张的忙碌感好像还在昨天，一转眼就被抽离，只能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看到霍崇旭的时候，齐喻岚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她眨了两下眼睛，忙坐了起来，“霍先生怎么来了？”
    “听段钦安说了以后，我才知道这件事，顺路来看看你。”霍崇旭带了一大堆保养品，桌子上都放不下了，只得搁到病床旁边。
    “谢谢，太麻烦您了。”齐喻岚下床请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
    想来段钦安找他八成只是请他帮忙跟霍崇尧说个话，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医院看自己。
    到输液时间了，今天刚好是霍崇尧来那天的护士，她扎好针给齐喻岚把手仔细地平放好，叮嘱道：“一定记住不要乱动，你只有这一只手可以打点滴了，绝对不能再发生那天那样的情况了。”
    齐喻岚乖乖地答应。
    霍崇旭看到她左手手背上的淤青和针眼，问：“你这只手怎么了？”
    齐喻岚说：“出了点意外，没事的。”
    护士正在收拾东西，闻言，忍不住说：“你心可真大，那天针□□两次，血断断续续流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止住。今天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齐喻岚一再保证，“今天绝对不会发生那天的事情了，你放心好了。”
    护士这才放心地离开。
    霍崇旭一直盯着她的左手看，齐喻岚很不自在地往后挪了一下手，他目光一收，问：“是崇尧来的那天？”
    齐喻岚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喻岚深吸一口气，微微笑起来，“也是个意外。”
    见她不愿意多说，霍崇旭也打住没继续问，舒然一笑，“好吧，这件事我听段钦安大概说过了，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的身体情况，看你这样我稍微放心点了，接下来你放宽心好好休息，崇尧那边交给我，我去跟他说。”
    本来快要绝望的前路突然有了一丝光明，齐喻岚微微一震，霍崇旭本来没有必要却一次一次伸出援手帮自己，一瞬间，心里更多的是感激。
    霍崇旭又开口问：“我感觉你那么坚持不止因为要做节目，更多是因为斯懿，对不对？”
    齐喻岚垂眸思考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点头，“是。”
    “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缓缓地说：“你说得对，其实……我认识斯懿的生母，这次也确实有这部分原因，她妈妈想见她。”
    霍崇旭闻言脸色都变了，忙问：“她现在在哪里？”
    齐喻岚看着他的反应，忽地警惕心起，怕他再告诉霍崇尧，然后田宛会受到第二次伤害，于是说：“她现在早就不在e市，只是想看看孩子而已。”
    霍崇旭缓缓点头，“这件事崇尧知道吗？”
    “我感觉他隐约猜到我和斯懿妈妈认识了。”
    “行，我知道了。”霍崇尧收回目光，站起来，“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的消息。”
    “谢谢霍先生。”齐喻岚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霍崇旭前脚刚走，护士不一会儿就进来了，拔完针说：“没什么事了，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
    齐喻岚办完手续回病房收拾东西，可是总感觉有什么压在心头，动作也慢吞吞的，突然她停住动作，站起来站到床边，看向田宛住的那幢楼，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快走到病房隐隐地听到田宛的哭声，齐喻岚心一紧，忙推门进去。
    田宛坐在病床上，崩溃地哭着，手里还撕扯这什么东西，边撕便往地上扔。
    田母显然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宛宛，阿姨。”齐喻岚扶着田母坐到紧挨着田宛的那张病床上，问，“怎么了这是？好好的哭什么啊？”
    田母有些哽咽，“我哪里知道，今天看她整天躺着无聊，就把她原来工作时候看得一本书拿过来了，宛宛刚开始还挺开心的，看到书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就成这个样子了。”
    齐喻岚听完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柔声安抚说：“您别着急先回家休息一会儿，这里交给我，我来劝她。”
    田母看了看田宛，又看看她，叹了口气，“我老了，什么都不懂也劝不动了。岚岚，宛宛就交给你了。”
    “好，您别担心了。”齐喻岚把田母送出了门才放心回去。
    地上零零碎碎散落着照片碎屑，田宛坐在床上捂着脸呜咽，病号服宽大袖子滑下来一点，露出瘦弱的手臂。
    齐喻岚轻轻地走到床边，伸出手打在她肩膀上，微微地躬下1身，让田宛倚在她肩膀上，跟小时候一样，她也不劝，这是静静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她说话。
    田宛哭声平息了一点，她缓了口气，哽咽着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反应很夸张？可是岚岚你们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年我那个人真的是赌上自己一辈子，可最后却落个这么个结局，我现在真感觉自己一颗真心喂了狗了。”
    这还是田宛第一次主动和她提当年的事情，却越说情绪越激动，眼看又要失控了，齐喻岚忙安慰她，“都过去了。”
    这光看照片就成这样了，她怀疑要是真见到霍崇尧，田宛会当场崩溃，突然庆幸今天谨慎了一点，和霍崇旭说的时候没把全部都交代出来，不然霍崇尧知道以后真的找过来怎么办……
    这么一想，对霍崇尧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第20章 发生意外的他

    田宛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岚岚，我当年真的傻死了，那时候我刚生完孩子，身边谁都没有，只有斯懿，我太无助太伤心了，就把她丢下了，她还是小小软软的一团，我当年怎么忍心呢……”
    齐喻岚心里也跟着难受，“对不起，我那年刚进台里一直在外地什么都没顾上，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不关你的事，你从小就跟我说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是我一直没听。”田宛吸吸鼻子，埋在她肩膀，“岚岚，我现在一想就好难受，怎么办？”
    齐喻岚轻轻地拍着她，柔声说：“那就别想了，多想点好的事情。”
    “对，我现在有机会可以看到斯懿了。”田宛突然注意到，抬起头，奇怪地问：“对了，岚岚，你不是在做节目吗？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住几天院，已经没事了。”
    “你得多注意注意你的胃，不然成我这个样子就坏了。”田宛苦笑了一下，关切地问：“你这个编导不在，斯懿这两天上节目有人照顾吗？”
    齐喻岚咬了下嘴唇，说：“其他编导会在的，你放心好了。”
    田宛摇头，“不行，你不在，我就没办法彻底放心。”
    “节目组不会让斯懿出事的你放心好了。”齐喻岚微微一笑，心里却滑过几分苦涩与无奈。
    事实证明田宛的担心绝对不是多余的。
    第四期在e市比较偏远的一个郊区，霍崇尧的任务是给孩子在室外做饭，节目组要制造障碍，准备的食材和工具有限，他一到就开始准备。
    斯懿第一次到郊区来玩，看什么都新鲜，看着看着往远处走去。
    霍崇尧剁着菜，转头叮嘱道：“别走远了。”
    “好的！”
    霍崇尧安心地继续，修长的身影长桌旁边来回走动忙碌着。
    斯懿被一只蛐蛐吸引了视线，走两步扑一下，走两步扑一下，渐渐地越走越远。
    宋清值了一晚上班，好不容易早晨的时候抽空休息了会儿，又过来看外景，强撑着仍昏昏欲睡。
    一回神，那抹小小身影已经离得很远了，她忙叫了声，“斯懿。”
    可叫声太小，斯懿专心逮蛐蛐没听到，仍自顾自地往前走。
    宋清揉了揉嗡嗡作响的额头，快步追过去，又看到摄像师一直跟着，又缓下脚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蛐蛐一蹦一蹦的很灵活，斯懿的动作则比较慢，数次失败之后，斯懿不高兴地嘟着嘴，看准了蛐蛐栖身的树枝，一下子狠狠地扑过去……
    电光火石间，摄像师扛着机器的还没来得及伸出手。
    斯懿“哎呦”一声，摔到在地上，膝盖正嗑在石头上，霎时间血流不止，她愣了两秒，扁着嘴哭起来。
    宋清忙跑过来，看到这幕，魂都吓没了，蹲下1身抱着扶起斯懿，看看她的膝盖，焦急地问：“别哭，很疼吗？”
    摄像师也放下摄影机，凑过来问：“怎么样了？”
    宋清有点急躁，“你刚刚怎么不看好了？”
    摄像师一撇嘴，“你是编导你应该在旁边看着啊，我扛着机器哪能那么容易倒出手来。”
    宋清瞬间慌了，“怎么办怎么办？这下死定了，霍崇尧肯定要连我一起换了。”
    斯懿坐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宋清忙抱起斯懿往回走，边走边哄着她，“不哭不哭，宋阿姨带你去找爸爸。”
    斯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找……爸爸，他……他不让……我哭……”
    宋清无奈，“不找爸爸怎么行呢？你先别哭，乖。”
    霍崇尧听到了哭声，快步向这边走来，一看到斯懿的腿，脸彻底黑了，他伸手接过斯懿，斯懿一边哭一边伸手抹眼泪，“爸爸，我乖……我不是故意……我……不哭……你别生气……”
    宋清看过他的眼神，手都在发抖。
    霍崇尧拍着斯懿的后背，让她小小的身子整个趴在自己身上，走回去，他先把斯懿放在桌子上，弄了点水冲洗她的伤口，第一下斯懿叫了一声，他下面的动作放轻了很多。
    冲干净了沙土，露出血红血红的伤口，霍崇尧抬头问：“是不是很疼？”
    斯懿扁着嘴不敢哭，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小脸憋得通红。
    霍崇尧皱起眉，“到底疼不疼？”
    “疼……”一出声，斯懿终于又忍不住咧开嘴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喊着，“我要齐阿姨……我要齐阿姨……”
    霍崇尧吐出一口气，抱起她往车子走去。
    斯懿环着他的脖子，“爸爸，你让……齐阿姨来……好不好？”
    宋清和几个摄像师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霍崇尧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宋清见状，心瞬间揪紧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本子，一个冲动，走快几步，递给斯懿，“乖，这是齐阿姨的本子，上面写的全是斯懿，斯懿拿着它，齐阿姨就会来看斯懿的。”
    斯懿接过本子，小手紧紧地攥着，一抽一抽地说：“谢谢宋阿姨。”
    宋清惭愧，“不要说谢谢，是我对不起你。”
    她刚庆幸齐喻岚托段钦安给的这个笔记本，说不定这时候能救自己一命，结果一抬头，霍崇尧往回瞟了她一眼，眼神里面渗着的冷意让宋清打了个寒颤，往后连退两步。
    霍崇尧把斯懿放在后座的儿童座位上，拉好安全带，自己上车，发动起车子，快速地往医院开去。
    一路上，车里仍回荡着斯懿压抑抽噎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他心疼又心烦，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片刻的放松，忽地想起了齐喻岚。
    如果今天她在场，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信号灯转绿，他收起思虑，发动起车子。

 第21章 事有转机的她

    节目组的车一直紧紧地跟在霍崇尧的车后面，宋清坐在后座，手扒着前面的车座，紧张盯着前面的那辆车，心里一片忐忑。
    她这么坐很不稳，车走走停停，宋清不停地往前撞往后仰，开车的摄像师忍不住说：“你别太紧张，先坐好了。”
    宋清眉头紧蹙，无力地叹口气，“我能不紧张吗？这可关系到我以后的工作啊！”
    摄像师安慰她，“我觉得不能换掉你，已经换掉一个对接编导了，再把你换掉，那这节目没法做了。”
    “哦，也是。”宋清依然心神不宁，倚在靠背上坐了一会儿，又直起身，掏出手机，“我给岚岚打个电话。”
    摄像师往后瞥了一眼，也感慨，“感觉没有齐喻岚，做起来还真不适应。”
    宋清拨了号码，等待接通的间隙点头附和，那边一接起来，她哀嚎一声，“岚岚，怎么办？我闯祸了……”
    那边，齐喻岚刚坐上出租车，听着宋清的话，“嗯嗯”地回答，脸色越来越差，挂了电话，她忙跟司机说：“掉头，回医院。”
    车走出不远，但这条路是单行线，折返却花不少时间。
    窗外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齐喻岚心里着急，提前问了价格，一到医院，把准备好的钱给司机，拎包匆匆下车。
    恰好那边，霍崇尧正抱着斯懿出了诊室往外走，斯懿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皮外伤，已经消毒包扎好。
    她手里还抓着齐喻岚的那个本子，摇摇晃晃地要翻开看，一下子没抓稳，“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斯懿叫“爸爸……本本……”
    霍崇尧只好停下，单手抱着她，弯下腰捡起笔记本，随手塞在西装口袋里，斯懿嘴一扁，他说：“等回家再给你。”
    斯懿点头，乖乖地趴在他肩膀上，忽然一抬头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人，惊喜地叫：“齐阿姨！”
    齐喻岚听到声音，看向这边，也叫：“斯懿。”
    斯懿又看霍崇尧，“爸爸，是你叫齐阿姨过来的，对吗？”还没等霍崇尧回答，她开心地说：“谢谢爸爸。”
    霍崇尧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齐喻岚走到这边，笑容一收，先跟霍崇尧微微点头打招呼，“霍先生好。”
    她笑容清淡，霍崇尧一看就感觉她瘦了，并且瘦了好多……他轻咳一声，问：“你还住在这里吗？”
    “今天出院了，听说斯懿受伤了来看看。”齐喻岚双手交握，攥紧又松开，又攥紧，心里不停挣扎。
    按她的脾气不可能开口跟他求情，可现在的情况却又逼得她不得不这么做，只是这话在嘴边盘桓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斯懿软软地叫了声，“齐阿姨……”
    “斯懿。”齐喻岚暗暗地舒了口气，转而看她，“怎么那么不小心？摔着哪儿了？”
    “膝盖。”斯懿说着还稍稍抬了抬那条受伤的腿，她的腿很白，有点肥，像一节藕段，即使蒙了层纱布，碘酒那种透着点黄的深蓝色在膝盖上依然扎眼。
    齐喻岚紧张地盯着看看，抬头问：“一定很疼，对不对？”
    “好疼。”斯懿扁扁嘴，又笑起来，“不过我只哭了一小会儿。”
    齐喻岚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斯懿真棒。”
    霍崇尧抱着斯懿的手有点僵，他一言不发，看着她们两个在眼前说话，齐喻岚比刚刚笑得灿烂，连斯懿也比平时俏皮许多，咫尺之间，他却觉得自己和她们是两个世界。
    斯懿朝着她伸出手，身体也倾过来，“齐阿姨，抱抱。”
    齐喻岚一顿，下意识地抬头看霍崇尧，无声地征询着。
    霍崇尧抱着斯懿的手紧了一下，往她那边一送。
    齐喻岚会心一笑，接过斯懿，稳稳地抱在怀里，慢慢往外走去。
    正好这时宋清他们赶到这里，不停地跟霍崇尧鞠躬道歉，说着赔偿的安排，霍崇尧脸色一冷，“赔偿的事情你们回头跟我助理商量，斯懿出事的时候你们旁边没有人是怎么回事？”
    宋清额头冒冷汗，“这次是我值夜班值的，我们下次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霍崇尧抿唇，“这些都会算进赔偿里面，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跟你们李导说。”
    “霍总，您千万要接受我的道歉，我真的就这一次失误，下次绝对绝对不会了。”宋清快吓死了，越说越忐忑，心一横，“您千万别连我都换了，因为工作疏忽被换掉对职业影响很大的，要是真来这一出我后面两年都不会有好节目做的……”
    霍崇尧打断她，问：“影响很大。”
    “对，所以您一定要慎重考虑。”
    霍崇尧目光飘远，点头，“好，我知道了。”
    齐喻岚抱着斯懿已经走出很远了，霍崇尧走快两步追过去，她走的很慢，轻声和斯懿说着，脸上笑意温柔，他顿下脚步，突然想起了生病那天刚醒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着的。相比之下，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笑得敷衍而勉强的……
    霍崇尧走到她身边，齐喻岚笑容果然瞬间淡去，他接过斯懿，斯懿冲着她摆摆手，“齐阿姨再见！”
    “斯懿再见……”齐喻岚也摆了摆手，手收回，握成拳，突然狠狠心追上去，叫了声，“霍先生。”
    霍崇尧脚步一顿，回身看向她。
    他比她高半个头，气势极强，齐喻岚深吸一口气，开口说：“可以让我回去照顾斯懿吗？您相信如果我在，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我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不出一点意外。”
    斯懿很懵懂，“什么回来？”
    霍崇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问她，“上次我已经说清楚了，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吗？”

 第22章 意识到了的他

    霍崇尧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问她，“上次我已经说清楚了，你能保证以后不再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吗？”
    齐喻岚反射性地一愣，嘴唇动了动，开口说：“我……我……”他居高临下，目光迫人，她真的没办法说谎。
    霍崇尧了然，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大步往车里走去。
    齐喻岚心一慌，眼见着机会又要溜走，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又追着走了两步，急急地说：“你听我说一下行吗？”
    霍崇尧没停，打开车门，把斯懿放在儿童座，系好安全带，转身，看着她，道：“你说吧。”
    满腹的心事秘密压在心头，从这个节目开始都没有一天心里安宁过，齐喻岚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又看到了斯懿盯着他们看，到嘴边话话又硬生生地咽下一半。
    她无奈地说：“三年前的事情，有人后悔了，现在想要补救，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霍崇尧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的味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三年前离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的结果？就这样吧。”
    说完，他开车，扬长而去，齐喻岚一个人在原地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焉焉地往医院外走。
    车上，斯懿不安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膝盖，有抬头看他，有点犹豫。半晌后，斯懿嘟了嘟嘴下定决心，问：“他们都骗我说齐阿姨是生病了还没好，但是……爸爸为什么不让齐阿姨回来？”
    霍崇尧看了她一眼，“如果她想要带着你离开我，你也要让她回来吗？”
    斯懿愣了愣，摇摇头，笃定地说：“齐阿姨不会。”
    霍崇尧笑，“你还太小，不懂。”
    回到家，整个家里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关着，室内一片沉寂，霍崇尧刚抱斯懿进房间，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空出一只手来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嘴角一勾，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叮嘱说：“我有点事，你好好休息。”
    走到阳台，霍崇尧接起电话，“喂，大哥。”
    霍崇旭问：“怎么今天去你家你不在？”
    霍崇尧淡淡解释道：“节目安排在外面，有事吗？”
    霍崇旭直入正题，“崇尧，听说你把齐喻岚换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她搞不定的事情每次都会再让他大哥来说一遍，霍崇尧笑笑，回答，“对。”
    “她哪里做得不好你非要换掉她？”
    霍崇尧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冷意，“她的身份注定了她做不好。”
    霍崇旭一愣，问：“你知道了？”
    “你们都做成这样，我想不知道也很难。”
    齐喻岚猜的没错，他果然知道了她是斯懿生母朋友，霍崇尧接着说：“就算这样，你下手也太狠了，她还是个女人。你知道吗？人家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我不太清楚那天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听护士说，你走了以后她手背上的血流了一个小时才止住……”
    霍崇尧一顿，深吸口气，不在意地说：“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如果她真的只做节目不管其他，就不会有这种事。”
    霍崇旭紧接着问：“她都做了什么？”
    “先是拍节目的时候跟斯懿提她的生母，然后那天斯懿要我和她一起去病房看齐喻岚，她又差点带走斯懿。我不是没有警告过她，但是她一次一次不听警告。”霍崇尧顿了一下，问，“大哥，你说我该不该换掉她？”
    沉默了一会儿，霍崇旭缓缓地说：“崇尧，你不做爸爸体会不到这种心情，她会这么做是人之常情。”
    “你都说了我体会不到，说实话我也理解不了这种人之常情。”霍崇尧轻哼一声，“大哥，你要清楚一点，现在我才是斯懿的爸爸。”
    “果然我怎么劝都劝不动你。”他噎得霍崇旭无话可说，霍崇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但是，崇尧，三年前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别牵扯到别人。”
    “这跟三年前没关系，我一开始会用齐喻岚就证明我不想计较三年前的事情，现在算的是最近这笔帐谁对谁错。”
    掐掉电话，霍崇尧有点心烦，伸手摸口袋，没摸到烟盒却摸到今天斯懿手里拿的本子，据说是齐喻岚的？
    他回了客厅，随手扔在桌子上，拿起烟盒，目光却瞟向那个本子。
    素净淡蓝色的外皮在黑胡桃木的茶几上很惹眼，他动作一顿，转而去拿那个本子，本子很小，刚好有他手这么大，近了才发现封皮上零零星星地点缀几朵粉色的小花。
    他拿到手，漫不经心地翻开，扉页签了一个“齐”，工整认真。继续翻看，匆匆扫一眼，一页接着一页，越翻越快。
    每一页上不止有好多斯懿的名字，还有好多他的名字，霍崇尧会做饭，后面又用别的笔添了一句——并且做的很不错；霍崇尧爱整洁，喜欢自己来，讨厌别人插手；霍崇尧口味偏重，喜欢吃辣……
    霍崇尧越看越心惊，有些小习惯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点了烟，抽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张姨恰好走过来皱皱眉头，“自从上次生病以后您这嗓子总是不好，最好别抽烟了。”她一顿，又说，“我看家里一直也没准备什么常用药，这样真的不行，等明天我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点感冒药。”
    “麻烦了。”霍崇尧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转头问，“一直没准备？那上次我发烧吃的药哪里来的？”
    “哦，那次是电视台的那个编导准备的，”
    霍崇尧接着问：“哪一个编导？”
    “就是瘦一点的那个，最近这两期都没来的那个，姓齐对吧？您瞧我这记性。”
    霍崇尧点点头，目光闪烁不定。

 第23章 被误解了的她

    这时，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是霍母。
    他一顿，接起来，“喂，妈。”
    霍母问：“你今晚有安排吗？”
    “没有。”
    “那今晚回家一趟好吗？我让保姆现在开始准备做菜。”
    霍崇尧又问，“还有谁？大哥回去吗？”
    “只有你，你爸今晚也不在家。”
    霍崇尧抬腕看了看表，现在快六点了，他回答说：“好，我七点准时到。”
    他回房间洗了个澡，收拾好了以后下楼要出门。
    斯懿坐在床上不断往外探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大声问：“爸爸，你要出去啊？”
    “回那个大的家。”霍崇尧说着脚步一停，叮嘱道，“你在家乖乖的。”
    斯懿不悦地嘟起嘴，对于齐阿姨的事情，她心里还有很多想问的，就是不敢问。最后她对霍崇尧说了句，“爸爸早点回来。”
    到了霍家，一进大门，有人过来敲车窗，霍崇尧摆摆手，“我自己停就好。”
    他停好车，从车库出来进了一条长长的乳白色石柱的花廊。
    现在正值花草繁茂的季节，藤本月季爬满了整个架子，并从中间镂空的地方垂坠下来，红色沙龙宝石修剪得宜，花廊上面隔着一个柱子安一个小灯，在深夜仍泛着亮光，远远看过去，整个花廊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霍崇尧看都没多看一眼，径直穿过花廊，进了门，侍候在两侧的人一个要伸手帮他拿外套，一个要蹲下身要帮他换鞋。
    他反射性退后两步，“我自己来。”
    “夫人在餐厅等您。”
    霍崇尧“嗯”了一声，换好拖鞋，穿过客厅径直往餐厅走去。
    吊着的水晶大灯把偌大的餐厅映得熠熠生辉，霍母早就站在餐厅外面等他，笑盈盈地说：“崇尧啊，别每次回来都跟这个家格格不入的，多学学你大哥。”
    “不太习惯。”霍崇尧在长桌另外一头坐下。
    “有什么不习惯的，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出去闯了几年反而变得不习惯了？除非是——”霍母脸上笑容分毫不减，“心还在外面野着没回来。”
    “怎么会。”霍崇尧淡淡一笑，“妈，吃饭吧，饿了。”
    “好呀。”
    一说吃饭，餐桌旁边站了三个人，时不时地走来走去，给霍崇尧和霍母二人布菜。
    霍崇尧本来有些饿，看到一桌子菜色清淡胃口没了一大半，又看看霍家依旧没变的吃饭架势更加兴味索然。他随意吃了两口，就摆手示意站在他旁边的人不用弄了。
    另一边，霍母细嚼慢咽，小口小口不紧不慢地吃着，见他不吃了，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忘了问你爱吃什么了。”
    突然想起那个小本子上记的东西，连齐喻岚都清楚他的口味……霍崇尧摇了摇头，解释说：“最近胃口不太好。”
    霍母问：“公司很忙？”
    “还行。”
    两个人各坐在长桌的一边，又隔了几个人，声音再小一点或者听得不仔细，根本不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这种地方不适合谈事情，吃完饭的两个人去了茶室。
    茶室早就备好了茶，茶香沁人，霍母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开口问：“听说你最近带着斯懿参加了个亲子节目？”
    突然找他果然是因为有事，霍崇尧唇角一勾，回答：“对，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陪陪斯懿。”
    “你的意思是平时没有时间陪斯懿？”霍母呵地一笑，“你在开玩笑吗？真搞不懂，当年你回来时，你爸特地给你安排了个小的子公司，就是让你清闲点能照顾上孩子，没想到你还是能忙到没时间陪斯懿。”
    霍崇尧解释说：“公司事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
    “算了，这些公司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懂。”霍母皱眉，呵责道，“你接节目的时候怎么不来家里商量商量？万一节目播了以后，斯懿的亲妈回来找她怎么办？”
    霍崇尧垂下眼，故作无所谓地说：“反正有我在，她就算回来了也没办法。”
    “那可不一定，那个女人可麻烦了，当初好不容易打发走，这次可得防着，千万不能让她再回来了。”
    霍崇尧有点奇怪，“当年她抛弃斯懿离开，这几年都没什么消息，为什么觉得她看了节目就会回来？”
    “你怎么会以为是她主动抛弃斯懿？”霍母疑惑地看着他，一会儿又恍然，“哦，那个女人在的时候你还没回家，后来你爸为了让你接受做斯懿的爸爸，就跟你说斯懿是被她妈妈抛弃的。”
    霍崇尧不由地沉声问：“怎么回事？”
    “当年你大哥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拿断绝关系来威胁我和你爸，我们当然不同意，就让他在霍家和那个女人之间选一个，你大哥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离开霍家，闹了半天还是选择回来。”
    “那个女人当时都快生了，我和你爸就让他自己解决那个女人的事情，你哥做事一点都不漂亮，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那个女人，差点搞得一尸两命，所以斯懿刚生下来身体才会那么弱。”
    霍母冷漠的语气中带着抱怨，“本来我们打算给那个女人一笔钱，打发她带着斯懿走，结果她拿了钱丢下孩子自己走掉了，只留下个斯懿让我们头疼。”
    再后来的事情他就都知道了……
    霍崇尧默不作声地听着，茶升起袅袅的烟，霍母保养得宜的面容在眼前变得有些模糊。
    “不说了，一提那个女人就心烦。”霍母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推了推他的茶杯，说，“怎么不喝？这是我特地请人从h省带回来的苦丁茶，你试试。”
    霍崇尧闻言，只好端起杯子浅啜一口，瞬间眉头紧皱，那种苦味不断地在口腔里蔓延。

 第24章 幡然醒悟的他

    晚上，霍崇尧开车回家，霓虹闪烁出的灯光五彩斑斓，如浮光掠影在他身上飞速闪过，一如他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辨不出真正的情绪，到舌尖只剩下苦涩。
    他七点到的霍家，八点多就到家了。
    张姨很惊讶，“先生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拍节目斯懿折腾挺累的，现在已经睡了。”
    霍崇尧点头。
    张姨继续说：“对了，节目组那边的人来过了，道了歉，说今晚让您和斯懿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拍个结束就行了。”
    “我知道了。”霍崇尧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按开壁灯，光照在斯懿脸上，她双眸紧闭，嘴还撅着，小小的脸还带着婴儿肥，肉嘟嘟得十分可爱。
    当初斯懿被硬塞到他身边，每天只会哭闹的时候。他很心烦很排斥，可现在要他想象如果被逼着离开她的身边，他还真不确定自己会怎样……
    如果换作是斯懿的亲生母亲呢？
    霍崇尧不敢想下去，转身走出房间，问张姨，“那天我让你扔的那件衬衣扔了吗？”
    “您带着斯懿去医院那天？”
    “对。”
    张姨说：“还没，我看着那件料子好，也没多脏，就想着改天洗洗还能有用。”
    霍崇尧微微点头，“给我拿过来。”
    “好，我这就去。”
    霍崇尧点了烟，抽了一口，烟味混杂着口中残留的苦丁茶的味道，他不禁皱起眉头。
    张姨找到衬衣走过来，“霍先生，衬衣在这里。”
    霍崇尧灭了烟，指了指沙发，说：“放在那里吧。”烟抽得嗓子不舒服，他边说边咳嗽。
    张姨依言放下。
    客厅安静，灯光发白，照出一室的清冷。
    霍崇尧走了两步，拎起那件白衬衫，胸口血迹凌乱斑驳，已凝固成了暗红色，他伸手轻轻地触摸，有血迹的地方微微发硬，耳边不经意地回响起病床外听到的哭声，混合着其他的声音。
    ——那个女人当时都快生了……差点一尸两命……
    ——你走了以后她手背上的血流了一个小时才止住……
    ——因为工作疏忽被换掉对职业影响很大的，要是真来这一出我后面两年都不会有好节目做的……
    ——斯懿需要妈妈，她妈妈更需要她……
    哭声逐渐扩大覆盖了其他的声音，极细极轻，好像一只小猫爪在心上挠着，一下一下，轻却痒，让人浑身不舒服。
    霍崇尧烦躁起来，又点了根烟，边抽边咳嗽，边咳嗽边抽。
    已经接近半夜，霍崇尧冲了个澡，一出浴室，揭浴巾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又摇了摇头，揭开换上睡衣，动作流畅自然。
    路过cc机房的时候，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想起那日转动着的摄像头，想起那个车上因为自己两眼三语瞬间脸红的女人……
    他回了斯懿房间，关上灯，刚躺下。斯懿那边突然动了动，“爸爸。”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困倦。
    霍崇尧轻轻地拍了她两下，“怎么醒了？睡吧。”
    “爸爸。”她又叫了一声，声音迷迷糊糊，她小小软软的身体往他胸膛以一趴，“我可以动腿吗？会不会……又有血……”
    霍崇尧很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往外推了推她，笑笑，“傻孩子，你的伤不重，哪里都可以动，注意别碰着膝盖就行。”
    “啊，可以啊？”斯懿懒懒地打了个滚，又趴到他手臂上，蹭蹭，有些撒娇的味道，她问，“爸爸，你真的不喜欢齐阿姨吗？那齐阿姨以后也不会来陪我玩了吗？”
    霍崇尧没回答，反而问她另一个问题，“斯懿，那天我发烧的药是齐阿姨给你的吗？”
    斯懿用力地点头“嗯”了一声，“齐阿姨还教我怎么喂你，还教我要用热水……”
    霍崇尧闻言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教都没用，结果你还是倒了凉水。”
    斯懿很茫然地问，“我倒的是凉水吗？”
    窗帘拉紧，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而温馨。
    霍崇尧又笑了一声，继续问：“那你喜欢齐阿姨吗？”
    “喜欢。”斯懿不假思索地回答，又撒娇说，“爸爸，你让齐阿姨回来好不好？我很喜欢她。”
    霍崇尧不以为然，“你和她这才认识多久，就这么喜欢了？”
    斯懿点头，“对啊，我很喜欢她的，她对我很好。”
    “换成别的编导不是一样对你好吗？”
    “她和别人不一样……对，不一样……”斯懿摇头，费力地想着，却形容不出，最后只能说出一句，“就是不一样。”
    霍崇尧轻轻地拍她的背哄着她，“睡吧。”
    斯懿仍坚持，“爸爸，你让齐阿姨回来好不好？你就让齐阿姨回来好不好？”
    “好，我知道了。”霍崇尧打断她，带了点命令的口气，“快睡，明天还要拍一天节目别没精神。”
    斯懿扁了扁嘴，“好的。”她动了动受伤的那条腿，喃喃着说，“好像真的不疼了。”
    霍崇尧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宁静，霍崇尧听着，叹了口气，毫无睡意，心头压着重物一般，沉甸甸的，脑中思绪纷杂。
    失眠到凌晨，次日却和往常一样六点准时起床，霍崇尧瞬间头疼欲裂，躺会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起床泡了杯咖啡，走到阳台上。
    清晨的空气清新，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仍没有把熬夜的疲劳和压抑的思绪吐出来。
    节目组的车开到门口，一个人下来按大门的门铃，霍崇尧定睛一眼，居然是总导演李元，心里已经猜到他为什么而来。
    果不其然，李元带着宋清和摄像一进门，先跟霍崇尧道歉，还递上保险单，上面一应赔偿费俱全，他说：“是在对不起出这种事情，这是我们工作失职，我们会负全部责任。”
    “幸好斯懿的这是一点皮外伤。”霍崇尧淡淡地说，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文件，点头，“好，这次就先这样，但是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李元又说：“这次不光是编导的问题，还有我，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让一个编导撑着太累了，我保证，下期节目开始之前一定找到合适的编导。”
    霍崇尧抬头，问：“合适的人选很难找？”
    “现在台里新节目不少，有经验的编导基本手上都有节目在做，新编导又怕撑不起来。”李元立刻保证，“不过您放心，下期节目拍摄时绝对会到位，绝对不会影响节目进度。”
    霍崇尧“嗯”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齐喻岚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第25章 重新归来的她

