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总不吃药》 第一章 下班后,楚杨走进珠宝店。 店员小姐笑容甜美,“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杨:“前几天我在这订了一款戒指” 店员小姐:“请问叫什么名字?” 楚杨:“楚杨,西楚霸王的楚,杨过的杨。” “请稍等,”店员小姐拿出一个系着鹅黄丝带的红色戒指盒,“看看是不是这个?” 楚杨打开戒指盒,铂金戒指缀着一颗米粒大小的碎钻,做工精致漂亮,还有几分可爱。 楚杨盖上戒指盒,非常满意,“就这个,请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刷卡。” 从珠宝店出来,楚杨手中抛了抛戒指盒,看了看时间,翻出通讯录,还未找到女友的名字,有电话打进来。 来电显示为陌生号码。 “喂?请问哪位?”楚杨接通电话。 “楚杨,是我,韩琳。”电话中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 楚杨愣了愣,“......怎么是你?” “楚杨,小晨出事了,他跟人打架被送到了医院,院方联系到我,但是我接下来有个会议走不开,所以希望你能代我去看一下。”韩琳持续着毫无起伏的声音,“好歹也是你外甥,你能代我去看他一下吗” 楚杨没有说话。 韩琳叹口气,有些厌烦道:“要不这样,我待会给你卡上打点钱,除了小晨的医药费外剩下的就当耽搁你时间的补偿。” 虽然极其不愿去见什么“外甥”,但关琳这种说法更加让楚杨无法接受。 “这么久不见,你这幅德行还是那么让人发火。”他冷嘲热讽道:“把地址报过来,我待会过去,还有钱别忘了,你要知道你家宝贝儿子不是一般的难伺候,我这种靠着死工资过日子的穷*丝可扛不住。” “放心,少不了你的,就像你对我的做事风格感到恼火一样,我对你也好不到哪去,可谁让我妈就要我跟你相亲相爱呢。”韩琳也被他口气的弄得不满。 手机短信铃声,楚杨笑道:“不愧是富阳集团的总经理,韩总的办事效率永远这么迅速。” “收到钱就给我老老实实去医院,就这样,有事再联系。” 楚杨对着挂断的手机愣了下,愉快飞扬的心情因这通电话而消了一半,而后打开收款信息,阴霾尽扫,重回万里晴空,将手机揣回口袋,手指碰到了戒指盒,楚杨决定给女友一个惊喜,至于去医院,希望“小外甥”别在他这个做“小舅”的想起来之前挂了。 来到吴珊公司门口,保安看见楚杨,一脸暧昧笑容,“哟,楚工,这是来接老婆下班啊!” 楚杨从裤袋里摸出一包小辣鱼扔给保安,“哥们今儿心情好,赏你的,还不赶紧信主隆恩。” “谢皇上,”保安大哥五大三粗的学太监尖着嗓子叫了一声,给他办完身份登记,“对了,上回公司周年会你怎么出差了?害得人家吴小姐一个瘦弱女子面对那些豺狼虎豹,这要是老婆被人拐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年会?”楚杨顿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有周年会?” 保安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这不应该啊!二十周年会,在大酒店定的场,下了班七八辆大巴在门口堵着,公司上上下下全都去了” “什么时候?” “上周五。”保安见楚杨那样子不像假装,“对了,那时候我上厕所正好碰见吴小姐跟她同事说话,她同事问她有没有跳舞的鞋,还问你会不会去,我记的吴小姐说你去出差了。难道你没去出差?” 楚杨上个礼拜确实去出差了,周五下午三点下的飞机,回去的时候恰好碰见大学同学,聊了一会儿。两个人在大学交情不错,后来参加工作也经常联系,楚杨就跟同学吃了顿饭。 记得当时他打电话想叫女友一起去,女友的回答是同事生日来不了。 那时候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悠扬钢琴曲,楚杨还好奇是谁的生日会这么装逼,原来不是生日会。 若说刚才那通电话让他膈应,那么保安的话就像兜头倒了一盆冷水,让他瞬间轻转多云。 楚杨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大步走进公司大门,恰好碰见了女友的同事。 “楚杨啊,来找珊珊?” “恩,她还在忙?” “额,大,大概吧,你自己上去就知道了。”同事神色有些古怪,“呀,我还得赶公交,先走了。” 望着同事匆匆离去的背影,楚杨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傻愣着没有动,正当他往电梯走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动。 “大白杨,在哪浪呢,一下班就不见人影,该不会是急着去见老婆吧。”电话里乔峰的嗓门大如洪钟,“哎呀,老婆啥时候见都行,少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赶紧的过来,今儿个老张家的千金满周岁,说是要请项目组里几个出去搓一顿。” “......” “大白杨?杨杨?楚楚?我操楚杨,你该不会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吧,是死是活好歹出个声啊!” 手机里的大嗓门引得不远处值班室保安大哥的注意,在窗口那探头探脑。 楚杨回过神来,对着手机咬牙切齿,“你丫的外星片看多了吧!一不见人就到处嚷嚷着被绑架,特么就不能换句台词?” “嘿嘿,木有办法,我老婆的兴趣就是诅咒她那些闺蜜回家生孩子,你要是听腻了下回换个新鲜的,‘我操楚杨,你该不会是回家生二胎吧’,这个怎么样?” “乔大侠,你可真是白瞎了你老乔家给你的那个霸气侧漏的大名。”楚杨很是自然地调转了方向,走出了公司大门。 “你朋友嗓门真是了得,隔这么远都能听到。见着吴小姐了?这么快?”保安大哥探出脑袋对楚杨说。 楚杨及时捂住了手机听筒,对保安大哥匆匆说一句,“有事先走了。” 听到了些声音的乔峰道:“真去见老婆了,啧,真该给你发个全国三好男友的勋章,上班努力挣钱,下班努力养老婆,人家正牌都没你这个临时牌努力。” “废话怎么这么多!再多一句,小心我把你上次聚餐喝醉酒搂着服务小妹的照片发给你老婆,到时候你连临时牌都拿不到。”楚杨快步走到马路边伸手想要拦出租车,但不知为何,五六量车从眼前呼啸而过就是不肯为他停留一下。 电话那头还在鬼哭狼嚎,“别啊,大白杨你就是这么给兄弟背后捅一刀的?!你要是敢这么干,哥哥咒你明儿就被小吴甩咯,人家小吴那是又乖巧又可人,配你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乔峰!”楚杨猛然对着手机一声大吼,出租车司机被吓得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面前,楚杨钻进车里,“你那我就不去了,代我向老张说声恭喜,礼物下周一回公司补。” “诶诶,我真不是诚心的,你不会是生气吧!老张可是点名要我叫上你的。” “去哪?”司机反头问一句。 “东明医院。”楚杨回了一句,而后对着手机道,“我得去趟医院,真到不了,就这样。” 不顾另一头的鬼叫,楚杨挂断电话,而后浑身仿若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神色萎靡,全身瘫软靠在座椅上,手掌掩面,手机落在作为一边。 手机震动起来。 “嗡嗡,嗡嗡”就像电磨机在楚杨的心口上碾来压去,疼得他想哭,但眼角酸涩一滴泪都没有。 手机停歇后,再次响起,不厌其烦的。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提醒一句,“东明医院快到了。” 楚杨浑浑噩噩的回过魂来,瞄了一眼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对方就像要把手机直接打没电一样。 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在剩下最后一格电量时,楚杨终于按下接听。 “喂。” 一块石头掉落湖中,“咚”的一下,就看到水平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 手机里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楚杨拿开看了一眼屏幕,确定手机还有电,又重新将手机凑到耳边。 “喂喂,说话!” “呼——呼——” 手机里传来一阵风声,风势还不小。 “喂!” “小舅,”一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就像一片羽毛在耳边拂过,“你猜我现在在哪?” “赵......”楚杨眉头紧皱,“小晨别闹,我马上过来!” 那萦绕不去的风声就像无形的绳索将楚杨捆绑缠绕,然后男人带着恶劣的笑声一把掐住了他的心脏。 “17点57分整,10分钟内我要见到你,过了10分钟......”将手机凑到唇边,音色轻柔。 “我将在地狱亲吻你。” 第二章 泛黄的白色病服有些短,露出男人白皙的手腕,望着面前挡住去路的高楼大厦,伸出手,浑浊的天空在这一刻近的好像触手可及。 在这座钢筋水泥铸造而成的牢笼里,关押的到底是谁的灵魂? “砰!” 天台铁门被大力打开,一身廉价西装打扮的楚杨一只手夹着公文包,一只手叉着腰,弓着背大口大口揣着气,身上的汗水湿透了里面的白衬衫领口。 视线穿过天台上晾晒的白色床单,楚杨紧皱着眉头,依稀看见一个高瘦的男人此时此刻,正站在铁丝圈外面,距离边缘只有一步之遥。 奋不顾身的跑上来,但当真的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楚杨迟疑了。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18点06分,距离十分钟期限还有十五秒。 男人转过身来,樱白色的薄唇微微勾起,狭长的眼角眯起,阳光下,仿佛天堂降落的无翼天使,俊美的五官让一切看起来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然后,楚杨就看着那个仿若天使一般的男人赤着双足,沿着天台边缘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张开双手,仿若一个孩子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俄罗斯语)她是精灵们的稳婆;她的身体只有郡吏手指上一颗玛瑙那么大;几匹蚂蚁大小的细马替她拖着车子,越过酣睡的人们的鼻梁,她的车辐是用蜘蛛的长脚作成的;车蓬是蚱蜢的翅膀;挽索是小蜘蛛丝,颈带如水的月光;马鞭是蟋蟀的骨头;缰绳是天际的游丝。” 跳过果露的排水管,柔软的发丝散发着金色的淡光,声音清越明朗,每一个音节就像五线谱上上下跳动的符号,身穿白色病服的男人若翩翩起舞的精灵,仿佛置身属于他一人的舞台之上,“(俄罗斯语)替她驾车的是一只小小的灰色的蚊虫,它的大小还不及从一个贪懒丫头的指尖上挑出来的懒虫的一半。她的车子是野蚕用一个榛子的空壳替她造成,它们从古以来,就是精灵们的车匠。” 太阳穴“突突”跳动,楚杨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在手心肉里,他强忍着掉头离开的冲动,朝着铁丝网走去,走向那个专情于独角戏,实则在外人看来某些地方病的不轻的男人。 “(俄罗斯语)她每夜驱着这样的车子,穿过情人们的脑中,他们就会在梦里谈情说爱;经过官员们的膝上,他们就会在梦里打躬作辑;经过律师们的手指......” “赵司晨,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你和人打架进了医院。”天台上风声呼呼吹,楚杨不得不提高嗓门叫喊道,“喂!你听到了没啊!” 一开口惯了满嘴的风,迎面而来的还有立夏渐起的暑气,楚杨见对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个人燥热的快烧了起来。 眼角瞥见离的不远处铁丝网半敞开的门,楚杨眼见着对方离那门越来越近,粗鲁得扯开领口,脱下外套,然后将衣服公文包轻手轻脚的放在一边。 “小晨,我是小舅啊。以前你不是最喜欢跟小舅玩吗?怎么这么久没见了不认识了?”铁丝网外面的男人好几次半只脚快要踏出去,楚杨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没办法放着不管,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靠近,“这么久不见了,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越来越帅,小晨在学校是不是很受女生欢迎啊。那个,你看这么久不见了,要不过来陪小舅说说话,你站在那实在是太危险了。小舅可是下了班就赶过来的,连饭都没吃,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可就不管你了哈!小晨!听到了没?” 眼见赵司晨就差一步站在铁丝网的门外,不想对方竟然在这时停了下来。 八层高的医院大楼,站在天台边缘往下看,车水马龙,就像透过摄像师的镜头看着另一个时间。 楚杨就这么站在铁丝网里看着他垂着头盯着下面。 很多人都有过从高处俯视下方的体验,恐高的人会双腿发软无法站立,然而不恐高的人,往往就像有着什么吸引力,诱惑着他们往下跳,比如原本就有着寻死之心的人。 赵司晨看着下面的时间越长,楚杨的预感就越加不好,他的脸色近乎苍白,手心全是汗,目光却变得凌厉,脑中无数次预演着趁其不备上前将人拉回来的场景。 就在楚杨行动时,天台大门跑上来个挂着吊瓶的大叔,一见站在铁丝圈外的人便吓得扯起嗓子大叫:“快来人啊,有人要跳楼啦!” 不好! 楚杨一个健步冲上前伸手去抓赵司晨的胳膊,却指尖划过袖口,那人就这么在他的眼前一跃而下。 就像被人猛地用铁棍砸了一下脑子,楚杨的脑中“噼里啪啦”乱炸一通。 下方传来女人花容失色的大声尖叫,楚杨猛然醒过来穿过铁丝网趴在边缘往下看,便见刚才“跳楼寻死”地人正双手攀住墙壁上的管道,两腿一蹬,从敞开的窗户越了进去。 陆昂提溜着馄饨,穿过一楼病诊大堂,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着黑色报幕频摆弄下自己一头朝天冲夸张发型,后面一位病患家属叫道:“爸,你怎么又尿啦!不刚上过厕所吗?” 老人家瘦骨嶙峋的,被自家儿媳妇吼了一嗓子吓得直哆嗦,特别可怜,“想尿,就尿了!” “哎哟,真是到处都有这么缺德的人!”病患家属狠狠瞪了眼陆昂,搀扶着老人再次回厕所去。 陆昂眨了眨眼睛,耸了耸肩,一看时间,暗道不好,赶紧往病房跑。 朝着可爱的护士小姐飞了个吻,陆昂一个潇洒回身,还没等站稳,走廊上便冲出一人。 那人瞥了眼身边这个一身朋克皮甲的杀马特少年,单肩撞了他一下,而后便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跑。 陆昂被撞得原地转了两个圈,没看清人,嘴里骂道:“我操!哪个兔崽子竟然敢撞老子!” 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陆昂盯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原地转了两个圈,“没有,没有,没有,给赵哥买的馄饨不见了!我操!这可是赵哥指明地方要的牛肉芹菜馅馄饨啊!我可是跑了三条街才买到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是刚才那个撞自己的人拿的,陆昂下意识就要追,却感觉外套口袋里一沉一沉的,伸手一掏竟然掏出个大号爱疯。 这可是最新上市,陆昂想了好久却一直没舍得买的新款啊! 摆弄了几下,确信是自己日夜魂牵梦绕的那款,还不等陆昂伸出罪恶的小手,手腕就被一把攥住。 “还给我!” 身上的白衬衫湿了大片紧紧贴在身上,胳膊夹着公文包和西装外套,一路从楼顶飞奔而下的男人一副办公室精英范,头发略长盖过耳际,一双眼黑的发亮,被眼前不过十七八岁少年那一身张扬肆意的朋克造型刺激的皱紧眉头,而后一把抢过手机。 手机被抢,对于陆昂而言不外乎大街上被人扒光了衣服,他一蹦而起下意识就想去夺,“我操,你这人怎么这样?光天化日下抢劫啊!” 无奈陆昂这175的弱鸡干不过180的“壮汉”,扑腾两下,被心情不好的“楚壮汉”一巴掌拍到一边去,快速解锁,而后在手机屏幕上滑了两下,将手机放在陆昂的眼前,“睁大眼睛看好咯,这是我上个礼拜参加公司活动拍的照片,左边穿粉红t恤的那个就是我,里面还有不少,所以这是我的手机!ok?懂?doyouunderstand?” “no!”陆昂傻不愣登的回了一句,而后被“楚壮汉”一瞪,这才盯着照片看。 照片里背景是一块横幅,写着“祝贺明宇科技第三届网球大赛圆满成功——移动4g,伴你而行”,横幅前勾肩搭背站了一群穿着网球服四十上下的“壮汉”,个个肱二头肌发达,还有一个能看到几块腹肌。 站在最左边那个穿着一件不知道从哪个地毯上三十块钱一件,胸口一个大大“smile”笑脸的粉色t恤,手里举着一瓶“脉动”,咧嘴笑的特灿烂,一口白牙简直晃瞎钛合金狗眼,而且跟身边人一比较,更显得年纪小,活脱脱一个刚出校门的小鲜肉。 两只眼睛都成了斗鸡眼,陆昂小朋友特别乖巧的小鸡啄米,而后感慨道:“大哥这是你?看不出来啊,长这么帅,笑的也好看,不像你同事,笑的都跟个傻逼似的!” 楚杨还来不及出手治治朋克少年的嘴欠,一个胳膊猛地压在陆昂的脑袋上,“我看看。” “给我!”来不及将手机收回就又被人给抢了去,楚杨脸色非常不好看,一把将挡路的人扒拉开,“赵司晨,你玩够了没有,把手机还给我。” 可怜陆昂小朋友被困在两人中间,这个推一下那个拨一下,跟个陀螺似的转着圈,赶紧求饶,“赵哥,你这又是玩什么啊,晕了晕了,真晕了。” “赵司晨!” 天台上被耍了一顿,楚杨下来找人,人没抓到手机却被顺走了,一路追到现在他还能不发火已经是极限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穿着一身白色病服的赵司晨刚过20岁生日,身高186,狭长眉眼,一双剑眉,高挺鼻梁,身体里一半俄罗斯血统作祟,将他的五官线条勾画的深刻迷人。 棕褐色的发质有些天然卷,额发总是过长,隐在暗影中的眼睛是罕见的双瞳异色,左蓝右棕,眸光灼灼。 中俄混血,虹膜异色症,导致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遗传基因搞的鬼,比较罕见却并非不存在。 最重要的是,那副红光满面,头脑跟四肢一样发达无聊的跑去玩跳楼的样子,这特么哪门子的跟人干架身负重伤的病患啊! “赵司晨你玩够了没!把手机还给我!”楚杨阴着脸步步逼近。 那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只个单纯大男孩的人赤着脚,闪躲了两下,调出相册,神色隐隐有几分激动,却突然僵硬住。 “哦?这就是那个让你大学差点被退学,五年不回家的女人?”眼角微弯,眸色变冷,赵司晨将手机屏幕竖在楚杨满前,裂开嘴笑道,“小舅,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女人现在跟她老板有一腿么?” 屏幕上是楚杨与女友的亲密双人照,而这种照片正在一张张减少。 一次删一张,剩下的最后这一张,是今天的份。 第三章 多亏于医生的出现,赵司晨没有再继续胡搅蛮缠,将手机塞给陆昂,双手插兜光着脚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了病房。 自听到赵司晨口中那声“小舅”,面前这位不论是神色还是外表都极其“废柴无能”的“楚小舅”已在陆昂小朋友的眼中自带主神光环,就差背后插上两只烤鸡翅膀飞上天了。 “小舅,给,你的手机。”一身酷霸朋克装的杀马特少年双手捧圣旨似得捧着手机,睁圆着一双黑眼睛,咧着嘴笑,脸颊上两个酒窝就像面团上掐出来的似的,“原来你是赵哥的小舅,那也是我陆昂的小舅,以后小舅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陆昂绝对二话不说,为舅舅大人您上刀山下火海,您可别看着我这瘦胳膊细腿的,我要是跺跺脚啊,绝对地都抖三抖,从东边常德那条街到西边常胜经贸区那块,还没有人敢跟小爷我说个不字。” 望着少年那热切都快冒出火的眼神,楚杨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身边一位货车大哥一边听歌一边声音不小得哼哼。 “妹妹你等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水汪汪的大眼睛两个酒窝偷走了我的心儿一颗.......”(《做梦娶个俏媳妇》) 偷走了我的心儿一颗,心儿一颗,一颗,颗—— 颗你妹! 估计是今天被刺激疯了,楚杨竟然会觉得这张白皙嫩滑的脸,与乔峰那货电脑私藏的宅男女神彩乃奈奈有几分神似。 上帝!这让他以后怎么正视奈奈酱! “呵呵,不必了,我觉得我活得挺好的,挺知足了,就不劳您大驾了。”楚小舅赶紧拿回手机,转头就走。 陆昂在后边大叫:“诶,我的手机号码是183****8383,记住咯,后边是8383,不是3838!还有记得跟我向赵哥说一句,馄饨的钱可别忘了给我哈!连同上回兰州拉面那顿一共21块,21,舅舅别忘了哈!” 护士大姐利落的将赵司晨的袖子往上撸,露出精瘦结实的小臂,还有小臂上的白色纱布。 将胶带撕开,护士大姐忍不住瞄了几眼皮肤上形状各异的深色疤痕。 不是没接待过特殊人群,每一次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都忍不住为那些人的爹妈心疼,但是这么密集而恐怖的伤口却是第一次看见,护士大姐难免心里跟有只猫爪挠似的,“上位给你处理伤口就想问了,你看样子还是学生吧,身上怎么这么多疤,就算是打架也没你这么夸张的。” 赵司晨懒懒的靠在床头,伸长胳膊由着护士大姐摆弄,睁着那双一蓝一棕的异色眼睛,咧嘴笑了笑,“没办法,个个都想跟我干架。你数数有多少条,一条疤一条人命,是不是特厉害!” 医生说一蓝一棕异色双瞳是中俄混血,先天性的虹膜异色症,遗传基因搞的鬼。看了好就此,每次护士大姐都被那双“怪异”的眼睛看的心里发毛,就像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那些被混血大帅哥吸引来的小姑娘,只要被这双眼睛轻轻一瞄,全都冻在了三米开外。 护士大姐快速的给伤口换了药,也没再多说什么废话,交代几句不能碰水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刚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楚杨推开病房门,稍微挽救了下形象,虽还是一脸颓然之色,但已经精神了不少,脸上也挂起了客气的笑,让人怀疑不久前在楼顶,差点被吓得心肌梗塞的人是不是他。 最为普通的六人病房,但却只有一个床位有人,其他床位上被褥还没来得及收拾,显然是刚走不久。 “怎么就你一个人?” 靠着床头闭着眼睛的赵司晨转了下头,然后不缓不慢的睁开了那双一蓝一棕的眼睛,“我说被我吓走的你信不?” 在职场上难免有些应酬让楚杨烦不甚烦却又推却不了,五年时间也将他的棱角打磨的圆滑,还没到长袖善舞的功力,但至少学会用一些表面东西来伪装真实的自己。 楚杨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用一句玩笑话遮掩过去,可面对着赵司晨那眸光深邃冰冷的异色双眼,他喉结滚动了下,什么也没说。 混血小孩的外表总是容易讨得旁人喜欢,可惜赵司晨那阴郁的性格将所有人的善意都拒之门外,再加上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以至于小学直到毕业,他都是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 到了中学,赵司晨的性格越来越恶劣,每一次放学都会带着一身伤回来,有的时候楚杨甚至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能活到现在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就像关琳说的,纵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法律上他也是赵司晨的舅舅,有着亲属关系。 楚杨将外套和公文包放在旁边病床上,拉过凳子,端详了一下他还没有扯下袖子的小臂,最先注意的是那些久远却一点都没有消失的伤疤。 这些伤疤大多数是陈年旧伤,受伤程度不同而深浅不一,看起来就像纠缠在一切的怪异纹身。 别人家的小孩初中的时候喜欢玩什么?纸牌,游戏机,弹珠,或者揪小姑娘的辫子,但赵司晨初中的时候却喜欢上了轮滑,不是广场上小孩玩闹的那种,而是极限轮滑。 靠着四个比玩具车大不了多少的轮子在空中飞跃,单单为了这一个动作,他的脑袋上胳膊上就缝过四回针,小腿骨还差点断过。 关琳企图阻止,甚至剥夺了他所有的玩具,然后结果是,他用椅子砸破窗户从二楼跳了下去,幸而当时草地还算厚没有真的酿成大祸。 而后,关琳将他扔出了家门三个月没有过问过一句,要不是楚杨暗中护着,他估计真的会饿死在大马路上。 算下来,楚杨已经有五年没有回家,逢年过年往家里打个电话道一声节日快乐便是完成了任务,但有人总是预防他因为没有话题可说挂断电话而不厌其烦的将家里一年内发生的所有事都絮叨了一遍。 感情大外甥当初选择轮滑只是一个初步尝试,到了高中,这家伙开始玩起了bmx单车,长假则会自己找路子跟着去野外攀岩,海底潜水,有一年夏天还差点被掩埋在斯拉德明雪山之下。 幸好有关琳这种既开明又心理素质过硬的女强人做妈,这要是换了别的妈,早就被吓得投胎好几回了。 楚杨问道:“你还在玩那些东西?” “跟你有关么?”赵司晨歪了歪脖子,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五年不见,一上来就想摆长辈架子?” “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哪个意思?”赵司晨抢道,将袖子撸下来,脸上挂着笑,“我妈是不是给你钱了?正好,我医药费还没交呢,小舅你就劳烦替我跑一趟吧,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按照我妈那人的做事风格肯定会记得补偿你,这倒是省了我的事。” 楚杨强迫自己要冷静,要以一个长辈宽大的胸怀来包容眼前这个人,就算他已经恼火的恨不得抄起手边的热水瓶砸过去。 “小晨,五年没回家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楚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先放在一边,刚刚医生找我谈话,说你这几天老是趁护士不注意跑到天台上去。小晨,你也是成年人了,不能再做出这种让人担心的事了懂吗?” “你会担心么?”赵司晨非常认真地问他。 “算了,当我没问。”楚杨还没说出那个“会”字,赵司晨自己先回答起来,“你放心我不是真的想不开,只不过是受不了医院的味道,想要上去吹吹风,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么?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因为你自己觉得不会出事,就可以害的别人提心吊胆,甚至把别人当猴耍!? 楚杨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是浪费口舌,还不如让他早点离开,少给医院添点麻烦。 瞧着天色完全暗下来,楚杨看了看时间,“我晚饭还没吃,有什么想吃的,待会顺便给你带?” 赵司晨挥了挥手,整个人快瘫成了一堆烂泥,“不用了,刚吃了一份馄饨,你记得把医药费付了就行。” 一听见“馄饨”两字脑子里就闪现朋克少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杨多问了一句,“那是你朋友?” 就像在质问赵司晨“你怎么会有那种朋友”一样。 赵司晨被逗乐了,笑得两眼眯缝,“你这口气是怎么回事?我的朋友很奇怪吗?我觉的挺好,人傻又逗乐,倒是你怎么还和那种女人在一起?” 楚杨非常反感的紧皱眉头,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友好,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我看你的伤也没什么,明天就能出院了。现在是住在学校?要不我明天开车来接你?” “你买车了?”赵司晨被成功转移话题。 “没,不过驾照还是有的,借朋友的车。”楚杨很是坦然。 一蓝一棕两颗眼珠子转了转,赵司晨一扫刚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坐了起来,伸手抓住楚舅舅的袖子,“正好我也不想回学校,要不我去你那住吧!” “不行!”楚舅舅一口拒绝,这要是别人他肯定得加上一句“门都没有”。 赵外甥立马跟个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蔫了,躺回床上,“那我只能看看哪个桥洞合适我了。” “就这么不想回学校?”楚舅舅难得关心。 赵大外甥轻飘飘瞄了他一眼,“我妈没跟你说我把校长儿子打进急诊室了吗?” 第四章 “我说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把‘校长儿子’打进了急诊室?”趁着上班空余时间,楚杨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拿着手机拨通了关琳的国际电话,“还有你不是说会过来看你儿子吗?怎么又跑去法国了?” “一,一切事件的开端只是几个孩子年轻气盛闹着玩,一不小心玩过头而已。我已经让律师将整件事查清楚了,是对方没有站稳掉出了二楼护栏,而这期间小晨都在一楼享受女孩们的热情,吃着巴西烤肉。第三界大学生钢琴大赛将在圣巴黎之夜举行,届时法国音乐教父詹姆斯先生也会出席,校方已经表明这只是个不幸的失误。年轻人嘛,跌跌撞撞难免的。”关琳完全一副商业谈判的口气,“二,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最近有个项目正在竞标,为了扩展欧洲市场,法国这边已有几家公司表示出合作的意向。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突然接到爱人临产的消息,未免一切个人情绪影响到公司计划,临时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我只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因此,小晨那边就拜托你了,我已经在转了一笔钱到你账上,作为接下来小晨的伙食费。” “等一下,伙食费?”一番轰炸下,楚杨险些听漏了这个关键词,“我的任务难道不是将人从医院接出来,全胳膊全腿的送回学校吗?难不成接下来他的吃喝拉撒都得我负责?开什么玩笑!” 关琳低估了他的脑回路,居然还能转的过弯来,“冷静点楚杨,虽然我也不想,但是这件事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帮我。” 楚杨打断她,“我就是个每个月靠那点死工资过日子的普通人,我实在不想给自己找点什么刺激。好吧,就算他是我外甥我不可能完全不管他,但你做事前能不能过问我一下,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是你的客户,ok?” “晚了,我已经租下了你隔壁那间空房,下午三点搬家公司就会拿到钥匙。”冷血无情的女强人难得求人,“楚杨,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你无法想象我半夜接到小晨的电话的时候到底有多害怕,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到的一群疯子,居然已经开始准备去维苏威火山攀岩。你知道的,对于这种事情自从他初二的时候我就没办法阻止。所以我只能靠你,不会耽搁太久,只需要三个月,只要他放弃这个该死的念头,你仍然可以回归到你原来的生活,我保证。” “维什么维火山?”楚杨这回是真的脑子打结了。 “好了,我接下来有一个重要会议,等安排好一切我会再给你电话的。” “你确定你不是在耍我?”楚杨对着被挂断的手机补上了一句。 在他还未消化完那一大段爆炸式信息,有人猛地扑过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跟谁讲电话呢?说话都一股子洋鬼子味道。” 楚杨抓着手机,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身边大盘脸,就是最大号的t恤衫也遮掩不住那七个月大腰围的同事乔峰,眼神直楞,脑子一片空白,而后想起什么点开手机短信。 是一封凌晨3点钟由银行系统发来的收款信息。 “我靠!”看着短信里那一连串的零,乔峰同志完全惊呆了,“大白杨你昨晚去抢劫银行啦,哪来这么多钱?还是说你终于攻克了银行的防御系统,翻身农民把歌唱!” “你有没有听过‘维维火山’?” “维维火山,这什么逗比名字?火山没听过,‘维维豆奶’喝过不少,诶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乔峰不是真的见钱眼开的人,一把抓着楚杨的胳膊将人拉到角落里,低声道,“大白杨,咱们可是比亲兄弟还亲兄弟,上回同事聚餐说好了aa制,你没带钱包可还是我帮你付的,我没找你要钱吧。” 楚杨白他一眼,“好像是你没按时交出差报销单,非要拉着我去请财务部的两小姑娘吃饭,请就请吧,特么的路边烧烤摊你也好意思挂在嘴边。” “诶诶诶,现在小姑娘不就喜欢这些东西吗,那两小姑娘点的东西合着你我两个大老爷们还多,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这几天也没看见你去找小吴,你也不再给我耳边叨叨,我给你介绍片儿你也没兴趣,今儿个又飞来横祸,呸,飞来横财。大白杨,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傍上哪家富婆要去当小白脸啦!?” “滚你的,这脸皮都快黑的去给驴拉磨了,还小白脸,”楚杨一巴掌将人拍开,“你到底知不知道‘维维火山’?” “问度娘不就是了,只有你查不到的没有你想不到的。”乔峰想起一事,“瞧我这记性,刚才头儿那边发话,下个月组里要派两个人去东盛那边,说是东盛最近换了一批人,一群新兵蛋子求知欲旺盛啊,差点没把咱们给做的那个系统拆咯?” “东盛换人?是去年卖的那个理财系统?”这个项目楚杨没有参加,但东盛金融公司是明宇科技为数不多的大头客户之一,所占比重不小,多少还是知道些。 “哎,”乔峰搭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悲凉气,“之前不是东盛业务部跟技术部闹分家么,咱公司才能有这狗屎运搞得到金融界龙头老大的活。可到底是一家人,去年年底东盛高层大换血,问题解决了,以后像这种大活又怎么可能让给外人来做。这不,东盛那帮技术牛人缓过神来瞧咱们做的系统不顺眼,又不能明目张胆要求换了,干脆整出点事来,说是派两个实施人员过去,谁不知道这是下战书呢。凶多吉少啊!” “所以呢?”楚杨算是听出他的意思。 “呵呵,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怎么少的了你呢是吧,所以,所以我就向头儿推进你,谁叫咱两好的跟穿同一条裤子呢?” “滚去跟你媳妇穿一条裤子吧!” 楚杨恨不得拿手里的烟蒂往乔峰脑门上戳,特么一个两个都欺负他是吧! 等到开会楚杨这股火气还没降下来,头儿宣布下个月去东盛报道的事时,他正要举起手,却被旁边的乔峰拉住了,最后这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乔大侠的大腿肉上。 这就意味着从下个月开始,由于工作地点换了,楚杨将每天做四个小时的公交上下班。对于这点,有车有房一族的乔大侠自知不厚道,一拍胸脯,保证每天准点接送,绝对免费。 下班后,瞧着天气接下来有下暴雨的迹象,楚杨也没带雨伞,抢过乔大侠的车钥匙将人赶去挤地铁,调转方向去东明医院接大外甥出院。 自上次两人见面之后,大外甥以认床失眠为由让楚杨续交了三天的住院费,幸而最近是住院淡季,要不然再赖着不走医院可就要下警告通知书了。 这回没碰到那个朋克版“奈奈酱”,楚杨见病房里只有包没有人,心咯噔一下,赶紧往楼顶跑。 如他预料,那个人穿着单薄的t恤衫牛仔裤站在天台边缘,不过这一回人在铁丝圈里面。 “(俄罗斯语)现在我已把我的魔法尽行抛弃,剩余微弱的力量都属于我自己;横在我面前的分明有两条道路,不是终身被符箓把我在此幽锢,便是凭藉你们的力量重返故郭。” 黑压压的乌云下,狂风骤起,白布幡床单被刮得呼呼作响,随着风声传来的是赵司晨那优美激昂的朗诵声,就如黑夜中一只孤弱却坚强的蝴蝶,抓着铁丝网,迎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传达出心中的呐喊。 “(俄罗斯语)既然我现今已把我的旧权重握,饶恕了迫害我的仇人,请再不要把我永远锢闭在这寂寞的荒岛!求你们解脱了我灵魂上的系锁,赖着你们善意殷勤的鼓掌相助;再烦你们为我吹嘘出一口和风,好让我们的船只一齐鼓满帆篷,否则我的计划便落空。” 夏季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天空顷刻间暗了下来,风起云涌,雨丝沾湿了全身,狂风迷乱了楚杨的双眼,然而那人依旧对着风雨念叨着那些根本听不懂的鸟语,就像个疯子,恨不能下一刻就在狂风暴雨中粉身碎骨。 积云中隐隐有雷电闪烁,楚杨顶着风雨往前走,身后跑出几个人,慌乱的收拾被刮得乱七八糟的床单。 “(俄罗斯语)我再没有魔法迷人,再没有精灵为我奔走;我的结局将要变成不幸的绝望,除非依托着万能的祈祷的力量——” 楚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抹脸上的雨水,朝他怒吼道:“赵司晨,我他妈警告你发神经也该给我适可而止!怪不得你妈没有办法管你,因为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衣服头发已经全部湿透,落魄如斯,赵司晨就像一只弃猫,白日的刻薄阴冷全部被雨水冲刷干净,浓密的眼睫毛被打湿,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瞳仿若净透在水中的琉璃,眸光楚楚,对着楚杨轻轻念着,“(俄罗斯语)它能把慈悲的神明的中心刺彻,赦免了可怜的下民的一切过失。你们有罪过希望别人不再追究,愿你们也格外宽大,给我以自由!” 便就在楚杨忍不可忍打算将人强行带走时,“轰隆”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赵司晨猛地一把抱住他。 过大的冲击力往胸口撞来,楚杨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杨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夹在门缝里的核桃,再使点劲就直接碎了,他大力拍了拍赵司晨的背部,“发什么神经,赶紧起来!” 最后一个收床单的人朝大雨下抱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投去怪异的目光,忍不住叫道:“还不走?待会可要锁门的!” “马上马上!”楚杨大声回应,想要坐直身子无奈身上跟压着一座五指山似的动弹不得,“诶诶,发完了神经就跟我回去,待会门被锁了咱两可就睡天台了。” “轰隆”一声,第二道惊雷。 身上的五指山顿时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都快将楚杨压成了武大郎烧饼,大外甥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温热的气息弄得他浑身别扭。 后知后觉的楚杨忽而一愣,这才想起大外甥天不怕地不怕,对着死神还能竖中指,却意外的最怕打雷。 “我说诶,你这是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有雷阵雨啊!明明怕打雷怕得要死,还跑到楼顶上耍帅!也不知道你在念些什么鬼东西,一个字都听不懂。”楚杨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打雷了不打雷了,你先给我松开,我待会给你买巧克力。我记得你以前一旦被雷吓到了就喜欢吃巧克力的,不知道现在长成这么大一只了还有没有用。” 听着这完全一副哄小孩的口气,赵司晨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对着楚杨的脖子咬下去,劲还不小。 “嗷——”楚杨痛的一声狼嚎,“我□□属狗的啊!痛痛痛!” 赵司晨一把将人松开,站起来转身就走,重获自由的楚杨也顾不得痛,扶着老腰一瘸一拐追上去,“诶等等我诶,你这么老光着脚到处走得多影响市容啊,小心别感冒了!” “赤脚大仙”赵大外甥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楚杨一愣,“诶不是吧,你这是吓哭了?怎么瞧着眼睛都红了?赵司晨,你听到没有!走那么快赶着投胎啊!” 第五章 办完出院手续,楚杨翻着手机查看账户余额,一连两笔飞来横财,将一直半死不活的存款喂了个饱,这多少缓解了他被淋成落汤鸡的郁闷情绪,至少当他看见另外一只落汤鸡时还能摆出一张笑脸。 瞧了眼赵司晨手里买的小型号矿泉水瓶,包装上一溜的外文,楚杨注意到他依旧光着一双脚就这么站在医院大厅冰凉地瓷砖地板上,皱了皱眉,也没开口问为什么老不穿鞋,去取车的时候顺道给他在超市里买了双十五块钱一双的塑料人字拖。 所幸外形与国际名牌一个水准的大外甥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穿上那双屎黄色的人字拖钻进了后车座。 相比较吃力不讨好费心劳神的将人劝回学校,楚杨更想立马回家洗澡换衣服,百货市场上八十块钱一件的衬衫湿透了穿在身上就像贴了一大块透明胶,让他非常不舒服。 而后面的赵司晨就显得淡定得多,将旅行包往脑袋下一搁,外套一穿,人字拖一甩,再将兜帽往下拉盖住眼睛,拥有着欧洲时尚杂志男模修长身形的大外甥以一个十分高难度的姿势蜷缩在后座,还没躺下一分钟,那双大长腿实在是憋屈的不行,往前面座椅上一抬。 楚小舅这一路上不但要观察左右车流量和红绿灯,还得担心架在副驾驶上的,那双足以用来作为肢体模具的大脚丫会不会趁他不注意戳过来,当收费站小哥特意伸长了脑袋往车里看时,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赶紧将那双光脚板给拨下去。 夏天的风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将车慢慢开到小区门口雨已经停了,楚杨熄了火,外后瞅了一眼,好呀么,人还是那姿势,两大脚丫子改抵在车窗上,外面路过的人眼睛利索点的都能数清楚脚板上有几个茧子。 怪不得过红绿灯的时候,楚杨总感觉停在旁边的摩的小年轻老往自己脸上瞄,原来瞄的是后窗上的这双脚。 真心觉得赵司晨比乔峰那货往电脑里乱下片整出的一堆外星乱码还要让他头疼,至少后者是他吃饭的家伙,前者只会让他肠胃不畅。 “诶诶,到了,要睡回屋洗了澡再睡,听到了没有,瞧这一身湿的容易感冒。”楚杨拍了拍大外甥的小腿,感觉就像拍在两根钢筋棍上硬邦邦的,“小晨,赵司晨,醒醒赶紧起来。” 后座上的人就像真的睡熟了,连拍好几下都没反应,也没听到打鼾的声音。 外边风停雨歇,一时之间车里静得吓人。 赵司晨刚从医院出来就淋了一场雨,尽管这人给楚杨的感觉就是朝着肚子捅上一刀也能坚持到救护车过来,但还是免不了担心,伸手去拽赵司晨挡着脸的手,却还没碰到,“啪”得一声脆响,手被打掉。 刚才还像死尸一样的人掀开盖着眼睛的兜帽,露出那双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瞳,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蛇,眼中散发出锋锐逼人的光,冷冷的看着他。 “醒了,赶紧上楼去把这身湿衣服换了,待会带你出去吃饭。”楚杨突然反应过来,“你妈说她把我隔壁那屋租下来了,知道是哪个门不?” 大外甥依旧那么高难度缩着,双眼冷冷的盯着他看,直到楚杨解开安全带也没起身的意思。 “诶,你这是打算睡车里,我可先说好?这不是我的车,你瞧瞧咱两这一身的水弄得,还车的时候估计得挨一顿批,”楚杨打开车门,“赶紧的下来。” 可下了车,楚杨站了两分钟也没瞧见后车门打开,他上前一把将后车门拉开,那双抵着门的大脚丫子顺着往外一踹,直接踹在了楚杨小腿上。 大外甥浑身僵硬的瞪着他,脸色发黑,“拉一把,麻了。” 楚杨楞了三秒钟,赶紧上前将人拉出来。 光着脚踩在湿地上,手长脚长的大外甥上身往前一倾,就这么顺其自然的靠在了楚小舅的肩膀上。 抓着他胳膊的手心就像攥了一把火,恰好抵在心窝上的肩膀更像一把利剑将要将他刺穿,赵司晨下意识想逃。 但还不等他躲开,耳边响起楚小舅毫不客气的闷笑声。 意外脸皮薄的大外甥就像一只被惹恼的大型猫咪,狠狠地瞪他一眼,而后撇过头去,兜帽下耳郭莫名炙热。 楚杨摸出钥匙,转身想对着楼梯上单肩挎着背包,套着兜帽,散发着寒气的“移动冰箱”说点什么,一开口,“噗嗤”一声,又笑开了。 “哈哈哈哼哼哼,哈哈哈,你说你这叫什么?莫装逼,装逼遭雷?我说下回还耍帅吗?就你这身量,后座要能躺舒服了那至少得是辆suv,就乔大侠这辆凯越,还不得憋死你。” 上世纪末的小区楼,内外有明显的粉刷痕迹,走廊正好够三个成年人排排站,赵司晨就这么站在下面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笑得眉眼弯起形如月牙。 走廊昏黄的楼道灯将那人的笑容蒙上了一层纱雾,就像海市蜃楼,明明在眼前,却伸手无法触及。 双手插在裤兜,猛然攥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疼,赵司晨冷得声道:“乔大侠?” 楚杨是个非常随遇而安的人,可能年少时一身刺芒,非要伤痕累累才会醒悟,如今却懂得如何自我调节,让自己适应各种境况。 好比如无论是接到关琳的电话,还是去医院见这位特立独行的大外甥,楚杨都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只要一开始没有拒绝,后面也没必要再装各不相干。 就当做这五年空白的补偿,虽然他不是很懂得如何与大外甥这种脱离了正常轨迹的人打交道。 “乔大侠是我朋友兼同事,那辆车就是借他的。好了拿钥匙开门吧。”作为长辈,楚杨还是很懂得关心晚辈的,他敲了敲对门的大门,“之前这里住了个考研革命者,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到阳台上背书,比闹钟还准,后来考上了就一直空着,这边房子格局都一个样,坐北朝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你可以叫上两三个朋友打打游戏聊聊天,多了就有点装不下了。” 赵司晨插着裤兜站着没动。 “开门啊!”楚杨催他,“还站着干什么?难道你没钥匙?” 赵司晨还是没动。 楚杨也不动了,然后就这么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大外甥,“靠”了一句,“你妈没跟你说?” “大概吧。”赵司晨耸耸肩。 “......吧!什么叫‘大概吧’?” 赵大外甥一身半湿半干,非常之淡然的从裤兜里拎出手机,然后楚杨就看见一部一时瞧不出牌子的高档纯黑手机往下一滴一滴滴着水。 赵司晨还嫌不够似得甩了甩手机,甩出的水溅在了墙壁上,“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汤碗里,拿去冲了下,然后,如你所见。” 楚杨嘴角抽搐,“......你确定你不是掰开后盖冲的?还有你口袋里在养鱼吗?怎么还在掉水?” 赵司晨朝他抿着嘴笑了笑,好不纯真,“广告说是防水,我就试了试。” “......” 楚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干瞪着对方,憋了半天的气险些把自己憋死,楼下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楚杨一副举手投降的挫败感,“你该庆幸我带了钥匙,过来了吧,今晚只能委屈你跟我挤一屋了。” 大外甥低着头,整张脸藏在帽子下面,看不清脸,就硬邦邦的“哦”了一声,听口气还挺嫌弃。 楚杨打开家门,“家里有点乱,嫌弃也没办法,也不知道我的衣服你穿得合不合适。真的没带衣服吗,那那个包里装的是什么?” 赵司晨拉了拉背包带,“想看?” “算了,好奇心害死猫。” 楚杨进了屋,赵司晨伸手将帽檐往下拉了一拉,将整张脸都隐在阴影中,无人可见他勾起的嘴角。 插在裤兜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物,赵司晨看也不看将东西一掏,往后一扔。 大门合上,屋子里有人突然叫了一声,“楚杨!” “干嘛?” “没事,随便叫叫。” “神经,这已经是我最大号的衣服了,穿不下也给我凑合。” 楼道灯熄灭,一个小号矿泉水塑料瓶被捏成了一团,静静躺在角落的垃圾袋旁边。 第六章 雨后的夏夜总是能将浮躁的心情安抚下来,靠在阳台边,楚杨眯着眼望着小区附近那条最繁华的街市,眼神迷离,远处喧嚣声好像将他心中挖空了一块,突然间觉得有点孤独。 烟蒂在指间渐渐燃烧最后熄灭,他掏出戒指盒,看着那枚轻的连重量都感觉不到,却花费了他三个月工资的钻戒。 当时为什么决定买呢? 好像是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有向一个人许下一生承诺的冲动。 多少天了?快一周了吧。 以前两个人工作繁忙时,一周不联系也不觉得如何,如今竟然有了漫长的错觉。 她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准时吃饭? 和谁在一起? 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拇指与食指捏着那枚戒指,在指腹间搓了搓,米粒般大小的碎钻反射着客厅里的白炽灯光,楚杨鬼使神差的将手往阳台外伸去。 他在想,要是他将这枚戒指就这么扔下去,是否有一天会有人捡拾到,连同他那被视作与戒指一般轻重的承诺。 “你在干什么?” “啊!”身后响起的声音将楚杨拽回现实世界,手指一松,他猛地跳起来往前扑去,慌乱的在半空中抓了好几下,才险险的将戒指捞住。 戒指代表的含义终究比不上其本身价值,这要是失手掉下去,楚杨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跟着跳下去。 “没什么刚楼下大爷跟我打招呼呢。”楚杨赶紧将戒指揣回口袋,转过身来,然后就看着□□着上身,浑身水汽的男人愣了下。 棕褐色的湿发被擦得乱七八糟,露出了总是盖住的额头,将介于大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成熟中略带青涩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长久进行极限运动的身体异常强壮,每一寸肌肤散发着属于少年人的青春活力,却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远超于常人的爆发力,不显累赘做作,那是真的经过千锤百炼而成的艺术品。 他没有穿楚杨准备的上衣,只松松垮垮的套了件五分大裤衩,清晰可见的六块腹肌下面是毫不遮掩的人鱼线,一双小腿紧绷笔直,形状非常好看。 但是比脚上那双严重影响审美观的屎黄色人字拖比较起来,赵司晨身上的伤疤更让楚杨不敢直视。 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疤痕横竖交错的遍布全身每一处,有些颜色浅淡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有些则呈现红褐色,显然刚刚受伤不久还未痊愈,露出里面新长出来的嫩肉。 楚杨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道:“你怎么把绷带撕了?” 赵司晨瞥了一眼胳膊上被水泡的发白的,并未愈合的伤口。 伤口边缘平滑狭长,就像用什么锋锐的利器割伤,在医院躺了几天,已经痊愈大半。 洗澡的时候他嫌弃绷带碍事,直接撕了。 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怒气的男人,赵司晨面无表情道:“包扎手艺太烂了,要不你帮我重新包过。” 楚杨噎了半天,只得去哪药箱重新包扎,并且逼着他穿上一件开襟衬衣。 家里只有消毒水跟一些纱布绷带,楚杨后知后觉这人一身的伤疤吓死人,再多这么一道也不可能伤口感染或者流血过多,也就简单处理了一下。 发丝滴着水珠,顺着胸膛滑落,赵司晨斜眼盯着男人额前细碎的发,突然似笑非笑道:“这里是五楼,大晚上的大爷眼神可真不错。” 楚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收拾药箱,随意道:“现在的老年人不容小觑,上回去公园看着两个八十岁老大爷表演胸口碎大石,把我的吓得不轻。你以后要是有机会肯定能碰上。” 他正要起身去放东西,却手腕被抓住。 身上再没有了白日的冰冷阴郁,赵司晨就像换了一个人,脖子上挂着毛巾,微微歪着脑袋,看着楚杨,神态有几分慵懒倦怠,“你打算饿死我吗?” “哈!哦哦,抱歉抱歉,”楚杨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大外甥喂食,可自己也刚洗过澡不愿再爬楼下去买,“我记得冰箱里还剩点面条和鸡蛋,要不晚上就吃鸡蛋面凑合一下,明天再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楚杨拍了拍大外甥的胳膊示意他松手,但大外甥依旧抓着不放,一双异色眼瞳在灯光下似有流光划过,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没来由的让楚杨神经绷直。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赵司晨将他的胳膊松开,用毛巾揉搓着头发,就像没事人一样转过头去,“吹风机。” “额哦,等一下。”楚杨去拿吹风机,走进洗手间直到看见镜子里的人才回过神来。 镜子里人刚刚洗过澡一身清爽,但依旧遮掩不了那一脸的失魂落魄,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还有那隐隐泛红的眼眶,无处不在彰显现在的他到底有多么的丢人现眼。 楚杨脱力得撑着洗手台,恨不得钻进马桶里。 赵司晨刚刚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怎么可能会没看到就放在洗手池旁边架子上的吹风机。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赵司晨垂着头,单手掩面,毛巾盖在头顶,持续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阴影下指缝间露出的那只湛蓝色的眼睛散发着慑人的冷芒。 直到听到洗手间的人出来的动静,他才直起了身体,继续擦拭着头发。 “给。”楚杨将吹风机递给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进了厨房。 楚杨进了厨房,赵司晨将头发吹得半干便关掉了电源,而后打量这套屋子。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楚杨刚才进卧室拿衣服,卧室门此刻正半掩着,其他的地方赵司晨也都看过,那么剩下的就是紧靠着卧室对面,另一扇紧闭的房门。 他盯着那扇门大概半分钟,确定厨房里的人不会出来,而后装作随意的走到房门前,伸手正要转动门把手,身后人突然道:“你的背包我放在卧室里了,还是说你有别的要拿的?” 赵司晨收回手,毛巾挂在他的脖子上,变得蓬松卷曲的棕褐色头发重新将他的双眼盖住,他看着围着黄白格子围裙,手里举着锅铲的男人,重新走回了客厅,“没什么。” 楚杨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外甥,总感觉这位祖宗现在心情很不好。 大概是不适应陌生环境吧,脑袋有点问题的人总是会有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楚杨回了厨房,又想起了什么对客厅里的人说,“旁边房间堆放了不少杂物,而且最近门锁有点问题,现在就只有这么一张床,你要是嫌弃的话我不介意你晚上睡你屁股底下这张一米五的沙发。” 非常标准化的单身汉房间,床,书柜,书桌,桌上放着电脑和一些资料书,客厅里也是一样,除去一套旧的就像二手市场淘来的沙发和饭桌比较占地方,其他的东西堆在一起也就占不到两平方米的空间,然而却专门用一间房来放所谓的“杂物”。 楚杨等来的回应是,没回应,大外甥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继续煮面。 单身汉的厨艺要不惨不忍睹,整日靠着那些防腐剂活下去,要不还不错,兴趣来了捣鼓点营养套餐打发一下空虚的内心,绝对有益于身心健康,而楚杨算不上单身汉,但如今也差不多。 由于工作的原因,前女友——楚杨已经不知道是否可以这样称呼——只是偶尔来家里过夜,大部分时间他还是一个人呆着,厨艺的话媲美不了酒店厨师,但日常饭菜完全不是问题。 楚杨自觉一碗鸡蛋面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但大外甥全程保持那副高冷态度,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半句评论性言语,这多少有些打击他的自信心。 等到楚杨刷完牙睡觉时,大外甥已经卷成了春卷,面朝墙挺尸了,没有鼾声也不见动弹,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楚杨躺在了身边,扯过薄被盖在身上,关掉床头灯,而后就这么的睁着眼睛。 雨后的夏夜特别宁静,大都市的天空很难得看到一丝星空,待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楚杨依旧睁着眼睛毫无一丝睡意。 听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声,楚杨终于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他,小声说,“听你妈说你要去火山寻死?”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等到楚杨快放弃的时候,旁边人才鼻腔里轻轻“恩”了一声,听不出是回答,还是只是单纯的发出了声音。 楚杨还是睡不着,“你妈要我阻止你。” “......” “这对我有点困难,”楚杨自言自语,“你也是成年人了,应该感觉得到。” “......” “你们母子两我很不对付。但是我既然是你的小舅,有些事我必须做。” “......” “......‘维维火山’。”楚杨将声音压得非常低,但在安静的夜晚依旧响亮。 身边人终于被他纠缠不止的打扰不耐烦的动了动,但没有转过身来,仍旧面对着墙壁,“维苏威火山。” “哦。” 二十分钟过后。 “睡了吗?” “......” “你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医院里赵司晨翻查他的手机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他逼迫自己忽略,但是做不到。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就算是非常疲惫,依旧毫无睡意,脑中萦绕着赵司晨给他下的魔咒。 出乎意料的,楚杨等不到回应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身边人翻了个身靠了过来,他觉得自己有点热,热的他想将身上的重压给推开,但是他的意识被睡意束缚住,挣脱不开。 难道是鬼压床? 他感觉耳朵有点痒,在彻底陷入睡梦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别再招惹我。” 招惹谁?鬼才招惹你!莫名其妙。 奇怪,怎么这么困? 而后第二天楚杨醒来,大外甥连同他的背包和衣服一起消失,还有那双屎黄色的人字拖。 第七章 无论悲欢,无论离合,生活总要继续,就算下一刻世界末日来临,也阻止不了楚杨按时按点去公司报道,与其想着如何逃生,他更乐于考虑这个月的工资是否能够准时发,这样他才能合计自己的存款到底够不够买上一张诺亚方舟船票。 上午临时接到客户电话说系统出了点问题急需专业人士到场解决,整个项目组可出动人力五人,排除楚杨。 天知道他快被那个刚入职的菜鸟整出来的东西提前更年期了。 但头儿直接跳过了所有人,点了楚杨的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臣今儿来了大姨妈。 楚杨一肚子牢骚赶去客户那里,才发现所谓的大危机,只不过是文员小姑娘输入数据的时候忘了保存,以至于后面的工作被迫停滞。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主管耳朵中,再经过一定的人为夸大,原本一个小小的操作性失误愣是被抬高了不止一个两个高度,都快影响到明宇科技整体名誉了。 楚杨当时就“呵呵”了,不但要面带春风般的笑容安慰那位犯错误的小姑娘,还得再三向主管保证明宇科技绝对是良心品牌,临走时免费给整套系统做了一次深度检测,他才得以脱身。 从客户那出来已经临近下班时间,楚杨想了想就不回公司了,打电话给乔峰说一声,哪想项目组里的小叶今儿个过生日。 “过的是十八岁成人礼吧!”小叶就是那个代码写的乱七八糟,给楚杨添加额外工作量的新人菜鸟,他一想到自己电脑上那一堆还没整明白的乱码,他就忍不住吐槽。 “呵呵,作为一位合格的前辈,要抱有一颗宽容广阔的胸怀。新人嘛犯点小错很正常,大白杨你不也是从新人走过来的,当初你可是比这个还狠,求知欲那个旺盛,居然去攻击国防部的防护系统,你丫的可是了不得啊!” “还不是被轰成了渣渣。”楚杨不乐意了,“啧,你一天不□□两刀就浑身不舒服是吧。” “还是大白杨了解我,我都快怀疑我是你亲生的了。”乔峰开起玩笑从不知脸皮为何物,“过来呗,上回老张家闺女的面子不给,这回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人家小孩也觉得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不想着赔礼道歉么?赶紧的,晋王府这边。” “晋王府?你确定是我知道的那个晋王府?”楚杨觉得自己一定幻听了。 “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连厕所里冲马桶的水都要钱的,贵的你提前去见你大爷的,晋王府。” “见你大爷!看不出来啊,那小孩居然是个富二代。” “可不是,人家这叫深藏不露,今儿个突然说要请哥几个去晋王府,哥哥我可是吓得腰围缩了两个码。你今儿个怎么都得来,就冲昨个儿把哥哥的车糟蹋成那样。我说你丫的是不是在车后座养鲨鱼啊,那么多水!” “这不是下雨没带伞吗”楚杨也觉得不好意思,“这就来总成吧,等我一下我打车过去。” “好叻,赶紧的,哥哥可是给你准备了个大礼,保准你当场抱着哥哥叫干爹。” “滚。” 晋王府私房菜馆,听这装逼名儿就知道是个有钱人*的操蛋地方,之前跟着老板和客户谈商务来过一次,楚杨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隔壁那家嘻唰唰火锅店。 楚杨不擅长历史,瞧不出晋王府里那些雕梁画栋的装潢仿造的是哪朝哪代的王爷府,刚进门就被门后一水艳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吓得不轻,走路都同手同脚。 推开比他乡下姥爷家老宅院还要威武的包间房门,乔峰几个同事围着那张红漆大圆木桌早就喝开了。 乔峰晃了晃手里的高嘴青瓷瓶,冲楚杨眉飞色舞,“怎样,这地方逼格高不?” 楚杨竖起大拇指,学着阴阳怪气的强调,“高,实在是高,一瞧见那些个服务员小姐我就恨不得两眼翻白,双腿发虚,钻到旗袍裙下去。” 有人受不了的笑骂,“大白杨你这是被大乔这货给带坏了啊,瞧这说的话没羞没臊,门关上了没,要不然人小姑娘明儿个就跑公司去告你。” 楚杨拉开椅子坐下,回嘴过去,“你这话说的,瞧见美女要是不腿软那还是男人嘛?我就不信你不腿软?” 乔峰给楚杨倒了杯酒,“嘿嘿,这小子哪敢,新婚燕尔的,现在心里头就觉得全天下就他老婆一个女人。” 说是生日会,几个大老爷们全都腻味吹蜡烛吃生日蛋糕那套,就指望着有借口向家里请假出来潇洒一顿。小叶入职快三个月了,也算是摸透了这帮吸血蝙蝠的性子,不但挑了晋王府这么个地方,还请了店里招牌乐师给几个不懂情趣的糙汉子吹箫弹琴,陶冶下那跟着节操一块随风飘逝的情操。 楚杨学着古装剧里贵族大老爷小嘴小嘴抿着酒盅里的酒,耳边听着悠扬的乐曲,心里渐渐地也美了起来。 寿星小叶被几个人挑唆的端着酒盅靠过来,扭扭捏捏的说道:“那个楚哥,我,我人笨嘴也笨,不怎么会说话。平日里呢我给楚哥你添了不少麻烦,每回做错事都是楚哥你替我兜着,上回老板跟我开玩笑,问楚哥是不是我亲哥啊,呵呵,我就想着我要是有这么个亲哥该多好啊。” 瞧着面前一脸稚嫩刚从大学校门出来没多久的大男孩,楚杨不知为何眼前闪过了赵司晨那张令人疯魔的脸,然后就不由自主的想,大外甥怎么就不能像小叶这样,普通点呢。 “诶,人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愣啊!”乔峰推了推他。 “哦,对对,今天是你生日,”楚杨回过神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个紫色包装盒,“上回你不是手表坏了吗?随便给你挑了个,试试看合不合适。”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乔峰一把将礼物抢过来,“什么手表不手表的,人小叶想认你当哥呢,你这是答应不答应啊!” “哈?什么哥?我不就是他哥吗?”楚杨特无语的,“要不是亲哥,谁吃饱了没事替他擦屁股啊!” 众人愣了下,随即笑开了,“对对对,亲哥亲哥,行啊大白杨,凭白捡了这么大个弟弟,这带出去可多有面子啊,那帮小姑娘还不得尖叫不可!” 楚杨没在意这玩笑话,“何止是尖叫,哥要她们个个拜倒在哥的大裤衩下!” “大白杨你这臭不要脸的。来来,为了咱小叶弟弟跟咱大白杨哥哥,干干,今天不醉不归。” 楚杨受不了一帮人冲追猛打,赶紧借着上厕所出去躲躲,寻了个可以看到外面夜景的走廊,他往口袋里掏烟包,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物件。 瞧着手里忘了放回去的戒指,楚杨苦涩的笑了笑。 “诶你可真会躲,这么好的地界都被你找到了。”一身酒气的乔峰晃着大肚子扑过来。 楚杨赶紧将戒指塞回口袋,转过身来,对着乔峰求饶道:“算我求你,我今儿真到底了,再喝下去待会得抱着人迎宾小姐不放了。” “美得你!”乔峰往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胖脸喝的通红,但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千杯不醉,“哥们给你找了人伺候,你还是放过人家酒楼小姐吧。” 楚杨立马拒绝,“兄弟我没那兴趣,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想歪了,大乔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是说吴珊啊!” 楚杨愣住了。 乔峰叫了一声,“小吴还不出来?躲着看能看饱?” 楚杨见一个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人走出来,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没心没肺的乔大侠自觉干了一件好事,还以为楚杨是惊喜的不会说话了,拍了拍他肩一脸暧昧道:“这个惊喜够大吧,还是你乔哥疼你吧,瞧瞧,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人给你拉过来的,说是晚上九点飞外地的飞机。你两也是的,事业心要不要这么重?一个两个忙工作忙工作就知道忙工作,这都快一个多礼拜没见面了,这还是谈恋爱么?你无所谓也得替哥哥想想,哥哥天天看你那张□□脸容易么?好了,哥哥这个电灯泡也得闪退了,你两聊我先撤鸟。” 乔月老交代了几句就迈着小碎步走了,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啧。”楚杨想走,但是路被堵住,整个人燥的不行,掏出烟包点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扭头望着外面的夜景。 吴珊长相甜美,是非常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那种,一双大眼楚楚动人,今日的她更是花费了一番工作打扮,长发散落肩头,脸上画了淡妆,耳朵上挂着两颗水头很足的水钻耳坠,身上那件紧身长裙将腰身衬得婀娜多姿。 夜风拂面,她用手将发丝捋到耳郭后。 曾听人说过,当女人当着男人的面做这个动作时,就证明女人对这个男人有好感,而若是女人频繁做这个动作,就证明女人想跟这个男人上床。 过去的两年,楚杨见过她不知多少次在自己面前做这个动作,而楚杨每一次都没有让她失望。 可为什么他妈的到了他这里,好感是一时的,上床更是一次性的,根本代表不了一辈子。 尿意憋得楚杨不行,他受不了这种沉默,将烟蒂撵灭,他说道:“晚上的飞机,跟谁去?” 这个只有两个人听得懂的问话就好比狠狠扇了吴珊一巴掌,让她更加狼狈,她低垂着头绞着手指道,“临时安排的出差任务,要跟着老板去跑几个供应商。” “嘿!”一声轻笑,也不知道在笑谁,楚杨不知道接下来两个人还有什么好说的,“那祝你一路顺丰,我就不送了,我想我现在送也不合适” “楚杨,”吴珊的声音轻的几乎可以随风而去。 楚杨烦躁的搔了搔头发,在她身边停下,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事别告诉乔峰,东西我会寄到你家去,以后自己保重。” “不用了,你留的吧,不用的可以扔了。” 楚杨什么也没再说,径直离开,却被吴珊抓住了胳膊,而后就听到她带着哭腔说道,“楚杨,相信我,我是爱过你的。” 楚杨大力将她的手甩掉,就算她因此摔倒在地也没有回头,快步的离去。 若是慢一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操蛋的事。 第八章 天高云阔,午后的热风迎面吹来,赵司晨站在屋顶上望着远方群楼。 下方人头攒动,喧哗声阵阵而起。 扣上防护帽,将紫色的围巾往上拉掩住口鼻,跨步骑上单车,双手抓住车把,俯下腰,蓄势而发。 周围忽而一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屋顶,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与加快的心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推移而神经绷紧。 三。 所有人闭气凝神。 二。 他紧盯着面前的u型赛道,一双异色双瞳锋锐如刀。 一。 哨声一响,脚尖往后一蹬,松开后刹车,小单车俯冲而去,迅猛如豹,连车带人腾空而起。 “哗——”尖叫声猛然爆发。 便见车手双手抓住车把,身体与单车脱离,扭转前车轴,单车在半空中快速旋转三圈,而后人准确无误的重新落回车坐上。 前车身抬起,后车轮在平地一顿,继续冲至另一处u型赛道。在第二次腾跃旋转时,人和车身侧面与水平呈现30度往下摔去,在前轮触到赛道时,各种高难度动作弹跳五次。 人与车仿若融为一体,无论是翻越还是腾跳,旋转,所有动作干净利落,完美无缺。 特别是冲向高空时,人与车脱离时,若鹰击长空,每一次坠落都能险中生还,挑战者每一位观众的视觉神经。 前车轮与后车轮卡住赛道边缘,赵司晨停在了高处,汗渍将他的衣服头发全部浸湿,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冰冷彻骨。 下方掌声与尖叫声不断,每一个人都为他欢呼。 “无聊。” 赵司晨直起身望着远方,在本该结束的时候再一次冲向高空,翻越过围墙,消失在了墙的另一边。 人群中响起倒喝声,一人赶紧抱着东西追上去。 落在公园里的赵司晨平地耍了几个花式动作,引得一旁的大妈大爷瞪圆了眼珠子,而后他因为路边停靠的奔驰车停了下来。 大致四十岁身穿一身整洁浅灰色西装的男人下了驾驶座,而后副驾驶座被一把推开,一位相貌清丽,长发披肩的女人走了下来,绕过车头,亲昵的勾住男人的手臂,小鸟怡人的靠着男人厚实的肩膀,温柔的笑着,无处不透着幸福。 眼眸微眯,眸光深邃,意味深长,赵司晨神色木然,看着两人手挽手的走入饭店。 公园就在大学旁边,这已经是赵司晨这个月第三次看见熟人了,男人正在为了与大学合作项目而奔波,闲暇时刻顺便与自己的女秘书亲密无间。 眼前晃过某人委屈落寞的神色,那微微泛红由于小兽般的清澈眼眸,刺激得赵司晨当时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里,然而理智占了上风,最后他忍受住了,什么也没做。 可惜晚上的时候还是逃了,他以为自己能够继续忍受下去,但是可想而知,一切前功尽弃。 不远处一身嘻哈风的少年举着手机跑了过来,“赵哥赵哥你的电话!” 赵司晨回神,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冷,“什么事?” “是高晓萌,她要你晚上准点过去排练,还有好像有个男的找你。”陆昂一双星星眼的看着赵司晨,“赵哥你刚才真帅,就是高猛那家伙也没你跳的高,哇靠,你是不知道,刚才高猛脸色有多差,你幸亏跑得快,要不然又得被他抓着比一场。” “男的?”赵司晨打断他。 “哈?哦哦哦,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高晓萌说是个男的,这几天在学校到处晃,我是没碰到过,高晓萌说她看见好几回了,”陆昂不无担心,“赵哥,谁啊这是,不会是你仇家找上门了吧?” “问高晓萌,那人是不是眼角有颗痣?” 陆昂拨通电话,而后对赵司晨道:“是有颗痣,难道真是赵哥的朋友?” 赵司晨的脸色瞬间阴冷,“让她将人带到后街那家奶茶店,我还没找他,他倒找上门了。” 大太阳下陆昂莫名打了个哆嗦,赶紧对着电话交代下去,挂完电话后,“赵哥你的手机真坏了?那可是防水防震的高级货,一部好几万呢?够我买一打爱疯了,怎么说坏就坏了呢!?” “把背包给我。”赵司晨扯下他肩上的包,晃了晃,而后将防护帽解下扔给陆昂。 陆昂接住防护帽,笑得贼兮兮的,“东西都在里面呢,一个零件都没少。我家还有好几款,都是我哥的私藏货。对了,这没被咱舅看见吧,我瞧咱舅那样要是看见了估计得不淡定。” “没有,他神经也就比你细点,”赵司晨将包背上,“手机。” 陆昂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捂着口袋后退,瞪圆眼睛,“赵哥您上回兰州拉面跟馄饨的钱都没给我呢。” 赵司晨保持伸手掌心向上的姿势,没动,那双一蓝一棕的眼睛幽深无底。 “好嘛好嘛给你就是了,”陆小朋友特委屈的撇着嘴将手机放在他手上,嘴欠道,“大不了你不还我找咱舅要去。” 赵司晨踩在单车上,俯下身,冷眼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我警告你,别去找他。” 赵司晨在校学的是中文,因为当初韩琳要他选择专业时,所有选项中就这两字笔画最少,易于辨认。 而进了学校,赵司晨对于自己的要求就是,听得懂中国话,会说中国话,至于其他更高层次的东西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因此他有大把的时候上课睡觉下课玩各种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轮滑,比如bmx单车,偶尔也去玩玩赛车。 韩琳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他的野心,到了大学就严格控制他的零用钱,至少在他大学毕业前,他要是再找不到一份来钱快的工作,就很有可能无法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跑车。 赵司晨相貌出众,气质冷酷,明明对着任何人都爱理不理,却在女生堆里有着非常高的人气,只不过男神实在是太过于高冷,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将女生们的小心思全部扼杀在摇篮中,直到一个人打破这个僵局。 说实话,赵司晨根本不记得那个女生长什么样,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帮过她,总之莫名其妙就被纠缠上了。女生的手段无外乎哪几种,制造假象让人以为自己与男神关系匪浅,再跟身边人说点似是而非的话,以至于谣言四起,等赵司晨回过身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暧昧。 还不带他出手处理,据说追求女生久而不得的校长儿子愤懑的找上门来,在一场生日宴会上自以为是的跑到他的面前胡说八道了一通,然后就像八点档狗血剧一样,女生抵不过众人的异样目光而羞赧气愤,校长儿子一见“女神”跑了,连忙着急去追认,酒喝多了没站稳失手掉下二楼,最后进了手术室。 此事全程其实没赵司晨什么事,但作为狗血剧主角之一的他如何都脱不开干系,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他干脆在医院躲了几天清闲,而后韩琳不负众望,在他回学校后已经将一切都摆平,悄声无息的。 高晓萌是学校话剧社社长,最近为了校庆准备出一场话剧表演,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纠缠了赵司晨三个月,一直叫嚷着有一个角色非他不可。 赵司晨看过剧本,烂俗狗血的西方吸血鬼爱情剧,而高晓萌口中适合他的角色不是无时不刻一副失血过多病痨样的男主吸血鬼伯爵,而是对于吸血鬼有着畸形感情的吸血鬼猎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点头同意,大致是被高晓萌那阴魂不散的纠缠弄得连续三个月噩梦不止而点头,亦或者是剧中那个爱而不得,饱受灵魂折磨的猎人让他产生某种共鸣。 相同的,他也正在饱受某个人赠与的灵魂折磨中。 大学后街的奶茶店,里面的人并不多,但当赵司晨骑着小单轮停在店门口时,还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长袖恤衫,易于行动的休闲裤,运动鞋,前轮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单脚踩地,赵司晨扯下面巾,冷眼盯着临窗而坐的男人。 男人坐在窗边的小圆桌旁,大约二十多岁,身穿卡其色英伦款线衫,头发细碎,露出如画的细致眉眼,手中握着一杯冰咖啡,正与一旁的女生说着笑。 就外表气质上看来,男人受过优良教育,每一个动作就像计算好了般非常自然,有些漫不经心,但让人感知他确实在认真聆听认真思考,尽管一般情况下他极少开口搭话,只是抿着嘴笑着,偶尔迎合两句。 外面的人存在感太过于强烈,隔桌的女生相互拉扯着往外看,连带着男人也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让人很舒服的男人,就像一幅水墨画,并没有太多绚烂的色彩,却能让人陶醉在那温顺柔和的目光与笑容中。 男人看见赵司晨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也露出眼角那一点米粒大小的红痣,然后男人刚才的淡然全部消失不见,略带慌乱的站了起来往外快步走去。 他走出了门,一双秀气的眼眸睁的大大的,看着门口弓腰跨坐在小单车上,如同一匹孤狼的男人,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有久而不见的—— 思念。 “司晨。”男人快步走了过去。 若不是良好的素养,他估计会飞奔而去。 赵司晨看了他一眼,阳光下一蓝一棕的异色眼眸平静漠然,就像在看一个漠不相关的人,他什么也没说,重新踩上单车决然离去。 “司晨!”男人大叫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惊恐。 赵司晨慢悠悠的将车骑到实验楼,前轮一提,小单车在阶梯上弹跳而上。 位于学校偏角的旧实验楼面临拆除的危险,现在整栋楼都空无一人。空挡的走廊上响起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赵司晨上了二楼。 他挎着肩上的包从车上一跃而起,小单车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同时双脚落地,就像一只动作灵越的豹。 身后响起硬质皮靴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非常急切与凌乱,赵司晨站起身,缓慢的拉开背包拉链,将手伸了进去。 “司晨!”楚瑾之踩上最后一节台阶,他扶着扶手,大口喘着气,脸色略微苍白,满头大汗,可尽管这样,依旧不显狼狈。 他望着站在走廊中央的高大背影,眼眸中迸出万丈星光,亮的灼人,他顾不得凌乱的衣发,快步走过去。 当他踏出第五步时,赵司晨转过了身。 他猛然停止了,整个人都愣住,眼瞳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稀疏的阳光从窗户穿透而过,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反而彻骨寒冷,如坠冰潭。 在他的眼前,那个消失了三个月,有着一双异色眼瞳的冷漠男人,那个自己寻找了三个月,也疯狂思念了三个月的男人,此时此刻正手中举着一把□□,枪口对准太阳穴,静静的看着他。 黑色□□反射出的寒光就如一支箭矢,生生穿透了楚敬之的心口,残忍而绝情。 “司,司晨,你这是做什么?”牙齿因为心中涌出的恐惧而颤抖,将他无力虚弱的声音撕碎。 赵司晨偏了偏头,一蓝一棕的异色眼眸发着妖异的光芒,“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么?” 楚敬之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唯有勉力强撑着,尝试抬起脚往前走一步。 不是想要抢下对方手中的枪,单纯的只是介意面前这两米的距离,这让有着严重心理洁癖的他无法忍受,他想靠近,他想离面前这个人更近一点。 注意到面前人那细小动作,赵司晨眼中笑意更甚,讥讽嘲弄,他将枪口直接抵在太阳穴上,食指微微使了点力。 再用力点,他必定命丧黄泉,前提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真枪。 而依照楚敬之对赵司晨的了解,他此时此刻既然会如此做,那绝不可能拿一把玩具枪装神弄鬼。 对,楚敬之自认为了解他,就像他同样了解自己一样,因此楚敬之收回了脚,甚至收回了再靠进的念头,只能这样呆在原地,对着面前的人露出一抹好似快哭出来的笑。 他说:“司晨,你是不会开枪的对吧?” 赵司晨仿佛自己手里只是拿了一只玩具,笑着反问他,“你说呢?” “赵司晨!”楚敬之终于扛不住精神压力,大声嘶吼了一声,而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甚是窘迫的强颜欢笑道,“司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求你别再吓我了,我求你,我找了三个月,你从来不告诉你住在哪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学生,除了一个名字,除了你这个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找到了,我还是见到了你,司晨,我真的好想你。” 赵司晨冷眼看着面前男人那副既欣喜又恐惧的表情,听着他疯魔一般的话,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手中□□带来的冰冷质感,在这一刻,赵司晨突然想,如果现在这一枪开下去,如果现在他就这么死去,那么那个人会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呢? 吃惊?悲伤?愧疚? 呵,估计会松一口气吧。 自己在那个人的眼中只会是灾难,是头痛的源头,若是他现在选择消失,那个人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就因为过早的明白这一点,赵司晨整整五年,闭着眼不去看,捂住双耳不去听,将自己的手脚捆绑住,逼迫自己不去寻找。 然而五年的努力,却在医院天台上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全部土崩瓦解,连同他的心,一同坠下万劫不复之地。 想至此,赵司晨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绚烂如花,他将枪口移下,然后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楚敬之,敢不敢赌一把,赌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子弹,如果有,我跟你回去,并且再也不离开,如果没有——” 赵司晨脑袋往一旁半敞开的窗户斜了斜,咧嘴笑道:“你从这里跳下去。” 楚敬之后退一步,双唇抖哆,“司晨,别这样。” “怕了?”赵司晨扬起恶劣的笑,“堂堂东盛集团的少东家可不止这么点胆量。” 第九章 楚杨觉得自己肯定上辈子欠了谁的,好不容易盼来的双休日想要睡个懒觉,一大早就被韩琳的越洋电话连环夺命扣。 起床气不小的他只是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就将手机一甩,甩出了窗外,而后迷迷糊糊睡了十几分钟又被如雷的捶门声给炸起来。 当他黑着脸顶着一头鸡窝打开大门时,房东大妈一下没注意一拳捶在了他脆弱的排骨上,瞬间睡得神魂不知的人被一道天雷击中,死人都被痛的跳起脚来。 房东大妈一脸激动地大叫起来,“楚先生你在家啊!” 被狠狠一拳打醒的楚杨睁着一双眯眯眼,待看清外面的人后,吓得魂都快出窍了。 以房东大妈“马首是瞻”的是十几个身穿“战斗服”的——消防员,个个都瞪着一双牛眼看着门口这个穿着大裤衩,一脸蠢样的男人,脸上整齐写着三个字——“见鬼了!” 楚杨这下是真的清醒过来,在那如炬的目光凌迟下抖成了小鸡仔,待问清缘由,他当即脑门往门上一撞,恨不得撞死算了。 接受了近两个小时的精神洗礼,被逼着发了几十遍毒誓,绝对奉献一生报答祖国,报答人民,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儿女之情舍弃大好青春而想不开,干出为情自杀的蠢事,他才好不容易将那帮凶面黑神送走。 跑下楼撅着屁股在草丛里翻找了半天,最后从树杈缝隙里将自己那部刚买多久的爱疯抠出来,点开屏幕,居然还能用。 等了两分钟,韩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楚杨咬牙切齿的问候韩家祖宗,接通电话。 “很好,我还想着要是这样你都没醒,我是不是该去叫城管过来,把你住的房子直接拆了。”韩琳彷如一位胜利者,口气一点都不客气,“楚杨,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若是这样的话,很好,把钱还回来,我就再也不会劳烦你做任何事。” 被人教育了两个小时,发了两个小时毒誓的楚杨再好的脾气也得报废,想也没想就反唇相讥道:“韩琳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不是玩具车,你也不是遥控器,没道理你指哪我就得去哪,你打电话我就得接!还钱?很抱歉,我全花完了,我昨晚上全拿来买马特么的输光了行吧!要钱没有要命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别他妈的隔着个太平洋对我指手画脚!” 楚杨连环炮式的一顿骂,丝毫没有顾忌对方是位女性,平日里挂在嘴边的绅士全都抛到脑后边,因为这个女人比任何男人都强悍,礼貌谦让只会让她抓住机会更加肆意妄为。 粗喘着气,发泄了一顿,楚杨那点狂躁愤怒也撒的差不多了,点了根烟叼着靠在阳台上,对着手机说:“说吧,你那宝贝儿子又怎么了?” 声音冷静的就像刚才气急败坏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直没出声的韩琳终于憋不住哼哧了几声,要笑不笑的,“楚杨,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幅德行,真是——” “废话少说,一大早弄这么大动静,韩总总不能就是为了关心我的德行吧。”楚杨忍住第二次扔手机的冲动。 “好好好,我不烦你。”韩琳口气一转,“楚杨,小晨出事了。” “正常,有你这样的妈,那小子不整出点事都对不起你。”楚杨下意识嘲讽,“说吧,这回又把哪位同学送进急诊室了?” “派出所,”韩琳沉声道,“小晨现在在派出所。” “派出所”三个字一箭穿心,楚杨叼着烟的嘴微张,整个人傻了,紧接手一松,手机垂直往下掉。 望着下面离他而去的手机,楚杨爆出一声怒号,“我操!” 乔大侠原本打算趁着双休陪媳妇出去来个浪漫双人行,哪知计划临时有变,媳妇亲戚来了,痛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煎饼,爱妻心切的乔大侠那个小心肝直颤,不得不放弃之前偷偷预定的五星级酒店鸳鸯温泉券,可又觉得浪费太可惜了,就想着楚杨最近与女朋友关系出现了危机,关心兄弟身心健康的乔大侠估摸着楚杨起床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 乔大侠还没开口,楚杨就直奔主题,“带上钱,开车跟我走。” 乔大侠愣了三秒,问,“干嘛?” 楚杨咬着后槽牙,“跟老子去局子里捞人!” 然后楚杨就连闯三次红灯,把120码的小凯越开出了1200码火箭炮的神速,就差直接开进派出所大门去。 “砰”的一声,楚杨一把摔上车门,另一边乔大侠赶紧从车里爬出来,奔到一边吐去。 见那不知何原因一身杀气的人从车前边越过直奔派出所大门,乔峰总算理智尚存,赶紧冲过去一把把人抱住往后拖,“哎哟哎哟大白杨,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啊!咱能先冷静下行不,哥哥一大早惦记你呢你就这么虐待哥哥,早上吃得那点存货全给你整没了,还有楚大爷,这可是哥哥掏老本买的车,车贷都还没换完呢,这要是被你整坏了我找谁赔去啊!” 弄到最后,兄弟情还没车贷重要。 被人死死箍着不放,楚杨也没挣扎,由着自己被拖着往后走,眼睛却一直盯着派出所大门,脸上冷得直掉冰渣子。 派出所里看门的大叔从值班室里走过来,路边的人也都纷纷看了过来。 受人瞩目的楚杨终于不再发疯,深呼一口气,拍了拍就差抹眼泪的乔大侠,示意他将自己松开。 乔大侠跟只小乳猪似得软哒哒的松了手,特可怜的看着他。 楚杨对着他伸手往自己腰上一划,“看到没,两个肾,车要是坏了我送你一个。” 乔大侠吓得浑身肥肉抖三抖,回过神来,人已经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派出所,任他怎么叫都不停。 其实楚杨很冷静,就算是有失态的地方,当他站在等候室的时候也已经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和和气气,镇定自若的楚杨。 再说,跑到派出所撒泼,他脑子又没被门夹。 他手里攥着从乔峰那里借过来的银//行//卡,桌上的热茶也已经冷却,一直盯着挂在墙上的那副梅花图,一朵一朵数着,以此来转移注意力,排解心中的——不安。 没错,他讨厌派出所,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将这种地方化为一辈子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尽管从大门一路走进来,所有看见他的人都面带微笑,颔首示意,但是他还是从心底厌恶着这个地方,就算是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也让他浑身难受。 “你是赵司晨的什么人?”一位面相正直的青年警察推开门。 攥了攥手心,楚杨点了点头,“我是他小舅,请问下赵,我外甥犯什么事了?” 青年警察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大概是看出他的紧张,朝他笑了笑道:“别担心,这事跟你外甥没关系。有个人从大学的实验楼失足掉了下去,你外甥把人送到了医院。警察正在调查这事,你外甥第一个到场,就请他过来了解下情况。” 听到跟赵司晨没关系,楚杨瞬间放下心来,随后埋怨韩琳操心过度,连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大呼小叫。 他忙问道:“那人没事吧?” 青年警察脸色不太好,“估计够呛,这人原本就有点精神疾病,这次是突然从家里跑出来,从二楼窗户掉下去,说是肋骨险些插/////进肺里面,已经抢救过来了,之后就等人清醒过来去问话。” 又是一个被送进急诊室的,不知为何,楚杨开始有不好的感觉,这已经是第二个了。 “是吗?人没事就好。”楚杨干笑两声,急忙问道:“那赵,我外甥呢,问话什么时候结束?” “差不多了,等办完最后一点手续就可以走了,”青年警察一脸心有余悸道,“这次还多亏你外甥,要不然这人还在不在就难说了。” 楚杨走出等候室去接人,等在外面的乔峰赶紧迎上去,一脸焦急问道:“到底怎么了?人没事吧?要花多少钱?” 虚惊一场,楚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有多么对不起乔大侠了,将卡塞回他手里,拍了拍他肩膀,“人没事,是见义勇为来着,警察叔叔叫过来问几句话,待会就能走。” 被楚杨害得也一路提心吊胆的乔峰见他表情不似作假,也就松了口气,随机又好奇道:“你的钱呢?你不是刚拿了项目奖金吗?要知道你开口要我带上钱出来,我还以后出了多大的事是呢,还捉摸着要是还不够就去再借借。” 一谈及钱,楚杨就浑身别扭起来,连忙遮掩过去,“这不是以防万一吗?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人,你把嫂子一个人扔家里也不放心,要不你先回去吧,待会我接到人打车。”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开始容易起别的心思,比如楚杨这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能忍,平时对着小姑娘说话都不敢大声,乔峰现在就特别好奇是什么样的奇葩亲戚把他逼得差点走火入魔了。 一听要赶人,认识这么久,乔大侠怎么会猜不到楚杨心里那点花花肠子,一脸揶揄的戳了戳他肋下,乔大侠笑得眉毛都快飞了起来,“怎着?这是要赶哥哥走?哥哥可是为了你连最爱的老婆都撂一边了,你就这么忘恩负义用完哥哥就扔?大白杨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外甥,瞧把你急的,脑子都被烧坏了吧,一口气连闯三个红灯,抢银行也没你这么猛地,你这是想把哥哥我塞回驾校回炉重造,一年就那么点分,全给你败光了!” “哎哎哎,乔哥,乔大侠,我错了还不成,扣我的扣我的,我考那证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想扣多少都行。”一说这事,楚杨赶紧举手投降,但口头一点都不松,“真不是我故意不跟你说,他是我姐的儿子,也就是我后妈带进门的,你也知道我有多久没回家了,实在是不愿让您老人家看见了添堵!算我求你行不,您要不开车去修车厂瞧瞧坏了哪,我报销,就算您全给整套新的我也绝不二话。” 对于楚杨家的事,乔峰知道的不多,楚杨这人看着嘴没留门,实则很难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谈及家里的事或者过去的事就想办法转移话题,比泥鳅还滑不留手。 乔峰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好奇过几次也就不问了,谁还没有点不想提起的过往呢,而唯一一次却是楚杨自己心情不好,他陪着外面喝酒,楚杨喝多了自己给抖出来的。 大致说楚杨老妈跑了,没过多久,后妈领了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姐姐进了老楚家门,屁股后面还跟着个豆芽菜。 那个半路跳出来的姐姐是个“女中豪杰”,十五岁跟个老外意外了一下大了肚子,后来老外跑了,留着未成年少女顶着球饱受非议与白眼。撑到把孩子生下来后,少女咽不下这口气,带着儿子跑去了国外,说是去找那个桑心病狂,有着严重少女情节的孩子他爸。 找没找到,楚杨没说,乔峰也不知道,总之等孩子长到十岁,后妈进了老楚家门,孤身一人在海外拼杀的单身妈妈居然凭借一人之力还真整出了点名堂,在海外某家中外合资企业做高管,日进斗金,生活质量一路飙升。 二十五岁,女人最美的黄金阶段,单身妈妈开始嫌弃身边的拖油瓶碍事,听闻老妈招呼也不打办了第二张结婚证,立马将儿子打包贴上标签送回国内,说是让长久脱离正常社会的儿子好好享受属于家的温暖。 什么是家? 不是一栋房子,有吃有喝,有床睡就是家。 可想而知,这小孩该上辈子做了多少缺德事,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绝情的妈。 关于这位外甥到底有多么传奇,乔峰事后很想问,但是每一次楚杨都变得很沉默,不再说笑而是自己闷闷的一个人呆着,弄得原本好奇心旺盛的乔大侠很是心里唾弃自己一番,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就抛之脑后。 而今天楚杨说自己的外甥因为犯了事被关进了派出所,什么也没说清就要乔峰拿上钱过来赎人,乔峰想起了这茬,便觉得,以前每每谈及都没有好心情的外甥在楚杨的心中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可有可无,感觉楚杨对这人有一些不一般的地方。 至于哪里不一般,乔峰也说不清。 瞧着楚杨宁愿砸锅卖铁也不让他见这个外甥,乔峰心里直嘀咕,虽说不满但也没有再强求,实在是刚才派出所门口楚杨那副真打算卖肾的样子吓坏他的,真怕再这么逼下去,他会连另一个肾都不要了。 “算了算了,我老乔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乔峰一拍他的肩膀,特别善解人意,“居然能害得你连肾都不要了,这人也够本事。这是你老楚家的家事,知道你要清理门户,我就不站旁边碍眼了,谁叫咱不是一个爸生的呢,怎么亲也亲不过一个户口的大外甥不是。” “诶我不是......”楚杨忙着争辩。 乔峰也就是口头上开开玩笑,打断他,“行啦,你去忙吧,我媳妇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出门也没跟她说一声,我就先走了,待会要是有什么事打我电话,对了手机借我一下,我出来太忙手机都没带。” 楚杨赶紧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壳子。 乔峰瞪圆了眼,指着楚杨手里那个黑色老款诺基亚,“你手机呢?你的爱疯呢?” “额,那个被我,不小心摔楼下了,”楚杨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头,“还是两次。” 乔峰立马跳脚,“大白杨,你家可是五楼啊,你疯了跟手机过不去,那可都是钱啊钱啊,你不要你给我啊啊啊!” “呵呵,我回家给你补补,拿胶布贴贴就能用了。” 第十章 等在门口,楚杨摸了摸裤兜,看了一眼墙壁上“禁止吸烟”四个大字,又把香烟给塞了回去。 他的烟瘾不重,但有的时候抽上一两根能让他缓解精神疲劳。 玻璃门被推开,赵司晨跟在警察叔叔身后走出来。 楚杨站了没动,就这么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垂着脑袋,慢慢悠悠走过来的人。 依旧长袖t恤,休闲裤,运动鞋,棕褐色的卷发,高大修长的身形,赵司晨低着头耸着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楚杨竟然看出了一丝不相称的没落与委屈。 满腔怒火与抱怨在这一刻就如迎面吹来的风,莫名的消散了。 与警察叔叔说了几句话,楚杨领着人离开。 直到出了派出所大门,身后的人还是那副样子,低垂着脑袋,只看路不看人。 楚杨停了下来,从裤兜里摸出香烟点上,抽了一梗,烟雾缭绕中,他斜瞟了一眼身边的人,语气凉凉道,“人是你推得吧?” 见义勇为?笑话! 小学的时候老师教育要爱护动物,这家伙转身就将大家养的兔子活埋在土里,研究什么生命的极限,说白了就是蹲在一边盯着那露在土外面,乱蹦跶的兔子后腿,掐着秒表计算兔子啥时候咽气。 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外出植树造林,别的小朋友都三五一群忙着挖土栽树施肥,这家伙倒好,趁人不注意溜进林子里放了一把大火,说是给校领导一个更好地表现机会,烧光了半个山头,幸好没人受伤,要不是韩琳及时赶到,没有哪个学校敢接受他。 楚杨是在他高一的时候离开家的,但也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比如同校有女生被搞大了肚子,想栽赃到这家伙头上让他背黑锅,当时学校家长闹得不可开交愣是弄不清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最后这位大爷趁所有人不注意,半夜把女生扔进了太平间,事后这位女生自己道出事情,并且因为某些不太好的记忆,至今还有些精神衰弱。 所以说,见义勇为这种高大上的词汇还是别浪费在赵司晨的身上比较好。 两人虽说有五年空白,但大外甥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深深刻印在楚杨的脑子里,就算全天下人都说他是个好人,楚杨也得在“好人”两个字上打上疑问号。 听到这件事与赵司晨无关,楚杨之所以松口气,不是听信了警察的话,而是“跳楼”这事一旦沾在身上就一身腥,他又做不到完全置之不理,到时候只会是麻烦事一堆。 这对于近期因为各种事提前出现更年期症状的楚小舅而言,是多么的无法接受。 越想越气,越想越狂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脾气又跟皮球似的,吹口气就鼓胀起来,压得他胸口憋闷的慌。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解释的话,好歹给他吱一声说个“是”与“不是”,楚杨也好提前向富饶多金又大方的韩琳韩总讨要精神损失费。 大外甥誓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一直维持低头数蚂蚁的姿势,楚杨将烟蒂踩灭,没了耐性,道:“算了,是不是你推得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管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要知道你妈把你托付给我,我怎么着也得给人一个交代,至少等你妈回来之前,你得给我好好地别整事,听到没有?!” 最后一声猛然提高音量,楚杨压不住脾气,他就是瞧这人现在这副默不支声的态度火大。 “噗嗤”笑了一声,大外甥终于舍得抬起头正眼看他,过长的额发下一双棕色眼瞳熠熠生辉,仿若盛满了漫天星辰,他对着楚杨忍俊不禁道:“小舅,我要是说我真的只是路过,你会信么?” “呵,我倒是想。”楚杨扯了扯嘴皮,冷笑一声,随后注意到他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赵司晨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特意将眼眶撑大一些,与左眼一摸一样的综色瞳孔,“美瞳,偶尔带,有的时候能少不少麻烦。” 虹膜异色症虽不罕见,但也不常见,人们喜欢对稀奇的东西询问并投以专注目光,从小到大,赵司晨因为这双略微怪异的眼睛没少被人关注过。 楚杨原以为他早已习惯,如今看来周围众人那种看怪物一般的眼神跟喋喋不休依旧让他反感。 看着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夺目的大男孩,楚杨感到一丝疲惫,“待会是回学校还是如何?你妈给你租的房子是不打算住了?” “没啊,这不就打算搬吗?”赵司晨咧嘴笑,“学校我也呆不下了,要不小舅我给你打工吧,不要工资给口饭吃就成。” “正经点。”楚杨瞪了他一眼,“租的那房子是你妈擅自安排的,虽然我也觉得既然是学生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学校,但是介于你最近表现不太好我得看着你点,平时要是放假或者休息可以过去住段时间,反正你妈也不差那个钱。” 赵司晨依旧笑,“那行,我现在就过去。” 楚杨微楞,“现在?你不回学校上课?” 赵司晨想说点什么,顿了一下,掏出一个三星机,刚按下接听,楚杨就听到另一头有人鬼叫一声,“赵哥,疯狗来啦!” 确信手机没开外音,楚杨却出现了幻听,听得无比清晰,就像,像从身后传来的,而后他就见大外甥抬头望向他背后。 楚杨猛地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一个身穿小黑夹克的朋克少年抓着手机,朝这边跑来,随之其后的是乌压压一大帮人,全部往这边狂奔而来。 赵司晨拽了楚杨一把,陆昂带着人冲上前,而后楚杨便见那穿着白色橄榄球服,带着头套的少年们手臂勾着手臂,背对自己,迅速围城了一面墙。 盯着十几个白色后脑勺,楚杨傻傻愣愣的任由大外甥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地方就是一普通小区巷道,往前走拐个弯就又回到派出所大门,路人纷纷被突然冲出来的一帮少年给吓了一跳,迅速闪退。 包围圈外,朋克版“奈奈酱”砰砰跳跳的朝包围圈内的人挥手叫喊:“赵哥我来啦,舅舅也在啊!”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楚杨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抖。 赵司晨抓着人不放,嘴角一勾,“待会呆在我的身边。” 楚杨还想再问,看了身边人一眼,随后乖乖地闭上嘴。 赵司晨比他高出半个头,正昂着下巴越过包围圈远远往着道路尽头,双眼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就像一只即将准备厮杀的猎豹,全身都在叫嚣着。 那十几位身穿白色橄榄球的少年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大学生,个个都孔武有力,全副武装,死攥着拳头,肌肉绷紧,防护罩下睁大眼睛盯着各个方向,唯恐一只蚊子穿透过去。 外面“奈奈酱”高声大叫:“兄弟们,你们表现的机会来啦!待会疯狗来了一个个都给我上,只要别折了腿断了胳膊把人搞残了,随便你们怎么撞!一定不能让他伤到赵哥,对,还有咱们舅舅!” “是!”齐天一声震吼,“誓死保卫赵哥!” 陆昂吊着嗓子补上一句,“还有咱们舅舅!” “誓死保卫舅舅!”又是一声震吼。 突然多出了十几个“大外甥”的楚小舅赶紧抓着身边人的袖子,要不然真不敢保证他会忍不住“咚”的给跪下了。 就在这时,一直望着远处的赵司晨轻笑,道:“来了。” 外围的“奈奈酱”也发现了敌人的踪影,一蹦三尺高,大叫道:“疯狗来了,兄弟们一定要守住啊!” 疯狗来了?什么来了!?喂喂,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特么的到底发生了神马啊啊! 便就在楚杨内心狂吼时,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出传来一阵车倒人翻的动静,伴随着大妈的尖叫声,一个身穿绿色长风衣,脑袋绑着绷带的男人骑着一辆银白色机车,迅如猛龙,在道路尽头一声呼啸拐个弯,而后笔直朝这边飞驰而来。 道路总共不够五米宽,左右两侧堆放了一些杂物,然后机车便如一头矫捷迅猛的银色白龙,在堆满障碍物的巷道中偏转拐弯,实在是碰到穿越不过的,则直接利用过大冲击力撞开。 机车发动机的怒吼声让楚杨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便这么看着那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银色白龙将一块泡沫广告牌撞得四分五裂。 就在这时,陆昂指着机车跳脚嘶吼,“诶,棒球队的还等什么!给老子拦住他!!” 几乎就在同时,道路左右两侧的餐馆店铺中突然推出了七八辆街边烧烤水煮小车,几乎是四个穿着棒球服的少年推一辆,全都将小车往路中间推去,企图阻挡机车的前进。 那些烧烤水煮车只是空车,却即使是空车也非那些泡沫广告牌所能比拟,“砰”的一声,机车闪躲不及,直接车头撞上了烧烤车的铁板,两两相撞的冲击力将烧烤车直接撞翻在地,连带着压在了旁边几辆水煮车上。 连锁反应,不一会儿,道路就被那些翻倒的铁皮小车阻塞的严严实实。 机车车头一歪,失去了方向与平衡杆,连人一起在地上滑行了,而后车撞在墙上发出最后不甘的嘶鸣,那身穿长款风衣,脑袋绑着白色绷带的男人先一步从车上一蹬而起,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在地上连滚了数圈,滚到了烧烤车轮下。 从机车出现到现车倒人翻,前后不过十几秒,然而却比得上任何一部枪战大片都要来的刺激跟真实,没有特效没有替身,连预演都没有,实打实的上场。 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楚杨死死攥着大外甥的袖子,面条腿抖得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可怜小百花,虚着声问大外甥,“你,你,你不会把人给,搞死了吧?” 大外甥笑得温柔似水,伸手攀着“弱柳扶风”楚小舅的肩膀将人给提溜起来,半揽进怀中,安抚似的抚了抚他的背,哄道:“别担心,那条疯狗没这么容易死。” 第十一章 巷道中陷入诡异的寂静,小土狗看了一眼那一排高大的人墙,翻了个白眼蹭到电线杆下撒了泡尿。 风拂过,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楚杨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念头就是—— 得赶紧溜,得赶紧离这帮蛇精病远远的! 然而开溜的念头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便听得“哐当砰咚”一阵乱响,掩埋在铁皮车底下的男人便如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把将眼前的障碍物推开,而后“蹬蹬”两下从铁皮车上越过落在了众人面前。 男人身形高大,大热天的裹着一件也不知道哪里抢来的草绿色长款披风,一头短刺根根如针,大半个脑袋缠绕的白色绷带显眼刺目。 但这一切都不及男人披风下穿着的那件蓝白条纹的病服裤来的让楚杨无法忍受,还有裤脚下露出的那抹黄色。 那抹黄色楚杨再熟悉不过,东明医院门口杂货铺十五块钱一双的塑料人字拖,显然这人跟他的品味一样,都选择了让人不忍直视的屎黄色。 还有刚才撞得那么惨,为什么他还能穿着这双人字拖?! “噗——哈哈哈哈哈”身边的大外甥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那抹让他倍感亲切的颜色,突然笑出声来,用手遮了遮别过头去。 楚杨甩了甩膀子,将他放在肩膀上的咸猪爪甩掉,瞪了他一眼,“赵司晨算我求你行不,咱们别玩了行么?对街拐弯就是派出所,你难道又想回去跟警察叔叔喝茶!?” “玩?”将手移开些,赵司晨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眸中隐隐泛着些水光,似有流光闪过,看的楚杨莫名心漏跳一拍,而后便听大外甥说道,“小舅啊,现在可不是我想不想玩,而是有人非要跟我玩,我也没办法。” 远远看着那犹如恶鬼临世,一身恶煞之气的男人朝这边一步一步走来,楚杨神经绷直,咬了咬牙,“那你们玩我先撤了,等你玩完了我再回来。” 妈的,再不溜待会警察来了就没法溜了。 就在他要转身开溜时,手腕被一把抓住,大外甥咧嘴笑道:“小舅我跟你一起走!” 楚杨一愣,想说“你丫的别过来,你过来我还溜个毛”,但话还未说出口,不知躲在哪里的陆昂突然叫了一句,“赵哥小心!” 那生命力强悍到一种非人境界的绿衣男人走到墙角,从一堆碎木堆里抽出一根拳头粗的短棍。 那人手里颠了颠木棍,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艹,谁他妈这么缺德把东西扔这了!”陆昂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然后转头对着依旧捍死不动的人墙,大声鼓舞道,“兄弟们,接下来就靠你们啦,别担心我会在这给你们加油的!” 刚才威武整天的各位大侠在见识了机车男的彪悍程度下,已经有从猛虎变猫咪的迹象,好几个人的手开始忍不住往回缩。 无语望了一眼十米开外抱着电线柱子挥动着小手的“奈奈酱”,楚杨看了一眼依旧抓着自己不放,脸上写的明明白白“你去哪我也去哪”的大外甥,脑神经终于“叮”的下崩断,从裤兜里掏出诺基亚牌黑板砖。 他不跑了,他现在就报警!这帮疯子果然还是要人民警察来管才行! 却不等楚杨按下第一个键,一直以悠闲优雅步伐靠近的男人猛然间加速,手攥着短棍朝人墙俯冲而来。 楚杨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赵司晨也没了戏弄的心思,趁某人愣神之际勾着那精瘦的腰将人护在怀中往后转了一圈半,避开突然横飞过来的拳脚。 男人冲进了人群,刚要举手挥棍,人墙突然松开,两人往前扒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但还不等其他人上,男人一个扭身抓着那略显臃肿的橄榄球服后领,一声呼喝,就见起码180斤的汉纸被他拎小鸡似的抓了起来,然后一甩,连带着砸翻了身边围攻的几人。 然后还不等众人回神,男人飞起一腿,朝腰上另一人来了记窝心踹,直把那哥们踹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一连损失两位猛将,其他人纷纷被震慑的一时驻步不前。 男人眼神阴狠,就像饿了三天的恶犬一般,眼中闪烁着吃人的光,然后脸上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直到他越过人群看到赵司晨的背景,那英俊却一脸凶煞的男人瞬间暴怒,就如被点燃的炸弹,抓着短棍就朝赵司晨冲过去。 “赵司晨,我要杀了你!”男人一声狂吼,震慑天地。 “跆拳道队!还等什么给我上啊!”不远处陆昂也是大叫一声。 一直被大外甥护在怀中的楚杨分不出神来将身边人推开,转头便见不知从哪条墙缝里钻出一溜身穿跆拳道服的人,一律朝男人跑去。 “柔道队殿后,武术队的绕道后边夹击,篮球队,篮球队去哪了?什么今天有比赛!算了换足球队的!足球队去外省集训!我靠!还有谁在?乒乓球?好,乒乓球的每人给我从超市买一筐鸡蛋,给我用鸡蛋砸死他丫的!”陆小军师在一旁指点江山,最后指着被包围在中央的男人跳脚大叫,“都给我听好了,今天哪个队要是能把这家伙打趴下,小爷我包他未来一年的团队经费,不,三年,三年!顺带全体日本一月豪华游!还能带家属!” 随着陆大土豪一连串奖励砸下来,原本胆怯后退的人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呼啦啦的朝男人冲过去,一波接着一波,本就不宽敞的巷道里瞬间挤满了人头,还有四处纷飞的,鸡蛋! 伸手抓住一只飞来的鸡蛋,赵司晨也没了心思笑,脸色直接降了十几度,显然这位大爷也没预料到此事竟然被陆昂那货弄成这样,真怀疑拿家伙是不是把隔壁体校的人全给拉来了。 瞥了一眼大外甥手里破碎的鸡蛋,楚小舅已经完全呵呵了。 “呀,你摸哪呢!?”人群中响起妹纸的尖叫声。 楚杨定眼一看,隐约可见那四处飞扬的粉红彩带,还有,妹纸婀娜的身影。 qaq,哦噶桑!地球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赵哥赵哥,”陆小军师挥舞着小手绕了好大一圈,一蹦一跳跑来,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脸颊上的酒窝仿佛面团上掐出来了,朝赵司晨摇尾巴,“你没事吧?” 赵司晨黑着脸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绝对冰冻三尺,但陆小军师却丝毫感觉不到,对着躲在大外甥身后的楚小舅晃了晃手,“嗨!” 不远处,硝烟四起,其中有橄榄球部,柔道部,跆拳道部,乒乓球部,那不知名的妹纸们,还有一只诡异的屎黄色人字拖,然而罪魁祸首却还在这对着楚杨晃着小手说“嗨”。 世界末日了对吧?绝对是世界末日了,要不然楚杨为什么会看到“奈奈酱”在对他说“嗨”呢?! 这时,鸣笛声哨声响起,久久不来的警察叔叔终于从天而降了,挥舞着手里的警棍冲了过来。 还不待楚杨反应过来,赵司晨一把抓着他的手,跑了。 一连狂奔了几条街,已经坐了几个月办公室的楚杨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在胃里晃荡来晃荡去,弄得他难受的想吐。 栽倒在草地上,楚杨的喉咙跟拉风箱似的,就像一条不幸被冲上沙滩的翻车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赵司晨比他好太多了,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过了一会便站起身来,俯视着躺倒在草地上的人。 双休日,楚杨很随便的穿着一件t恤衫跟牛仔裤,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上衣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将腰腹线条凸显了出来,一双修长有型的腿微叉开,一条腿蜷曲,由于刺眼的阳光用小臂掩着眼睛,长时间的奔跑让脸颊涨红的就跟熟透了的苹果似得,引人食欲大开。 实在是难受的要死过去了,楚杨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还有精力盯着他看,果然是久不运动老得快。 “你,我,我说,我......”楚杨尝试说几句话,但喉咙烧的难受,一开口就扯得生疼。 突然光线暗了下来,楚杨移开小臂,就见大外甥神色莫测的单膝跪在了身边,暗影下那双棕色的眼睛变得深邃不见底,就如吸食灵魂的漩涡,楚杨被他异常认真专注的眼神蛰了一下。 一把将人推开,楚杨强撑着坐了起来,“别,别瞧不起人,我还没那么,那么老!” 赵司晨轻声笑了笑道:“真可惜,我还想着待会小舅要是不行了,我得抱你回去。” 一个带着点失望与惋惜的玩笑话,楚杨也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在意为何是“抱”而不是“背”,他依旧需要点时间缓一下,以至于并未发觉身边人看着自己时的眼神,是多么的温柔与,痴迷。 从远处驶来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了两人不远处。 赵司晨站起身来,楚杨也察觉了异常。 高档跑车分外引人注意,驾驶座车门打开,一位身穿卡其色雪纺衫白色铅笔裤的短发墨镜美女款款走下来,将那占据半张脸的墨镜一摘,露出了画有淡妆的精致五官,就好如杂志社图片上走下来的摩登女郎,绝对的男女老少通吃。 美女左右看了看,然后看见了草坪便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接着走到后车厢将车厢门拉开,光天化日下,就这么从后车厢拽出一个人。 那人不知得罪了哪方神仙,被五花大绑的绑成了虾米,一路蜷缩在窄小的后车厢押运而来。 不久前刚刚经历一次精神洗礼的楚杨就这么木着脸,看着高挑瘦弱的美女单手抓着衣领,将一个粗壮汉纸拖麻袋似的拖着往这边走来。 美女站定在两人面前,手一甩,将手里的“麻袋”甩到赵司晨的面前,而后一叉腰朝赵司晨抖了抖柳眉,道:“那男人的事是我哥抖给顾硕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姓顾的跟那人之间的事,反正姓顾的一听人给送医院了,还是被你送进去的就开始发病,医院那边说姓顾的两个小时前打伤了两名护工,三名医生跑了。” “麻袋”栽倒在草坪里,楚杨收回脚,诧异地发现居然是个长得不错的帅哥,只不过现在帅哥形象全无,原本酷帅的红发跟杂草有的一拼,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双脚倒是没被绑,但口气被塞了一团不知道是什么布料的白布,只得干瞪眼“呜呜”叫,可怜兮兮的。 落魄帅哥以一种毫无美感的姿势脑袋抵着草地跪着,抬头撞上楚杨的目光,脸色当即涨的通红就像一只煮熟的龙虾,狠狠瞪了回去。 莫名被瞪的楚杨撇了撇嘴,别过头去,他现在需要降低自身存在感。 看了一眼低头研究花草的楚杨,赵司晨对于害得自己落荒而已的始作俑者毫无兴趣。 而美女自然注意到两个人的狼狈,“看来你两应该对上了,你没事我就放心。这事说到底得怪我,不过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哪些恩恩怨怨不是?姓顾的发病这就是我哥的错了,要是他不说,等姓顾的出院那人估计也恢复得差不多,反正我瞧着那人挺在意你的,不可能去告你的状。好了,人给你绑来了,你要是还有气尽管撒,我不介意,你只要别把人伤着了就行,特别是脸,毕竟是我亲哥嘛,我总要回家给我爸妈一个交代。” “不用了,就算你哥不说,疯狗早晚都会知道。”赵司晨看都不看地上的人,“只要你哥以后别再来烦我就行。” 美女名叫高晓萌,没错就是那个因为一个角色而穷追了赵司晨三个月的话剧社社长,而倒在地上五花大绑的是她双胞胎哥哥,其实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两人长得有些相像。 高猛其人酷爱bmx,自行组织了个bmx俱乐部,平日无事集合一帮人炫炫车技自诩天下无敌,牛逼的不行,特别是他本人,一旦有机会就向别的俱乐部挑战。 赵司晨也玩bmx,但他有自己的圈子,当初高猛带头找上门时,他没在意,几次交手下来渐渐地也搞清楚了这家伙的目的。 玩单车是次要,吸引妹纸目光才是主要,赵司晨厌烦了,渐渐地不配合,这让高猛特别不爽,逮着机会就嚷着要跟他单挑,但每次都落败而归。 有个奇葩的哥哥,就有一个更奇葩的妹妹,这一点在高家兄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显然赵司晨不是个会时刻反省自身行为的人,要不然他定然会发觉,与这对双胞胎对比起来,自己到底有多离经叛道。 自家老哥是个什么货色,做妹妹的高晓萌比谁都清楚,但对于这一点上她显然无能为力,对着赵司晨无奈的道,“我也想,但好色臭显摆是他的天性,你总不能让我忍心扼杀他的天□□,充其量我多给他买点a//////片,让他忙着自//////撸没空烦你?” 在一旁看似走神实则支起耳朵偷听的楚杨双眼瞪圆,实在无法想象美女竟然会说出这么,粗俗鄙陋的话。 对比于楚杨的反应,赵司晨神色不变,见怪不怪,反之一个劲在地上扭来扭曲的某人猛地一愣,然后楚杨就看着他把整个脸埋在草里,看样子是想找条缝钻进去。 第十二章 见赵司晨没有算账的打算,高晓萌也不会真的揪着自家老哥的脸往前凑,双手环胸道,“你大人有大量,这件事就先这样,接下来是我两之前的事了。赵司晨,做人要守信用,你当初答应我接下这个角色,但是我等了你快半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三个月的纠缠好不容易让这人点头答应出演话剧,但眼看着校庆临近眼前,当初说得好好的人却迟迟不来排练。高晓萌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明知道这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医院去躲清闲,她也就忍着没去找,可哪知出院了这人还是没来报道,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放纵下去。 “人员全部到齐就差你这位大牌,我说赵大牌,你该要兑现你的承诺了吧。”高晓萌咄咄逼人,双眼死死盯着他,“还是说你接下来还要把谁送医院去?你说,不用你动手,我直接给他打上两针保证那人这辈子都下不了病床。” 楚杨在旁听得心惊肉跳,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而后想到什么,凑到身边人边上,“你也被打针了?打什么针了?” 怎么看都是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居然柔弱的任由一个女人随意摆布,双手上绑的是蝴蝶结,愣是扭了半天都没挣脱开。 男人昂着头朝楚杨“呜呜呜”叫,眼睛里浸满了盐水,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楚杨实在是看他难受,伸手将他口中的布给抽了出来。 