    重新归来的她
    霍崇尧“嗯”了一声，低头想了一下，像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齐喻岚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哦，她这两天刚出院，目前还没有工作安排。”见他主动提起，李元也趁机提议，“上次小齐知道自己做错了一直在反思，现在新编导也挺难找的。霍总，您就当卖我个面子，别计较了，让她继续做吧。”
    霍崇尧目光闪烁不定，他定了定心神，反问：“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吗？”
    李元不假思索地回答，“暂时没有。”
    霍崇尧听了好一会儿，说：“这样，我再考虑考虑，如果下期开拍之前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就让她回来。”
    “好。”李元一喜，刚出霍崇尧家就给齐喻岚打电话，“小齐，告诉你个好消息。”
    “现在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好消息啊？”齐喻岚躺在床上看书，听着他这个口气，懒懒一笑，敷衍性地猜，“不会是霍崇尧同意我回去了吧？”
    “居然一猜就猜对了。”
    齐喻岚一下子绷紧身体，书“啪”地掉在地上，她有些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我能拿这种事情骗你吗？霍崇尧虽然没完全松口，但听那个口气也差不多。这几天你先在家调整调整状态，等我通知，一般来说第五期开始拍的时候你直接去霍崇尧家就行。”
    齐喻岚点头，“好的，谢谢李导。”
    挂了电话，她仍半信半疑，毕竟那天霍崇尧已经拒绝过她了，而且口气并不好，怎么会突然又同意让她回去……难道是霍崇旭过去劝的？
    齐喻岚忙打电话给霍崇旭，“喂，霍先生，节目组通知我回去继续做节目了。”
    “崇尧居然肯松口？”霍崇旭笑着，“恭喜恭喜，你可以继续回去看斯懿了，你朋友也有机会能见到斯懿了。”
    “这还得多谢您，我这几天见过一次霍崇尧，他根本没有让我回去的意思，要不是您的帮忙，我不可能有机会回去继续做节目的。”
    霍崇旭实话实说：“其实我没做什么，我去跟崇尧说的时候，他也没答应。”
    “您就别谦虚了。”齐喻岚提议，“你这两天有空吗？这几天李总让我在家调整状态，咱们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行吗？”
    “今晚就可以，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助理去订。”
    齐喻岚顿了顿，回答说：“都可以的。”
    “好，等定好了我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齐喻岚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几天郁结在心底的憋闷瞬间烟消云散了，心情随之轻快了不少。
    齐喻岚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估计段钦安现在正在录节目不太方便，她给他发了个短信说了这件事。
    霍崇尧定在了，e市高规格的会所，他选的房间位置也好，从落地窗往外看，恰好是e市最繁华的一条街，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外面一片繁华喧嚣，包间宁静的音乐把室内气氛烘托得十分温馨。
    齐喻岚是第一次来，这种环境让她感觉比上次还要不适。
    霍崇尧早早地订好了餐，他们到后不久菜就开始上。
    他晃着高脚杯里面的酒，说：“这一杯恭喜你能重新回去陪斯懿。”
    “谢谢。”齐喻岚笑笑。
    两只杯子一碰，齐喻岚浅浅地喝了一口，对面的霍崇尧仰头缓缓喝光了。
    霍崇旭目光闪烁，轻声开口问：“我记得你说过斯懿生母是你的朋友，她当年生下斯懿就走了，不知道现在过得好不好？”
    一提田宛，齐喻岚的笑容立刻淡了几分，她摇了摇头，“被抛弃，还离开了自己的女儿，您觉得她会过得好吗？”
    霍崇旭正在给自己倒酒，闻言，手一颤，红酒洒出不少，深色的桌布阴湿了一块，他咬咬牙，接着问：“怎么个不好法？”
    “她现在身体很不好。”
    霍崇旭心一紧，问：“她现在在哪里？”
    齐喻岚心里还犹豫着要不要完全信任霍崇旭，先就此打住，说：“她在哪里不重要，最要紧的就是能让她看到斯懿，现在如果能把斯懿带出来跟她见一面就好了，可惜我那次那么好的机会结果被霍崇尧发现了。”
    霍崇尧低下头，脸色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半晌后，他抬起头来，说：“你别担心，我这边也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
    “谢谢。”
    霍崇旭摇头，“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齐喻岚一愣，有些不解：“应该做的？”
    霍崇旭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杯，目光深深浅浅地不止落在哪里，他的语气也有些飘渺，“当年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我一直对田宛感到……很抱歉。”
    齐喻岚摇头，安慰说：“这不是你的责任。”
    想来也许是当年目睹了霍崇尧抛弃田宛的事情，一向老好人的霍崇旭替弟弟觉得愧疚……她心里再次感慨，这兄弟两个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齐喻岚对霍崇旭的好感度瞬间直线上升，忍不住想象着如果合作方是他，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塞加心累了吧。
    霍崇旭现在也有了未婚妻，就算这次没办法合作，以后他有了孩子，这个节目还在做的话，她就主动要求去邀请他们家。
    吃完后，两人往外走，齐喻岚边走边用余光瞟周围的地方。
    霍崇旭稍稍低下头，问她，“怎么？”
    “这里没有结账的地方吗？”
    霍崇旭笑笑，“我有的会员卡，所有的费用都会在卡里扣。”
    “这顿饭应该我请客的，最近真的麻烦了。”齐喻岚很不好意思。
    霍崇旭毫不在乎，“上次你请了，这顿饭应该我来请。”
    两个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走到了门口，提前通知过，司机早就在门口等候，这次齐喻岚仍然很不适应，但是司机伸过手来，她还是搭上去进了车里。
    司机发动起车来，跟霍崇旭说：“刚刚我把车开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二少了，还跟他打了招呼，您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吗？”
    “没注意到。”霍崇旭摇头，“他今晚在这儿有应酬？”
    “对。”
    今晚霍崇旭自顾自地喝了不少，淡淡的酒味渐渐弥漫在整个车里。他坐直了身体，降下了车窗，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就是这样，整天应酬啊忙啊，别看人回来了，心还野在外面。”
    齐喻岚很仔细地听着，她一直对霍崇尧回霍家的那段很感好奇，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带着斯懿回到霍家，却抛弃了田宛，可惜他人太低调，节目组目前能搜集到的全都是小道消息，连田宛都没有。
    她忍不住问：“那他当初为什么会回来？”
    “为什么？混不下去了呗。他当年自立门户，老爷子存心给他一个教训，逼得他走投无路，只能回来。”霍崇旭轻哼一声，“我了解他，从小他就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肯安安稳稳呆在家里。”
    齐喻岚咬了咬唇，接着问：“那他当年怎么会抛弃斯懿生母？”
    霍崇旭沉默了，许久之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既然他不肯说，齐喻岚只能笑笑，就此打住不再追问，降下一半的车窗有冷风吹进来，她打了个寒颤。
    一到家，霍崇旭晕头脑胀，感觉有块大石头一直压在心上，他坐立难安，摸出手机给霍崇尧打电话。
    刚接电话那边声音杂乱，霍崇尧说：“等下。”过了一会儿，到了个稍微安静点得地方，他问，“有什么事吗？”
    霍崇旭仰躺在沙发上，声音有点打飘，“你今天看到我和齐喻岚了，对吗？”
    霍崇尧顿了一下，回答，“对。”
    霍崇旭深吸一口气，语气有点沉，“答应我，别再为难她了好吗？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好吗？”
    霍崇尧轻笑一声，带着点讽刺的味道，“大哥，你喝多了。”
    霍崇旭口气转而严肃，“我跟你说正经的。”
    霍崇尧走了两步，往窗台旁边一靠，语气依旧懒懒的，“大哥，你怎么对她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算大哥求你了好不好？”霍崇旭现在心力交瘁，对田宛的愧疚不断撕扯着他的内心，他只能尽力帮齐喻岚，这样心里还能好受点，幸好齐喻岚现在不知道他才是斯懿生父，对他的态度还不错……
    霍崇尧轻笑一声，“这是到了什么地步，大哥你都来求我了？”
    真话都到嘴边了，听到他这话，霍崇旭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冷冷地说：“崇尧，等你有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懂，当你想把全世界都给她的时候，却发现你连最基本的家庭美满都做不到，甚至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更加没感受过母爱……”
    霍崇尧静静地听完，淡淡地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你当初做什么去了？让斯懿一出生就没有妈妈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当初……当初……”霍崇旭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已经不敢回想当初的样子，一想起来满心只剩后悔“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想补偿斯懿和她……”
    “当年已经决定了的事情，现在就不要后悔，斯懿早就不是你的了，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霍崇尧挂了电话，漫不经心地收回口袋里，随手整了整领带，转身，暖黄色的灯光照得走廊上温馨宁谧，脑中回想着今天看到她在大厅里对着霍崇旭笑，和那晚她低下头的温柔笑意重叠在了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他摇摇头，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另一边，现在碰上霍崇尧这边的事情，李元已经谨慎到不能再谨慎，这次对齐喻岚的处理也是这样。
    到了节目拍摄的前一天，他又给霍崇尧打了个电话，“霍总，我们目前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能不能明天让齐喻岚继续回去做啊？”
    霍崇尧在电话那边沉默不语。
    李元继续说：“这次她回去以后肯定会好好做的，您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节目做到现在谁都不容易，再找一个肯定没有她了解您和斯懿了。”
    霍崇尧这才点头，“那就先让她回来吧。”
    李元松了口气，转头通知了齐喻岚，又叮嘱说：“小齐，你这次千万得注意，绝对不能发生上次的事了，不然谁都帮不了你了。”
    “好，我知道了。”
    “一会儿来台里一起开个会。”
    齐喻岚彻底放下心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匆匆往台里赶，在门口碰到了段钦安。
    段钦安早就看到了她，站在大门口侧着身体，等她走到跟前，问：“总算又回来了。”
    齐喻岚舒然一笑，“对啊，谢谢你。”
    段钦安转头跟她并肩往前走，闲闲地说：“谢我没什么用，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好好注意，别再摔跟头比较重要。”
    “好。”快到会议室，她跟段钦安道别。
    宋清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就特别兴奋，散会后挽着她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开心地说：“岚岚你终于回来拯救我了，我感觉我再自己做下去不是死就是被霍崇尧要求换掉。”
    “你看我这不又回来了。”齐喻岚又问她，“对了，我那个笔记本呢？”
    “上次霍斯懿摔着以后一直哭，还叫你，我为了哄她就给她了，现在还在霍家。”
    齐喻岚又问：“怎么摔着的呀？”宋清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她听着以后直摇头，“这太不小心了。”
    宋清眨眨眼睛，“所以需要你回来拯救我们啊。”
    齐喻岚笑了笑，仍掩盖不住眼底的愁色。
    次日，齐喻岚跟着节目的车去霍崇尧家，阔别已久，看着两边逐渐熟悉的景色，心里突然升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终于能回来见斯懿的庆幸，也有要再次面对霍崇尧的不适。
    “你们来了呀，霍先生和斯懿正在吃饭……”一进门，保姆应了上来，看到齐喻岚“哎呦”了一声，“齐编导回来了！”
    齐喻岚笑笑，“对啊，我回来了。”
    斯懿刚睡起午觉，头发乱糟糟的，不住地打呵欠，揉着眼睛吧嗒吧嗒从楼上往下走，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她一看到齐喻岚，原本半睁瞬间瞪大了，“齐阿姨？我没看错了吧？”
    齐喻岚朝她走过来，蹲下·身，“斯懿。”
    斯懿使劲揉了揉眼睛，欢呼一声，小小的身体跑过来，冲着她伸出手，“齐阿姨，你回来了！”
    “对啊，我回来了。”齐喻岚抱起她，柔声问，“怎么样，最近伤口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
    “斯懿很乖。”齐喻岚低头一看，膝盖的伤口没有用纱布抱着了，已经长出粉色的新皮肤，她再抬头，却看到霍崇尧迈着长腿这边走来，反射性地一愣。
    “斯懿。”霍崇尧叫了声，“刚起来不好好刷牙洗脸到处乱跑什么？”
    齐喻岚双手下垂，斯懿自然地从她怀里滑了下来，站在地上，走到霍崇尧身边，仰头对他说：“爸爸，齐阿姨回来了。”
    霍崇尧这才把目光移向她，淡淡地说：“嗯，挺快的。”
    齐喻岚微微一笑，“嗯，对，以后还要请霍先生多多担待。”
    目光想接，霍崇尧移开视线，点了点头，拉起斯懿的手转身往回走，“走了，回去洗个脸。”
    齐喻岚站在原地，宋清走到她身边，转头看她，“就这样？感觉你和他之间一直怪怪的，说复杂看起来挺简单的，说简单你们俩私底下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的样子。”
    她摇头，轻笑一声，“什么事情都没有，全是你脑补的。”
    “真的，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嘉宾会和编导到这么难看的地步，说你们两个没发生什么我真不信，我也没见过闹到难看之后相见还能这么客气的，说你们两个没什么我也不信。”
    齐喻岚很严肃地说，“我们两个之间真的没什么，也不可能有什么，你别乱想。”
    她一严肃，宋清反而笑了，“你知道吗？你刚刚抱霍斯懿那一幕特别像出差很久回来的妈妈抱着女儿。”
    “你啊，赶紧准备吧，马上要出门了。”
    回到换衣服的时候，只有霍崇尧和斯懿在房间里面。
    斯懿换好衣服，仰头看着霍崇尧，突然对他说：“爸爸，谢谢。”
    霍崇尧穿上衬衣，正一颗一颗系着衬衣扣子，古铜色的皮肤在衬衣间若隐若现，看上去十分诱人，闻言，他动作一顿，“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肯定是爸爸你让齐阿姨回来啊。”
    霍崇尧那一刻感觉自己今天产生的某种心理微微地得到了满足，同时又带起些许遗憾，这种心情让他怀疑起来，难道自己一直在等一句谢谢？
    只是现在却由斯懿口里说出来，没有出自那个人之口，心里始终没有满足。
    突然之间想明白了，却让他心里一下子收紧了，霍崇尧缓缓地系到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
    霍崇尧去公司处理事情，齐喻岚则陪着斯懿玩了一会儿，待他回来以后独自去了cc机房处理视频，准备今晚的值班。
    吃过晚饭，她往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他们家保姆张姨的房间，只见她坐在凳子上背对着这边，低头手里不止在做什么，嘶嘶地抽着冷气。
    她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怎么了这是？”
    “齐编导。”张姨站起来，把右手反射性地往身后一藏。
    齐喻岚看了看桌子上的碘酒和纱布，问：“你受伤了？”
    “唉，年纪大了就是笨手笨脚的，今晚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齐喻岚猜到，张姨也不再藏了，坐下继续处理伤口。
    “别这么说。”齐喻岚看了一眼，伤口还挺深，关切地说，“你自己能行吗？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伤口倒是不要紧，就是明天早晨的早饭不知道怎么办，霍先生又不喜欢斯懿吃外面的东西，老说对孩子不好……”
    齐喻岚想了下，说：“我来给做吧。”
    张姨大喜，一个劲地说：“谢谢齐编导，还是齐编导人好想得周到，心地还好。”
    齐喻岚笑着摇头，“没什么，小事而已，您放心养好伤比较重要。”
    晚上齐喻岚值班，在电脑前看了会儿素材，整理了整理明天拍摄需要的台本，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看了看表六点多了，起身到厨房去做饭。
    她做了黄瓜鸡蛋饼，黄灿灿带着浓郁蛋香的鸡蛋饼一出锅，连她自己都觉得饿，齐喻岚盛出来，转身又开始做另一盘。
    霍崇尧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身的居家睡衣，平时的锐气减了一半，他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张姨手受伤了，我帮她做一顿早饭。”看到他，齐喻岚不由地一顿，随即稳了稳心神，把成形的饼挨个翻过来。
    “哦。”霍崇尧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时不时地往这里瞟。
    齐喻岚又做了一盘出来，目光正对上他的，想了想还是说：“霍总，要不您先过来吃点？”
    “一会儿还要拍我和斯懿一起吃早饭的情境。”嘴上这么说着，霍崇尧还是起身往这里走来，在餐桌上坐下，这个位置更加方便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齐喻岚点点头，“也是。”她舒了口气，转身又继续做。
    她拿着铲子，脸上神态宁静，晨光慢慢斜射而入，染上了她的衣角，从他的角度看，她整个人都发着一种温暖的光芒，只是在他面前，她一直都是紧绷着身体，板着脸……
    张姨也起了床，走到这边，看到霍崇尧先不停地道歉。
    霍崇尧摆摆手，“没事，你不用对我道歉，应该谢谢齐小姐。”
    张姨又转身，“对啊，齐编导人特别好，节目做得好不说，照顾起斯懿来还很用心。”
    “小事。”齐喻岚微微一笑，做完鸡蛋饼，又端上了牛奶和小菜，叮嘱保姆说，“我这次做了很多，如果我们节目组的人来了你说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没吃饭，斯懿和……霍先生那份儿我给放在微波炉里，等斯懿起来你再打开。”
    张姨不停地点头，一一记下。
    不一会儿，宋清到了，一进来先打了个哈欠，齐喻岚问她，“没睡好？”
    宋清点头，“昨晚有点事情。”
    “那我尽量早点过来陪你。”
    宋清忙摇头，“别别别，你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她一出门，霍崇尧慢悠悠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拿起筷子动手开始吃早饭，鸡蛋饼很香，配上牛奶，几口下肚，胃里被很妥帖地满足了。
    齐喻岚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眯了一会儿，回家躺在床上后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洗漱穿衣服又去了霍崇尧家。
    宋清带着摄像师他们刚要出门，看到齐喻岚，目光惊讶，“我就是休息不好昨晚也是休息了，你可是熬了一晚上。”
    齐喻岚毫不在意地笑笑，“我昨晚在cc机房也休息过了。”
    宋清忍不住叹了口气，“每次看到你，再看看我，老感觉我做节目是在走过场。”
    齐喻岚摇摇头，“你别多想，这不一样的。”
    对宋清来说，做这个节目只是工作，而对她来说，做这个节目却是一种抚慰，能减轻她心里的难受和内疚。
    本期的内容是要宝宝到爸爸的公司，充当小秘书的角色，协助爸爸的日常工作。
    出发上车的时候，宋清把她推向霍崇尧坐的那辆车，说：“快去吧，你没在这里太久了，也该和霍斯懿他们多待会儿。”
    齐喻岚横了她一眼，却转头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坐上，霍崇尧和斯懿坐在后座上。
    斯懿今天很兴奋，从上车开始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怕影响拍摄效果，齐喻岚只能时不时地附和两句，斯懿只好唱起歌来，哼得没调，声音还不小。
    齐喻岚一晚上没怎么休息，倚在座位上，耳朵里听着这个声音，脑中嗡嗡作响。
    霍崇尧从上车一直闭目养神，这时突然睁开眼，“安静会儿。”
    斯懿乖乖地闭上嘴，东看看西瞧瞧就是没吱声。
    齐喻岚闭了闭眼又快速地睁开，顺手拿了任务卡，从左边递到两个人面前。
    镜头正好拍到她的手背，摄像师“咦”了一声，问：“岚岚你左手手背这是怎么了？”
    “前几天输液留下的，是不是很难看啊？我换一只手好了。”齐喻岚忙缩回手，换了右手往后面递。
    斯懿从她手里抽出任务卡，故作深沉地盯着看。
    霍崇尧收回目光，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发笑，“你能看懂吗？”
    “能的。”她握着那张任务卡，指着上面，认真地说，“这是‘爸爸’。”
    霍崇尧心一软，沉默了一会儿，把任务卡拿过来，摊在腿上，跟她说：“来，我教你认字。”他教着斯懿认每个字，又很有耐心地带着她读一遍又一遍。
    斯懿一脸懵懂却认真地在跟着他读，想了一会儿，说：“我做爸爸的小秘书，就是帮着爸爸工作，对吗？”
    “对。”
    “我帮着爸爸工作，然后爸爸就可以少做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回家陪我玩了？”
    霍崇尧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对。”
    斯懿咯咯地笑，问“那我天天来做爸爸的小秘书好不好？”
    齐喻岚往后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下车以后，霍崇尧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齐喻岚的左手上，刚才在车上她动作很快一闪而过什么都没看清楚，终于她做了一个动作，他看清楚了。
    手背白皙，所以上面的淤青分外明显，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消去，那伤口该有多深，针硬生生地扯出皮肉的时候该有多疼……
    有摄像跟着他，齐喻岚没留意他这边，一边和宋清讨论着情境的设置和安排一边往里面走，渐渐落到后面去了，霍崇尧也收回了目光，带着斯懿一言不发地往里走。
    这个分公司时间比较久，唯一的一部电梯看起来比较破旧，齐喻岚见状，拉着宋清抢在他们前面。电梯快到了，她回头说：“你们等等，我老觉得这个电梯不太安全，先上去试试。”
    她说这话时看着摄像师，宋清在旁边抿嘴一笑，感慨说：“岚岚你太细心了，这换成是我打死都想不到这些，果然你回来了，心就安定下来了。”
    霍崇尧听到这话，微微侧目。
    电梯门开了，她这才跟霍崇尧打了声招呼，正式而疏离地说：“霍先生，我们先上去坐，确保电梯的安全。”
    霍崇尧“嗯”了一声，又说：“这部电梯时间太长了，确实不太安全，你们注意。”
    斯懿不太明白怎么回事，见她们都上去了，也跳上电梯要和齐喻岚一起。
    “斯懿别过来。”齐喻岚摆摆手，“快回去跟你爸爸一起。”
    斯懿又往回走，霍崇尧拉住她的手，她抬头，“爸爸出了好多汗了？”
    霍崇尧淡淡地说了一句：“太热了。”

 第26章 心念已动的他

    电梯上升的时候有点摇晃，齐喻岚在里面站着的时候老感觉心里不踏实。
    霍崇尧和斯懿他们上来后往办公室走去，齐喻岚和宋清跟在后面，天花板墙面地面框成一个方形，远远地看去，好像人都被框在里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清缓了缓脚步，转头拉了她一下，“你别管这边了，赶紧回家休息去，病刚好也不知道注意一下。”
    齐喻岚打了个哈欠，也确实觉得疲倦，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说：“上下楼的时候注意一点，千万不能让斯懿单独坐电梯。”
    她走得很慢，在出租车上打了会儿盹，下车的时候正午灿烂的阳光闪得她眼前一花，到家又不困了，齐喻岚倒了杯水，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一个台一个台的换过去，不知道看什么，其实也不想看什么。
    只是想在熟悉的电视画面中找到一丝慰藉，抚慰现在焦灼却被逼无奈的心。
    她本来不是胆怯的人，却被霍崇尧吓得寸步难行，可按照目前的节目安排来说，田宛的身体估计撑不到节目播出的那天了。
    齐喻岚心一紧，手里的遥控器一松，掉在沙发上，电视里正在重播一档综艺节目，里面嘉宾的大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十分刺耳。
    她又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顺势躺到沙发上，疲惫地合上双眼。
    齐喻岚下午到的时候，霍崇尧的秘书正在教斯懿怎么泡咖啡，加多少咖啡粉，加多少奶，用多少水。斯懿很认真地听着，在秘书的帮助下冲好，要加糖的时候，秘书提醒说：“霍总不喜欢喝太甜的，你稍微加一点就可以了。”
    斯懿点头。
    宋清在旁边比了个手势，示意秘书站在一边，让斯懿一个人来。
    斯懿点点头，小手捏着包装袋往里倒，每次都是一小点。
    秘书看得心急，忍不住小声提醒，“也不用这么慢。”
    “哦哦。”斯懿揪着包装袋的一角，用力一扯，包装袋口大，加了小半包糖进去。
    小秘书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我好像弄多了。”斯懿紧张地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往回看，“怎么办？”
    “重新泡一杯。”
    宋清忙摆手，冲着办公室努努嘴。
    小秘书用口型问她，“这样行吗？”
    宋清比了个“ok”的手势。
    “不用重新泡了，斯懿做得很好。”小秘书端起杯子，怀疑地问，“你能拿起来吗？”
    斯懿点头，笃定地说：“我能的。”
    小秘书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紧张地看着斯懿的动作，“对对，就是这样，两只手端着小盘子，有一只手别忘了没事扶一下杯子。”
    “好。”斯懿背挺得直直的，端杯子的手一动都不敢动，小步小步地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齐喻岚恰好过来，宋清朝她招手，两个人跟了上去。
    没等斯懿到，小秘书给她开了门，斯懿进门，先叫了一声，“爸爸。”
    霍崇尧起身往这里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斯懿踮起脚要去拿，“爸爸，我泡的，你喝呀。”
    霍崇尧摸了摸她的头，伸手端起杯子，吹了吹，淡淡的白雾往四周飘散，他喝了一口，含在嘴里，微皱起眉头。
    斯懿一直仰头盯着他看，鼓了鼓腮帮子，问：“不好喝吗？”
    霍崇尧缓缓咽下，喉结上下滚动。
    一屋子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看，霍崇尧沉声说：“好喝，斯懿真棒。”
    斯懿顿时眉开眼笑。
    齐喻岚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拍摄时间中，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霍崇尧都没有给她和斯懿单独相处的机会，基本上和斯懿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接触了。
    齐喻岚的心越来越焦灼，这个任务沉沉地压在心头，她吃不好喝睡不好。
    这次已经放弃带斯懿去见田宛的想法了，临走前，她见霍崇尧不在，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斯懿说：“斯懿，来看过来，笑一下。”
    斯懿懵懂地转头，齐喻岚又说了一遍，才反应过来，甜甜地笑起来，还比了个剪刀手。
    齐喻岚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听到有摄像师叫了声“霍先生”，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收进口袋。
    霍崇尧走了两步，正好走到她面前，“你们这是准备收工了？”
    齐喻岚有点慌，点头说：“不过还要过一会儿，毕竟要拆摄像头和一些拍摄要用的东西，比较麻烦。”她稳了稳心神，心仍一个劲直跳，于是又加了句，“霍先生耐心等一下。”
    霍崇尧扯了扯自己的领子，“那话筒和接收器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摘掉了？”
    齐喻岚点头，“可以了。”
    霍崇尧又解开衬衣的第二颗扣子，手缓缓地往下放，一双眼看着她，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齐喻岚瞬间明白了，深吸一口气，本来在口袋里握着手里的那只手抽出来，她往那边走了一步，伸手去给他摘话筒。
    话筒别的有点紧，手心又都是冷汗，解的时候难免碰到他的身体，齐喻岚不由地浑身一震。
    霍崇尧明显能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其实刚刚已经看到她在拍照了，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已经紧张成了这个样子，看来那次做得真的有些过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还能拍照她也真是执着……
    她拆下话筒，他顺手帮她把别再腰间的接收器拿下来，递给她，齐喻岚收好，站在原地微笑着说：“好了拆好了，那我先回cc机房了。”
    霍崇尧微微一点头，站在原地打量起她的背影。
    她很瘦，穿着简单利落，并且平时见她穿浅蓝色比较多，就像她整个人一样，做事细心干脆，又很执着。
    越想越觉得不对，霍崇尧忍不住怀疑，她真的会是当年顶不住压力，抛下斯懿走的那个女人吗？

 第27章 得知真相的她

    齐喻岚一进cc机房，宋清他们还没收拾完，她心急如焚，问：“还需要多久？”
    “还得一会儿吧。”看她面带急色，宋清说，“岚岚，你有事就先走吧，车反正还要去台里，估计能挺长时间的。”
    “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们了。”齐喻岚点头，把手里的麦克风和接收器往她手里一塞，“你记得放的时候仔细点，最近天热了，别受潮了。”
    “好。”
    她边走边用软件叫了辆车，脚步十分匆忙，出了小区等了好一会儿出租车才到，上了出租车，她才舒了口气，一颗心仍紧张得砰砰跳个不停。
    司机跟她确认地址，“是去e市人1民医院？”
    齐喻岚光顾着走神没听到，司机大声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点头说：“是的，就去那里。”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齐喻岚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喂，语年。”
    沈语年是她大学舍友，两个人几个月没联系，她上来就问：“岚岚你在哪儿呢？忙节目吗？”
    “没呢。”
    “我请你吃顿饭好不好？今天我老公出去吃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想做饭，求陪着一起吃饭。”
    “我今晚有点事情。”齐喻岚瞟了眼窗外，一抹夕暮残光挂在天边，离到医院还有好长一段路。
    沈语年声音更加可怜，“就陪我吃顿饭，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今晚的事情的，咱俩好久没见了，我也挺想你的……”沈语年报上地址，介绍说，“我老公说这家做的菜特别好吃，咱们去尝尝。”
    齐喻岚架不住沈语年这么说，再加上这家餐馆离医院不远，她想了想，答应说：“好吧。”
    “岚岚你太好了。”
    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她下了车，沈语年也刚到，习惯性地过来挽她的手，一起往里走。
    沈语年打量了一下，问她，“工作还很忙？看你又瘦了，脸色还这么差。”
    齐喻岚笑笑，“当然了，电视民工嘛，能不忙不累吗？”
    两个人路过包间门口，正好有人推门走出来，沈语年一看，乐了，“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那人正是沈语年的老公宁扬，宁扬笑了笑，顺手把关上的门又打开了，他说：“既然这么巧，一起吧。”
    “你不是请客吗？”
    宁扬笑了笑，“那人你们俩都认识，这段时间还和齐喻岚合作，今天碰到一起也算个缘分。”
    沈语年往里一探头，又站直了，转头跟齐喻岚说：“确实认识，一起吧一起吧。”
    “好。”
    既然他们两个这么说了，齐喻岚再不答应就太难看了，看他们两个这样，心里已经隐约想到是谁，毕竟当初第一次能和他联系上就是拜托了宁扬。
    即使猜到，但进包间看到霍崇尧的一瞬间，心还是忍不住一紧，她面上微笑着点头打招呼，“霍先生好。”
    霍崇尧也对着她勾了下唇角，“齐编导好。”
    看到这幕，宁扬有些好笑，“你们俩这段时间不是一起做节目吗？怎么感觉还跟刚认识似的这么生疏？”
    齐喻岚笑了笑，“没有很生疏啊，平时我们做节目也是这个样子的。”
    加了两个人，宁扬叫来服务生再加菜，把菜单推给她们两个人，说：“你们两个看看爱吃什么。”
    齐喻岚没接，沈语年只好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感叹一句，“不是辣的就是油的，你们俩口味够重啊。”她点了两个稍微清淡点的凉菜，转头问齐喻岚，“你觉得怎么样？”
    齐喻岚本来也没什么胃口，懒懒地点头，“可以。”
    沈语年把菜单递还给服务生，服务生刚要伸手接过，霍崇尧突然出声，“等等。”
    沈语年会意，手转了个角度给霍崇尧，“你还要加？”
    霍崇尧接过来，噼里啪啦地连点了几个清炒的素菜，还有一个养胃的清汤。
    服务生走后，宁扬诧异地说：“这么一会儿，你就突然换口味了？以前不是最吃不下那种清淡的菜吗？”
    齐喻岚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霍崇尧微微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语年善谈，她和宁扬两夫妻一直在说话，她和霍崇尧都不爱说话，只是偶尔复合伤两句。
    齐喻岚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吃饭，她胃病初愈，胃口仍不好，每个素菜吃了一筷子就借口上洗手间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聊着聊着聊到了她，沈语年转头问霍崇尧，“跟着岚岚做节目是不是特别爽？”
    霍崇尧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以前和她一个宿舍就有这种感觉，岚岚做事特别细心，还特别会照顾人，有些很小的事情，她都能考虑到，在她身边老有种被照顾的感觉。”沈语年问，“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霍崇尧低头思索着，目光渐渐加深，沈语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如梦初醒，缓缓地点头，“确实，她比较会照顾人。”
    齐喻岚回来，一坐下。
    沈语年笑着说：“刚刚我们还说起你呢。”
    齐喻岚问：“背着我，说我什么了？”
    “当然是夸你了，夸你细心会照顾人，霍崇尧这么挑剔的人都这么同意这么说呢。”沈语年又问她，“你呢？跟他合作愉不愉快？”
    齐喻岚抬眼看他，正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她笑容很淡，微微点了点头，“愉快。”
    霍崇尧下意识地瞟向她的左手手背，心里有点虚。
    吃完饭后，四个人中只有宁扬开了车，宁扬和霍崇尧都喝了酒，就由沈语年来开车，但车子停的地方她又不知道，于是宁扬带她去取车。
    只剩下霍崇尧和齐喻岚站在原地等。
    他们站的地方有点暗，靠着马路，不停地有车驶过，车灯划出一长串橙色的光。
    齐喻岚一直低着头，突然抬起头，说了句，“谢谢。”
    霍崇尧一愣，反射性地摇头，“不用谢我，我又没做什么。”
    齐喻岚微微一笑，“还是要谢的。”
    霍崇尧沉默，垂在两侧的手突然攥紧，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
    沈语年和宁扬取车归来，他们两个上了车，齐喻岚报上地址，沈语年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去医院做什么？”
    “有点事情。”齐喻岚看了眼霍崇尧，说，“去拿点药。”
    “你最近又怎么了？”沈语年又问，“这么晚了会有医生吗？”
    齐喻岚只好点头，“没事，一点小毛病，会有值班医生的。”
    沈语年把她送到门口，齐喻岚打开车门，她不放心，又问了一次，“真不用我陪你？”
    “真不用，快回家吧。”齐喻岚笑了笑，重重地合上门。
    医院晚上灯火通明，比白天安静了不少，走廊上只有一两个护士来回走动，齐喻岚推开病房门，田父田母都在，田宛见她来，很高兴，“岚岚。”
    她们两个说话，田父田母在病房里很不方便，田宛立刻说了个理由让他们两个先出去一会儿。
    田宛迫不及待地问：“岚岚，斯懿这两天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呢？”
    “都很好，我给你拍了照片。”齐喻岚说着，掏出手机打开照片，却一愣，因为刚拍照就看到霍崇尧，所以照片已经糊掉了，上面只有霍崇尧一个模糊的身影。
    田宛很急，见她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对不起，我拍的照片有点问题。”
    “就让我看一下嘛。”见她要收手机，田宛一伸手抢过来，也是一愣，“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拍的时候太不小心了。”齐喻岚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生怕看到霍崇尧的身影，田宛的情绪会再次失控。
    田宛却指着照片上的人，有些疑惑问：“这是谁啊？怎么会在斯懿家里？”
    齐喻岚很诧异，身影那么明显，一看就是霍崇尧，按理说不应该认不出来，更何况是田宛，她试探地说：“这是斯懿的爸爸。”
    田宛脸色更加疑惑，“霍崇旭没有这么高啊？”
    齐喻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霍崇旭？”

 第28章 重新定义的他

    齐喻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霍崇旭？”
    “不是霍崇旭是谁？”齐喻岚的反应让田宛很奇怪。
    “霍崇尧啊。”齐喻岚说，“斯懿的爸爸是霍崇尧。”
    “霍崇尧？他是霍崇旭的弟弟我知道，可是为什么？”田宛愣了半天，呆滞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讽刺的笑，“霍崇旭这个懦夫，我离开这段时间，他都到把女儿给别人养的地步了？想想就好笑。”
    齐喻岚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斯懿的爸爸其实是霍崇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田宛点头，深吸一口气，撇过脸去看窗外，有些感慨，“当年抛弃我的就是霍崇旭，然后我离开了，去年才回到e市治病，没想到他已经到了连斯懿都不敢自己养的地步，我真的好后悔当年没带着斯懿走……”
    齐喻岚问：“现在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什么了吗？”
    “你也知道霍家的情况，我们两个刚在一起他就说了他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但他爱我会为了我争取的，我觉得刚在一起他就跟我坦白这些特别真诚，我就特别相信他。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他更加开心了，说生下孩子他父母肯定会同意的。”回忆至此，田宛吸了吸鼻子，“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傻得可以。”
    齐喻岚轻轻地握住她颤抖的手，试图给她点力量，“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我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自己太傻了。”田宛说着，眼泪慢慢滑落，一颗一颗跌在被子上，“霍崇尧有天突然过来跟我说，他父母还是不同意，如果他如果跟我在一起就要离开霍家，可是他自小在霍家娇生惯养，没办法想象离开霍家以后的日子。”
    齐喻岚瞳孔倏地睁大，“他真的这么说的？”
    “对，你知道吗？当时我都快生了，他跟我说完，我死的心都有了，斯懿就这么提前出来了，然后霍家让我带着斯懿离开。”田宛哽咽着，“我当时很慌，我爸妈不知道这件事，你当时也联系不上，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信息量过大，齐喻岚深吸了几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霍崇旭怎么能这么对你？”
    田宛干咳了两声，擦了擦眼泪，“我当时觉得我养不了这个孩子，就丢下斯懿一个人走了，结果一离开我就后悔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后悔没有带着斯懿走，可是我这辈子死都不想再见到霍崇旭了，连提起他我都会觉得恶心。”
    田宛声音里夹着浓重的怨气和恨意，一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齐喻岚也听得眼眶泛红，抱着田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她的背脊。
    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感情用事，容易受伤，心理还特别脆弱，一遇到事情就喜欢哭，齐喻岚没办法想象那段时间田宛是怎么挨过来的，怪不得身体会一步一步到现在这个样子。
    田宛哭了很久很久，像是要把这几年压抑在心底的酸楚和怨恨通通都哭出来，收住眼泪的时候整个人放空一样木木的，疲惫到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田宛平静了，这件事在齐喻岚心里激起的波涛汹涌仍未平息。
    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霍崇旭居然是这种人，齐喻岚坐在车上，再回想着他从前的热心和好意，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别有用心般，在心底泛起微微的厌恶。
    怪不得他一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自己好朋友的事情，怪不得他邀请斯懿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的力气却不让自己谢他，怪不得他一直问自己斯懿生母在哪里……
    亏她还那么信任他，没告诉霍崇尧的事情都告诉他了，齐喻岚一直自诩谨慎，却被老好人外表的霍崇旭给骗了。
    当晚，齐喻岚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
    次日刚起床，就接到李元通知下午去台里开会，接着商量这期节目的剪辑和下期节目的拍摄，齐喻岚答应后，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找自己的笔记和节目打印好的台本，看着看着，心里忍不住疑惑起来。
    既然斯懿是霍崇旭的孩子，那霍崇尧为什么要养她，当这个便宜爸爸啊？
    齐喻岚给宁扬打了个电话，“我想知道一些关于霍崇尧的事情。”忍不住补充一句，“要做节目的。”
    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加的这句多余，她问霍崇尧的事情除了做节目还能有什么。
    宁扬问：“什么啊？”
    齐喻岚：“我看资料上写着，他创业失败后回了霍家，那段时间是跟你合作吧？能告诉我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回霍家以后，霍崇尧就变成了斯懿的爸爸。
    “霍老爷子控制欲太强，霍崇尧都公然出来自立门户，他当然得出手给他个教训，不过手段确实狠，连我就救不了他，逼得霍崇尧没办法，只能回霍家了。”
    齐喻岚撇了撇嘴，“这么可怕？”
    “当然了，前几年崇尧可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自从回到霍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有了个孩子，真是费解。”
    齐喻岚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要挂电话的时候，宁扬突然开口问：“你们是不是要设计什么关卡来整他啊？”
    齐喻岚顺势说：“对啊，就是不知道他能接受的程度。”
    “偷偷的告诉你，别说是我说的。”宁扬嘿嘿笑了两声，压低声音说，“别看崇尧这个人面上那么冷，其实心比较软，一些小的事情他面上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是心里也没真正怪过谁，所以要整他就放心大胆地整，绝对不会有事的。”
    “还挺有意思的。”齐喻岚忍不住笑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笑容一收，心里算了算霍崇尧被逼回家的时间，正好那段时间霍崇旭和一个钟家独生女订了婚，堪称e市商界门当户对的一对佳话。
    齐喻岚猜想，应该是霍家需要长子霍崇旭联姻，所以把这桩未婚生子的丑闻安到霍崇尧头上，逼他领养斯懿。
    这么想着，她突然开始有点同情霍崇尧。

 第29章 设计整蛊的她

    齐喻岚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情一直很复杂，尤其是跟剪辑的时候，有时盯着画面忍不住出神。
    她原来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拍摄的时候，霍崇尧对待斯懿的方式落到她眼里无一不是冷漠无情不合格的代表，现在知道真相以后，再看别有一番滋味。
    她仔细地注意到了他看到斯懿端着咖啡杯进来时脸上讶异的表情，注意到了他喝了那口咖啡时皱起的眉头，以及面对斯懿期待目光时无声的叹息，此刻都被一一重新定义。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直了，坐在旁边的剪辑师看了她几眼，忍不住开口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齐喻岚回过神来，坐直了身体，摇摇头，“没事没事，你接着剪。”
    成片出来以后，前面几次都是宋清在做，这次自然而然地轮到齐喻岚去送片子给霍崇尧，她跟从前一样，一想到要联系霍崇尧就头疼，原来是因为排斥和厌恶，现在则是因为没整理好心情。
    她拨了霍崇尧的电话，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夕阳下，印在窗上的模糊影子被染成淡淡的黄色，她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身影在原地打转徘徊。
    “喂。”
    霍崇尧清冷的声音入耳，很熟悉，齐喻岚却像第一次听到那样微微地紧张起来，语速也不由地加快几分，“霍总，我们这期的成片已经出来了，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过目？”
    “明天就有空。”
    “那我明天上午十点送到您办公室行吗？”
    霍崇尧答应说：“行。”
    挂了电话，齐喻岚才松了口气，直直地往前走了两步，脚微微地伸出栏杆，地面和落地窗中间有一段距离，她就这么直直地往下看，原本有些恐高，但是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齐喻岚一惊，回头，是宋清。
    她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吓我一跳，干嘛呢你？”
    “叫你去开会呀。”宋清解释，“下期的台本太大了，很多细节需要我们自己来定，今天先提前开个小会儿，要不定不下来的。”
    “好。”齐喻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跟在宋清身后进了会议室。
    他们几个编导和摄像在商量一些小关卡的细节，自从经历了齐喻岚被要求换掉的事情后，对接霍崇尧家的这几个做起事情来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的，前两期的成片也做得中规中矩，无过却也无功。
    “这里需要霍崇尧教霍斯懿唱儿歌。”宋清看了看脚本，面露难色，抬头问他们，“这要唱什么歌比较好呢？最好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还要适合小女孩唱的，还要适合男人唱的。”
    齐喻岚听后，反问她：“为什么非要适合男人唱？”
    宋清一愣，了然地大笑起来，“岚岚果然是懂行的人。”
    真人秀就是这样，没人爱看一帆风顺，反差越大，困难越强，出丑越惨，看的人越多。
    宋清话音一转，“可是我们对接的是霍崇尧啊，万一他录的时候直接甩脸子不干了怎么办？”
    “这个……”齐喻岚又想起宁扬的话，思索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擦在台本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声一停，她定了定心，说，“也不能一直只求保险不求突破啊，我有六七成把握，你们敢不敢试一下。”
    几个人面面厮觑，齐喻岚目光炯炯地一一扫过去。
    对过眼神，宋清大体也能知道其他人的意思，叹了口气，“赌是可以赌，但是我们真是没这个胆子送任务卡。”
    “这个我来送，没问题。”齐喻岚面朝着他们，“那这样，我们每个人写两首歌，然后再讨论一下。”
    “好。”
    确认过，每个人手里都有纸和笔后，齐喻岚低头边思忖边写，写了又划掉，最后咬了咬牙，刷刷一气呵成，又把纸的前面半段撕掉，只剩下后面那两首。
    田宛把自己写好的丢给她，又抢过她的，一看，两首歌都比较熟，宋清随口哼了两句，笑着推了齐喻岚一下，“《鲁冰花》？《天之大》？你怎么不直接选《世上只有妈妈好》？”
    “哎，我怎么没直接想到这首呢？”齐喻岚半开玩笑地说，她本来也是写过的，想想又觉得目的性太明显了又划掉了。
    宋清撇嘴，直摇头，“别闹了，要是真让他教霍斯懿那个，信不信霍崇尧能当场手撕我们？”
    “那就不要这个了。”经过这么多事情后，她真的不能不信，再说了，她真有这个心，也不能让全节目的人陪着她冒险。
    齐喻岚想想田宛，心里仍不由地叹了口气。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战战兢兢地选了首萌萌的儿歌。
    齐喻岚搜出了歌，当场给她们放了。
    越听越觉得萌的有点厉害，宋清苦着脸，“这……要是霍崇尧生气不唱了怎么办？要不咱们换首稍微好点的吧？”
    “就这首，反差大才有看点。”齐喻岚拍案，想了想说，“我有预感他最后能唱。”
    “好，到时候就你陪着拍吧，我感觉现在我连站在旁边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齐喻岚眼睛转了转，建议说：“哎，要不干脆这样……”
    宋清认真地听完，笑了半天，忍不住感叹说：“岚岚，你太会玩了，感觉霍崇尧会被你玩坏的。”
    “做节目嘛。”齐喻岚淡淡一笑。
    临走的时候，正好一次性光盘也刻了出来，宋清把光盘递给她，齐喻岚刚要伸手去接，她又收回手，犹豫地问：“要不明天还是我去送？反正我也有时间。”
    “到我了我去行了。”
    “那好吧。”宋清递到她手上，叮嘱说：“这是你回来以后做的第一期节目，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不然我怕霍崇尧会再提出换掉你。”
    齐喻岚一顿，“为什么会这么问？”
    宋清想了想，“我也解释不清楚，我老感觉你和霍崇尧之间挺诡异的，老觉得你有点……仇视他。”
    齐喻岚：“有这么明显吗？”
    宋清毫不犹豫地点头，“特别明显，岚岚你对人很好，所以你对霍崇尧的态度就很明显的不一样。”
    齐喻岚低下头，若有所思。

 第30章 慢慢靠近的他

    约在十点，齐喻岚九点四十五左右就来到了霍崇尧的分公司。
    小助理一接到她电话就往外走，在电梯口站着等她。
    齐喻岚坐他们公司的电梯总没有安全感，走出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问小助理：“你们这个电梯是不是要修修了？”
    小助理面露苦色，解释说“霍总已经说过要修了，但要总公司那边管这个的一直拖拖拖，我们已经催过很多次也没办法”：
    齐喻岚又问：“怎么今天这么早？”
    “因为是你来啊，我早就有经验了，要是你来，肯定会早十五分钟左右到的。”小助理笑着说，“现在不光是我，而且霍总今天早晨也比平时早到了一会儿，刚刚已经处理完今天上午的事情，就等着你来了。”
    齐喻岚有片刻的恍然，抿嘴一笑，“别开玩笑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她们不约而同地噤声。
    小助理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过隔了几天，这个人在她心底的印象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以至于齐喻岚再见霍崇尧的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霍崇尧主动开口打招呼，“这么早就来了？”
    齐喻岚点头“嗯”了一声，淡淡地笑，“霍总也很早。”
    这时，小助理推门进来，给端了杯咖啡，放到齐喻岚面前的桌子上。
    齐喻岚笑笑说声，“谢谢。”
    霍崇尧却对小助理说：“端下去，换杯温水。”
    小助理一愣，下意识地又看了齐喻岚一眼，伸手端了下去，按照霍崇尧说的换了杯温水端上来。
    “这是这期节目。”齐喻岚隔着办公桌给霍崇尧递过去，他伸手接过的瞬间，她低头看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说，“谢谢。”
    霍崇尧恍若未闻，拿过光盘，坐回办公椅上，把光盘推进电脑，看了屏幕两眼，漫不经心说，“小事，有什么好谢的。”
    他脸上掠过一丝别扭的神色，接近中午，阳光浓烈起来，打在他脸上，像是给他冷峻的轮廓蒙了一层柔软的薄纱，连棱角都泛起柔和的光芒。
    霍崇尧专注地盯着屏幕，有时微微地皱皱眉头，有时又淡淡地笑起来。
    齐喻岚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脸，有些失神。
    霍崇尧看完片子，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正对上她愣愣的眼神，四目相对间，有些东西已经暗暗发生了改变，不复当初的针锋相对。
    齐喻岚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轻声问：“霍总觉得这期节目做的怎么样？”
    “还行，有第一期的那个水平了。”霍崇尧偏头看着她，嗓音沉沉，“其实只要没有那么多别的心思，你回来做确实比较好看。”
    他目光深深，看得她很不自在，齐喻岚微微低下头避开，佯装听不懂他的话，点头避重就轻地说：“您满意就好，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霍崇尧仍盯着她看，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齐喻岚立刻起身，还没走两步，就听他在背后说：“等等。”脚步一停，她转身看向他。
    霍崇尧长腿一步一步走过来，越过她说：“我正好下去有点事情，我们一起。”
    “好。”齐喻岚跟在他身后，不自觉地和他前后保持一小段距离。
    因为这层楼只有他一个人的办公室，所以这个电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老旧的电梯隐隐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齐喻岚很没有安全感地扶着旁边的扶手，顶部的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霍崇尧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们两个人反应过来，电梯失去控制地往下滑落。
    眼前一片黑暗，失重感突然而来，齐喻岚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她慌乱的尖叫一声，伸手抓着旁边的东西，可身体东倒西歪，整个人磕到墙面好几次。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摸到她的背用力把她按向自己的怀里。
    齐喻岚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紧紧地抱着他的臂膀，脸顺势埋在他的胸口，像是溺水前抓紧的最后一块浮木。
    身体仍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摔去，这次她却没磕到，只是耳边不断传来碰撞的砰砰声。
    滑了一会儿，电梯停了停。
    齐喻岚终于喘了口气，鼻尖传来男人特有的清冽味道，有点熟悉，她微微地抬起了头，还没等反应过来，电梯又往下滑，一声惊呼闷在他胸口。
    电梯又断断续续地往下滑了两次，才终于停了下来。
    齐喻岚手心全是冷汗，仍缩在他怀里不敢抬头。过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滑动的时候，她这才舒了口气，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感觉到有人在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她。
    顶上的灯突然亮起来，齐喻岚看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两个现在都坐在地上，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的怀里。她不由地一愣，忙站起来，只是现在腿脚发软，刚起身又摔在他身上。
    霍崇尧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齐喻岚懊恼，咬咬牙，深吸两口气，站起来靠着墙面。
    保持拥抱的姿势太久，胳膊有点僵硬，他揉着肩膀缓缓地站起来，好整以暇地看着齐喻岚难得一见的慌乱神色。
    刚刚那幕太过丢人，齐喻岚忍不住撇过头不让他看自己，只是电梯四周都是光滑的镜面，不管往哪里看都能看到他隐隐带笑的脸，不管她转向哪里都会被他看到。
    她感觉很无力，胃里一阵不适，她捂着肚子，干呕了两声。
    霍崇尧收起笑意，过来问她，“你怎么样了？胃病还没好？”
    齐喻岚微微摇摇头，声音艰涩，“我……没事……呕……”
    “这叫没事？”霍崇尧忍不住伸出手，抚着她后背帮她顺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现在头发微乱，神情柔弱而无助，这幅样子比平时淡定平静的样子顺眼多了。
    齐喻岚咽了咽口水，摆摆手示意他停下，又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两口，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他，声音微哑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第31章 卸下心防的她

    卸下心防的她
    齐喻岚咽了咽口水，摆摆手示意他停下，又从包里掏出一瓶水，喝了两口，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他，声音微哑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霍崇尧微微低头，她眼睛湿漉漉的，被灯光一照，里面像是藏着星星一样闪着亮。他沉了声音说：“别担心，电梯出了事肯定有人知道，他们一会儿会派人来修的。”
    齐喻岚点了点头，慢慢地又喝了一口水。
    霍崇尧倒比她淡定得多，手闲闲地撑在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水瓶，不由地说，“你包里连这个都有。”
    “有备无患嘛。”齐喻岚拧上瓶盖，深吸一口气，感觉胃里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霍崇尧轻笑一声，感叹，“怪不得总是有人说你细心考虑周到。”
    虽然两个人离得远，但是这个姿势好像他把她圈在怀里一般，让她很不舒服，齐喻岚直了直背脊，试图站起来，没想到镜面光滑，身体反而顺着往下滑。
    霍崇尧伸过另外一只手，微微用力扶着她站起来。
    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不断侵袭着她的感官，她又忍不住想起刚刚自己整个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
    “谢谢。”齐喻岚一站稳忙收回手，故作打量四周，转身背对着他。
    在这种逼仄狭小的环境中，不管往哪里看，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这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她在镜面中和他的目光相触，心绪顿时复杂，齐喻岚移开目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霍崇尧眼神很暗，往墙上一靠，问：“其实你一直讨厌我，对吗？”
    齐喻岚也说：“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直讨厌我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都是不喜欢表达的人，原本一直在暗地里较劲，没想到第一次搬到明面上，却没有了平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想，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
    霍崇尧嘴唇移动刚要说点什么，门口突然隐隐地传来细微的敲打声，随后有人扯着嗓子问：“有人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齐喻岚一喜，忙走到电梯门那边，大声喊了句，“这里！”
    门外人忙安抚说：“对不起，我们马上找人来修，您不要着急，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你们尽快就好。”齐喻岚松了口气，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急躁了。
    霍崇尧在身后看着，若有所思。
    外面马上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电梯卡在两层楼中间，不上不下的。
    有人伸手过来要拉她上来，齐喻岚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霍崇尧，霍崇尧点头说：“你先上去。”
    可外面那个人力气小，齐喻岚又使不上劲，拉了好几次都没拉起来，霍崇尧见状，走上前去，拖着她的腰臀，使劲送了上去。
    外面那个人一看霍崇尧，愣了愣，“霍总？”手忍不住一松。
    霍崇尧瞪了他一眼，冷声说：“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拉上去。”
    “哦哦。”那个人拉上来，又去拉他，霍崇尧接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使劲一撑，翻了上来。
    电梯门口围了很多人，都紧张地看着他，霍崇尧身上西装因为在电梯里滚了几圈，显得有些脏，但是气势仍不减，他脱下西装折在臂弯里，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衣，他一一扫过面前的人，问：“王舒在哪里？”
    被点到名字，王舒低着头走上前，“霍总。”
    “我前几天是不是让你两天之内修好吗？”
    王舒解释说：“总公司那边……”
    霍崇尧打断他，“我不想听理由，再给你一次机会，还是两天内，不然你这个月的奖金就危险了。”
    王舒忙点头，“谢谢霍总，我这次一定做好。”
    这一幕把齐喻岚看得一愣一愣的，电梯里霍崇尧特别平静，让她误以为他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出来以后他会这么生气。
    霍崇尧转头，缓步走到齐喻岚面前，说：“走吧。”
    齐喻岚忙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说，走吧。”霍崇尧把西装往背后一搭，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齐喻岚只好跟了上去。
    上了车，齐喻岚系上安全带，对他说：“去电视台，谢谢。”
    霍崇尧转头看了她一眼，问：“现在这一期已经定下了，什么时候拍下一期？”
    齐喻岚回答说：“这个周末，我们还得开开会商量商量下期节目拍摄的拍摄计划。”
    还有三天，霍崇尧不由地在心里想。
    当晚，霍崇尧做了个梦，一个缠绵悱恻的梦。
    梦里，他怀里抱了一个女人，她很瘦，摸上去有些硌手，但是抱起来却很柔软，他爱不释手一遍一遍地婆娑着，揉捏着，上了瘾一般。
    她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软得像是一滩春水，任他搓圆捏扁，霍崇尧听着身1下不断传来嘤嘤声，动作越来越不受控制。
    突然间，画面一转。
    她突然背对着自己，在换衣服，露着个背，白白润润的，撩动着他的心弦。
    霍崇尧不断地往前追，却怎么都接近不了她，终于他缓缓地靠近，那个人一转头，居然是齐喻岚。
    他一惊，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梦醒了，他忍不住舒了口气，一摸身上，果然起了反应。
    霍崇尧翻身而起，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却仍压抑不住最心底的颤动。
    刚醒不久，梦里的一切十分清晰，回忆起来，不管是触感还是声音都真实到心惊，就跟今天在电梯里的一模一样。
    可她毕竟霍崇旭的女人，斯懿的生母，自己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会对她产生什么感情……霍崇尧头疼欲裂，一定是自己太久没有女人了，一定是这样的。

 第32章 拍摄时分的他

    e市天一直阴着，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没想到第六期开拍那天却放晴了。
    今天出外景，齐喻岚下车之后，看着天空碧蓝一片，晴空万里，唇角渐渐上扬，笑了起来。
    霍崇尧随后下了车，又把斯懿抱了出来，斯懿对着她，大叫一声，“齐阿姨。”
    齐喻岚闻声转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微笑，眼睛弯弯的，身后阳光绚烂刺目，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睛。
    齐喻岚走过来，凑到斯懿面前，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放柔了，“斯懿，昨晚休息得好不好？看你在车上都没睡。”
    斯懿点头，“我早早睡了。”
    “那就好，今天咱们去动物园，你要是不累的话可以自己下来走走，不要老是让爸爸抱着了。”齐喻岚说着，自然而然地偏头看了霍崇尧一眼，目光一触，他仿佛触电般移开目光。
    斯懿猛点头，“好，我要自己走。”
    齐喻岚又跟他颔首打了声招呼，说：“看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可以让斯懿自己走走，不然总是你抱着她太没意思了。”
    “我知道了。”
    齐喻岚转身去了宋清和摄像那边，边走边想刚刚霍崇尧的反应，越想越觉得奇怪。
    霍崇尧抱着斯懿转了两个园子，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着每个里面的动物。
    斯懿看着猴子在树上蹦来蹦去，在他怀里也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嘟囔着要自己走。
    他看了看周围人不多，而且这个地方看动物的地方上了层玻璃，放心地让斯懿下地自己走。
    斯懿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趴到玻璃上，往里看，好奇地问：“这个里面怎么没有东西啊？”
    “别离太近，危险。”霍崇尧皱皱眉，往那里走着。
    斯懿还是左转转右看看，突然一条蛇窜出来，长长的身体贴在玻璃上，三角形的头扬起，冲着她吐着红信子。
    中间只隔着一层玻璃，就像贴在自己深身上一样，斯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霍崇尧伸手把她捞到自己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蛇洞。
    斯懿咧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霍崇尧轻声哄着，“斯懿乖，不哭不哭。”
    这次斯懿是真吓着了，任他说什么都不听，小脸哭得通红。
    他对这种情况有点无措，斯懿的哭声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霍崇尧皱了皱眉头，开始头疼。
    齐喻岚见状，随手抽了张纸巾，走上前去，轻轻地给斯懿擦眼泪，趴在她耳边说：“斯懿，斯懿，没事了，你看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呵出的气也拂过他的耳边，有点痒，他浑身不由地一震。
    斯懿抽着鼻子，还在哭。
    齐喻岚伸出手，问霍崇尧，“要不我来抱抱？”
    霍崇尧也没办法了，点点头，把斯懿往她那边送。
    没想到斯懿却摇摇头，反身紧紧地抱着霍崇尧的脖子，抽噎着说：“爸爸，我……害怕……有怪物……”
    齐喻岚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没事，我可以。”霍崇尧对她说完，一只托牢，另一只手伸出来，轻轻地拍着斯懿的后背，轻声哄着：“没事了，爸爸在这里，怪物早就不见了。”说着他快速地走了两步，摸着斯懿让她抬头，“你看看，真的没有了。”
    斯懿泪眼朦胧地稍稍抬头，转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了，这才止住了哭声，又抱住了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声音含糊地说：“爸爸……真好……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呀？”
    霍崇尧垂下眼帘，目光渐渐变得柔软，他沉声道：“好。”
    斯懿微微抬头，“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带着鼻音仍甜甜地说：“爸爸真好。”
    霍崇尧一向不喜欢太过亲密动作，斯懿突然的动作让他一愣，脸上的表情有点别扭，不停地扯动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很僵硬，只能拍着斯懿，温声说：“嗯，斯懿也很好。”
    齐喻岚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情意外的大好，抿着嘴笑起来，目光落到他拍打斯懿的那只手上，突然想起了那天电梯里的那幕，脸不由地一热。
    斯懿现在的情绪不适合继续在动物园里面逛了，他们坐车返回霍崇尧家，一路上，斯懿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霍崇尧的怀里，于是他就一直抱着她。
    下了车，齐喻岚走到他身边，轻声问：“累吗？”
    霍崇尧摇头，“斯懿不重。”到了门口，他双手抱着斯懿，不方便开门，只好跟齐喻岚说：“钥匙在我西装右边口袋里。”
    “好的。”齐喻岚依言摸出钥匙，开了门，套上鞋套后见他这个样子换鞋也很不方便，顺势蹲下1身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他的面前，又转身把宋清她们的鞋套一并拿出来。
    霍崇尧低头看着她的这一套动作，心里升出一股复杂莫名的情绪，从下车的时候他就一直有这种错觉，好像他们是一家三口，出去游玩刚刚归来一样。
    他和斯懿之间一直缺的可能就是这个部分……霍崇尧摇了摇头抱着斯懿回了卧室。
    齐喻岚先进了cc机房，刚在电脑前坐下，宋清就进来了，她随口问了句，“怎么那么久？”
    “是你跟霍崇尧走得太快了好吗？我们一群人又要提这个又要搬那个的。”
    齐喻岚讪讪一笑，“光顾着斯懿了，对不起。”
    “不奇怪，你总是这样，一碰到斯懿的事情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宋清歪着头想了想，笑了，“别说，你和霍崇尧在前面走的时候，我一看背影，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乱想什么啊。”齐喻岚转过身看电脑，正好开了机，画面上是霍崇尧躺在床上，哄斯懿睡觉，她托着腮，“这么一大段时间的空白，咱们得想想该用什么填。”
    “直接把原来订的那个晚上的任务挪过来呗，晚上看着斯懿的情况再安排逛个超市就行，了我好期待那个任务啊。”说完，宋清还冲她嘿嘿一笑，“岚岚，咱们先前可是说好的。”
    齐喻岚无奈地点头，“好好好，我去跟霍崇尧说。”
    宋清抱了抱她，“岚岚你太好了，跟你一块做节目太幸福了。”
    齐喻岚沉默良久，然后说：“先让我喝口水。”
    霍崇尧好不容易把斯懿哄睡以后，自己摸了烟盒往阳台上走去，露天，阳台上没装监控器，摄像跟了过去，霍崇尧一只脚刚踏进去，拧眉回头摆手，“我一个人呆会儿。”
    摄像退了出来。
    齐喻岚先去房间里面看了看斯懿，斯懿睡得正熟，她问旁边的摄像，“斯懿什么时候差不多能起来？”
    “一会儿吧，霍总让我们再过半个小时叫她起床。”
    “好的。”齐喻岚看着表，过了二十五分钟，她起身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刚进去就听到他的轻咳声。
    霍崇尧今天穿了件暗黑色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他双手随意地搭在阳台乳白色的栅栏上，阳光洒进来，照出他周身缭绕着的若有若无的灰白烟雾。
    齐喻岚一时没想到怎么开口说那个任务的事情，先提醒道：“别总是抽烟，对嗓子不好。”
    霍崇尧轻轻地“嗯”了一声，在栅栏上摁灭了烟，，转身问她，“有事？”
    齐喻岚笑笑，说：“是这样的，我们节目组下午设定了一个任务，是要求爸爸教孩子唱歌，我想过来问问你做这个任务没问题吧？”
    霍崇尧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要我唱歌？”
    “……也可以这么说。”
    霍崇尧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就听到斯懿带着哭腔的声音，“爸爸，爸爸……”
    齐喻岚紧张地走过去打开门。
    “爸爸。”斯懿看到了他，蹬蹬蹬地向他跑过来，嘟哝着，“我又梦到那个怪物了……我还梦到……你不见了。”
    “不会。”霍崇尧抱起斯懿，“别怕我一直在。”
    斯懿初醒，仍闷闷的，扁着嘴，软软地趴在霍崇尧肩膀上。
    齐喻岚绕到她面前，哄着她说：“斯懿，醒一醒，别总是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一会儿让你爸爸唱歌给你听。”
    斯懿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她，“真的吗？”
    齐喻岚目光瞟向霍崇尧，笑笑说：“我们是这么安排的。”
    斯懿抱着霍崇尧的脖子，撒娇说：“爸爸，爸爸，我要听爸爸给我唱歌。”
    霍崇尧抱着斯懿，微微地转身看了齐喻岚一眼，后者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斯懿一扫刚刚的阴郁，不停地缠着他说：“爸爸，给我唱歌嘛给我唱歌嘛。”
    霍崇尧终于忍不住开口，“乖，听我的话，我就给你唱。”
    斯懿立刻噤声，抿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霍崇尧抱着她往房间走，齐喻岚跟在他们身后，出了阳台，回了cc机房。
    宋清问她，“搞定了吗？”阳台没有摄像头，她没看到那边情况。
    齐喻岚比了个“ok”的手势。
    宋清“哇”了一声，“岚岚你太棒了，以后搞定霍崇尧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了。”
    齐喻岚拿了任务卡，忍不住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先别高兴得太早，这才刚刚开始。”