嘴一被解放,男人就杀猪的梗着脖子大叫道:“高晓萌,你你你,居然给我打针,你你根本就不是人,是魔鬼魔鬼,你惨无人道,你泯灭人性,你你你,我要跟你断绝兄妹关系,我要跟你断——呜呜呜” 原本站着说话的妹纸一把抢过楚杨手里的布团,毫不怜惜的捏着自家老哥的下巴,又给塞了回去。 动作之快,楚杨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带着点蕾丝边的布团到底是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qaq 看着地上悲痛欲绝怒瞪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高晓萌拍了拍手,直起身来,“放心就是一针巴比妥,保证你太阳下山前能够恢复自如,在这之前还是老实点呆着吧,要不然小心我回去烧了你那一屋子的手办跟漫画。” 抽风式拼命扭动的大龙虾不动了,彻底变成蚕宝宝了。 楚杨表示,小伙伴们已经惊呆了。 瞥了一眼盯着美女不放,嘴巴微张,完全一副呆萌样的楚小舅,赵大外甥烦躁的搔了搔头发,对高晓萌说道:“排练什么时候?” 高晓萌很高兴某人终于有兴趣了,“一三五晚上抽出两个小时,双休的话另外安排。” “好,明天晚上我过去。” “这才是好样的。”高晓萌不怕死的拍了拍赵司晨的肩膀,而后对草地上装死的人叫道,“好了任务完成了,起来吧,我还得赶回去催稿呢。” 死人装死。 高晓萌走过去对着“死人”的屁股踹了两脚,“给你打的是麻醉剂,又不是肌肉松弛剂,别跟我装死。” 死人继续装死。 “诶,高猛!赶紧起来,别浪费老娘时间,听到没有。” 被当做空气完全忽视的楚杨揪了半天小草,出声表示了下存在感,“那个,我能不能问点事?” 美女就像这才发现还有第四个人似的,扭头问赵司晨:“这是谁?” 大外甥脸色淡淡,“我小舅。” “呀,原来是舅舅啊,抱歉刚才没到您,”美女自我介绍道:“我叫高晓萌,是司晨的同学,最近正在准备一场话剧,你外甥也会参演,到时候一定要过来捧场哦。” 都快成为“全民舅舅”的楚小舅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面带如春风的微笑,“想不到小晨还有这么漂亮的同学,这小子可真有福气啊。” “哪有,舅舅真会夸人,”高晓萌热情起来,“舅舅也是英俊潇洒,俊朗不凡,肯定很讨女孩子欢心。” 无形中被补了一刀的“万人迷”楚小舅笑容出现几丝龟裂,好不容易才忍着不露出破绽,赶紧转移话题,“呵呵,我有点事想问一下,不知道你们口里说的那个顾,顾同学是什么人?还有什么什么男人?我有点没听明白。” “舅舅问的是顾硕?舅舅怎么对这个人感兴趣了?难道您见过他?” 见过,不但见过,还被吓得都快怀疑整个世界了。 “就是听小晨说过这个人,比较好奇。”楚小舅睁眼说瞎话。 “那倒是稀奇了,据我所知您外甥可跟这人不对付。”高晓萌不疑有他,“我听说司晨的妈妈一直忙着工作,很少回家,竟然没听他说过同城还有一个舅舅,但既然您是他舅舅,那么你肯定知道司晨因为救人的事最近比较受人关注。顾硕的话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他是中途转入财经系的学生,顾硕平时还是挺乖的,但是有些时候就会,额,该怎么说呢,比较不够淡定。” 高晓萌趁机看了一眼赵司晨的脸色,接着说道:“前不久在生日会上,顾硕从三楼掉下去受了点伤,是司晨将人送到医院的,这一次呢,额,也是如此.......” “等一下,”楚杨打断她,“我听说小晨之前跟同学发生了点,冲突,就是这个人?” “应该说最先从二楼掉下来的是顾硕,紧接着是校长儿子,只不过校长儿子太过于脆弱了,直接躺急症室了,而顾硕只是轻微骨折。”高晓萌纠正他的错误,“我想你口中所说的‘与同学发生了点冲突’的那个同学应该是校长儿子,我当时正好在场,顾硕出事的时候所有人始料不及,是司晨最先上去查看,但谁也想不到原本倒在地上的人突然拿了一把烧烤切肉的刀刺向他,幸而有人即时制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舅舅也就看不到您这么俊帅无比的外甥了。然而校长儿子喝多了就去找你外甥的麻烦,一下子太激动,也紧接着从楼上掉下来。” 高晓萌说的轻描淡写,但楚杨却听得心惊肉跳,转头质问赵司晨,“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妈说你跟人打架,怎么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作为话题主角的赵司晨反倒一脸无辜,看着楚小舅道:“我说过啊,我不是跟你说我把校长儿子给送进急诊室吗?” “我以为你开玩笑,而且你妈也说了这就是件小事而已,”楚杨依旧无法置信,“你,你到底天天在学校干什么啊!?” “干什么?”赵司晨笑了笑,双手插兜,耸耸肩,“你不都看到了吗?玩呗,怎么刺激怎么玩。” 那完全作死的自嘲口气听的楚小舅莫名涌出一股怒火,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小晨,你是学生,学生的本分就是好好读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我真的不觉得你玩的那些东西能给你带来什么,不但毫无益处,还害的你身边的人为你担心,你难道不知道你妈妈自从听到你说,说要去火山,她有多害怕。” “然后她人呢?”声音低沉,冰冷刺骨,赵司晨冷眼盯着他,“你口里那个说担心我的人现在在哪里?” “她......”楚杨哑口无言。 他能说什么?就如赵司晨所控诉的那样,韩琳这个妈当得从来都在刷新他对母爱的认知。 口口声声说担心儿子想不开去寻死的人,此时此刻在干什么?不是抛弃一切工作事业回来守护在儿子身边,而是远在太平洋的另一边忙着各种会议各种竞标,觉得打几个越洋电话,花点钱嘱咐楚杨看着自己那个不安生的儿子就算尽到了义务。 而且这段时间,楚杨也没有见过赵司晨与韩琳通过电话,或许是他没看到,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对死磕了十几年的母子对话时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作为围观者的高晓萌揪着自家老哥的衣领,正打算悄声无息的撤退,突然想起一事。 “差点忘了,司晨,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陆昂,那家伙让我传句话给你,他把他哥惹毛了,这段时间要去西藏躲一躲,暂时回不了家,把东西寄到你那里去。” 赵司晨听得一怔。 楚杨问:“什么东西?” 赵司晨掩面,“那个二货!” 当楚杨领着大外甥回家的时候,大门口摆放着一个快递包裹。 楚杨晃了晃,里面没有放泡沫什么的,“咚咚”的响,有点份量,快递单上只有收件地址,寄件处一片空白。 “这是谁寄过来的?”楚杨转身问,但是他的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带着好奇心将包裹打开,楚杨吓得脸色发白,手一松,盒子掉在地上,顺带里面一把似曾相识的黑色手/枪掉落出来。 “赵司晨,你他妈给我死回来解释清楚!” 楚小舅的怒吼声响彻天际,经久不衰。 第十三章 “所以楚杨你的意思是什么?”电话里女强人隔着太平洋质问楚杨,“你说我不懂得如何做一位称职的母亲,你说我不能只一味地奋斗自己的事业,而应该放弃海外年薪百万的高职回到国内小城市去像你一样,每个月拿着死工资,这辈子就等着把办公室坐穿,每天为了柴木油盐酱醋茶发愁,时不时还得担心自己身心发育有问题的儿子是不是惹了祸,一辈子的念头就那么点养老金,像你这样安稳安分,墨守成规,按部就班的,直到老死为止。楚杨,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原本想缓和一下母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小公司职员的楚杨又怎么会是世界五百强,国际商业王国高层的韩总经理的对手,只是表达了一下她应该抽空回来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孩子,话还没说利索呢,那边韩总就噼里啪啦的朝他脸上招呼。 天知道他是挣扎了多久才没有说出赵司晨玩枪的话。 楚杨想要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名激动的韩总打断他,“什么不是,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楚杨,你居然会为了小晨而对我说出这种话,我真心为小晨能够重新获得你的关心而高兴。但也请你记住,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至于小晨,我承认我欠他很多,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我只能这么做懂吗?有的时候人为了获得某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我想你也亲身体验过,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楚杨真的想不明白,明明说她跟赵司晨的事,为什么最后绕道自己的身上了,“你的苦衷就是外面那么多钱,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生出一双手来?韩琳,你说话一向如此吗?那么我可真为你的同事感到可悲,这得多强悍的心理素质才能忍受和你共同做事,你老板也是人才,居然会这么信任你。” “你管我如何说话做事,只需要给他们带来好处,谁还管着了这些?”韩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来只是口头说你是不会理解的,你有没有看过我给小晨买过的东西?” “你给他买了什么吗?他的手机上回沾了水,这段时间看他也不知道用的谁的手机。” “那部手机是纪念款,几乎不对外销售,但是小晨跟我说他想要这个,我花了不少力气才弄到,你猜猜多少钱?” 楚杨努力回忆一下那把手机的样子,可惜实在是想不出那块就比板砖精致一些的黑壳子到底贵在哪里,“8千?一万?一万二?” “一万五,”韩琳顿了下,“美金。” 15000*6.02=90300rmb 楚阳心中默算,嘴角抽搐,不说话了。 韩琳继续道:“小晨酷爱玩滑轮,一双滑轮鞋至少五个零,玩bmx,bmx的整套装备得上百万,他最近还有喜欢上赛车的迹象,之前有跟我提起过看上了一款阿斯顿·马丁,你可以查一下价钱,要是我像你一样的话,楚杨,相信我,我这辈子充其量也就买得起四个轮子。” “好好,看来你为了满足你儿子的物质*已经到了无人可挡的地步,”为了不再找虐,楚杨赶紧转移话题,“但这又怎么样呢,你难道没有想过小晨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哪怕两个人只是单纯的说话解闷,这也绝对比你送他一辆价值连城的豪华跑车更来得讨你儿子的喜欢。” 对于楚杨不放弃想要说服自己,韩琳突然笑了一声,“楚杨,可惜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楚杨一顿,“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好了我接下来还有事,下次再继续这个话题吧,待会我再给你打一笔钱,除了给他买手机外,还有这段时间小晨就劳烦你照顾了,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对吧。” 对你妹! 憋了一肚子火的楚杨回到卡座,旁边狂敲键盘的乔峰嘴里叼着棒棒糖抬头看了他一眼,胖腿往桌子暗板上一蹬,企图向后滑行,哪想“咚”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楚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瞅瞅,摔残了没?” 屁股碎成四瓣的乔大侠痛的龇牙咧嘴,一把将人推开,“去你的,你是关心哥哥还是咒哥哥呢!?” “关心关心,绝对关心,”楚杨赶紧将人拉扯起来,瞧了一眼他的腰围,“呵,乔大侠最近吨位见长啊,这都快八个月了吧。” 乔大侠拍了拍腰上的救生圈,“嘿嘿,没办法丈母娘从乡下带了不少好东西,最近家里伙食直线上升,不小心就膘了。” 看着傻乐呵的乔大侠,楚杨面上带笑,实则心中苦闷。 有人为了一桌简简单单的饭菜而满足,有人明明腰缠万贯了却还不知足,执迷不悟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有怎样的因就结怎样的果,说的就是韩琳跟赵司晨这对母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想什么呢,赶紧回神!”乔大侠拍了楚杨的肩,拿过昨天的报纸凑过来,“你看看这,这不就是之前我送你去派出所门口对街那条道吗?” 报纸大半个版面上报道的都是前两天省体校学生聚众闹事的新闻,这件事影响之大已经惊动了校方领导和地方警局,这两天到处能看到这则新闻。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楚杨只能庆幸报纸上路人偷拍的那几张图片里并没有他,也是,当时乱成那样,哪还分得清谁是谁。 “是吗?呵呵,那天我走得早没看到,早知道就多待会了,场面肯定很壮观。”楚杨将报纸塞回他的怀中,“干活干活,还有好多事都没做呢。” 乔大侠依旧在那自我感慨,“现在的学生啊,哪还有咱们当初那么乖巧可人,听说当时附近几个超市的鸡蛋都脱销了,难道他们是闲得无聊砸蛋玩?啧啧,也真够佩服出这主意的,什么不玩,玩蛋,哪不去,跑去派出所门口找死!听说因为这事处分了不少带头闹事的学生,还有几个行为特别恶劣的在局子里喝了好几壶茶叶。大白杨,你可得看着点你外甥,可别跟这帮兔崽子似得,这当家长的得多闹心啊,也幸亏没人出事。” 楚杨极度想抓着乔大侠一顿咆哮,但现实是他必须保持低调,哪怕这则新闻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那个何止是闹心,简直心都快死了的大外甥。 一想起卧室里压在衣橱下面的□□,楚杨真的好想干脆给自己来一枪算了。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老天爷要这么整他!? 乔大侠突然拍了他一下,“忘说一事了,大白杨,明天我估计不能跟你去东盛那边了。” “什么?”楚杨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之前去东盛驻场的事,本来说好了我跟你两个人的,但是吧......”乔大侠诡异的红了脸,扭捏起来,“昨天我丈母娘不是来家里了吗?老人家一听我媳妇到现在还来亲戚,顿时气得不轻,把我两数落了一顿,说要在家里呆上一段时间,直到我媳妇,我媳妇......哎呀,就是我两打算再给家里添张嘴,我这么说你总该懂吧。” 乔峰是本地户,媳妇是跑来大都市拼搏的外地姑娘,听乔大侠本人说是他当年死乞白赖的追求姑娘,原本姑娘瞧不上这个胖嘟嘟跟吉祥娃娃似的码农,但经历了几场情感挫折,姑娘幡然醒悟,决定找一个对自己好,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过一辈子,最终答应了乔大侠的求婚。 乔峰本人粗鲁庸俗,脸皮奇厚,开起玩笑来从来都是荤素不忌,但是却是被所有人公认的“中国好哥们”。 楚杨当时一听赵司晨出了事急的脑子都不带转的,也只有乔大侠一句话都不说,拿上钱跟他去派出所,见楚杨似有难言之隐也没有多问什么。 这人对待兄弟是如此,对待自家的媳妇也是如此,绝对的忠肝义胆,平日里的嬉闹玩笑也都是工作上的应酬,这家伙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老婆一句话绝对奉为圣旨。 两人结婚有五年多了,当时为了房子车子放弃了过早要孩子的打算,如今房子虽然是五十几万的二手房,车子是十万不到的小凯越,但相对于众多在大城市里飘渺不定的人而言,有一处住所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楚杨租住的那套房子还是当时乔大侠托人打听,他才能靠着那点亲情价便宜租下来。 如今外在因素稳定,小两口是该开始忙正事了。 因此楚杨纵使抱怨良多,也绝不会说什么,他也很期待小乔的出生。 乔峰没办法和他去东盛,而其他人手里都有事忙抽不出身,最后只得换上看起来很忙,其实只会添乱的小叶小朋友,反正东盛这事摆明了也就过去打打酱油,与其留着小叶在公司祸害其他人,还不如去东盛找找那帮技术牛人的晦气。 第十四章 修BUG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后车门推开,棕绿色短外套,内搭白色背心,灰褐色牛仔裤,马丁靴,脖子上挂着一个黑金十字架吊坠,手腕带着黑色能量腕带,赵司晨压低了牛仔鸭舌帽,单肩挎包垂着头穿越医院大厅。 一位穿着病服的老人腹部疼痛走不稳,搀扶的护士小姐急的满头大汗,不小心往旁边跌倒。 赵司晨伸手扶住小护士的肩头。 “啊,谢谢谢谢,”小护士连忙道谢。 “小心点。”赵司晨扔下一句,径直擦过。 另一个人过来帮忙,撞了撞小护士,“诶,发什么楞啊!” 小护士回神,激动叫道,“刚才那人,那人,眼睛居然是两种颜色的,好帅啊啊。” 避开路人,赵司晨径直找到了四楼偏角的病房,相对于别处的喧闹,走廊里只有一对老夫妇相互依靠着打瞌睡。 他停在了病房门外,透过玻璃,帽檐下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瞳盯着躺在病床上,一脸安详的男人。 从二楼摔下来肋骨断裂,手术过后便一直陷入昏迷,男人的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更是白的近乎透明,双眼闭合,抿着薄唇,手笔直的放在身侧,一个僵硬刻板的睡姿。 柔软过长的碎发被剪短,将那如画精致的五官完全显露出来,眼角米粒大小的朱砂痣隐隐绰绰,不可不说,男人静静躺在那,就像童话世界的王子殿下,正在等待着谁将他吻醒。 “是赵先生吗?”去打热水的保姆回来后看到一个男人站在窗口,走过去试探的问道。 赵司晨转头,光与影的分界线上异色双瞳眸底似有流光转动,他看了一眼个头只及自己肩膀的保姆大婶,问:“情况怎么样?” 虽说早就被交代过会有一个双眼颜色不一样的男人过来看望少爷,但是淳朴老实的保姆大婶还是被那双怪异的眼睛吓了一跳,回答的有些结巴,“医生,医生说少爷已经没事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已经这样睡了两天了,夫人和老爷都来看过,但是......” “是吗?”赵司晨收回目光,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去。 “赵先生!”保姆大婶叫住他,“那个,那个少爷从二楼掉下去,我听说是您将少爷送到医院,我,我想问一下,当时少爷明明呆在房间里,怎么,怎么会去那里?” 赵司晨顿住,撇头看了一眼略显局促紧张的保姆大婶,反问道:“你伺候你家少爷多久了?” “额,已经半年了。”保姆大婶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该知道你家少爷的病吧?”赵司晨见她点头,轻轻一笑,“发病是一年前,你不知道也正常。好好照顾他,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赵司晨没有再多说什么。 如约定的一样,赵司晨这一次准时出现在话剧排练现场。 高晓萌正在对着舞台上身体僵硬,台词念得乱七八糟的女主角开炮,“你是这部剧的女主角,观众花费了时间花费了金钱不是为了来看你表演猴子跳舞的。现在这时路德维希因为不忍心吸你的血而饱受饥饿,身体越来越差,以至于被其他吸血鬼袭击重伤陷入沉睡,而你一心想要亲手杀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不知他已经爱上了你。你首先要喜悦,要表现的被五百万砸中的那样欣喜若狂。你终于抓到了机会,终于可以为你的父母报仇了,接着你要犹豫,开始挣扎。因为你们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你发现他并不像你之前所听闻的那样丧心病狂,特别是看见他就像死去一样躺在你的面前,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再嘲笑你的头发像一堆杂草,不再嫌弃你的皮肤干枯的像树枝,所以就在你要动手的时候,你还要不忍心,是不忍心是纠结,而不是让你对着棺材里的那个蠢货发花痴流口水啊!” 就在高导对着演员狂轰乱炸时,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生骑着小单轮进了排练场。 两个比自行车轮还要小一号的轮子畅通无阻的一路从阶梯上下来,然后车头一转,围着高晓萌绕了两圈,最后一脚踩在矮凳上,男生弓着腰微抬头朝高导冷冷吐出两个字,“剧本。” 换上一身短袖体恤七分休闲裤的高晓萌看了看手表,对着他抖了抖眉尖,“六点整,赵大牌倒是准时。” 将小单车推倒在一旁,摘下鸭舌帽,一蓝一棕异色双瞳眸光清冷,看了一眼舞台上跪坐在棺材旁,被骂的双眼通红的女主,“看来你为了这台话剧花了不少心思,连校花都请来了。” 话剧根据一部最近网上非常火的西方魔幻小说改编而成,讲述的是贵族少女年幼时全家被吸血鬼所杀,而后少女经历了十几年磨练终于成为有名的吸血鬼猎人,然后女猎人在一次捕杀行动中被吸血鬼伯爵虏获至城堡中关押起来。 女猎人自知不敌吸血鬼伯爵,一边掩藏身份装扮的乖巧听话向外面的伙伴传递信息,一边寻找机会想要亲手杀了吸血鬼伯爵,也就是整部剧的男主角。 男主角实力强悍,并且孤僻不合群,为了寻找自己前世的恋人活了一千多年,一次意外中男主角知晓了女猎人就是自己那久等不来的前世恋人,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变得脆弱胆小,以至于被其他的吸血鬼要挟各种虐。 女猎人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依然想要夺走男主角的生命,直到最后男主角为了救她而死在她的怀中,她才肯相信男主角没有杀害过任何人的真相。 网络上整部小说到了这里便结束,虽然因为结局最后男主角的惨死而招了不少骂,但读者们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骨头,一边把作者骂的狗血淋头,一边又因为男主角的深情哭的肝肠寸断。 故事狗血恶俗,但不得不说非常附和大众口味,再加上西方吸血鬼与哥特风格城堡设定,足以引得一群脑残粉跟在背后呐喊。 高晓萌也是被这部小说中的所描绘的绝美爱情故事而吸引,亲自拜访了小说作者得到授权 赵司晨坐在一边翻剧本,几十页厚的剧本刷刷的用了半个小时就看完了,高晓萌实在是被女主生硬的表情折磨的想要杀人,按捺下暴走的冲动众人也终于等到了中场休息的机会,高导瘫坐在赵司晨旁边,唉声叹气。 “要不是有一个系主任当姑妈,我真想把那女的塞回她妈娘胎里回炉重造,头痛头痛,脑袋都快炸了。”高晓萌揉着太阳穴,呜呼哀哉。 家境不错的高晓萌意外的做事认真较劲,对话剧有着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热爱,这一次校庆的话剧表演众望所归,无论是剧本选择还是人选,高晓萌全程监督丝毫没有怠慢,但有的时候还是抵不过有人厚颜无耻。 话剧表演未演先火,就连校外也有很多人表示期待,高晓萌再如何万能也是一名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在找系主任帮忙的时候,系主任听说她还没决定男女主角,就话里话外的推荐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刚才被高晓萌骂的都快哭出来的那个校花。 高晓萌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她瞧着那女生的模样有几分符合自己对于女主角的标准,女生又是表现系的,她就点头同意了,哪知几天排练下来,提线木偶的动作,僵死的表情,刻意虚伪的感情,无不在一次次的挑战她的极限。 由于只是临时排练,舞台上只有一口做工简陋的朱红色棺材,演员们也都象征性的披块布当披风,拿根木棍当剑,剩余的只能依靠演员们的想象能力和丰富的情感世界。 对于这些虽是表现系出身但是缺少舞台经验的学生们而言一点都不轻松,而且高导要的是一场真正的舞台盛宴,不是过家家,不得不说这给每一个人都施加了无形的压力。 揉了揉眉心,高晓萌没听到身边人开口说一句话,斜瞟了一眼,见赵司晨已经将剧本放在一边,盯着舞台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坐起身来,“剧本看完了?” 赵司晨淡淡的“恩”了一声,并没有看他,依旧盯着棺材看。 曾经纠缠过三个月,对于他这冷淡的态度高晓萌也习以为常,“在原著小说里你所扮演的吸血鬼猎人艾文是一个偷偷暗恋女主伊娃,被嫉妒蒙蔽心灵的疯子,为了杀死男主吸血鬼伯爵路德维希并且夺回伊娃的心,不惜跟恶魔签订了契约,最后路德维希会死也是拜艾文所赐。艾文的戏份不多,总共五场,但却至关重要,我打算先看看效果,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下面的,到时候可以拜托作者构思下一部。虽然恶俗了点,但是不得不说在现在快餐式文学泛滥的年代这是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恩。”对此,赵司晨可有可无。 高晓萌也不指望他多发表一些意见,人能来就可以了,她趁着休息的时候也顺便八卦一下,“顾硕从医院逃出来大闹了一场,打伤了几个体校的学生和一名警察,已经被家里人带回去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放出来,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再过来捅你一刀。倒是之前来找你的那个人好像还在昏迷中,对这些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你想问的无外乎人是不是我推下去的而已。”赵司晨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那到底是不是呢?”高晓萌怎么也想不明白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干了什么,虽然一直听说顾硕发起疯来杀人的事都干得出来,但是我想一般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放着大好人生不要了,跑去派出所门口跟一帮体校的学生群斗。你也是有本事,那帮体校的学生好好地在自己学校上着课,竟然吃了没事干全都跑去派出所跟顾硕那个疯子打架。还有那个男人,就是眼角有痣的那个,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跟顾硕什么关系?为什么我哥一跟顾硕说人被你送进医院了姓顾的就跟磕了药似的跑去跟你拼命?我当时照你的话把人带去奶茶店,你倒是好,当天下午就把人给整进医院了,你就不觉该给我个交代吗?好歹告诉我这人到底是不是你推得。” 一连串的疑问号抖落出来,高晓萌赶紧喝口水润润嗓子。 赵司晨斜睨她一眼,“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高晓萌非常果断。 赵司晨站起身来往舞台走去,头也不回,“等顾硕回来了,你可以去问他,问问他和那人什么关系,至于是不是我推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高晓萌赶紧追上去,“喂喂,就不能透露一点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嘛?” 赵司晨跳上舞台,一把夺过一位男生手里的木质短剑,抓在背后,朝站立在棺材边的女主走去。 女主被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顿,虽然没真的哭起来,但也是眼眶通红,丝毫没有原文中女猎人的英姿飒爽,而是穿着一件长款白纱泡泡裙,楚楚可怜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不同于东方人的深刻五官,高挺鼻梁,深邃的眼窝,棕褐色的卷发仿若一位西方贵族少爷,一只手放置身后,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犹如置身于豪华宫廷宴会之上,男人脚步轻盈,面带微笑。 他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美妙的音乐,可口的点心,擦肩而过的华服少女,他悄声无息的穿越人群,直奔心爱的女孩而来,贵族礼教让他步伐从容不迫,但心中思念却逼迫他恨不得立马飞至那个人身边。 有人要将台上的男人驱赶下去,却被高晓萌及时制止,她痴迷的看着台上虽然穿着与整个舞台格格不入,但是无论神色还是动作堪称完美的男人。 她知道,现在站在台上的不是“赵司晨”,而是攻破城堡,终于见到思念已久的情人的,疯狂者“艾文”。 第十五章 艾文是一位真正的贵族少爷,外表出色,头脑聪慧,自出生便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他的母亲与姐姐皆死在吸血鬼的手,因此他从小渴望变强,比任何人都要强,渴望着为亲人报仇雪恨。 而最开始的他只是单纯的复仇者,依旧有着一颗怜悯之心。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他见过,是一个落魄贵族家的小姐,有一次跟随母亲参加茶花会时,他嘲笑过她,说她不知廉耻,区区下等人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天知道那时候的艾文只有八岁,天真无邪,并且已经被家里宠坏了,而伊娃也只有六岁,小姑娘不堪羞辱扑过去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深可见血。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高贵的艾文少爷胳膊上有一个浅浅的月牙印,而艾文似乎很喜欢别人问起印记的来源,每当他一脸懊恼装作被逼无奈不得不提起旧事时,脑中总会出现小伊娃那圆鼓鼓的肉包子脸和浸在水中比黑宝石还要夺目美丽的眼睛。 他一直将那个月牙印当做“耻辱”,时时告诫自己远离野蛮无礼的下等人,直到十五岁时一次朋友点破,他才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野蛮无礼的小姑娘,就像任何一个少年一样,心中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让他们恐慌却又总是忍不住窥视。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随意选择自己的伴侣,他不愿伤害爱自己的人,只有将这份不该存在的爱恋偷偷掩埋在心里,时不时躲在暗处偷偷看着那个女孩,看着她逐渐成长并且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美丽。 这份被掩埋的爱恋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犹如陈年的美酒,时间越长,越醇厚,越令人无法自拔。 久而久之,在艾文的心中,有着一个叫做“伊娃”的魔障,肆意的摆布他的情感。 赵司晨此刻所扮演的“艾文”在伊娃的帮助下带人攻进城堡,伊娃正要杀死躺在棺材中不知生死的吸血鬼伯爵,但是这时伊娃犹豫了,而“艾文”心中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怎么可以?伊娃怎么可能怜悯一只该死的吸血鬼? 他的伊娃美丽,强大,是不容任何人所玷污的。 因此他开始自我麻痹的,企图将伊娃的一时怯懦装作她只是伪装了太久,有些疲惫。 “伊娃”显然对于他的到来太过于欣喜而有些吓坏了,呆呆的站立着,手足无措。 贵族少年站立在少女的面前,单膝跪下,庄重而虔诚的执起少女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上一个吻,然后他抬起头,轻声说道:“美丽的公主殿下,我来接你了。” 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瞳眸光温柔,专注而深情,仿佛正在诉说着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以至于无人察觉那柔情下的痴狂疯癫,正在聚集一场浩大的风暴。 “伊娃”开始激动地发颤,往后退了一小步,鞋跟恰好踩在旁边的朱红色木棺。贵族少年及时站起,伸手环住少女的腰。 就像被烧了一下,“伊娃”下意识跳开。 少年长手一勾,将人环在怀中,轻轻抬起少女的下巴,看着那绯红羞赧的美丽脸庞,他轻轻笑了,语气近乎甜腻,“我说过很多次的,你并不如你叔父所说的那样强大,反而你比任何人都要娇弱胆小,这样的你我实在是无法置之不理,所以请原谅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碰触你,我为我的冒犯而向你致歉,毕竟我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你了。” “我的这里,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我的耳边告诉我,”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凑到少女耳边低声呢喃,“它很想你,很想很想,所以伊娃,快点结束吧,我们一起回去,凯瑟琳和苏达都在等你着你呢。” 伊娃听从叔父的建议而成为一名冷血无情的女猎人,凯瑟琳与苏达是她从吸血鬼手下救下的一对姐妹,伊娃被伯爵关押在城堡时,艾文将姐妹接到自己家中照顾。 并不是他有多么善良,他只不过是知道伊娃非常在乎她们,为了讨好心爱的人,他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伊娃”已经完全溺死在“艾文”的眼神中,以至于无法正常思考下去,只会一个劲的双腿发软半靠在他的怀中。 台下的高晓萌一方面为了赵司晨的演技而着迷,一方面又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个女生给打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拍摄功能。 剧本上,在这里女主应该别过脸去,轻轻挣脱开艾文的怀抱,而后不禁看着依旧躺在木棺的男主,表露出她的为难,表露出她的胆怯。 她下不了手,她变得没有办法杀死这个人,她变得不再是她自己,以至于她开始向身边这个少年求助,告诉她该怎么做。 对于心爱之人的恳求与无助,“艾文”露出完美的包容与理解,他伸手拂过“伊娃”的面颊,将她凌乱的发拨到耳后,依旧温柔似水的注视着她,“这只是错觉,伊娃,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就像我。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养过一只小兔子,非常可爱,一双红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你,你的心都会化的,但是呢洛洛带了一只小狗来到我的院子里,他的小狗将我的小兔子咬死了。我伤心极了,我无法接受这一切,而洛洛也向我表示了歉意,他将他的小狗给了我,随便我的处置。你猜我做了什么?” 洛洛同样是一位贵族少年,并且同样在追求着伊娃。 伊娃问,你做了什么? “我让人拿来了一把小刀,我将小刀□□了小狗的眼睛里,然后将它的眼睛抠了出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它在向我求饶,那双眼睛就这么看着我,它在说对不起,它说它不是有意咬死我的小兔子,它说它不想死。” 低沉醇厚声音,就像一首优美的小夜曲,却在诉说着残忍的事实,一蓝一棕的眼眸幽深无光,少年的表情依旧温柔,仿若那层柔情刻在了脸皮上,变得虚无而空洞。 “艾文”忍不住伸手触碰少女的眼睑,仿佛爱人的亲吻,浅尝辄止,他轻声笑出了声,“我讨厌那双眼睛,因为我迟疑了,我变得不忍心,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如果我心慈手软放过了那只小狗,那谁又来偿还我的小兔子呢?所以那是不应该的,就这样我就抠下来了那双眼睛,让它再也无法盯着我看,再也无法对我求饶。” “艾文”将手里的短剑递到她的面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木棺内,道,“亲爱的,摈弃你的怜悯吧,难道你忘了你的仇恨吗?你忘了你的誓言吗?来吧,一会儿就好了,结束后你将获得新生,而我将会向祖父表白我的心意,我会告诉他,我爱你,我,艾文·弗雷斯此生此世只会迎娶一位女人,那就是你,我美丽的伊娃,我将为你举行最盛大的婚礼,我将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为了我们的未来,伊娃,别再犹豫了。” 甘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艾文终于抑制不了心中的癫狂,开始逼迫着伊娃做出抉择,若是伊娃拒绝,艾文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这一幕正是整部剧的转折点,女主无论如何选择,都将是地狱。 舞台上,“艾文”已经向女主递出两个选择,将短剑就这么放在她的眼前,但是女主显然并不如小说中的“伊娃”那样坚强,面前人所带给她的精神压迫,让她一直强忍着才不至于跌倒。 但是已经到尽头了。 “咚”的一声,女生跌坐在地,狼狈不堪。 顺带着将所有人拉扯回了现实。 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女生,“艾文”温柔笑着,但是眼神瞬间冰冷,他不再像个贵族少年那样站的笔直,而是恢复了正常的慵懒,手一松,木质短剑掉在地上,他双手插兜,轻蔑一笑,说了两个字。 “无聊。” 赵司晨跳下舞台,而一直遭遇打击的女主终于坚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高晓萌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个混蛋,就不知道怜香惜玉点。” 赵司晨跨坐在小单轮上,却被人拉住了后轮。 高晓萌抓着不放手,瞪他,“这就要走?” “不然呢?”赵司晨指了指脑袋,“剧本我带走了,等正式上演再叫我。” 只是看了一遍,就将所有台词一字不差记住,而且连过度都没有,就跟鬼上身似得,将小说中毫无立体感的人物演得活灵活现。 高晓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天生就属于舞台,他有着所有人都无法超越的恐怖天资。 但可惜,这人并不在乎这些。 高晓萌也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再把人留下了,只得松开手,“排练还是要的,毕竟这部剧又不是你的独角戏,你得试着和其他人搭配。” “再说吧。” 赵司晨扔下一句便骑着小单车离开了。 高晓萌站立了一会儿而后转身看着自己这一个月做出的努力,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需要全部撤换,重新考虑主演人员。 第十六章 东盛作为国内前五的金融大头,技术总监手下管着数个大项目,而当初明宇科技研发的那款理财系统在大人物眼中根本不足一提,装作十分熟稔的扯几句便将两人打发了。 那套系统被放在一个五六人的团队手里负责,楚杨领着叶铭俞逐个打招呼,团队成员也都十分热情围着嘘寒问暖,然而等到上班时间一到所有人各回各位,而楚杨坐在位子上玩了两个小时的蜘蛛牌后,他才正视起自己的处境起来。 虽说来之前就知道是来打酱油的,但当他真的闲得只能打酱油时,还是多少会有些怨言。 毕竟是外包驻场人员,公司内部一切资料都不允许随意流传,信息安全程度五星级,以至于楚杨过来时连个u盘都不敢带,而东盛给他分派的整套装备也都是从仓库中新鲜出炉,连操作系统都还需要初始化。 唯一能让他打发时间的手机最近光荣牺牲,他用黑板砖诺基亚打开□□群。 寂静无声的群里,楚杨留言: 【高冷攻】西楚八王15:07:28 爱疯pp坏了。 【高冷攻】西楚八王15:13:20 从五楼摔下去了。 【高冷攻】西楚八王15:30:43 ......两次 【高冷攻】西楚八王16:03:22 破机子,差评,(╬ ̄皿 ̄)凸!! 下面顿时秒回,激起千层浪! 【睡你麻痹嗨起】荒烟蔓草16:03:23 (╯-_-)╯╧╧翻桌a 【嗨你麻痹快睡】废柴薄荷软糖16:03:24 (╯‵□′)╯︵┴─┴翻桌b 【秃头秃头秃头】吉田千秋16:03:25 ┴─┴︵╰(‵□′╰)翻桌c 【技术宅拯救世界】藏弓半步16:03:26 ┴┴︵╰(‵□′)╯︵┴┴拆房子 【绿茶婊拯救世界】皎黯百合16:03:27 (╬ ̄皿 ̄)=○#( ̄#)3 ̄)看拳 【今天绝壁要报社】甘缘茶16:03:28 <(‵□′)>───ce(┬_┬)3生气扭耳朵 【秃头秃头秃头】犯二的萌小兔16:03:29 <( ̄︿ ̄)︵θ︵θ︵θ︵θ︵☆(>口<-)无影脚攻击 【秃头秃头秃头】犯二的萌小兔16:03:31 qaq,表要秃头!!嘤嘤嘤....... 【嗨你麻痹快睡】废柴薄荷软糖16:03:33 摸摸摸摸,秃头秃头秃头 【老子天下第一不服来战】纸上跃然16:03:45 孩纸撸管老不射多半是废了!╮( ̄▽ ̄)╭ 看到最后一句,楚杨愣了愣,没稳住刺溜一下钻到桌子底下去。 “楚哥你在干什么呢?”正好走过来伸手拍他的叶铭俞吓了一跳。 楚杨赶紧爬起来,“哎,人老了缺钙,腿软了下。” “额,”叶铭俞看着面前白衬衣西装裤,利索短发的二十六岁男人,实在无法理解他哪里老了,但还是憨憨的点点头,“哦,那中午我们去吃排骨汤吧,可以补补。” 整理衬衣的楚杨看了他一眼,从那双好不纯真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认真,稍微无语了一下,然后两人舍弃了大公司丰盛的免费午餐,去旁边的商城专门找了一家韩国大骨饭。 叶铭俞是应届毕业生,计算机专业,毕业后由老板亲自面试通过后就一直楚杨带着,专业基础还算过关,干起活来也算机灵,欠缺的就是工作经验还有人生历练,楚杨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小叶身上总有着一股当今年轻人身上多没有单纯与天真,总是会让他莫名心软,舍不得严厉批评。 上次生日会上,小叶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认他为哥,说实话楚杨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他一直将小叶当做晚辈当做弟弟照顾着,倒是小叶生日会后越来越粘着他。 在公司时无论是出去透气或者买东西,小叶都会找个借口跟着,就算是上个厕所都能偶遇。 虽说楚杨不排斥同事间友好相处什么的,但当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而身边总有一个人朝他问东问西时,脾气再好的人也该会有些不耐烦了。 然而每当楚杨表露出一个人想静静时,转头看着小叶那小狗般忽闪忽闪的可怜眼神,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生出罪恶感,结果就是他在公司的私人空间骤减,就连站外面抽根烟,也怕给这孩子吸太多二手烟而把烟掐灭。 而唯一的好处大致就是他有快一周多没碰过烟包了。 直脑筋的乔大侠就是看准了小叶喜欢黏楚杨,而楚杨又无限包容小叶的黏糊劲,特意向头儿推荐了叶木林代替他跟随楚杨一起去东盛。 作为前辈楚杨从不会仗着资历压榨晚辈付钱,而是大多数时候aa制或者自己先买单。多年来的习惯了,他宁愿别人欠自己人情也不愿自己欠别人什么,而他又一向对于人情债没什么记性。 靠着护栏,楚杨抬头对着商城上方垂落下来的巨大水晶吊灯发呆,垂下头时恰好看见一个人站在对面书店的门口东张西望。 简单的t恤衫和休闲裤,一头茶色碎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就像随处可见的小男生,但是不知为何楚杨就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他揉搓了下眉间,再睁眼时那人恰好站在一张新书宣传海报前,先是凑过脑袋盯着海报猛瞧,而后一拍脑门兴冲冲的跑进了书店,恰好这时露过半张脸来。 “楚哥你在看什么?”从洗手间回来的叶铭俞朝书店门口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楚杨维持揉鼻梁的姿势,眼睛一直盯着书店的橱窗,脸色有些阴沉,而后等了一会儿,见那人正在结算,连忙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也不看身边人,径直快步朝书店跑去。 买到了书,陆昂心情不错,手里的塑料袋晃了两圈,口里吹着口哨正从书店出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他被拉了个趔趄正要骂人,转身一看来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一脸笑嘻嘻,“嘿!原来是舅舅啊!想不到这么巧!” 叶铭俞追了上来,有点紧张,问楚杨,“楚哥这是怎么了?你们认识?” 陆昂闻声看了两眼楚小舅身边的小年轻,二十出头,留着干脆的短发,眉清目秀的,一米七八的个头,浅蓝色衬衫加西装裤,单从外表上来透着一股子不谙世事的干净。 楚杨第一次在医院见到陆昂就觉得这人吊儿郎当的不正经,特别像家长口里谁家不学无术混沌混日的坏孩子,因此他当时不高兴赵司晨与这样的人接触。 但是就连韩琳都无法控制赵司晨的脾性,并且一步又一步被逼着后退妥协,原本就不愿与大外甥过多接触的楚小舅也就表面的担忧了一下,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话对于赵司晨而言没有半分威慑力,也就没再多管闲事。 而第二次见面,这个一身非主流,看年纪才高中的小朋友就给了楚杨一个惊喜,而且这个惊喜还一点都不小,他估计下半辈子都消化不了。 现在报纸新闻上还在报道着前几日派出所门口那场□□,可罪魁祸首现在居然有心情出来逛书店。 楚杨可以不关心那场闹剧是如何收场的,也不在乎这个惦记着大外甥欠的那二十几块钱的,转身却能大手笔摆平所有人的陆大土豪到底是什么身份背景,他现在所在意的是—— 特么的那把枪还压在他房间的衣柜下面啊啊啊!这不是害得他半夜都别想睡了吗? 自从楚杨在家门口收到手//枪后,他就一度想要找大外甥算账,但是别说大外甥的手机就是当着他的面被淹的,就算是手机完好他没对方手机号码也白搭。 见过几次面大外甥也没有交换号码深交的打算,楚杨更没这个自觉,可是钱到用时方很少,号码到用时方恨特么的居然没存。 跟韩琳的交涉让他没了询问电话的兴致,他这几日忙着工作又没那个闲工夫去学校找人,只能期望着大外甥良心发现,可怜可怜自己赶紧回来把那个□□拿走。 现实是,楚杨等了快一个多月了,别说大外甥人了,就是根外甥腿毛都没看到,就像这个人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要不是随处可见的报纸新闻,要不是手机里韩琳一连串的来电显示,要不是衣柜下面压着的那把枪,楚杨真的会以为之前动不动跳楼发神经的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他那天可是清清楚楚听见这把枪是一个叫“陆昂”的人寄到自家门口的,而除了那个非主流版的“奈奈酱”他根本不认识什么“陆昂”。 天知道当楚杨抓到人,费了多大的劲才没吼出来。 他没有当场发作,一脸心平气和,但是手一直没有松,他看了一眼旁边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叶同志,抓着陆昂胳膊的手紧了紧,硬生生扯出一抹如春风般的笑容,一把搂过陆昂小朋友的肩膀,对小叶说,“小叶啊,哥最近有点缺钙,来,哥抓了只金钱龟,帮把手,给哥把这身金灿灿的龟壳扒了回家炖汤喝,肯定大补!” 第十七章 扒龟壳炖龟肉,楚杨自然不敢,但是从某人身上拿点东西还是没问题的,他好不容易将小叶先打发回公司,就拽着陆昂躲到商场的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没人,也不容易引人注意,特别适合干点不厚道的事。 陆昂刚从书店买的那本书楚杨没兴趣,抓着人掏掏了口袋摸出个红皮钱包,上面全部都是一些非主流英文字,看的他头昏眼花。 钱包里就一些零钱跟几张卡,楚杨意外的翻看那张印有平头青涩学生头像的学生证。 岐山私立高中高三二班,陆昂。 居然真的是个高中学生仔,楚杨还以为是他长得太嫩了显得年纪小而已。 抢钱包的整个过程中,陆昂都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反倒而被不小心戳了下腰眼,咯吱咯吱笑的花枝乱颤。 楚杨自知不该欺负个孩子,但他唯恐好不容易抓到的人一松手又给跑了,而且陆昂看着小屁孩似的,但能害得整个体校学生集体写检讨,大闹一番后照样逍遥自在,这人的城府心眼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 楚杨没打算真干点什么,就是抢过钱包,要这人老实告诉自己大外甥在哪。 陆昂被挠痒痒笑得直不起腰,一听他要找赵司晨,一抹眼角眼泪,咧嘴笑,“舅舅要找赵哥啊?哎呀干嘛不早说。不过我现在也不知道赵哥在哪,他手机坏了也没买新的,一直联系不上。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照规矩他明天会去训练场那!舅舅明天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啊!” 这么顺利反而让楚杨心里没底,他斜睨着眼瞧这人,那张意外白净漂亮的小脸没了夸张的衣着发型陪衬,看起来就真的跟坐在高三教室的学生仔似的,有着说不出的稚嫩,让他这个做大人的不好说太严厉的话。 他看了看手里的学生卡,从裤兜里摸出笔和便签纸,写上一串号码,连同钱包塞给他,“瞧着你也不是老实上课的好学生,学生卡先放在我这里,老师要是问起就让他打这个电话给我,等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小晨,我再把学生证还给你。” 非双休日时间有心情出来逛书店,可想而知学生证对陆昂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换学生证要花二十五块大洋,他舍不得,而且看楚小舅那样也不像说说而已。 陆昂装作为难了那么一下下,搔了搔头,“那好吧,明天大概八点钟我给舅舅打电话,带你去见赵哥!” 目的已达到,楚杨没道理扣着人不让走,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忍不住打趣,“看不出来啊,你还喜欢看言情小说!” 陆昂脸皮也厚实,嘿嘿直傻乐,“没办法,老师说要心智体德全方面发展,无聊的时候看看狗血小说能提高提高点情商不是?!” 楚杨扯了下嘴皮,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说谎。 隔天便是双休,楚杨推脱掉叶铭俞下午打羽毛球的邀请,接到陆昂的电话后就直接出了家门。 也不知陆昂是厌烦了那一身不伦不类的朋克非主流风还是改走小清新道路,再见面时,短袖衫五分休闲裤帆布鞋,身上斜挎着一个单肩包,双手插兜,朝楚杨笑得眉眼弯弯,两个酒窝看得人特别想掐一把。 一路上陆昂就像个装了个永动机的机器鼠,对什么都很好奇,楚杨也耐心陪着回答他的十万个为什么,而后两人上了公交直奔郊外。 若非陆昂带楚杨到城东郊外穿过那又高又长的铁皮墙围,他估计这辈子都猜不到老城区烂尾楼后面有这么一处天地。 两三处大约十五米高的土堆相互勾联着,土堆上没有大型石块,都是用黄土堆起来的小高丘,而这些嶙峋毫无规则的浅沟高丘间影影绰绰可以看清一条顺畅的小道,用车轮碾压而成,细窄只可供一人通过。 上午八点多钟,暑气尚未完全起来,朝阳也还悬挂在东边,光线却是充足的很,视野开阔,楚杨就这么站在下方抬头看着土堆上一个接一个带着防护帽,只是简单穿着行动便利运动服的那些人骑着小轮单车,从十多米近二十米的土堆上俯冲而下,犹如一条灵越的游鱼穿梭在浅沟间,而后冲上高丘,连人带车腾越而起,在空中翻转玩着各种高难度花样,最后稳稳妥妥的落回地面。 关于极限运动,楚杨多少了解一些,有一次去京都出差,客户送了一张门票邀他去鸟巢观看一场小单轮比赛,那时就站在u型赛道下方的楚杨被赛道上调转方向的选手吓得不轻,深怕那人贴着墙壁转动车头时一时失手掉了下来。 赵司晨从初中就开始玩极限轮滑,到大学玩更具有挑战的bmx也不无奇怪,但楚杨虽然心里清楚,但当他亲眼所见时,还是会忍不住那种心跳加速,双腿发软的冲动。 他双眼紧紧追随着土堆上跳来跳去的人跟车,努力想要分辨出到底哪个才是大外甥,但是眼睛酸痛,他也没认出来。 直到一个人失手连人带车翻倒在土堆上,而下面人不但不上去帮忙,还哄然大笑起来,楚杨只有一个感觉,这都是群疯子。 他终于忍不住抓住前面一脸春风满意跟旁边人打招呼的陆昂,“喂,小晨到底在哪?” 路昂还没开口,坐在废弃油桶上跟他挥手的好大男人走了过来。男人胳膊肘搭在陆昂的肩头,朝身边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无比普通的男人抬了抬下巴,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语,“dylan,whoisthis” 男人是个留着酒红色小辫子的英国人,个头比陆昂高一个头,可能比赵司晨还要高一些,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肌肉遒劲结实,被太阳晒着红褐色的左肩上纹了一直面目狰狞的老虎,一双浅蓝色的眼影就像肉食动物似的,目光直接而无礼,对着他勾着嘴唇笑得十分暧昧。 说不出来冒犯,但楚杨就是十分厌恶这位国际友人的眼神,因为那会让他有一种自己没穿衣服的错觉。 显然陆昂对于这人实在不怎么喜欢,猛地一抖肩膀将那只手抖落,陆昂眯着眼朝他冷笑道,“jacob,oh6ылymyчka!(雅各布,他是西德尼的人,放尊重点!)” 那人双手举起后退几步,“ok!ok!hing!” 陆昂拧了拧眉,不同于平时的懒散松懈,就像全身毛发都竖立了起来的小狼狗,虎视眈眈的瞪着那人,直到那人知难而退离开才松了口气。 楚杨听得懂英语,但自从家里唯一会说俄语的人被韩琳要求必须说中文后就很少说俄语,以至于他虽然听得出陆昂讲的是俄语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那人是谁?”楚杨需要了解一下大外甥的交际圈。 陆昂恢复了刚才的嬉笑,身上的毛发都顺搭了下来,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小狗狗,很是不在意挥了挥手,“舅舅不用认识那人,那家伙就是个混的,赵哥现在估计呆在后面,要是知道舅舅您来了,他肯定很吃惊。” 看得出他是转移话题不愿多提及那人,楚杨也就识趣的没有多问,跟着陆昂后面走,突然后边有人叫了一声,“hey!” 楚杨下意识转身往旁边一侧,伸手一抓,一瓶冰凉的运动饮料外面滴着水,他愣了下,便见刚才那人拧开瓶盖朝自己举了举。 他也礼貌的举了举饮料瓶示意了下,表示感谢。 那人笑得更欢,仰头喝饮料,但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楚杨看,看的楚杨浑身鸡皮疙瘩。 “那家伙是个gay!”陆昂走过来,“昨晚上将一个小男生叫道仓库性虐,现在人还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楚杨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装作很自然的转过身去,与陆昂并肩往前走,“这事没人管?” 陆昂双手交叉抵在脑后,很是随意道:“管个毛,那男生也是出来卖的,就是旁边技校的人,这片只要对男的硬的起来的都跟他有一腿过,是他自己求着别让人知道,警察问起来时就开始装死,人犯贱,谁管都没用,你说是不舅舅?” 楚杨也没太放在心上,他问陆昂,“你会说德语?刚才那两句是什么意思?” “赵哥教我的,也就会那两句而已。”陆昂插着兜走路摇摇晃晃,“这个训练场是对外开放的,有好几个bmx俱乐部,也有一些没有加入俱乐部纯粹玩玩的,赵哥为了避免麻烦,像刚才那样只要说‘这是西德尼的朋友’,他们就不会怎么样了。对了,刚才那人是雷虎俱乐部的bmx领队雅各布,最近一直缠着赵哥要和他比一场。但雅各布几乎把赵哥讨厌的事都干了一遍,赵哥特别讨厌他。” 讨厌的事包括什么?比如*。 楚杨识趣的没有追问这个问题,莫名的心情有些不太好,随口敷衍道:“是吗,看来小晨还挺厉害的嘛!” 陆昂没有察觉楚小舅那点心理变化,“那是,也不看赵哥是谁!可惜现在国内bmx正规比赛还是太少了,要不然赵哥绝对不会还在这种寒酸的训练场呆着。自从赵哥跟之前的俱乐部解约后,一直有人想挖他过去,国内国外,还有bmx国家队的人,但是赵哥一直都没有说选哪个。” 训练场占地面积不小,除了高丘土堆还有不少u型赛道障碍物赛道等,陆昂带着楚杨去的是此处唯一的一栋建筑。 这里原先是一片老城区,旧楼拆掉后城市规划建设项目不知为何终止,旁边楼房全部被推倒,只留下一栋半边塌方,露出不少水泥钢筋的废弃四层高居民楼。 残破的墙壁上喷了一层绚丽的涂鸦,那道最夸张的裂缝被装扮成树藤的图案,下边硕大一个“拆”字被画成了太阳,四周有很多小人飞舞着,摆弄出各种奇怪的姿势。 楚杨瞄了一眼角落墙壁上的图案,男男女女穿着各种不同的服装,却拥有着相同的笑脸,手拉着手,被一个巨大的车轮碾压成了一瓶瓶可口可乐,这副画让他很不舒服。 反观走在前面的陆昂就像回到自家一样,依旧那副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样子,像只兔子似的一蹦三个台阶。 房子从外面看另类了些,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几乎每一间房都被单独隔离成一个空间,门口挂着写有个人或者团员名字的标志牌,房间里则根据个人爱好装扮。 大部分房门都锁上了或者直接摆了牌子——“闲人与狗/猫/猪/基佬禁止进入”。 楚杨对于木牌上被用了鲜红色,特大号记号笔标记的“基佬”两个字一时难以消化。 弯着腰掀开头顶垂落下来的千纸鹤,楚杨侧着身子穿梭在本就不宽敞,还堆放了各种乱七八糟杂物的走廊,忍不住嘀咕,“这地方是不是特别多,多.......” 耳朵灵敏的陆昂反头问一句,“啊?舅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楚杨赶紧扶住被撞翻的平底锅,一弯腰,屁股顶了一下,放在身后纸盒上的闹钟掉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叫起来,吓得他立马蹦了起来。 陆昂走过来拿过他手里的响个不停的闹钟,一把踹开最近的那道门。 “砰”的一声,沙发床上抱在一起啃的两个人全都抬起头来。 陆昂也不看人,将闹钟砸过去,大骂道:“康拉德,把你祖母送给你的闹钟收起来,她老人家在美利坚活得好好的,你丫的抱个钟纪念个什么鬼!” 骂完后陆昂头一甩,特别潇洒的走了。 楚杨看了一眼房间里,而后就像被针扎了屁股似得赶紧跟上去,脸色非常难看,就像吃了点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比如苍蝇。 他不是瞎子,刚才抱一块进行“人工呼吸”的人没一个是女的,都特么是带把的男人,其中一个还穿着附近高中的草绿色校服。 那个叫“康拉德”的美国老反应过来一把将人推开,穿着件大裤衩就跑了出来,冲陆昂的后脑勺高声叫道:“嘿,dylan你又要去找y?那家伙刚才被jacob阴了一把心情似乎不太美好!要是被赶出来欢迎过来找我玩!” 陆昂头也不回,朝天竖了个中指。 楚杨就像无意间闯入“仙境”的“爱丽丝”,有些傻傻愣愣的反头看了一眼那个袒胸露背的国际友人,帅气的国际友人朝他咧嘴笑得邪气凛然。 第十八章 从三楼上四楼的楼梯缺了一大半,墙壁上用水泥还是什么石料安置了几个攀爬点,大概三米高的距离才能抓到上面残留下来的那一小节楼梯。 楚杨站在下面抬着头看陆昂熟门熟路的两三下就上去了,只能说庆幸今天出门穿了舒适便捷的运动鞋,他卷起裤脚抓了抓攀岩点,蹬蹬几下一把抓住陆昂的手,终于爬上了四楼。 陆昂轻轻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啊,舅舅身手这么好,年轻的时候练过?” 整理裤脚的楚杨直起腰,白他一眼,“难道我现在很老?” 陆昂依旧那副嬉皮笑脸的样,“怎么会?能第一眼就引来雅各布的注意,舅舅简直是是魅力无穷。” 楚杨现在已经懒得猜这小子话里的真假,没再搭话,打量四周。 整个空间大致300多平,天花板破了三个洞,阳光直接照射下来,左边放置了一张足够四个人平躺的席梦思大床,床上散落了大大小小各种卡通毛绒玩偶,其中一只近一米五的棕色毛熊靠着墙坐在床中间,一双黑色的眼珠正好盯着入口的方向。 床边放置着一套衣柜,衣柜半开着里面放了一些练身器具和其他杂物,旁边酒柜里放了一些不知名红酒瓶,上面是一只半米高的冷冻柜。 还有一些简单家具,从新旧程度上看基本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东西。 与之对应的另一边是一块空地,墙壁天花板全部坍塌,只要往外走一步就会掉下去。水泥地上有很深的的车轮子印记,一辆黑色的越野小单轮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小单轮的装备,旁边还有一个悬挂天花板的沙包。 没有什么太过于个性的装饰品,除了床上那些格格不入的毛绒玩偶。 楚杨拿起一个小黄人布偶,皱了皱眉头。 陆昂打开冷冻柜里拿出两只汽水,走过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娃娃,“这些都是女生送给赵哥的,就那个最大的熊,赵哥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抱着。” 坐在床头正中间的毛熊脑袋搭着,就像被主人抛弃,两只用黑色塑料珠做的眼睛透着可怜跟委屈,楚杨想走过去,却脚下被绊了一下,单手撑在床上。 翻到的垃圾桶,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有面包袋、空汽水瓶,一些废弃的螺丝钉帽,还有几种不同的空药盒药瓶。 楚杨一顿,伸手捡起一只黑色药品,上面“褪黑素片”四个字让他皱紧了眉头,脸色沉了下来,而后发觉手心沾了一些细碎的黑色污渍,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刺鼻而熟悉的味道让他眼孔猛缩。 掀起床上的外套,陆昂走了过来,也发现了外套衣袖上一大片凝结的血迹,叫道:“这不是赵哥的衣服吗?靠,居然有血!” “这是怎么回事?小晨人呢?”楚杨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抓住陆昂的胳膊,“赵司晨人呢?到底在哪?” 陆昂很无辜,“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到赵哥训练完了往回走了啊!他除了这里还能去哪?” 楚杨一愣,“你看到了?你什么时候看到了?” 陆昂神色闪烁,“就,就刚才赵哥不小心摔倒,我怕你担心就,就没说。” 陆昂看过赵司晨很多次比赛训练,刚才有人不小心从土坡上摔倒,楚杨没认出人但是陆昂却认出来了。 玩极限运动摔倒跌伤是不可避免的,就算如赵司晨这种天分极高且胆大的天才,也有失手的时候,因此陆昂没有太过于在意,再加上他担心楚小舅一旦知道赵司晨摔倒会直接失控,一路过来也就没说。 楚小舅虽说对大外甥一直口头上冷冷淡淡的,而赵司晨也绝口不提这个舅舅,但陆昂作为旁观者,他感觉得出,在赵司晨心中,这个舅舅很重要,重要到甚至选择逃离他的身边,而楚小舅若真的只是简单担忧家里那颗□□,完全可以直接扔给陆昂,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非要找到大外甥不可。 脑中回响刚才路过时那个从土堆上翻滚下来的人,胸口一股无名火猛然暴涨,他捏紧拳头才克制住没有动手打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看看伤势如何。 楚杨想起一路走过来时那些形形□□的房门,“会不会在别的房间?” 陆昂当即否定,“不可能,赵哥从来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每次训练完就一个人呆在这里。” 既然不在别的房间,那在哪? 楚杨正要再追问时,外面传来一阵呼喝喧哗声,陆昂当即跳起脚来,“我操,赵哥该不会去找雅各布了吧?” 陆昂挣脱开便往坍塌的墙角跑去,站在边缘的地方往下一看,也不知道看什么,当即跳了下去。 楚杨猛地回神,确认人就这么从四楼跳了下去,连忙丢下手里的外套跑过去,却余光瞄见衣柜箱子里的某个东西。 废弃居民楼的令一边墙面堆砌了大量钢筋水泥,形成了一个可供人下去的滑坡。 下面正对一处训练场地,一个人正扭转着另一个人的胳膊将人压在地上,有一拨人快速聚拢起来,也吸引了不少外人围观。 宿舍室友相继提交换宿舍的申请,搬走了两个,剩下一个由于没有空位直接在外租房。 对于这些赵司晨都无所谓,他原本也没指望跟谁相亲相爱。 空荡的宿舍不想回,俱乐部解约后就不能再去,顾硕被关在家里,楚敬之还躺在医院,韩琳擅作主张租下来的那套房子他已经拿到钥匙,但一想到那个人,他就迈不出脚步。 辅导员发出最后警告,若是再不按时上课那么下一学年就直接去陪学弟学妹。赵司晨将那张警示单撕个粉碎,在夜吧泡了一天觉得没意思,想来想去还是去训练场的秘密基地呆着。 喜欢bmx吗?毋庸置疑,赵司晨曾经迷恋过,但就像中学时候玩极限轮滑一样,一旦某件事让他感觉不到任何趣味,他就会放弃,至少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疯狂迷恋。 他天生叛骨,小时候但凡韩琳不允许做的事情他就算是摔得小腿骨折也要尝试,可是当韩琳妥协不再阻止时,他就会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兴趣,就像整个世界的颜色都消失了一样,让他觉得无趣至极。 当初的轮滑是如此,如今的bmx也是如此,他已经渐渐无法再感知到血液沸腾心跳加速的刺激感,他清楚的感知得到,用不了多久,一切又将归于平淡无味,他又将化为行尸走肉。 呆在训练场的这一周,赵司晨白天出去泡夜吧,晚上则一个人呆在四楼睡觉,他怕自己一动脑子就会想去找那个人,干脆给自己买了点安眠药,等到安眠药都不再其作用后,他找高晓萌弄来了些药剂,据高晓萌那位当医生的亲戚所说,药剂能够让他瞬间昏睡,八个小时后再醒来,但使用多了会对身体产生一些不会危害性命的副作用。 他尝试了三次,后来感觉梦与现实出现了混淆的危险迹象,便不再使用。 人一旦无聊的时候总需要找点事情做,就像当初他半夜打电话给韩琳说要去火山攀岩一样,这并不是开玩笑,实际上他已经联系好了人,连装备都预定了,但是生日会上被那条发病的疯狗一整,不得不跑去医院躲几天。 会再见到那个人,在他的意料之中,韩琳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可是这又怎么样? 或许小时候他恨过韩琳,但是现在他已经不需要“恨”这种感情了,他只不过想要一个人随便找点事做打发接下去的时间而已。 然而总有人不希望他安生。 雅各布·马里恩有三个兴趣,一,玩bmx,二,玩男人,三,自从赵司晨在一场友谊赛上赢了他,他就非常乐衷于跑到赵司晨的面前刷刷存在感,以及各种耍阴险手段。 越野自行车追求的是人与车完美的配合,当他踩动踏脚时他就发觉小单轮被人做了手脚,他当时只是应人之邀陪着练一把,发觉不对劲时就想要撤下去,但是后面人不断的催促,以及下方雅各布挑衅阴狠的神情,让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当即就冲了出去。 前半段斜坡很轻松就冲过去,还完成了几个简单动作,直到冲至半空完成三圈半时,前车头转轴发生细微偏差,赵司晨直接摔了下去。 下面随机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所有人都立刻猜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赵司晨爬起来挥拳揍翻一个人,但当他看见入口处出现的人时,手臂上那股钻心的疼痛全部消失,连同胸膛中叫嚣的滔天怒火。 他咒骂一声,小单轮也不要了,捂着受伤的胳膊先一步跑回去。 他想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他想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玩游戏机,然后等那人出现时再摆出一副厌烦的表情,用恶劣的言语和态度将那人打发走,最好再也不会管他的事,哪怕韩琳用更为卑鄙的手段胁迫。 而他第一件事该做的就是处理伤口。 摔倒时赵司晨很好的保护好了头部,身上有几次擦伤,只有手臂不消停蹭到了埋在土里的石头,划出一道口子,渗透出的鲜血很快就穿透里面的t恤,与外套粘在了一起。 他需要将带血的衣服藏起来,最好能洗个澡,一身灰头土面的实在是有些见不得人,那个人看起来随意不追究细节,但意外的有些时候很喜欢念叨。 可是当他脱去外套,发现放在里层口袋里的东西不见时,他便又跑了回去。 第十九章 赵司晨一脚踹翻了一个倒霉鬼,抓住对方的胳膊毫不怜惜的扭转,单脚踩在背上,重重往下一压,倒霉鬼被迫单膝跪地,梗着脖子痛的啊啊叫。 雅各布有一个有钱的亲爸,而且亲爸如今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透顶,却不得不用钱去满足儿子各种无礼需求,就直接导致于了雅各布如今的嚣张肆意,大致上只要不被抓进局子里就没人会管他。 从这一点来说,赵司晨跟他真的很有共同语言,然而现实中两个人见面从来都是弩张剑拔,相互看不顺眼。 但凡认识雅各布的都知道他从不缺跟屁虫,只需要雅各布一个手势就能无师自通,干起那些损阴德的事从来都是心安理得。 “草,你他妈放手,死德国佬,放手!”倒霉鬼是个中国光头,不停地咒骂。 赵司晨脚下碾了碾,光头男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就彻底消音了。 他没打算弄出人命,但有的时候人犯贱必须要点暴力才会老实。 将抱着胳膊惨叫的光头男扔到一边,那双妖异的异色眼瞳危险眯起,赵司晨阴狠的盯着面前的三个人,伸出手,“给我!” 并非没有崇拜者纠缠赵司晨,但当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刀花了一个人的脸后,那些打着崇拜口号各揣心思的人就再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但依然还是有不知死活的人以身冒险。 躲在后方的男人一脸稚气,是刚来不久的新手,据说是曾经看过赵司晨的比赛这才迷上了bmx,但是自己又胆小没用,除了每天骑着车在空地上兜圈子什么都不敢尝试,在被赵司晨三番四次拒绝后,改投进了雅各布的怀抱中。 男人长着一张白净的脸,正好是雅各布不挑剔的类型,实在是太久没有来训练场,赵司晨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居然没猜到这又是雅各布床上第不知道几号的小情人。 从高晓萌那里拿来的药剂果然有副作用,他的脑子都迟钝的不会转动了。 男人触碰那一蓝一棕的怪异眼睛中迸发的阴寒,身体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另外两人不怕死的往前踏了一步,企图将男人完全挡住,其中一个甚至嚣张的笑着作势要去推赵司晨一把。 手还未碰到他的肩头,一直抑制怒火的某人一把掐住对方的手腕往旁边一掰,紧接着猛地一扯,膝盖对折抬起大力撞在小腹上。 那人痛的脸色发白,五官扭曲,赵司晨没有给任何喘气的机会,膝盖收回来,身子一侧,大腿压在腰背上,掐着手腕的手毫不松懈,从脖子前翻转扭到后面,手一扯一松,再狠狠来了一记窝心踹,那人就跟被抽动的陀螺似的,横在空中翻了一圈半,甩出三米开外。 似模似样的格斗术让这个才刚二十出头,却拥有一双怪异异色眼瞳的大男孩就像炼狱中爬起来的战士,浑身透着不死不休的死亡气息。 赵司晨站稳后,再次扭头盯着躲在后方的小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踏去,重重咬着腮帮说了两个字,“拿来!” 剩下的那个“守卫者”感觉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只濒临爆发边缘的猛兽,远没有刚才的嚣张,一脸痞气的想要打哈哈蒙混过去,但是一对视上猛兽的眼神,所有的话都被压在喉咙里。 “守卫者”摸着衣服口袋里的刀,强扯出笑,“嘿,西德尼别这样,大家都看到了,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掉下来,我想该是你太久没练了车子有些地方生锈了吧。” 可惜这些人都猜错了,从车上摔下来固然让赵司晨怒火中烧,但与之他所丢失的东西,那点小小的伤痛与屈辱又有什么呢。 手臂上的伤口早已经被凝固的血糊住,赵司晨一直避免没有拉扯伤口,但无法保证接下来他还能有理智顾及什么。 一连干翻了两个人,就算只是个人恩怨也不可避免吸引那些好事者的聚集,就像闻着臭味飞来的苍蝇,站在一边“嗡嗡”个没完没了。 赵司晨不想再拖延时间,他没有搭理那个自说自话的蠢蛋,依旧盯着躲在后面的人,重复第三遍,“把你手里的东西还给我!” 那个被死死盯着的男人脸色发白,攥着手里的刚刚捡到的东西,白净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就像一只被老虎盯上的兔子,就在他打算妥协将东西扔过去的时候,手被一把抓住,身高近190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满头酒红色的小辫子张扬而刺眼,袒露的左肩上张牙舞爪的东北虎目露凶光。 雅各布掰开男人的手心,发现竟然是一个略显陈旧的布鲁斯口琴,意外的吹了声口哨,“wow!this’!(哇哦,这可真可爱!)” 就像往炸药堆里扔进了一粒火星,赵司晨的神经“叮”的一下断裂,脸色难看之极,也不废话,当即就要冲上去,却是同样的胳膊被一把抓住,而后便“卡啦”两声,双手被手铐扣住了。 “好了好了,闹剧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不过是年轻人的小打小闹,别整的这么紧张嘛!”一件淡蓝色短袖衬衫,灰色休闲裤的男人突然横插////////过来,俊朗的脸上笑得就像朵向日葵,朝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道,“天气这么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可真是荒废,该练习去练习,练习累的就自己去找点事情做吧,围在这里干嘛?” 楚杨摸着裤兜,拿出七八张钞票走到刚才被大外甥干翻在地的两个倒霉鬼面前,将钱塞进他们的手里,而后笑着说:“抱歉今天没带太多,要不留个电话,你们去医院看看,一切费用我报销,当然报销需要医院发///////票和医生签字。都是好孩子,别为了这种小事伤了和气才对。” “你他妈是谁呀?凭什么管老子的事!”光头男跳起脚来毫不客气骂道。 楚杨非常之淡定的又从裤兜里掏了掏,而后一把看不出真假的银灰色手//////////枪在光头男面前晃了晃,他笑眯眯道:“看在哥的面子上好吗?看你两年纪也不大,是附近的学生吗?要不待会哥送你们回学校去?好孩子就是该乖乖的呆在学校好好念书才是。” 两人被那把明晃晃的枪晃得眼花,相互对视一眼,识相的将钱塞进自己口袋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再找事。 枪在食指上转了几圈,楚杨转而面对其余人,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我还想着下周准时去公司报道,所以劳烦各位给哥一个面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想这一点都不难吧?” 刚才还在濒临爆发边界的人此刻温顺的像一只大型猫咪,傻傻的由着双手被扣站着不动。 男人穿着简单朴素,长相说不上如何惊艳,但也是大众化的俊朗,他用一种看小孩过家家无限包容的眼神环视所有人。 当然更多人的注意力都在男人手里那把冰冷的银白色手/////////枪上,暂时没人有胆量上前去验证下那把枪是真是假。 这个跟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埋头苦干的苦逼上班狗拥有相同气质的男人就像来者不善的闯入者,虽然面带微笑,但那笑意根本没有达到眼底,一双漆黑的眼睛平静而冷漠,盯着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五指抓着枪,因为用力而手背上青筋凸起。 楚杨径直走到红发小辫的国际友人面前,伸出那只抓着枪的手露出半个手心,朝雅各布笑着开口道:“看来你似乎并不需要那个东西,那能否给我?或许你可以出个价,就是不知你手机支不支持支付宝转账?” 雅各布抬高手,鹰鹫一般的淡蓝色眼睛盯着面前一脸和善笑容的男人,而后瞄了一眼他依旧扣着扳机的食指,抖了抖浓眉,撇了撇嘴,将口琴乖乖放在他的手心,说着一口中英混杂的话,“ok!ok!中国,有句老话,和气生财l!” “thankyou!谢谢的你夸奖,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四海之内皆兄弟,希望你能交到真的好朋友。”楚杨将口琴揣回口袋,如他所料,国际友人对于汉语的理解还是有些缓慢,因此他笑得也就更加真诚了一些。 回过魂来的赵司晨此刻心情有些复杂,以至于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才算合适,在瞥见手腕上的银色手铐时,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勾起嘴角。 楚杨忍着脾气没有看身后的人,抓着手铐就这么招摇的走了,身后红辫子的国际友人高声叫道:“hey!what’” 楚杨头也不回,朝天竖起中指。 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陆昂蹦了出来,“舅舅,舅舅,你刚才真是帅呆了酷毙了!我操!那帮兔崽子看见你一个个跟不认得爹妈似的,舅舅,你是没看到.......” 陆昂一愣,整个人静止住,眼珠子往额头中间靠拢成了斗鸡眼,豆大的汗珠立马从额角滑落。 冰冷的枪眼此时此刻正抵着他的额头,毫无偏差。 “嘿,嘿嘿,舅......”陆昂强颜欢笑道。 “哟,可别乱叫,我好像就只有一个外甥”楚杨没有收回手,朝他露出春风一般温暖的笑,“你如果不希望我找你家里人促膝长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找一辆货车来,要足够大的,至少能够把那只该死的熊塞进去。我的意思你听懂了吧?还有什么疑问吗?二外甥!” 最后那一声“二外甥”叫的陆昂小心肝直颤,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it男拿枪对着人也能面不改色,他绝逼要承认,真不愧是真人不露相,也就只有这样的舅舅才能制得住赵司晨这样的外甥了。 陆昂朝后面乖宝宝似的站着不动的赵司晨投去同情的一眼,连忙脚底抹油跑了。 此刻的楚杨根本没精力担心这人会不会趁机逃走,他牵小羊似的将人牵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然后松开手,整个人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胳膊搭着膝盖,脑袋低垂,手里的枪只用食指勾着扳机,要掉不掉的。 赵司晨抬起被扣上手铐的手,晃了晃,“哗啦哗啦”响,他朝坐在地上的男人走过去。 “站住!”一声略微尖锐的喝止,楚杨依旧低垂着脑袋,枪掉落在地,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腕,抓着枪的那只手开始肉眼可见的颤抖。 强行武装起来的冷酷就像糖衣迅速融化脱落,坦露出真实的脆弱,楚杨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他咬紧牙关,双手抱头,后怕如潮浪一般汹涌而来,将他瞬间淹没,险些窒息而亡。 赵司晨实在放心不下,再一次企图靠近,但还未走前一步,楚杨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烟包打火机,随同掉落的还有一只巴掌长短的布鲁斯口琴。 楚杨没有看见地上的东西,他抖着手点燃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当胸腔被填满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感才减弱一下。 赵司晨看着掉在地上的口琴,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敢上去捡。 楚杨依旧没看他一眼,等到吸完第二根烟而陆昂还没有回来,他的耐心终于告罄,撵灭烟头,抬头看了一眼四楼,“我看到了垃圾篓里的药,枪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 赵司晨没有说话,就像瞬间哑巴了。 那股抓心挠肺的狂躁涌了上来,楚杨快速捡起地上的枪,枪口对准赵司晨,厉声道:“赵司晨,你不是会恐吓吗?你不是会跳楼吗,有本事现在就去给我跳一个试试,跳不死我他妈的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赵司晨盯着面前严重失控的男人,诡异的心情非常不错,眼中渗满了愉悦的情感,举起被束缚住的双手,就这么坦坦荡荡的站在楚杨的面前,不躲不避,扬起嘴角,“看,我跑不掉了,你可以试试!” 楚杨被大外甥那副不知所谓的表情激的立马走火,当即按下扳机—— “咔咔”两声,事实上枪膛里并没有放子弹。 楚杨发泄似的将枪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跺了跺,最后还不解气,口里“草”了一声又狠狠踢了一脚,□□撞到五米外的铁皮板上。 老牛喘气的呼哧呼哧,楚杨巴拉一下头发,暴躁的原地转了两圈,终于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东西,弯腰捡起来,“这是什么?” 还不等他看清楚,手里的东西立马被抢过去,大外甥沉着脸双手举起将东西抓在手心,背过身去,“没什么。” 楚杨还想再问,不远处陆昂挥动着小手跑过来,“舅舅舅舅,车来鸟!!” “带上你的蠢熊给我回去,要是让我再发现你跑回这种地方发神经,趁早让你妈给你准备后事!”楚杨一推大外甥的肩膀,直接恶狠狠地命令道:“先去医院看伤!妈的!听到没?还傻愣着干嘛!上去收拾东西!” 第二十章 陆昂除了叫来了车,还顺道叫来了四个搬家工。 搬家工看见赵司晨手上的手铐时都受到了一点小惊吓,而楚小舅火气未消懒得解释,还是旁边蹦跶的陆昂好心透露两人正当亲属关系,几个买体力活的搬家汉子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长辈管教小辈。 由陆昂领队,楚杨断后,一队人马直奔四楼,而跑来看热闹的人都趴在墙角叽叽咕咕,指指点点,却无一人跳出来。 大外甥的东西不算多,但也不少,小单轮的装备叫多些,其次就是那张大床和一床的毛绒娃娃。楚杨原本只打算随便收拾一下离开,剩下的能扔就扔,反正大外甥有一个印钞机的亲妈,但他将酒柜里的红酒逐个看了遍,发现年份最近的一瓶也得两千多,就不得不一边感慨大外甥奢侈糜烂的小资生活,一边指挥者搬家工轻拿轻放。 赵司晨保持双手被拷的姿态,懒洋洋的站在一边观看搬家全过程,一点都没有想回去把扔在训练场的那两据说价值不菲的小单轮捡回来,幸而这种事楚杨不可能忘记,指挥着像只兔子蹦来蹦去尽添乱的陆昂去捡回来扔车上去。 搬家的动静不小,但除了最开始有几个刚睡醒的家伙爬上来查看情况后,就基本没人上来,趁着没外人在的时候楚杨连忙将塞在裤兜的枪扔回纸箱,顺便摸出一卷胶带彻底封死,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能装作比任何人都淡然,一旦没了外人,就开始暴躁不安。 老老实实站在角落里的赵司晨好笑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只被偷了栗子的小仓鼠,兜兜转转,东摸摸西挠挠,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彻底冷静下来。 因为看不出瓶子里装了什么,楚杨尝试着摇晃,拧开盖子,“砰”得一下,汽水喷了一身。 “噗——”大外甥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沾了一身黏腻碳酸饮料的楚小舅狼狈的呆站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不愿搭理那个家伙,选择无视的又开始转悠捣鼓,就像在寻找宝藏,总想找出些什么。 床脚下压着一张cd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弯腰捡了起来,cd盘是张刻印盘,壳子上只有一个黑色记号笔写的“69”。 楚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陆昂正好跑上来,人未到声先到,“舅舅舅舅,我回来啦,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身上一股甜味实在难受,楚杨只穿了件衬衫,整个前襟都沾上了可乐,他招来陆昂,让他领自己去洗手间。 陆昂带他到了三楼一处隔间,是一家普通三室两厅居民房,但拆迁时被斜六十度削掉了天花板,楚杨抬头看着头顶用硬纸壳糊住的天花板,他应该庆幸至少有的遮挡。 墙壁上是后来装上去的一面一米多高的磨砂镜,照得整个人就像从梦幻仙境出来的一样,能分辨出哪里是鼻子和眼就不错了。只有一个浴缸,还是非常有格调的那种花洒式浴缸,边上围了一圈百合花,楚杨转了三圈都没看到长得像洗手池的地方,最后他不得不放弃改蹲在浴缸边用花洒洗刷一下衣服上的可乐汁。 多亏那面镜子的福,楚杨一直都没办法估量清楚到底洗没洗干净,而导致多弄了点水,等出来的时候,衬衫前面连着肩膀已经完全湿透了。 而另一边,大外甥似乎和他的“好朋友”有些问题要解决。 赵司晨一把抓着陆昂的胳膊将人往地上甩去,陆昂动作灵活的单手撑地而后跳开,怪叫道:“诶诶,赵哥你这是干嘛啊?” 双手被拷施展不开,赵司晨射过一记眼刀,“钥匙。” 陆昂不乐意,“这不好吧,要是待会舅舅回来......” “钥匙!”赵司晨加大了音量。 陆昂耸了耸肩,将钥匙远远扔过去。 赵司晨解开手铐,然后又拷上一只,空余那只操起旁边桌子上的红酒猛然朝站在墙角根的人砸过去。 陆昂连忙往旁一闪,“乓”的一声,酒瓶四分五裂,吓得那些在旁搬柜子的搬家工一个哆嗦。 陆昂看着满地飞溅的红酒,一脸心疼,“这可是95年的拉菲啊,一瓶好几千呢,赵哥就这么砸了也太浪费了吧。” 话刚说完,脖子被一只手猛地掐住,整个人被推得撞在墙上,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瞳就像恶魔之眼,赵司晨脸色阴沉,沉声道:“我说过的,别去招惹他。” 细嫩的脖子被掐的陷进去,陆昂隐隐尝到了窒息的感觉,“赵,赵哥,冤枉啊,不是,不是我啊,是舅舅,舅舅拿了我的学生证,要挟,要挟我的。” 赵司晨一把将人甩开,斜睨着地上捂着脖子咳嗽的人,目光阴寒,冷笑,用俄罗斯语道,“普林斯顿大学双学士学位的高材生整天拿张学生证装纯良,陆昂,少将你那些心思耍在我身上。” 陆昂站了起来,声音沙哑,退后几步,同样一口流利的俄罗斯语,“赵哥你这就误会我了啊,我耍谁也不能耍您不是,真的没骗你,是我去给你买书正好碰见了舅舅,对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啧,你是没看到那个男的看舅舅是用一种什么眼神,就像雅各布一年都没做过爱似的,恨不得把人给生吞活剥了。” 赵司晨坐回沙发上,唤回中文,“正好你可以带上你的家伙去灭了他。你不是喜欢往我这塞东西么?” 陆昂立马笑嘻嘻的跑过来,趴在沙发背椅上,发觉旁边的搬家工一个个傻眼的看着这边,连忙挥挥手安抚道,“干活干活没事啦,早干完早下班!” 刚才那样子险些被掐死,转眼又变成了哥两好,搬运工们可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少年是真的“天真无邪”,连忙装聋作瞎的埋头干活。 “嘿嘿,总共就两把啊,一把给你了,另外一把我总不能天天带在身上,所以就借赵哥的地方躲躲呗,放心,都没装子弹呢,伤不了人。”陆昂毫无避讳承认那把放在衣柜纸箱里的枪是自己偷偷放的。 藏得是个人都发觉得了,赵司晨冷笑一晃手腕,手铐“哗啦哗啦”响,戏谑道:“这也是你哥的趣味?刑罚play?你哥是跟你玩还是跟他的小情人玩?” 陆昂眯着眼,“嘿嘿”笑了两声,“你猜。” 赵司晨偏过头斜眼瞅着这位披着天使皮囊,实则根本不知道内里装了什么的人,嘴角一勾,“待会叫你的人帮我办件事,这样我就不计较你跟那个女人背着我打小报告。” “哎,被你发现了啊!”陆昂搔了搔头,“阿姨还说不能告诉你的,不过你自己猜出来的就跟我没关系了。说吧赵哥,要我干什么事?” 赵司晨跟韩琳关系如今只能依靠金钱维持下去,而韩琳每一次都能掌握他的行踪而第一时间向楚杨求救,不用猜都知道奸细就在身边,而他的交际圈永远都那么几个人。 用下排除法就知道是谁“出卖”了他。 不过这也有大外甥自己的纵容,就像自欺欺人似的,他渐渐地开始期待了那个人的每一次出现。 而这一次,显然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楚杨从隔间出来的时候心情实在不是很美好,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然而依旧有人不怕死的往前凑,有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外国友人拦住了他,“hey!glish?” 大裤衩美国帅哥这回穿上了衣服,人模人样,一头黑发打了发胶一律往后撸,露出深邃迷人的五官,一双眼睛就像无时不刻释放者电流,只可惜是个基佬。 而这家伙是基佬还是不孕不育都跟楚杨没关系,他自从踏入这个地方到现在已经有产生厌世念头的迹象了。 楚杨凉凉瞟他一眼,“说人话!” 一腔热血的康拉德被这一记眼刀直接灭了火,一开口就蹦出一口陕西口音的中国普通话,“好吧好吧,放轻松点伙计,我可什么都没干。至少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干。” 前襟以及两边肩膀大面积湿透,浅蓝色的立领衬衫被粗鲁的扯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略显白皙的肤色,以及一对形状美好的蝴蝶骨,楚小舅顺便洗了把脸,脸上以及发梢未干的水珠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然而一本正经的穿着却又透着些禁欲感,再加上他原本就长得不差,这一切在猎美无数的花花公子“康拉德”眼中都是那么令人惊艳。 感知到那过分火热的目光,楚小舅脸色更差,但还能克制得住,“请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能否让一下。” 康拉德不愿意惹怒“美人”,侧开身,“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没什么坏意。想不到西德尼还有一个您这样出色的舅舅,我还以为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像齐天大圣那样,大难不死,却又谁也制服不了,除非遇见了他病中注定的如来佛祖,而他的如来佛祖看来就是你了,我第一次看到西德尼那么安静,噢,某种意义上的‘安静’。” “很高兴你对于中华文化不但了解的渗透而且运用起来也别出心裁,至于交朋友,”楚杨指了指旁边隔间,正面问他,“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乐意之极。” “这里你经常光顾?” 康拉德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所以很是老实的回答,“您知道的先生,人总是会想要尝试各种各样的事情,这样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而不至于觉得活着是一种痛苦的事情。” 楚杨脸上完全看不出半分善意,他面无表情的听着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国际友人眉飞色舞的说着一口陕西味的普通话,最后直接送给他两个字,“再见!” 完全不知道哪里招惹了对方,康拉德显得很懊恼,他望着“美人”决然而去的冷酷背景正举起“尔康手”叫人时,身后陆昂带着笑道:“康拉德,我说过的,那是西德尼的人,所以我劝你还是别给自己找点苦头吃吧。” 一米八八的汉纸一个哆嗦,转身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哦,兰迪,我可什么都没干!” “是吗”陆昂绕过他进了隔板间,“可我为什么看到你把他惹毛了?” “那绝对是个误会,”康拉德跟着进了隔板间。 从隔板间环视一周出来的陆昂对着康拉德露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嘿帅哥,你昨晚是不是用了这里而忘了什么?” “什么?”康拉德走过去探进脑袋,浴缸边两个用过了的套子被嫌弃的甩在地上,叫道,“见鬼!我明明记得收拾干净了啊!” 陆昂走开一些,“很显然你的收拾就是把它塞进浴缸排水管里,康拉德,你如今在美人的眼里估计跟‘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一个等级了。” 康拉德严肃的看着陆昂,而陆昂笑眯眯的看着康拉德,对视五秒钟,康拉德懊恼道:“好吧,看来我跟美人无缘了,不过也不一定。” “看来你并不死心。” 康德拉笑了起来,笑得邪气凛然,“这次西德尼吃了亏,可是我看他似乎并不为此而恼怒,小美人功不可没。而兰迪,雅各布想要知道那位小美人的来历,依我看来,雅各布这次来真的了。” “所以?” “所以西德尼可要好好看着小美人噢。” 第二十一章 楚杨回来的时候,赵司晨已经自觉给自己拷上手拷,感知到对方周围弥漫着的“低气压”,他很识相的没有开口也没有过去招惹,虽然楚小舅那副被人糟蹋的凌乱模样让他每一根毛发都在战栗。 楚杨只是好心想要通一下浴缸的排水口,他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是当他从阻塞的排水口拎出两个用过了的套子后,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 他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古代人,但某些方面也没开放到完全见怪不怪的地步,隔板间的遭遇让他受到了些打击,就算在外人眼里不值一提,但是他如何都有些膈应,再加上国际友人是个喜欢男人的基佬。 他不是歧视,只是生活与日常中缺了这么点经验,以至于不知道如何与那些特殊人□□往。 原本楚杨觉得一个大男人实在跟这些毛绒娃娃不搭调,但听陆昂说大外甥每晚都抱着娃娃睡觉,心里就不免软了一下,将那些幼稚又碍事的兔子乌龟熊捡了回来。 后箱被塞满了,大毛熊小点还能凑合,可惜体型实在过甚,只得抱在前面坐着,而上车时,楚小舅看着依旧双手被拷的大外甥,皱了皱眉,“钥匙在哪?” 大外甥示意了一下衣服口袋,楚小舅伸手去摸,没注意碰了一下腰窝,大外甥扭了一下腰。 “怕痒?”楚杨掏出钥匙给他解手拷。 赵司晨撇过脸闷声闷气,“没。” 货车总共坐四个人,舅甥二人坐后座,中间隔了一只一脸蠢样的大毛熊。 楚小舅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交代,完全做到沉默是金,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皱着眉头,目光之火热,表情之严峻,恨不得将副驾驶那人的后脑上戳出两个窟窿。 车终于上了国道,一时之间车内只有呼吸声,全都被后座楚小舅所散发的低气压所震慑,当然除了某个不自觉的人士缩在角落里,埋着头捂着脸笑得全身颤抖。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空即是色,人之初,心本善,abcdefghi........ 楚小舅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给我转正态度,小心我现在给你扔下车去!” 大外甥不抖了,但还是埋着头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又开始羊癫疯了。 楚小舅瞄了一眼大外甥占有血渍的外套袖子,强忍着青筋暴起,隔着大毛熊胖腿往他小腿上踹了一脚,小声“艹”了一声,扭头看窗外,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他发现一个问题,陆昂那兔崽子跑了,连学生证都不要了! 楚杨需要先带大外甥去医院看一下伤口,因为心情不爽快而忽视大外甥再次身受“重伤”这个事实的他需要自我检讨一下。而当他指挥着司机去往医院时,房东大妈打来电话。 小区着火,别的屋子没烧就烧了他隔壁邻居的屋子,而那间空屋子恰好在一个多月前被韩总租下来以供大外甥住。 挂完电话后,楚杨已经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便对这个悲惨的事实,他呆愣三秒钟,下意识拨通太平洋另一边的电话,得知日理万机的韩总在半个小时前登上飞往米兰的飞机而手机关机,他接下来需要面临一项人生抉择。 赵司晨看着窗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露出了淡淡的笑,这抹淡笑落在神经衰弱的楚小舅眼中,就显得特别安静乖巧,他想,收留大外甥什么的或许,可能,但愿,想必,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恐怖。 一想到现今还压在卧室衣柜下面的枪,楚小舅开始自我麻痹。 而赵司晨此刻脑中想的是,黑搬砖诺基亚的隔音效果可真不怎么样,不过正合他意。 在医院门口停了车,楚杨走到一边去给房东打电话,他需要借用房东的地下储藏室暂时存放这些行礼。 而挂断电话,楚杨走回来看见大外甥抱着一只大毛熊孤零零的站在路边,猛地一拍额头,他竟然忘了把那只一脸蠢相的熊给塞回车里一同运回去。 然后两人一熊顶着路人目光一路招摇过市去医院处理伤口。 伤口只是简单地擦伤,不是太严重,至少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但受伤面积有些大,胳膊肘后面那一块都蹭破了皮,以至于血流量有些吓人。 楚小舅交完医药费,大外甥单手环着大毛熊胳膊下,“父子两”抬头看着医院大厅上方的屏幕,屏幕上小女孩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打滚奔跑,奔向了父母的怀抱中,最后镜头一家三口正面一齐笑得跟磕了药似的,下方广告语打过来——“治疗不孕不育,到东明医院。” “那小女孩是你幼儿园同桌?可我记得你没读过幼儿园!”楚小舅从屏幕上收回目光,晃了下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的药盒跳了一下,“医生说的话还记不记得?早晚各换一次药,饮食上忌酒忌烟不能吃辛辣,未来一个月你这只胳膊都别想沾水,如果让我看到你又把绷带撕了,你就准备好废一条胳膊吧!” 赵司晨提醒他,“只是简单擦伤,还严重不到残废的地步。” “放心,到时候我会很乐意效劳的,直到你学会什么叫做‘遵纪守法’‘尊老爱幼’!” 赵司晨抱着熊追上去,“那现在去哪?回家么?” “告诉你一件悲痛的事实,你妈给你准备的房子突然起火,暂时起火原因不明,而你妈电话又打不通,”楚小舅大步往前走,转头看他一眼,“我看你也不想回学校住,我就善心大发收留你一下。” 大外甥一抖眉尖,“那你可以跟我妈要更多的钱。” “对,最好把你妈的户头全给搬空。” “so?” “so现在去吃饭,”楚小舅恶狠狠瞪他一眼,“吃完后去宠物市场给你买条狗链子!” 大外甥乐了,“我要金的!” “问你妈要去!她绝对给你条镶钻的!” 钱包里的现钱全给了被大外甥打伤的那两个破小孩,楚杨给搬家公司转了款,顺道取了点钱,看着账户上回归四位的数额,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脸,重新振作。 拎着药抱着大毛熊的大外甥百无聊赖的站在树底下,存在感极强,引来路人频频侧目,也不知看的是人还是那只蠢熊。 楚杨走过去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大毛熊的爪子,“听陆昂说这是女生送你的?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喜欢娃娃。” 赵司晨歪了歪头,一脸纯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天色渐暗,一蓝一棕的双色眼瞳遮挡在额发下,“你口里的‘小时候’是什么时候?” 楚杨被噎了一下。 赵司晨抱着大毛熊往前走了两步,将大毛熊抱在怀中,回头看他一眼,轻笑道,“小舅,已经五年了,现在不是‘小时候’。” 楚杨傻傻的站着不动,然后目光游移,不知道想起什么而神色隐晦不明,不敢碰触他的目光。 赵司晨看着他表露出来的无措与闪躲,讥讽一笑,而后大步往前走去,大声叫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吃完饭,赵司晨提议想要走路回去,心有愧疚的楚杨不置可否,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小孩被大外甥怀里的大毛熊吸引,凑过来想抱抱,赵司晨蹲下身,笑着问小孩,“想要吗?” 小孩一点也不掩藏,猛点头。 赵司晨抓了抓小孩的头发,依旧笑着,“想要也不给你,这是我的。” 小孩愣了一下,随机委屈的撇着嘴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陪同的女人恼火,“什么人啊,又不知真的想要,好了好了宝贝不哭,妈妈这就给你去买个更大更漂亮的毛毛熊。” 小孩立即止住了眼泪牵着大人的手又蹦又跳走了。 楚杨快步走到赵司晨身边,忍不住反头看了一眼大手拉小手的母子,“或许你可以让那个孩子抱一下,小孩还是很好哄的。” 赵司晨突然停下来,很是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我要让他抱?这明明是我的东西,我有权拒绝和接受。” “额,但是抱一下你也没有损失什么利益。” 赵司晨笑了起来,笑得很孩子气,“小舅,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小孩的眼神吗?” “眼神?什么眼神?”楚杨实在跟不上大外甥的节奏。 “想要,想拥有,”赵司晨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请不要轻视孩子的占有欲,既然给不了太多,就别施舍。” 因为当他体会到“占有欲”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在这个人眼里就是一个“孩子”。 第二十二章 楚杨先去跟房东大妈了解了一下情况,说是对楼阳台上老人家生炉子做烤鱼,火星不小心飘了出来,而恰好空房中客厅堆放了不少纸箱子,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烧了起来。 当楚杨打开空房子大门进去查看灾情时,面对着满客厅一地黑焦的惨状,他扭转僵硬的脖子再次向房东大妈确认,“确定这里之前不是放了一桶油?只是一两点火星怎么会烧成这样?!!!” 房东大妈也表示不可思议,“楚先生冷静点,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隔壁老王的儿媳不是刚生完孩子么,老人家想亲手做烤鱼给儿媳妇尝尝,额,你说这事,老王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你,老王说了全部损失都由他负责。” 好歹在小区住了几年,楚杨自然认识老王,老人家种了一辈子的田地,好不容易儿子儿媳孝顺将人接到城里来住,但儿子儿媳文化水平也不高,老人家想做个烤鱼不舍得去酒店而自己亲手做,足以可见一家人也是过的拮据,再加上儿媳妇刚生完孩子。 一想到这些就头痛,楚杨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待会去趟物业看看怎么处理。” 安抚完了穿着补丁裤布鞋一脸岁月痕迹的庄稼汉老人,楚杨大致上算了一下修房子的手续和价格,折腾完这些回到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擦拭着湿头发,大外甥又只穿着一条大裤衩从客房里晃悠出来,一蓝一棕的双色眼眸亮晶晶的,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过看了一半的小说,抽出书签,继续津津有味的看下去。 跟只翻车鱼一样瘫在沙发上的楚杨撑开沉重的眼皮,用审度的目光盯着面前出色的年轻男人,看久了大外甥那一身伤疤竟然会觉得特别有男人味。 确认他手肘上的纱布没有弄湿,楚杨坐了起来,揉搓了下眉间,“你洗澡了?” “没,只是简单擦了下。”大外甥翻下一页,没抬头。 楚杨注意到了他脚上那无比眼熟的屎黄色人字拖,眉眼忍不住抽搐一下,“你居然没有扔掉?!” “我觉得挺好。”大外甥再翻下一页,没抬头。 楚杨沉默了一下,看了一下厨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暂时不用。”大外甥继续翻下一页,没抬头。 “.......”楚杨想了下,“你的衣服都放在洗衣机里了?” “恩。”大外甥依然翻下一页,没抬头。 “.......”楚杨突然觉得自己好废话,“好吧,我就是很奇怪,你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有吗?大概吧!心情好有益于身心健康不是吗”嘴角弯起一丝丝弧度,大外甥刷刷两下,200多页的小说已经被他翻完了三分之二。 他这是被嫌弃了?为什么就不肯抬头看他一眼?楚杨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瞄了一眼他手里那本小说的封面,图片跟艺术字都透着一股小清新。 这本书就像最初那把枪一样,当楚杨回到家时,一个包裹放在了家门口,只有收件人而没有寄件人。 楚杨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操,终于寄来手榴弹了! 却只见大外甥无比淡定的上前拆开包裹,从中拿出一本书。 楚杨开始怀疑整个人生了! 既一把枪后竟然是一本刚上市的言情小说!!!! 大外甥对此完全泰然自若,进了家门就将小说往沙发上一扔,一副忙完了就看书的打算,而楚杨则忙着先处理火灾的事情。 偶尔也会拿手机追追网络小说的楚小舅好奇心起了,认出那本小说就是陆昂买的,“那家伙居然是给你买书,你什么时候喜欢起了言情小说?不觉得矫情吗?” 大外甥这次是完全无视他了,花了十分钟时间阅读完最后的结局,将书一合,“好了,我去睡觉了,也祝你也有一个好梦。” “诶......”楚杨愣了下,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是,这就睡觉?你确定现在就去睡觉!??” 大外甥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湛蓝色的眼眸就像一颗流光四溢的蓝色琉璃珠,低垂着头看着他,又瞄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 qaq,果然是被嫌弃了! 楚杨赶紧松开手,干笑道,“额,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们两个需要好好坐下来商量一下以后的事吗?” “好。”大外甥眉眼含笑,又坐回沙发上,“你说。” 一肚子话题的楚小舅碰触到大外甥深邃柔和的目光,不知为何一句话都说不出,调整了下状态才恢复过来,他强忍疲劳,起身从卧室里拿出笔和纸,“首先我先问一下你的情况,你,额,以前一般是睡在哪的,自从上了大学?因为我感觉你,你不是很喜欢住寝室。” 这个说法已经比较委婉了,天知道楚杨有多想质问他:嘿,臭小子,你是不是跟你同学处不来啊?你是不是已经高冷酷炫到没朋友了啊!? 而某人并不知道自己并不擅长遮掩,至少在面前这人的眼中,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能成为猜测的依据,赵司晨强忍下笑意,配合的摆出严肃的表情,“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床已经被你扔掉了,所以如果小舅不收留我,那我实在不知道去哪里。” 那张可容四个人随意翻滚的大床算是唯一精良的家具,可是楚小舅的蜗居实在是容纳不了,而大外甥也没表现的多么舍不得,因此那张大床就这么被抛弃了。 楚杨差点说出“陆昂”的名字,但很识趣的没有提及,说句实话,陆昂那人给他的感觉不是特别好,他感觉得出那个人并不像表面那样看起来简单易懂。 “这个话题盖过,”楚杨习惯性的转了转笔,决定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现在的情况显然你也很清楚,你妈之前确实有拜托我照顾你三个月,不过现在看来我并不保证两个月过后你能独立一个人生活,所以咱们这样——” 楚杨将白纸和笔递给大外甥,“为了接下来能够相处愉快,我需要清楚你的忌讳,小到你什么不吃什么过敏,大到你的交际圈,还有你的个人情感*,当然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合理保护你的*权,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不闻不问,连你妈也不会知道。” 赵司晨看了一眼茶几上按压着白纸的那只手,五指修长,指尖圆润,泛着淡淡的粉红,他懒散的靠坐着沙发椅背,“除了不吃胡萝卜,没什么忌讳的,而*,你能具体点吗?” “不吃胡萝卜!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楚杨及时刹住车,在白纸上写上第一条:1.忌胡萝卜,笔尖一顿,再次确认,“一点都不能沾?” “如果没有胡萝卜味道倒是可以。” 没有胡萝卜味道!?那干脆肯白萝卜吧!对胡萝卜还挺喜欢的楚杨完全无法理解大外甥竟然会嫌弃那么好吃的东西。 “至于*,一周或者一个月内会不会有某一天不方便,比如和女朋友出去什么的?”到底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前辈,再说也不是自己亲儿子,楚杨这个长辈没打算管的太紧,干涉太多。 “男朋友可以吗?”大外甥一脸天真的问他。 “......”楚杨一脸被雷劈的蠢样瞪着他。 “开玩笑的。”赵司晨笑了笑,双手随意放在椅背后面,手握成拳,指甲掐进手心,“我并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你完全可以放心。” 就像被人吊在高处突然又被放回平地上一样,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楚杨埋头在纸上写下第二条:2.暂时单身(随时可能不是)。 谈话继续,楚杨表面完全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姿态,通过了解大外甥各个方面来全然包容晚辈的优缺点,包括不吃胡萝卜这个毛病,而实则他的内心正万头草泥马神兽集体咆哮。 居然没有女朋友!居然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难不成基佬也能传染!!韩琳知不知道这件事??知不知道她亲儿子可能不喜欢软哒哒的萌妹子,而喜欢硬邦邦的糟汉子啊啊啊啊!!! 楚杨强忍着掏手机的冲动,将白纸上的内容从头看了一遍,而后发觉他有点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大外甥除了不吃胡萝卜这条比较匪夷所思外,生活情感上都干净的,不,暂时不能说干净,只能说简单到了比这张白纸都简单的地步。 白纸上的内容没有多少,完全不用记录下来,楚杨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不等他反应,大外甥打了个哈欠,“还有吗?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哦哦哦,你去吧。” 大外甥晃晃悠悠的往房间走去,然后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楚杨如梦惊醒,迅速弹跳起来,冲向卧室,如他预料的,大外甥已经卷成了春卷抱着那头蠢熊睡在了他的床上。 好吧,他忘了之前锁在客房里的前女友的东西全部都处理了,客房现在连一张凳子都没有,更别说床。 等一下,柜子里的枪还没解释呢! 这一晚,被夹在中间的蠢熊三次挤下床的楚小舅怒火中烧一脚将蠢熊踹下床。 而当他即将入睡时,没大毛熊抱就特别“没安全感”的大外甥直接将人拽到怀里,一晚上都没松开过。 完全动弹不得的楚小舅睁着眼,默默哀悼即将逝去的平静日子。 第二十三章 “楚杨你终于干了件人事了!”韩琳感慨道,“我突然觉得你这人也不是那么糟糕。” “呵,那可真好,我真该谢谢你全家!”将手机攥的死紧,楚杨揉了揉眉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总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就算你打算把隔壁那房子送给你儿子,你儿子也暂时住不了,所以韩总还不如多花点钱给你儿子找个心理医生,他现在非常需要,相信我,就算他平时看起来和别人一样,不,看起来也和别人不一样,至少没几个人眼珠子是两种颜色。” “那你要感谢基因遗传的伟大,”韩琳心情不错,“最开始我确实打算让小晨和你住在一起,毕竟在同一个城市可以相互照应,而对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考虑到你也像所有正常男人一样有特殊的需求,为了不影响小晨的健康,我才租下了旁边的房子。不过你既然能够允许小晨住在家里,也就说明一点,楚杨,恭喜你又恢复自由!” 最后一句说不出来的刺耳,特别是那个“又”字。 青筋暴起,被当面揭开伤疤,谁也不可能和颜悦色下去,但楚杨感觉自己这这段时间经历了一些事,反而心理素质加强了不少,至少他并没有预想的多么愤怒,自然也不可能高兴。 他转移话题,“就算作为一个外人的角度,我还是建议你将工作放一放,抽空回来陪陪你儿子,别到时候回来,你儿子连你长什么样都忘了。” 事实证明,绵羊也不是好欺负的,楚杨反讽回去。 手机中陷入一阵沉默,而后韩琳怪叫起来,“总是谈钱多少有些腻味,为了庆祝你恢复单身,我给你介绍几个更好的如何,我可以善心大发帮你问问,谁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急着找老公,相信我,你会得到幸福的。” 回应韩总的是被无情挂断的忙音。 从来都是韩琳挂断别人电话,第一次尝试到这种难堪境地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助理抱着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敲门进来,韩琳回神收起手机开始工作,中途突然一顿,问助理,“我还剩多少假期?” 助理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回韩总,继上次您与米歇尔夫人出海度假三天后,还剩下十五天假期。” 韩琳盯着满是英文字母的文件合同,重新拿起笔,“我记得之前有跟托马斯先生约定去爱丁堡庄园钓鱼。” 助理翻查了一下记录本,“是的,但是因为托马斯先生的爱人恰好过生日,就往后延迟了。” “给我定明天去爱丁堡庄园的行程。” 另一边楚杨打完电话瘫坐在位子上,对着电脑屏幕里的代码没有一点动手敲键盘的*。 还是没有说出实话,无论是枪和手铐,还是大外甥令人堪忧的性格发展,楚杨要不含糊其辞要不只字不提,就算是突然允许大外甥住进家里,也只是大概说一下隔壁租住的房子因为一场意外而无法继续住下去。 而韩琳听到这个显然毫无可信度的理由时竟然很快接受了,没有丝毫质疑,相对比与赵司晨住的房子被烧,她更在意一向视大外甥为洪水猛兽的楚杨竟然能够允许他踏入自己的地盘,并且由衷为这一结果而高兴。 这边是韩琳与赵司晨母子之前的相处方式,韩琳只要确保赵司晨这个人没事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她全部选择性忽视。 或许是因为她早已学会在赵司晨身边按下眼线,能够及时掌握儿子的行踪,所以她完全没精力再去过多询问,但其实是,她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关心自己的最在乎的人而并不惹怒对方。 早已看透这一点的旁观者楚杨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韩琳的难处,但多少会感到一丝幸灾乐祸,特别是当他最近因为大外甥猛刷存在感而勾引出越来越多过去的记忆。 反之对于韩琳这个不负责任的妈是幸灾乐祸,对赵司晨这个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的儿子,楚杨则是头痛苦恼之余带着怜惜与愧疚。 就算是将大外甥最近劣迹斑斑说给韩琳又如何,那个从来只会用金钱来弥补的蠢女人除了逃避还能如何,楚杨有的时候真的为韩琳的卑鄙无耻而恼怒,为赵司晨的可悲可怜而心疼。 但一切都只于此,除了单纯情绪上的欺负,楚杨并不打算给予这对母子太多。 “嘿!接着!”正当楚杨游神时,乔大侠从对面伸长了脑袋,扔过一个东西。 楚杨瞧着掉在键盘上的士力架,拿起来又扔回去,“不吃甜的,你留着吧。” 乔大侠见他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划着转椅挪过来,“咋啦?瞧你这样不知道还以为昨晚上透支过度呢?” “滚!”楚杨推了他一巴掌,“从你嘴巴里就没好话,滚回去抱着你的奈奈酱啃吧!” “嘿嘿,女神那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滴,而兄弟才是不可远观可随意亵玩滴,说说呗,你和你那个大外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楚杨实在不愿提这个话题,却又猛然坐直了身子,转过来特别严肃的对乔大侠说,“诶我问你,一个男生长得又帅又有钱,先不论性格跟脾气吧,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可为什么就没有女朋友呢?” “估摸帅哥眼高没瞧上对眼的,”乔大侠被楚杨脸上的表情唬住了,“别告诉我,帅哥身边没女的?” “那倒不是,”楚杨回忆了下这段时间观察大外甥的情况,“美女也算有一个,不过也没瞧着有什么特殊的。此帅哥走路上挺受关注的,十个女的至少九个回头看,但是,但是,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完了完了,绝对完了,”乔大侠拍了拍他的肩膀,“依照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看来,只有两种情况,不会有第三种。” 楚杨虽说清楚好兄弟的鸟性,但还是被吊起了胃口,“说说看,赶紧的别卖关子。” 乔大侠伸出一根胖粗手指,“一,此人得了不治之绝症。” “你说的是不举?”楚杨怪叫一声,引来旁边人侧目,他赶紧捂住嘴巴,低声道,“不会吧,大侠你可别蒙小的啊!小的心脏脆弱经不起吓!” “谁吓你了,这种病可是有天生的,我问你,帅哥年纪多大?” 楚杨原本就是问问,没想暴露此帅哥就是自己大外甥,但是瞧着乔大侠那一脸戏谑表情,也知道他早就猜出来了,干脆也不遮掩,“二十出头吧,风华正茂,魅力无穷,所以说此帅哥要是真得了这不治之症,那就是众妹纸人生一大损失。” 怎么也不能真的背地里说兄弟外甥有病,乔大侠嘴下积德,“瞧你紧张的,我也就瞎猜猜,或许小孩情商未开发,根本没那心思呢?” “二十多了还情商未开发?”楚杨不相信。 乔大侠忙里偷闲,还有一堆活没干完,见楚杨越来越把自己的话当真,难免有些心虚,拍拍他肩膀,“好了好了别乱想了,你待会不是要回去东盛那边吗?把人家小叶一个人扔在狼窝里你也不担心!” 楚杨临时回公司办点事,将叶铭俞一人扔在东盛,担心小叶整不过东盛那帮老狐狸,吃完饭就回东盛了,虽说是打酱油,但个人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的。 但他却觉得乔大侠这话有歧义,“啥叫狼窝?你怎么不担心担心我的生命安全?” 乔大侠转头咧嘴一笑,“我比较担心您的节操安全!哈哈哈!” 最近乔大侠为了备孕那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也不知道哪来的雄心豹子胆,先斩后奏的跑去媳妇公司替媳妇辞职,弄得小两口闹了一顿。 乔大侠哪里敢惹老婆生气,恰好年假没休完,最近公司是不多,就请了长假说是陪老婆自驾出去看看山水美玲,陶冶下情操,培养培养感情,顺便再努把力。 如此一来,楚杨也不敢真的霸占乔大侠的爱车,再说他的驾照上回去派出所闯红灯,虽说没被吊销,但今年是别想开车了。 还没到东盛驻场前,楚杨就跟领导打过招呼,他去可以,但也只是去打打酱油做做样子,该他做的事他绝对办好,但不该他管的他也绝对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他只是普通的技术人员,而不是商务人员,除去正常的交流外不会做多余的工作。 领导企图靠着之前捡到的那个项目抱上东盛的大粗腿,但是可惜公司人少力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技术,就算商务人员舌灿莲花,把死的说成活的,也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到了东盛呆了半个多月,负责的那个系统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工程,除去偶尔做做功能界面优化,楚杨两人其余的工作就是帮助文员小姐整理下数据,一天上班8小时,工作量不满三小时,剩下的就是拿着手机玩地鼠和泡在q群里各种逗比。 黑板装诺基亚里的花样实在有限,楚杨看它的第二眼就特别想念曾经的爱疯pp。 东盛技术部那帮人意料之中的将楚杨两人当透明,没事基本不会想起他们,有事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涉及公司技术方面。 楚杨乐得轻松,只要没人看不惯他天天上班拿手机打地鼠聊q而去打小报告,他还是挺喜欢这种白拿工资混日子的状态。 但是意料之外,还是有人瞧他们日子太舒坦了,上门找事。 楚杨一回到东盛,行政妹纸就过来打小报告,说是小叶不小心将水泼到项目组成员的主机上,导致电脑蓝屏重启,未保存的代码全部报销。 作为一位合格的代码员绝对要养成随手保存的优良习惯,楚杨一听这事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那帮孙子皮痒终于坐不住了,看小叶好欺负没事找事。 工作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伸长了脑袋瞧热闹。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我,我没看到主机放在这里,我不是有心的。”长得白俊帅气的叶铭俞像个做错事的小丫鬟,连连对着面前人弯腰道歉,急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水不只是泼到了主机上,那名项目组成员的衣服上也洒了一些,连忙抽纸巾擦身上,一脸不耐却硬要装作大肚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哎,今天上午写的全都白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是个人都听出这话是指责叶铭俞害对方遭受了损失,但工作室里的其他人全都站在没动,有人反而问那人,“你怎么把主机给拖出来了啊?” 那人也是个暴脾气,立马顶回去,“前边usb接口坏了,我要插u盘肯定要把主机拖出来,桌子这么矮,我也得钻的下去啊!” “不说答应了给换个新的么?” “早问过了,我晚来一步,仓库剩余的两台新机都被人拿了,哎,这机子也不是完全不能用,凑合呗,”那人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同事说话,其他人见没吵起来也就各干各的去了。 