 第33章 泾渭分明的她

    齐喻岚进了房间，几台机器已经加好了，摄影师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点了点头，走到霍崇尧面前，双手把任务卡递过去。
    霍崇尧翻开任务卡，疑惑地问：“《小龙人》？”
    齐喻岚点头。
    “这是什么歌？”
    “我这边准备了。”齐喻岚说着掏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把声音调到最大，只听一个稚嫩的童音萌萌地唱着：“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这首歌很有感染力，斯懿听着听着忍不住手里打着拍子哼唱。
    齐喻岚看着霍崇尧越来越黑的脸，努力咬着嘴唇别着笑。
    歌放完了，一段沉默过后，霍崇尧抬头看向她，问：“这是谁出的主意？”
    齐喻岚笑容一敛，回答：“这是李导给的台本。”
    霍崇尧轻哼一声，“别想蒙我，我记得一开始你就说过，你们李导只会给个流程的台本，具体的应该还是你们几个编导来商量，对吧？”
    齐喻岚眼观鼻鼻观心，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霍崇尧了然，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不错，够狠。”
    见过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反倒是再听他现在的口气，像见惯大风大浪后再见小阴沟以后一样，齐喻岚根本放在心上，又举起手机，问他：“霍总，要不再听一遍？”
    “……”霍崇尧摆手，“不用了。”
    斯懿期待地仰头看着他，“爸爸爸爸，你真的要教我唱这首歌吗？”
    霍崇尧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齐喻岚适时地把事先打出来的歌词递上去，“霍总这边。”
    霍崇尧抬眼，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迅速地浏览了一遍歌词，抿紧嘴唇，半晌后，终于开口：“我……我是一条小青龙……”
    他一张口，齐喻岚差点没喷出来，这根本不是唱歌，而是念歌词。
    斯懿听的也很懵懂，“爸爸，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的。”她说完，自己哼了两句，都比霍崇尧这个教的人唱得好听。
    齐喻岚撇嘴，他这也太不走心了，她又问了一句，“霍总，要不再听一遍？”
    霍崇尧本来想赶紧糊弄过去，看现在这情况看来要玩真的了，他点头同时又有点头疼。
    齐喻岚又放了一遍。
    霍崇尧这次听得很专心，同时脸色更加难看了，他重新拿起歌词，清了清嗓子，“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他冷漠的表情，配上这个歌词反差太大，齐喻岚实在忍不住，捂着嘴退到摄影机后面，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仿佛能感觉到，霍崇尧低声唱着，忍不住抬头横了她这边一眼。
    斯懿倒是很兴奋，霍崇尧唱一句，她跟一句，一边唱一边打着拍子，“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中间她出了一些错，霍崇尧也很耐心地重新唱了一遍又一遍。
    斯懿拉着霍崇尧和她一起拍手，霍崇尧实在做不来这个，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跟节奏。
    最后他的脸黑到不能再黑，齐喻岚见好就收，上去说：“谢谢霍总配合，这个任务圆满完成了。”
    斯懿欢呼，“爸爸好棒。”
    霍崇尧也附和说：“斯懿也好棒。”
    齐喻岚转头问她，“斯懿，你觉得爸爸唱歌好听吗？”
    “好听。”
    “斯懿，你喜不喜欢听爸爸唱歌啊？”
    斯懿不假思索地点头，“喜欢。”
    “那你想不想让爸爸再给你唱一首呢？”
    斯懿眼睛放光，“想想想想想想想……”
    霍崇尧抱着臂，狐疑地盯着她看，好像要一眼看穿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齐喻岚故意无视他的目光，接着对斯懿说：“那我们说好了，今晚乖乖地自己吃饭，等睡觉之前我来送任务卡，行吗？”
    斯懿答应，“好。”
    吃饭的时候，斯懿率先蹬蹬蹬地往餐厅跑，霍崇尧故意缓了脚步和齐喻岚并肩往外走，他目光向前锁在斯懿身上，同时开口问：“今晚又要做什么？”
    齐喻岚也目不斜视，“今晚的安排当然要今晚才能说。”
    摄像师这时远远地叫她，“小齐，宋清快吃完晚饭了，叫你过去吃饭，一会儿她过去盯着拍摄。”
    齐喻岚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你跟她说吃完了回家休息就行了，今晚我值班我盯着就行了。”
    摄像师劝她道，“你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
    “胃还是有点不舒服，吃多了更难受。”齐喻岚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摄像师劝两句，见她仍拒绝，就走了。
    霍崇尧侧头瞥了她一眼，沉声说：“你啊，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齐喻岚一时有些不解。
    吃过饭又好过了一会儿，齐喻岚递上新的任务卡，要霍崇尧唱《虫儿飞》哄斯懿睡觉，她发现霍崇尧对这些比较经典的童谣一无所知，幸好她提前都在手机上准备了，放了几遍以后确定他学会后就回了cc机房，这个场景下毕竟安静，不需要摄像在旁边拍，只要监控器就行了。
    她打开电脑看监控器的画面。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在床头投下一块暖黄色的光，霍崇尧和斯懿就在这片光里，他轻轻地拍打着斯懿，嘴唇开合唱着歌。
    齐喻岚又忍不住打开了音响，他低沉醇厚的声音流泻出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这首歌她特别熟，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他撑着头，躺在斯懿身边，低头专注地看着她，冷峻的脸上染上温馨的颜色，斯懿眼睛闭着，唇角还微微地勾起，电脑上的影像静谧得像是一幅画。
    齐喻岚回想起以前自己对他的看法，心中感慨万千。
    一曲终了，她竟然也觉得困了，打了个哈欠，穿了件衣服，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画面上的人却轻手轻脚地起来了，霍崇尧轻轻地合上门，拉开抽屉，里面躺着几盒药，他刚拿起来又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走到cc机房外，往里探了探头，才放心地走进去。
    齐喻岚趴在桌子上，额前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手里还无意识地握了一支笔。
    霍崇尧静静地观察了半天，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去撩她的垂下来的头发，她突然动了动，吓得他手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醒，这才放心地撩开，露出一张静静的睡颜，她的脸很小，因为长期熬夜的关系，眼底有黑眼圈，睡梦中额头也是蹙起的，说实话，这张脸近看第一眼确实平平，但是却越看越让人收不回目光。
    门口又响动，霍崇尧害怕和她同时值班的那个摄像师回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把那几盒药轻轻地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早晨不到五点齐喻岚醒来，顿感四肢无力腰酸背疼，她揉着脖子，打了个哈欠，却意外地感觉比在家里睡满足得多。
    同时她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胃药，有些奇怪地拿起来看。
    摄像师走进来，跟她打招呼，“早。”
    “早。”齐喻岚问他，“这个是谁拿过来的啊？”
    “不是带来的药？”
    齐喻岚摇头，“我睡之前桌子上还没有。”
    “我还着没注意过。”
    两瓶药之间加了张□□，齐喻岚一看时间是两三天之前，在这个家里排除了自己的同事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同时又不解，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啊……
    齐喻岚当即起身，走向厨房，这时张姨还没起床，她看了看冰箱里面的东西，刚起来身上又实在疲劳得很，就简单地做了个用鸡蛋做了个炸馒头片，又写了张纸条，压在盘子地下。

 第34章 若有所思的他

    做好这一切以后，从楼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霍崇尧正缓缓地往下走，浅灰色睡袍只系了腰带，胸膛随着他的动作从衣襟中若有若无地露出来，在清晨徒增几分撩人的味道。
    她目光一收，忙把那张纸条揉了两下藏在袖子里，抬头浅浅地笑道：“霍总，早饭放在桌子上，我先走了。”
    “等等。”霍崇尧刚好下完楼梯，径直走到桌子旁，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说，“一起吃完再走吧。”
    齐喻岚婉拒，“不麻烦了，一会儿节目组的人就来了。”
    “现在不是还没来吗？”霍崇尧坐下，用不容置喙的口气对她说，“坐下来一起吃。”
    齐喻岚在他对面坐下。
    霍崇尧吃了第一口就说：“不错。”
    齐喻岚回以一笑，两个人话很少，她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就放下。
    霍崇尧看着她，问：“怎么不吃了？”
    “吃完了。”
    “这就吃完了。”他盯着她，问：“胃口还是不好？”
    齐喻岚轻轻地点头，又说：“谢谢霍总的药。”
    霍崇尧伸筷子的动作一缓，淡淡地说：“顺便的事情。”
    他吃了几口也不吃了，齐喻岚起身告辞往外走，霍崇尧说：“等一下我。”
    她疑惑，“霍总也要出门？”
    霍崇尧“嗯”了一声，“对，去公司有点事情。”他又上了楼，不一会儿就下来了，还从桌子上捞了车钥匙，在手里转着。
    “七点多要正式拍摄的。”他跟在身后，齐喻岚微微侧身叮嘱着。
    “在那之前肯定回来。”
    一打开门，冷风迎面刮来，齐喻岚走在前面，霍崇尧稍稍落后一步，她散着的长发吹搔在他的脸上，发丝柔软，却仍带起一阵痒，不知是痒在脸上还是心上。
    节目组的车正好也驶到院门外，宋清下了车，刚按了一下门铃，看着她出来了，笑道：“正好不用开大门了，我进去，你接着跟车接着走。”
    霍崇尧原来漫不经心把玩着钥匙的手忽地一紧，眸色一冷。
    齐喻岚点头，还是伸手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又回头看霍崇尧，“霍总不是要开车去公司吗？”
    霍崇尧眉头拧起，却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对。”
    “那我就先走一步。”齐喻岚朝他挥挥手，转身上了节目组的车。
    宋清和几个摄像刚进门往里走着，看着霍崇尧仍站在原地没动，又看了看还开着的大门，忍不住疑惑地问了句：“霍总，你这是要去公司吗？那大门我们就先不关了。”
    霍崇尧“嗯”了一声，转身往车库走去，随便取了辆车开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周围兜了一圈又一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松了口气往回开，他心里突然一阵烦闷，明明是自己家，现在自己回家还要计算着时间……
    齐喻岚睡到了半上午，先去台里拿东西，在走廊上远远地就见段钦安迎面走来，身后还跟了人，他微微转头往后看，跟后面一个人说着话，后面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大学刚毕业的样子，低着头，偶尔抬头说一句。
    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她忍不住轻轻地笑起来。
    段钦安转过头来恰好看到了她，微微一笑，步伐快了点，悠悠地开口，“呦，罕见啊，今天不是要拍节目吗？”
    “回台里取点东西。”齐喻岚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女孩身上，“这位是？”
    “苏珞，我做的节目里的实习生。”段钦安介绍说。
    两个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后，苏珞说：“那我先过去了。”
    段钦安还不忘提醒说：“记得写台本，别我一不在你就偷懒。”
    苏珞满脸的不情愿，仍点了点头，往办公室走去。
    齐喻岚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问段钦安，“这是你带的实习生？”
    “对。”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跟当年你带我的场景一模一样。”齐喻岚问，“怎么样？苏珞好带吗？”
    段钦安实话实说：“论资质比不上你，但是比你好带一点。”
    齐喻岚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苏珞看起来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但是说什么她都乖乖照做，而你——”段钦安一顿，直直地看向她，“你不一样，你是看起来什么都能答应，都好商量，其实心里闷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而且轻易不会被说服。”
    齐喻岚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笑容也恍惚起来，她点了点头，“……不愧是段钦安，看得这么清楚。”
    “毕竟也是带过你的人。”段钦安淡笑，“而且我感觉你现在也是。”
    一语中的，齐喻岚微微一滞，她双手交叉地搭在栏杆上，眺望远处，手收紧又松，又收紧，半晌后，她点头说：“对，所以我这一段时间一直感觉有东西压在心里特别难受。”
    “我能问是什么事情吗？”
    齐喻岚想了想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是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时间特别紧迫，但是现在做后果就跟我上次一样被换掉，而且这次肯定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说我还要现在做这件事情吗？”
    段钦安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等，上次的样子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爬起来，别跟我说你还想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齐喻岚摇摇头，有点迷茫，“可是时间真的不够了。”
    段钦安很坚定，“等，听我的，”
    齐喻岚缓缓地点头，面色阴沉。
    可是她能等，田宛却等不了了。
    这期节目结束的时候，齐喻岚终于拍到了一张霍斯懿的照片，确认了清晰度以后，她忙赶去医院。
    进了病房，齐喻岚顿时愣在原地，田宛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身上还插着几根管子，合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齐喻岚动了动嘴唇，看向旁边的田父田母，“这是怎么回事？”
    田母比了个“嘘”的手势，伸手把齐喻岚拉出病房外，合上门，捂着脸哭起来，“岚岚，你说阿姨该怎么办？”
    齐喻岚有点木然，忙安慰她，“阿姨你别着急，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宛宛这是怎么了，我就拍了一期节目，怎么变成这样了？”
    “宛宛从三天前就吃不进去东西了，只能靠输葡萄糖，中间做了一次小手术也失败了，医生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就这几天了……”田母说着，嚎啕大哭起来，“岚岚，你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有什么报应冲着我来，但是宛宛，她还年轻啊……”
    “不可能……”齐喻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她清了清嗓子，说，“不可能，宛宛，宛宛她怎么会……”
    眼见着田母情绪更加崩溃，齐喻岚硬生生地把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抱了抱田母，“阿姨，别这样，你现在哭一哭就好了，一会儿在宛宛可千万别这样。”
    田母点头，“我这几天一直憋着，我心里难受啊……”
    齐喻岚稳定了一下情绪，推门进去，这时田宛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冲着她招招手。
    “宛宛，我来了。”她勉强挤出个微笑，又对着田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病房外安慰田母。
    田父了然，跟田宛说：“你和岚岚先聊着，我出去买点东西，顺便找找你妈妈。”
    田宛搁在病床上的手摆了了两下，齐喻岚忙走上前两步握住，冰凉冰凉的，她双手把田宛瘦弱的手捂在中间。
    田宛淡淡一笑，“我现在是不是特别像死人？一点温度都没有。”
    齐喻岚心酸，忙摇头，“别瞎想，就是凉了点，最近天气也不好，挺正常的。”
    “我的身体我知道，这就走到头了吧。”田宛现在异常平静，还安慰她，“岚岚你别伤心，我其实挺满足的，有爸妈有你，就是一直没见到斯懿，那也是我活该。”
    “不不不，你可以见到斯懿。”齐喻岚忙掏出手机，找出斯懿的照片给田宛看，她的手把手机握得很紧，仍忍不住颤抖起来，“宛宛你看，这就是斯懿，我刚照不久。”
    田宛专注地盯着屏幕，神情有些痴迷，“斯懿。”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一行泪水侧脸滑下来，没入枕头里。
    齐喻岚深吸一口气，口气轻快了点，“你看，她的眼睛多像你啊，这个圆圆的脸，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对，和我好像。”田宛不停地点头，费力地抬起手触摸手机屏幕，轻声喃喃着，隔着氧气罩声音有些模糊，“斯懿，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齐喻岚终于忍不住，转头，眼泪流下来，告别田宛从医院出来这一路，眼泪就没停过，她停下，掏出纸巾擦干了眼泪，一辆车缓缓驶到她面前停下。
    她抬头一看，这辆车特别眼熟。

 第35章 愤慨不满的她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齐喻岚嘴唇瞬间抿紧，“霍先生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上来，我有事情要问你。”霍崇旭说这话的同时，司机下车开了她这边后座的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喻岚却后退两步，摇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见她这个态度，想来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他下了车，站在齐喻岚面前，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低声音问：“你来这里是不是因为宛宛？宛宛她是不是生病了？”
    齐喻岚彻底冷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提田宛？”
    “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一下，是，当年我是辜负了田宛，但是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霍崇旭有些无奈，目光往后面的医院看去，“齐喻岚，宛宛在里面对吗？她还恨我吗？我想见她一面。”
    他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里面走去，田宛现在这个情况看到他得吐血，齐喻岚忙伸手拦住他，“好，我们两个谈谈。”
    齐喻岚跟着霍崇旭上了车，两个人都坐在后座上，司机发动起车子。
    她抱着臂看向窗外，正值上下班车流高峰，这段路特别堵得水泄不通，车子走走停停，弄得她心里十分烦躁，“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
    他这才开口，“对不起。”
    齐喻岚忍不住笑了一声“这话你应该跟田宛说，跟霍崇尧说，比起他们两个来，你骗我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
    “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霍崇旭讪讪的，“这件事你知道了多少？”
    “田宛都跟我说了。”齐喻岚瞥了他一眼，“说实话，要不是她跟我说了这些，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那现在在你心里我一定是个抛妻弃女，丧尽天良的人了，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是这种人。”霍崇尧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压抑，“可是你知道吗？我当年真的为田宛努力过，可是没想到我爸妈他们连孩子都不认了，我，我实在拗不过他们。”
    “所以你让宛宛陪你赌，结果最后自己输不起就溜了，然后让她来承担一切后果，对吗？”
    “……可以这么说。”霍崇旭无力地说：“我已经在尽力弥补宛宛了，我给了她一大笔分手费，让她自己选择要不要带着斯懿一起走，包括前段时间，你邀请斯懿的时候我猜到可能和田宛有关，就尽力帮忙。”
    “作为编导我谢谢你，但是作为田宛的好朋友我还是想骂你。”齐喻岚冷笑一声，“霍崇旭，你摸着良心问一下自己，你有没有替她想过生下孩子以后嫁不进你们家她该怎么办？”
    霍崇旭无言，闭上眼睛，喃喃着说：“是我对不起她……”
    “你太自私了，从头到尾只想着你自己，从来没有为田宛考虑过。”齐喻岚一顿，“甚至后来也没有为你弟弟考虑过。”
    霍崇尧抓着头发，“你根本不了解我们家里的情况，我爸妈控制欲太强，我和霍崇尧到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我们两个都反抗过，都没用……我和田宛的事情没成，崇尧想自立门户离开霍家也被逼回来了，我们两个最后都服从了家里。”
    “后来你们家里需要你和钟家联姻，所以就把斯懿给了崇尧，我猜的对吗？”
    霍崇旭点头。
    “那为什么你明知道我误会了他却不跟我解释呢？”齐喻岚讽刺地一笑，“霍崇尧也真是可怜，替你养了孩子替你背了黑锅，多年以后还要被你埋怨。”
    她的一字一句像一把一把的刀子，一下一下划开了霍崇旭一直以来温柔和善的面具。他揉着额头，坐立不安。
    齐喻岚看着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跟司机说：“停车。”
    他们吵的时候，司机在前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现在忙在路边停下了车。
    齐喻岚推开门，下了车。
    霍崇尧抬头，也跟着下了车，拦在她身前，“告诉我，宛宛为什么会住在那家医院里？她身体怎么样了吗？”
    齐喻岚摇了摇头，“不是宛宛，你别乱猜。”
    “别骗我了，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我确信里面住的就是宛宛。”霍崇旭看着她转身又要走，忙伸手箍住她的肩膀，“你告诉我，宛宛她到底怎么了？”
    “放开我。”齐喻岚皱着眉头，挣扎起来。
    拗不过她，霍崇旭只好松开手，“其实我想知道的话查就能查出来，楼号房间号我都会知道，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
    “不要查，也不要去看她”齐喻岚冷冷地抬头看他，“如果你还对田宛有一点感情的话，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霍崇旭嘴唇嗡动，“她，真的生病了吗？”
    齐喻岚轻轻地点头。
    “很严重吗？”
    齐喻岚又点头。
    “她真的还没原谅我吗？”
    齐喻岚讽刺地笑出声，“你觉得你有被原谅的资格吗？”
    霍崇旭沉默了几秒，问：“什么病？”
    “够了，不要再问了，我也不会再说了。”齐喻岚没好气地说完，扭头就走，霍崇旭又追了上去……
    这时，一辆驶过他们旁边的路上，突然减缓了速度。
    霍崇尧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两个人纠缠的身影，眉头紧紧地皱起来，目光幽暗。
    晚上，他和宁扬一起吃饭，几乎没动筷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灯影打在他脸上，落下一块淡黑色的阴影，衬得他整张脸都有些落寞。
    宁扬打量了他一会儿，凑过去问：“怎么？有事情不开心？”
    霍崇尧摇摇头，满满一杯酒又一口闷下去。
    “别装了，平时你喝酒可不是这个喝法，肯定是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宁扬开始猜，“事业？不对，你回霍家以后事业上就没开心过，要是次次都这么喝得喝死。”
    霍崇尧默然不言。
    宁扬眼睛一转，“不会是爱情吧？”他刚说完自己都笑起来，“老铁树也能开花？真是奇了怪了。”
    霍崇尧冷冷睨了他一眼。
    宁扬噤声，又忍不住问：“我很好奇是谁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比较御姐还是软妹啊？她先主动你先主动的？现在进行到哪一步吗？”
    被他问的心烦，霍崇尧终于开口，“八字还没一撇呢。”
    宁扬仔细地打量着他，诧异地问：“等等，你不会还是……单恋吧？”
    “闭嘴。”霍崇尧冷冷地打断，“什么都没有……她现在只是个很特殊的人。”
    “怎么个特殊法？”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是在心底憋了太久，一开口说，就打不住了。
    “她很倔，一点都不听劝，还死心眼……”他边想边说，一开口竟然全是这种，看着宁扬怀疑的眼神，他也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齐喻岚在他心里一直是这个形象？
    宁扬接着问：“还有吗？”
    停了数秒，霍崇尧突然口气一软，“但是她很细心，也很认真，也很温柔，对人也特别好，考虑事情也周到……”
    要他形容的时候才感觉到语言的匮乏，这些拼凑起来怎么都不像一个齐喻岚。
    霍崇尧最后轻叹一声，“但是她就是很特殊。”
    宁扬突然点头，“我好像理解了，毕竟要我现在说出语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也说不出来。”
    霍崇尧转头看他，目光灼灼，“你觉得我对她……怎么可能？”
    宁扬点头，“对，从你的描述上看，霍崇尧，你已经爱上她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霍崇尧握着杯子那只手突然收紧，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事情，其实从这些日子中，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对齐喻岚的感情，却在心里一直逃避不肯承认，毕竟在他心目中，她是斯懿的生母，大哥以前的女人……可今天看到的那一幕，他心里复杂纠结的心情已经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心底的感情。
    现在宁扬一句话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把事实坦坦荡荡地放在他面前，霍崇尧的心松了下来，却又瞬间收紧了。
    霍崇尧沉默不语地摇晃着杯子，灯光下，黄色的液体闪烁着宝石般的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笑了笑。
    宁扬被他的表情吓了一下，试探着问：“崇尧，你还好吗？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你说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伤害以后，还会因为那个男人的三言两语回头吗？”
    “我觉得要看伤害到什么程度。”
    霍崇尧想了一会儿，说：“给他生下孩子以后又被抛弃了。”
    宁扬咽了口唾沫，“你说的那个女人不是斯懿的亲妈吧？那你当年干嘛抛弃人家？”
    霍崇尧摇头，“当然不是。”
    “那她是被别人抛弃过？”宁扬撇嘴，“听着挺惨啊。”
    霍崇尧点头。
    “我们家语年要是被这么着抛弃一次，别说了回头了，以后估计见那人一次杀一次。不知道你看上的那位什么性格。”
    霍崇尧思索着，目光渐渐加深，其实齐喻岚也爱恨分明，按理说不应该会回头，但是想到她每次看到霍崇旭都是那副温情脉脉的表情，他又不确定了，感情这种事情太复杂，如果以前对他说，他会对霍崇旭的女人产生什么感情他打死也不会相信。
    宁扬又问：“其实我一直好奇，斯懿亲妈到底是什么人？你当年回了霍家不声不响地就有了个孩子，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霍崇尧淡淡地回答，“普通人而已。”
    “其实你当年回霍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斯懿吧。”宁扬忍不住叹了口气，“和你一起做生意好开心，霍家非要打压到寸步难行，幸好你负责，把后面都安排妥当了才回去。”
    霍崇尧目光怅然，点头，“那段日子确实开心，可惜……”
    可惜霍父不让他继续过那种日子了。
    散伙的时候，宁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提议在旁边找个酒店住下，霍崇尧摆了摆手，打车回家。
    晚上整个家里很安静，大厅里面亮着大灯，白花花的，显得整个别墅有些空荡。
    霍崇尧径直走上楼，冲澡出来，斯懿早就睡了。
    今晚酒喝多了头昏脑胀，他轻手轻脚地在斯懿身边躺下，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脑中不断浮现出齐喻岚的身影，她长发柔顺地刮到他的脸上，她身影纤瘦从他面前转身离开，她赤着上身站在他面前换衣服……越想越是心痒难耐。
    他叹息一声，感觉自己真的是中邪了。
    —
    齐喻岚这几天压力很大，一边忙着剪辑，一边又要考虑怎么能弄斯懿出来见田宛。
    田宛的身体状况已经差成这个样子了，虽然已经见过斯懿的照片，但是不见到斯懿本人，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个遗憾。
    想到田宛的生命剩下没几天了，这件事迫在眉睫。
    齐喻岚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屏幕上放着斯懿的画面，她呆呆地看着，镜头移到霍崇尧脸上，她专注地盯着看了半天，喃喃着问：“你还这么难商量吗？”
    别人都去吃饭还没回来，剪辑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齐喻岚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算你再不好商量也要找你商量。”
    剪出成片之后，齐喻岚主动拿过一次性光盘，说：“这次我来给他送。”
    宋清有些意外，“岚岚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事情了吗？还是我来吧，上期节目拍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跟，我也不太好意思的。”
    齐喻岚摇头，“都是小事，还是我来吧。”
    见她坚持，宋清也答应了。
    齐喻岚回家路上跟霍崇尧打电话，那边接得很快，她说：“霍总，这次我去送成片，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霍崇尧不假思索地说：“明天上午随时都有空。”
    “好的。”齐喻岚再次确认，“还是送到公司里吗？”
    霍崇尧迟疑了一会儿，说：“明天我应该不会去公司，你直接送到家里来吧。”
    “我知道了。”挂了电话，齐喻岚有点奇怪。
    霍崇尧一般都早早地就去公司的，排节目的时候也偶尔早起去公司处理事情，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可想想明天连斯懿都要去幼儿园，又觉得不太可能……算了，反正去家里比去公司说这件事情合适，齐喻岚暂时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次日，五点多齐喻岚就醒了，做了早饭吃完后看了看表才六点，想了想过一会儿要和霍崇尧说这件事情，她心里有些紧张，把光盘推进电脑里看了一遍，又打过了腹稿，做这些期间是不是地抬头看一次挂钟，祈祷着时间走得再快一点。
    终于到了八点，齐喻岚松了口气，出门，打车，报上霍崇尧家的地址。
    花园的门是开着的，齐喻岚推开以后，直接进去，敲了敲大门，不一会儿，霍崇尧过来给她开门。
    一进门，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穿上鞋套以后，再看，客厅茶几旁边东倒西歪地放了几个酒瓶。
    霍崇尧歪歪斜斜走了几步，瘫倒在沙发上。
    齐喻岚往沙发那边走去，迟疑地叫：“霍总？”
    霍崇尧“唔”了一声，没动。
    齐喻岚走进了一点，又叫，“霍总，我来给你送成片来了。”
    霍崇尧这才费力地移动了一下身子，勉强坐起来，口齿不清地说：“坐。”还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
    齐喻岚只好依言坐下。
    霍崇尧随手捞起一个瓶子，倒了两杯酒，推一杯到她面前，干脆利落地说：“喝。”
    齐喻岚有点懵，她本来准备了一股子的话，准备见了面一股脑说出来，可看眼下这个情况，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了。
    “喝。”他皱着眉头，端起酒杯往她那边送。
    齐喻岚忙摆手，“我不喝，霍总你也别喝了，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
    “正事？”霍崇尧仰头把自己那杯喝了，半眯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她，“正好我也有正事要说。”
    齐喻岚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了几拍，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崇尧问：“如果你爱的人伤害了你，你还会回头和他在一起吗？”
    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齐喻岚一愣，迷茫中仍反射性地摇头，回答说：“不会。”
    霍崇尧闻言笑了笑，突然俯过身来，伸手要牵她的手，嘴里吐字却越来越含糊不清，“……那你不要和霍崇旭纠缠在一起了，来我身边，我会对你好。”