而站在旁边的叶铭俞再单纯可也不是聋子白痴,那人话里话外都在攻击他跟楚杨,这让他克制不住恼羞成怒,脸色憋得紫红。 当他正要发作时,身边冲过来一人,一把拽住他。 楚杨瞪了叶铭俞一眼,而后面带微笑,对那人说:“抱歉抱歉,新人不懂事,还不赶紧看看电脑没事吧?要是不能用了,可以搬我的给你用用,放心还是九成新的。” 那人也不知怎么的,感觉面对楚杨比面对叶铭俞还有幽怨是的,脸色臭了十几个百分度,楚杨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他的事。 满屋子的人都看着,那人嘴上说是抱怨楚杨两个人霸占了新电脑,也又不可能真的过去抢回来,他瞄了一眼项目组长。项目组长就当做没看见,掏出手机不知道拨弄什么。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事,电脑估计还能用,就算是真不行也用不了搬你的。”那人只能臭着脸偃旗息鼓。 楚杨的姿态摆的足够低,就算是真的故意找茬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难看,既然对方都说没事,他自然不会再纠缠不放。 见没热闹可瞧,四周人都散开去各做各的。叶铭俞的脸色还有些不好,楚杨拉着小屁孩来到天台上。 来东盛都大半个月了,一直都相安无事,而且楚杨也自信像东盛这种大企业也不可能小肚鸡肠的容不下两个小公司职员。 之前都没人跳出来,今天就有人忍受不住。既然公事上各司其职谁也没冒犯谁,那就只可能是私事上的恩怨。 楚杨犯了烟瘾,掏出烟包抽上一根,也没着急说话,等抽了半根就将烟蒂碾灭,见小破孩一声不吭的低着脑袋蹲坐在旁边,他叹了口气,“财务部有个小姑娘是不是最近老是来找你?” 第二十四章 修改 楚杨正眼打量站在眼前的大男孩,刚毕业的大学生比大外甥大一两岁,但由于五官较为清秀,且无论是看人的眼神还是笑容都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让人放心又让人头痛。 放心是叶铭俞的性格非常好,待人也礼貌,但性格好不代表没脾气,刚才就差点忍不住爆发了,而头痛的是小朋友缺点眼力见,待人待物都想得较为简单或者片面,很多问题都发现不了。 叶铭俞外表出色,很好相处,这无疑吸引了一帮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注意,财务部的女生就经常给他带点自己做的小零食什么的,真真是把旁边一堆代码*丝男羡慕的吐血。 然而本人却无知无觉的继续享受小姑娘的嘘寒问暖,在有些人眼里自然而然成了无声的炫耀与挑衅。 楚杨之前给小姑娘修过一次电脑,收了一杯奶茶做谢礼,而后瞧着男才女貌的也自觉地不当电灯泡,自动闪退一旁。 他看得出技术部有人一直觊觎着“女神”,每天看着外边叶铭俞独自享受着“女神”的温暖,那眼神都恨不得将叶铭俞给抽筋扒皮了。 这种事你情我愿的,楚杨没管,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争风吃醋,可惜还是低估了有些人的度量。 然而叶铭俞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愣了下才恍然大悟过来,“财务部的?是总是穿粉色长裙戴眼镜的那个么?” 楚杨好笑,“你居然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凭白吃了那么多小熊饼干!?” 叶铭俞被说的有些心虚,“这不硬塞给我么?味道还不错,不要白不要,再说我也给她带早餐了,也没欠什么。” 楚杨扶额,真想掰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构造,糟就糟在不但吃人的饼干还给人带了早餐,这一来一往的,不被误会才怪。 这年头的年轻人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一个都跟不开窍似的? “好吧,我跟你直说吧。”楚杨感觉说的太委婉估计这家伙听懂都是个问题,干脆直接戳破,“就刚才找你茬的那家伙,就是因为嫉妒你有小熊饼干吃,而他没有,懂么?所以以后这方面注意一点就是了,咱们在这也呆不长,等回去后,你要是真对小姑娘有感觉那再说,至少再妒忌也不可能跑到咱们公司去烧你电脑。” 叶铭俞“哦”了一声,特别乖,然而看着他似乎真的很苦恼的样子,有些小高兴,问道:“那这样以后前台的妹纸给你棒棒糖你也不能收了。” 楚杨瞪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小子,感情跟哥装傻呢!” “呵呵,哪有。”叶铭俞眼神飘忽了一下,而后嬉笑抱怨道,“我倒是想当做没看到,可每回楚哥你上班,前台的妹纸就笑的特别灿烂,叫的也特别好听,总之跟别人不一样就是了。” “有这事?”楚杨想了想,愣是想不起来前台妹纸长什么样了。 不怪他,这种大公司,前台妹纸不可能一个,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个个白的跟水豆腐似的,站远了看哪里分得出谁是谁。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没多久就回去,你再给哥忍几天。”楚杨一拍他后背,“干活去吧,没活干也给我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现在几点了?”。 “快三点了。”叶铭俞看了看手表。 运动型电子表有些眼熟,正是楚杨上回送给叶铭俞的生日礼物,原本以为有钱家少爷瞧不上,哪知天天带着,看起来很是喜欢。 楚杨有点洋洋得意,“我就觉得我的眼光不错,你带这表还挺适合的。” 叶铭俞笑了笑,悄悄将手腕挡在了背后。 哪想到刚跟叶铭俞耳提面命说跟妹纸保持距离,下一秒妹纸听说了下午的事,特地跑来送关怀,硬要拉着叶铭俞下班去看电影唱k。 楚杨在旁边看叶铭俞抓耳挠腮,一副想拒绝却苦于无法拒绝的纠结样子,适时出声说是两人有约了,不但有约还得提前请假下班。 小姑娘再迫切也不可能将人打晕了带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而为了妹纸再次杀回来,楚杨五点不到就拉着叶铭俞从后门溜了。 跟大外甥约定下班后去买手机,印钞机的韩总又给他的账户进了一笔账,楚杨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就感觉银行白送你钞票,不拿白不拿。 时间还有点,楚杨来公司的路上看到有个地方正在举办美食节,就拉着叶铭俞去潇洒了一次。 等到五点半两人纷纷扶着肚子坐在了喷水池边,而楚杨手里还有一份冰淇淋香蕉,他瞥了瞥两人的肚皮,将冰淇淋香蕉递给叶铭俞,“给,你的。” 感觉张开口就能吐出来的叶铭俞欲哭无泪,手里抱着个小黄人玩偶,“楚哥,你哪里看到我的肚子比你小了啊?真的已经吃不下了。” 楚杨的喉咙眼塞得慌,他一指叶铭俞的肚子,“你的,四个月,”然后再指着自己的肚子,“我的,三个半月,哈哈哈,所以香蕉是你的?” “额......”不该是你的肚子小点吗?为什么还是我吃?叶铭俞无力吐槽。 楚杨狠狠瞪他一眼,都快把香蕉戳进对方鼻孔里了,学着乔大侠说话样,“浪费粮食是不好滴!浪费你楚哥的钱那更是可耻滴,所以别浪费,吃了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来吧,组织相信你,你能行的!” 叶铭俞终于感觉不对劲,他靠近点在楚杨身上嗅了嗅,一股酸甜的酒精味扑面而来,“楚哥你喝了多少梅子酒?老板说那梅子酒后劲很大的。” “哈?哦,”楚杨傻愣愣的晃了晃脑袋,视线确实出现了虚影,“没多少啊,两杯,三杯,还是四杯,不记得了,啧,不过那酒可真好喝!要不再去打包点,我记得也不贵来着。” 楚杨把香蕉一放,下意识就去掏钱包,而后猛然一怔,弹跳而起,“我操!钱包咧!!!” “诶那位先生,您的钱包!”卖梅子酒的老板从远处跑过来。 楚杨再三感谢,想要掏钱作谢礼,淳朴善良的老板连忙拒绝,转身回去照看生意了。 “真好,楚哥你的钱包找到了。”叶铭俞也替楚杨高兴。 楚杨盯着手里的钱包,确认里面没有少东西后,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叶铭俞凑过来小心翼翼道。 “哈哈哈,没事,没事,哈哈,我没事,真的没事,”笑得动静太大了,以至于肚子有些难受,楚杨弯着腰一抬头就看见他手里的小黄人,是刚才冰淇淋小店送的娃娃。 楚杨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连点了三份冰淇淋圣代,给了隔壁桌小孩一份,然后将这个娃娃送给了叶铭俞。 大外甥的行礼有些多,全部搬进家里太过于拥挤,楚杨只得找个地下室先放着。 第一天晚上由于隔壁屋没有床,两人在床上挤了一晚上,但是半夜楚杨就发现人不见了,当时他困意正浓,以为大外甥上厕所没在意,第二天才发现人缩在客厅那不足一米五的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 这让楚杨有些不好意思,就觉得自己把他的大毛熊给踢下床,害的大外甥睡不安稳,连忙去买新床并且将大毛熊洗的香喷喷的给安置到了隔壁屋。 大外甥去了趟学校回来后也没说什么,接下来几天一个忙着上班一个不知道忙什么整天不见人,到了晚上也是过了饭点回来。 这么一晃就又是周末。 楚杨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跟大外甥的距离正在无声拉大,平时除了一些日常交流,就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而且大外甥似乎在避开自己似的。 这让他有些憋屈。 自以为允许对方住进来就已经很是宽宏大量了,哪里知道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楚杨真有些后悔了。 恰好同事有两张游乐场的票,现如今刚失恋,楚杨暂时对妹纸没啥想法,也不想把自己整的跟没了女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又想着好歹是一个屋檐下的,跟大外甥这样僵着也不行,就打算周末一起去游乐场玩。 前提是他得给大外甥买部手机,貌似大外甥自从那部手机报废后,就一直没有买新的,也不知道他是不舍得花钱呢还是都把钱花别的地方了,比如那些极限运动的装备。 楚杨看见叶铭俞手里抱着的小黄人,那姿势让他想到了得到心爱娃娃的小孩,又想到了大外甥那一床的娃娃,就忍不住问他:“我说现在的大学生是不是都喜欢娃娃?” 叶铭俞抱着小黄人没反应过来。 “算了没什么,”喘够了气,楚杨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广场大本钟,即将六点整,天色暗了下来,四周店铺开始亮起了五彩的霓虹灯,人渐渐多了起来。 他看见叶铭俞发间一片不知哪里沾上的彩纸屑,“别动!” 叶铭俞身子立马站的笔直的,看起来非常紧张,当楚杨的手靠近脸颊边时,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楚杨的手只伸到一半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一阵旋风从身边刮过,一位身穿黑色t恤的高大男人穿着旱冰鞋,抓着楚杨的手腕将人原地调转一百八十度。 楚杨想甩开那个人的手,却见那双魔性的异色双眸在夕阳下反射璀璨的光辉,他就像被对方眼眸中的色彩吸走了灵魂,忘记了挣扎,由着自己被拉拽着往前跑去。 他果然是醉了。 叶铭俞下意识就想去拉人,却是那肆意张狂的人反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眼中寒芒锋锐,仿若胜利者,拽着人跑进人堆里。 远处一辆拉风红色跑车疾驰而来,却被护栏阻挡在了广场外围,驾驶座上下来一位短发美女,朝这边气急败坏的大叫道:“赵司晨你给我站住!谁允许你跑的?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楚杨想要转头寻找叶铭俞的身影,却由于吃得太撑,又被一直拉拽着往前跑而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只手,哎哎大叫,“放手放手,要吐了要吐了。” 混杂在人流中,赵司晨确定高晓萌不会真的开车冲进来后,站立住。 楚杨实在不行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蹲在地上单手撑地,咬着牙想把嗓子眼的东西给压回去,哪想实在是克制不住,立马跳起来往墙角垃圾桶奔去,而后抱着垃圾桶吐得稀里哗啦。 第二十五章 刚从厕所出来的楚杨将这一天吃的东西全部贡献给了马桶,前肚皮直接贴上了后背,还有点肠胃不适的隐隐刺痛,一只手忍不住揉揉腹部,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但还在忍受范围内。 担心叶铭俞担心,楚杨特意打去电话,却无人接听,胃部不适让他也没精力想太多。 身体里残余的酒精让他整个人都熏染的晕晕乎乎,他就像一滩泥似的趴在奶茶店的小圆桌上,埋着头装死。 然而身边人的喧哗声还是将他吵醒,楚杨没精打采的抬起头,就看见那穿着旱冰鞋的酷炫男人手举两杯奶茶,以一个特别潇洒优雅的转弯姿势绕过迎面撞过来的女生。 奶茶店店面不大,挤了不少逛街约会的诡秘或者情侣,但是男人就像一条敏捷灵活的游鱼,绕过所有障碍物,完美的停在了楚杨面前。 楚杨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环绕,对着这边叽叽喳喳不停地年轻男女,然后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热奶茶杯,最后盯着对面没事人一样坐下的大外甥。 依稀听到女生们口里“好帅好酷”之类的称赞,而且还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楚杨不知为何有些脑神经痛,他蹙了蹙眉,坐起身来,嘟囔一句,“你的字典里肯定没有‘低调’这两个字。” 小圆桌有些小,大外甥只能侧身而坐,两条大长腿交叉折起,诡异的是明明挡了路却没人过来提醒一句,纷纷绕道而行。 大外甥咬着吸管,听到楚小舅的牢骚,侧过头看他一眼。一双棕色眼瞳很是无辜,楚小舅不得不纠正刚才的说法,“好吧,至少你还记得带美瞳,真是让小舅老来欣慰了,呵呵呵呵。” 大外甥瞄了一眼隔壁桌对着这边窃窃私语的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恰好反头看过来撞上那双深邃的目光,就跟中了彩票似的拉着同伴的手压着嗓子尖叫,很有小中风的嫌疑。 手肘撑在小圆桌上,大外甥斜眼睨着一脸愁苦喝着奶茶的楚杨,道:“你听过‘晕轮效应’吗?” 奶茶的甜味让楚杨有些难以消受,但不得不说胃部升腾起一股暖流,疼痛慢慢减弱消失,他强忍着那股腻死人的甜味,皱着眉头喝掉一大半,以至于没有听清楚大外甥的话,“什么什么效应?我只听过‘蝴蝶效应’。” 略显嘈杂的奶茶店里大外甥的嗓音清晰悦耳,给楚杨讲了一个故事。 “俄国著名的大文豪普希金狂热地爱上了被称为‘莫斯科第一美人’的娜坦丽,并且和她结了婚。娜坦丽容貌惊人,非常美丽,却与普希金志不同道不合。当普希金每次把写好的诗读给她听时,她总是捂着耳朵表示拒绝,而相反的,她总是要求普希金陪她游乐,出席豪华晚会、舞会。普希金非常爱她,为此他丢下创作,借了非常多的钱来满足爱人,以至于最终债台高筑,死在一场决斗中。而这便是‘晕轮效应’,或者又称‘光环效应’。” “你的意思是说其他人会注意你并且对你抱有好感只是因为你出色的外表,但却一点都不了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楚杨捧着奶茶杯,好笑道:“嘿,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看来你的字典里除了没有‘低调’,还没有‘谦虚’两个字。” 放下手里的奶茶杯,大外甥支着下巴看着他并不说话。没有等到反击的楚杨不知为何有些笑不下去,他闪躲了一下目光,看了看时间,“走吧,去买手机吧。” “甜么?”大外甥突然问道。 “恩?”楚杨晃了晃手里的奶茶杯,“甜的快死了,你买的是什么?我怎么吃起来一股红枣的味道,还有桂圆。” “店员特意推荐的红枣桂圆热蜜茶,对——”大外甥站起来滑出一步,而后转头眉眼含笑,嘴型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对缓解痛经很有效哦。 楚杨愣了一下,看懂唇语的他立马想发作,但看着某人恶作剧逃离的背影,他只得不甘心得猛地一吸吸管,嚼着桂圆肉,追上去。 两人走进一家手机城,赵司晨脚下踩着两排轮子在柜台间穿梭自如,很是自在,楚杨则落在后面跟叶铭俞打电话。 “小叶到家了吧。” “恩。”叶铭俞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又补上了一句,“刚刚去洗澡了,所以楚哥的电话没有接到,楚哥,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好了,我就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早点休息吧。”楚杨远远看着大外甥正在研究橱窗里的手机,未免把人跟丢,也没多说废话。 “楚哥!”叶铭俞突然叫一声,吓了楚杨一跳,“楚哥,你.....那个人,和你......” “什么?”楚杨反应过来,“哦,哎,那是我外甥,本来就跟他约着晚上去买手机的。这人就这样,没事总喜欢搞点惊喜,人不是坏人。” 昧着良心说话的感觉可真不太好,但楚杨也不愿跟无关的人说大外甥的坏话。 突然发现不见了大外甥的身影,楚杨心里一急,连忙挂断电话,道:“先这样吧有事明天再说。” “哦,好,楚哥,你小心点。”叶铭俞很是失落,只能暂时放弃。 楚杨赶紧快步走过去询问导购小姐,“你好,请问一下刚才穿着旱冰鞋在这里看手机的人去哪了?” 导购小姐往后面一指,“那个人刚才往那边去了,好像看见了什么人。” 然而导购小姐的这句话楚杨并没有听进去,他看着同样在这个柜台前挑选手机的女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穿着水蓝色雪纺长裙,齐肩短发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衬得比映像中更加成熟妩媚,但眼眶下淡淡的黑影却无法完全用妆容遮掩,她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 而吴珊同样因为碰见前男友而吃惊不已。 快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如她所想的,面前这个男人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依旧一成不变的廉价穿著,百货市场八十一件的折价衬衣,两百五十两件的西装裤,九十九一双的假冒真皮皮鞋,单肩挎着五十淘来的二手公文包,手腕上是极其没有格调的运动手表。 尽管男人相貌足够英俊,但却依旧难掩身上散发的寒酸气。 对于那张脸吴珊曾经疯狂迷恋过,并且男人的身材也非常不错,但是每一次梦中醒来都被逼着面对现实的感受,就像将她从天堂拽到了地狱。 五年已经足够了。 吴珊从不后悔将自己最美丽的五年给了这个男人,却不想赔上五十年或者更多,她不愿意成为整日里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因家庭而操碎心,活在没完没了的鸡毛蒜皮小事中,被生活琐事消磨了一切,极其普通平凡的女人。 吴珊展露出自以为最美丽的笑容,尽管此刻的她身心疲惫的恨不得倒下去,她装出一副非常意外的样子,朝面前的男人打招呼,“真的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你,那个你是来看手机的?我记得你那个爱疯好像没用多久吧?” 以前吴珊觉得男人身上唯一有点品味的也就那部手机了,这还是她当初软磨硬泡让男人省钱买的,不过现在一部爱疯在她眼里跟黑板装诺基亚已经一个档次了。 楚杨脑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该已何种心态去面对这位“前女友”,而他的脑中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他很是认真的对女人说,“我们是分手了吧?” 女人一愣,脸色阴了下来,站在旁边的导购小姐立即闪人。 “对对对,我是跟你分手了,那就是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楚杨却根本不顾及旁边人,自问自答起来,当即对着女人笑得春光灿烂,“你刚刚问我什么?你问我是不是来这买手机的?这不废话吗,不买手机我呆这干嘛!哦哦哦,我忘了跟你要一件东西了。” 吴珊实在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你有什么东西在我这?” “手机啊!”楚杨提醒她,“你该不会忘了吧,你当初说要纪念什么日子来着,还说我要是不给你买,你就跟我分手,说我不爱你。我可是省了几个月的工资给你一口气买了三部,一部你自己用,两部你给你爸妈用。其实我老早想说了,你爸妈种了一辈子的田,操劳了一辈子,与其花这么多钱给两老人家买个华而不实的手机用,还不如给你多买几张车票,回家陪陪老人家,你爸妈供你来大城市读书工作也不容易,真的,忒不容易了。” 第二十六章 “楚杨!”吴珊提高了点音量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软和甚至有些内疚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难道想在这里跟我算这么些吗?要不什么时候你抽个时间我们可以约在哪好好聊聊,对了,我换了号码还没告诉你吧。” 女人边说边从小包包里掏出一部宽屏高档手机,最贵的手机牌子楚杨也就认识爱疯了,然而他却不认识女人手里那部新手机的品牌。 看来连同他这个人一样,吴珊已经彻底将关于他的一切痕迹都抹除了。 也不知道她把当初自己送给她的手机扔了还是送人了,要是还给自己该多好,楚杨也就可以又省下一笔钱。 有的时候楚杨对于自己的寒酸也表示心累,但是没办法,他又没有一个印钞机的亲妈,家里倒是给过他钱,可惜都被自己那该死的自尊心给拒绝了。 楚杨根本不想去记她的号码,更别说跟她聊聊。 聊什么?聊她的新男友如何有钱阔绰,聊自己的大外甥有多坑爹操蛋!?那还不如跟着乔大侠蹲马路牙子去扯皮! 到底是真跑到自己面前炫富还是急于跟自己撇开关系,楚杨都不在乎,他就是看不过自己曾经那么掏心掏肺对待一个人,到最后屁都没捞到一个,不对,这个女人第一次是给他的。 但是现在楚杨都快怀疑这女的在认识自己之前,有没有去医院做那什么修复手术! 他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啪——”的一声,楚杨掏出裤兜里那块黑搬砖诺基亚,对着女人高声叫道:“导购小姐,给我拿出你店里最贵,最有型,功能最强大,还最耐摔的手机来。” 女人拿手机的动作被打断,她有些不可理喻的看着男人逞强的行为。 两个人之前的气场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导购小姐躲在一边不敢上前。 楚杨“嗖”得转头朝导购小姐瞪眼,“是不打算做生意是吧?上帝站在这里,你们尽然视而不见!” 女人远远看着走过来的店长,先一步撤退,“算了,看来今天实在不是时机。” 她让导购小姐将刚才挑选的那款手机打包好,而后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店长正往这边走过来,突然一个人从旁边冲出来,旱冰鞋在瓷砖上打了个转,他朝店长看了一眼,便转身朝楚杨滑去,四十多岁的店长被那寒芒冷刺的目光钉在原地。 楚杨就像刚刚打了一仗,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一把抓住身边人的衣服,“赶紧扶着点,腿软。” “咔嚓”一声,大外甥用手机给了楚杨一个侧面特写。 楚杨看着他手里的新手机,“你刚才去哪里了?这手机哪来的?” 大外甥扶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新机子,“不是过来买手机的吗?你不给我挑我不就自己挑,刚刚试了下拍照像素。” 楚杨有些失魂落魄的,没法在乎太多细节,他抓着大外甥的胳膊缓气。 导购小姐走过来,小心翼翼道:“请问先生,您还要看手机吗?” “当然要看,”楚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刚才我不是有意吼的,见谅,不用给我最贵的,给我几部一般的就可以了。还有他手里的这部多少钱?” 导购小姐自觉的拿过一旁的价格牌。 楚杨看着牌子上用红色大字号油性笔写着的一联串八,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朝大外甥干笑道:“呵呵呵呵,你的眼光真不错,呵呵呵呵呵。” 两人走出手机店,楚杨就像打了霜的茄子,实在是没法心情愉快,今天闹心的事实在太多了,他看着前面双手插兜,玩着旱冰鞋的大外甥出神。 “小晨过来下。”楚杨叫住前面的人。 赵司晨转回来,环着他转了一圈,楚杨将手里的袋子连同新手机塞给他,“先拿着,我去趟厕所。” “哦。”大外甥出奇的乖顺。 楚杨走后,他打开手机锁,翻查了下通讯录,当看到“吴珊”两字时,眸中闪过一丝光。 楚杨的交际圈并不大,大部分都是同事领导或者几个同学,以及两个没有署名的号码,一个是家里的,一个是韩琳的。 还不等他做什么,手机响了起来,是以前的一个同学。 赵司晨按了接听,“喂?” 许久未联系的同学一时无法从声音中分辨出是不是本人,“大白杨,你上次托我卖的戒指卖了个还不错的价钱,你把你的卡号报过来吧,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夜色中,赵司晨背光而站,脸色隐在暗影中,沉声问道:“什么戒指?” 对方以为他这是反悔了,“哎呀,还能什么戒指,不就是你让我卖的戒指,我瞧着该是打算向你女朋友求婚吧。哎,真想不到,连大白杨你这样的好男人都会被女人甩,这绝对是上天瞎了眼。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我这都卖出去了,你后悔都不行。赶紧的把卡号发过来,老同学我也不吃你太多便宜,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抓着手机的手攥的死紧,赵司晨问道:“戒指卖给谁了?” “额?正好我一同事回老家结婚,瞧着戒指款式不错就买了。我说大白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听起来怪怪地。” “人在哪?” “你说我同事?今晚的飞机回老家,现在估摸着该在飞机上了。诶不是,你是大白杨不?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赵司晨挂断电话,顿了一下,随即拿出自己的手机播出一个号码,“陆昂,帮我要回一样东西。” 赵司晨一边讲话一边将刚才那通电话记录删除,连同通讯录里那个人的号码。 而当他办好一切时,楚杨恰好回来。 丝毫不知情的楚小舅略微激动的指着不远处那家新开的小龙虾店,双眼冒光的叫道:“咱们去吃小龙虾吧,买一斤送半斤,还免费送啤酒!” 第二天,吃太多死龙虾的楚杨拉了一天肚子,赵司晨不得不留在家中照顾病患。 而在医院里,外面打热水回来的保姆大婶推开病房门,发现原本昏迷在病床上的人消失不见了,赶紧按下警铃。 高晓萌正在忙着给自己的舞台剧重新抉择角色,赵司晨的演技全场秒杀,追求完美的高导推翻了之前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重新开始,而最为重要的就是选出能够与赵司晨抗衡的男女主角。 她已经完全不满足于男主女主只是简单地顶住那位天才的压力,而是必须拥有足以与之抗衡的实力。 然而赵司晨的演技对于正式演员都很是勉强,何况是学校里这些根本就没有多少表演经验的菜鸟。 高晓萌不得不强行抓着赵司晨跟自己一起选角,她没法强迫赵司晨去跟那些新人飙戏,却逼得那些新人随意挑选几句台词,对着赵司晨试演。 可惜这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就算原本有些实力的新人也会因为迫于压力而发挥失常,有些胆小的连一句话都念不完整。 而赵司晨只是简单应高导的要求不睡觉,双手抱胸,瞧着椅子腿,大长腿搁在桌子上,一直盯着手表看,全程一句话都没有。 结果在高晓萌的意料之中,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没有一个符合她心目中的男女主角要求,而且原本“乖巧听话”的某人突然火烧屁股的跑了,开着跑车都追不上 而正当她谋划着下一步如何将某人再一次绑架过来时,有人打电话来,大吼:“你哥大萌子被顾硕绑架了!” “谁!?”高晓萌跳起来,“疯狗不是锁在家里吗?谁给放出来了?” “这我哪知道啊!你哥刚说要去戳姓赵的车轮胎,顾硕就冲了进来一把将人给扛走了!哥几个骑着车都追不上啊!” “两个轮子都追不上两条腿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额,也不是追不上,是不敢追好么?那条疯狗特么开辆警车过来抢人!”那哥们也是欲哭无泪。 高晓萌还真的低估了疯狗的能力,赶紧找人求助,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赵司晨,但她还不知道赵司晨买了新手机,之前赵司晨没有手机时她都是联系的陆昂。 一个电话打过去,手机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高晓萌一愣,追问:“你这是跑哪去了?” 盘山路上,一辆破旧公交车上挤满了刚赶完集市的大妈大叔,陆昂正缩在一群鸡鸭鹅里,一边躲避着横扫过来的暗器,一边贴着窗户扯着嗓子叫,“喂喂喂,听得到吗,我这信号不好。晓萌啊,我现在在贵州呐,赵哥说要我去找人要回戒指!估计还得好几天才回得去,不用太想我,我会给你们带土鸡蛋的啊!” “我的天!”高晓萌掩面,终于忍受不住,对着手机爆吼道:“你骗谁啊!陆昂,你躲你哥也算躲出新高度了,你还出省下乡了!?真特么能耐!赶紧把赵司晨的联系方式给我,疯狗那家伙抱我哥绑了,晚一步我就给你哥打电话,我哥要是出点事正好拉你垫背!!” “哈?你说啥子啦?!俄咋一句都听不懂啊!大婶,我真不是给我媳妇打电话!我还没高中毕业啦哪来的媳妇!不说了,等着我的土鸡蛋吧!嘟嘟——嘟嘟——” 高晓萌一愣,随后手机铃声一响,一串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滴——呜——滴呜滴呜滴呜——”一辆白色警车穿梭在主干道上,一路飞驰,完全无视红绿灯与警示牌,直接从东北区华城道开到了南北区三滨街,警笛声嘶鸣刺耳,行人车辆纷纷退让,遇上道路拥堵,则立马抄小路,小吃街步行街被撞得人仰马翻。 而伴随着警车呼啸而过,响起的是后座之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停车!我要下车!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红褐色短发的俊朗男人死死抓着门把手,泪涕横流,随着车子急转弯而左右晃动,风中凌乱。 驾驶座的男人却冷硬着一张脸,目光阴寒,疯狂转动方向盘,警车就像装上了智能感应器似的灵活的避开了公园小道上的卖菜大妈,冲下台阶,腾飞而起,最后跌进花坛中。 后座之人猛然弹跳而起,一时脱手,脑袋撞在车顶,已经痛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门把锁都快被他拽脱了都不见丝毫松懈。 特么的一辆普通警车居然是高档奔驰,这让他怎么办啊!!! “顾硕,顾哥,硕哥,大爷,祖宗,姑奶奶,我求你行不行啊啊,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伙去哪了?我也就见过他两次,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啊啊啊,我求你行不放我下车吧!我还没泡到隔壁卫校校花,我还没陪外国语系系花去看《妇联2》,我还欠中文系妹纸一顿烛光晚餐,亲爹啊,您还是把我放下吧!我要是死了那些妹纸该多伤心啊!” 可惜无论高猛如何哀求,都快出卖自己的裤裆布了,驾驶座的人却跟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似的,丝毫反应都没有。 “滴——呜——滴呜滴呜滴呜——前面的车请立即停下,请立即停下,否则我们就要——” 车后紧随一连串的警车追捕,高猛已经看见了美丽的加百列大天使正挥动着四只烤鸡翅膀站在天堂大门前朝他招手。 qaq!妈妈啊!他到底干错了什么?! 他今天不就是跟舞蹈系的妹纸吃饭而没有鸟信工系的妹纸么?!!他今天不就是抱怨下赵司晨那家伙无故失踪,无聊的想去戳他的车轮胎么?!! 如果这就是报应,那也等他真去戳了再说有木有啊啊啊! 大致是后面的人的高强音波终于拉回了驾驶座男人的注意,顾硕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往后扔。 书准确无误的砸进高猛怀中,他抽空瞄了一眼,被淡绿色封面的《一世情深》四个酸了吧唧的书名闪瞎狗眼。 “十二章.....” “啊啊啊啊啊——” “十二章,那个女.....” “妈妈啊啊——” “十二章,那个女人会......” “救命啊啊啊,我不要死啊啊啊——” “闭嘴!”顾硕一声爆吼。 高猛一个哆嗦,终于不再哭爹喊娘。 “第十二章,那个女人从医院出来后,会去哪里?” 就在高猛一路颠簸惊吓怀疑自己神经错乱导致幻听时,他恍惚感知到口袋里手机震动,而这就好比如一线阳光穿透满天乌云,他几乎是带着渴望拯救的神情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提醒是自己老妹,却是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只觉得死期将近,小命休矣。 但他还是决定相信一回自己老妹的人性良知,如果老妹有这玩意的话。 “妹啊——”高猛对着手机一声神情叫唤,却不等他再多抒发几句,高晓萌便冷硬打算。 “现在在哪里?要想活命就听那个人的话,他让你干嘛你最好别有任何防抗心理!” 高猛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他妈的这是想要跟我同归于尽啊啊啊啊,我怎么能不反抗啊啊啊啊!!!你果然不是我亲妹啊啊啊啊!” 高晓萌本就按捺住暴躁的情绪冷静安抚自家老哥,哪想对方一点都不通情达理,当即口气也好不到哪去,“不是你亲妹谁还管你死活!?给我闭嘴乖乖听着,我会想办法救你,记住,千万别反抗他。顾硕跟你无冤无仇,你没戳他车轮胎,他还没到丧心病狂拉你垫背的地步,否则按你这鸟性十条命都不够他玩的!” “qaq,呜呜呜呜——”玻璃小心肝的高猛哭的是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你果然不是我亲妹,我果然是抱养的,呜呜呜呜——” 纠缠到底是不是抱养这个问题绝对没完没了,那辆失控的警车已经引起全城戒备,高晓萌不用专门去找就能确认地址,但顾硕一路上根本没有停车的打算,她必须搞清楚那个疯子到底要干什么! 唯一可能知道点真相的赵司晨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都不接电话,陆昂那混蛋又跑到贵州大山挖矿去了,高晓萌将能找的人全部在脑子里过一遍,而后想起之前赵司晨把一个人逼得跳楼导致顾硕跑去派出所大门口发狂犬病。 她打电话到医院,得知原本昏迷不醒的人在今早突然消失,她暗自后悔不已疏忽大意竟然没有问清楚那个人的底细,又连忙拨通在医院担当骨科医生的叔叔的电话。 而另一边警车驶出国道拐上蓝海天河桥的近道,却是三四辆警车从小道上冲出来将前路封住,顾硕双眼一眯,瞥了一眼卫星导航图,猛地一踩油门,快速转动方向盘,120度转弯直接冲进了旁边的高档小区,后面警车穷追不舍。 警车在小区花园石阶上冲而下,而后一个漂亮的甩尾,保险杠只离路边消防栓五厘米距离,离心力导致后座的人也来了一个游龙摆尾,“吧唧”一下整张脸贴在上了车窗上,真真的面目狰狞可怖。 顾硕尚还有一丝理智,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面紧紧攥着安全带缩成一团的可怜人,脸色阴沉的都能滴水,他一字一顿道:“不想死就告诉我地址。” 然而奇迹般的某人竟然能留有清醒思维,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已经鼻涕眼泪一脸全无形象可言的高猛谨记老妹反复强调的话,双手发颤的钻倒座椅下掏出那本书,而后按照指示翻到第十二章。 警车在小区中来回串游,道路还算平坦,路边行人也早已听见动静纷纷退让,顾硕压制住心中狂躁,利用小区较为拥挤复杂的地形跟那些追兵打着游击战。 小区后门出口肯定已经被堵住,顾硕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他只稍等了大概五分钟,便耐心耗尽,透过后视镜阴戾的盯着后面捧着书张着嘴巴不说话的人,“告诉我,敬之在哪?” 而匆匆翻阅小说,受到了不小刺激的高猛一脸蠢相的张着嘴巴,忘记了恐惧,当即“草”了一声,“陆昂跟我说我还不信,那叫楚敬之的真的脑子有病啊!” 拉了一上午肚子的楚杨感觉整个人都快升华了,赶紧打电话给叶铭俞让他帮忙请假,从厕所出来走路的步伐都是优雅的华尔兹曲线,他甩着两条面筋腿飘到卧室,往床上一扑便彻底阵亡了,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打发了大外甥出门觅食。 摸口袋时摸出了两张游乐场门票,原本打算跟大外甥去游乐场找找童年,拉近点关系,哪想自己作死折腾掉了半条命。 大外甥已经被他赶出去觅食了,楚杨都怀疑自己越来越老妈心了,见人去的有点久连忙打电话过去,但是两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越想越烦越想越烦,楚杨抱着枕头,在床上左右翻滚烙着煎饼,然后“咚”的一下滚下床了,连带着床头柜上的书掉了下来。 小说封面是令人舒服的淡绿色,纸质印刷,纸页间飘散着一股淡淡的书页香,一直都只看电子小说的楚杨盯着封面上《一世情深》四个字,愣了下,反应过来这是无名氏寄到家门口包裹里的东西,当时他还以为是手榴弹来着,哪想竟然只是一本言情小说。 陆昂当时在书店买的书也是这个名字,楚杨还以为是陆昂买给大外甥的,但大外甥没说是或者不是他就没追问下去,毕竟就是一本言情小说而已。 不过大外甥看言情小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反正闲来无事,楚杨便靠在床头翻阅起来。 小说确实足够狗血,出身卑微个性坚强的女主角,出身富裕个性孤僻的男主角,还有同等出身富裕个性偏执的女配,出身富裕个性腹黑的男配,情节讲的无外乎那些男男女女爱恨恩仇的糟心事。 我爱他他却不爱我那我就只有毁了你将他夺走,你爱我我却心里有人只能和你做朋友,他不爱我我去依旧爱他哪怕他不理我厌恶我羞辱我我还已经死心塌地的爱他,我这么爱你你却爱上别人反而帮人别人攻击我嫌弃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小说貌似好几册,手上这本是第三册,故事发展到了□□,楚杨花了半个小时也就刚看到第十二章。 女配角失去记忆,而后从楼上掉下去住进医院,待醒来过后想起了一切,意识到男主一直以来欺瞒身份接近自己都是为了女主来报复自己,而一时无法接受现实的女配角就从医院消失了。 楚杨正看到女配角站在跨江大桥上想要寻死,大外甥恰好回来,他暂时放下书走出去抱怨一句,“怎么去那么晚?打你电话也没人接。” 赵司晨将商品袋放在桌上,掏出新买的手机,随意道:“大概调成静音了吧。” 屏幕一解锁,赫然跳出来的就是数十通未接来电,楚杨打过两次,其他都是高晓萌打来的。 并且收到二封短信。 高晓萌:疯狗把我哥绑了。 陆昂:楚少爷不见了,详情请看第三册十二章,ps:赵哥,我哥要是找你一定要帮我扛着啊!爱你么么哒! 楚杨翻查购物袋,见大外甥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了?新买的手机又坏了?” 还不待他走过去,大门门铃响起,楚杨想不出有谁会现在找上门,走过去开门。 门口赫然站立两位黑色西装,带黑色墨镜的高大男人,楚杨吓了一大跳,而后两个男人自觉后退,身后人走了上来,摘下金丝框眼睛对着楚杨微微一笑,彬彬有礼。 “您好,我是陆昂的哥哥,江朝安,冒昧打扰实在抱歉。楚先生,如果您外甥现在能将我弟弟交出来,我或许能饶他一死。” 恰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赵司晨按下接听键的同时也按下了扩音键,大厅中顿时响起高晓萌吃人的声音,“赵司晨,我哥要是出事,老娘绝对跟你没完!!” 话中的阴狠坚定让站在门口的楚杨小心肝抖三抖,而站在他面前的英俊男人面不改色依旧淡淡的笑。 赵司晨走上前来,对男人痛心疾首道:“虽然我答应过陆昂隐瞒此事,但是性命攸关的事,再瞒着就有些不厚道了。” 男人笑意更浓,“哦?跟小昂有关?” 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眸闪烁阴险的光,赵司晨拿起手机对高晓萌道:“高晓萌,现在有一个人能救你哥,但他似乎需要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必须足够让他心甘情愿并且事后不会杀人灭口。” 高晓萌冷静问道:“谁?” “一个自称陆昂哥哥的人。” “......”高晓萌静默一下,“将手机给他。” 赵司晨将手机递给男人,男人刚接手,电话中并爆出高晓萌高亢有力的声音。 “我哥已经是你弟的人了!现在你弟媳有难,你难道想见死不救?!!!” 完全在状态之外的楚杨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大外甥新买的那“一串八”新机子断成两截,干脆利落。 第二十八章 《一世情深》第三册十二章: 夏紫蓉望着天空,脱下白色高跟鞋,赤脚爬上了天桥,而下面围观的人群皆不明所以的望着她仿若随风而去的背影。 海风迎面拂来,扬起耳边的发,她站在高处望着海天一线处,张开双手,深呼一口气,忽然感觉到心口就像空了一样,没有了悲伤,没有了嫉恨,她感到很轻松。 下面终于有人惊叫起来。 夏紫蓉缓缓转身,俯视着下方的众人,而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笑了起来,一如既往的美好,她大笑着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说:“思辰!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你是那么温柔对我那么好,但是为什么现在梦醒了你就变了呢?是因为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吗?以至于你舍得对我如此残忍。” 那叫“思辰”的男人沉默了,脸色非常不好,他紧紧盯着上面的女人,甚至是咆哮的大叫道,“你给我下来听到没有!?站在那里你要威胁我吗?夏紫蓉,我告诉你,若非是小涵看你可怜,求我对你好一些,你以为我还能原谅你对小涵所做的一切吗?!” “呵!居然是顾小涵,我的好妹妹啊。原来你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小三带进门的贱人。我真后悔,就不该答应让她进我夏家的门,这样你们两人也不会遇见,而我将会成为你的合法妻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尽管是失忆还要被你们愚弄。”女人大声笑了起来,嘲讽冰冷,嘲笑着这个错误的世界,她转过身去面对海面,“既然如此,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 说罢,女人在尖叫声中从天桥上一跃而下! 楚杨在车上将第十二章反复看了好几遍,一个标点符号都不错过,目光都快将书页直接戳穿,也没看明白这么狗血俗套的剧情和对话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相对于他的纠结不安,坐在旁边的大外甥就泰然处之多了,支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外面,感觉到他的热烈视线,偏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没来得及遮掩的异色双瞳温柔如水,“没事的,死不了人。” 楚杨嘴角抽搐,他真的不知道这话该不该相信,好吧,重点应该是—— 这特么哪来的神经病,居然因为看了一本狗血言情小说就闹着去跳天桥啊啊啊!!这么生猛,他爸妈造吗!!! 高晓萌电话里一语炸响,自报身份是陆昂哥哥的男人那张精致笑脸出现一丝龟裂,就连楚杨都听得出那话不可信,一副精英大佬派头的男人却相信了,而且毫不质疑,二话不说招呼手下绑架大外甥,逼迫大外甥带路。 绑架事件就发生在眼前,楚杨怎么能坐视不理,更何况绑得是他的外甥,结局舅甥两人一起被请上了车,而后大外甥报了个地址,七八辆黑色保时捷就这么浩浩荡荡超蓝海天桥驶去。 在车上,大外甥扛不住楚小舅的压力,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下整件事件。 起因很简单,就是有一天赵司晨走在路上,突然一个男人冲出来抱着他哭的梨花带雨,然后指控他忘恩负义,始乱终弃。 赵司晨当场将男人撂倒在旁边的喷泉池里就走了,哪想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一个月,他就像身上被人施了魔咒似的,无论走到哪干什么,总是会有一个男人冒出来指着他鼻子骂一顿,每一次都是同一个人,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台词。 赵司晨实在是受不了,正打算夜黑风高之夜杀人灭口,陆昂突然拿了一本言情小说跳出来说,那个男人有精神疾病,而且病得不轻。 男人从医院逃出来之前看了小护士买的言情小说,又恰好看见了赵司晨,瞬间被赵司晨酷炫拽霸的气质所倾倒,鬼魂上身似的开始学着小说里的情节,将自己幻想成了被渣男始乱终弃的可悲女配,非得纠缠赵司晨让他给个说法。 赵司晨自身表演天赋就特别高,但远没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对于男神经病的纠缠感到忍不可忍,若非陆昂及时道出那个人的身份,他险些提着那人的脖子给扔进海里。 “那人是什么来历?就没人管管吗?”故事太过于离奇,楚杨一时竟然忘了质疑。 赵司晨斜眼瞥他,勾唇一笑,笑得十分恶劣,“大财团东胜集团的少东家,老爷子两年前死了,少东家即位后就开始脑子不正常,不但酷爱上了言情小说,而且还喜欢表演,十次就有九次被人当做神经病折腾进医院。” 东胜集团的少东家! 胜集团的少东家! 集团的少东家! 团的少东家! 的少东家! 少东家! 东家! 家! 楚杨猛然脸色发白,一把抓住大外甥的手,使劲瞪他,“你,你,你确定不是在玩我?” 东胜集团的少东家居然是个神经病啊啊啊啊啊!!!! 楚杨下车看见站在天桥上的情景时,他连忙抓过言情小说再将第十二章反复看了三遍,最终不得不相信,世界上就是这么无奇不有。 天桥上车辆拥堵,交通瘫痪,所有人都被迫下车抬头对着站在高处的罪魁祸首破口大骂,而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由于距离有些远,只远远看着穿着一身白衣,还算稳妥的扶着柱子,侧身而站望着远方。 江朝安的车队同样被堵在里外面上不了桥,他站在车边,抚了抚鼻梁上的金框眼睛,镜片闪过一片白光,优雅得抬起一只手,手下立马恭顺的递上一部手机。 手机拨通,江朝安也不废话,“请转接王经理,就说他效忠的董事长现在正在天桥上打算跳海,若是晚来一步,我不介意王经理另选明主,江家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如此关键时刻居然还不忘记挖墙脚。 赵司晨轻声哼笑一声转而看着身边一脸呆样看着自己的楚小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朝人群中跑去。 江朝安拦下准备上前抓人的手下,望着天桥上的人影,道:“去看看顾家小子来了没有?主人这么忙,宠物怎么能不来捧场呢!” 手下挂下电话,“老板,医院说顾少爷从医院逃走后抢了一辆警车,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手下话刚说完,突然又冲来一帮警察,由于道路完全被堵上,警察叔叔们不得不纷纷下车提着警棍冲上去。 江朝安看着眼前的热闹,笑得温文尔雅,转身回到车内,交代下去,“留下几人看住那两人,除了小昂的下落别忘了回收被小昂偷走的东西,毕竟是和平年代,别吓坏了老百姓。” 楚杨被护着挤进了人群,他还没有站定,就听得一个人正哭的好不凄惨,一边哭还一边念念叨叨! “呜呜,你,你给我下来,下来听到没有,呜呜——站在那那那那,那那里你要要要要威胁我我我我,妈妈,妈妈我要回家——呜呜呜,夏,夏紫蓉,这名字不错,呜呜呜,我我我我,我告诉你,我我我楼上可是有人的,这对话怎么这么长啊呜呜呜,若非是,是小涵,小涵是谁?小涵看你可爱,不对,看你可怜,求我,求我对你好一些,你以为我还能原谅你,原谅你对小涵,对我所做的一切?!呜呜呜,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尽管有不少杂音,但是楚杨还是听出了那人念得正是小说里的台词,定眼一看,觉得那哭的撕心裂肺的人有些面熟,想了半天才记起竟然是大外甥同学的双胞胎哥哥,上回被自家妹妹打了一针任人宰割的样子给他很深的映像。 原本俊帅的年轻男人此时此刻活像被人蹂躏的小姑娘,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可怜兮兮的样引来一群大妈围观。 比高猛更有存在感的是他旁边那辆警车,上下左右每一处关节都岌岌可危,居然还能开到这里而不散架,宝马警车的质量绝对是五个a。 高猛一只手被拷在后车门把上,一只手捧着小说,艰难滑稽的念着对话,就像脑袋上装了雷达似的居然从人群中分辨出赵司晨的身影,连忙扑腾的往前面划,无奈警用手铐质量不错,扑腾了半天也没扑腾开,然后想到了什么,抬头冲着上面的人扯着嗓子大叫:“夏紫蓉,呸,楚敬之,妈蛋,你到底是夏紫蓉还是楚敬之啊?你的司晨来了,他来了,他还带着他的‘小涵’来了!所以,楚,紫蓉,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不就便宜了这对奸夫淫妇,所以我求求你,下来吧,顾硕那个疯子说如果你要是有事,他就要拉着我陪葬,我还有大把的妹纸没有泡,我还没有遇见我的真命天女,你不能这么残忍啊啊啊!” 楚杨傻愣愣的转头问大外甥,“他说的是谁?你是‘思辰’?‘小涵’在哪?” 赵司晨已经为高猛的奇葩感到绝望,他脸色发黑的抬头望了望上方的男人,也不知下面声音太小了,还是上面人在发呆,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对楚杨说:“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下。” 楚杨叫住他,“你干嘛去?这事还是等警察来处理吧!” 赵司晨径直走到高猛面前,对他的惨样视而不见,冷着脸问他,“顾硕在哪?” 高猛已经全无形象可言,泪眼婆娑的示意了一下他的身后,赵司晨转身便见天桥柱子上诡异的趴着一道深色身影,正灵活的悄声无息的往上攀爬。 “顾硕让我在这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爬上去把人救下来。”高猛直接哭起来,“还说我要是赶跑,就把我剁了喂狗,哇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惨,我不就是想着戳你后轮胎吗,有必要吗?对了,我妹呢,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高晓萌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健步如飞冲了过来,一脸焦急的上前查看自家老哥的安慰,“看看有没有缺哪,我已经跟叔叔打了招呼,只要不是脑袋,无论缺哪都能补一个,还能打个亲情价。” “qaq,你果然不是我亲妹!我要离家出走!!!呜呜!!”高猛哭的更惨,想将人推开,无奈已经吓得浑身瘫软,“我要去找我可耐的每每,不要你!” 将人上下摸了一遍,高晓萌确定人除了有点精神失常并无大碍,随后舒了一口气,转而对赵司晨怒道:“赵司晨我哥就是有点人格缺陷,没节操没下线,但没招惹姓顾的,姓顾的怎么能这样对他,这要是被吓傻我还怎么把他嫁出去!?” 赵司晨耸耸肩,“这事你得问你的宝贝哥哥,是不是又跑到疯狗耳边胡说八道了什么?” 高晓萌一愣,转而瞪高猛,“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 高猛被瞪得往后缩了缩,嗫嗫嚅嚅老实交代,“我,我没说什么,就是,就是听陆昂说,说那个楚敬之精神有问题,喜欢把自己想象成小说里所有悲惨的女配,我对天发誓,我就说了这些,什么也没说了!” 高晓萌一听原委,猛地一敲自家老哥的脑袋,“你早晚得把自己作死不可!” 高猛:“qaq,呜呜呜呜” 又是陆昂。 赵司晨环顾四周情况,远处听到警笛声,他摸出警车中的扩音器,对着上面大声道:“楚敬之,我数三下,你要是不下来,那就永远别下来!” 第二十九章 海风拂面,柔软的发丝清扬,眼角一点朱砂泪痣隐隐绰绰,楚敬之听到下方的声音,如梦初醒得转过身来,望着下方男人冷峻得面容,轻轻地笑了起来,明媚而美好。 实在是有些高,高的楚杨除了听到四周的嘈杂声和风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只隐约看到上面人动了动嘴皮子,也不知是否在念台词。 他忍不住走到大外甥身边,高晓萌正想办法把手铐撬开,刚想说是否需要帮忙,从人群外围呼啦啦涌来一群人民警察叔叔,迅速形成包围圈,其中一人举着喇叭道:“请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逮捕了!” 楚杨到底是没看过这种场面,而且缘于内心中对警察这类人的恐怖,他怔愣住,面露惶惶之色,全无平日的勇猛干练。 赵司晨看了下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楚杨身边,而后发现他表面虽看起来平淡如常,但身体正在轻微颤抖,赵司晨皱了皱眉,抓着他的胳膊将人往身后扯了扯。 楚杨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没有甩开,因为手心上传来的热度与力度,给予了他勇气。 随之警察之后赶过来的是消防人员,一时之间倒没有人真的上前去将人逮捕。 现场一片混乱,楚杨不得不紧靠着大外甥,他抬头看了下上方,问:“现在怎么办?那个人出事了,会牵扯你吗?” 赵司晨手里拿着扩音器,神色有些沉重,“楚敬之的身份不同一般,如果出事了关于他有病的消息肯定会曝光,到时候凡事牵扯进去的人都会有些麻烦,现在只能看顾硕能不能把人安全带下来。” 上方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有些激动起来,身体轻微晃动两下,看的下方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一群人突然出现,先是与公务人员交涉,而后便开始清散现场,楚杨看着那些穿着一身精干西装的人,不像是普通群众。 “是楚家的人,过来清理现场。”赵司晨解释了一下,而后拿着扩音器朝上方,嘲讽笑道:“你是真的想死?然而很抱歉,我觉得你的死对我而言丝毫用处都没有,不对,你死了,我就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人再打扰多少,所以请你快些跳下去吧。” “喂!”楚杨连忙制止他,“这种关键时候,你还说这些刺激他,不怕他很的跳下来啊!” 赵司晨勾唇微笑,一蓝一棕的眼眸眸光温和,“放心,他死不了。”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叫,就见上方的人忽而激动起来,身体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掉下来是又险险站稳住。 楚杨被吓得不轻,公务人员已经在四周设起防护网,天桥下方也有几艘渔船临时被拉过来,船上垫着厚实的充气垫,可尽管如此,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是保住性命不死,也或多或少会摔伤,更何况本就精神不正常。 他依然无法接受东盛的老板居然是个精神病。 高晓萌不知从哪里抢来一把老虎钳将手铐夹断,连番遭遇惊吓的高猛淡定了很多,张大眼睛看着自己柔弱美丽的妹妹如此生猛。 赵司晨反头对高晓萌说,“事实证明,江朝安不是一个适合开玩笑的人,希望你们两能安全从这里离开。” 高晓萌与陆昂有些交情,多少听闻过他有一个如何鬼畜控弟的异姓哥哥,但却并没有见过真人,经赵司晨提醒,大胆生猛的美女突然间就开始后怕起来,但又不甘示弱,强撑笑道:“能被你关心一句可真是荣幸。你还是好好想想现在该怎么处理吧?我听说东盛的少东家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这个病太过于突然,甚至有传闻说他并非真的精神失常,事实如何,想来你更清楚。” 楚杨却是不信这个说法,无奈毫不知情的他没资格说什么。 “真的假的都与我无关,好了,你赶紧带着你哥离开吧,让他以后别再顾硕面前说些有的没的,顾硕是条一听见‘楚敬之’名字就会发疯的疯狗,少招惹就能多活几年。”赵司晨不置可否,将兄妹两人先打发,高晓萌也识时务,拖着自家老哥与警察说了些什么,那些原本要对高猛进行“逮捕”的公务人员特别好说话的就这么将人放走的。 一直观察的楚杨怎可能感知不到兄妹两的身份特殊?整场闹剧中,估计也就他一个平凡老百姓了。 “来了,”赵司晨突然说一句,楚杨连忙抬头看去,便看见那一直颤颤巍巍的站在边缘的人身后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企图靠近,但那背后的人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赵司晨皱紧眉头,为了吸引男人的注意,重新拿起扩音器大声道:“楚敬之,看好了!” 楚杨还未回神,突然被一把大力推得撞在警车前盖上,而后腰被一勾,手腕被抓住往前扯,一个滚热的胸膛压了下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无限靠近的俊美容颜,那双璀璨幽深的异色双眸就像两道漩涡,拽着他的灵魂下坠沦陷。 楚杨刚一愣神想要发怒,赵司晨伏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别动,只要一会儿。” 黯哑带着些少年的青涩,就像记忆中安睡时的童谣,有着意外的魔力,安抚了他暴躁的情绪,楚杨一时之间挣脱不掉,只得愣愣的由着他勾着自己腰,压在上方。 围观人员已经散去,留下的人中也有一些反头窥视的,但毕竟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就像什么也没看见。 赵司晨对于他的安顺非常意外,就像吃了糖的孩子一般心情飞扬起来,只能说他幸好没有失去理智,从反光镜中观察者上方的动静,见那人依旧站在边缘不为所动,干脆加大力度,一只手勾着楚杨精瘦的腰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按压在自己的颈窝,而自己则朝里偏了偏头。 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让任何人都会觉得,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让人眼红心跳的热吻。 就在楚杨快要支持不住时,四周突然动乱了起来,所有人都往桥边冲去。 赵司晨点到为止的将怀里人松开,而终于能够喘气的楚杨依旧睁大双眼,待他有所反应时,眼角突然有一道人影向下飞过,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也忘了算账,连忙推开人跑到桥边去往下看。 但见从上面掉下的两个人纷纷陷入柔软厚实的充气垫里,当人露出来时,被压在下面的人开始剧烈的反抗,而另一人无论挨了多少拳脚都岿然不动的将人抱在怀里不松手。 楚杨看着下面的人,如何都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司晨走到旁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随后转身,“走了回家,我饿了。” “诶,这,这,”楚杨“这”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后知后觉的回忆起刚才的事,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可看着大外甥自然到在自然不过的态度,竟然让他不知是否因该上前将人教训一顿。 他抹了一把脖子,刚才大外甥依靠在上面的温柔还有着鲜明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居然觉得脸颊有些热,“见鬼!” 而某人潇洒离去,触角勾起,犹如一只偷腥的猫。 离开时赵司晨被江朝安留在现场的人拦下,赵司晨虽然脸色不愉,但还是将人带回家去,随后当着楚杨的面将那两把枪给送还回去。 那人还想说少了点什么,却见赵司晨转而给江朝安打了电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剩下的那副手铐作为他透露陆昂下落的报酬不予追回。 毫不知情,甚至已经遗忘了手铐存在的楚小舅将人送走,正要转身追问大外甥,便见大外甥拿着他放在床头柜上两张游乐场的门票晃了晃,“你跟我?” 原本打算今天邀请大外甥去游乐场的,但无奈昨晚吃坏了东西,就想着推迟,一大早又闹了这么一出,楚杨如今全没有出去玩耍的心情,可看着大外甥那副兴趣高昂的样子,到嘴边的“你可以找一个女生陪你去”又给吞了回去。 “如果你不嫌弃跟我这个老男人一起去的话。”楚杨强扯起笑容。 哪想有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既然你如此盛情邀约,我这个做晚辈的怎么能拒绝。” 你就拒绝吧,赶紧拒绝吧,姑爷爷,我求你了。 “顺便再去买部手机。”赵司晨一点都不客气的建议。 “呵呵,依你依你,呵呵。” 第三十章 距离上一次来游乐场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前女友刚换工作,因为对于陌生环境不适应而得罪主管心情不好,作为关爱女友的十优男人自然绞尽脑汁想办法逗女友开心,因为女友心情不好,必定会影响到自己。 