 第36章 被拒绝了的他

    霍崇尧闻言笑了笑，突然俯过身来，伸手要牵她的手，嘴里吐字却越来越含糊不清，“……那你不要和霍崇旭纠缠在一起了，来我身边，我会对你好。”
    他离得很近，酒气喷在她的额头上，同时她也听清了他含糊不清的话。
    齐喻岚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惊诧盯着他，身体直往旁边退，只听“咚”的一声，她摔到了地上。
    霍崇尧伸出去要抓她的手一顿，摸向自己的头，“……头好疼。”
    齐喻岚喘着气，深吸一口气，对霍崇尧说：“霍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台里那边还有好多事情。”说完，她忙快步往外走。
    大门“砰”地关上，四周瞬间恢复了寂静。
    霍崇尧慢慢地拿下手，眼睛里一片清明，那里有半点醉意。
    齐喻岚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被绊了一跤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连鞋套都没摘，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摘下来，透明的鞋套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攥紧。
    她一个人走出很远，头疼地拿出手机叫了出租车。
    回家以后她才想起来今天本来准备和霍崇尧说田宛的事情，结果他突然来这么一出，她竟然忘记了……齐喻岚更加头疼，拿起手机，翻到霍崇尧的电话号码，看了几分钟，她随手把手机摔到沙发上，心烦意乱。
    下午的时候，齐喻岚去了趟医院。
    田宛虚弱着声音说：“岚岚，拿手机再让我看一眼斯懿行吗？”
    齐喻岚掏出手机，打开那张照片递给她，，说：“上次走的急了，忘记把照片在你手机里留一份了。”说着，转头去找田宛的手机
    田宛的手颤颤巍巍的，拿不住手机，手机顺势滑跌到床上，她吸了吸鼻子，“我真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看不了，还活着做什么。”
    齐喻岚看到她的手机，刚要伸手，闻言，忙过来举着手机给她看，柔声说：“别急，你现在就是使不上力……”她突然语塞，这一年来，套话一样地说着好好养病会恢复会恢复，可是眼见着越来越严重，齐喻岚开始怀疑这种话真的能安慰到她吗？
    幸好田宛看着照片也没在意听，直直地盯着手机，叫：“斯懿斯懿……”
    齐喻岚眼眶立刻红了，凑近说：“宛宛，坚持坚持，这几天我一定会把斯懿带到你面前，你加油好不好？等斯懿来了，能抱抱她。”
    田宛转头看她，眼睛里燃起了希望，“真的能见到斯懿吗？”
    齐喻岚忙点头，“真的。”
    “我能斯懿了，真好。”田宛泪突然滑了下来，隔着氧气罩，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我早就想好了，见到斯懿，我要带她回q市，我挺你说过，她这么大了还没怎么出去玩过，我想带她去看海，住我们从小长大的那个小区，我还要让她认你做干妈，岚岚，你很早以前就答应过我的，不许耍赖哦……”
    齐喻岚唔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眼泪止不住地一行行滑落。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齐喻岚哭累了，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手指在霍崇尧名字上婆娑了半天，终于咬咬牙拨了出去，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合着像是敲打在她的心上，一下一下，难受至极。
    终于那边接通了，齐喻岚一颗心，像是被放下来同时又吊到更高处。
    那边声音很混乱，齐喻岚开口，“霍总？”
    没有人应声，隐隐约约有歌声传过来。
    齐喻岚又叫了一声，“霍崇尧？”
    那头微微有个男声“唔”了一声，她敏感地听出来是霍崇尧的声音，又叫了声，“霍总，你还好吗？”
    突然，一阵摩擦声，又有人开口：“喂，齐喻岚？”
    是宁扬。
    齐喻岚有点急，问：“霍崇尧这是怎么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拉着我出来喝酒，喝的那么急还那么长时间，不醉才怪，我现在还在考虑怎么把他弄回家呢。”
    齐喻岚又头疼起来，整个人怎么早晨喝了晚上还喝呢？
    宁扬问，“这么晚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齐喻岚心烦意乱，又一想没什么事情也说不过去，就说，“等他酒醒了，你问问他，对新一期成片有没有什么意见。”
    宁扬答应，“哦哦，好的。”
    挂断电话，齐喻岚重重地把手机摔到床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这通电话，结果却成了这样……齐喻岚真的没心情再来一次了，只好等霍崇尧酒醒给自己打。
    当晚，齐喻岚彻底失眠，整夜未睡。
    次日台里开会商量下一期的拍摄计划，齐喻岚坐在座位上，一直按着额头，隔段时间看一眼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李元叫：“小齐。”
    齐喻岚听到李导叫她，猛地抬头。
    李元问：“霍崇尧对上一期成片有什么意见吗？”
    齐喻岚摇头，“我也在等他跟我说意见。”
    李元皱起眉头，“你不是每次都留下直到他看完成片提完意见再回来吗？”
    “没。”齐喻岚不动声色地撇了一下嘴，“这次，霍总，他很忙，我放下成片以后就走了，也不知道他现在看没看。”
    “好，下次一定等他说完意见以后再回来。”李元叮嘱，“你散会以后记得给他打个电话。”
    “哦哦，好的。”
    李元抬头面向所有人，“你们都知道，下期节目是去别的城市玩，你们都去过哪些比较有意思的城市？”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齐喻岚却怎么都集中不了精力，努力地想要听，无奈脑袋嗡嗡作响，感觉声音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来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李元发现她一句话都没说，点名问：“小齐，你觉得哪里比较好？”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齐喻岚好不容易集中了一点精力，拿过资料夹，她早就准备了几个城市的详细资料和可行性分析，但是翻了两页，却又合上，抬头说：“我推荐q市。”
    李元接着说：“说个推荐的理由。”
    一晚没睡，整个人有点木木的，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有什么理由。
    李元抽过她的资料夹，看了两眼，笑着问：“小齐，怎么了这是？这可是你家啊，怎么她们说的那些你都准备了，唯独没准备你家那边啊？”
    本来在她心里，q市的景色从小看到大，已经没什么稀罕的地方了，做个节目出差就要去外面走走，所以她没准备q市，可是……现在被田宛这么一说，她也想让斯懿去q市看看。
    “刚刚才觉得q市其实更好点。”她也笑，不自觉地揉了揉额头，打了个哈欠，“我再回去准备个详细一点的资料。”
    “好。”李元看了看她的脸色，“昨晚没睡好？”
    齐喻岚点头。
    “怪不得今天精神状态这么不好。”李元语重心长地对她们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有空就赶紧休息，不然节目拍起来进度赶着，不休息会累垮身体的。”
    宋清笑着问：“李导这是经验之谈。”
    李元一笑，“血泪教训。”
    散会后，齐喻岚和宋清一起往外走，宋清瞟了她一眼，“真没睡好？你休息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心啊，怪不得我做这么多年节目都没怎么生病，你才来几年就生病休假了。”
    齐喻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脸，“我以前不这样的。”
    “瞧瞧你，眼睛都睁不开了，赶紧打车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在做。”
    齐喻岚想了想她现在的状态，估计回家了又睡不着了，顿时心烦意乱。
    宋清打量着她，问：“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齐喻岚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点头。
    “能分享一下吗？”
    齐喻岚想想，轻轻地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出口，半晌后才艰难开口：“我，我问你啊，是不是喝醉以后的人看到谁都觉得像自己喜欢的人啊？”
    “很有可能。”宋青笑起来，“以前上大学那会儿，听说我们学校有个学长，喝醉了以后抱着垃圾桶表白了一晚上？”
    齐喻岚侧头看她，“这么说是有这回事了？”
    “对啊。”
    齐喻岚不由地舒了口气。
    宋清八卦兮兮地上下打量她，“你……不会是，被哪个喝醉了以后的人表白了吧？”
    齐喻岚脸一热，忙摇摇头。
    宋清轻轻一笑，“你也别得意太早，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会装作喝醉了以后，跟你表白。”
    齐喻岚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仔细地会想那天的情形，突然觉得他那天应该不像是能认错人，但是又感觉他肯定是认错人了，不然怎么会突然……
    她左思右想，兀自纠结起来。

 第37章 刻不容缓的她

    一夜没睡，大早晨又被叫来开会，齐喻岚回到座位上，脑袋嗡嗡作响。
    她打了个呵欠，在随时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着自己这两天的工作，一张纸满满的，心也好像瞬间被塞满了。
    她起身去洗了把脸，回办公室的路上给田母打电话，边揉额头边问：“喂，阿姨，宛宛今天怎么样了？”
    田母听着情绪好多了，“没事，岚岚，今天宛宛气色不错，你别担心了。”
    齐喻岚点头，“好，阿姨你先在那里照顾着她，我做完手头这点工作马上过去。”说完，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岚岚，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最近这几天忙完这边忙那边，整个人特别憔悴。”田母叹了口气，“你不要来了，反正就是这个情况，今天宛宛气色好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齐喻岚放下手，“行，我看看我这边的情况吧。”
    她挂了电话，回到办公桌旁边，做了会儿q市的策划，总觉得心神不宁，看了看时间，关了电脑，拿着手机又走了出去。
    齐喻岚看着霍崇尧的名字，心绪一直之间有些复杂，想想田宛咬咬牙拨了出去。
    “喂。”那边接起来。
    “霍先生。”齐喻岚轻轻地叫了声，瞬间握紧了手机，一颗心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该纠结。
    霍崇尧好像是刚起，还带着点鼻音，口气冷淡，“有什么事情吗？”
    齐喻岚硬着头皮往下说：“霍先生你现在在哪里？我有点事情想找您说。”
    “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还没等齐喻岚说话，他又问，“不会是问我对上期成片的意见吧？很满意，够了吧？”
    齐喻岚能感觉出来他浓浓的排斥味道，这要搁以前她肯定受不了，可现在只能好声好气地说：“不光是因为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齐喻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直接说：“您现在在家里吧？好，我马上过去，到时候见面了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不等他答应，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心跳如擂。
    齐喻岚回到办公室，跟宋清交代了要她帮忙继续写q市的策划案，自己则匆匆打车去了霍崇尧家。
    没想到霍崇尧不但没走，而且连走的迹象都没有。
    他一身睡袍，刚冲完澡出来，头发上还在滴水，霍崇尧边往楼下走，边擦着头发，“齐小姐早。”
    “霍先生早。”齐喻岚不由地往楼上看去，“斯懿在吗？”
    霍崇尧了然，面露讥色，“怪不得来得这么快，果然还是因为斯懿。”
    齐喻岚一愣，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好又问了一遍，“霍先生，我就想知道斯懿现在在不在家里。”
    “还在睡觉。”霍崇尧做到沙发上，双腿交叠地坐着，向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坐吧，站着怎么谈？”
    齐喻岚依言坐下，想起那天在这个沙发上他对自己说的话，脸上不由地一热，她稳了稳心神，开口：“霍先生，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关于斯懿她……”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掏出来刚想掐掉，动作一顿。
    是田母。
    她忙接起来，“喂，阿姨。”
    田母声音慌乱，“岚岚，你快来，宛宛不好了，宛宛不好了……”
    齐喻岚惊得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早晨不是还好好的吗？”
    “今天上午来了个男人，在门口转悠，我见到了问，他说是宛宛以前的朋友，我就想宛宛的朋友那么少，偶尔来一个陪她说说话也好，没想到他一进去，宛宛突然就跟疯了似的……”
    齐喻岚闭了闭眼，已经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霍崇旭。
    她睁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那头说：“阿姨，你让那个男人滚出去，别让宛宛再见到他，你别急，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抬眼看到霍崇尧也站起来了，正紧盯着她，眉头紧皱，目光探究。
    “对不起，我没空跟你解释了。”丢下这句话，周遭的一切瞬间按了快进键一样，她快步往楼上跑，重重地推开卧室门。
    斯懿被门响声吓了一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爸爸，要起床了吗？”
    “我是你齐阿姨，快，跟我走！”齐喻岚边说边掀开被子，抱着斯懿就往外走，蹬蹬蹬地下楼梯。
    斯懿被吓傻了，抱着她的脖子，“齐阿姨……齐阿姨……你怎么了……我害怕……”
    齐喻岚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没事，斯懿，别怕，阿姨不会害你，但这次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这时，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齐喻岚急了，“让开。”说着就要从旁边绕过去。
    霍崇尧又挡住，厉声道：“齐喻岚，你醒一醒，这是我家，你抱着我的女儿要去哪里不应该跟我说一声吗？”
    “你让开！”霍崇尧仍不动，齐喻岚紧盯着他，情绪开始失控，“我要带斯懿去见她的妈妈，再不见她妈妈就要死了，就永远都见不到了。”她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哽咽。
    霍崇尧眉头瞬间皱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齐喻岚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都拜你这个大哥所赐，斯懿的妈妈快要死了，你们就行行好让她见斯懿最后一面好吗？”
    她说话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刚刚说得太大声，说完后，不由地有点气喘。
    有片刻的宁静，斯懿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在齐喻岚怀里受刺激一般拼命地推着她，转头向霍崇尧，“爸爸……爸爸……快救我……我不要……我不认识什么妈妈……我只要爸爸……”
    齐喻岚头皮发麻，刻不容缓，她轻声安慰了两句，紧紧地抱着斯懿，仍要往外走。
    “齐喻岚！”霍崇尧厉声喝住她，见她眼眶已经全红了，口气不由地一缓，“你冷静点，这个样子你能抱斯懿出这个家门？”

 第38章 知道真相的他

    “齐喻岚！”霍崇尧厉声喝住她，见她眼眶已经全红了，口气不由地一缓，“你冷静点，这个样子你能抱斯懿出这个家门？”
    齐喻岚一愣，转头紧盯着他。
    “来，把斯懿给我，我们换了衣服和你一起去。”霍崇尧伸出手向着她，见她仍不动，又开口劝说，“你好歹让我把斯懿哄好了再说，你这个样子斯懿怎么跟你走？”
    斯懿还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挣扎，哭着叫，“爸爸，爸爸……”
    齐喻岚别无他法，只得把斯懿还给他。
    霍崇尧抱着斯懿，快步往楼上走去，她突然伸手扯住了一下他的睡袍的腰带，霍崇尧回头。
    齐喻岚语气诚恳说：“求求你，就这一次，真的很重要。”
    霍崇尧瞟了眼她扯着自己的那只手，淡淡地说：“要是不想继续耽误时间就放开。”
    她赶紧放开，霍崇尧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
    像是身体里紧绷的一根线瞬间松开了一样，刚刚那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劲消失了，齐喻岚只能心里在暗暗地着急，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磨在她心尖上一样。
    终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齐喻岚忙抬头看，霍崇尧换好衣服，抱着斯懿往下走来。她眼前一亮，不由地往前走了两步
    斯懿看到她却往霍崇尧怀里缩了缩，有点害怕地看着她。
    齐喻岚黯然，低下头开口：“对不起，斯懿……吓着你了……”
    霍崇尧抱着斯懿往前走，没停下，说：“现在说这些没用，赶快走吧。”
    齐喻岚跟在他身后，目光紧紧地锁在斯懿身上。
    霍崇尧打开车门，把斯懿放在后座的婴儿座上，齐喻岚也要跟着坐后面，他瞥了一眼，命令道：“你做前面。”
    齐喻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打开副驾驶座。
    霍崇尧上车，发动起车子，驶了出去。
    齐喻岚已经冷静下来了，也发觉刚刚自己那几句话真的说错了，不由地转头朝着后座，自责说，“斯懿，对不起，阿姨刚刚太着急了，你别害怕。”
    斯懿低下头，掐着小手没说话。
    齐喻岚一晚上没睡，现在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过于轻飘飘了，偏偏这时候心里还着急，这种感觉十分折磨人。
    她转过身降下一半车窗，风轻轻地吹进来，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呆呆地看着前面。
    霍崇尧利落地打方向盘，转过一个弯。
    齐喻岚看着他搁在方向盘上的手，他衬衣袖子挽起，露出一段紧实的小臂，因抓握方向盘，青筋微微凸起。
    她目光有点直楞楞的，霍崇尧不由地看了她一眼，齐喻岚忙收回目光，疲倦地闭上眼，轻声说：“能不能再快一点。”
    霍崇尧说：“已经够快了。”
    到了医院，下车的时候，霍崇尧先停车，齐喻岚耐不住，先下车去抱斯懿，斯懿有点害怕，不停地扭动着不让她解开儿童座椅的安全带，高声叫：“爸爸，爸爸……”
    霍崇尧无奈，下了车，对她说：“你说病床号，一会儿我带斯懿过去。”
    齐喻岚摇头，“不行，真的来不及了，你让我先带斯懿上去吧，求你了。”
    她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阳光一照，闪烁着有点刺眼。霍崇尧蹙眉，回身安慰斯懿，“别怕，你齐阿姨先带你上去，我马上就过去。”
    斯懿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爸爸……我要你……你别离开……”
    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肯听。
    “霍斯懿。”霍崇尧忍不住叫了声，又摸了摸她的头，“听话。”
    斯懿委屈地点点头，被齐喻岚抱下车。
    “齐喻岚。”他突然又叫住她，声音沉下来，“你还欠我个解释。”
    齐喻岚点头，快步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和斯懿说着话，努力缓解她的紧张。
    斯懿手足无措，根本没听进她的话，扁着嘴，轻声叫，“爸爸，爸爸，我要爸爸……”
    齐喻岚心疼得不行，但这种情况下却容不得她有片刻的犹豫，坐着电梯上了楼，她双手抱着斯懿这一路，手都已经麻了。
    越往田宛病房走，动静越大。
    只见走廊上，霍崇旭身影在病房外面徘徊着，不断地敲门想要进去，他烦躁地抓着头发，抬头看到齐喻岚，像是看到救星往她这边走，“岚岚，你快跟田宛妈妈说一声，让我进去吧，我进去跟田宛解释清楚她就不会恨我了。”
    齐喻岚不愿意跟他说话，接着往前走，想要绕过他。
    斯懿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一见到他，向他招手，高兴地说，“伯伯，你也在这里？”
    霍崇尧看着斯懿，笑得有点心酸，摸了摸她的头，“斯懿，你也来了，真好。”
    齐喻岚对着病房门，高声说：“阿姨，是我，岚岚，宛宛还好吗？”
    “岚岚，你可终于来了。”田母声音一喜，跑过去开门，哽咽着放她进来。
    齐喻岚抱着斯懿，闪身进去。
    田父立刻挡在门缝的地方，不让霍崇旭有机会进来，病房门再一次关上。
    斯懿看着霍崇旭没进来，有点慌，对着外面大叫，“伯伯，伯伯……”
    田母有些奇怪地看着斯懿，声音沙哑，“这是哪家的孩子？”
    “改天再跟您解释，先让她见宛宛一面。”齐喻岚说着，放下斯懿，斯懿刚落地，立刻往病房门那里跑去。齐喻岚把她硬拉到病床前，拉起她的小手让她去田宛的手，“来。”
    田宛本来闭着眼睛，听着声响，费力地睁开，原本灰白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她说话不太方便，抬眼看向齐喻岚，不可置信。
    齐喻岚对着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田宛痴痴地看着斯懿，拿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去碰她的手。
    斯懿“啊”地叫了声，惊恐地往后退。
    齐喻岚在身后挡着她，拉着她的小手，放在田宛的手里。
    田宛轻轻地握着她的小手，微微地冲着她笑了笑。
    斯懿突然不闹了，呆呆地看着她，仍有些害怕，小小的身体有点发抖。
    “斯懿，斯懿……”田宛婆娑着她的手，费力地说着话，“我的……我的……”
    话音还没落下，她的手突然往下一滑，人也重重地阖上双眼，心电监护仪上面瞬间连成一条直线，长长的一声“嘀”，十分刺耳。
    齐喻岚顿时大叫，“快去叫医生，快去叫医生。”说着慌忙地去按床头上的按钮。
    田母扑到田宛病床上，大哭起来，“宛宛，我的宛宛，你醒醒，别吓妈妈……”
    那边田父刚打开门，霍崇旭就冲了进来，“咚”地一声跪在床尾的地上，“宛宛，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宛宛……”
    时间像是按下了蛮放键一样，齐喻岚愣愣地收回动作，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此刻感觉天地都是黑白两色，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一颗一颗砸下来，她捂着嘴，泣不成声。
    斯懿被眼前这幕吓坏了，扁着嘴也哭了起来。
    场面霎时间混乱成一片。
    霍崇尧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么混乱的场面，他皱起眉头，扫了一圈，率先过去抱起斯懿，一边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一边往齐喻岚那里走去，刚伸出手还没碰到。
    医生匆匆地赶过来，迅速地检查过之后，抬头，叹了口气，说：“请节哀。”
    刚刚停下的哭闹声又瞬间响了起来，这时候连田父也崩溃了，在床边哭起来。
    齐喻岚泪眼朦胧，看着这一幕，伸手简单地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手覆在田母肩上，哽咽地叫了声，“阿姨……”
    她的身体和他的手擦过，霍崇尧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迅速收回。
    医生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摇摇头，把田父叫到旁边，跟他交代一些事情。
    人走如灯灭，但有一些事情还需要活着的人处理。
    齐喻岚擦干净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霍崇尧面前，带着鼻音，说：“你带着斯懿先回去吧。”
    霍崇尧打量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又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不由地问：“这里不需要帮忙？”
    “你也帮不上什么？斯懿今天也受惊了，对不起，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吧。”齐喻岚此刻看起来有点木然，她瞟了眼还跪在地上的霍崇旭，说，“顺便把他也带回去。”
    “好。”说完，霍崇尧单手抱稳了斯懿，另一之后把霍崇旭从地上拽了起来，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走。”
    霍崇旭挣扎着，“不不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宛宛，我对不起她……”
    霍崇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早干什么去了？别在这里继续添乱了，赶紧走。”
    “添乱？”霍崇旭迷茫地看了一圈，对上齐喻岚的眼睛，他有些无助，后者直接把头撇过去，霍崇旭苦笑了一下，“添乱，对，我是添乱的，我是添乱的……”
    三个人走了以后，病房瞬间安静了许多，只能听到田母凄厉的哭声，回荡在偌大的病房里，有些渗人。
    田父一个人出去办乱七八糟的手续，田母一直在哭，齐喻岚安慰了她一会儿，匆匆去医院的超市买了纸巾面包和水。
    她往回走，行动呆滞，神色木然。
    一晚没睡，开了半天会，电视台霍崇尧家医院折腾了一趟，结果回来以后田宛就没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超过了她的负荷，可是现在眼泪全部都憋在心里，她要考虑事情太多，田母已经够悲伤的了，不能再让她继续哭下去了。
    手机响起来，是宋清。齐喻岚机械地接起来，“喂。”
    “岚岚，你q市的策划写好了没？李导要看，结果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写了一半。”齐喻岚有点心烦，“在我电脑的桌面上，我现在有事，你能帮我继续做完吗？”
    “好。”宋清听出她语气里浓重的疲倦，不由地问：“岚岚，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不过我这几天可能顾不上节目那边了，你帮我跟李导请个假，还有新一期的方案订好以后你要赶紧……”
    把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交代了，齐喻岚挂了电话，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上了电梯，按下关门按钮，门缓缓地合上，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弹开，那人快步走上来，身姿挺拔，神色淡然。

 第39章 心力交瘁的她

    齐喻岚呆怔地看着他，有点讶然。
    迎着她的目光，霍崇尧从容不迫地走过来，按下七楼的按钮后，又往下按了关门按钮。
    电梯缓缓合上，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静的环境里，齐喻岚更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她抬头看他，奇怪地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医院了？”
    霍崇尧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别扭，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齐喻岚，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齐喻岚愣住，垂首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了半晌后，轻轻地问身边的人，“斯懿现在怎么样了？”
    “被吓到了，一路上一直哭，最后哭累了才睡着的。”
    齐喻岚很自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对不起，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我真的好害怕宛宛连斯懿最后一面就见不得，一时之间没顾上别的，现在想想，这对斯懿来说太残忍了。”
    “确实。”霍崇尧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打量着她现在表情，不由地说：“不过现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剩下的以后再说。”
    “谢谢。”齐喻岚缓了口气，已经能预感到这两天自己肯定会被各种事情塞满，不由地又头疼起来，她轻轻地靠着电梯的墙壁，重重地呼出口气，全身透出一股浓浓的倦意。
    两个人一时之间又无话可说，电梯到了三楼，突然涌进一大群人，霍崇尧往她这边走了两步，又被挤到她身前，他们面对着面，目光相撞，同时又移开。
    霍崇尧抬手，手臂撑在她身旁的墙壁上，身体随着后面人的挤压，不断地往她那里贴。
    周身环绕着他若有若无的气息，齐喻岚浑身都不舒服，却又无法，只得往旁边转头，不和他正面接触。
    她正好看到旁边电梯墙壁上，映出她的脸色，无奈又慌乱。
    电梯停在了七楼，齐喻岚松了一口气，忙往外走着，霍崇尧跟在她身后。
    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她现在有点神经衰弱，听到电话铃声，心里异常烦躁，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不由地一愣，脸上的表情一软。
    “喂，妈妈。”她叫了一声，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委屈和伤心。
    齐母一听她这个语气，忙问：“岚岚，这口气……你怎么了这是？”
    “妈。”她吸了吸鼻子，“宛宛死了，今天上午的时候”
    她往前走着，迎面不断有人急匆匆地往这个方向走来，霍崇尧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拉一下她，防止她被人撞到。
    齐喻岚回头，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霍崇尧看着她眼睛里打转的泪水，抿紧了嘴唇。
    齐母一听这件事也呆了，“哎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你和你田阿姨怎么都不告诉我呢？我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你田阿姨还跟我说，宛宛的病情稳定住了，敢情都是在骗我……”
    “当时告诉你有什么用啊？多一个担心就是了。”齐喻岚叹了口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滑，“妈妈，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可是还是没来得及。没想到宛宛她走得这么快，我现在都没准备好，更别提田叔叔和田阿姨，他们现在都特别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我好怕他们也会出事。”
    “妈，我没办法，我好害怕。”
    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段时间所有憋闷在心里的情绪好像在找到了个宣泄的出口，齐喻岚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她遇事都必须淡定，处处考虑周到，容不得一点软弱和纰漏，可是在妈妈自己面前，她不需要硬撑，自己的软弱、慌乱和无措，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死得还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真的特别伤心，特别害怕。
    齐喻岚停下脚步，无力靠在墙上，任由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宛宛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怎么突然就得了这么重的病没了呢？他们家就她一个孩子，这让她爸她妈以后怎么办呢”说着，齐母自己也叹了口气，又安慰她，“岚岚，别哭，也别害怕，现在你赶紧去安慰你田阿姨田叔叔，妈妈这两天就去e市看看，你再撑两天。”
    “好，妈妈你放心，”齐喻岚收起眼泪，“我没事，我撑得住。”
    “那就好。”齐母柔声安慰她，“你们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基本上每分开过，妈妈懂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你现在也别太难受，别忘了好好照顾照顾自己的身体。”
    齐喻岚点头，“好。”
    挂了电话，齐喻岚刚收住的眼泪突然控制不住下流，她捂住嘴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霍崇尧突然上前几步，伸手把她拥进怀里，齐喻岚挣扎了一下，但是这种状态下，她所有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绵软无力，他箍住她的手收紧，把她抱得越紧。
    齐喻岚挣扎了两下，终于放弃了，身体一寸一寸软了下来，无力地趴在他胸口，小声哭着。
    她在人前一向遇事淡定有主意，就连那次换编导，在他面前也没服过软。可这次她好像整个人都被打垮了，柔弱到无枝可依，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坚强到可以让别人依靠，
    霍崇尧叹了口气，感觉着胸口的衬衣一点点被打湿，自己心口仿佛也跟着发湿，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无声地安慰她。
    哭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齐喻岚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肿着一双眼睛看他，带着浓浓的鼻音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明显？”
    霍崇尧伸手碰了碰她红肿的眼皮，反问，“你觉得呢？”
    齐喻岚往旁边一躲，低下头，叹了口气，“算了，就这样吧。”她又抬头，“刚才谢谢了，我得回去看田阿姨田叔叔了。”
    霍崇尧点头，她转身的瞬间，他又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个解释。”
    齐喻岚顿住，说：“这件事，你问霍崇旭，他也能给你解释。”
    霍崇旭却说：“我要听你解释。”
    齐喻岚无言，接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一看，见他仍站在原地，看着她，身子挺拔，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像是一棵矗立的树，。

 第40章 抓住不放的他

    齐喻岚推开病房门，病床上躺着的田宛身上已经覆上一层白布，盖过了脸。
    田母在病床前守着，哭累了还在一下一下的抽噎。
    她慢慢地弯下腰，拧开矿泉水盖子，递过去，柔声说：“阿姨，先喝口水吧。”
    田母嘴唇发白，看了看她，呆滞地摇摇头。
    齐喻岚接着劝说：“阿姨，你这样，宛宛看到了也会伤心的，她既然已经走了，就让她走的安心点吧。”
    田母闻言，眼睛里又有泪水涌动，她伸手摸着田宛的手，说：“岚岚，你摸摸，宛宛还热着，你说她会不会没有死？她还会醒过来？”
    齐喻岚听着，眼圈又红了，“阿姨，你要……”
    她想说，阿姨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宛宛已经走了……可是话到一般，哽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去，连她自己能难以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田母田母。
    齐喻岚叹了口气，刚直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全身一阵无力，她忙抓着床尾的栏杆勉强站稳了。
    田母紧张地起身，伸手扶她，“岚岚，你这是怎么了？”
    齐喻岚松开栏杆试着自己站着，还是腿脚发软，她靠住了栏杆，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
    “你这段时间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宛宛，太累了，你看看你憔悴的，肯定连觉都没睡好，赶紧回去休息。”
    齐喻岚摇头，“我真的没事。”
    “让你回去休息你就回去，担心我们可以过一会儿再过来。”田母佯怒，又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仗着年轻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看宛宛就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病。岚岚，你要是再跟宛宛一样，你叫我们和你爸爸妈妈怎么过啊……”
    齐喻岚心里听着也很难受，回想起来自己从接这个节目开始一直处在疲劳状态，再看看田宛现在，心里有点后怕。
    她仍不放心，“可是这里只有你和田叔叔……”
    田母点头，“没事，你放心吧，我们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见过，你别担心。”她说着，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齐喻岚的手，“岚岚，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了，快回去休息。”
    “好。”
    齐喻岚推门走病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暖暖的，却惹起这几日周身的疲倦，眼前的景象模糊了又清晰，又模糊。
    电梯前站着的一个背影看起来异常熟悉，她慢慢走过去，那个人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样，慢慢转过身。
    齐喻岚微微地笑起来，“你还在这里啊？”她说话声音也柔软得没有力气。
    “走得有点晚。”霍崇尧往这里走了两步，又问，“你要回家。”
    齐喻岚点头。
    “一起。”
    齐喻岚客套，“没事，我自己打车也能回去的。”
    霍崇尧轻笑一声，正好电梯升起来了，他拍了拍她的后背，“走吧，别多说了。”
    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太累了，座位又太舒服了，齐喻岚一闭眼就睡过去了。
    霍崇尧开车等红灯间隙看了她一眼，随手把音乐关掉，又把她那边的车窗升上去了。
    夕暮照进来，描绘出她脸上的轮廓，从他这个角度，她的睫毛根根清晰，头发也透着一种金黄，整个脸都发着光芒。
    有车在后面鸣笛，霍崇尧瞬间回过神来，信号灯早就转成了绿色，他发动起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车一停下，霍崇尧轻轻地叫了一声，“岚岚。”
    齐喻岚皱起眉头，睁开眼，还有点迷糊，“到了？”
    “对。”霍崇尧打开车门，“下车回去休息吧。”
    “好。”齐喻岚还有点晕，下了车，手脚发软，走起来感觉像是走在棉花上，每一步都不踏实。
    霍崇尧扶住她，“我和你一起上去。”
    “也不用，我一个人就行。”她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浑身没什力气，推了他一下也是软软的使不上劲。
    霍崇尧轻笑一声，“你安慰点，我们快点上去。”
    齐喻岚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好。”
    霍崇尧和她一起上楼，扶着她，快到四楼了，她掏出钥匙，没拿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齐喻岚刚要去捡，霍崇尧却抢先一步捡起来，直接开了门，却止步于此，“好了，我就送到这里，你好好休息。”
    她闪身到旁边，“进来坐会儿吧。”
    霍崇尧转头看了看里面，笑了笑，“现在就不了，你先休息，等有机会再进去坐。”
    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客套了，脱了鞋，也懒得换拖鞋了，直接进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快，可她始终像是心里揣着一块石头，没睡两个小时就醒了。
    醒来以后听到门开的声音，齐喻岚吓了一跳，拿了把剪刀，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出门一看是霍崇尧，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奇怪，“你怎么回来了？”
    还没等霍崇尧开口，她又问：“不对，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霍崇尧言简意赅，“刚才开门后，你没问我要。”
    齐喻岚想了想，刚刚确实是他开的门，至于他开门以后钥匙在哪里她还真没印象了……她揉了揉额头，有点懊恼，最近是越来越粗心了。
    霍崇尧走进来，手上还拎着几个袋子，伸手放到茶几上，问她：“你这么快就醒了？”
    齐喻岚点头，往茶几那边走了两步，“你买的什么呀？”
    “一些半熟菜，随便一坐就能吃了。”他目光落到她的脚上，“怎么没穿鞋？”
    齐喻岚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地上有点凉，本来感觉异常，被他这么一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脚趾。她三步两步走到门口鞋柜地方，换了鞋。
    霍崇尧轻笑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她租的房子一室一厅的复式结构，厨房和客厅没有间隔，齐喻岚走过去，奇怪地问：“你要干什么？”
    霍崇尧依次打开每个橱门，熟悉环境，淡淡地回答，“做饭。”
    齐喻岚有点好笑，“你居然没事来我家做饭，这也太……”
    霍崇尧打断她，问：“你不饿吗？”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饿就行了，我给你做饭。”
    被他打断了两次，齐喻岚突然安静了下来，看着他在流理台前来回忙碌的身影，心头滑过一声重重的叹息。
    她懂他的心思，可这却让她心里更加沉重了。
    霍崇尧做的很快，不一会儿，菜和粥就好了，齐喻岚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饭，早就饥肠辘辘，一勺一勺地喝着粥，慢慢抚慰了自己有些不舒服的胃。
    两个人相对坐在餐桌前，同时沉默着，一直之间有些尴尬。
    齐喻岚忙掏出手机给田母打电话，关心地问了几句，确定了火葬场的地点和去的时间，挂了电话以后，胃口又没有了，一碗粥喝了一半就放下了勺子。
    霍崇尧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但是目光却迫人。
    齐喻岚被他看得莫名心虚，又喝一勺，说：“真的喝不下去了。”
    “所以我做这么长时间，你就喝这么几口？”霍崇尧挑眉反问。
    齐喻岚勉强又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十分困难地往下咽，不一会儿，竟然也喝下了一碗。她擦了擦嘴，郑重地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见她起身，他又问，“你去哪里？”
    齐喻岚洗着手，水哗啦啦地留着，“没什么，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等会要去哪里？”
    齐喻岚拧上水龙头，擦干净手，最终还是无奈地说：“去火葬场。”
    霍崇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从洗手间出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见他仍站在原地，齐喻岚有点扭捏地说：“我得洗个澡。”
    霍崇尧点头，“没事，我等你。”
    一室一厅的复式结构，洗手间在楼下，卧室却在楼上，齐喻岚咬咬牙，算了，大不了她洗完澡穿好衣服再出来，现在时间紧急容不得她多想了。
    齐喻岚拿了全套的衣服，进了洗手间，关好门以后，一件一件地往下脱，虽然知道门关好了，他不会看到，但是想到霍崇尧就在不远处坐着，心里却总觉得像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一样，一种微妙的害羞感袭上心头。
    她闭上了眼睛，打开莲蓬头，还没等水变热，一下子站在底下，
    齐喻岚匆匆地洗好，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霍崇尧转头看她。
    齐喻岚甩着头发上的水珠，迅速地说：“我先去吹干头发。”说完，上了楼。
    霍崇尧一笑，低着头继续看她放在桌子上的资料。
    齐喻岚走下楼，说：“我弄好了。”
    霍崇尧抬头，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夹，“外形俊朗？出身豪门？未婚有女？生母成谜？”
    齐喻岚一愣，这是她第一次看节目组给的资料的时候匆匆写的笔记。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齐喻岚点头，“一开始是。”现在想起来已是另外一番心境了。
    霍崇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说过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齐喻岚垂眸，“其实你早就猜到了，田宛是我的发小，我因为工作太忙，这几年没顾上联系她，她自从被抛弃以后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和霍崇旭的事情，只是一直念叨着斯懿，我一见到你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你是斯懿的亲生父亲。”
    “以你和田宛的关系，你一定很讨厌我。”
    “对，我恨死你了。”齐喻岚附和地点头，“但现在我真的要和你道歉，其实做节目的时候，包括现在，我做的很多事情对斯懿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你提醒得对，是我太自私了，光想着宛宛。”
    霍崇尧一听这话，不由地说：“不止是你，其实我也……”
    齐喻岚闻言，好奇地抬头。
    “算了，都过去了，现在提起来也没什么意思。”霍崇尧却就此打住，齐喻岚还想继续问，他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可快来不及了”
    “哦哦，那就赶紧走吧。”
    两个人赶到火葬场的时候，比田母说的时间还早，可是天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起风了，风吹在身上渗着一股凉意。
    齐喻岚没多穿衣服，不由地抱了抱手臂。
    霍崇尧脱下媳妇给她披上，齐喻岚却摇了摇头。
    整个火葬场周边荒草丛生，里面黑漆漆的，上面不断地冒着一股股黑烟。
    齐喻岚仰头看着，叹了口气，不由地感慨说：“人出生的地方和最后死的地方差别真大。”
    霍崇尧握了握她的手，“别害。”
    齐喻岚摇了摇头，“我不害怕，我就是有点伤心，没想到最后是在这里送走了宛宛。”嘴上说着不害怕，可是她身上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霍崇尧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
    齐喻岚现在很脆弱，推开门。
    田宛躺在中间的床上，床的四周都摆满了假的鲜花，她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裙子，眉目安然。田父田母则跪倒在前面，头趴在地上哭着，一声比一声凄厉，“宛宛啊，我的好女儿，你怎么比我们先走啊！我们头发还没白呢……你让我们以后怎么过……”
    齐喻岚一步一步往那里走着，也忍不住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是火葬前的一次告别，也是她能看到田宛的最后一面。
    意识到了这点，心里的遗憾突然被无限地扩大，齐喻岚哽咽着，“宛宛，你以前说过的，以后要是结婚生孩子，就做彼此孩子的干妈，以后要是不想结婚，我们两个一起互相陪着到老，你怎么先走了呢？”
    哭声混成一片，霍崇尧听着有些头疼，刚要推门出去，余光却瞥见了田宛的样子，虽然已经瘦成这个样子，却隐隐地仍能看出和斯懿有几分相似，他心里突然叹了口气，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她最后一程。
    这时工作人员突然进来，说：“时间已经到了，必须火化了。”说着就要把田宛的遗体推下来。
    田母突然扑了上去，高声喊着：“不要带走我的女儿，不要！”又转头对着田宛说，“宛宛，别怕，妈妈保护我，有妈妈在……”