楚杨实在不是个浪漫的人,会买钻戒也是听乔峰在耳边叨叨当初抱得美人归是如何披荆斩棘,如何悲壮惨烈等等陈年旧事,他才鬼使神差的想着是否这样做了就能够挽回女友的心。 然而事实上看来,并不是楚杨开窍慢,是对方蓄谋已久,除非他一夜暴富,否则似乎很难在这场爱情游戏上起死回生。 在得知女友劈腿的时候,有过伤心,有过愤怒,更有过屈辱,他的脾气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好,甚至有过冲去找那对奸夫淫妇算账的打算,但是还是克制住了。 忍一天,忍两天,忍三天,忍得久了,他就会发现,生活中少了一个人,自己并非就活不下去,顶多不用再挂念谁了,也不用再为了谁留门,手机里的电话短信也少了大半,就像世界突然停止转动,猝不及防后又全部归为平静。 相识初期,是前女友主动向楚杨告白。 那时的他远比现在要落魄的多,身无分文,读了四年的大学毕业证还被自己放弃了,在大都市接连换了三四份工作,做过餐饮店服务员,做过门面销售员,甚至在路边发过传单,直到遇见了乔大侠。 乔大侠少有的侠肝义胆,在他再一次失业后主动推荐进了现在的公司,从一个知点皮毛的毛头小子变成现在有能力带新人的老员工,虽然看起来也就是好了那么一点点,但这么“一点点”正是楚杨所珍惜的。 跟客户的一场饭局,还是新人的楚杨只不过是下楼的时候搀扶了身边人一下,对方便借着客户方之便时不时约楚杨出去,一来二熟,楚杨也不知那个夜晚是否是夜色太过于撩人,还是真的是一个人太寂寞了,就这么简单的点头答应了。 一晃眼五年过去,与大多数情侣相反,楚杨的记忆中并没有太多让他能时不时回想就能不自觉笑起来的回忆,可明明该经历的两个人都没少,无论是黏腻还是争吵,其中也有过吵得不可开交险些分手的时候,可是—— 为什么楚杨却记不住那些酸甜的记忆,为什么独留给他的只有喧嚣过后的平淡,而他又一直将这种平淡甚至冷淡归纳为正常,所谓的他与对方的正常相处方式。 若是两个人一起走下去,楚杨觉得他将一直这样平淡下去,直到老去。 楚杨有些后知后觉,是否是自己早已经预测到这场感情的终结,才能表现的这么,轻易放手,他并不想去验证这个事实。 倒是惦记起了自己曾拜托人售卖的钻戒,有段时间了,他一直都没得个回信,他后悔装矫情没有直接拿去珠宝店里,而是拜托了老同学帮忙眼不见心不烦,看来的打个电话问问。 太阳刺眼,楚杨懒洋洋的坐在树影下,伸长腿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这么看着前方小孩拿着各色卡通气球嬉笑跑过,他感知到一个人站在身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接过对方手里的汽水后,说:“原本我也该有一个小孩的。” 开易拉罐的手一顿,而后恢复正常,赵司晨仰头喝了一口,并没有作答。 “这很好理解,毕竟五年了,总有意外的一次。”楚杨转动手里冰凉的汽水,他无力的笑笑,“我没有准备好,真的,但就是因为没有准备好,当我脑中还想着自己是否适合做一个父亲的时候,她已经偷偷去医院将孩子打掉了,然后跟我说,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要一个孩子实在不是时候,她让我再等等。现在想来,恐怕那个时候她就打算好了。” 年轻男人身材高大修长,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与五分褐色休闲裤,将过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手腕上带着能量腕带,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绷紧流畅,那双异常引人注目的异色双瞳被墨镜遮住,但依然挡不住路人的频频侧目的目光,并不比刺眼的日光热度低。 楚杨等不到身边人的回应,也不指望他说些什么,耳边听得咔嚓一声,反头一看是个四十岁打扮潮流身材火辣的大姐正拿着手机对着这边拍照。 他仰头看了下抿着嘴表情有些默然的大外甥,将那些感伤悲秋的情绪挥散,用手肘上捅了捅他,揶揄道:“嘿,看哪呢?转过来给人笑脸啊帅哥!” 赵司晨扭头低头看他,墨镜遮挡下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不知道为何楚杨会觉得他有些不高兴,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楚杨正要说什么,大外甥就像跟易拉罐有仇似的捏成团扔进垃圾桶,而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拽起来,指着远处,用刻板甚至严肃的表情说道:“陪我玩那个。” 楚杨侧头一看,眯了眯眼,这时耳边隐隐传来一声惨叫,他打了个机灵,双腿立即发软,下意识就往回拽,还不等他说不,大外甥不由分说的拉着人大步往前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云霄飞车座椅上下来,楚杨推开工作人员的搀扶,跑到一边去干呕,可实在是呕不出什么,只能扒着扶栏双腿发软往地上坐,工作人员在旁边嚷着:“想再次乘坐的游客请重新排队,请不要停留在这里。” 楚杨不得不颤颤巍巍的扶着扶栏跟着队伍迈着小碎步,而摘掉墨镜的大外甥甩了甩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实在是看不过前面人的蠢样,一把上前抓着胳膊将人提了出去。 楚杨一个趔趄还没缓过神来,他抓着大外甥的胳膊问:“去哪?” 大外甥头也不回,“再来一回。”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这一天,英勇就义的楚小舅用血与泪陪大外甥将游乐场所有刺激性娱乐设施全部体验了个遍,等就剩下旋转木马跟山间小火车时,大外甥冷酷着脸道:“没意思。” 赵司晨扭头看了一眼躺在躺椅上挺尸的某人,墨镜遮掩下眼眸冰冷,五指捏紧,小臂上青筋暴起。 就算是逃避似的想要当做没听过,但那几句话依然成了他暴躁恼怒的导火线,他觉得自己自从与这个人再次相遇,忍耐能力一点点在消弱,如今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但不知道当真正爆发时,他又是否克制得住。 楚杨虚脱的趴在一边躺椅上,他真心觉得自己已经死里逃生了好几回,虽然后面习惯了生理反应没那么剧烈,但还是刺激不小,现在已经疲惫加心累的脑子都不会转动了。 一群孩子手拉手跑过,大人在后面追赶,楚杨睁开眼瞥见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棉花糖车。 “给我两个。”楚杨忍着腿软扎在小孩堆里。 忙着做棉花糖的大叔问:“要什么口味的?” 楚杨这才看见面前可供选择的各色糖粉,标注着苹果,香蕉,草莓等口味,他胡乱指了指,就来个粉红色的草莓跟黄色的香蕉,耳边正好有人迟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楚,杨?是楚杨吗?” 楚杨转头,一位个头有些矮,留着寸板头的年轻男人指着他张着嘴,一脸惊讶。 “真的是你啊!”寸板头激动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楚杨,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但楚杨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实在无法从记忆里挖出点什么,整个人就显得有些傻愣愣的。 “做好了,一共十块。” “哦好,”楚杨赶紧去掏钱,一手举过一个棉花糖云,立马咬了一口。 棉花糖云有些太大了,一时间将他的脸挡住,他想借此当做没听见而开溜,哪想对方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自己“认亲”,伸手一拍他的胳膊,“嘿,楚杨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哪工作啊?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能成功保研,但怎么也想不到你会突然消失,你爸还专门跑到学校来闹了一顿,对了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跟杜泽宇联系?想当初你两感情好的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我听说杜泽宇好像快结婚了,楚杨你知不知道这事?” 棉花糖云的签子有些扎手,楚杨嘴里甜的,心里苦的,他强扯几分笑,实则心里恨不得用签子往面前这家伙鼻孔里戳。 寸板头身边的女伴小声问道:“这是你同学?”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得,我大学同班的班草,”寸板头有些炫耀意味的一把抱住女伴的肩膀,对楚杨甚是得意道:“楚杨,这是我女朋友,你呢?你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还是说你还跟杨琪在一起?!” “杨琪”二字就像水龙头一样,猛地一拧,那些早已该被遗忘的记忆就像水流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淌,楚杨根本堵都堵不住,只能脸色发白,神色怔忪的睁大眼傻站着。 寸板头的女伴就跟唱双簧似的问一句,“杨琪又是谁啊?” “杨琪可是我当时那一届有名的校花,不但人长得漂亮,还多才多艺,听说家里还特别有钱,我跟你说楚杨那个时候跟那个杜天泽玩得特别好,但是呢两个人偏偏喜欢谁不行,同时喜欢上了杨琪。” “后来呢,后来呢?”女伴催促道。 “后来啊,两个人谁也没抱得美人归,兄弟两倒是反目成仇,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两个人抱在一起打,楚杨一拳就打掉了杜天泽两颗牙齿。杜天泽的老爸可是当官的,这事一闹,可不得挨处分么?不过这倒没什么,后来杨琪的老爹死了,家里也破产了,杨琪又被查出怀了孕,哎呀呀,现在想起来,当时那叫一个乱啊,谁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冰清玉洁的校花居然——” “砰”的一声,装着冰的铁桶从天而降,猛然倒扣在寸板头的脑袋上,碎冰块全部掉落,寸板头“啊”的惨叫,随即屁股被大力一踹,整个人顶着铁桶往前趴。 被抢了冰桶的工作人员傻傻的站在不远处。 女人尖叫着过去将人扶起来,浑身湿透又狼狈不堪的寸板头捂着屁股爬起来掀掉铁桶,转头破口大骂,“我/操!是哪个混蛋!?找死啊!” 楚杨被这突发事件弄得愣住,举着两朵棉花糖云不知所措,却是一只手被包裹住,身边人低头对着咬痕咬了一口。 棉花糖云有些融化了,沾的嘴边全是糖,赵司晨嫌弃的抹了抹嘴边,“真难吃!” 第三十一章 寸板头抬眼一看楚杨边上戴着墨镜的高大男人,当即大叫一声,冲上来挥拳头,赵司晨抓着楚杨的手一个侧身闪躲,寸板头连忙向前扑倒栽倒地上。 楚杨两手拿着棉花糖云,回过神来,远远看见游乐场工作人员朝这边跑来,当即脸色一变甩掉一个棉花糖,抓着大外甥的手,“靠,还不快跑!” 两人推开人群一路狂奔,无奈遇上玩偶大□□,人声鼎沸再加上动感十足的音乐,楚杨连忙刹车想要绕道,却是身后人反拽着他往前继续冲去,两三下蹬上了一辆冰山城堡车。 穿着白色纱裙,头戴皇冠的公主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塑料魔法棒都掉了,楚杨对小姑娘歉意的笑了笑,想把手里的棉花糖送给她,无奈大外甥继续拽着人跳下车,楚杨只得被拉扯着慌忙钻进林子里。 楚杨想歇下来喘口气,主要是手里的糖融化了粘在手上难受,可不等说什么,就听得有人钻进林子的嘈杂声,不管三七十二一拉着大外甥继续大逃亡。 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的,直到两人撞上一面外墙才停下来。 楚杨撑着墙大喘气,大热天一路狂奔,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整个人就像从桑拿房里出来似的。 赵司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他几眼,当目光触及那领口露出来的胸膛时,就像被火烧了一下,狼狈的移开视线。 棉花糖早就不知道扔哪去的,唯有一手的糖汁,楚杨突然间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司晨撇过头看他,皱了皱眉头,“你笑什么?” “哈哈,咳咳咳,”楚杨笑岔了气,抬眼看着面前俊朗高大的大外甥,“嘿嘿,我说你刚那下可真出气,你是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没动手。” 笑了一会儿,楚杨也觉得自己这样像个神经病似的,连忙摆正了表情,一脸严肃的对大外甥说,“不过打人还是不对了,你完全可以等他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上袋子狠揍一顿,大庭广众下,还有那么多小孩呢,这影响多不好啊。” 大外甥白他一眼,抬头看了看两米多高的围墙,往后退了几步,微微弯下腰摆出俯冲姿势,而后便如一只离弦之箭,蹭蹭几下就跳上了墙头,却在跳下去的时候顿了顿,装模作样的跨坐在墙头,朝下面人嚣张的晃了晃手指,“上来。” 水泥围墙被涂得五彩斑斓,但是表面光滑的没有落脚的地方,楚杨盯着墙面有些犯难,他甩了甩手,左右张望,“额,我还是先去洗个手,一手的糖,真是浪费钱,就吃了一口呢。” 大外甥坐在上面也不催他,就看着他装作找洗手间东张西望,嘴角一勾,突然朝远方大叫一声,“啊,追过来了!” “什么!”楚杨也不是轻易上当的人,但当他真看见有人影往这边过来时,根本不待看清,也管不了那么多,朝大外甥叫一句,“赶紧的拉把手啊!” 大外甥朝他伸手,楚杨一把抓住,顿时觉得手心一股黏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猛然网上蹦跶,另一只手攀着墙头边缘,双腿划拉划拉七八下才蹭上去,还不得抓着墙头站稳,就见得大外甥俊脸上闪过恶作剧的笑容,抓着他直接往后倒下去。 “啊——” “噗咚!” 两人掉入了围墙外的人工湖中,树影背后卫生人员提着垃圾袋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 人工湖并不深,但楚杨猝不及防的掉下水去根本没时间反应过来,吓得一个劲的扑腾,像一只深陷泥淖的小鸭子。 “救,救,命!” 楚杨被水花眯了眼睛什么也不看,就像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双手紧紧抱住身边人的脖子,待他缓过神来,就见大外甥睁着一双熠熠生辉的异色双眸朝自己笑着的好不奸诈。 大外甥顺势勾上那精瘦的腰,怪叫道:“小舅,要不要人工呼吸呀?” 双腿已经踩到水底的楚杨愣了愣,随即一把将人大力推开,怒吼一声,“滚!” “哈哈哈。”大外甥在后面笑得乐不可支。 游乐场一日游的结局就是,不知是逃跑的时候还是跳湖的时候,钱包不见了,以至于两人只能徒步走路回家。 楚杨蹲在报刊店铺门口,将新买的手机拆的零碎,然后又组装起来,狂摁开机键,见屏幕闪现开机画面还来不及高兴一下,就见着画面跟心肌梗塞似的坚持不到三秒就直接嗝屁了。 楚杨自从曾经掉过一次钱包狂补证后,就再也不敢将重要证件放在钱包里,当他得知自己半个月的伙食费打水漂后,第一反应就是重新跳进湖里去捞,幸而大外甥眼明手快将人拉住,而后两人被看守员拿着竹竿赶走。 楚杨一路上都憋着气,相冲大外甥吼一顿,可每此瞪眼就对上大外甥那人畜无害的无辜俊脸,而后确定大外甥一直赖以为生的信用卡也光荣牺牲后,多少得到了些心理安慰,但还是心情十分糟糕。 只能庆幸钥匙比较压口袋没有被蹦跶掉,要不然回家都是个麻烦。 赵司晨向人民警察叔叔问完路回来,蹲在他边上拨开蘑菇推了推他,“给你的。” 鼻尖味道一股玉米香,楚杨无力的抬头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煮玉米,“你哪来的?你不是没钱么?” 大外甥指了指路边卖烤红薯煮鸡蛋的大婶,“她给的,不要钱。” 楚杨眯了眯眼,就看到五十几岁的大妈躲在一堆煮玉米背后朝这边暗送秋波,而后又盯着眼前这张虽说是落魄但依旧风姿不减的俊脸,无语了半响,一把抢过玉米发狠的咬一口。 然后大外甥拆开棒棒糖包装袋,跟他一起蹲在路边对着马路发呆。 楚杨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口里的棒棒糖,“这也是那个人给你的?” 赵司晨一边腮帮鼓鼓的,朝后指了指,楚杨扭头看,报刊大哥朝他回眸一笑。 楚杨咬着玉米棒一怔,“唰”的站起身来扭头就走,大外甥蹲坐着看着走出十米的人又扭头走回来,然后无视他继续埋头走。 “诶,你就这么回去?”身后人叫着楚杨。 大太阳下走了快半个小时,衣服基本都快干了,可是依旧落魄的不忍直视,楚杨原本想当做没看见,可是浑身难受的要死,回去至少还有一个多小时,见路边几个小姑娘对着自己嘀嘀咕咕,他老脸一红,忍了忍没忍住,扭头又走回去,抓着啃了一半的玉米棒板着脸瞪他,“要不然你有办法?” 丢失墨镜遮掩的大外甥依旧那么风华绝代,尽管一身的高档衣服皱成了腌菜,他朝岔口小路偏了偏头,“作为补偿,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杨跟在他的身后拐进一条老城区的羊肠小道,当他耐心耗尽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栋半山腰奶白色小洋房倚靠着夕阳美景呈现在了眼前。 小洋房独栋三层楼,门前用篱笆环绕出一块绿坪,摆设这各种奇形怪状的桌椅,角落里种植者不少花草树木,经过艺术家之手摆出各种风格造型。 楚杨推开踩在石子小路上,就像闯入梦境中的爱丽丝,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赵司晨推开门,门铃“叮铃铃”一声脆响,屋里有人惊喜的叫了一句,“hey!西德尼,好久不见,你最近都到哪去了?真是想死我了。” 大外甥不同于平日的冷酷,眉眼深邃的俊脸上洋溢起热情的笑容,敞开怀抱抱住了一位金发美人,在美人的脸上贴了贴,“露西,你还是老样子,还是这么美艳动人,鲍勃在哪?我可能得麻烦他一下。” 金发美人佯装羞怒的推开他,“鲍勃鲍勃,那小子就那么好?每次你过来都是找他。” 楚杨走上前,便见向来不喜与人亲近的大外甥十分绅士礼的执起金发美人的手,在手背上亲亲落下一吻,眉目深情款款,“鲍勃怎么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每次看见你的美貌我就不愿离去,不过为了避免鲍勃醋劲过大而把我扔进爱情海里,我只能假装冷落,毕竟美人怎么也没小命重要不是?” “西德尼,你还是这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油嘴滑舌,噢,我真的是个天才,这么难得词我都记住,”美人大大方方的接受大外甥的称赞,注意到身边的人,惊讶道,“hey,小帅哥,你是西德尼的伴侣吗?你长得可真好看!我都快一见钟情了。” 楚杨也接触过一些洋人客户,但是显然没有大外甥这么得心应手,被那个直白的“伴侣”下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大外甥,“额,你朋友,真有趣。” 大外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朝金发美人道:“露西别开他的玩笑,他只是我一位很重要的人,好了鲍勃呢?他在后面吗?” “啊哈?”金发美人对着两人挤眉弄眼,“重要的人,西德尼,爱丽丝追求你那么久,你可没说过你有一位‘重要的人’。” “现在有了”,赵司晨未放金发美人继续纠缠下去,抓着楚杨的肩膀将人往里屋推,朝美飞快眨了眨眼道,“既然你不带路那我就自己去找了。” 第三十二章 楚杨还是不甘心的捣鼓手机,满心希望这一千rmb的国产货能够发生奇迹,可惜奇迹没看到,那据说铝合金制成,车轮子都碾压不变形的后盖被他“咔”的一下,不下心掰成两端了。 真怀疑舅甥两人是否气场太不合,连带着手机一直在遭殃,自相遇开始,大外甥已经毁掉了两部手机,而楚杨也不逞多让。 独栋小洋房一楼作为咖啡屋对外营业,虽说地处偏僻客人也不多,但都是熟客或者是慕名而来的白领高管,而作为老板娘的金发美人露西也不像缺这么点咖啡钱的人。 二楼则主要招待朋友之用,装潢风格十分之小清新,除去电视空调这些无法替代的现代科技品外,例如沙发灯饰等都是世界各地淘来的手工艺品,绝对的亲近自然,富有创意与对生命的无限热爱。 楚杨舍弃了那一堆令人绝望的零件残骸,对着木质茶水桌上喷水的小鱼大眼瞪小眼,桌子四周也没看到任何接水管,他趴在地上去看桌子底下到底有什么奥妙。 “里面有一套简易排水系统,只需要每天早上换一杯清水就可以,鲍勃平时无事很喜欢改造家里的东西。”从浴室出来的大外甥说道。 “咚”的一下,楚杨被吓得脑门磕在桌沿,一时痛的眼泪都冒出来了,他揉着额头爬起来,没好气道:“劳烦你以后出声能不能先打个招呼,魂都快吓没了。” 楚杨胳膊搭在桌上抬眼看向□□着上身,用毛巾擦拭湿头发的年轻男人。 并非没有见过大外甥好到爆的身材,但鬼使神差的楚杨这次却有些别扭起来,他就像被蛰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但依旧忍不住瞧瞧打量刚刚洗完澡一身清爽的大外甥。 身上疤痕依旧不变,但在夕阳微光照射下,那些原本有些狰狞可怖的痕迹被淡化了很多,只留下浅浅的印子,衬托着蜜色紧致肤色竟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魔性。 棕褐色头发被水浸湿显得格外卷曲,一边用干毛巾擦拭一边将有些过长的额发往后撸,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迷人的五官,赵司晨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遥控器,眼眸抬起时看向半跪在茶水桌后面的人,一缕发丝滑落鬓角,一双异色双眸就像某种大型猫咪,带着几分慵懒与促狭,说不出的性感。 赵司晨眼角弯了弯,开口问道:“好看吗?” 视线落在男人精悍强健的腹肌上,不知为何,楚杨的眼神有些发直,下意识就想点头,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往浴室走去,身体僵直的差点同手同脚。 关上浴室门,楚杨靠在门后呼一口气,然后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池,抬头看着镜子中狼狈不堪的人,一张早已看腻的英俊硬朗面容,浴室的灯有些昏黄,镜子里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异常,但是楚杨却错觉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清醒过来,直到心跳完全平复下来,他才镇定,然后发现自己竟然连换洗衣服都没拿就冲进来了。 一想到客厅的人,抓住门把手的手突然好似千斤重,尽管他只是出去拿衣服,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迟疑了。 还是回去再换衣服吧,反正脏衣服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如此说服自己,楚杨打量了下浴室,幸而只是大众化的构造,他并不需要窘迫到需要别人教授自己怎么打开花洒。 脱下上衣与长裤,楚杨眼前闪现过某人的强健身材,然后就像中了邪似的忍不住对着镜子里摆出各种骚包姿势,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恨不得一头钻进马桶里去。 双手抓着内裤边沿,他突然在想,也不知大外甥那地方大不大,不过想想也知道,俄人被称为战争民族,某些方面自然不容小觑,大外甥既然是混血,肯定也不逊色。 正当他边胡乱意淫时,背后的浴室门一声清响,被从外面推开。 就像一记天雷落下,正弯腰拽内裤的人保持单脚跳的姿势,被瞬间定格。 他刷的扭头一看来人,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楼下那个金发美人,要不然真是丢脸到姥姥家了。 淡定下来的楚小舅在大外甥面前将内裤踢掉,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闪闪躲躲的弓着腰侧头看着他手里的干净衣服,“这衣服哪里来的?” 一蓝一棕异色双眸闪烁过异样暗光,所幸及时克制住,赵司晨面上十分之自然,仿若完全不受某些光景动摇,将换洗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我偶尔会在这里过夜,这是我的衣服,放心已经洗好了。” “哦,”特意进来送衣服,楚杨也不好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我说你明知道我在里面,进来前难道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还不止一下。”已经穿上一件干净白色t恤上衣的大外甥看着面前人的脸色,“那要我再重新敲过吗?” 楚杨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忘记自己还光着,连忙眼神催促他快些出去。 但某人却是突然变得“磨叽”起来,不但没有退出去,反之往前走几步。 楚杨愣了下,连忙往后推,直到背部贴上沁凉的墙面退无可退他扭头就想呵斥,一只胳膊横过来,扶在墙上开关上,“往上推是冷水,如果要加热水就往两边偏移一下,这个稍微跟家里的不一样。” 楚杨被眼前突然无限凑近的俊容弄得有些晕乎乎的,想发作,无奈对方目光一直盯着别处,脸上表情正直的让人不敢亵渎,说完后才移过目光好奇的看着他,“听到我说的吗?” 浴室里的空气让楚杨有些呼吸不畅,他撇开头,神色闪躲,咬牙切齿道:“听到了,可以让我洗澡了吧。” 目光落在那光滑美好的脖颈上,赵司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垂头向下一看,而后楚杨就听到面前人从鼻腔了轻笑一声,“这里看来发育的不错。” 他没反应过来,直到扭过头撞见大外甥那戏谑直白的目光,当即就要爆发。 而赵司晨见好就收,在他彻底发作前迅速闪退。 你全家都发育的不错!!!见鬼! 楚杨没抓到人,忍着脾气没爆粗口,就直接一脚瞪在洗手间门上,这回记得将门反锁住。 不到十分钟洗完澡,楚杨打定主意这地方没法多呆,从浴室出来就想冲回家去,但当他耳边听到一股熟悉的口琴音乐声时,迈出的脚还是停下了。 落日掉在海平线上,天空被熏染成一片绚烂的红,落地窗帘被海风吹起,大外甥侧坐在阳台护栏上,靠着墙壁,一只脚蜷曲着,正用一把不足成人手心长短的口琴吹奏熟悉的曲调。 应该是景色渲染的缘故,楚杨在刚才还在浴室戏弄自己的人身上似乎看到记忆中的身影,记忆中的人不足自己的肩头高,而如今眼前的人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但是无论变化如何,有些东西依旧不变。 一曲完毕,阳台上的人没有回头,依旧望着远方夕阳景色,背影宁静,透着一些永远不变的孤寞,不知为何。 楚杨走过去,“之前在训练场上被抢的就是这个?” 与之大大咧咧的脾性相反的是细微的观察力,楚杨没有失忆,训练场上赵司晨抢夺东西时与人打架的狠劲依旧历历在目,只不过被他刻意无视了而已。 那时候的他满心希望跟这个人脱离关系,只会嫌弃对方麻烦,哪里还会在乎其他。 赵司晨与楚杨曾经抱着近乎相似的想法,那就是不去干涉对方的生活,不过可惜现在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答非所问道:“小舅,对于讨厌的人你会怎么做?” 楚杨微楞,“为什么这么问?” 眉眼带着无限缱绻柔情,他认真甚至虔诚的看着面前这个人,“你没有发现么?你现在并不会再逃避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稍微自恋一下。” 楚杨微楞,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他就将话题转移在大外甥手里的口琴上,口琴有些老旧,很普通的布鲁斯口琴,口琴暗金色的表面似乎还用刀刻了些痕迹,这让他觉得无比眼熟,“这,这该不会是我以前送给你那个吧?你居然还保存着。” 赵司晨任由他将口琴抢过去,并不答话。 口琴边角有一个凹口,楚杨还记着这是他以前砸核桃砸出来的,别问他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十五六岁的高中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表面曾经贴过贴纸不过被撕掉了,就留下一个方形的浅印子,楚杨也不记得贴过什么,倒是对上面的刻痕很亲切,只见口琴上弯弯扭扭的用小刀刻了一派小字母,“cloves”,后面是一个都快看不太清的“一箭穿心”图案。 c=楚杨 s=沈某某 沈某某是楚杨第一个喜欢的女生,也就是初恋,可惜到了现在他竟然想不起那个人的全名。 第三十三章 番外 楚杨的长相并不差,他很明白这一点,但也仅止于一般那种大众视觉的不错,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优越的,职场上他选择了it技术这条路,相比较而言外表远没有技术来的重要,但也并非还无作用,长得好人际交往上一般没什么太大困难,再加上他的脾气还算温和,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可以面对他人恶意刁难时忍气吞声,也可以拿着□□进行恐吓,纵使心里怕的不行,但是又有几个人心里害怕还能强迫自己假装镇定。 年少时,他是老师同学中的优秀学生,每一次考试都是全班前几,每一次活动都勇于表现并且从未让谁失望过。小学时候的奖杯奖状将床底下塞得满满,老师有点什么事都喜欢叫他帮忙,只因为相对于同龄人的毛糙稚嫩,他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早熟与宠辱不惊。 他友爱同学,尊敬老师,懂得谦让弱小,学会关心老人,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老师口中赞不绝口的榜样,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在初一那一年因为聚众打架而被学校公开批评,险些扭送少管所。 楚杨不喜欢打架,但不是不会打架,这个跟参加工作五六年整天坐在凳子上养肥肉截然不同,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他就学会用小刀划伤别人的脸,就因为那个人笑话他是个没人要的野种。 楚父是国企单位的一名技术工,在那个年代大学毕业的楚父无疑是人人欣羡的高知识分子,有着如锦前程,楚父也在参加工作不久认识了楚杨的母亲,一位小型民营企业的掌上明珠,楚杨只在照片里看见过母亲的模样,一身白裙,长发飘飘,抿着嘴青涩的笑着,就像温室中娇嫩的花朵,有着一种纯净的纤美。 两人的进展很快,交往了不足三个月就谈婚论嫁,主要是楚父一心忙于工作对于其他不甚关心,以至于家里人眼见着他岁数不小还未成家而暗自焦急。 结婚之后两人相处与其他任何一对普通夫妻没什么区别。 楚父很认真的完成作为一位丈夫的职责,每天准点上下班,从无抽烟喝酒的陋习,更别说外出应酬不归家,每个月的工资也都交到了妻子的手中,堪称方圆百里的模范丈夫。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在楚杨一岁还刚学会满地爬的时候,他应该叫“妈妈”的女人就在一天中午将他哄睡着后,卷带走了家中所有存款消失了。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不相信看起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一心依附丈夫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抛弃了丈夫与孩子,带上所有的钱和别的男人跑了。 那段时间家里非常乱,亲戚朋友三天两头上家里来,可惜的有,愤懑的有,觊觎楚家女主人之位的也有,直到被困在摇篮里的一岁孩童噩梦醒来,因为找不到那个温暖幽香的怀抱而放声大哭,静默不语的楚父才如梦惊醒,将头埋在儿子的怀中流下了炙热的泪水。 楚父只哭过那么一次,甚至只有短短几分钟,谁也没发现,他哭过后便冷硬的将所有人驱赶出门,也没有出门去找寻的打算,就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他请了大半个月的假期,每天照顾着儿子,从不再提及那个人,仿若就像从未出现过。 余波过后,眼看着女人真的一去不回头,三姑六婆开始捣鼓着给楚杨再找一个妈妈,但都被楚父拒绝了。 早已说过楚父是一个忙于工作而忘记成家的事业型男人,就算曾经父子二人相持度过一段难熬的日子,但当楚父事业恢复常态,因为太忙不得不劳烦邻居照顾孩子时,他就不再是一位多么合格的父亲。 就算所有人面上不显,楚家的事到底是被传开了,大人或许碍于脸面不会表露出来,但是保不准闲茶饭余跟自己的孩子说些什么。 大人只当乐子说,孩子却记在了心中,时间一长就开始生根发芽。 小学三年级,楚父职位升调,被调离到了外省,一去便是三年,而小楚杨的奶奶先一步辞世,其他亲戚又离得学校比较远,楚父便将小楚杨扔在邻居大妈家中,三年期间父子两人便是电话都很少沟通,一是楚父忙,二是小楚杨渐渐懂事,渐渐从同学老师那怜悯的眼神中读出某种信息,开始变得孤僻叛逆。 但是他的学习却非常好,就因为他坚信了大人们那只要自己当个乖孩子,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善意谎言,只可惜这个谎言并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同龄孩子一句咒骂支离破碎,楚杨的反应就是翻出铅笔盒里削铅笔的小刀对着那个人,哭喊着让他滚。 可是孩子有的时候就是那么天真无邪不畏生死,看见小刀不但不退缩,反而咒骂的越加狠毒,以至于年仅十岁的小楚杨被怒火蒙住理智,抓着小刀冲了上去。 后果可想而知,就算是对方父母在知道前因后果没有真的对小楚杨如何,但是什么样的父母生了什么样子的孩子,背地里四处跟人说楚家的小孩变坏了,小小年纪就会伤人。 也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兴起的,开始有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楚父的亲生儿子,更有好事者,直接将女人从大学到结婚这段时间的秘辛全部挖掘出来。 小楚杨不愿相信,可是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央求楚父回来而被挂电话时,他心中的支柱终于崩塌,偷拿家里的钱收买街头小混混将几个造谣滋事的大龄孩子围堵在巷子里狠狠殴打了一顿。 结局便是小混混一哄而散,而小楚杨却被人出卖关进了看守所,一关便是十天。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当他被放出来时,他呕吐了,之后连续三四天的高烧不退,险些将脑子烧坏。 自此,楚杨便从心底惧怕看守所警察局这种地方,无论是年少还是如今足以独当一面,他依旧改不了这个毛病。 这件事闹得有些严重,楚父也终于回来了,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据说是楚父的一个朋友,因为是老乡所以特别投缘,也是不知从何处听闻到了楚家的事情,对年幼就失去母爱的小楚杨特别心疼,顺水推舟的便随同而来。 女人无论外貌还是其他都很平凡,就算是遭遇婚姻破裂独自拉扯女儿长大也没什么特殊,但是做母亲的平凡,做女儿的却一点都不甘于平凡。 大概是继承自父亲的相貌,那个只比楚杨大九岁的少女在最离经叛道的年岁跟一个俄罗斯大款暗结胎珠,年仅十五岁就做了妈妈,诞下一个双眼眼珠颜色不一样的男孩。 小楚杨与韩琳的第一次会面并不十分美好,小楚杨大病一场,性情变得愈加阴郁难相处,但毕竟是个孩子,被口舌如簧的韩琳骗的晕晕转转,将黄鼠狼直接带回了家。 少女妈妈由于不知道存折密码而只是顺带走了立马能变现的钱财,包括楚父的车钥匙和尚在医院刚刚睁开眼的亲生儿子,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跑去了俄罗斯说是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蓝眼睛俄国人。 楚父用了点关系才让小楚杨免于被开除的下场,却又自以为是的害怕小楚杨适应不了陌生环境没有转学,哪里考虑过小楚杨的凶名传开,很有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与他玩耍。 而当有心人提醒时,小楚杨已经不在乎有没有人愿意陪自己玩了,他开始自己找寻玩乐,比如学会欺骗隐瞒,比如学会抽烟喝酒,比如学会如何利用那张脸从小女生那里满足那可笑的虚荣心。 而表面上他依旧是师生眼中引以为傲的优等生,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谣言,楚杨已经无所谓了。 最后那个女人终于还是走进了楚家的门,这个结局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然楚杨却觉得一点都不吃惊,他见多了觊觎楚父的蠢女人,既然这个位子早晚会被人占去,他又何必表示反对给人添堵。 楚杨没叫过女人一声“妈”,甚至连名字都没叫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无视,他只想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算着自己何时能够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家。 女人和楚父对于他的冷漠都表示了束手无策,只有韩琳那个非地球人在外国闯荡了五年,回来后得知自己的妈妈因为一个没妈养得的破小孩躲在房里抹眼泪,一时恼怒过度,在楚杨每天回家必经之路上将人堵住,二话不说将人关在冰冷的废弃水井里一天一夜。 楚杨也不甘示弱,装虚弱被拉上去后直接扑在韩琳身上,根本不考虑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只想着将人狠揍一顿。 十五岁就敢带着拖油瓶独创国外的韩琳岂是一个小屁孩能打倒的,楚杨根本连人都没碰到就被韩琳的手下给撂倒摁在地上。 韩琳冷傲如冰,美艳的容颜满是嘲弄讽刺的冷笑,用修剪的细长的指甲戳着楚杨的脸,对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阴测测的笑道,“楚杨,我妈肯进你楚家的门,那是看得起你爸,别给脸不要脸,我妈心软可我不心软,再害我妈哭,信不信我立马就能废了你。听说你妈跟野男人跑了?你不去找他们算账反而整天发着你的少爷脾气,楚杨,你这是可怜给谁看啊!” 第三十四章 谁都会有一段年少轻狂的青葱岁月,楚杨也不例外,记忆力里初恋的模样已经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那双弹钢琴键的手,白皙纤细,仿佛情人间的轻抚弹奏出一个又一个美妙的音符。女生是学校有名的音乐才女,代表学校去省里参加多项比赛,外表清纯可爱,既没有十几岁少女的浮躁也不爱涂脂抹粉,每一天都穿着素白的长裙经过教室门口,留下一地浮华迤逦的少年梦。 如所有怀春少年一样,那个年纪的楚杨也开始会注意自身形象,会在意异姓的目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时候的他很自然的偷偷喜欢上了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这种喜欢十分微妙,就像隐在草丛间的小小溪流,不显眼不汹涌,但一旦静下心来去聆听去观察,就总能发现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在偷偷看着谁。 喜欢女生的人实在太多,楚杨也从来都不觊觎过什么,甚至可以说那段叛逆难捱的岁月里,“喜欢”两个字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可以说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对谁产生好感。 楚杨没想太多,但本能又让他不甘于只是默默的掩藏这份悸动,当他不下心听到女生跟闺蜜说自己对一个外校男生有好感时,第一感觉就是嫉妒,想着那个人不过是用口琴吹了几首曲子就能够折下这朵高冷之花,如果是自己,是不是就能够有一些奢望。 他与楚父的关系一度僵化,舍不下脸面来问楚父要钱,就偷偷去给人街边叫卖卖东西挣到了人生第一桶金,拿到钱后便去乐器店买了一个当时看来非常高大上的口琴,毫无音乐细胞的少年躲着吹了半个多月的口琴,就为了女生生日的时候能够吹给她听,只是单纯的想为某个人努力做点什么。 无人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暗搓搓的胡思乱想,甚至幼稚的用小刀在口琴上刻下一串字母,表达自己不为人知的喜悦。 从这点可以看出,少年时候的楚杨该有多么的单纯可爱。 只可惜,那首苦练了一个多月的曲子没有机会吹奏出来,他因为聚众打架而被扭送派出所,之后凶名传遍四野,再也没人敢靠近他,同学老师都害怕他的“疯症”,担忧这个表面看起来乖顺听话的少年一个不高兴就原形暴露,伤害到身边的人,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偷偷喜欢的女生。 只是一次偶然,下楼梯的时候楚杨伸手扶住了女生的手,然后女生惊恐的逃开,那惶恐不安的表情就像一把剑,顷刻间将楚杨心中所有的美好都击碎。 后来初三毕业,楚杨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被韩琳一顿胖揍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认识了不同的人,甚至结交了一些朋友,至于过去则被他彻底遗忘。 口琴被缩在铁盒子里,直到两年后才被翻找出来,而那个时候的楚杨也已经淡化了记忆,回想起来只会觉得过去的自己可笑的很,恰好当时便宜小外甥住进了楚家和他成了隔壁邻居,作为长辈的他便将口琴当做礼物送给小外甥玩耍。 中俄混血,双眼异色的小外甥从小就展现出了与其他小孩不同的本质,对于口琴的兴趣并没有坚持太久,就转而迷恋上了其他东西,比如把小兔子埋在土里探究生命的奥秘等等。 现在小外甥变成大外甥,曾经一度以为被扔掉的口琴大外甥居然一直都保管着,这让楚杨难以置信之余又有点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莫名其妙。 鲍勃与露西是美国人,一生都奉献给了冒险运动,与大外甥是在一次翻越雪山行动中遇见的,而后露西怀有身孕,夫妻二人就只能选择一些较为平和,不那么危险的运动,比如四处游山玩水,欣赏大好河山。露西小时候在中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对于中国文化很是着迷,自学中国话,在半山腰上买下一栋小洋房,闲时卖卖咖啡或者跟着丈夫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大外甥在学校冷酷的没朋友,在校外兴趣相投的朋友不少,鲍勃就经常拉着大外甥野外攀岩下海潜水,之前大外甥跟韩琳说过他要去攀越火山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早已经与鲍勃约定好了计划,只不过露西不小心动了胎气,计划一再延迟,至于韩琳咋咋呼呼说什么大外甥要去火山寻死,完全是危言耸听脑补过度。 天黑后露西夫妇将店门关上,在后院子里准备着bbq,露西一听楚杨推辞要回去连忙拽着人不放手,那坚持耍赖的模样,若非鲍勃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楚杨真的会自恋一下。 将人交给露西,赵司晨跟随鲍勃去仓库搬东西。 鲍勃的好奇心并不重,但还是有忍不住的时候,他从小货车上搬下一箱冷冻鲜肉,对赵司晨挤眉弄眼道:“(英语)嘿,西德尼,那位先生是你那位吗?” 赵司晨将装有炭火的纸箱扛在肩头,头也不回,“(英语)鲍勃,人不能太聪明。” 两人将准备bbq的食材搬到后院,露西正拉扯着楚杨挂灯泡,看着面露羞赧之色的俊朗男人,鲍勃轻轻吹了口口哨,对赵司晨说:“(英语)确实是位充满魅力的美人,你的眼光真不错,就是不知道美人是不是知道你的心思呢?” 西方人对于美得事物永远不吝啬赞美,在他们眼里“美人”无关性别。 而赵司晨却不是愿意被人太过于探究私事的人,冷着脸道:“(英语)你该操心的是怎么把你的腰围减下来,还有如何学会给小希尔达换尿裤。” 希尔达是鲍勃与露西爱的结晶,刚出生不久,某些生理反应总是十分迅猛和突然。 “(英语)跟你说话我永远讨不到好处,”鲍勃无奈笑道:“葛瑞娜太太下个月会来中国参加几场研讨会,大概会停留三个多月,我可是好不容易弄到跟这位世界闻名的医生直接说话的机会,拜你所赐,露西都快怀疑我的忠诚了。她总以为我在外面还有别的孩子,毕竟葛瑞娜医生最擅长的领域是儿童抑郁症。” 赵司晨毫不客气伸手,“(英语)联系方式想必你肯定有。” 鲍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他,“(英语)葛瑞娜太太的名片可不会轻易给别人,你看看我对你多好。” 赵司晨看了看名片,“(英语)那就宽恕我的无以回报吧。” 鲍勃爽朗笑笑,“(英语)嘿嘿,不用回报,你只要告诉我你到底找葛瑞娜太太什么事,我听露西说你并没有弟弟。” 赵司晨将名片放置唇边亲吻,斜睨一眼好友,笑得就像一只偷腥的猫,“(英语)鲍勃,别指望我打算干坏事的时候告诉你,就算是美丽的露西也不行。” 鲍勃被面前人妖冶的笑弄得一怔,转而看了看正帮露西摆酱汁瓶的男人,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耸耸肩,“(英语)那可真不幸!西德尼,希望你不会把你的小天使给吓跑了。” 当烤肉摆上炭火架上,又迎来了一堆中外友人,都是这一片与夫妻两关系极其密切的朋友,原本还算宽敞的后院一会儿就热闹起来。 楚杨趁着露西忙着招呼别人,连忙闪退到角落里窝着啃肉串,巴西烤肉的滋味确实不错,他已经连续吃了一盘。 有几个人过来与他打招呼套近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似乎对他都非常感兴趣,问这问那,光楚杨的身高体重就被问过了三遍。楚杨的英语不算太好,只勉强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断句,面对国际友人的火热,他唯有微笑以对,到最后险些笑得面部抽筋。 鲍勃是个有些微胖却并不显累赘的高大美国男人,性格开朗跟谁都能说说笑笑仿佛几辈子的交情,跟妻子打过招呼后便提着两瓶冰啤酒朝楚杨走来。 鲍勃的中文比之露西有些生涩,但日常对话完全没问题,他将啤酒塞进楚杨的手中,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今天是爱尔达一百天生日,露西说要入乡随俗,就请了一些朋友过来热闹热闹,希望你喜欢今晚的烤肉跟啤酒。” 夏日的夜晚并不燥热,反而从山涧中吹来清爽的夜风,楚杨有些累但精神不错,他看着人群中露西笨拙的抱着自己的孩子接受旁边人的称赞与祝福,不知为何很是羡慕,喝了大口啤酒,耸耸肩道:“、这个夜晚很美妙,要知道我平时忙于工作,下班就就一心想着回家洗澡睡觉,现在想想实在是乏味的很。” “哈哈哈,”鲍勃爽朗的笑笑,“你果然和西德尼不一样,那小子可不是个能乖乖呆着的人。我听西德尼跟露西说过你,该怎么形容呢,你似乎过得不是很快乐。抱歉,你应该看得出来露西渴望了解西德尼所有的事情。” “嘿嘿,没什么快乐不快乐的,我只是过自己改过的生活罢了。”酒精作用让他无力过多思考这些东西,他突然感兴趣问道,“我听您太太说,你们是爬雪山的时候认识小晨,西德尼的。我很意外,要知道我自从认识他开始,他看起来不是,不是很喜欢跟人交朋友。” 鲍勃揶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实际上我第一次遇见西德尼的时候并不是很愉快,虽然他当时还没有成年,就像你们说的,他只是个孩子。不过露西也从没把他当做孩子看过。” “什么意思?” 鲍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炭火架旁忙着翻烤肉刷酱汁的年轻俊朗男人,笑得有些暧昧。 后院中灯火通明,男人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黑色发箍箍住过长的头发,身上穿着一件小白熊围裙,光与影下男人的侧颜线条刚硬深刻,隆鼻薄唇,垂眸专注的翻着烤肉架,小臂肌肉健硕,性感的要死,原本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的人在这一刻让人有种心跳加速的错觉。 似有所感的,男人转身拿胡椒粉时朝这边看了一眼,楚杨连忙看向别处,竟是莫名的心虚,反应过来后恨不得用啤酒瓶把自己砸晕,当他在转过头来时,便发现有一个浅金色的女生拉扯着男人的胳膊不放,坚持要他手里的那串烤肉。 男人似乎对于女生的纠缠有些厌烦,并没有搭理她,而后将烤肉放在盘子里扯下围裙朝这边走来。 鲍勃挑眉打趣道:“西德尼,你也别去上学了,过来当我的厨师吧,绝对不比五星级饭店差。” 一直站在炭火边,刚刚才洗过澡的赵司晨又是满头大汗,t恤被汗浸湿紧贴在身上透出让人嫉妒的健壮身材,赵司晨毫不客气的瞄了瞄好友有发福迹象的肚子,“鲍勃,看来我需要跟露西说说,以后把你一天一顿的肉也给换成沙拉芥蓝如何,这对你绝对有好处。” “哦,真是个恶魔,我宁愿吃胡萝卜也不吃那东西,”鲍勃一拍脑门,也不当电灯泡自动闪退,顺便将想要往这边追来的女生给巴拉走了,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楚杨看了眼盘子里的肉,刚想说已经吃饱了就打了一个饱嗝。 赵司晨用签子插起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靠在他旁边向享受夜晚凉风。 楚杨无语了下,没有说话,然后有些实在受不了气氛,晃了晃手里的啤酒问道:“要不要来一瓶,算是奖励你的手艺不错。” 赵司晨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他手里啤酒瓶两三口就喝完了,而后示意了一下盘子里几块胡萝卜,“那你把这个吃了。” 胡萝卜只是作为肉串上的配料蔬菜,但大外甥依旧挑剔,楚杨哭笑不得,只得强撑着吃光光。 口里嚼着胡萝卜,楚杨没话找话突然问道:“刚才看见你跟那个鲍勃躲在后面说话,是说什么呢,连我都不能告诉?” 赵司晨斜睨他一眼,灯光在那双异色眼眸中碎裂,带着某种魔力,他唇角勾起,“真想知道?” 楚杨只是没话找话而已,并非真的好奇,但也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短路,看着身边人那几分妖孽的笑连口里的胡萝卜都忘记吞下去。 赵司晨咬住一块烤肉,装似随意道:“那你告诉我杜泽宇是谁,我就告诉你,对了还有那个据说被你搞大肚子的杨琪,我对这个更好奇。” 第三十五章 楚杨以为赵司晨是在开玩笑,愣愣的一副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而赵司晨恶意的重复一遍。 “五年前你突然失踪,所有人都说是你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却不想承担所以逃跑,我原本不相信,但是整整五年时间,你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这不得不让我以为,曾经的谣言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我以为那个将你毁了的女人是你身边那个,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赵司晨斜睨身边脸色发白的男人,眸光直白近乎无礼,“楚杨,被最好的朋友所背叛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受?” 字字句句咄咄逼人,楚杨一时无法接受而大脑一片空白,捏紧拳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调查我?” 赵司晨将空盘子放在一边,抽出纸巾擦擦嘴,望着夜空,异色双眸眸低幽邃深沉,轻轻笑了一下,“这根本不需要调查,你的事情或许谁都不清楚,但有一个人必定清楚,说来你能够变得像个正常人还多亏韩琳才是,我听外婆说过你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关系不太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你变得忌惮韩琳,也开始变乖了。你心里清楚,依照翰林的手段,不可能不把你所有的事情都调查清楚。而我只是稍微表露了下好奇心而已。” 楚杨不想再站在这里听他说话,要不然他就成了天下最傻的人,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愤怒的冲上去揍人,而是转身上楼拿自己的东西,招呼也不打一声便离开了,离开的非常安静。 偏角里两个人的对话没有人注意到,直到两人不欢而散才回过神来,纷纷看了看大门处决然离去的人,然后转头看看靠着篱笆对着星空喝啤酒的另一人,不知道发生什么。 鲍勃一拍脑门,走上去质问赵司晨,“(英语)你怎么把人气走了?还不快去追!” 冰啤顺着食道而下,心口一片沁凉,赵司晨强忍着保持冷静没有拉住人或者立马追过去,他甚至不去看那个人离开的背影。 赵司晨对鲍勃笑笑,“(英语)亲爱的,知道你最好了,今晚收留我吧。” 鲍勃无奈道:“好啊,正好走廊有地方,晚上也不怕热,就是蚊虫多了点。” 赵司晨俊美的面容上挂着奢靡的笑,双眸却是清亮的好如洒下漫空星辰,不见半分醉意,他笑得邪肆且自信,“(英语)放心,逃不掉的。” 让人疲惫不堪的双休终于过去,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点,若是有什么值得楚杨高兴的,大致就是经过乔大侠的不懈努力终于修成正果,媳妇被查出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乔大侠为了表达下自己激动喜悦的心情,一大早就提了大袋子喜糖来公司四处发放,虽说上班时候不能吃零食,但老板也听说乔大侠盼这个孩子盼了很久,并没有出言阻止。 受到了乔大侠的沾染,楚杨一扫阴霾轻松了很多,结束了连续两周的失眠之夜,而东盛驻场的工作也临近结束,再过几天他和叶铭俞两个人就不用再看东盛技术部那帮家伙的脸色了,想想还是挺期待的。 为了庆祝一下,楚杨在网上团购了海鲜之家的自助餐,原本想约乔大侠出来聚一聚顺便已解相思之情,无奈媳妇刚怀孕事事需要小心注意,大侠一下班就飞奔回家去伺候。 “嫂子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将手机换了手,楚杨从衣服口袋里掏门禁卡。 电话中传来乔大侠爽朗的笑声,“哎呀也就那样吧,你也知道这怀孕的女人啊就跟玻璃做的小人似的,磕不得碰不得,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暂时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是不知道岳母老人家人都坐在长途大巴上了,愣是一听这边有了,二话不说不走了,说是等我儿子生下来再说。这不老人家刚让老家的人送过来七八只老母鸡,天天跟着媳妇吃点残羹剩饭,我都觉得自己又长了一圈了。” “嫂子还没生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不是女人?看不出你还有点老思想啊!”楚杨走出办公大厦,打趣道。 “我这也是顺嘴,女儿更好啊,不都说女人就是爸爸的贴身小棉袄么,那得多暖和啊!” 楚杨与乔大侠约定好下次上门拜访的时间,挂了电话后,脸上的笑容消散,眼眸冷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手里刚买的手机发怔。 “楚哥你怎么了?” 肩膀被猛地一拍,楚杨回过神来,转头看见身后一身笔挺西装的俊朗大男孩,“没什么,办完事了?” 叶铭俞腼腆的笑笑,“让楚哥见笑话了,我也不知道会碰上我姑母,就稍微陪着说了会话,楚哥没等太久吧。” 由于乔大侠要陪媳妇,楚杨又不想浪费团购的位子,就叫上了叶铭俞,却不想今天叶铭俞直到下午才出现,而且一反往日形象穿着一身深宝蓝的西装,堪称是盛装出场,把办公室一众妹纸迷得找不到北。 而下班的时候,之前总纠缠着想跟他喝奶茶看电影的财务部妹纸又找上门来,说是生日想邀请他参加。 先来后到,妹纸先开得口,楚杨也不好去扫兴,原本是打算好了另觅他人或者直接退钱,不料叶铭俞难得果断了一回,直接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把妹纸扔在原地拉着楚杨跑了。 而后下班出来的时候,两人遇见了叶铭俞的姑母,一位开着凯迪拉克,一身名牌贵妇妆容的中年女人。 若非对方喊出叶铭俞的名字,两人险些错过。 楚杨识相的先离开一步。 对于那位“身价不菲”的姑母,楚杨意外之余又觉得没啥大惊小怪的,叶铭俞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个低调并且有些孩子气的有钱人,跟自己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贫富差距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正常交往,但也只局限于此了。 两人直奔海鲜之家,服务生上前询问,“请问先生几位?” “两位,在网上有预定,”楚杨掏出手机,将外套交给叶铭俞,“你先找个位子坐着等我,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先吃,这里的品种还是挺多的。” “好,”叶铭俞乖顺的先进去找位子。 饭点十分,店里人满为患,叶铭俞找了很久才碰到一桌人刚刚吃完饭,待服务员收拾完,他抱着外套坐在沙发椅上。 特意挑选了比较角落的地方,四周的人都忙着埋头吃喝,叶铭俞终于按捺不住,抱着怀里的外衣凑到鼻尖猛地嗅了嗅,意外的比之前还要浓重的烟草味,还有的就是独属于那个人的气味,这些都让他头晕目眩,有些把持不住。 叶铭俞抬头,恰好对上对面人那张嫩白清秀的小脸,脸颊上的酒窝就像用手指戳出来的,而他脸上的沉迷之色还未有褪去。 男人,不,或许成为少年更为恰当,穿着一身淡蓝色夏季短袖高中校服,细碎的头发,清丽漂亮的五官,灯光的映照下,细白的肤色滑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趴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双大而圆的清眸看着他,笑得天真无邪,就像闯入凡世的孩童。 他看着依旧抱着衣服痴楞的俊朗男人,指了指他怀里的衣服,“抱歉,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叶铭俞下意识就将衣服藏起来,一脸怒容的瞪着面前人,压低嗓音,“你想干什么?” 面对炸了毛的男人,陆昂依旧淡然的笑着说,“环宇地产老板的宝贝儿子为了一个男人不惜扮作孤苦无助的穷苦大学生,屈身于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你说如何我把此事写在邮件里用环宇地产的公司邮箱群发出去,你说会怎么样?” 面前人一脸天真笑容得说着足以令人手脚冰冷的话,然而这并没有引人太多人关注,两个人看起来就像寻常朋友一样,但是叶铭俞清楚知道,如果现在他将桌子上逐渐沸腾的汤水往眼前人身上泼去,必定惊动所有人。 他可以不在乎谁的眼光,甚至他只需要分分钟就能将这里所有人都驱赶出去,但是他现在只是一家小公司手脚笨拙的小职员,他还不希望揭穿这一切。 陆昂感知到面前男人从最开始的怒不可歇恨不得杀了自己到最后的平静镇定,眉尖一挑,颇是意外。 叶铭俞不得不妥协,将怀里的衣服给他,但却目光紧盯的他的一举一动,深怕他拿了衣服就跑。 而陆昂并没有做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他只是接过衣服后,将一件东西塞到衣服口袋里,而后便将还了回去。 临走前,陆昂对想要偷看的男人道:“对了,叶太太这几天似乎不太舒服,可惜丈夫儿子都忙着工作没人陪着,你若是有空无妨多陪陪她。” 叶铭俞犹如被定住一般,浑身僵硬,脸色发白。 叶太太便是刚刚与他分道扬镳的姑母,看样子所谓的偶遇并非是真的偶遇。 这让他止不住的心中冒出一阵恶寒,仿佛自己做的所有都有一双眼睛看着,包括他内心不可告人的私欲。 第三十六章 楚杨付完款后找了半天才在一张空桌椅上发现自己的外套,若非是对那件衣服太过于熟悉,他还真有点不肯定。 看着回来的人,楚杨问道:“你去哪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刚才还活蹦乱跳充满朝气的人,此刻却是有些情绪低迷,脸上发丝上留着一些水渍,显然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只听说过吃饭前洗手的,可没听过有洗脸的,难不成是有钱人的特殊习惯? 叶铭俞有些怔怔愣愣的,半天反应过来,坐下后对楚杨勉强笑笑,“我没事,可能是中午吃了些不太好的东西吧,有点肚子痛。” 楚杨不疑有他,就是略待遗憾道:“那应该是肠胃问题,看你可能不会有多大胃口,要我说这地方东西还不错,胃口大的绝对能吃回本。来都来了不说这些我去给你拿一晚海鲜汤吧。” 楚杨起身,“海线你应该都吃得惯吧,有没有什么忌讳?” 叶铭俞摇摇头表示都可以,他望着男人的背影,随后转而盯着被搁置在背椅上的外套,强忍着冲动没有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但是心中那股焦躁感越来越明显,他开始止不住的身体发抖,甚至将手放到嘴边用牙齿啃咬指甲盖。 “小叶你怎么了?” “吓!”叶铭俞被吓得险些跳起来,他抬头看向端来热汤的男人,连忙将手藏到背后,掀起嘴角装作轻松地笑道,“我,我没事,真的。” 没事的,应该。 叶铭俞不断地自我麻痹。 “来喝点汤,这个里面放了点中药,味道不错,”楚杨体贴的盛了一碗汤,然后盯着他依旧有些发白的脸色,“你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跟丢了魂似的,难道是刚才你姑母跟你说什么不好的事了?” 看着那张日夜魂牵梦绕的俊容,叶铭俞心中苦涩不已,强打精神笑了笑,“没有的事,都说了是吃坏东西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楚哥肯定很饿了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拿点。” 楚杨自知点到为止,咬着一块点心对他挥挥手,“去吧去吧。” 人走后,楚杨解决完了几个点心,然后盯着桌上的食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像温度降了至少两个度,脸上的表情淡了很多,而愣神的时候,夹心糕点里面的奶油滴落在手上,他回过神来,桌上纸巾盒里纸巾正好用完,他便伸手往外套口袋里掏。 意外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盒子样的东西,他猛然一怔,熟悉的触感让他如遭雷击,而这时候叶铭俞已经回来,手里餐盘里只有零星一些水果,看起来他的胃口确实不太好。 楚杨没有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就像同时心中藏了一个唯恐对方察觉的秘密,而双方又不知道对方心里所想,至少叶铭俞并没有发觉楚杨的异常,而楚杨则自我否决,一致认为叶铭俞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他还是想要确认下,便装作随意道,“说起来,想不到小叶跟你姑母长的还是挺像的,而且看起来你和你姑母感情不错啊。” 原本只是闲聊关心的话语,对于叶铭俞而言却成了加重心中恐慌的催化剂。 叶铭俞猛然一怔,身体甚至抖了一下,而后笑容勉强,眼神飘忽道:“是吗,我从小就是姑母带大的,倒是上了学后很少再去拜访她的,小时候就有很多人说过我长得像姑母。” 非常明显的动摇,楚杨暗道果然是因为家里的事,那么口袋里的东西应该是在他去上厕所的时候被放进去的,跟他没有关系。 如此一想,楚杨放松下来,重新挂起笑容,亲手给他夹了一只蟹腿,“哦是吗,别愣着啊,来尝尝这个。” 各怀心事的解决完了这顿饭,楚杨拍着圆鼓鼓的肚子慢慢悠悠的与叶铭俞在马路边散步往站台走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对于叶铭俞显然的走神丝毫不在意。 公交站台后面恰好是一片公园,空地上不少大姐大妈聚在一起跳广场舞。 “一直没问了,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来,还穿的一身这么帅,你是没看到啊你过来的时候隔壁财务部的女生一个下午都在门口晃来晃去,好不容易有个妹纸鼓起勇气想约你,你却这么无情的拒绝了,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么男人的一面。”楚杨打趣道。 叶铭俞偷偷瞧了下他,确定他也是赞同自己的做法,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起来,道:“呵呵,我没想那么多,上次楚哥你跟我说过后我也觉得不能白吃白拿别人的东西,免得造成误会。” 楚杨见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无语了下,“你啊你啊,难道你拒绝就非要骗人,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要我的话,不想去就不想去呗,虽然有点不近人情点,但总比让人白期待一场好。” “谁说是骗人了!”叶铭俞微微提高的声音。 楚杨看他那副认真样,轻笑一声,“也对,瞧你这样的怎么可能心里没人呢,那么那姑娘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一般人或许会追问下“你喜欢的是哪家姑娘啊”,但是楚杨不会,一他没兴趣,二他自觉两个人还没熟到可以互相探*的地步。 站台上并有太多人,楚杨左右张望没有看到大巴车的影子,并没有发觉面前人突然的沉默。 叶铭俞盯着他的背部,目光火热的恨不得将人给穿出两个窟窿,双手紧攥成拳,指甲刺进手心,叶铭俞紧咬着唇瓣,暗中打气,突然大叫了一声。 “楚杨!” 楚杨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我靠,你叫什么啊!” 而后他就看着面前平日说话都不敢大声,总是腼腆笑着的青涩大男孩脸色涨红,不知道是跟谁憋气,狠狠瞪着自己,一时之间被那双漆黑的眼中所迸发的光蛰了一下。 “楚哥,”叶铭俞鼓足勇气,“我,我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是——”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叶铭俞越过楚杨的肩膀在天桥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桥上人来人往,却有一个身穿棕色外衣的高大男人趴在护栏边,面朝这边,由于头戴鸭舌帽而遮住了脸,但是诡异的叶铭俞就是感知到那人的目光,张狂邪肆。 那个人靠在护栏上,下方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他手里拿了一个鲜红的苹果,咬了一口,而后嘴角一勾,将苹果抛下天桥。 掉在马路上的苹果被顷刻间被车轮碾压成肉酱。 一股阴寒自脚底直冲而上,叶铭俞犹如灵魂被抽离,不再言语。 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的楚杨拧紧眉头,正要询问的时候,大巴车已经进站,“车来了,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关于你喜欢的到底是谁,如果你非要说的话。” “哦,好,”叶铭俞回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楚哥路上小心。” 目光拉远,天桥上的人已不知去向。 下了天桥,沿着马路走着,身边大巴车行驶而过,靠坐在床边的人似有所感的扭头看向窗外,恰好身影被树干遮挡住,男人低垂着头,鸭舌帽将所有表情隐在暗影中。 大巴车消失在街头,男人驻步,抬头看着面前依坐在花坛边的人,路灯下天蓝色的校服仿若洒了一片浅光,面容清秀的“少年”仰头看着天空。 “少年”扭头看他,“待会去哪?我可说好我为了逃出来一分钱都没带。” 赵司晨抬起头,帽檐下一蓝一棕的异色眼眸幽暗不见底,透着冷光,他站立在“少年”的面前,声音透着一股寒意,“人找到了?” 陆昂叹口气,开始抱怨,“我说赵哥你真把我当度娘了哈,随便输几个字就能模糊查询,我可是好不容易追到贵州那穷乡僻壤去给你把东西拿回来,你倒好又让我给送回去。” 赵司晨斜睨着他,“你以为我会怎么样?” “你应该占有啊,把东西夺回来然后归自己所有,”陆昂亲自将东西找回来,自然知道是什么,他一跃而下,“我说真的,东西还回去,要是咱舅舅又转送给别人呢?这个你可没法保证。” 赵司晨没有接话,他追随大吧离开的方向,而后对陆昂说,“他不会有机会了。” 楚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客厅的灯,家里一切都如今早离去的那样,次卧的房门依旧紧闭着,没有人闯入。 紧绷的弦却并不因此而松懈,楚杨坐在沙发上,双眉拧紧,脸色有些难看,他掏出外套口袋里的东西。 一个暗红色的戒指盒,鹅黄丝带不见了,打开,银白色点缀着米粒碎钻的钻石戒指。 原本想向前女友求婚的戒指,原本拜托朋友转手的戒指,此刻又回到了楚杨的手中。 一路上的情绪平复顷刻间无效,楚杨脸色凝重,想了下,拿出手机翻查通讯录。 虽说是新换的第三部手机了,但是通讯录依旧不变。 他想要打电话询问,以确认这枚戒指真的是自己的那枚,而不是单纯的同款式。 可是将通讯录从上到下翻查了三遍,他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号码。 他微微一愣,将这段时间内所有的细节全部放影片似的过了一遍,着重于谁有机会碰自己的手机。 一个答案昭然而出。 而后又想起对方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手机,便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 商业广场上,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悠扬的乐曲声——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改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陆昂一只手拖着险些吓掉的冰淇淋,一只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眸亮了亮,而后接通电话,声音脆亮,“你好,问你你找哪位?” 电话另一头传来陌生女人怯懦的声音,“你,你好,请问下您是赵先生吗?是王姐让我联系您的,王姐说,说您有办法带小七去看医生。” “小七?” “小七是我的儿子。” “你没打错,这里是赵先生的电话,请问一下您如何称呼?” “我叫杨琪。”电话中女人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疲惫无力。 陆昂朝着远处走过来的人笑得狡黠,“恩,杨小姐,稍等一下,我这就叫‘赵先生’接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楚杨在客厅里焦躁的转着圈,却无论如何都打不通电话。 第三十七章 楚杨并没有接韩琳的电话,他抽出双休日的时间去往赵司晨的学校m大。 他找到与赵司晨同班的同学,询问大外甥的下落得到的结果都是含糊不清的说辞。 同班同学:“你问赵司晨?不知道,他平时连上课的时候都很少出现,至于他会去哪,你可以问问轮滑社的人,偶尔看到他会在广场那边跟社团的人练习,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轮滑社社员:“他不是社团的成员,社长一直想拉他加入,不过他没兴趣,只是偶尔会过来一起练,其他时间,对了,你可以去烈焰那边问问。” 楚杨:“烈焰?” “是两年前成立的越野单车社团,老大是个大三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高猛,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是话剧社社长来着。” 楚杨来到所谓“烈焰”的训练场地,与其说是训练场还不说是小团体聚集地,学校偏角的小平房,旁边是一块堆积了不少土堆和废弃轮胎之类障碍物的空地,地上布满清晰可见的车轮印。 他叫住了一位男生,直接询问他们老大在哪。 那个男生赶着去上课,闻言朝空地上大叫一声,“诶,今天大萌子来了没?” 有人高声回应,“没呢,他妹妹也在找。” 男生朝楚杨松松肩,“就像你听到的,我们也不知道那家伙在哪?” 楚杨微楞,“他不是你们社长吗?” 男生憨厚笑了笑,“是啊,但是我们也不是正规的社团,要知道学校对于小单车这项危险度数较高的运动一直抱有保留态度,申请一直都没批下来,哎呀我们也就无所谓,玩玩而已,至于高猛,那家伙不差钱,哥几个的装备很多都是他赞助的,所以他就是老大呗。” 楚杨问:“我听人说,他经常找,找赵司晨的麻烦?” 男生道:“说是找麻烦吧也算不上,哎不就是大萌子嫉妒人家呗,不但长得酷,车也玩的溜,而赵司晨这家伙虽说不耐烦,但是大萌子毕竟没恶意,也就陪着玩玩而已,两个人的关系没外面说的那样糟糕。你要是真要找大萌子,估计得去问问他妹,就话剧社的社长,她算是学校里唯一一个跟赵司晨走的比较近的女生了。” 楚杨:“怎么说得好像他不是很受欢迎似的?” 男生暧昧得笑了笑,“我可没说,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就从来没跟哪个女生传过绯闻,之前外语学院的系花自己都送上门了,照样无视之,校长儿子又因为他把自己折腾进急诊室了,呵呵,听说现在还没从医院出来,后来又有个人被赵司晨救了,不过这事说不清,到处都在传是他把人推下去的,谁知道呢,反正赵司晨这人现在都跟瘟神有的一拼,谁碰谁倒霉。不跟你说了,我赶着上课去。” 虽说都是略有耳闻的事情,但似乎与自己所认知的大相径庭,楚杨真的越来越弄不明白赵司晨到底在想什么。 他找到了话剧排练室,恰好里面还没有散场,他瞧着时间也不算太晚,就坐在后面观看了下话剧排练。 舞台上只是简陋的背景摆设,该有的都有,四五个学生身穿长款黑色袍子,带着兜帽,显得非常沉重且闷热,但没有一个人喊累,挥动着手里的木质长剑,笨拙的练习劈砍刺扫这些基本剑术动作。 楚杨大概看了半个小时,大致上也猜到了话剧将要上演的剧情,足够狗血但也确实新颖,他对话剧没什么了解,没什么客观的评论。 等到中场休息,楚杨找到了最前排手持剧本,穿着t恤衫和牛仔裙,一脸严肃的高晓萌。 高晓萌对于他的到访非常诧异,但随后却黑着一张俏脸,态度不冷不热起来,丝毫没有初次见面时的热忱。 拧开矿船水瓶喝了几口,高晓萌道:“如果你是来找你外甥的,抱歉,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我想他肯定是跟那个人呆在一起,论感情,我都快怀疑他们两个好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那个人?是指陆昂?” 高晓萌一记眼刀甩过去,“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楚杨:“......” 高晓萌自知失态,冷静下来,“你要是能找到人麻烦跟我带句话,我哥那么脆弱的人可受不了姓江的摧残蹂躏,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老老实实跟姓江的回去,把我哥放了。” 当时高猛被顾硕绑架,高晓萌情急下才会没脑子的去威胁江朝安,哪里知道这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却根本就是个受不了半分恐吓的神经病,趁着高猛翻墙逃跑的时候把人直接掠了。 高晓萌起先还不相信,以为是自家老哥欠抽逃出去跟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待她每个地方每个人都过问过一遍后,才后知后觉这是刚出虎口又落进了狼窝。 高晓萌赶紧去要人,不想对方提出条件。 “既然是小昂最重要的人,自然要盛情相待,放心,你哥哥现在非常好,这会应该已经跟我的秘书去往圣宝兰音乐会的路上了。”摘下金丝框眼镜,男人笑得温文尔雅,“只要小昂回来,并且能够证明你哥和小昂的关系,如果我心情不错的话,大概你就可以将人接回去了。” 天知道高晓萌险些当着男人的面咆哮出来:你特么就是个极度控弟的死变态,又不是我让陆昂去贵州挖矿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赵司晨那混蛋吗?为什么不去找绑架了赵司晨的舅舅,反而因为一句玩笑话找我哥的麻烦,不造我哥娇嫩的跟朵花似的吗? 大致是高晓萌面部表情太过于生动,男人温和笑笑,“小昂既然说赵司晨和他只是朋友关系,作为他的哥哥,怎么能连这么点宽容都没有呢?” 高晓萌已经开始怀疑赵司晨那个家伙私底下跟江朝安这个控弟鬼畜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一想到自己尚还在囹圄中的双胞胎哥哥,高晓萌就恨透了赵司晨,连带着看楚杨也是各种不爽。 而作为一位淑女,更要在这种时候保持其优雅宽宏的姿态,尽管内心千万头神兽践踏而过。 楚杨实在被眼前美女那皮笑肉不笑的诡异表情吓得不轻,也就自觉不再触其霉头,转而看了看舞台上,“我记得你说过小晨也参加了话剧表演?”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高晓萌就各种脾肺肝胃拧巴疼,她咬牙切齿道,“是啊,赵大牌本来要参演的,但是在连续消失无踪一个多月的情况下,我实在是控制不了换人的冲动。” 说是这么说,但是那个角色至今也就赵司晨能够掌握的了,完美主义的高晓萌不得不一而再的强迫自己忍耐,忍耐过度了都快精分了。 而楚杨算是明白他到底出现的有多么不合适了,待了一会便离开,往外走的时候有个女生抱着一堆书急急忙忙的迎面跑来,一不留神撞进楚杨的怀里。 楚杨将人扶稳,“抱歉,没事吧?” 宽大的黑框眼镜将半张脸都全部遮住,过长的头发凌乱的搭落下来,女生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衬衣,下身是七分牛仔裤,脚下则惊奇的踩着一双木屐鞋。 一只手抱住怀里的书,另一只手扶住眼镜,女生匆匆说了句“没事”就扭头往排练室跑去,脚下的木屐鞋“哒哒”脆响。 女生跑到一半,忽然感知到什么似的停下来扭头往回看了下,男人的背景已经消失。 高晓萌看到人,立马扯开嗓子叫,“玩游戏玩的又忘了时间,你下次能不能准时点啊,大作家!” 女生被这高嗓门吓得跳起来,赶紧“哒哒”的跑过来,将手里的书给她,“给,刚到手的样本,第二部的剧情,添加了不少‘艾文’的戏份。” 高晓萌接过书翻阅,便听到女生好奇询问,“刚才是谁啊?你的新男朋友吗?长得真帅!” “谁?”高晓萌反应过来她是在门口撞见了楚杨,“没,他是‘艾文’现实里的舅舅,过来找大外甥的。” “‘艾文’的舅舅!”女生喃喃道,突然激动起来,“‘艾文’呢,‘艾文’呢,你说我要是写出第二部就让我跟‘艾文’约会的,我的男神呢?” 高晓萌一脸黑线,女生就连大镜框眼镜都遮挡不住的炙热目光就像两盏探照灯似的。 最初高晓萌偷拍下赵司晨试演的视频是想着劝说剧本原作者能够续写小说第二部,原本以为要花点功夫,哪想作者本人一看完视频就像忘了吃药似的一个劲的揪着她要见扮演赵司晨的‘艾文’,疯狂程度已经无视赵司晨的本名,直接用‘艾文’称呼了。 一想到那言而无信的混蛋,高晓萌心里又问候了下赵家祖宗,面上则拍了拍女生的肩膀,严肃道:“这个我当然没忘啊,但是很不幸‘艾文’最近家里有点事,你也看到了他舅舅刚才过来就是跟我请假的,所以你跟男神的约会可能得推迟点了。” 女生完全被高晓萌脸上的神色给唬住了,十分失望耸搭着脑袋,像只泄气了的皮球,“哦,那就只能等到男神忙完了再说了。” 高晓萌唯恐她再继续纠缠,连忙拿起剧本转移话题,“好了别灰心,男神又不会跑,我看看剧本。” 所谓的书其实只是一堆稿纸打印装订起来而已,封面上硕大的小说题目。 《极光2》 下面点缀着一排小字—— 不妖君著 第三十八章 楚杨原本认为自己会一无所获,却不想在出学校门的时候遇见熟人。 并非特别熟,只是跟客户吃饭的时候有过几次见面,女生是m大外语系的学生,长相甜美,待人礼貌,但这还不足以让楚杨记住。 “楚先生是来学校有事吗?要不要我带你逛逛学校?” “不用了,我......” “呀,但是我晚上还有课,要不这样正好我也饿了,楚先生饿了么?我知道这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煲仔饭,我正好要去呢,你要是没什么事不着急回去的话可以去尝尝,物美价廉。” “不用了,我......” “上次跟我爸去吃饭,不小心弄脏了楚先生的衣服,我还不好意思了很久呢,本来想亲自向您道歉的,但是,额,稍微有点事耽搁了,要不这样,这顿饭就当做我向您道歉怎么样,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东西,不过我想您是不会介意的吧?” “......”楚杨看着面前只及自己下巴的女生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再多的话都憋在心里,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领情就有点过意不去了,毕竟是对方的父亲是公司的客户。 女生自说自话的本事一直是楚杨汗颜的地方,以至于当他认出女生时本能反应就是跑,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最后他只能认栽了,强忍着不耐烦陪女生去吃所谓的特别好吃的煲仔饭。 楚杨没什么胃口,一边慢悠悠吃着一边时不时附和女生,尽量敷衍的不是那么明显。 可是他真的对她口里那些学术研究八卦传闻一点兴趣都没有,一顿饭下来简直食不知味,还必需强颜欢笑假装自己非常愉快。 在他好不容易等到女生快吃完而打算告辞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模样的走了过来。 当首的人一副潮流装扮,画着浓妆,穿着超短裙和没膝长靴,阴阳怪气的朝女生说道:“夏雨桐你不是在医院陪着章少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章少没有留你吃饭?不该啊,章少都为你差点把自己弄残了,怎么会舍得你饿着呢?” 名叫夏雨桐的女生手里攥着筷子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不过脸色却开始发白。 似乎得到了鼓励,那人看了看一旁的楚杨,笑声愈加尖锐刻薄起来,“哟,原来是佳人有约啊,怎么了,章少现在残了,司晨又不搭理你,你就耐不住寂寞找别人了?” 那人凑到楚杨面前说道,“帅哥,瞧你长得不错,我跟你提个醒吧,你对面这个家伙可是在我们学校出了名,别看她这副冰晶玉洁的样子,私底下可是欲求不满的很,我们司晨不过是可怜她,不跟她计较,她就舔着脸凑上去硬要说司晨喜欢她,这种恬不知耻的人也就章少那种被家里宠坏的草包才会当做女神,只可惜章少一厢情愿,从三楼滚下来险些弄掉了半条命,有人居然还在外面勾引男人,真是不知羞耻。” “你有完没完——”夏雨桐终于忍无可忍,却是“哗”的一下,一杯水泼在了那个女生的脸上,脸上的浓妆瞬间就花了。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包括已经站立起来的夏雨桐,而楚杨将空水杯放回桌子,捏这鼻子挥了挥手,“真是难闻死了,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啊!服务员,该不会是你们店里厕所下水道塞了吧!实在是太臭了!” 女生回过神来,当即怒不可歇,一巴掌往楚杨脸上招呼,楚杨反应迅速的往后一退轻巧的躲了过去,指着女生道:“哎,文明人说好了动口不动手的。” “你他妈的居然敢泼我!”女生已经失控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吼起来,“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居然敢泼我,我——” 身后不为所动的同伴终于受不了女生的丢人现眼赶紧上前去将人拉住,女生揍不到人就剧烈的反抗,口里怒骂声不断,一时间现场人仰马翻的。 楚杨见好就收,朝呆愣在一旁的夏雨桐使眼色,两人便偷偷溜窜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楚杨还不忘将饭钱放在收银台上。 两人一路跑出校门,见后面没人追上来才罢休。 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一顿剧烈运动后胃部就隐隐作痛,楚杨扶着扶栏大口喘气,后来疼痛感越来越明显,他尝试按压胃部,却是稍一用力就冒出一身冷汗。 “她们应该不会追来了,真是过瘾,看到那家伙的样子实在是过瘾极了,你——”走在前面的夏雨桐转身,便见楚杨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十分难受,“你怎么了?” 就像有钻子在身体里肆虐,将五脏六腑搅得乱七八糟,楚杨强忍着疼痛朝女生笑笑,“没事,大概是跑太久了有点缓不过来,你让我蹲会,一下就好了。” 可是现实是胃部愈来愈疼,额头覆有细细密密的冷汗,脸色也是近乎全白,向来逞强的男人此刻蜷缩着蹲在地上,脆弱的惊人。 夏雨桐太过于惊慌而不知所措,是该去叫人还是直接打电话,她慌手慌脚的从随身小包里掏电话,正要按下按键,却是被人大力往旁边一推,一个人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抓住楚杨的胳膊将人拽起来。 男人身形高大,带着鸭舌帽与墨镜,过长的头发在脑后扎绑这一个小辫,他将楚杨背在背上二话不说就要走,夏雨桐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将人拦住,“喂,你——” “滚!”男人看她一眼,墨镜背后的目光冰寒入骨,将女生钉在了原地。 等人走后,夏雨桐依旧痴愣愣,“赵,赵司晨!居然是赵司晨!啊,等等我!” ——————————————————————————————————— 幼稚园早已过了放学的时间,但是还有一个孩子孤零零的被遗忘在角落里。 育幼师看着缩在角落里安静玩积木的孩子叹了口气,上前去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小七,你妈妈呢?妈妈还没来么?” 五岁小孩粉粉嫩嫩,穿着一件短袖小衬衣,胸口上扣着零食包赠送的小熊胸章,修建的整整齐齐的平刘海随着低头的动作平扫下来,小孩垂着头专心的将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积木层层叠叠堆上去,直到积木支撑不住全部坍塌下来,然后又再次一块块的叠上去,如此反复。 一个索然无味的游戏,或许称不上游戏,只是简单地一个动作,他就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上一天,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既让人放心又忍不住担心。 育幼师面对小孩的无视只能叹气,打算去给小孩的妈妈打电话。 而这时一个女人匆匆忙忙跑过来,衣发凌乱,朝老师匆匆点了点头,而后便冲上前去将小孩抱在怀里,她看起来有些恐慌。 “小七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来晚了,小七对不起,”女人紧紧的抱着小孩,不断地道歉,并且亲吻着小孩的额头,就像她抱住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整个世界。 然而对于女人激动地情绪,小孩依旧保持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没有了灵魂的精致玩偶,原本因该生动晶亮的大眼睛有的只是一片荒芜。 站在一旁的老师轻声打扰,“小七妈妈,你过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虽说老师的意思是单独谈话,但是女人不忍心将小孩再一个人呆着,一直抱着孩子不放跟随着老师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下。 老师摸了摸小七的脸颊,对女人道:“小七妈妈,有些话我必须说,接收小七的时候园长考虑了很久,可你也看到了,小七不单单只是不喜欢跟小朋友玩那么简单,最近小七连老师的话也不听了,天天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玩积木,不哭不闹的,看着实在是让人揪心。” 女人一把拉着老师的手恳求道:“老师不是的,我的小七很聪明很乖的,他没有病!” 老师赶紧安抚道:“小七妈妈你先别慌,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这样说吧,我正好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联系到一位专治小儿孤僻症的医生,小七这孩子我看着也可怜,就想着你什么时候抽个空将孩子带过去看看。” 女人脸上出现一片茫然,局促起来,“可是,我,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不是不想.......” 由于太过于担心孩子,女人身上还未将餐厅的工作服换下来,脸色因为连续夜晚值班和过度的工作量而出现疲惫之色,原本清丽美艳的外貌如今只剩下身为一位单亲妈妈的心酸与劳苦,眼角甚至出现了细小的皱纹。 而她今年不过才25岁。 老师理解道:“实不相瞒吧,这位医生呢是一位美国人,她在儿童孤僻症这一块非常权威,最近来国内参加研讨会,将会抽选一些小孩做专门的治疗,是不收取费用的。我也知道你情况特殊,这不就跟朋友说了下,朋友也说了去试试,刚刚得到的消息,说那位医生对小七很感兴趣。” 女人抱着小孩一副喜从天降被砸傻了的样子,犹豫道:“会不会太麻烦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师劝说道:“小七妈妈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难道你忍心看着小七再这样下去吗?别犹豫了,我把我朋友的电话抄给你,你只要说是王姐介绍的就可以了,然后将小七的一些情况跟他说说。” 女人确实迟疑起来,而这时小孩突然脆生生开口道:“妈,妈。” 孩子虽然患有孤独症但语言能力发育正常,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清晰的话。 女人被这一声“妈妈”震醒,面露坚定之色,决定一试。 第三十九章 楚杨很小的时候就患有胃病,三年级时楚父因为工作原因而被调离外地,便将年仅十岁的儿子托付给邻居照顾。 负责楚杨寝食的是一位带大三个孩子的大妈,性格还算好,从未有过苛刻小孩的不良历史,但显然大妈不是很关注小孩的心理成长,每日做好了饭菜也只是例行任务一样,从未在乎小楚杨是否按时吃饭,而那个时候的小楚杨又因为四周的闲言碎语和父亲的狠心离开而极度不满,在没有人看护的情况下,开始变得厌食而性情暴躁。 楚杨第一次胃病发作是学校组织学生外出春游,春暖花开的季节里,他的心里依旧寒天冻地,排斥所有人善意的接触,一个人躲在农房的杂物间,忍受着胃病发作的疼痛。 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一般,楚杨蜷缩在稻草堆里,强自咬牙硬撑死扛了整整一夜,后半夜终于被附近的农夫发现送到了医院。 学校通知家人,但是赶过来的只有冷淡的邻居大妈,楚父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 那个时候的楚杨不知道真正的死是什么感觉,他便觉得当他孤弱无助的蜷缩在冰冷的杂草堆里,因为疼痛而无法呐喊时,他就在经历死亡,而后醒来就有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的奇妙感觉。 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觉得自己既然连“死”都经历过,那必定再也不会畏惧,也觉得在死亡面前被人抛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 之后胃病一直时不时发作让他痛的起不来床,直到急性胃炎必须住院时,楚父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连忙从外地赶回来,企图弥补。 可惜一切都晚了,在楚杨日渐习惯与接受孤独时,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有任何期待。 但当另一个陌生女人填补上了楚家那个空位时,已经成长为少年的楚杨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容易接受。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那个女人明明说只是因为可怜自己的身世而施舍怜悯,并非是看重了楚家女主人的位子。 楚杨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他天天想将那些闯入者赶出家门,在尝试无数遍无理取闹而被对方一再容忍后,他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体去恐吓。 只是一天没吃饭,胃病就如洪水猛兽铺卷而来,楚杨痛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打翻了女人递过来的药和水杯,他恶狠狠的对女人怒吼:“你滚!你要是不滚,我死也不吃药。” 女人被吓傻了,不可置信他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心,再多次劝服不成反被恶语相伤后,女人急的哭了起来,跑出了房间。 楚杨猜测她又去楚父面前演戏,以博取楚父同情心,但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是谁来都没用,他不惜伤害自己也要将那些人赶出去。 疼痛折磨的他面如纸金,便是连话都说不出,只得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楚杨以为是女人去而复返,不想门后是他那个命运并不比自己好多少的“便宜弟弟”。 赵司晨被抱回来时其实连中文名都没有,楚杨只听过别人叫他“西德尼”,一个洋人的名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西德尼只有八岁,而楚杨十四岁。 西德尼有一双魔性的眼睛,左眼眼珠是蓝色,右眼则是棕色,楚杨只在图画照片中看见过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波斯猫,因此他一直以为西德尼的眼孔在夜晚也能变成细细长长的一条。 西德尼长得很像他的妈妈,也就是十五岁未婚先孕的少女妈妈韩琳,但是五官却参合了些外国人的味道,以至于让他年仅八岁就比方圆百里内的小孩都长得精致与特别,韩琳将他抱回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不小轰动。 可是这些与楚杨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个八岁的孩子,就算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也更改不了他和他的妈妈还有外婆三人霸占楚家的现实。 八岁的西德尼只有门把手那么高,似乎在国外的生活让他遭遇了不少,看起来有些消瘦和阴郁,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大而圆,目光平静的下人,而肤色比小女生还要白皙,穿着一件小牛仔背带裤的西德尼看起来就像橱窗里的玩偶似的。 楚杨第一眼看见西德尼的时候就不喜欢他,因为那双眼睛,不但和别人不一样,而且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有一种被看透的羞耻感,楚杨错觉的以为,这个年仅才八岁的混血小孩具有卡通漫画人物才会有的读心术特异功能,仅用眼睛就可以知道任何人心中的秘密。 跟同龄孩子不一样,西德尼并不好动,反而像个小女生一样喜欢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看书,他什么书都看,童话书,故事书,新闻报纸,世界名著,中文的英文的俄文的,就连高年级的课本都能看得津津有味,那认真的样子让人怀疑他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而韩琳对此从未阻止过,因为她是一个厌恶小孩的少女妈妈,却不得不被逼着尽一个母亲的职责,韩琳最大的期盼就是小西德尼别想她提任何要求。 而十四岁的楚杨听闻过西德尼的身世,这让他更加讨厌韩琳。 大致上是痛过头,楚杨有了喘气的机会,他冷眼看着小西德尼笨拙的抱着一本牛津中英文字典和汉字版格林童话进了房间,小西德尼就像没看见他一样,将书本放在了地上,将地上的变形金刚和漫画书拨到一边去,然后靠着床脚一个人忘我的看起书来。 楚杨被小孩的举动惊奇到了,却自尊心作祟,冷哼一声卷着被子翻过身去,眼不见心为净。但是胃痛与饥饿折磨得他睡不着,耳边翻书页的沙沙声就像按下了扩音键,变得尤为清晰可闻。 房间内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楚杨望着窗外密布的乌云,猜想着将有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他甚至盯着床单上数到底有多少个黑点点,但就是无法静下心来。 焦躁病发作了,楚杨又翻过身来,将枕头往下扯了扯,对床脚一边翻字典一边翻童话书的小孩道:“嘿!小子!” 小西德尼没有搭理他,大概是碰到了什么生僻字,小眉毛皱了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将字典翻得呼呼的。 楚杨突然对小孩来了兴趣,见他不搭理自己,整个身子都往被子里缩,然后伸长脚用脚趾头碰了碰小孩肉嘟嘟的胳膊肉,一点都不客气,“叫你呢?听到没有?!” 小西德尼依旧不搭理他,楚杨就像玩上了瘾似的,一直不停用脚丫子戳他的胳膊,戳完胳膊戳背戳完背戳腰,不想就轻轻戳了一下,犹如老僧入定的小孩突然腰一扭,小脸皱巴了一下,痒痒的再也淡定不下去了。 接下来楚杨就瞅准了小孩腰上的痒痒肉,不停地用脚丫子去戳,小孩不得不被逼的越退越远,可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出去的意思。 楚杨的腿长实在有限,在戳不到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这样非常幼稚,便打算缩回去继续革命战斗,不想这时窗外一声轰鸣,雷声炸响,把人吓得猛地跳了起来。 “啪嗒”一声,豆大的雨珠打在玻璃窗上,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炸豆子的声音,楚杨抱着被子往床沿缩去,唯恐这雨把窗户穿透了。 忽而冰凉的脚触碰到一个温热的柔软物,楚杨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块,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用脚踢了两下然后被一个小巴掌拍开,他才发现原本坐在床脚的小孩不知啥时候缩进了被窝里。 楚杨懵懵懂懂的觉得小孩是被雷声吓得,他更小的时候也会被雷声吓得躲进衣柜里,不过后来渐渐地习惯了一个人,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楚杨对于小孩的怨恨就没有那么深了,他也缩进了被窝里,爬到了小孩边上。 被子不是很厚,但也有些闷热,就像一个秘密山洞,楚杨感觉到小孩害怕得团成了个球,他就像触碰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得戳了戳小孩的小腿肚,小心翼翼道:“你怕打雷吗?” 小孩没理他,被窝里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逐渐响亮的呼哧声和外面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哒哒”声,楚杨隐约从小孩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有些像茉莉花带着些奶香味,很好闻。 小西德尼的小胖手抱着小胖腿,缩成一个球坐着不动,楚杨侧躺蜷缩着,一时间没人说话,仿佛世界突然消失了一样,就剩下彼此。直到被窝里有些透不过气来,楚杨掀开一条缝透透气,而后透进来的光线照在小西德尼白嫩的小脸上,让他想到了一旦有人经过就慌忙缩在小木屋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他凑过去说,“我以前也怕打雷,但是后来不怕了,知道为什么吗?” 小西德尼紧紧闭着眼睛抿着嘴巴,楚杨戳他的时候他就扭一扭,楚杨恶作剧心起对着那小肥腰用手指去挠,小西德尼实在是受不了,睁开眼睛狠狠瞪他一眼。 外面的光映照在那双异色的大眼睛里,仿佛破碎的镜面浸泡在水中,反射出细碎的光辉,楚杨这才发现小孩害怕得哭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楚杨心中一软,猛然间将被子掀开,伸手将企图又缩回被子的小孩拽回来,按出他的肩膀,一脸严肃的对他说,“别动,我告诉你,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应该顶天立地,怎么能害怕打雷呢,来我教你一个办法,你把耳朵堵上就可以了,像这样。” 楚杨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示意他照着自己做,可惜小西德尼一点都不配合,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可怜的看着他,一副被吓傻的样子。 这时又一声雷声落地,轰隆一声,震耳欲聋。 小西德尼连忙往楚杨伸手窜去想要扯被子。 楚杨将人拉了回来,双手捂住小西德尼的耳朵,将他圆圆的小脑袋固定住,“别怕别怕,像这样,捂住耳朵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小西德尼果真不动了,少年略显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小耳朵,掌心的温度蔓延到了脸颊,让他想到了冬天时候毛茸茸的耳套,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被病疼折磨的脸色发白,但利索的短发与清秀的五官看起来却那么的朝气蓬勃,漆黑色的眼眸中迸发着光亮,就算是不笑的时候也微微弯起。 楚杨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是不是不怕了?我跟你说啊,以后打雷的时候就像这样捂住耳朵,然后闭上眼睛,绝对什么都听不到了,到时候你就不再会害怕打雷了。你自己试试看。” 楚杨将手上移开,拿起小西德尼的小胖手捂住他自己的耳朵,然后松开手。 小西德尼尝试着客服自己害怕打雷的毛病,然后当他真的以为自己不再害怕时,窗外再一声雷响,他猛然一跳本能的想找个躲避的地方,便往前一扑直接扑进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被撞得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一倒,然后后脑勺猛地磕到了床头上,“啊”的一声惨叫。 然后楚杨就醒了,入眼的是医院病房花白的天花板,和空气中消□□水的味道。 他扭动酸麻的脖子往窗外看看去,夕阳倾洒在住院楼的墙壁上,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零星还有一些记忆。 病房门被推开,高大健硕的年轻男人提着热水壶进来,因为佩戴了美瞳而双眼都是棕色,男人看见他醒来,俊美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喜之色,声音也有些冷淡,“医生说急性胃炎,不按时吃饭,经常失眠,精神压力过大,这些都是胃病发作的原因,医生建议你接下来需要一段较长的假期。” “哦。”楚杨的眼前不知怎么的浮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看着面前的人一脸冷酷的将热水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略微弯腰从抽屉中拿出药丸。 男人的腰很健硕但并不累赘,虽然被衣料包裹住了但还是看得出硬邦邦的小腹肌肉,然后楚杨就盯着男人的侧腰发呆,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 赵司晨就像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定住不动,扭头看着床上依旧不死心对着自己的腰又戳了戳的人,一把手将那根捣蛋的手指头抓住,黑着脸,“你干什么?” “戳你痒痒肉啊!”楚杨看着他,然后一脸不解,“我明明记得你的有痒痒肉的,但是为什么你不痒呢?” 赵司晨:“......” 赵司晨自然痒,他只是被吓得忘记了痒。 第四十章 过长的额发用发箍箍住,大外甥坐在床边,长腿交叉叠起,垂眸安静的翻阅着一叠资料,密而长的眼睫毛清晰可见,惊奇的是高挺的鼻梁上挂着的无边框眼睛,给这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渲染上了几分儒雅之气,竟然一点都不觉的格格不入,反而觉得他安静的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神态恬静,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不言不语,却足以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楚杨躺在病床上,晚饭时吃的白粥让口里索然无味,但不得不忍受着,他侧头看了床边的人一会儿,然而又扭头看了看窗户外面,隐约可见几点零星。 这种天气是不可能打雷下雨的。 耳边听着纸页翻过的“沙沙”声,病房里安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呼吸声,楚杨终于受不了这种让他焦躁的安静,问床边的人:“为什么要拿回来?还将我手里的电话号码给删除掉?” 发现自己口袋里的戒指时,楚杨真的有过一瞬间恼怒,并非是单纯因为戒指失而复得,而是有人知道自己所有事情并且强行介入更改,他就像被侵犯了领域一般无法坐视不理。 但是当对方坐在自己的面前时,楚杨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所认为的那样生气,大概是被病痛消磨掉,亦或者冷静下来觉得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严重。 可就算是不生气了,但还是会忍不住询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已经决定放弃为何要逼迫他再次想起来? 就像是早已预料他会有此所问一样,赵司晨丝毫不感到惊奇,依旧翻着书页,头也不抬,清冷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楚杨已经做好听到任何回答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对方不咸不淡让他睡觉,这无疑加大了他心中的焦躁感,见他真的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赵司晨叹了口气,一把抓住穿鞋打算走的男人,深棕色的眼眸看着他,表情有些不耐烦,“你要去哪?” 楚杨也是一脸冷霜,虽然没有当场发火,但表情却是不阴不阳,“我的事你不是打听的很清楚吗?我现在要回家难道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别闹,你的病还没有好。”赵司晨想将他劝回去。 楚杨抓住他的手腕将牵制住自己胳膊的手扯开,“病没病的也不挨着你什么事,赵司晨,我还以为你跟你妈不一样,但看来果然是母子同心,你现在最好别再惹我,要不然别怪我像讨厌你妈一样讨厌你。” 一个坐在床上,另一个躬身抓着对方的胳膊不让他起身,一时间两个人都僵持在哪里,互相瞪视着,最后赵司晨不得不让步,他松开手,向楚杨妥协道:“好,这件事是我擅作主张,你只要乖乖躺在床上,你什么问题我都老实回答。” 楚杨就像变脸谱一般,嘴角一勾,又缩回病床上,然后侧躺着,脑袋枕在胳膊上盯着他特严肃的问他,“说吧,为什么又把东西给拿回来了?还是从贵州那么远的地方,你到底使用的什么办法找到人的?这一来一回得用不少时间。” 虽然被删掉了电话号码,但楚杨从别人那里联系到了那个被他拜托脱手戒指的老同学,听闻戒指便宜卖给了回老家结婚的同事,楚杨就特别好奇大外甥是怎么在不消失的情况下跑去贵州找人要回东西。 赵司晨仿若真的拿这个人没了办法一样,唯恐他再一次坚持要回家,将手里的资料放到一边,脱下无框眼镜揉了揉鼻梁,道:“得到通讯方式,然后以两倍价格回购快递过来,这很简单。” 楚杨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完全说得过去,反正有个印钞机的妈,大外甥从来不用为钱烦恼。 “我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包括以前,还有现在?” 赵司晨将无框眼镜放回眼镜盒,“如果你指的是我调查你的事情,这并不是难事,你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掩藏,我也是从韩琳那里听说的,如果指知道你要卖戒指的事情,我只是意外接到了电话而已。” “那你为什么又要拿回来?”楚杨依旧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可看着大外甥那略带纯洁无良的眼神,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换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号码丢失了,因为大外甥会把手机号码删除掉这件事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因为我好奇。”赵司晨坦荡的说出这五个字。 楚杨一愣,瞪圆了眼睛,“你,你好奇?你好奇什么?” 好奇戒指长什么样?好奇他为什么会想要买戒指?还是好奇什么?一时间楚杨脑中思绪凌乱。 赵司晨盯着他的双眼,眸光幽邃,“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你会再一次相信爱情?” 极轻巧的一句话却像一记闷锤击打在脑海深处,有什么正顺着缝隙浮出了水面。 但是还不等楚杨想出个所以然来,赵司晨就像那句话只是胡言乱语的梦呓,起身走到床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他的胳膊,安抚的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不早了,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楚杨就像被按下了哑巴键,对于大外甥轻柔的动作毫不反抗,乖乖顺顺的缩回被窝里看着他关上灯走出病房。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而他却注定久久无法入眠。 出了住院大楼,赵司晨手里夹着资料与眼镜盒,一转身便看到了路灯下坐在走廊长椅上的人。 脱去一身清纯高中校服的陆昂大晚上穿着背带裤,带着艾蕾拉帽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玩手机游戏,见人出来,帽檐下眉尖一挑,朝他戏谑道:“好奇?想不到赵哥的好奇心居然这么重?哎呀,我瞬间对小舅的那些陈年旧事感兴趣了。” 赵司晨不搭理他的胡言,“小孩情况怎么样?” 陆昂对着手机哒哒狂摁,“就那样,你找来的那位名医说,需要找到引发小孩孤僻症的根本原因才能进一步治疗。” 赵司晨轻声一笑,充满讽刺,“病因只有一个人最清楚。” “你说的是孩子妈?靠,又死了。”随着手机里一声尖叫还有“咔嚓咔嚓”声,陆昂道,“不过那个女人现在忙着应付旧情人,怕是没那么容易配合。” “是吗?”赵司晨取下发箍,微卷的额发撘落下来,遮掩住那双幽邃深刻的双眸,眸光阴寒,“小孩总是要知道谁才是他的亲爹才行。” 陆昂对着又不知道计算着什么阴谋诡计的人撇了撇嘴,扔过一部手机,“给你新买的,之前兰州拉面跟馄饨的钱都没给我,再不还钱我就找阿姨要去。” 赵司晨接过手机,难得的心情不错,调侃道:“你的兴趣爱好除了装高中生就剩下装穷了。” 陆昂咧嘴笑,“嘿嘿,请叫我人见人爱的美少年。” 赵司晨嘴角抽搐,不再理会这个脑残,他调出手机里的通讯录,找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手机响了一会儿,被一个女人接通,“喂,请问你找谁?” 赵司晨一改往日冰冷的口气,语气热情的略显虚假,“请问是柳小姐吗?” 女人:“对,我就是,你是谁?” “明天下午海雅百货旁边的老树咖啡,你的未婚夫将在那里会面一个非常重要的客人,如果你有兴趣,不防也去听听。”说完后,赵司晨便挂断电话,而后拔出手机后壳将电话卡抽出来,扔在旁边垃圾桶里。 看他完成一连串动作,陆昂只能为那个可悲的女人心中默哀三秒钟,然后开始新一轮手机游戏。 次日,海雅百货最近的咖啡店门口,一个女人面容憔悴,抱着手提包匆匆进了店门,而后没多久,一辆车停在了入口处,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车,先是左右装似无意的看了看,然后步履稳健的走了进去。 坐在偏角的女人盯着服务员送上来的热咖啡一动不动,时不时伸长脖子朝入口处张望,直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男人快步过来,当即朝女人劈头盖脸低声怒斥道:“你站起来干什么?有话快说,我待会还有一个会要开!” 女人原本看见男人时的欣喜都被对方俊脸上的不耐烦掐灭,被责骂得有些愣愣的坐回去,怀里紧紧抱着包。 男人朝服务员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任何茶水服务,而后见女人只是一个劲发愣不说话,当即面色不愉,“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在这干耗着!” 女人就像被一棒子打醒了似的,道:“有有。” 她连忙拉开手提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纸袋子,男人还以为是现金,不想居然是一叠照片,然后就见女人当着他的面将照片一一摊开在桌上。 从照片上看拍照技术不是很好,镜头出现经常性颤抖,但画面还算清晰。 大致有三十几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相同的主题,那就是一个孩子,从刚生下来时的皱皱巴巴瘦猴样,到后面长成白嫩嫩的肉团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拍一张照片留念。 而照片中的小孩姿态各异,有哭闹时的有嬉笑时的,也有酣睡时的,甚至只是对于镜头好奇瞪着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好奇看着的,并且随着小孩一日一日长大,眉眼逐渐绽开,非常可爱与漂亮。 男人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却一时不敢相信,他略显激动的拿过一张张照片仔细看,由于孩子太小,一时也分辨不出长得到底像谁。 放下照片,男人惊愕得瞪着女人,“这是我的,孩子?” 女人刚想点头,就听见男人接着道:“你竟然真的生下来了,我以为你已经打掉了,杨琪,你为什么要生下来!?” 第四十一章 养胃是个精细活,需要长时间饮食均衡的调养,并非住院吃点药丸就能好的,因此楚杨也不愿浪费这个钱,第二天就吵着要回家,赵司晨没再强迫给他收拾东西。 夏雨桐推开房门的时候不料撞见楚杨正在换衣服,一声“尖叫”赶紧把门关上,弄得只是脱了上衣的楚杨很是无语。 “扣扣”,房门响起礼貌的两声前门声。 楚杨赶紧换上t恤衫,忍着笑意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小姑娘双手蒙住眼睛探出脑袋,从指缝里确认没什么非礼勿视的,这才将手放下来走进病房,原想说点什么,但是一见面前俊朗的男人,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对方略显健硕的*胸膛,当即“哄”的一下脸颊烧了起来。 楚杨见小姑娘不知如何脸蛋红扑扑的,连忙将空调温度降低点,“是不是太闷了?” “不不不,”小姑娘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正要说话,又走进一个人。 楚杨见到来人,脸上闪现一丝闪躲神色,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些,“手续办完了?” 办完出院手续的赵司晨点点头,视挡在面前的矮个子女生为无物,直接绕过上前对楚杨道:“把衣服脱掉。” 显得有些莫名紧张的楚杨只有通过折叠病服来转移注意,闻言抬头对上大外甥严肃的俊脸,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衣服纸袋,“你去买衣服了?” 大外甥依旧冷酷着一张脸,“脱掉,那是昨天的脏衣服,你穿着不难受吗?” 楚杨想说不难受,但是一看大外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难受但他看着难受,顿时也觉得有些难受了。 “哦”了一声,楚杨接过纸袋翻看里面崭新的衣服,随机想起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夏雨桐立马识时务的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上课了。” 楚杨倒不是要把人赶走的意思,不过也抽出不心思来招待客人,也就顺着这个话说了些客套话。 夏雨桐咬唇看着从未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人,瞬间眼眶就有些泛红,连忙扭头离开了。 楚杨没有错过夏雨桐临走时那羞愤缠绵的一眼,这才后知后觉起来,貌似那个小太妹说过夏雨桐喜欢赵司晨这件事。 “你在发什么楞?”赵司晨催促他。 “哦?哦哦哦。”楚杨乖乖换衣服,然后盯着大大方方站在旁边的人,“你不出去?” 赵司晨:“我为什么要出去?” 楚杨觉得也是,两个人都是大男人,自己有他的对方也有。 赵司晨:“该看的不都看过了?” 楚杨抓着裤子,扭头看对方勾唇戏谑笑着的俊脸,无论神色还是笑容一如当时在浴室时的恶趣味。 回到家楚杨都还臭着一张脸,也没招呼大外甥就一头栽进浴室里去,就算换了新衣服但也掩盖不了他一天没洗澡的事实,身上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而赵司晨对着厨房洗手池和垃圾桶里堆满的快餐盒和方便面,强忍着将浴室里的人揪出来训一顿的冲动,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洗了个舒服的温水澡,楚杨顿时神清气爽,浑身舒坦,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打算将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却见洗衣机已经隆隆得运转着,堆积了一周的脏衣服全都不见了。 楚杨见厨房里忙碌着的身影,不禁喟叹道:“想不到你还是个‘田螺姑娘’,这么能干!” 赵司晨尝了一口汤,“就算是‘田螺姑娘’碰见你也得绕道去别家。” 楚杨真没觉得自己的生活状况已经到了让大外甥都无法忍受的地步,但环视了下崭新干净的客厅,闻着从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他这才发觉自己之前一段时间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可又说回来,他会变成这样还得拜某人所赐,他自觉不是九级生活重残者,没有原因可不会自虐。 意外大外甥的手艺如此之棒,楚杨一直认为口腹之欲也就是自己做出来的那种水平而已,只要能吃得下,并且味道能接受就足够了,哪知一尝大外甥做的饭菜顿时胃口大开,恨不得脸盘子一起啃进去。 楚杨心满意足放下被舔干净的盘子,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想不到你这么会做饭,本来还以为我做的那些东西还不错,现在顿时觉得那简直就是对厨艺的侮辱。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一手的?有报培训班吗?” 赵司晨斯条慢理的喝了几口汤,见他吃饱就站起身收拾碗筷,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已经劳烦对方做饭了,楚杨立马不好意思的抢着洗碗,赵司晨也不推辞,由着他收拾。 楚杨刷碗中途才反应过来,这是又被糊弄过去了,意识到这一点,他真心感觉最近跟大外甥的沟通实在是让人心累。 楚杨洗完碗,就见大外甥带上无框眼镜坐在客厅看资料,虽穿着便服,却透着一股社会精英范,让人忽视他还只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 从房间里拿出戒指盒,楚杨坐在大外甥对面,将戒指盒推到他的面前,“这个送给你了。” 赵司晨看了一眼桌上的戒指盒,表情依旧清清冷冷,仿若那东西还没手里的资料更能吸引他的注意,“补偿?” “我问了下价钱,虽说比原价低了不少,但是你用两倍价钱买回来就比原价高出至少一半多,我暂时没钱只能拿这个还你,等这个月发工资再补上剩余的。”楚杨坚决的目光表示他是认真的。 赵司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算作同意楚杨的提议。 公司那边已经请了一天假,叶铭俞听闻他身体不舒服非要吵着过来看望,但被楚杨婉拒了。 这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个貌似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东盛集团少东家”,“对了,那个人还有来烦你吗?” 赵司晨一见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知道他说的是楚敬之,“没有。” 楚杨想想也对,都闹病闹到去跳天桥的地步了,想必现在肯定被看管起来,虽说是有病,但好歹是东盛集团的掌舵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件麻烦事。 他下周就正式完成东盛驻场的任务回去公司,那么无论是东盛还是东盛那个不正常的老板都是跟他没有关系了。 “我还是挺好奇的,之前那个跑到你们学校从楼上跳下来的人是他吧,我现在算是相信人不是你退下去了的,”楚杨唏嘘,脑子不正常的人还真的可能做出些常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赵司晨依然翻阅着资料,并不作答。 楚杨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差点忘了,你放在房东阿姨储藏室的那些设备,你打算怎么处理?” “卖了。”赵司晨面不改色道 “诶?