 第41章 保证不犯的她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种情况，仍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过来安慰说：“大姐，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得接受这个事实，早点火化了让她早点入土为安吧。”
    齐喻岚随手擦了擦眼泪，过去扶田母，却说不出别的，只能哽咽着一声声地叫，“阿姨，阿姨……”
    在众人的劝说下，田母终于松了手，看着田宛被推进了焚尸炉，她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宛宛——”晕了过去。
    齐喻岚手劲小，面前撑住她，惊慌地大叫，“阿姨，阿姨……”
    田父忙过来抱住她，使劲地掐田母的人中。
    过了一会儿，田母悠悠地醒转过来，哑着嗓子问：“我的宛宛呢？她现在在哪里？”
    齐喻岚和田父都没说话，他们同时往上看，顶上的烟筒悠悠地冒出一股股黑烟。
    田母田父仰头看着突然又哭了。
    齐喻岚站在他们后面一点，感觉有个人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齐喻岚转头看了霍崇尧一眼，又仰起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怅然而飘渺，“也不知道哪股是宛宛。”
    霍崇尧闻言，不动声色地楼了她肩膀一下，待她转头的时候，迅速地收回收来，面上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齐喻岚横了他一眼，现在也没心情和他计较，但在这种时间里，有个人静静地站在身旁，无形中给了她一些力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气。
    这晚，齐喻岚好不容易睡得安稳了点，虽然第二天仍是一大早就醒过来了，但明显感觉整个人的状态好了很多。
    她还没洗漱，躺在床上打电话给宋清问新一期节目目前的进度。
    “策划已经全部弄好了，给霍崇尧看了定下城市以后就可以制定详细的节目策划了。”宋清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熬夜了吗？”
    “对啊。”宋清哀嚎一声，“岚岚，你赶紧回来吧，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住了。”
    “好好好。”齐喻岚立刻说：“你把策划案发给我，我回头拿去给霍崇尧看就行了。”
    宋清不解，“你不是最近有事情吗？”
    她忙说：“快忙完了，不过要回台里还得再过两天。”
    “那你专心忙，赶紧回台里比较重要，送方案这种小事我来做没问题的。”
    “没事，给霍崇尧送个方案顺便的事情。”齐喻岚担心自己这么说会暴露这几天一直和霍崇尧在一起的事情，又说，“你赶紧发过来吧，这样你还能多休息至少一上午。”
    宋清想想也是，答应了下来，末了还不忘催她，“赶快啊。”
    “知道了。”挂了电话，齐喻岚又给霍崇尧打电话，说有正事，约他在公司还是别的地方见面。
    霍崇尧却问：“你刚起床。”
    齐喻岚一愣，“嗯”了一声。
    他直接说：“那干脆去你家谈好了。”
    “这是公事，还是去别的地方比较好。”
    霍崇尧淡淡地说：“就看几个策划，时间也不久，不需要这么麻烦。”
    齐喻岚想想也是。
    霍崇尧来的很快，门铃响起来，齐喻岚正好穿戴梳洗完毕，跑过来给他开门。
    他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早饭，一进门就递给她，“早饭。”
    齐喻岚一愣，接过来，低声说：“谢谢。”
    几份策划案在电脑上打开，霍崇尧用笔记本电脑快速地浏览，齐喻岚在餐桌上喝着粥，仍紧张地转头看着他的表情。
    过了许久，霍崇尧放下了笔记本电脑，向后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齐喻岚匆匆两口吃完了，坐在他对面，问：“怎么样？”
    霍崇尧心平气和地说：“我觉得都可以。”
    “但是你还是要选出一个来。”
    霍崇尧抬眼看她，“你希望我选哪一个？”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齐喻岚心里突然生出几分薄怒。
    每次都是这样，他猜透她的心思，却可以轻易地逼迫她戏弄她，反过来，她猜透他的想法，却无可奈何，光想想就让人心里就不平衡。
    齐喻岚迎着他的目光，微微地笑，“这还得看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他故意拖长了音，把q市的那份儿最小化，眼见着就要点开另一份。
    齐喻岚忍不住“哎”了一声。
    霍崇尧动作顿住，轻声笑起来。
    齐喻岚瞪了他一眼，努力用保持自己的好口气，“霍总，你到底选哪一个城市呢？”
    霍崇尧打开刚刚那一份，同时沉声说：“就这个，去q市。”
    齐喻岚舒了口气，想起田宛说过的话，忍不住笑了笑，宛宛，斯懿马上就能去咱们小时候常玩的地方，马上就能看到海了……
    这时，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齐喻岚忽地起身看向门口，十分紧张。
    霍崇尧也随着她站起来了，问：“谁？”
    “应该是……”她声音里微微有点颤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霍崇尧。
    能打开她家门的，不做第二人想。
    “岚岚！”齐母边叫边往里走，身后还跟着齐父。
    齐喻岚笑容有点僵，“爸、妈。”
    “哎呦，看这瘦的，这几天累坏了吧。”齐母朝着她走过来，目光却移向她身边站着的霍崇尧，“这位是？”
    齐喻岚介绍说：“妈，这是我节目……”
    她还没说完，霍崇尧忙打断，朝着齐母，微微点头，“阿姨你好，我是岚岚的好朋友，霍崇尧。”
    齐母在他们两个脸上打量了几遍，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的饭，抿着嘴笑起来，拍着齐喻岚的手，“你这个孩子，平时不跟家里联系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和你爸。”
    齐喻岚忙把她拉到一遍，低声说：“妈，你误会了。”
    “哪里有误会，这一大早过来给你送饭，不是你男朋友是谁？”齐母笑得意味深长，还有点恼意，“你啊，从小什么事情自己都有主意，连这种现在连这种事情都敢瞒着我和你爸了。”

 第42章 别有用心的他

    齐母在他们两个脸上打量了几遍，又看了看桌子上吃剩的饭，抿着嘴笑起来，拍着齐喻岚的手，“你这个孩子，平时不跟家里联系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和你爸。”
    齐喻岚忙把她拉到一遍，低声说：“妈，你误会了。”
    “这一大早过来陪你吃饭，不是男朋友还能是谁？”齐母笑得意味深长，还有点恼意，“你啊，现在还不承认。”
    齐喻岚无奈地小声辩解，“他就是我节目的一个嘉宾，今天有点事情就过来谈。”
    齐母不相信，“有什么公事还非要这个点在家里谈？”
    齐喻岚有点急了“妈，你别乱想，真不是。”
    “好好好，相信你，这总行了吧？”齐母敷衍跟她说完，又转头十分热情地招呼霍崇尧，“小霍对吧？来，坐。”
    霍崇尧顺势坐下，不经意地抬头瞟了齐喻岚一眼，眸中含笑。
    齐喻岚仿佛感应到了一般，看向他，后者却若无其事地转头和齐母客套聊天。
    齐母脸上挂着微笑，“这大清早来陪我们家岚岚吃早饭，真是太麻烦了。”
    “她经常不好好吃饭，正好今天有事情要过来做，就顺便给她带了早饭过来。”说着，他还瞟了眼一直站在旁边的齐喻岚。
    齐母脸上笑意更深，还要开口接着问他什么，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对话。
    齐喻岚舒了口气，立马伸手摸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心却瞬间提了起来。她按了接听键，“喂，田阿姨。”
    田父口气严肃，“岚岚，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我爸妈刚刚到e市了。”她轻轻地点头，“好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齐母紧张地问她，“怎么样？你田叔叔田阿姨还好吗？”刚问出口，齐母又叹了口气，“出这么大的事情，想想他们两个就不能好。”
    齐喻岚轻轻地点头，“田叔叔让我一会儿过去一趟，说有事要问我。”
    “我和你爸一起去吧。”
    齐母刚说完，霍崇尧适时地起身告辞，齐母说：“小霍，真是不好意思，家里出了事，不然至少得留你吃顿饭。”
    霍崇尧毫不在意地笑，“正好我今天也有事情要办。”
    齐喻岚跟在他身边一起往外走，开口说：“正式的策划在这几天会出来，在拍摄之前我会把脚本送给您过目。”
    在齐母面前，她特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
    霍崇尧脚步一顿，轻笑一声，说：“不急，策划我看不看都可以，这几天你太辛苦了，有时间就好好休息。”
    齐母听了这话，抿嘴笑了起来，“小霍果然体贴。”
    齐喻岚撇嘴，他在齐母面前话说的好听，她怎么可能不给他看策划？一转头忍不住看了看齐父，见他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更加无奈。
    出租车上，三个人都很沉默。
    齐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宛宛这孩子从小就不让省心，你田叔叔田阿姨没少在她身上操心，你说这好好的孩子突然没了，这叫他们两个人以后怎么办啊”
    齐父在旁边安慰着，“总能过下去的，这辈子还长着呢。”
    齐喻岚转头看向窗外，阳光灿烂地有些刺眼，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仍感觉眼睛里湿湿的。
    田父田母现在住在田宛在e市的家里，到了后，齐喻岚吓了一跳，这才一天多没见，感觉田母老了很多，整个人眼睛都没神了，田父佝偻着身体，倚在门框上咳嗽。
    田母一见齐母，又哭了，“我可怜的宛宛，就这么走了。”
    齐母也忍不住掉泪，叹气，“宛宛这孩子……”
    齐喻岚忍着眼泪，忙上去安慰，“妈，田阿姨，别哭了，这两天哭得够多了，再哭下去真的要伤身体了。”
    田母吸吸鼻子，收了收眼泪，拉着齐喻岚的手，“岚岚，阿姨问你件事情，你一定不要像宛宛那样瞒着我们两个。”
    齐喻岚心里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了，点头，“没问题。”
    “宛宛一直以来的医药费是哪里来的？她原来做的工作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钱？还有，那天来的那个孩子是谁？宛宛看到她以后怎么是那个反应？”
    齐母也疑惑地看向齐喻岚。
    齐喻岚垂眸，早已经有心里准备他们会问，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那个孩子是宛宛生的，宛宛医药费，是孩子生父给的钱。”
    现在想想真是悲哀，霍崇旭给田宛的分手费几乎全部用来治病。
    田母瞬间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宛宛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两三年前吧。宛宛怀了孩子以后男方那边一直没同意，她就把孩子给那边离开了。”齐喻岚努力把事情用三言两语说完，不然田母知道了田宛经历的那些非得崩溃不可。
    即使这样，田母又哭了，站在不远处的田父怒气冲冲地走过来，问她，“孩子生父是谁？哦，那天来的那个男人？孩子叫他爸爸的那个，是不是他？”
    齐喻岚忙摇头，“不是，孩子只是现在归他养着，但是他不是辜负田宛的人。”
    田父仍怒气未减，“孩子生父是谁？现在在哪里？”
    齐喻岚毫不怀疑，自己刚说出霍崇旭的名字，田父会立刻冲到霍氏揍死他。她忙说：“田叔叔，你冷静一下。”
    田父吼她，“这种事情叫我怎么冷静？我的女儿就这么被这么白白的欺负？岚岚你可以不管，我不能就这么忍了。”
    “田叔叔你冷静点！”齐喻岚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心里又有点委屈，拦在他身前，声音也忍不住抬高，“我也讨厌那个人，我也想揍他一顿给田宛出气，但是现在不行，孩子长这么大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那天我带她去病房已经吓到她了，现在还不知道她情况怎么样，要是您再去闹一场，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对孩子又是一次更重的伤害。”
    一提到孩子，在场的人瞬间沉默下来，只剩下田母抽泣声。
    齐喻岚静静地开口，“对不起，我这两年工作太忙了，没顾上宛宛，才让她出了这种事情，对不起。”说着，她强忍着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不管你的事情，岚岚，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我们得谢谢你。”田母顿了顿，摇摇晃晃地站在齐喻岚面前，哽咽着问，“岚岚，田阿姨问你，可不可以让我们见一见那个孩子？”
    田母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光，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发出最后一点光。
    齐喻岚明白斯懿可能会变成他们今后活着唯一的希望，她应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是想想斯懿那天在病房里哭的样子，答应的话在嘴边徘徊着，却始终不敢开口。

 第43章 心有分寸的她

    思量再三，齐喻岚回答，“对不起，田阿姨，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斯懿现在还小，要是让她知道她爸爸不是亲生的，她妈妈已经死，她肯定受不了。”
    “也是，光顾着自己了，孩子最重要，我们现在只会吓着她。”田母吸了吸鼻子，又叹气，“不管怎么样知道宛宛还留下个孩子，我们心里好受多了。岚岚，谢谢你，一直为宛宛忙前忙后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听着感谢，再看看他们现在憔悴的样子，齐喻岚心里愈加心酸，“我们最近在做一个亲子节目，斯懿会上，等过段时间播出以后你们可以看看。”
    田父田母听后眼睛一亮。
    齐喻岚想了想，又提醒道：“节目里面斯懿的爸爸不是她的生父，这个你们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齐母听完她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转了一圈，垂眼沉思索。
    回家的路上，齐喻岚拦了辆出租车，习惯性地打开副驾驶的门，齐母在后面拉了她一下，说：“让你爸坐前面，咱们两个坐后面。”
    齐喻岚顿了下，点了点头，随着齐母坐在车后座。
    齐母微微侧身，问：“岚岚，我问你，你说今天早晨去你家是你们节目的嘉宾，这么说他……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齐喻岚点头，“但是他不是孩子的生父。”
    “那孩子的生父是谁？”
    “……是他亲哥哥，他们那种大家庭比较复杂，长子需要联姻，就把这个未婚生子的丑闻安排在他身上。”齐喻岚说完又提醒，“你们可千万跟田叔叔田阿姨说。”
    “我心里有数。”齐母转头看着她，“岚岚，你跟我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你？”
    齐喻岚彻底愣住，目光不由地往窗外飘去，双手无意识地交缠在一起，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齐母打量着她的反应，抿了抿嘴，“你这么聪明肯定早就是知道了。”
    齐喻岚忍不住轻声辩解，“也不是……”
    “不是什么？”
    总有种上学的时候早恋被抓到的奇怪感觉，齐喻岚吸了口气，目光坦荡，“我和他现在什么别的关系都没有，就是正常的节目编导和嘉宾在一起合作。”
    “你从小就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件事情上妈妈相信你们现在不会有别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点。”齐母口气严肃，“既然他们家这么复杂，那就别跟他们家的人扯上关系，我可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
    齐喻岚重重地点头，“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像宛宛那样。”
    齐母拍了拍她放在大腿上的手，“好孩子。”
    到了小区的楼下，齐喻岚把钥匙给齐母，说：“爸，妈，你们先上去，我这几天一直在忙宛宛的事情，一次都没去台里，新节目快开始了，得过去看看，这两天估计没什么时间回家。”
    齐母点头，叮嘱道：“你好好注意身体，总是这么忙。”
    齐喻岚随着他们下车，站在车旁边，接着说：“还有，田叔叔田阿姨那边我估计没时间过去了，你们这两天有时间就去照顾。”
    “这还用你说。”齐母笑了笑，把她推回车里，“快去忙吧，早点忙完早点回家休息。”
    这段时间，事情一件一件砸过来，密集到让她连静下来好好想想的时间都没有。
    回到车上，她降下一小半车窗，微风细细地吹进来，齐喻岚倚靠在坐背上，吐了口气，有些无力。
    霍崇尧。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想着这段时间他所做的种种事情，回想起那天早晨他喝醉了对自己说的话，好像触动了深埋着的隐秘情愫，心里一半茫然，一半忐忑。
    齐喻岚不敢深想下去了，车停在广电大厦门口，她付了钱，下车。
    宋清看到她，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站起身抱了抱她，“岚岚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支撑不住了。”
    齐喻岚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真对不起，这段时间出的事情太大了，真的辛苦你了。”
    宋清放开她，打了个哈欠，“没事，客气什么，谁还没点乱七八糟的事情。”
    齐喻岚忙问：“现在新一期的策划怎样了？”
    宋清转头去找策划递给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再看看就可以给霍崇尧送了。”
    “好，我先看看。”齐喻岚翻了两页，边看边点头，又抬头对宋清说，“你还休息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也行。”宋清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捶腰，“那霍崇尧那边呢？”
    齐喻岚顿了下，“我去送，你别担心了。”
    她快速浏览了一遍策划，心里大体有了这期节目大体的轮廓，组里没有人比她更熟悉q市的了，她又细细地把每个环节都完善了一遍，手机响了才发现已经半夜了。
    她打了个哈欠，接起来，“妈。”
    齐母问：“岚岚，还没忙完吗？”
    “没呢，估计今晚回不去了，你和爸先睡吧，不用给我留门了。最近太忙了家里也没准备什么菜，你们想吃什么可以出去买，也可以定外卖。”齐喻岚把刚做好的一页翻过去。
    “好了你就别操这份儿心了。你呢？要忙到几点？吃完饭了没？”
    “没事，我在台里休息就行，妈你别担心，等下我定个外卖。我得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做完。”
    “好，你自己注意休息。”
    齐喻岚整理完所有的策划和资料后，在次日上午又开了个小会，各个编导和摄像后期一起对了脚本，定下最终的版本以后，她去联系霍崇尧打电话。
    霍崇尧接起来，“喂”了一声。
    明明不久前才见过面，但是现在他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有种莫名的陌生感，齐喻岚握紧手机，“喂，霍总，我们脚本已经弄好了，什么时候给您送过去呢？”
    霍崇尧轻轻地“嗯”了一声，却问：“你回台里了？田宛那边没事了吗？”
    “已经解决好了。”她接着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公司给您送。”
    可能她的语气太冷，霍崇尧停了好一会儿，那边隐隐地传来小孩子的哭声，齐喻岚紧张地问：“是斯懿在哭吗？她怎么了？”
    “没事。”他口气也转而冷淡，“我这两天没空，你不用特地跑一趟了，等会儿发给我助理的邮箱里就行了，我看到以后会回复的。”
    “好的，谢谢霍总。”
    正和她意，不用特地跑一趟就表示她有时间可以写休息，给霍崇尧助理发过去后，她回家倒头就睡，睡得特别不安稳，梦里隐隐地感觉有人贴在自己耳边轻声说：“……来我身边，我会对你好……”
    鼻尖嗅到浓烈的酒气，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天在霍崇尧家里。
    齐喻岚蓦然惊醒，入目是熟悉的房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长舒一口气，现在静下来回想起那日，总感觉不真实。

 第44章 未偿所愿的他

    料理完田宛在e市这边的事情后，田父田母准备回q市，齐父齐母知道了不久后齐喻岚要去q市拍节目，就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飞机到q市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从出门一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微风，其中还夹杂着海水淡淡的腥味。
    齐喻岚站定，深吸了一口气，鼻尖充盈着熟悉的味道，感觉浑身上下又重新注入了能量，她转身，远远地看到霍崇尧身影。
    他带着墨镜，一手抱着斯懿，一手拉着箱子，迈着长腿往这里走来，在机场人来人往中也十分扎眼。
    齐喻岚定定地看着，直到他站在自己身边才回过神来，她笑了笑，伸手要去摸斯懿的头发，温声说：“今晚好好休息，明天……”
    她的话和动作同时一停，因为斯懿歪头躲开了她的动作。
    齐喻岚一时愣在了原地，有点尴尬地把手收回来，强打起精神说：“明天开始要去沙滩拍，提前准备好东西。”
    “好的。”霍崇尧又拍了拍斯懿的后背，“斯懿，快和齐阿姨说好。”
    斯懿往霍崇尧肩膀上靠了靠，没吱声。
    齐喻岚心知那天真的吓到斯懿了，忙摇头，“没事，记住就行了。”
    霍崇尧沉下声，“霍斯懿。”
    斯懿这才不情不愿地抬了抬头，低低地回答了声，“好。”但是仍没看她。
    齐喻岚的心情更加低落，正好这时，宋清已经拦下出租车，招呼着他们上车，她摆了摆手，“你们去酒店吧，我先回趟家，晚上再去。”
    宋清点头，“也行，反正这这里你也熟。”
    齐喻岚拦下出租车，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她先回家看了看齐父齐母，跟他们说了一下这两天工作的安排，又去隔壁看田父田母，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扭头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地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齐喻岚刚下车，就接到了霍崇尧的电话，他问：“你现在在哪里？”
    “刚到酒店门口。”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低落，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他直接说：“马上来我房间一趟。”
    齐喻岚不由地问：“什么事？”
    “来看看斯懿。”霍崇尧又加了句，“不然再晚你们是不是要装摄像头了？”
    “好，我马上过去。”齐喻岚问了房间号，直接上去，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霍崇尧刚洗过澡，穿着雪白的浴袍，他原本冷峻的脸被衬得柔和了不少，竟也有了几分清秀的味道。
    齐喻岚片刻失神，很快反应过来，往里探头，“斯懿呢？”
    “在床上玩。”霍崇尧往旁边侧了侧身，她一进来，他就背后合上门。
    节目组给他订的高档套间，里面很大不说，装潢也十分精致，齐喻岚连打量的心情都没有，径直往里间走去。
    斯懿也洗过澡了，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正翻着一本全彩页的童话书，费力地看着，她听到有动静，抬头往门口看去，一看是齐喻岚，不由地往床头缩了缩，面露惧色。
    “斯懿，对不起。”齐喻岚心都拧起来了。
    斯懿抬头朝外面大叫，“爸爸，爸爸，快来……”
    齐喻岚又往前走了两步，“斯懿，你别慌，听我说……”
    斯懿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是骗子，大骗子，我明明没有妈妈……”说着，她咧着嘴大哭起来，“那个不是我妈妈，你个骗子……”
    “斯懿……”看着她哭，齐喻岚眼眶也湿润了起来，忙说，“斯懿，对，是我错了，我原来以为你是我好朋友的女儿，结果不是，我弄错了，真的对不起。”
    斯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骗子骗子……”
    齐喻岚深吸了口气，抽过两张纸巾，坐到床边，试探性地擦了擦她的小脸，见她没有反抗，细细地给她擦起眼泪，温声说：“斯懿，这次是阿姨弄错了才骗了你，你原谅齐阿姨这一次好吗？”
    斯懿一张小脸哭得通红，她哑着嗓子问：“那天的人真的不是我妈妈吗？”
    齐喻岚顿了顿，摇头，“真的不是。”
    斯懿吸了吸鼻子，撅撅嘴问她，“那你以后还会不会骗我？”
    “不会。”齐喻岚摇头，“以后不会了。”
    斯懿扁着嘴又哭了起来，“齐阿姨，那天我真的好害怕，你们……你和爸爸还有伯伯都变得不认识了……还让我拉别人的手……我好害怕……”
    齐喻岚的心都被她哭碎了，她伸手把斯懿抱进怀里，哄着，“不哭不哭，那天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过了好久斯懿才止住了不哭，齐喻岚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接着给斯懿讲故事，哄她睡了。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揉着酸疼的肩背，长舒了口气，不知心里是悲是喜。
    霍崇尧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见她出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把门关上。
    齐喻岚不明所以，仍然照做。
    霍崇尧朝着身边的位置努了努嘴，“坐。”说完，还给他高脚杯的那只杯子里倒了杯红酒。
    齐喻岚犹豫了一下，坐到他旁边，和他干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又提醒他说，“别喝多了，明天还得录节目。”
    霍崇尧轻笑一声，“你总是这么理智自持。”
    齐喻岚侧身看他，反问：“你不也是？”
    “原来是。”霍崇尧咳嗽一声，问：“斯懿怎么样了？”
    “暂时哄好了吧。”齐喻岚脸上茫然而无措，“小孩子其实很好哄，认个错，说个原因，编个谎话，骗一骗就过去了。”
    “那不是很好？”
    齐喻岚摇头，又喝了口酒，“不好，我骗她心里很不好受，可是我又不能和她说真话，要是让她知道你不是她亲生父亲，让她知道她妈妈刚死，她肯定受不了。”
    霍崇尧静静地听着，伸手给她倒酒。
    “所以我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可是我还是要骗她，跟她说田宛不是她的妈妈，是我认错了人。”齐喻岚边说边喝，声音渐渐染上了几分悲戚，“我其实说的时候心里更加不好受，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是这种状态。”
    灯光发暗发黄，酒气熏染，他在她面前，给她倒酒，看她的眼神，温柔又深沉，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看透了一般，齐喻岚这段时间苦苦支撑，却在这里溃不成军。
    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郁结在心底的所有委屈都一下喷涌出来。
    霍崇尧点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齐喻岚双颊泛红，“对我们这种独生子女来说，身上背负了全家人的希望，压力特别大，不能死，不能病，不能不开心，不然痛苦就会翻三倍甚至更多。”
    “现在，宛宛她居然死了。我今天去看田叔叔田阿姨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他们一下子老了好多，我真的怕他们会想不开。”齐喻岚吸了吸鼻子，像是哭了一样，“他们想看一眼斯懿，我原来拒绝了现在却不敢了，因为我怕我再拒绝他们就真的没有活着的指望了。”
    霍崇尧手攥成拳，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手，揽过她靠在自己肩上。
    齐喻岚有一点理智，伸手推了推他，可是不知是喝过酒手上使不上力，还是他臂膀太过温暖坚定，她一下子没推开就放弃了，静静地靠着他，在他身上汲取着力量。
    霍崇尧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说：“别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抗。”
    齐喻岚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哑声说：“我可以的。”
    霍崇尧又抱了一下她，用力地抱紧，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有我，你可以不用一个人。”
    “我……”齐喻岚还没说完，余下的声音都被他闷在胸膛里了，她半贴在他左胸口，听着极有规律的砰砰心跳声，一下一下，坚定而有力。她不由地摸向自己的左胸口，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混杂在一起，辨认不出……
    次日，有小鸟叽叽喳喳在外面叫着，浑身特别难受，齐喻岚皱了皱眉，醒了过来，抚摸着自己微疼的额头，衣服还是自己昨天的，她十分茫然地看着四周，斯懿睡在她旁边
    她更加奇怪，要下床却没看到自己的鞋，只好光脚踩在地上边打量边走。
    霍崇尧正好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带子却没系上，隐隐地露出精壮的胸膛。
    齐喻岚打量了一下，不由地移开目光，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昨晚睡着了，我就抱你在斯懿这边睡了。”
    齐喻岚敏感地捕捉到了“抱”这个词，看了看床上，床上斯懿两边又睡得痕迹，舒了口气，看来他没占自己的便宜。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房卡开门的声音。
    是节目组的人要开门排节目！
    齐喻岚蓦地睁大眼睛，这要让他们节目组的人看到她整夜不归，一大早这个样子出现在霍崇尧房间里，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第45章 慌乱无措的她

    霍崇尧皱了皱眉，转身要去外间开门。
    齐喻岚吓坏了，忙拉住他，轻声说：“别去。”她气息不稳地说，“让我想想该怎么办！”
    霍崇尧垂了垂眼，看着她现在慌乱无措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门口用门卡开门的滴滴声，还有敲门声不断响起，像是催命一般。
    齐喻岚勉强稳住心神，快速说：“一会儿我躲进浴室里，你去开门，然后装出一副刚醒的样子，把床也收拾一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昨晚呆在这里一整晚，好吗？”
    她带了点命令的口气，霍崇尧听完以后轻笑一声，“我头发还是湿的怎么装成刚起床？”
    “要不就装成刚洗完澡。”见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齐喻岚都快心急如焚，口气不自觉地强硬起来，严肃地说，“就这样，知道了吗？”
    霍崇尧勉强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她紧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齐喻岚这才发现，收回了手，舒了口气，转身往浴室走去，进门前转身看了看床上，斯懿还在熟睡，她突然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了拉自己刚刚睡那一半的床单。
    这时门口传来了人进来的响动，声音越来越大，齐喻岚三步两步踏进了浴室，关上门，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
    一段嘈杂的声音中，宋清清亮的声音传进来，“霍总起得这么早啊，哎呦，斯懿刚起来啊。”
    之后便是斯懿含含糊糊的声音。
    齐喻岚在浴室里提着耳朵仔细听着，一切都是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脚本走的，他们拍了一会儿，就收拾收拾准备去沙滩拍外景了。
    “霍总，我在这边照顾斯懿穿衣服什么的就行，你刚洗完澡，先去浴室准备准备，吹干头发，然后我们一起走。”宋清说完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嘟囔，“也不知道岚岚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
    霍崇尧笑了一下，瞟了眼浴室，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笑意，他顺手拿了衣服，径直往浴室走去。
    听完他们的对话，齐喻岚忙躲进了酒店淋浴间里，他刚洗完澡不久，淋浴间狭小的空间里依然萦绕着他的气息，嗅到鼻子里，有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她脸不由地发烫。
    门打开又合上，隔着磨砂玻璃，齐喻岚影影绰绰地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确定没有别的人进来，谨慎地走了出去，小声说：“你怎么进来了？”
    霍崇尧一脸无辜，“宋清让我进来的。”
    齐喻岚很紧张，比了个“嘘”的手势，“你别说话了。”
    霍崇尧淡笑，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从镜子中定定地看着站在她身后的齐喻岚。
    她一反往常的平静淡定，此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有点焦虑不安，想转来转去，却怕发出声音，只得在原地干跺脚。
    他眼睛里笑意深深，齐喻岚一转头正好和他在镜子中对视了一下，她抿了抿嘴，无声地做着口型，催他，“快点。”
    霍崇尧笑了笑，放下吹风机，伸手拉开浴袍的带子。
    齐喻岚瞪大了眼睛，诧异之下仍不忘小声问：“你做什么？”
    “换衣服啊。”霍崇尧理直气壮地说，“宋清在外面，你总不能让我去外面换吧？”
    齐喻岚指了指自己，“可是我，我在里面你在里面换也不好吧？”
    “可是他们不知道里面有人，如果我突然去外面是不是很奇怪。”
    因为怕外面听到，所以她说话声音很小，离他也很近，霍崇尧说话时候的气声缭绕在耳畔，一瞬间，她耳边的神经都敏感起来，耳朵发烫。
    齐喻岚来不及细想，只能胡乱转过头朝着外面，说：“那你快点。”
    身后传来他换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咫尺之间，十分清晰，一声声好像一下下在撩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一般，齐喻岚更加烦躁，一抬头，后悔自己刚才转身朝着这个方向，因为面前的镜子把他换衣服的情境清晰地反射在她面前。
    小麦色的皮肤，后背紧实的曲线，随着他动作若隐若现的腹肌，紧接着往下……
    她无奈地“呜”了一声，伸手捂住眼睛。
    霍崇尧听到声音，转头瞥了眼，心下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唇角微微勾起，用更加缓慢地速度褪下浴袍，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
    穿戴完毕，他朗声说：“好了。”
    齐喻岚这才放下手，深吸两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说：“那就赶紧出去。”
    霍崇尧刚扣上衬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举了举手里的领带，问：“这个你会打吗？”
    “会。”一心只想着速战速决，快点拜托现在的窘境，齐喻岚拿过他的领带，给他打领带，没想到她太过紧张，刚踮起脚没站稳就晃了下身体。
    霍崇尧伸手轻轻地扶了她一下，正好让她撞上了他的胸膛，一柔一硬，两个人具是浑身一震。
    齐喻岚憋着气，低头三下两下给他打好领带，说：“快出去吧，再不出去外面该等急了。”说完，她快步走回淋浴间。
    霍崇尧点头，摸着她打的那个领结，打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齐喻岚仔细地听着外面的东京，直到她们出门，外面完全安静下来以后，她才试探性地打开门，探了探头见外面真的没有人，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她坐到床边，如临大赦般彻底松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地整理过后，给宋清打电话，赶过去和他们会合。
    一到，宋清就问她：“你这一晚上一早晨的都去哪里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快急死我了。”
    齐喻岚解释说：“我回家了，我爸妈不让我走就干脆在家里住了一晚上，家里离这边有点远，早晨堵车，手机昨晚静音忘记改回来了，没听到。”
    “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
    “刚回家，有点兴奋。”齐喻岚说着，干笑两声，刚走两步就看到霍崇尧牵着斯懿走路，
    他听着她们俩的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笑。
    看上去带着几分戏弄的味道，齐喻岚忍不住暗暗地横了他一眼，又想起了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情，脸不由地发烫。
    宋清递过一瓶矿泉水，“你看你跑的，头上满是汗，脸还那么红。”
    “没事没事。”齐喻岚拧开喝了一口，不由地把矿泉水瓶贴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跳得让人心慌又心乱。

 第46章 调戏暧昧的他

    节目组在海边沙滩上搭了个帐篷，因为本来安排去的海边就不是有名，再加上事先清过场，整个沙滩上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今天导演给的脚本上只有一句话——霍崇尧和霍斯懿在沙滩上玩，意思就是要他们两个自由发挥，自由地玩。
    几个人同时瞟向霍崇尧，他今天穿了一身衬衣和西装裤。
    齐喻岚揉了揉额头，刚才他换衣服的情形太过混乱，她也没注意他穿的是什么，她提议，说：“你们先给斯懿擦防晒霜什么的，我去给霍总买套衣服。”
    说话间她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看自己的眼神。
    霍崇尧开口说：“我和你一起去。”
    齐喻岚愣了愣，点了下头。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路沉默，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店，齐喻岚走慢了两步，温声说：“霍总，这边店比较小，估计质量也不是很好，您先凑合着穿行吗？”
    霍崇尧点头，笑了一下，“我听你的。”
    齐喻岚一滞，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这个我可做不了主，霍总是我们的嘉宾，一切以您的需要为主。”
    两三句话之间，已经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下了定义，只是嘉宾和编导的工作关系。
    霍崇尧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
    店里面果然很小，一遍摆着各种游泳用的货品，另一边就是个用门帘简单遮着的小房间。
    霍崇尧长得高，躬了一下腰。
    齐喻岚问老板娘，“这儿有沙滩裤t恤衫吗？男士的。”
    “有有有，这儿有成套的。”老板娘说着，看了霍崇尧两眼，翻出几套，“姑娘你男朋友长得挺高，我们这边这个码的不多，就剩这两件了。”
    “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齐喻岚脸有点热，低下头，看了看那两件，转头问他，“霍总你过来挑一下吧。”
    霍崇尧懒懒地看了一眼，“都行，你挑吧。”
    齐喻岚顿感压力，简单地翻看了一下，没仔细看，挑了一个颜色和花式相对简单一点的，递给霍崇尧。
    霍崇尧看也不看就接过来，转身撩开帘子进去换衣服。
    帘子放下后轻轻地晃动了两下，齐喻岚猛然回过神，转个身，正好朝着老板娘，她对后者微笑了一下。
    老板娘顺势开口和齐喻岚闲谈，“姑娘，听你的口音，你是本地人？”
    她点头，“对，不过现在在外地工作。”
    老板娘点头，朝着往小房间里面努努嘴，“怪不得，看你的男朋友不像是本地的。”
    齐喻岚忙说：“我们两个真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因为工作出来。”
    “哦哦，真不是啊，刚才看你们还以为是对闹别扭的情侣。”
    “这话可千万别让他听到。”
    齐喻岚提醒的话刚说完，小房间门帘一掀，霍崇尧走了出来，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刚刚她只注意挑上衣的样式，忘记顺便看沙滩裤了，给他的这件虽然上衣花色比较简单，但是沙滩裤是很骚气的粉色，陪着他这张不言苟笑的脸，越看越好笑。
    霍崇尧挑眉，沉声说：“笑什么？这可是你挑的。”
    齐喻岚轻咳两声，止住笑，“我错了，要不您自己条一件换试试？”说着顺手翻出剩下那几件，伸到他面前。
    “还是这件吧。”霍崇尧看了看穿衣镜里的自己，嘴角突然勾起，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了然地点头，“哦，原来齐编导喜欢这样的。”
    齐喻岚百口莫辩。
    那边老板娘已经打包好霍崇尧的那套西装，递给他，齐喻岚伸手接过来，顺便拿钱包了付钱。
    临走时，老板娘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已经暧昧至极了。
    外面已经接近中午了，日头当空，渐渐地开始刺目，照在荡漾的海面，折射出的光仿佛都带着梦幻般的蓝色。
    周围被照的发白，齐喻岚把手挡在眼前，叮嘱他说：“霍总你等下回去记得要涂防晒霜，不然这个阳光在海边肯定会被晒伤，还有，玩的时候不用顾及那么多，放心大胆地玩就可以了，旁边可以冲澡，我们也准备了外套和毛巾，不会着凉的。”
    霍崇尧本来在前面走着，听到这话，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齐喻岚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不由地问：“怎么了？”
    霍崇尧往旁边撇头，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皱起眉头，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齐喻岚轻舒一口气，“哦，我刚刚是说……”她耐着心，又复述了一遍。
    回到帐篷的时候，宋清正在给斯懿擦着儿童专用的防晒霜，斯懿仰头，“爸爸，齐阿姨，你们终于回来了。”
    儿童防晒霜是草莓味的，齐喻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她心情大好，捏了捏斯懿的小脸，转头问宋清，“怎么现在才给她涂防晒霜？”
    “都涂完一次了，等你们等太久了，就又涂了了一遍。”宋清捏了另一瓶防晒霜给她，“你去给霍总涂。”
    “我？”短暂地惊讶了一下，齐喻岚立刻噤声，拿着那瓶防晒霜走到霍崇尧面前，问他，“霍总，你自己涂这个行吗？”
    霍崇尧长眉一挑，唇角微扬，“你觉得呢？”
    齐喻岚了然地点头，无奈地说：“那还是我来吧。”她挤出白色的乳膏沾满两只手的手心，伸手细致地给他擦了起来。
    霍崇尧自然地闭上眼睛，一副任君摆布的样子。
    齐喻岚忍不住笑了笑，手心擦着他的额头，鼻梁，脸颊，下巴，她涂的很细致，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仿佛触动了隐藏的机关一样，霍崇尧倏地睁开眼。
    两个人瞬间四目相对，因为齐喻岚现在踮着脚，所以两个人离得很近，都能感觉到彼此间呼出的气。
    齐喻岚浑身一震，脚后跟触到地面一颗心才落了地，瞬间矮了一头，两个人距离拉开，她说：“霍总抬起头，我继续给你涂脖子。”
    她的手带着凉意，在他脖颈处不停地婆娑，他蹙眉闭目，更加敏感，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怕她发现，暗暗地吸气忍着，很奇怪，这么凉的手，却撩起了一直压在心底的*。
    霍崇尧终于受不了了，倏地睁开眼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
    齐喻岚吓了一跳，疑惑地问：“霍总？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来吧。”霍崇尧抢过她防晒霜，微微有点气喘。
    正好她也不想继续，随手把手上剩下的的防晒霜往自己手臂上擦，走到宋清旁边看斯懿，“怎么样弄好了吗？”
    “好了。”斯懿，举高了自己的手，“齐阿姨你闻闻我香不香？”
    齐喻岚弯下腰，嗅了嗅，笑着说：“真香。”
    斯懿听完，冲她甜甜一笑。
    齐喻岚看着她毫无芥蒂的笑容，突然有点心酸。
    等霍崇尧涂完以后，他抱着斯懿往沙滩走。
    齐喻岚在背后定定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该开万千，斯懿这孩子真像田宛，心性好忘性高，容易对人产生好感，心软容易原谅别人。
    田宛已经这样了，她不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种性格对斯懿来说是好是坏。
    摄像师全程跟拍，斯懿很兴奋，全程在沙滩上不停地跑跳玩闹，都是一个人，也不去闹霍崇尧。
    霍崇尧自己一个人在海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散步，偶尔盯着斯懿看一会儿，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别忘水里面走。
    齐喻岚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起眉。
    宋清在旁边也犯愁，“这要全是这样，咱们今天就算白拍了。”
    “对啊。”正说着，齐喻岚突然心生一计，冲着斯懿招了招手，斯懿蹬蹬蹬地跑过来，连霍崇尧也随之往这边看，她蹲下身，朝着斯懿耳语两句。
    斯懿不确定地问：“这样爸爸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
    斯懿还是怯怯的。
    “没事，去吧，你爸爸生气了有我呢。”齐喻岚直接跟她保证，又撺掇她，“这样才好玩，不然现在你玩你的，他玩他的，多没意思啊。”
    斯懿嘟了嘟嘴，“那好吧，我去了。”她缓慢地朝着霍崇尧走去。
    宋清在旁边把她们两个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凑过来问：“现在霍崇尧生气你都能解决了？你和霍崇尧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并没有熟。”齐喻岚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觉得他不会生气。”
    “为什么？你别忘了他那次一气之下已经要换掉你了。”所以那次之后在宋清印象里，霍崇尧一直是个容易发怒的人。
    齐喻岚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解释比较合适，缓缓地说：“他就是看起来比较厉害，其实容忍度挺大的，这点小事不会计较的，更何况还是斯懿呢。”
    宋清突然笑起来。
    齐喻岚奇怪，“你笑什么？”
    “你原来可是一提起他就咬牙切齿的，怎么突然这么了解他了？”
    “很突然吗？”齐喻岚喃喃着说，“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是很久了，但是咱们和霍崇尧接触的时间很少很少啊。”
    “是吗？”宋清这么一说，齐喻岚也忍不住跟着回忆起来，那时候她误解他是抛弃田宛的那个人，每次和他通完电话都要深呼吸半天才能缓过劲来……现在想想好像是过了几年的那么长，一切已经全然改变了。
    斯懿走两步一蹲下1身体，挖着地上的沙攥在手里，她有点紧张，手攥得有点紧，沙子都从手缝里流出来了。
    霍崇尧朝她挥手，“斯懿，过来。”
    斯懿“啊”了一声，忙抓了一大把沙子攥在手里。
    霍崇尧朝她走来，躬下腰，对着她耳边轻声问：“刚才你齐阿姨跟你说了什么？”
    “她跟我说……她跟我说……”一提起齐喻岚，斯懿咬了咬嘴唇，突然大着胆子把手里的沙往他脸上一砸，咯咯地笑着往后退，“她跟我说要我和你一起这么玩。”
    霍崇尧猝不及防地捂着脸，“你……”
    一回生二回熟，斯懿趁着霍崇尧没反应过来，一把一把地往他身上扔。
    “霍斯懿，你给我过来。”霍崇尧伸出一只手过去爪她。
    斯懿溜得快，在沙滩上蹦跳打滚，就是不让他抓着，扔完了沙子，又往他身上扬水。
    霍崇尧一顿，也陪着斯懿玩了起来，抱起她故意做往水里扔的假动作，一触到水，斯懿哇哇哇地抱紧他的手臂的时候，他倏地收回手，瞪着她问：“敢不敢了？”
    斯懿求饶，“不敢了，不敢了，爸爸你把我放下来。”
    霍崇尧把她放在沙滩上，斯懿一打滚，又开始往他身上扔沙，他沉声叫：“霍斯懿！”
    斯懿已经知道爸爸没真生气，笑呵呵地跑，“爸爸，你抓不到我！”
    斯懿的笑声一阵一阵地往他们这边传来，宋清仔细地听着，感慨说：“居然就这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齐喻岚看着斯懿张扬的笑颜，露出欣慰的笑，“是呀。”
    宋清转头，“多亏了你了解霍崇尧。”
    齐喻岚笑容瞬间一收。
    远处，斯懿好像呛到了，大声地咳嗽起来，霍崇尧抱着她，皱着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齐喻岚瞬间紧张起来，到了毛巾和矿泉水，匆匆地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拧开瓶盖，弯下腰，伸到斯懿嘴边，“没事吧，赶紧喝一口。”
    斯懿喝了一起，含在嘴里，摇了摇头。
    齐喻岚舒了口气，拧上瓶盖，“要不你们去休息……”话说到一般，斯懿突然“噗”地一声喷了她一脸水，霎时间，沙子海水都往她身上砸来。
    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斯懿耍了，始作俑者除了霍崇尧不做第二人选。
    想着自己还那么担心，齐喻岚有点恼，抹了把脸，随手挖了一块沙往霍崇尧那边砸。
    霍崇尧擦了擦脸上的沙，一脸无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肯定是你。”说着，齐喻岚又扔了一块过去。
    “你这莫名其妙。”霍崇尧也不甘示弱，扬了一把水过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闹了起来。
    斯懿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瞧瞧，喃喃着：“我该帮谁呢？”她小小的腮帮子一鼓，突然有了注意，往海水里走了两步，伸腿重重地一踢，水花溅到了两个人身上。
    三个人顿时毫无顾及地闹成一团。
    在这个环境下，已经忘记了在工作排节目，笑闹之间，只能看到白花花的阳光，荡漾的海面，发烫的沙滩，以及凉凉的海水。
    最后齐喻岚和斯懿在沙滩上挖了个大坑把霍崇尧推进去，霍崇尧伸手扯了一下她，齐喻岚没站稳，两个人一起摔了进去。
    齐喻岚压在他的身上，两个人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刚刚闹完以后，两个人的心跳都有点急，此刻扑通扑通作响的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见他们两个都躺在里面休息，斯懿不满意了，大喊一声，“我也要躺着休息。”就往里面挤。
    齐喻岚忙说：“那你进来吧，我出去。”说完，起身，跪在沙滩上，感觉有点口干，拧开刚才给斯懿的那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她随手把矿泉水扔在沙滩上，起身，面向大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仍感觉心跳得很快很急。
    转身，正对上霍崇尧看她的眼睛，他正拿着那瓶水不紧不慢地喝着，见她看过来，还毫不避讳地举了举手里的瓶子。
    齐喻岚脸上不由地一热，往前走了两步，用海水冲洗着脚趾之间的沙。
    差不多冲洗干净后，她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揉着自己的头发，现在她浑身湿透，头发里面还夹着沙子，很难受。
    斯懿也是长头发，也是这种情况，霍崇尧把她抱在怀里，用手给她理顺。
    齐喻岚在斯懿旁边坐下，拿扔在沙滩上的毛巾，抖了抖沙子，轻轻地披在斯懿身上，免得她着凉。
    霍崇尧弄得差不多了，拧开矿泉水瓶冲了冲手，丢给斯懿，“喝水休息一会儿。”
    斯懿也确实累了，抱着瓶子，小幅度举起，一口能喝着，一口喝不着。
    齐喻岚歪头看着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要帮她，这时背后突然一凉，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后，伸手要帮她插1进她的发间。
    她浑身一僵，“不用。”
    “别动。”他沉声说，“你头发里面全是沙子。”
    他动作很轻，慢慢地揉着她的头发，也确实像他说的那个样子，齐喻岚感觉到了一粒粒细微的沙粒蹭着她的脖子落下。
    齐喻岚一动都不敢动，霍崇尧的手很烫很热，不断地在她发间梳理，不经意碰到她的耳朵一下，没想到她却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贴近她问：“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烫？”

 第47章 狠心拒绝的她

    他低低地笑起来，“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烫？”
    齐喻岚倏地站起身，故作镇定地说：“太热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往帐篷走，用手摸了摸脸颊和耳朵，依然烫人。
    一脚踏进帐篷，原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几个摄像突然散开了，和齐喻岚打了声招呼，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料想到刚刚那一幕他们看到了，齐喻岚有点心虚，叮嘱说：“今天太热了，你们注意点，别中暑了。”
    大家纷纷点头，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去，帐篷里只剩了齐喻岚和宋清
    宋清走过来，暧昧地笑，“岚岚啊岚岚，你什么时候和霍崇尧这么熟了？我整天和你跑霍崇尧家都不知道。”
    “也没有多熟。”齐喻岚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刚刚斯懿要玩嘛，我就陪着她玩。”
    “得了吧，我们可都在旁边看着，你和霍崇尧之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宋清嘿嘿一笑，“难不成那次要换掉你的时候那个说法是真的？你和霍崇尧当时就有……”
    她还没说完，齐喻岚忙打断说：“别乱想了，我和他之间不会有别的关系的，就是工作关系。”
    “哎，这话不要说的太早，以后……”宋清还没说完，齐喻岚打了个喷嚏，她忙说，“好吧，你先换衣服，别冻着。”
    离开阳光底下，身上的湿透的衣服都凉透了，帐篷里又比较凉，齐喻岚身上一阵一阵的冷意。
    但是事先没想到自己也能玩水，就没准备换的衣服，她在帐篷里擦了擦湿的头发，裹着大浴巾，还是觉得身上发冷，实在忍不住了，和宋清说了一声，打车回家换衣服。
    半下午的时候，霍崇尧抱着斯懿走回帐篷，斯懿不停地玩闹了这么久，早就困了，趴在他身上昏昏欲睡，霍崇尧拉着她帮她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在旁边看了一圈，问：“齐喻岚呢？”
    “岚岚啊。”宋清眼睛转了一圈，笑得更加暧昧，“她刚刚浑身湿透了，又没给自己准备换洗衣服，她家不是在q市嘛，就直接回家了。”
    霍崇尧了然地点头，“那她今晚还回酒店吗？”
    “应该回吧，我也不清楚。”宋清又补充说：“她刚刚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道有没有着凉，最好在家里养一养。”
    果不其然，霍崇尧听到这话后，眼睛眯了一下，嘴唇抿了起来。
    齐喻岚到家之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正好今天奶奶做了饭送过来，看到她特别惊喜，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饭后，许久未见，奶奶拉着齐喻岚到一边闲聊，聊了两句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不可避免地问道一个问题，“岚岚，身边有合适的人了吗？”
    齐喻岚摇头，“没有。”
    奶奶很怀疑，“真没有？”
    齐喻岚笃定地点头，“真没有，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奶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我那天听你妈说了，有个小伙子对你挺积极的，不过家庭太高了不太合适。”
    知道她指的是霍崇尧，齐喻岚心里滑过一丝微妙感，轻轻地说：“那件事根本就是个误会，您放心，我和他没关系。”
    “这么多孩子，奶奶最放心的就是你了，你从小就让人省心，该做的事情肯定能做好，不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做。”奶奶话音一转，“可现在又怕你太忙了，想得太多，找不到个能陪着你的人。”
    齐喻岚温温一笑，“奶奶你放心，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一个人也挺好的。”
    “我们都会离开的，你总归还得找个人的。”奶奶摸着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你这个孩子能力高，心气也高，最好就是能找个让你心服又看重你的人。”
    奶奶粗糙的手轻轻地婆娑着她的手，齐喻岚又瞬间的恍惚，“您放心，会找到的。”
    齐喻岚出门的时候打电话问了宋清今晚的拍摄计划，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突然不想那么早回宾馆，直接打车又去了海边。
    今天吃饭吃得早，到海边的时候太阳还没落下，齐喻岚脱了鞋，在海边慢慢地走着，三三两两的人在身边嬉闹着，这会儿脱离了平时发条一样忙碌的状态，她感觉周身无比轻松。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看来电显示是霍崇尧，她想了想，还是接起来了，“喂，霍总，有事吗？”
    霍崇尧直接问：“你在哪里？”
    齐喻岚：“有什么事情吗？”
    “我问你在哪里。”霍崇尧顿了顿，“我好像听到了声音了，你在海边？”
    齐喻岚无奈，只得报上自己的地址。
    他说了声“好”直接挂了。
    齐喻岚被他这通电话弄得一愣一愣的，接着往前走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地往旁边一扫，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她，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海边起风了，海水上涨，一下一下洗涤着她的脚腕。
    齐喻岚一愣，轻轻地叫了声：“霍总。”
    霍崇尧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轻轻地说；“走吧。”
    齐喻岚点头，和他一起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的。
    天边被绚烂的晚霞染成暖黄色，她换的是条长裙，海风刮过，扬起她的长裙，轻轻地磨蹭着他短裤下的小腿，磨起他心底一阵一阵的涟漪。
    霍崇尧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终于止不住压抑在心底的情愫了，突然停下了脚步。
    齐喻岚也随之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霍崇尧转身，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罩过了她。他开口：“齐喻岚，我喝醉那天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齐喻岚心突然跳快一拍，第一反应是问：“什么？哪天？”
    “就是我早晨喝醉的那天。”
    她刚才问完以后就想起来了，那句“来我身边，我会对你好”一直萦绕在她耳边不散，这下她更加无措了。
    齐喻岚咬了咬唇，已经相好的措辞全哽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开口，理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可是感情却不同意。
    霍崇尧沉声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那是真的。”
    齐喻岚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也相信你的心意，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
    霍崇尧眼中滑过几丝诧异，微眯起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做第二个田宛。”齐喻岚这时候心情也平静了一点。
    “我和霍崇旭不一样，你也不会是田宛。”
    身边有阵阵海浪的洗刷的声音，他眼神太过炙热，齐喻岚忍不住转头，手机恰好响了起来，她看也不看地接起来，“宋清啊……好好，我马上回去，晚上的安排好了吗？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再抬头，霍崇尧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齐喻岚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晚上的拍摄快要开始了，你把斯懿一个人扔在酒店里肯定不行的。”说着就往上走。
    霍崇尧跟在她身后。
    齐喻岚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后座门，对霍崇尧说：“霍总您先上，我坐下一辆。”
    霍崇尧长眉一挑，“所以现在不止说话客气，连坐车都不想和我坐一辆了吗？”
    “不是。”齐喻岚摇头，怕他不肯上，只好实话实说，“今天的沙滩上那一幕已经让他们误会了，要是咱们两个再一起他们指不定会怎么乱想呢。”
    “也是，毕竟咱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霍崇尧点头，快速地说完，上车，关门。
    齐喻岚目送载着他的出租车越走越远，拦下一辆车，坐了上去，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一遍一遍回想着他隐晦的表白，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竟然觉得几分酸涩，他那么骄傲沉闷的一个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越想越觉得难受，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降下一半车窗透气。
    她到的时候，霍崇尧早就到了，正叫斯懿起床吃晚饭。
    斯懿刚醒，带着几分起床气，软软地趴在穿上，含糊不清地说：“我要睡觉，不要吃饭，我不饿，让我再睡一会儿……”
    霍崇尧耐心地哄着，“乖，吃完饭再睡。”
    “不。”斯懿埋在被子里，摇摇头。
    “霍斯懿。”霍崇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开始危险，“最后一遍，快起来。”
    斯懿一听，抬起头，向着他伸出手，“爸爸抱我去吃。”
    霍崇尧抿了抿唇，无奈地抱起她往外走，正好和齐喻岚打了个照面，齐喻岚朝他微笑着点头打招呼，他瞟了一眼，直接往外走。
    齐喻岚笑容瞬间一收，心紧了起来。
    宋清一直在仔细观察他们俩，看到这幕，疑惑地问：“你们俩这又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
    齐喻岚摇头，“没事，你别想太多。”
    宋清啧啧感叹，“你说没有别的关系真不信，这明显就是一对情侣，是不是地闹个别扭，赌个气之类的……”
    齐喻岚忍不住轻轻地拧了她胳膊一下，“别说了，录节目了！”

 第48章 表露心迹的他

    可能是那天去海边着凉了，齐喻岚回来之后嗓子一直不舒服，在q市呆的最后一天晚上，录节目的时候就一直咳嗽，录完后更是一直咳个不停。
    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了，起床穿衣服下楼买药，上完楼梯要拐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霍崇尧的房间。
    自从那天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完全僵了下来，录节目的时候接触不少，但是彼此之间一句话都不说。
    这种情况比刚开始误解的时候还差，她也说不出是好是坏，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看，让她停住脚步，往那边走去，齐喻岚轻声问：“斯懿你在做什么呢？”
    房门开了个小缝，斯懿身体伸出半个，踮脚握着门把手，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出来。
    斯懿仰头轻轻地叫了声，“齐阿姨。”
    她看上去有点不开心，齐喻岚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你……你爸爸呢？”
    “他在开会，我做噩梦吓醒了，不想打扰他，又害怕。”斯懿低下头，脚磨蹭着地上铺的毯子。
    齐喻岚这才注意到她没穿鞋，忙伸手抱起她来，叹了口气，斯懿这孩子果然懂事到让人心疼，她疑惑，“都在q市了还开什么会？”
    “用电话。”
    “哦。”齐喻岚问她，“斯懿困不困？”
    “不困。”斯懿摇头，咬了咬嘴唇，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和不安。
    齐喻岚捏了捏她的脸，温声问：“怎么了？被噩梦吓到了？跟齐阿姨说说做了什么噩梦？”
    斯懿点头，小脸鼓起又鳖下，她轻轻地问：“齐阿姨，那天你拉着我去看的那个人是死了吗？我幼儿园里的一个人说人都会死，人死的时候特别痛苦，我爸爸也会死吗？我也会死吗？”
    斯懿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不安，齐喻岚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心情沉重，后悔得无以复加。
    如果那天不那么冲动，如果事先想好，如果田宛的死讯没有来的那么突然……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即使再伤心，再急迫，再怕田宛留下遗憾，她也不应该那么做，让斯懿小小的年纪面对□□的恩怨，面对死亡。
    齐喻岚这么想着，眼睛有点湿润，“斯懿，对不起，我那天吓到你了，你别害怕，一切的不美好都和你没有关系。”
    斯懿仍不相信，“齐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
    齐喻岚勉强地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斯懿别怕，早点睡。”
    正在这时，半开的门突然打开，霍崇尧手虚扶在门把手上，半靠着门，看了齐喻岚一眼，又看向斯懿，“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是刚刚哄你睡了吗？”
    他刚办完公事，听上去口气有点差。
    斯懿低下头，很委屈的样子，小声地说：“爸爸，我这就回去睡。”
    齐喻岚看不过去，开口对他说：“霍总，斯懿是被噩梦吓醒的，不是故意不睡的，您别怪她，这么晚了她在房间里也很害怕。”她开口才发现自己带了点鼻音，不由地吸了吸鼻子。
    霍崇尧这才正眼看她，“哦，谢谢齐编导，麻烦了。”说着，伸手接过斯懿。
    “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齐喻岚把斯懿送到他怀里，往后退了两步，看着斯懿的眼神里满怀着歉疚，“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睡。”
    齐喻岚转身往自己房间里走去，走廊两边的灯找出自己长长的身影，漆黑而落寞。
    进了房间，为了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啪啪啪”几声关掉了所有的灯，蒙上被子，没想到凌晨才勉勉强强睡着，睡的时候没拉窗帘，阳光刚照进来又醒了，看着q市熟悉的灿烂阳光，她没由来的心情更差，调整了好久才起床穿衣服，准备回e市的事情。
    回到e市以后，她身体状态很差，嗓子疼头疼鼻塞，跟着后期剪了两天片子更加严重，浑身疼得坐不住站不住，宋清看不下去，赶她回家休息。
    齐喻岚回家以后先量了体温，果不其然发烧了，吞了两片退烧药，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天，起来感觉身上还是酸疼。
    拿手机看到了沈语年的未接来电，她打了个哈欠，拨了回去。
    刚开口一声“喂”，沈语年问：“这声音？岚岚你感冒了？”
    “嗯，回了趟q市，没想到玩水玩感冒了。”齐喻岚握着手机，满地找拖鞋。
    “严重吗？”
    “还行，现在退烧了，估计再吃两天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找了一大圈没找到，齐喻岚才想起来自己没换拖鞋直接进来的，只好光着脚出去倒水，咕咚咕咚喝下一大杯子。
    “你吃饭了吗？”
    “没，等下看看能不能起来做一点。”齐喻岚现在有气无力的，“没力气就订外卖。”
    “别别别，外面的东西不健康。”沈语年叹了口气，“你啊，总是忙到把自己弄病了才行，一会儿我到你家。”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门铃声，齐喻岚起身去开门，沈语年拎着保温桶，进门先说：“正好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做饭。”
    “那你把做的东西带过来了，你老公怎么办？”齐喻岚伸手要接过来。
    “自生自灭呗。”沈语年没给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拿过碗筷倒出来，端到餐桌上，对着齐喻岚笑笑说，“开玩笑，我不在家他就出去吃，和霍崇尧一块。”
    齐喻岚一顿，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
    “快喝点粥吧。”
    “谢谢。”齐喻岚喝了口粥，感觉自己浑身又有点力气，“我怎么这段时间总是生病啊？”
    “你自己还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沈语年批评起来，“你说说你上次养了一年的病还不长记性，非得把身体彻底弄坏了才行？每次都熬夜熬夜熬夜，你这样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弱，别说吹个海风了，估计不加件衣服走在路上都会感冒。”
    齐喻岚咽下一口粥，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这两天节目就能播了，还剩最后一期，等我做完就有将近半年的假期，到时候一定好好养好身体。”
    “说到做到哦。”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见齐喻岚精神不振，沈语年适时地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这次齐喻岚洗漱完了，吃了感冒药，一觉睡到了大清早晨，感觉身上没那么疼了，还是疲劳。
    她起来熬了点粥，正等着的时候，门铃响了，齐喻岚以为还是沈语年，说了声“来了”直接开门，瞬间愣住了，“霍……霍总？”
    霍崇尧往前走了两步，“听说你病了？”
    齐喻岚点头，忙闪开身让他进来。气氛尴尬，她说：“霍总您随便做，我去看看锅里。”
    掀开锅，扑面而来的一股热气，齐喻岚手腕使不上力，勺子都没拿稳，晃了一下，这时旁边有只大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用勺子搅着粥。
    齐喻岚吓得浑身僵直，只得一动不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动作。
    “算了还是我来吧。”霍崇尧伸手拿过勺子，转头直接命令她说，“你回床上休息。”
    齐喻岚却站在一边不动，怔怔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霍总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不值得。”
    灶上烧的火舔烧着锅底，霍崇尧搅了几下，熄火，细微的声音瞬间消失，狭小的厨房里瞬间静了。
    他顿了一会儿，沉声说：“我知道，我不该来，我知道我一来你就是这个态度，但是一听到你病了我就想来看看。”
    齐喻岚瞬间呼吸凝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霍崇尧舀出一碗粥，说：“算了，喝粥吧。”
    “哦哦。”齐喻岚随着他的动作出了厨房，不经意转身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宽松的居家装，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她忙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这碗粥齐喻岚一口一口喝的特别艰难，期间忍不住看了眼手机，瞟到日期，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是《宝贝当家》的首播日期，忙上网看了看评论。
    因为是第一期，所以评论和收视率都不是很高，她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仔细看关于斯懿的部分——大部分都是在夸斯懿乖的，对于霍崇尧，好多人都说他太冷了，不像爸爸，心疼斯懿。
    这跟她第一次的感觉一样。齐喻岚放下手机，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心里沉沉的。
    她开口问：“昨天的《宝贝当家》你看了吗？”
    “没有，正片你不是早就给我看过了吗？”
    她咬了下勺子，接着问：“那相关的评论你看了吗？”
    “没有。”霍崇尧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说什么了吗？”
    齐喻岚特地弱化了一些比较尖锐的评论，大体和他描述了一遍，期间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霍崇尧反应并不大，了然地点头，“还行，我早就能猜到他们会说这些。”
    这句话让她心里很难受，这个男人默默地承担着不属于他的责任和非议，从来没有解释过，也从来没有推脱过，这样一个男人，初识时感觉浅薄越了解越觉得厚重。
    齐喻岚内心涌动，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动作让两个人都一愣。
    她刚要收回手，霍崇尧却反手紧紧地握住，脸上带着笑意，“你握住了还想跑？”
    “我不是。”齐喻岚狠狠心，使力抽回了手，一脸无措，却故作镇定地低头喝粥。
    霍崇尧却还保持着刚刚握手的动作，手指微微的动了动，好像她的手还在他的手心里面，他在抚摸着一样。
    齐喻岚脸一烫，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瞟了眼来电显示，是田母，她接起来。
    果不其然是昨晚看到了斯懿，田母很激动，打电话过来，又问了她一些斯懿平时喜欢什么，齐喻岚说几样，田母哽咽着感叹，“和小时候的宛宛真像，眼睛也像，笑起来更像。”
    听着她开心，齐喻岚温温地笑起来，“当然了她们是母女嘛。”
    正说着，她嗓子突然一哑，忍不住清了下嗓子，手边适时地送来一杯水，齐喻岚喝了一口，对着霍崇尧感激地一笑。
    霍崇尧也笑了笑，拿起她刚喝完粥的碗和勺子，转身往厨房走去。
    刚刚那幕真像一对……夫妻……齐喻岚忙止住自己的想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哎，田阿姨你刚刚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在问你，感冒了吗？怎么感觉声音不太对。”
    齐喻岚说：“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吃点药就行了，别跟我妈说，不然她和我爸的担心了。”
    “好，你做节目也多注意点身体。”
    “嗯，没事，还剩最后一期了，做完就能好好休息了，到时候就可以会q市陪你们和我爸妈了。”
    “好好好，回来好。”田母突然叹了口气，换了个严肃的口气问，“岚岚，这个念头早就我的心里，不开口憋在心里总是个事。你跟田阿姨说实话，能不能把斯懿带回来，给我和你田叔叔看看？”
    齐喻岚瞬间握住了手机，斯懿惶恐的眼神在眼前一掠而过，她犹豫地开口，“田阿姨，这事实在是……”
    “我知道你上次拒绝了，但是……”田母突然哽咽起来，“你也知道，我和你田叔叔现在活着没什么盼头了，看着斯懿心里还能好受点，你不是说斯懿生父不愿意养她吗？我看她养父对她也不好，要不岚岚你想想办法，让她跟着我们，我们肯定会好好对她的。”
    又是两头撕扯着，齐喻岚也很犯难，“田阿姨，这事不是我想办法就能行的，我好不容易骗过了斯懿，她现在对那天看到宛宛心里有阴影做恶梦，而且她现在很依赖她的养父，要让她离开根本不可能。”
    恰好这时，霍崇尧从厨房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她。
    没等那边田母说话，齐喻岚忙抢先说：“田阿姨真的很对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我现在还有点事情，先挂了。”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把手机往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浑身无力。
    霍崇尧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歪头问：“怎么了？”
    齐喻岚吸了吸鼻子，鼻音更重了，她摇了摇头，“没事。”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说没事？”他试探性地问，“田宛的父母想见斯懿？”
    “是，你放心，已经拒绝了，我不会让斯懿再收到一点伤害了。”
    霍崇尧无声地点头，又转头问：“那你呢？你还好吗？”
    “我没关系。”
    “我记得你说过，拒绝他们让你觉得很难受。”
    “但是斯懿受伤让我觉得更难受。”齐喻岚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轻声说，“对不起，田宛似得那天我没来得及想那么多，那天在酒店门口，斯懿问我是不是人最后都会死，我特别难受，如果重新来一次，我肯定不会那么粗暴地带她去见田宛，让她那么小就面对死亡。”
    霍崇尧直接问：“那你现在是难受上面又更难受了？”
    齐喻岚突然一顿，都快要融化在他温柔的目光中了。
    “那就不要继续想了。”霍崇尧伸手试探性地抚在她肩膀上，见她没有拒绝，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斯懿有我，我会安慰她，她早晚有一天会忘记了，或者等她长大懂事了会知道这一切，那个时候她想起来自己见过生母最后一面也好。”
    齐喻岚低头，静静地听着他的话，眼眶突然红了，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敢擦，只能低头低头再低头，努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这不怪你，我能想象到你刚做节目那段时间的状态，要接近斯懿，要照顾田宛，要认真节目，要抚慰田宛父母的情绪，还要面对我的各种刁难……”说到这里他轻轻一笑，“还要从我眼皮子底下发现机会可以带走斯懿。”
    齐喻岚听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
    “我猜的对不对？你很不容易了，现在想想我当初还要换掉你，你能坚持下来已经很厉害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感觉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谁都受伤害了，斯懿，田阿姨田叔叔，死去的田宛，还有……”她定定地看向他，“还有你。”
    霍崇尧一顿，“嗯？”
    “我一定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当时我对你的态度很不好，包括医院那次差点带走斯懿，现在想想，你当初说我不专业说得对，你要换掉我也是合理的做法。”她伸手擦掉眼泪，抬头看他，“谢谢你当时肯原谅我。”
    霍崇尧手一收，薄唇一抿，“你这么说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好不容易接近一点，总是被她三两句话推开。
    齐喻岚仰头看向他，眼睛红红的，“我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就这样。”
    霍崇尧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目光犀利，“齐喻岚，你既然懂我的心思，就别拿这种话来搪塞我，你别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信。”
    他直接了当，根本不给她模糊逃避的机会。
    齐喻岚忽地站起来，离开他的钳制，平静地说：“对，我对你有感觉，然后呢？然后我们就可以什么够不管的在一起了吗？我已经二十六你已经三十了了。”
    霍崇尧反问，“那又怎么样？”
    “我们都已经过了有情饮水饱的年纪，我们要是继续下去我已经能猜到结局了，对，我不是田宛，没有那么软弱也没有那么感情用事，我肯定不会怀孕也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充其量在你爸妈面前多坚持几次，胳膊拧不过大腿，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迫于压力分开的。”
    这话一出，两个人瞬间都沉默了。
    齐喻岚憋着一股气，现在发泄出来了，才发现自己的头嗡嗡作响，“真的，我们都不年轻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上了。”
    霍崇尧打量着她，竟然微微地笑了起来，“果然没看错，我们是一种人。理智比感情先走，动心之前先动脑子算算值不值得。我当时考虑得比你更多，比你更纠结，但是齐喻岚，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在你面前，跟你说我喜欢你。”
    齐喻岚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第一次听他这么毫不顾忌的表白，已经忘了该如何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能跟你保证你顾虑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不会让你变成田宛，也不会舍得让你受委屈的。”霍崇尧沉声说完，见她还是愣愣的，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好好想想，好好养病，我先回去了。”
    门打开又合上，只留下她一个人。
    满室静谧，齐喻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越来越大，她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心被彻彻底底地搅乱了。
    整整养了两天的病，齐喻岚感觉好了点，回到台里开会商量下期节目的安排。
    李元说：“第一期收视率还不错，我们已经最后一期努力，争取越来越好，还能有第二季。”
    几个编导面有疲态，仍精神饱满地回答，“好！”
    可能是最后一期，每个人都很积极，这期霍崇尧温琳还有陆承隽三家合体一起拍，所以这次是六个编导一起商量拍摄计划。
    宋清开始的时候就戏虐地抱怨说：“李导真会安排，温琳和陆承隽这对的cp多深入人心，现在各自成家，又是一儿一女，关系还那么好，单独在一起拍都很有看点了，现在我们这家过去就跟插足似的。”
    温琳家的编导说：“这俩孩子早就被拍到在一起的很多细节了，再拍就没看点了，三个人在一起还能擦出点新火花。”
    挑战有，困难同样也很大，这时候就要看编导的安排了，稍有不慎，这最后一期绝对是个掐点。
    齐喻岚低头翻看着资料，一言不发地在心里盘算。
    陆承隽家的编导也在看他们的资料，忍不住问：“霍崇尧是不是特别难商量啊？给大人安排一些小比赛、小游戏之类的，他会不会接受？”
    “这个啊。”清闻言笑了笑，戳了一下身边的齐喻岚，“你问岚岚，岚岚最了解霍崇尧。”
    齐喻岚忍不住转头，狠狠地横了她一眼，又对这那边笑笑说：“好不好相处的还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回头要是不同意，看脚本的时候他就会提意见。”
    那边皱眉，“这都最后一期了，还得看脚本提意见……你们俩能做下来太不容易了。”
    齐喻岚刚要开口给霍崇尧辩解，宋清抢白说：“没事，，你们不用考虑那么多，尽管安排，岚岚有办法。”
    这话说得太过明显，那边几个编导都听出不对头。
    齐喻岚狠狠地掐了宋清一下，微笑着解释，“我们都可以商量，没关系的。”

 第49章 怦然心动的她

    这期节目在e市郊外的一个地方录制，人比较少也没有直达的车，节目组派车分别去接三家。
    齐喻岚去之前先跟霍崇尧打了个电话，他好像刚醒，声音带了点迷糊，“什么事？”
    “这期节目要跟别人家合拍，你尽量表现得积极一点，我整理的肖睿霖和陆承隽的资料你看了没？”齐喻岚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口气的亲昵程度，已经不像公事公办了。
    那边有细微的窸窣声，霍崇尧轻笑一声，“你这是在担心我？”
    这时台里的司机过来了，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次台里换了个陌生的司机，齐喻岚点头微笑，对着电话那头说：“作为对接编导，关心您是我的本分，也是这个节目的要求。”
    霍崇尧不悦，“怎么又这个口气？”
    “我已经在往您家那边走了。”
    “身边有别人？”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霍崇尧会意，接着说，嗓子沉沉，“我知道你在担心我，我知道你关心我关心的不得了，齐喻岚，你就嘴硬，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
    齐喻岚已经上了车，听这话，耳朵开始发烧，却又无从反驳，只能不甘地说了个，“你……”
    霍崇尧见好就收，打了个哈欠，“你不用担心，肖睿霖和陆承隽跟宁扬都很熟，我们前天已经出来见了一面了。”
    闻言，齐喻岚安心不少，“那我先挂了，霍总，咱们等会儿见。”
    车在霍崇尧家门口停稳，齐喻岚刚下车推开大门，就看到霍崇尧抱着斯懿走出来，李姨在后面拉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斯懿对着她打招呼，“齐阿姨好。”
    “斯懿，好久不见。”齐喻岚走过去，捏了捏斯懿的小脸，自然而然地接过李姨手里的箱子。
    霍崇尧瞥了她一眼，“那我呢？”
    “你？”齐喻岚没好气地说，“你也好久不见。”
    宋清直接去录节目的房子了，齐喻岚坐在副驾驶座，斯懿和霍崇尧都坐在后面，有摄像机对着他们俩，一路上，斯懿好奇地往外看，不停地问东问西，霍崇尧偶尔回答两句，这个场面看久了倒也和谐。
    三辆车同时到，霍崇尧下车的同时，陆承隽和肖睿霖也下了车。
    他们三个互相打量了一眼，同时微微地笑了下。
    几个摄像不约而同地走上前几步。
    一个是霍氏总裁，一个是知名影星，一个是国内一线剪辑师，并且各个长得都很好，淡淡的一眼好像其中就有火花噼里啪啦在燃烧。
    陆承隽摘下墨镜，笑了笑，施施然走过来，调侃说：“我也演过不少霸道总裁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说着伸出手，“你好，我是陆承隽。”
    “霍崇尧。”霍崇尧伸手握了一下。
    两个人同时笑了笑，肖睿霖又走过来和霍崇尧打了个招呼。
    三个孩子间相互见了一面，做了个自我介绍。
    齐喻岚冷眼旁观，要不是霍崇尧提前跟她说了他们提前见过一面，她真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陆承隽和肖睿霖都从事影视方面的工作演技这么好能说得过去，没想到霍崇尧居然也可以演得这么逼真……
    正这么想着，齐喻岚一抬头，和霍崇尧目光相撞，他唇角一勾，笑了一下，她如触电一般迅速移开目光。
    上午的安排三个孩子在露天的游泳池里面玩，三个大人则在游泳池边上坐着，一人一杯红酒，一人一句聊了起来。
    但是聊得是以后的合作，内容枯燥，摄像师拍了一会儿就重点过去拍孩子玩了。
    陆承隽和肖睿霖这两个人早就熟识，陆之晴和肖屿两个孩子也从小就认识，一见面就玩到了一起。
    相比起来，斯懿显得很不入群，加上她性格也慢热，在游泳池里面不断地叫爸爸叫齐喻岚。
    齐喻岚紧张地走过去问：“怎么了？”
    因为是三个孩子，所以游泳池的水很浅，斯懿站在池底，才刚到胸口，她朝齐喻岚伸出手，“齐阿姨，抱抱，陪我玩好不好？”
    斯懿一开口，齐喻岚就心软了，她蹲下1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说：“这是在录节目呢，我不能陪你玩，你去跟哥哥姐姐玩。”
    斯懿低下头嘟起嘴，“他们不跟我玩。”
    远处传来肖屿和陆之晴嬉笑声，齐喻岚抬头看了一眼，说：“谁说的，你跟他们玩，他们肯定跟你玩。”
    斯懿转头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齐喻岚点头，牵着她的手，顺着池边走了过去，远远地叫了一声，“肖屿，晴晴，斯懿来跟你们玩了。”
    陆之晴转头看了斯懿一眼，笑着过来拉她的手，“刚刚还找你呢，我们一起玩。”说着把她拉了过来。
    齐喻岚安心地松开手，“跟你晴晴姐姐去吧。”
    斯懿被陆之晴拉走，边走还边回头，眼神里藏着不安。
    齐喻岚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对斯懿这种依赖，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有点担忧。
    陆之晴不过比斯懿大一岁，爱笑爱玩热情大方，和斯懿这种怯怯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陆承隽和边汀工作都很忙，却仍能把陆之晴养的这么好。
    齐喻岚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斯懿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
    她转身走回去。
    对接陆承隽家的编导看到刚刚那幕，忍不住感叹，“你就跟斯懿妈妈似的。”
    齐喻岚摇头，“别乱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斯懿刚刚那个神情很像小孩子依赖妈妈。”
    齐喻岚若有所思，“小孩子对妈妈？”
    “就说晴晴吧，晴晴虽然和我们平时玩得很好，但是她在我们面前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只有对她妈的时候她才会依赖，才会撒娇，才会求抱抱。”她说的很认真，笑笑，“她啊，就是把你当妈妈了。”
    齐喻岚仍否认说：“那可不一定，斯懿从小没有妈妈，她可能是对一些年纪比较合适的都很依赖。”
    “她对宋清就很明显的不这样啊。”
    齐喻岚瞬间无话。
    快到午饭时间，几个编导每家派一个出去做饭，剩下的照顾孩子。
    宋清做饭做得不错，就去了厨房，留下齐喻岚照顾斯懿。
    这时陆承隽的经纪人打电话过来说他临时有别的工作安排，大家一听坏了，霍崇尧和肖睿霖都属于那种话少的类型，全靠陆承隽调节气氛，他一走气氛更加尴尬，对接陆承隽的编导忙过去和陆承隽协商，走之前说：“岚岚，你帮忙照顾下晴晴。”
    齐喻岚回答一声，“好。”拿了两条毛巾，一条给斯懿，一条给晴晴。
    陆之晴玩得比较嗨，全身都湿了，头发也长，上来以后被风一吹，全身都在发抖。
    斯懿就好得多，她个头小，大毛巾全身都盖过来了，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齐喻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自己在里面别出来，等齐阿姨一下。”
    斯懿乖乖地点头。
    齐喻岚走向陆之晴，蹲下1身，给她细细地擦头发。
    陆之晴天生热情，嘻嘻地和齐喻岚打招呼说话，“齐阿姨，我的头发是不是很长擦起来很麻烦。”
    齐喻岚不在意地笑笑，“我很喜欢你的长头发，所以一点都不麻烦。”
    “我妈也喜欢，但是她每次给我擦的时候都说很麻烦。”陆之晴冲着她甜甜地笑，“谢谢齐阿姨。”
    齐喻岚心情瞬间大好，给她擦的动作也越来越温柔，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不愧是边汀和陆承隽这对高情商夫妇的女儿。
    一旁的斯懿定定地看着，看着她给陆之晴擦头发的动作，看着她对着陆之晴笑，立刻不悦地撅起了小嘴。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齐喻岚回来，斯懿负起地把毛巾扯下来，往旁边一丢。
    那边三个大人一见孩子上来，齐刷刷地往这边走。
    “斯懿。”霍崇尧皱起眉头，叫了一声，“怎么了不披着毛巾，着凉了怎么办？”说着，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又给斯懿披上。
    斯懿一脸的不开心，指了指那边，“齐阿姨。”
    霍崇尧转头往那边看，齐喻岚正在指导着陆承隽给陆之晴梳头发，陆承隽嘴里再说什么，逗得齐喻岚忍不住笑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拍了拍斯懿，贴近她，小声说：“想让齐阿姨过来就开口说啊，这样是没用的。”
    斯懿不安地问：“我叫她，她会过来吗？”
    霍崇尧笃定地点头，“肯定会。”
    斯懿受到鼓励，张口叫：“齐阿姨，齐阿姨。”
    齐喻岚听到声音，想来霍崇尧也不会照顾斯懿，跟陆承隽陆之晴说了一声，匆匆走过来。
    斯懿紧紧地抱住她，“齐阿姨，你别走。”
    齐喻岚轻轻地拍着后背哄着她，“不走不走，齐阿姨不会走的。”说着伸手给她擦头发。
    斯懿很乖的任她摆弄。
    这时从背后伸过一只手，越过她放在斯懿毛巾上，轻轻地擦弄着，另一手同时也伸过来了，齐喻岚瞬间僵直。
    表面上看好像他也从背后越过她也给斯懿擦头发，但是正好把她也圈在他的怀里。
    齐喻岚转头横了他一眼，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示意他放手。
    结果，霍崇尧低头瞥了她一眼，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越圈越紧。
    眼见着四周忙碌的人渐渐停下来，有人已经开始注意到这里了。齐喻岚实在无法，只能说一声，“差不多了，斯懿，剩下的让你爸爸给你擦吧。”说着弯下腰从他的手臂下面钻了出去。
    霍崇尧转头看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有点慌乱，他嘴角一勾笑了起来。
    齐喻岚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
    晚上住在这个大别墅里，一个人一间房，齐喻岚和宋清住一间，晚上两个人对完明天的节目流程，宋清打了个哈欠，“快睡吧。”
    “你先睡吧。”齐喻岚收起本子，站起来，“我出去转一圈再睡，这里毕竟是郊区，我看过一遍才能放心。”
    “好，你赶紧回来。”说完，宋清就倒在床上了。
    这边房间和房间之间离得很近，她们两个的房间就在霍崇尧房间旁边，齐喻岚轻手轻脚地出去，开了灯，转头看着四周的情况。
    突然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跟着她，她快他也快，她慢她也慢。
    齐喻岚浑身一个激灵，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快速地转身把手机砸过去。没想到刚转身就被握住手腕，往那边一扯，她整个人被扯进那个人的怀里。
    身体重重地撞上男人的胸膛，齐喻岚一震，抬头，松口气，“你大半夜的不睡，吓人做什么？”
    霍崇尧理直气壮，“我才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明天的节目流程得对，我转一圈确定安全了就睡。”说着齐喻岚往外扯着自己的手，却被他在手里越攥越紧，怎么扯都扯不出来，她接了，“放开。”
    “不放。”霍崇尧低下头问她，“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喻岚故意装傻，“什么事情？我不明白，”
    “你又跟我来这套。”
    霍崇尧越靠越近，齐喻岚吓得步步后退，不一会儿触到墙面，后背刚要撞上，他伸手垫在她背后，这下，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了。
    齐喻岚挣扎，低声说：“放开我。”
    “不放。”霍崇尧好不容易制住她。
    两个人纠缠了一会儿，身体相擦，气息都有些不稳。
    霍崇尧深深地看着她，那个眼神像是直接能看到她心底一样，齐喻岚无可遁形，怔怔地看着他，轻轻地咬着嘴唇，目光交缠间，他低下头，越靠越近，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齐喻岚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可浑身像是被他一个眼神定住一样，一动不动，只能看着他的脸一点一点靠近……
    这时，身后的门里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两个人如梦初醒，瞬间分开。
    冷静好一会儿，齐喻岚才发现自己身后是洗手间，里面还不断地传出说话声。她和霍崇尧对视一眼，轻轻地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门一下子开了，是肖睿霖，里面还有一个人，让齐喻岚吓了一跳。
    是肖睿霖的妻子，国内知名女星——温琳。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温琳冲着他们两个笑笑，“你们好，我是温琳。”
    齐喻岚笑笑，“我们当然知道温小姐了。”
    温琳看向肖睿霖，后者清清嗓子开始介绍，先是霍崇尧，“这是节目的嘉宾，你知道的，霍家的二公子，霍崇尧。”
    温琳点头，到了齐喻岚，还没等肖睿霖开口，她立刻抢白说：“那这位一定是霍总的妻子了，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一瞬间，齐喻岚和霍崇尧表情各异。
    齐喻岚刚要开口，霍崇尧轻笑一声，“温小姐和肖先生夫妻感情也不错。”
    温琳笑了笑。
    肖睿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原来跟你说过每个嘉宾的情况，你都忘干净了？”
    温琳眼睛转了两圈，恍然，“哦，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拍戏太忙了，我一时给忘记了。”
    肖睿霖这才介绍齐喻岚，“这是节目的编导，齐喻岚。”
    齐喻岚伸出手，“我是对接霍总家的编导。”
    “对不起，对不起。”温琳忙跟她握手，不断道歉，“我在这边拍戏，好久没回家太想他们了就过来，合同上不是说许妈妈在拍摄期不准出现嘛？我只在这里这样也不算出现吧？”
    齐喻岚问：“您是几点过来的？”
    温琳迷茫地回答，“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吧。”
    齐喻岚微笑，“那就没问题，温小姐不用担心这个，不过今晚不能在这边住是真的。”
    “哦哦，那我马上回剧组。”
    温琳身上还穿着拍戏的旗袍，不过现在有点发皱。肖睿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叹了口气，有点无奈，“我送你回去。”
    齐喻岚送他们两个，霍崇尧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
    出门的时候，温琳还像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解释说：“我刚刚不是没脑子，是你们两个实在是太像一对……”
    “温琳。”肖睿霖忍不住出声打断，“快走吧。”
    温琳自觉失言，捂着嘴，对着齐喻岚摆摆手，乖乖地跟在肖睿霖身后出门。
    齐喻岚站在玄关处，地揉了揉额头，有点头疼，转身，和霍崇尧目光相撞，她撇开头，想着温琳的话和刚刚那一幕，心慌中隐隐带点几分甜意。

 第50章 心底柔软的他

    齐喻岚大清早起来帮工作人员准备早饭，等待着嘉宾醒来。
    这里厨房离着餐桌有点远，齐喻岚炸好馒头干，端着往餐桌走去。
    “嗨，这么早？”
    一道声音响起，她抬头，陆承隽手里把玩着一瓶矿泉水往这边走来，他拧开，喝了口，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用鸡蛋做的炸馒头干，小孩子应该比较喜欢吃。”齐喻岚把盘子端上餐桌，同时往旁边转了转身，挪了一步，退离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
    “这是你做的？”陆承隽打量着，“看起来不错，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齐喻岚点头，装作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这刚出锅，他们还没起来，万一凉了再加热就浪费你这一大早的辛苦了。”陆承隽厚着脸皮，又四处望了望，看到齐喻岚站着的位置，笃定地说，“这旁边肯定有摄像机，不过我现在吃不违反规定吧？”
    齐喻岚忍俊不禁，伸手递给他一双筷子，轻声说，“吃吧吃吧，没事的。”
    陆承隽夹起一块，不确定地抬头确定，“真没事？”
    齐喻岚点点头。
    陆承隽入口，连连称好，问过她步骤以后又摇头，“不行，听起来太麻烦了，边汀工作这么忙肯定来不及。”
    “你不会做饭所以才觉得麻烦，其实很简单，你跟边汀一说她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两人抬头，霍崇尧修长的身影缓缓往下走，手里还抱着斯懿。
    “呦，崇尧，这么早？”陆承隽又冲着斯懿摆摆手，“斯懿起得也好早，比你晴晴姐姐强多了，我起来的时候她还在睡呢，怎么都叫不起来。”
    斯懿睡眼惺忪，软软地叫：“陆叔叔好。”
    霍崇尧跟他客套着，抱着斯懿绕过他，来到齐喻岚旁边，齐喻岚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斯懿却朝她伸出手，“齐阿姨，抱抱。”
    齐喻岚无可奈何，想了想光用刚刚那个部分也行，便走过来，从霍崇尧怀里抱过斯懿。
    霍崇尧手自然地帮她把垂到胸前头发拨到后面，以防斯懿扯着。
    齐喻岚转头，对着他轻轻一笑。
    他们两个人整个过程中神态、表情和动作都很自然，再平常不过，在外人看来却带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举手投足和眼神中总有种别样的感觉。
    刚要说话的陆承隽突然打住，静静地打量着他们两人的动作，突然一笑，说：“你们先聊着，我上去叫晴晴起床了。”
    斯懿不停地揉眼睛打呵欠。
    齐喻岚忍不住呵责他说：“斯懿困成这样，你干嘛那么早地叫她起床？”
    霍崇尧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闲闲地解释说：“我起来的时候她正好醒了，迷迷糊糊地非要跟着我。”
    “不是说八点正式起来嘛？你起那么早做什么？”齐喻岚问着，转头看他。
    霍崇尧目光深深，挑眉，冲着她微微地抬了抬下巴。
    齐喻岚一下子就明白了，脸不由地一热，忙低下头，缓了一会儿，抬头说：“我去看看厨房那边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斯懿很懵懂，问霍崇尧，“齐阿姨怎么走了？”
    霍崇尧笑了一下，对斯懿说：“你齐阿姨是个胆小鬼。”
    斯懿更加疑惑了，睁大眼睛，“啊？她被什么吓到了吗？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霍崇尧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没事，这里有爸爸在呢。”
    这话虽是对着斯懿说的，但是他的目光却紧紧地盯着看着她的背影，一刻不离。

 第51章 心底烦乱的她

    中午拍完收工，齐喻岚在房间里整理要用的任务卡，见宋清走进来，顺手递给她，“这是任务卡。 ”
    “哦哦，好的。”宋清接过来，翻着看了两眼，抬头疑惑地问，“怎么把剩下的任务卡全都给我了？”
    “节目这就结束了，也送不了几次任务了，干脆都给你好了。”齐喻岚对着她笑笑，“剩下几天你多辛苦一点。”
    “这点事情算什么辛苦，我就是怕——”宋清脸上浮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就是怕霍崇尧习惯了你以后，突然换成我，他会不高兴。”
    齐喻岚轻轻地推了她一下，“乱说什么呢。”
    宋清收起笑容，随手把今天下午的任务卡抽出来，看了看，“这个任务简直就是在折磨霍崇尧，三个人里面就他会做饭，还得给三个孩子做，太累了。”
    齐喻岚抬眸，认真地说：“要是三个爸爸都会做就没意思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没想到霍崇尧会做饭，居然做的还不错，当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太可怕了。”
    回想起第一面，齐喻岚也有点感慨，“毕竟这么多年了，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容易。”
    宋清突然凑近，憋着笑打量她的表情。
    齐喻岚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事没事。”宋清站直了身体，笑着摇头，又忍不住说，“岚岚，你和霍崇尧之间的事情真的要一直瞒着我吗？”
    齐喻岚心里一慌，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为什么一直这么说我？我和霍崇尧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别骗人了，在你们两个旁边稍微多呆一会儿的人就能感觉出来，不管是他对你还是你对他都不一样。”
    听她直白地说出来，齐喻岚心里也有点错愕，慢慢地低下头，轻声说：“真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现在我们确实没有什么，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两个以后根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所以啊，别想这么多了，去送任务卡吧。”
    宋清“哎”了一声，刚要说点什么，齐喻岚没给她机会，轻轻地拍了拍宋清的手，越过她，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一把一把冷水浇在脸上，齐喻岚抬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明显能看出自己眼睛中的挣扎和纠结，什么时候开始？霍崇尧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旁边人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了，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真的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
    就像她刚刚和宋清说的那样，节目很快就拍完了，他和她很快就没有任何交集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他一次一次来扰乱自己的心，动摇她的理智和原则。
    越想反而心里越烦躁，齐喻岚拽过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听到宋清在外面轻声叫自己，拍了两下脸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