卖了?”楚杨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玩了吗?” 当时从训练场搬来的东西由于家里地方有限,就暂时堆放在房东的储藏室里,都是小单轮的设备和一整箱葡萄酒,价值不菲。 赵司晨:“腻了,那些东西你随意处理吧。” 有个印钞机的亲妈可真好,可以随意挥霍。 楚杨沉默了一会儿,想要回屋玩电脑游戏,但是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资料姿势也不换的大外甥,又不好意思自己去玩,就没话找话,“你在看什么?在医院的时候就看见你在看这东西。” 赵司晨全线保持那副清冷的态度,将手里厚厚一叠的稿纸微微抬起,让他看清封面上的字。 “剧本?”楚杨想起有谁说过大外甥要参演话剧似的,“是你们学校组织的话剧表演吗?什么时候?我能去看看吗?还有,我怎么老看你不去上课啊?这时候也不是放假的时间吧。” 赵司晨“啪”得将剧本一合,抬头看着他,“你希望我回答你哪个问题?” “每一个。”楚杨下意识道,也觉得自己有够啰嗦的,就有点恹恹的,“算了,我只是突然有点无聊而已。” 赵司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站起身来,“吃药了?” “没。” 赵司晨进屋拿药,“吃了。” “哦。”楚杨乖乖吃药。 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又是双休,楚杨一觉醒来发现大外甥留在饭桌上的早餐,鸡蛋牛奶瘦肉粥,很简单,但是很营养,也很感动。 “感动”这个词可能有些矫情,但是对于经常性加班到三更半夜而早上起不来的苦逼上班族而言,一份正常的早餐往往有着拯救灵魂般的影响力。 楚杨吃完早餐,玩了会电脑,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大外甥并不是简单地外出买菜那么简单,至少买菜也不用买两个小时之久。 他下意识想打个电话,但又想起貌似大外甥因为与手机相克而一直没有存储过号码,可意外的翻查手机通讯录时居然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赵司晨”。 某方面而言,大外甥表现的有些意外的古板。 睡觉的时候卧室房门一般不会上锁,整个屋子里就两个大男人,又不是女人换个衣服还得将门反锁以防偷看。楚杨睡觉时习惯将手机放在床头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看来是一大早大外甥出门前趁他睡着的时候存进去的。 拨通电话,随着大外甥那莫名低沉性感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悠扬的钢琴曲。 “起了?” “恩。” “为什么不多睡会?你昨晚很晚睡觉。” 像楚杨这种技术职位往往会接一些私活,简易程度依照价钱而定,而楚杨这阵子空闲时间比较多,就弄了个创建网站的私活,因为胃病折腾掉了两天时间,正好赶着昨天晚上交差,就折腾到了晚上三四点才睡觉。 为了不吵醒隔壁屋的大外甥,楚杨特意选择熄灯之后才从床上爬起来,颇有点偷偷摸摸的味道,但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楚杨摸摸鼻子讪讪道:“这不是赶时间吗,再说在医院也睡了那么久了,睡不着就起来了。” “恩,”赵司晨轻轻应了一声,轻的仿若一片羽毛在耳边拂过,楚杨莫名的有些心痒。 大概是有早餐的早晨太过于美好,楚杨突然间有些心猿意马起来,望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感觉无法安定下来,他企图转移注意力,急忙问道:“中午回来么?” 钢琴曲已经接近尾声,对方似乎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恩?中午不回了,有点事。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哦。”楚杨有些失望,蔫蔫的,看来中午得到别处觅食了,“没什么安排,大概会去朋友那里,朋友媳妇怀了孩子,一直都没去拜访过,下午回来。” 楚杨差点就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这句话感觉自己很迫不及待似的,让他有点瘆的慌。 “别忘了吃药。” “哦。” “那先这样,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四个字一听就只是客套而已,电话挂断后,直到楚杨提着慰问品站在乔大侠小区门口,心里还有点郁闷,总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这让他难得的好心情都变得低落了很多。 不过在看见乔大侠那愈见圆滚的身材犹如水上漂一般轻盈矫健的朝自己飞奔而来时,楚杨由阴转晴,连忙往旁一闪,以至于乔大侠由于惯性险些一头栽进了花坛里。 幸而乔大侠功夫深厚,及时刹住车,站稳后一个转身,一巴掌拍在楚杨“消瘦”的肩膀上,“你小子,可总算来啦!” 楚杨痛的龇牙咧嘴,也不客气的“啪”的一声拍在乔大侠的背上,不过瞧他老人家依旧笑得那般春光灿烂,显然皮肉厚度不容小觑。 两人分开也没多久,但每回见面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那个热情,楚杨将手里的礼品扔给乔大侠,“这是给嫂子买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什么对孕妇好,你瞧着看,要是嫂子不能吃的就便宜你了。” 东西挺多,而且一点都不轻,乔大侠拎着用了点力气,他妆模作样的客套两下,“来就来嘛,还带东西,深怕哥哥这不给你饭吃吗?” “嘿嘿,你猜对了,我就是来蹭饭了,还请大哥大嫂别嫌弃小的粗鄙无礼的好!” 乔大侠一翻白眼,“你手艺也不赖,虽比上我媳妇但算是人吃的,可瞧你这样怎么活似饿了好几天的样?” “这不是太久没尝到嫂子的手艺,馋的吗?”楚杨自从尝过了大外甥做的饭菜,就有点丧失自主动手的兴趣,所幸跑别人家蹭饭了。 相对于乔大侠的庞大腰围,乔大嫂就显得小巧玲珑的多,但因为怀孕的原因,整个人也开始横向发展,身材有些浮肿起来,但瞧其面色白里透红就知道小日子过得滋润。 看着乔大侠两夫妻打情骂俏,楚杨反过来想到自己,二十七岁虽说不老,可毕竟曾经也动过成家的念头,要不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省吃俭用买什么钻戒,而如今女人跟人跑了,戒指也送人,弄到最后人财两空,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膈应不舒坦。 吃完饭,楚杨的烟瘾犯了,可顾及着屋里还有个孕妇,就跑去阳台望着天空发呆。 跟老婆在厨房甜蜜完的乔大侠端着一盘水灵灵的葡萄走过来,楚杨吃了两个,立马酸的眉头紧皱。 乔大侠也酸的不行,“酸儿辣女酸儿辣女,自从你大嫂怀了孕,就好这口,甜的不爱,非得酸的,越酸越喜欢,饭菜也一样,前阵子不小心吃的上了火就不敢往菜里面放辣椒,半夜嘴里馋了就缩在厨房自己捣鼓辣酱菜,哎,这小兔崽子还没出来就开始闹腾他爹啊!” 虽说口里抱怨,可乔大侠眉眼尽是柔情。 楚杨笑。“这说明我侄子活泼懂不,还不得跟你一个样,尽是跟他爹学的,亏待不得。” “呵,那是,肯定得跟他爹学啊,我儿子必须得像我,丫头也得像我,性格像我就行,长相得随她妈。” 楚杨笑了笑没再说话,看着天边云海翻卷有些出神。 乔大侠站在一旁也看了会天,然后看着他突然说道:“心里还放不下那女的?” “恩?”楚杨微楞,这才反应过来乔大侠是知道他与吴珊分手的事了,称呼都变了,以前总是“小吴”的叫,如今就像叫一个陌生人的变成了“那女的”。 楚杨心头一阵暖,“就那样吧。她找到她真正想要的,我现在就祝福她呗。” 乔大侠端倪了下楚杨的神色,觉得人还算正常,看样子不像自己想象的对这份感情难以割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你这么好的男人,那女的看不上那是她眼瞎了,没事的大白杨,你肯定会碰上更好的。” 楚杨朝他挤挤眼,“我也觉得,你看我这么帅,怎么可能会没人要呢对吧?” “是是,楚大帅哥最帅最迷人了,你就自个在这臭屁吧,我去看看我媳妇。” 在乔大侠家耗了一天,虽说口上说的轻巧,可是乔大侠还是有点担心好友一个人呆着会想不开,就想留他住下来,可是楚杨觉得自己再待下去,看着这对老夫妻各种秀恩爱那才是真的想不开,再说他也担心大外甥回家家里没人,就直接推辞掉了。 可是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家,楚杨还是失望了。 说来也奇怪,胃病住院也就前两天的事情,他就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总是在期待什么,毕竟如果没有期待又哪来的失望? 大概是前阵子的病疼折腾的他有些脆弱,开始厌恶独自一人那种空虚感。他如此安慰自己,觉得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像以前一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无需因为谁去刻意改变什么。 自从之前因为恼火大外甥私自调查自己而挂了韩琳的电话,这段时间都没有被电话骚扰过,叶铭俞也不知在忙什么,打电话过去也是没人接。乔大侠忙着陪老婆,前女友那更别说,电话号码早在分手的时候就删除了,剩下的熟人也都是私下甚少来往的同事或者老同学,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楚杨不好叨扰。 如此一来,双休的第二天就有些难熬起来,昨晚大外甥还是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一个,楚杨泡了一晚上的游戏,等半夜两点才下线,等反应过来时也不好电话骚扰,就直接洗洗睡了。 第二天十点醒过来,没有意料之中的早餐,家里依旧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一个出气的生物。 楚杨曾经动过收养小狗的打算,一方面是跟吴珊分手后转移注意力,另一方面也算是逃避寂寞。那种寂寞并非意义上的一个人呆着这么简单,而是连同心里的期盼都没了,整个人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的茫然无措。 那个时候他没想过让大外甥走进自己的生活,觉得或许自己就像其他大多数失恋小青年似的,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恢复才能开始新的征程。 现在想想,原本应该因失恋而心情低迷的日子里,却因大外甥所牵扯出来的一连串事情而变得慌乱暴躁,以至于脑子里只有如何摆脱韩琳这对问题母子这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而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消沉。 现在日子平静下来,尽管大外甥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但至少没有那些超乎他常识的事情发生,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有一种一切都未发生过的错觉。 楚杨不得不擅自打开客房的门,看见里面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物品,从而确定身边确实存在那么一个人,冷酷孤僻,让人捉摸不定,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永远喜欢招惹一堆麻烦。 真心觉得自己病的不轻了,原本被自己视为洪水猛兽的人,原本在自己看来除了一张脸能看外全身上下没一点优点的人,现在居然期盼那个人出现,就算冷嘲热讽也好,就算招惹一堆麻烦也好,总之——别让他一个人呆着就好。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遗弃。 他害怕独自一人。 第四十三章 楚杨决定打扫卫生,至少能让他忙起来而不用胡思乱想。 单身汉的生活状况普遍认知上一般都比较让人堪忧,不过楚杨毕竟也是险些有家室的人,当他总是想要在女友面前展示自己好的一面,并且一展示就是五年之久的时候,有些生活习惯还是保存下来了,就算如今女友已经是过去式。 屋子也住了几个年头,之前分手的时候将前女友的东西全部清理掉后,楚杨的东西并没剩下多少,后面添补上来的也是因为担心大外甥住着不习惯最低标准的一个改善。 忙完了卧室忙客厅,然后是厨房阳台储藏柜,等到只剩下一个客房时,楚杨有过一丝犹豫,毕竟现在客房算是别人的私人空间,虽然他早就进去过并且也没看到什么过于*的物品,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好。 可总不能等人一回来,所有地方都干干净净的,唯独客房不整理,那会让人怀疑他这个做长辈的苛刻了大外甥,连个房间也不愿意收拾。 楚杨也没纠结太多,觉得都是大老爷们的,大外甥看起来也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 而且楚杨还有点好奇跟莫名兴奋,期待着会不会从那些隐蔽角落翻找出些让人眼红心跳的东西来。 这不能怪楚杨好奇心重,主要是大外甥那张冷酷到没人爱的样子,很难想象他有那种需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平时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瞧着他有什么生理需要。 难不成都是在外面解决完后再回来 楚杨赶紧打住,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大外甥的房间也没什么稀奇的,唯一稀奇的或许就是床上那只大的出奇的大毛熊,侧躺在床上瞪着楚杨这个闯入者。 搬过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放在房东的储藏室里,房间里只有一些衣物跟随身物品,还有楚杨给他买的一台台式机,主要方便上网玩游戏之类,不过大外甥很少用,顶多用来下点歌曲。 大外甥有一个随身听,听得歌曲大多是英文或者俄文的流行乐。 书桌上放了一些外文近现代名著小说,还有那本“剧本”,楚杨翻了下,看着有点像之前听闻大外甥要参演的西方魔幻舞台剧,不过对于这一块大外甥不愿主动说,他也不好过多问,他知道的也都是些朦胧零散的信息。 大致收拾了一下,楚杨突然觉得很热,想要打开房间空调,可是拿着遥控器摁了半天都不见空调响动。 难不成是坏了? 以前跟前女友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虽说聚少离多但只要有机会不可能还分房睡,因此这间卧室一直都没人睡,以至于那台看起来有些老化的空调太久时间没开过。 楚杨安排大外甥住进来的时候也没注意,以为空调还是好的,哪想居然坏了。 那么大外甥这么热的天都是怎么睡得? 床上虽然铺了席子,可是根本挡不住热,更何况还有个看着就让人燥热的大毛熊在旁边霸占着位子。 楚杨对那台旧空调彻底死心,虽说已经立秋了,可是南方的天气反而是这个时候最热,看来等先让大外甥去自己那屋挤挤,等换了新的再换回客房。 瞧着整洁的房间,楚杨长舒一口气,摸了摸额头的汗,一顿运动下来全身都湿透了,而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楚杨再自我嫌弃也只能先凑合着下个面条了。 却是这他瞥见了书本里露出一角的光盘。 刚才收拾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没太注意,这时想起来就觉得那光盘哪里见过。 楚杨抽出来,看着上面用黑色大记号笔写着“69”数字的刻印盘,想起来当时在给大外甥搬家的时候有见过。 他当时以为这是废品来着,所以没太过在意,不想大外甥居然拿回来了,而且收在屋里。 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完后玩了会游戏,有些犯困,可又不想睡,楚杨无聊的翻着网页,看了看时钟,离晚饭还有两个多小时,可是大外甥依旧没回来,电话也没有。 他瞄了一眼手机,拍了拍脸,打算随便找部电影看看,又突然想起了大外甥那张刻印盘,他对着电脑点了一会儿鼠标,站起来,跑去隔壁屋把光盘翻找出来,确定大门紧锁着,然后跑回自己屋,将光盘放进电脑。 屏幕上很快弹出提示框,楚杨点开之前,莫名有些心虚,扯过耳机插上,然后打开文件。 楚杨以为是小黄片,一男一女的那种。 有过女友的他怎么可能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某些必要时刻他也偷偷摸摸从网上找了不少资源学习,基本流程都知道更有过不少亲身体验,不过相对于其他交往了五年以上的情侣而言,楚杨的经验还是少一下,毕竟两个人并不是时刻都黏腻在一起。 曾经有听客户闲聊过,说他邻居三十多岁,事业有成,家里娶了个贤惠妻子,不过两口子一直都没有孩子,时间一久就开始流传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比如两人貌合神离,只是维持人前的体面,比如男的跟他秘书纠缠不清,比如女的到处对男人抛媚眼,甚至有人怀疑男人的性取向。 客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说是有人在一些夜店里看见过男人跟店里的“少爷”亲热。 一般皮肉生意的夜店喜欢让店里的男人装扮成“少爷”,女人扮成“公主”,以此体现档次。而这些“少爷”“公主”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年轻,有些甚至还是个还未成年的孩纸。 楚杨去过夜店,也叫过小姐,没办法,工作需求,但他运气好一些,去的都是比较“干净”的地方,至少表面看起来“干净”些,一旦有小姐表示有那个意思,他都会推辞掉,对小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视而不见,借着上厕所的档口将钱付了便离开了。 那时候他没想太多,就是觉得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女人,那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了责任感,为了一个女人守身如玉,放弃整片林子,不过显然对方视他的守身如玉为粪土。 客户只是酒桌上的醉言,大致上酒醒过后就会忘记,不过楚杨确实记得清楚,那时候有人问,跟男人上床是什么滋味? 应该是少了这方面的见识,楚杨瞧不出那个客户是深有体会过还只是故意卖弄,只记得客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笑得一脸猥琐暧昧:“这灯一关,男的女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楚杨把这当做黄色笑话,没放心上,却意外的记得很清楚,照样偷偷结了账离开了。 所以当他意识到屏幕上播放的是什么时,视频已经播放快五分钟了,而这五分钟内他的大脑一直出当机状态。 他将视线在频幕上对焦,死死盯着画面上的人影,目光犹如两盏探照灯,将里面脱得一丝不挂的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得彻彻底底,若非是隔着一块屏幕,楚杨都恨不得将里面的人给拎出来解刨。 当目光在那一点都不遮藏的关键部位停留三秒钟,楚杨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看的是什么。 居然没有女人!为什么会没有女人!?就算躺在下面那个一脸稚嫩,皮肤滑溜白皙,长得比女人还清秀的人那也不是女人啊!他的胸呢?!难道出门忘带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大外甥看的小黄片里面没有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杨一脸被雷劈过的蠢样对着屏幕里抱成一团的两个男人,耳机里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欲拒还迎到挣扎到最后发出比女人还要妩媚的呻///吟,看着被压在下面的少年那张让人恨不得自戳双眼的高/////潮脸,楚杨觉得自己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 这货特么的居然比女人还要爽!叫的比女人还大声! “恩哈......恩!放开我,啊!恩.....放,啊!疼——” “好棒!好棒!快一点!恩啊.....慢点,慢点,呜呜呜.....好痛,放开我......呜呜呜” 就在楚杨震惊的快二佛升天时,戴着耳机的他根本没发现房门被打开,并且身后站着一个人。 身后的人单手撑在电脑桌上,附身凑近,依稀能听见耳机里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频幕光映射在那魔性一般的异色双眸中,愈显妖异,他对着楚杨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低声沙哑道:“好看吗?” 被视频内容已经完全吓傻的楚杨只觉得一阵热风扫过,扫的他身心浮躁,楚杨扭头一看与自己只差不足十厘米便紧紧贴上的俊美脸庞,有些没有回过神来,直到那双熟悉的那异色眼眸泛起了笑意,他才如梦初醒般,“砰”的一声从凳子上跌下去,顺便一扯耳机线,将耳机插头直接拔了出来。 房间内骤然响起少年腻人的呻/////吟与楚楚的呜咽戳起声。 而楚杨四脚朝天,瞪大眼睛对着居高临下朝自己浅浅笑着的人,阻塞的大脑奇迹般高速运转过来,他鬼使神差的响起了乔大侠的戏言—— 一个长得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一,他没有碰上真命天女,二—— 二是什么? 楚杨真的不敢想象。 第四十四章 房间里充斥着视频中少年哭泣求饶的声音,楚杨错觉的以为连同主卧里的空调也坏了,因为他莫名的觉得发热,一是尴尬的,二是臊的。 被大外甥现场抓包偷看gv,意识到这一点,楚杨简直羞愤欲死,赶紧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将电脑关掉。 可是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抓着鼠标摁了半天愣是手一歪,错摁到了全屏键,原本只是中间一小块的频幕,猛然间放大,充斥整个台式机液晶显示屏。 而这时视频里忙着做活///塞运动的二人已经到了临界点,搂成一团一声低吼尖叫,吓得楚杨又是一个浑身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睁大使劲瞪着电脑,然后转而看着面前一直抱胸站着不动的人,干脆一咬牙摸到后面直接把电脑插座拔了。 这下世界终于安静了。 看着坐在地上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赵司晨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他朝楚杨伸出手。 楚杨盯着面前骨节修长的手发了会楞,然后一把握住借力站了起来。 赵司晨朝着电脑歪了下头,“不打算解释一下?” 楚杨觉得更应该解释一下的是对方,但是又觉得光凭一张连名字都没有的刻印盘就质问大外甥什么有些大过于武断,可是就算大外甥由于不知道光盘内容而拿错了,又为什么要收在房间里呢? 他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只是,打扫了一下房间,对,打扫房间,这很正常,你没发现家里到处都是灰尘吗?” “如果没记错,隔壁房间现在应该是属于我的,而你在未经过我的同意下不但进去了,还乱翻我的东西,甚至——”赵司晨可不会容许他就这么蒙混过去,一抖眉梢,“看了我的,光,盘。” “光盘”二字咬得尤为重,这又让楚杨一阵臊的慌,以至于光在那尴尬愧疚,而忘了最关键的东西。 楚杨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只是打扫卫生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翻,好吧,是稍微翻了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介意这些。” “不,我很介意。”赵司晨很是严肃道,“是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我不会介意?” “额——”楚杨很意外,随之更多的是后悔,早知道就由着客房生虫算了,要不是他吃饱了没事干跑去乱翻也不至于翻出这张刻盘,他也不至于受到如此的打击。 想起刻盘,眼前就开始想放小电影似的开始播放光盘里的东西,就算是闭着眼都有闪现的画面,没办法,他太过于震撼,以至于脑子里的删除键有点失灵了。 他忍不住想询问这张光盘的由来,但是大外甥依旧抓着他擅闯房间这件事。 “我觉得我的*权受到了侵犯,所以你需要补偿我。”大外甥如此说道。 楚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什么?” 赵司晨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张话剧门票,“我想你没理由拒绝,而且你现在也没权利拒绝。” 楚杨以为是大外甥从哪里弄来的两张话剧券,是打算让自己陪他去,不想居然是他在校庆上参演的话剧。 大外甥给了他两张,因此楚杨可能需要找到一个人陪自己一起去观看大外甥的话剧表演。 晚饭依旧是大外甥下厨,至少看楚杨那丢了魂的样子实在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把锅给烧了。 原本赞不绝口的饭菜到了口里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美味,楚杨满心满脑都是视频里的画面,以至于食不知味,也不知道往嘴里夹得是什么菜。 “啪”,一双筷子敲在他的筷子上,楚杨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有点意外,我有想过你会接受不了,但是想不到你居然被吓成这样。”赵司晨示意他的筷子。 楚阳这才发现自己夹了一筷子青椒,而他一向不怎么会吃辣。默默将青椒放回盘子里,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稍微,有点,毕竟,额,没见过......” “你没什么问我的?” “那个是,怎么回事?不对,那个是你的?也不对,”楚杨一直在心里纠结,他看着大外甥一脸坦然,仿若没事人一样,干脆发狠直接问,“你喜欢的是女的吧?” 大外甥放下碗筷,伸过一只手,楚杨愣住,然后便感到覆着剥茧的指腹在嘴边轻轻擦拭一下,熟悉的触感让得楚杨完全石化中,然后就在他无比惊悚的目光下,大外甥将他嘴角的饭粒送到自己嘴边吃了下去。 异色双眸闪烁着妖异的光,俊美的年轻男人笑得温柔似水,“不,我并不喜欢女的。” “轰隆”一声巨响,九天巨雷在楚杨脑中炸响。 赵司晨收拾完碗筷后,楚杨还呆呆坐在饭桌边,一副没魂的样子。 到底还是太心急了。赵司晨觉得今晚还是去外面凑合一晚吧,客房里没有空调,他实在是没法睡。 却是胳膊突然被拉住,石化的某人终于清醒过来,一派天真得说道:“我明白了,你不喜欢女的,只不过是还没有女人让你喜欢而已。” 赵司晨斜眼看着面前人,没说话。 而楚杨依旧在自己骗自己,认为大外甥的沉默就是默认,嘻哈的拍拍他的肩膀,“哈哈,早说嘛,没事你还年轻,以后总会碰到喜欢的。我先去洗澡了。” 楚杨逃似的从他身边而过,却是胳膊被大力往回拉扯,力气之大弄的他一个不稳往后摔去,而后一个火热的胸膛紧靠了上来,他被一把推得连连后退,咚得一下摔进沙发了。 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只来得及喊痛,楚杨下意识想要起来却是被一把擭住下巴,嘴唇被封住。 双眼睁大,眼珠子险些快从眼眶里蹦跳出来,楚杨愣了一下,然后感知到口腔里有什么正在肆虐,一种惊悚感涌上来让他开始剧烈的反抗。 “放,放手,唔,草,赵司晨,你他妈,唔嗯唔——”然后他无比可悲的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长久的办公室生活让他忽视锻炼,在加上被卡在沙发里,扑腾了半天也没将身上的人给推开。 楚杨狠心咬,却被赵司晨先一步发觉,摸到他的两腿间力气不小得掐了一把,楚杨瞬间浑身脱力,那一声叫喊声被再一次吞咽下去。 这具身体太久没有得到纾解以至于只是轻轻一碰触就开始有了反应,意识到这一点的楚杨如坠冰窟,而一直观察他的赵司晨将他的嘴唇松开,又狠狠在他的两腿间狠狠掐了一把。 “嗯哼——”楚杨忍不住一声呻//////吟,两腿迅速夹起,然后在被松开禁锢的瞬间弹跳而起,朝着赵司晨挥拳而去。 赵司晨没有躲,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揍在胸口,只觉得心头一阵闷痛,到底是一个成年人,赵司晨往后倒退摔倒在地,撞得壁橱一声巨响,上面零碎物件掉落下来。 狠狠擦拭嘴角的津////液,楚杨狠狠怒视地上狼狈的男人,却是不知是该骂他恶心还是什么。 早就说过了,楚杨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人,大外甥喜欢男人对他而言是震撼,那么因为喜欢男人而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他只觉得受到了羞辱。 大概是生气到了极点反而什么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楚杨脸色冰寒的对着地上的人说道:“你最好想办法怎么向你妈交代,还有,我不希望有第二次,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楚杨需要一个人静静,无论是情绪上还是身体反应上,但是对于他的警告,对方却毫不在乎。 “楚杨,你怎么能这么心软?” 楚杨驻步,反头看他,脸色不太好。 已经将那张窗户纸戳破,赵司晨反而浑身舒坦,他也不嫌弃的往后一仰躺在地板上,先是“呵呵”笑而后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抱着肚子在地板上翻滚。 楚杨不想理这个神经病,他觉得他应该亲自去给韩琳打个电话,他觉得他应该现在就把地上这个神经病给扔出去,但是他首先需要的是解决一下问题。 浴室里,楚杨将门反锁,脱去衣服打开花洒,任由冷水包裹住身体,他双手撑着墙壁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而就在楚杨就快将心里那团火焰给熄灭时,房门被猛然打开,猛然想起浴室门可以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想要转身骂人,却是双手被一把抓住,然后听得“咔”的一声脆响。 楚杨被推得调转过来背部撞在墙壁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铐住双手的手铐,竟是觉得无比眼熟,“你,呜——” 赵司晨将他那张嘴封堵住,一只腿卡在他的双腿间,一只手将他的胳膊圈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扶着腰将人往上提了提,让楚杨双脚根本没地方着力。 楚杨双手被铐住挣脱不掉,十指指甲疯狂的在男人背上抓挠,双腿更是不停的蹬踹,唇齿磨蹭间怒骂声断断续续,但是可悲的是男人穿着衣服而他全身光溜溜的,抓来抓去也没把衣服给抓破,双脚蹬得厉害,一只火热的手朝他的大腿内侧狠狠掐一把,楚杨浑身一个战栗,瞬间虚软无力。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都是下半生思考的动物,楚杨起先还因为生理反应而感觉恶心干呕,而每一次他想要做出咬舌的举动时,赵司晨都会及时退出去转而在他脖子上耳边细细密密啃咬,就像野兽一样用蛮野的手段表示亲昵。 楚杨一边哀悼自己的堕落一边感知到身体的反应,颇有点世界末日的悲壮。 抵在大腿根处的坚/////挺反而让得赵司晨恢复了理智,他抱着人缓缓坐下。 楚杨大喘着气,身体内的火将他炙烤的浑身难受,可是双手被铐住没办法自己去解决,就只能忍着不动想要依靠坚强的意志力将火焰强压下去,一番折腾下他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满脑子都是被放在火上烤的乳猪。 真的是太久没有解决过了,以至于都开始出现了幻觉。 两人紧紧相拥,花洒早就被关上,但是浴室里的温度只升不降,楚杨被卡的动弹不得,身上瘫软如泥,注意力也被下方吸引,他抱着男人脖子,咬牙强忍着。 而这时耳边响起一阵闷笑声,赵司晨脑袋抵在楚杨的肩头笑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胸口被怒火席卷,楚杨一口咬在赵司晨的肩膀上,往死里咬,恨不得咬掉一块肉。 赵司晨强忍着肩上的疼痛,将人越抱越紧,他细细亲吻着楚杨的耳后根,那种感觉就像羽毛一下又一下得拂过心头,让楚杨舒服的松开了牙齿,忍不住一声低低的呻/////吟,然后最致命的地方被一把抓住,一股酥麻感直冲大脑。 楚杨偏头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那张俊容,异色双眸眸色迷离,朝自己笑得魅惑无比,大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然后—— 没有然后了! 赵司晨将人放开,起身离开,留下某人坐在地上,一/////柱/////擎////天. 第四十五章 酒店吸烟区,楚杨背靠着大理石墙壁,抬头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指尖香烟青烟袅袅,已经燃烧了一半,但他依旧神游千里,仿佛被什么勾走了魂魄。 乔大侠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嘿,回神了,你这是怎么了一晚上都没精打采的。” 楚杨恍恍惚惚的清醒过来,将烟蒂凑到嘴边吸了一口,而后扔进手边的垃圾箱里,他站直身,问他:“大侠,我有件事能不能请教你?” 乔大侠也瞧着他今晚似乎心里有事,有些大惊小怪起来,“不会吧,大白杨你该不会真的对吴珊那么念念不忘吧!?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啊啊!” 那一日赵司晨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而楚杨坐在浴室整整一个多小时才清醒过来,之后估计是刺激大发了夜里起了低烧,第二天就向公司请了一天的假期。 而后这大半个月以来,他虽看似正常,但时常莫名发呆出神,别人说话的时候也常常心不在焉,以至于工作上连连出错。 乔大侠实在看不下去了,下班的时候突然热情四溢的邀请大白杨参加他跟他媳妇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 所谓的纪念日其实就是平时吝啬的人突然特别大方地在五星级酒店过一次土豪的瘾,期间或许按差点别的令人意外的惊喜。 楚杨自然拒接,笑话,两夫妻的结婚纪念日他去当电灯泡,这可真是嫌弃自己瓦数不够。 可乔大侠既然开了这个口怎么可能容得了他,说并不只是他,还有乔大侠远道而来的小姨子。 楚杨听说过乔大侠吹嘘他那个年轻貌美的小姨子,并且重点是小姨子今年刚大学毕业,刚刚结束掉一段恋情,正急需他人呵护与安慰。 乔大侠一说他那天仙似的小姨子,楚杨用脚趾丫想都知道他这是打着牵线搭桥的注意。 楚杨原本就心乱如麻,暂时没有旁的意思,连三推却,不料乔大嫂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已经订好了位子,楚杨推不掉,无奈下只得缴械投降。 整个过程是温馨而甜蜜的,如果排除了坐在两边的两大电灯泡的话。 小姨子是乔大嫂的表妹,情同亲姐妹,刚刚走出大学校园,正在一家外企做经理助理,据说很是前途无量,外表上虽然比不上吴珊漂亮,但也是清新靓丽,难的是非常有礼貌,并且极有包容力,反衬的旁边因为怀孕而有些向低龄化进发的乔大嫂更加——低龄化。 楚杨不是个急色之人,也从未发生过一见钟情的意外,他更乐于两人的情感建立在相互的认知上,跟吴珊的感情最初也是磨蹭了近半年才确定下来。 或许以前就算是对那个小姨子没兴趣,但也会看在乔大侠的面子上尽力展现出他“热情期待”的一面,可自从发生大外甥那件事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当他面对着妹纸并且尝试将妹纸放在伴侣的位置上,就有一种微妙的异样感觉,弄得他没办法集中精力,甚至最后兴趣无无。 而这个他不能对乔大侠说,对于乔大侠误会他与吴珊旧情难分只能笑笑,没有答话,而刚刚想要开口的话也被他很好的掩盖过去。 乔大嫂挽着一位靓丽少女有说有笑,乔大侠与楚杨则后一步充当护花使者,一行人正要打车离去。 却是这时楚杨被人叫住,一位一身栗色套裙的少女拦住他的去路,很是喜出望外,“楚先生,真的是你啊!” 楚杨一时没想起来对方是谁,“你是?” “我是夏雨桐啊!楚先生真是的好歹也请人家吃过一顿饭,人家还专门去医院看过你,”少女瞪了他一眼,“我刚跟爸爸在这里吃饭,远远瞧着好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好巧啊!” 一旁的乔大侠对这个热情四溢的女生很是好奇,神情揶揄的捅了捅楚杨,“诶,大白杨,想不到兄弟还是低估了你啊!谁啊这是?这么漂亮,跟那什么韩国少女明星似的!” 谁都愿意听好话,性格外放的夏雨桐更是毫不谦虚,冲乔大侠笑得那个灿烂如花,“乔先生可真会说话,我之前跟爸爸还和你们吃过饭呢,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乔大侠一愣,愣是没想起来,而这时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正是夏雨桐口中与楚杨公司有着合作交易的父亲大人。 一帮人站着寒暄了一会儿,夏氏父女还有事情,就先一步告辞,临走时夏雨桐神色有些古怪起来,她凑到楚杨面前,很是纠结道:“那个,楚先生你跟司晨.....” 楚杨道:“哦,忘记说了,他是我姐姐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外甥。” “真哒?”夏雨桐睁大眼睛瞪着他。 楚杨好笑道:“呵,我骗你干嘛,只不过我跟小晨,也就是司晨,说不上太亲厚吧,很少有人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夏雨桐莫名松了口气。 “放心什么?”楚杨有些蒙了。 “没什么没什么!”夏雨桐连忙摆手摇头,然后脸色凝重起来,“额,既然你是司晨的舅舅,那么有些事不知道知不知道。” 楚杨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唯恐赵司晨在失踪的这半个多月里又干出什么事来。 而夏雨桐所说的,也正如他心中所担心的,并且可能比他猜测的还要严重。 其实在楚杨得知的几天前,大学就通过了越洋电话将事情告知了日理万机的韩琳,也就是赵司晨的监护人。 因此当楚杨急匆匆打电话给韩琳时,对方刚刚结束一顿愉快的午餐,对于楚杨所说的丝毫不意外。 楚杨将手机放了免提,刚刚侵入大学bbs论坛找到夏雨桐所指的那个帖子,标题是“惊天大秘密,异瞳妖孽男竟然是同性恋?有图有真相!假一lz自吞菊花!” 开贴时间是五分钟前,但是已经垒起了一百多层楼,并且正在成倍的增高,楚杨双手颤抖的点开了帖子,第一楼赫然是两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楚杨盯着很久才看清照片上的内容。 第一张照片内是一条巷子,类似于那种胡同小巷,宽窄只能三个人并排走,只要是人群聚集的地方随处可见,而巷子里有两个人背对着相互搀扶的往前走,只从背影上看很难分辨谁是谁,一高一矮,高个子穿着深色衬衣,矮个子则穿着咖啡店或者酒吧里的制服。 高个子似乎是喝醉酒,肩膀斜靠在矮个子身上,走路有些轻飘飘的。 第一张照片顶多能看出其中一个人似乎喝多了,另一个扶着对方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 第二张图,高个子不知为何背靠墙坐在了地上,而矮个子慌忙上去想要去扶,依然看不出哪里不正常。 第三张照片,高个子靠着墙站了起来,而后一把将矮个子一把抱住。 第四张照片,楚杨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看见两个人头凑得非常近,并且那个姿势但凡有点经验的都看得出来是在接吻时,他竟然没有感到奇怪。 第五章,高个子竟然激烈的将矮个子压在墙角,由于拍照光线的原因,隐约可以看清高个子将手伸进对方的衣服里。 楚杨盯着第五张照片很久,目光仿佛想要透过屏幕将照片里面两个人的脸看清,可惜光线实在太暗,除了头顶上的霓虹灯照在两人身上时,看着是非常明显的男性身材,毕竟矮个子虽然矮,但也是普通女生很难达到的身高。 楚杨大致上阅读下面的评论,其实没有一个人能够确认照片里那个高个子就是赵司晨,但是却有不少人根据巷子里的霓虹灯招牌人肉出了矮个子的身份,据说是某家饱含特殊服务业的地下酒吧的服务生。 评论留言的人对于照片的真实性大部分抱有一定的怀疑,但也有不少赵司晨的粉跟黑在下面撕得不亦乐乎,倒是便宜了那些纯粹看热闹的人。 而后当他想要翻页的时候,网页弹出提示框,表示帖子已经被删除。 没等一分钟,又一个新帖子冒出来,并且迅速被顶到了最高层,虽然标题换了一个,但是点开依旧是那五张照片。 也就是说,想要找到照片的源头已经不可能了。 楚杨拿起一旁的手机,声音意外的冷静,道:“看完了?” 同样看完帖子的韩琳“嗯”了一声,然后听到电话里她从软皮沙发上起身的声音。 韩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盯着电脑屏幕上被放大的照片,微微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而后笑声渐大。 楚杨听得那有些疯魔的笑声,皱紧眉头,不愧是亲母子,发起病来笑得都一样。 韩琳还算知道矜持,她笑够了,用一种很是感兴趣的口气问道:“楚杨,我是说如果,如果照片上的人真的是小晨,是我儿子,你会怎么样?” 楚杨没出声。 “其实我觉得吧,这对我而言并没什么大不了,国内或许至今无法接受,但是我常年呆在国外,接触到的人比你这辈子说过话的人都多,而国外对于这种问题一向开化。” 楚杨忍不住提醒她,“但是那个人是,你的亲生儿子,韩琳,他不是别人,不是新闻报纸里的人。” 之所以这么说,楚杨就是不相信韩琳能真的如她口里所说的那么容易接受,那么毫无芥蒂。 国外在这一方面确实比国内开放,甚至这几年有不少地方已经完全接受同行结婚,楚杨大学里也曾碰到过一对,前不久还听说对方早已经在国外办了结婚证,并且如今日子还过得不错,完全不似当初大学时候身边人所预测那般悲催。 但是,那又怎么样?说到底那也是别人的事情,无论是喜欢男喜欢女,对于一些陌不相干的人而言,除了拿来当饭后谈资外,照样各自过着各自生活,毫无干涉。 论坛上也兴起一帮对这种事情尤其热衷推崇的团体,整天有事没事泡在虚幻的网络,挖掘着别人的*,并因此兴奋难耐,大嚷着人人平等,期盼着同性相恋总有一天能走到阳光下。 楚杨整日与信息化世界打交道,不是顽固不化的固守派,也不是激愤好战的先进派,他始终持着一种不议论不评价不干涉的态度,只把这些东西当做每天早晨打发公交时间的消遣。 打个比方,每天报纸上报道美国研制了什么大型武器,引得各国惶惶不安,但是难道真的有一天美国会朝中国开炮?楚杨相信至少二十年内没有这个可能,同样道理,看着网络上报道的那些同性为了在一起而作出的惊天举措,楚杨也不可能因为看这些东西就真的成了同性恋。 说他过于安分守己也好,说他自私自利也好,说他冷淡到没心没肺也好,总之别人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何必像个神经病的去紧张去害怕去整天整夜的坐立不安呢? 所以他觉得韩琳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跟自己一样,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自己所在乎的人身上的事,都能一笑而过,毫不在乎,甚至表现出上帝一般的“宽宏大量”。 可是这次被爆出同性恋负面传闻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啊,楚杨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她的淡定到底从何而来。 除非,她早就知道,她的儿子,赵司晨是个不喜欢异性,只喜欢同性的gay。 当楚杨想到这一点时,他竟然也能很好的接受。 而韩琳也不出他的所料,道:“就算是我亲生儿子又怎么样。” 楚杨抓紧手机,沉默了。 “楚杨,喜欢男人又不是病,他只不过恰恰好喜欢上男人而已,这对我而言除了抱不上孙子外没任何影响,而你知道的,我讨厌小孩,这样一来小晨喜欢的人是男是女对我而言都一样。”韩琳轻笑了一声,“楚杨,他是我的儿子,只要他喜欢,只要是他选择的,只要他觉得能够获得幸福,喜欢男人或是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所要做的就是支持与祝福,而不是否决和阻止。” 第四十六章 电话挂了很久,大概是有半个小时那么久,而楚杨也坐着不动了半个小时,他的耳边依旧环绕着韩琳的那些话。 就因为是亲生儿子,所以尊重对方的选择,并且表达了一定的支持。 这可真是开明大方的亲妈,可惜楚杨猜想韩琳之所以打算放任不插手,其实不是什么开明,而只是简简单单的——懒得去管。 照片事件韩琳虽说她会想办法解决,但是楚杨第一次对她的能力感到有些不自信,毕竟此次事件如何看来都是有人蓄意而为,十之八///九就是专门对付赵司晨,这次可能只是几张含糊不清的照片,保不准下一次会是什么。 他也表达出自己是否需要去调查一下的建议,而韩琳对于他的积极态度却不当回事,只说这件事跟他无关让他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明明是以前拿来搪塞韩琳的借口,如今却变成束缚自己的绳索。 他不止一次想要跟这对母子撇开关系,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对着韩琳咆哮,可真的到了对方让他不要插手的时候,他反而有些恼意,也不知道是为了韩琳从头到尾的冷静,还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纠结了一晚上,楚杨第二天还是去往大学,就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当时赵司晨给他的两张话剧门票。 如果不发生那些“意外”,楚杨对于大外甥出演的话剧还是很期待的,可如今他却拿不准自己是去好还是不去好了。 楚杨曾经到访过一次,倒也不陌生,在下面看了一会排练就主动找到了高晓萌。 距离话剧上演已经没多少天了,门票也全部兜售一空,高晓萌正在做最后的冲刺,并且这段时间紧锣密鼓的节凑也将她身上的戾气激化到了极限,虽然与以前相比,不会动辄就是一顿训骂,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秀美的小脸上紧紧抿着嘴唇,瞪着一双杏眼,不断地往外冒寒气。 说实话,到现在楚杨还是不太喜欢跟这朵荆棘美人打交道,他鼓足勇气上前搭话,“抱歉打扰一下。” 高晓萌一记眼刀扫过来,当看清是谁时,立马揉了揉眉间闭了闭眼,锋锐的眼神软化了些,开门见山道:“你要找赵司晨问我也白搭,一个星期前他还出现过,但现在,哼!” 看来高晓萌对于赵司晨也是一肚子的怨气,只是谈到这个人就止不住态度恶劣。 “是吗?”楚杨犹豫着是否再多问点,毕竟据他所知能够知晓大外甥下落的无外乎那几个人。 高晓萌也知道最近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照片事件,她喝了口水,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我建议你去问问陆昂,我跟赵司晨的交情还没到你所想的那种地步,而陆昂跟他据说入学前就认识,平时两人也走得近,说实话,要不是知道陆昂家里有个控弟到丧心病狂的哥,我还真怀疑照片里就是他两呢。” 楚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陆昂,可是很遗憾,他除了看过陆昂的高中学生证外,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因此高晓萌说是让他去直接问陆昂,那也要他能联系到人才对。 高晓萌似乎也知道他的难处,给了他几个地址,让他去碰碰运气。 第一个就是大外甥之前带过的bmx越野单车俱乐部,赵司晨找到一个叫做“康拉德”的美国友人,直到人站在面前才想起来对方在哪里见过。 那个让他不是很愉快的bmx单车训练场,康拉德当时正抱着一个小男生在房间里做一些超出友谊的事情,恰好被陆昂跟楚杨撞破。 而楚杨不得不怀疑自己似乎有些晦气冲顶,当他打开休息室门是,那个一口陕西味汉语的美国友人正抱着另一个小男生啃得正欢,而楚杨推开门的时候,小男生的屁股蛋子正被康拉德当成面团揉搓。 里面两人打得火热,并没有发现门开了,或许说*之火已经将两人的听力感官都烧没了,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而楚杨在门口站了五秒钟,见里面人依旧没有刹车的意思,只能摸摸鼻子将房门轻轻带上退了出去。 在外面抽两根烟,楚杨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应该已经解决完了,可当他站在房门口时,从里面传来的声音立刻让他如遭雷击。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喊呻/////吟声,就是聋子都听得出里面在干什么。 正当楚杨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路过,看都不看上前就一脚将门踹开,朝里面大声咆哮道:“死基佬,别他么把这当你家,要打炮给老子滚远点!” 房间里一阵翻倒的声音,男人抱胸站在房门口也不骂了,就这么看着里面,没多久那个高中年级的小男生衣衫不整的抱着书包跑了。 男人朝楚杨这边偏了偏头,“康拉德,赶紧收起你的‘家伙’,有人找。” 楚杨看到一个脑袋瓜子伸了出来,一看到自己双眼瞬间放光,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嘿,我认识你,你是西德尼的uncle!” 一刻钟后,楚杨坐在了附近的星巴克里,对面则是一位身材高大,长相张扬帅气,一头淡金发的外国友人,康拉德。 康拉德一听他的来意,很是欢喜似的,“嘿,你要找西德尼?西德尼怎么了?我听说他被人拍了点东西放到学校去了,是不是很多人都很意外啊,那些喜欢西德尼的女生肯定很伤心。噢,虽然我对女人没兴趣,但是一个绅士可不能伤了女人的心,西德尼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楚杨微楞,倒是挺意外对方竟然知道赵司晨的性向,而一看他的表情,康拉德反而很是惊奇的叫起来,“嘿,不会吧,你竟然不知道!西德尼没跟你说,哦,我听说你们中国人对于这个不是很喜欢,那他应该是没跟你说,哎,突然觉得这个家伙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 楚杨轻咳几声,及时打断对方的速速叨叨,道:“你既然都知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小,西德尼现在在哪里?” 康拉德咬着吸管,一挑眉尖,反问道:“你找他干嘛?是打算收拾他吗?你有带枪吗,会不会杀了他?” 楚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虽说他至今还有些无法接受赵司晨喜欢男人的事实,但是还不至于开枪杀人,再说他也没枪,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楚杨也不打算绕弯子,“好吧,老实告诉你吧,那些照片我看过,我担心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我是他的舅舅,我或许没权利干涉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但是我需要确保他的安全,所以如果你知道他现在在哪,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很感谢你的。” “感谢?我喜欢这个。”一大串的话康拉德就只捕捉到这两个字,他靠着椅背,睨着面前的男人,眼神里带着些别的东西。 楚杨觉得自己面前坐着的是一只巨蟒,而且还是只正在发情的巨蟒,他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干笑道:“比如待会我付账。” 康拉德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舅舅可真可爱。” 好吧,又是一个便宜外甥。 楚杨嘴角抽搐,“多谢,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我感到很荣幸。” 康拉德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盯着他,眼神意味深长起来,“说实话,舅舅对这事怎么看?”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楚杨打哈哈,然后见没办法糊弄过去,只得含糊不清道:“这怎么也算是私事,所以,重点不是我怎么看。” 康拉德不置可否,轻笑了下没再纠缠,离开的时候他站起身来,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问楚杨,“舅舅应该是喜欢女人吧。” 楚杨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康拉德神秘一笑,“那么待会舅舅可要小心点了,特别是别乱喝别人给的东西。” 楚杨一头雾水,而之后康拉德将他带去一家美容院。当被一个翘着兰花指的花哨男人按在椅子上时,他就像一只刚下锅的鸡,一蹦而起,却不想那扭腰摇屁股的娘娘腔力气那么大,直接将他一巴掌拍回锅底去。 康拉德怀抱着一个清秀少年对楚杨眨了眨眼睛,“只是给你稍微修饰一下,别担心,那个地方对于客户还是比较挑剔的,舅舅,如果你想去见西德尼,就乖乖坐着别反抗,这只是一些准备工作。” 或许是那家美容院逼格太高,或许被康拉德的话唬住了,亦或者只是被身边那个扭屁股的娘娘腔吓傻了,总之一番折腾下来,楚杨还算配合,除了那个娘娘腔企图给自己喷上香水的时候他很不客气的一脚将人踹开了,原谅他的粗鲁,实在是忍到了极限。 焕然一新或者说是回炉重造的楚杨没时间抱着镜子自恋,就跟着康拉德离开,而后被带到一家高级会所。 他们的目标是高级会所负三层的地下酒吧。 第四十七章 去往酒吧的电梯只有一趟并且特定,而就算有人意外闯入,在门口的时候也会被拦下,也就是说这种地方只有内部介绍才有资格进入。 出了电梯,就能看见酒吧的入口,昏黄的光线,高品味的格调,在加上悠扬缓和的钢琴曲,都让这家地下酒吧覆盖上了一层神秘到甚至奇幻的色彩。 当两个人站在门口时,立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当先的是身材高大,上身黑色马甲,下身哈伦裤高筒马丁靴的美国男人,一头淡金色软发用摩斯撸至脑后,完全露出张扬邪气的深邃五官,不知是否是光线问题,白天只是淡棕色的眼睛散发着一丝暗蓝色,嘴角噙着一丝暧昧狂傲的笑,男人双手插袋大摇大摆的大跨步向前走,然后露出了后面的人。 落后一步的男人是一位典型的东方帅哥,黑亮的短发稍微渲染,透着些微暗红色,将那张平和文雅的俊脸衬得张扬且冷傲,素白衬衣一丝不苟的扣上最上面那颗扣子,一条丝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下身熨烫好了的浅灰色西装裤线条笔直,脚上则是一双犀皮灰色皮鞋,一尘不染。 男人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俊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好奇,他腰身挺得很直,嘴唇时不时的抿了抿,似乎感觉到了四周毫不遮掩的注视,以至于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侍者上前,朝美国男人微弯了一下腰,面带笑,一口流利的英语,问道:“请问先生是否有预定?” 康拉德显然是常客,他挥了挥手,亦用英语回答道:“不用了,今天只是带朋友过来看看。” “祝您玩的愉快。”侍者再一次微弯了下腰退下。 “等下,”却康拉德突然叫住他,“今晚上是谁的场?” 侍者回答:“回先生,是加百列。” 楚杨也经常去过酒吧,但是这种私人会员制的高档酒吧却是第一次进来,他想装作十分镇定,但是从四周感知到的目光实在让他如芒在背。 还不等他捕捉到,另一位侍者拖着托盘走过来,将盘子上摆放的酒杯凑到他的面前,道:“先生,这是那边那位先生让我给你的。” 楚杨吓了一跳,他顺着年轻帅气的侍者的指引朝一旁的吧台望去,吧台上围坐着两个男人,皆是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装。 其中一人见楚杨朝这边看来,举起手里的高脚杯抬了抬。 楚杨转而看着面前的透明高脚杯里盛装的幽蓝色液体,而酒杯旁边放着两只玫瑰花,一红一白。 康拉德朝那两朵玫瑰花吹了声口哨,叫道:“哇哦,舅舅真是魅力大啊,这么快就有追求者上门了。” 楚杨隐约有些猜到,但他还是选择询问一下知情人士,“这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有人对舅舅一见钟情了!”康拉德拿起红色玫瑰嗅了嗅,一脸沉醉,“那家伙想约舅舅,但是保险起见还是需要询问一下舅舅的建议,红色代表你同意过去跟他喝一杯,而白色则是委婉的拒绝。” 楚杨环绕四周,无奈笑道:“我猜如果我选择了红色玫瑰,不可能只是简单地喝一杯吧。” 早在走进来时,楚杨就猜到了这间地下酒吧是专供同////性/////恋“交朋友”的秘密场所,而整个酒吧内都是男人,可以看出这还是间女人勿进的男///同///性间酒吧。 意识到这一点,楚杨稍微花了点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掉头就走的冲动,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冲击过大。 康拉德拔掉一片玫瑰花瓣然后放进口里嚼了嚼,他将花放回托盘,又将白色玫瑰拿起来,掰断长枝,将白玫瑰插在了楚杨胸前的竖琴胸针上,端详了一会儿,自我陶醉的点点头,对楚杨眨眨眼道:“自然不是只喝一杯酒那么简单,我不是说过么,在这个地方别乱喝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除非你自己想喝。” 楚杨没有再追问为什么,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有些东西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空气中甜甜的香气也不知是酒香还是花香,亦或者有钱人身上的香水,总之楚杨在这种地方莫名感觉到一些不舒服与燥热。 侍者识趣的离开,楚杨受不了的扯了扯领口,面色不满得催促道:“西德尼人在哪?我是来找人的而不是来陪你——约///////炮的!” 两次撞见康拉德办事,楚杨也领教了这人脸皮之厚,干脆不装纯洁,他颇有些气势汹汹的质问康拉德。 “nono,这应该叫邂逅,”康拉德摇晃着一根手指头,“而我现在带你去跟你的男神来一场美妙的邂逅。” 楚杨懒得纠正他的语文表达能力,抿着嘴跟随他往更深处出走。 康拉德趴在主吧台上,敲了敲台面。 一脸高冷,续着小胡须的调酒师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调酒器往上抛了一圈,落回手后轻轻摇晃几下,然后将里面的绛红色鸡尾酒倒在三角形高脚杯里,最后配上一颗绿色小樱桃,将这杯调配好的酒推到面前等待已久的客人面前。 整个过程中,调酒师面前等待着的客人一直在忙乎着,忙乎着接吻。 楚杨就算再见过世面,也经不起这么一雷,调酒师将酒调制好前后至少花了三分钟,那两个男人就吻了三分钟,又恰好是歌曲替换的间隙,楚杨站立的位置不远不近,竟然还能看见两条如蛇般绞缠的舌头。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但还是偷瞄了下依旧一脸高冷的调酒师,仿佛面前打得火花四溅的两个人就是两只发情的公猪。 调酒师迅速调好了一杯蓝色鸡尾酒递到康拉德面前,而只是简单敲了个桌子的康拉德表现的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惊叫起来,“凯文你实在是太爱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什么?” 调教师是位高冷的东方人,表情寡淡,身上的服侍整洁的就像挂在橱窗里的展览品一样,续着小胡须衬得整个人透着一股沧桑感。 而楚杨有些意外这样高洁孤傲的一个人竟然也是同性恋。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于震惊,康拉德支着脑袋对他道,“嘿,舅舅你该不会喜欢上了凯文吧,我告诉你哦,别看凯文这么冷冰冰的,他在床上可是意想不到的火////辣///诱///人,可惜只有他的合法伴////侣才能看得到!” 不等楚杨反应,那一脸高冷的调酒师走了过来,并未搭理自说自话的康拉德,而是将一杯淡黄色的酒放到楚杨面前。 楚杨立马委婉拒绝,“不,我并不需要这个,我只是过来找人。” 调酒师一脸高冷的直直盯着他,直把楚杨盯得一身鸡皮疙瘩。 康拉德道:“喝吧,这是每一个新人来到这里的规矩,凯文喜欢酒,所以也喜欢喜欢喝他调制的酒的人,要不然的话他若是不高兴了能立马叫人把你扔出去。” “额,”楚杨盯着面前的酒,淡黄色的液体不知道加了什么,里面有一些白色的丝线缓缓流动,而谨记康拉德警告的他依然不太放心,“你跟我说过两遍,让我别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康拉德道:“我指的是客人,至少在这里你需要提防最不可能的就是凯文,这地盘是他的,你觉得他会做什么让客人不开心的事吗?” 楚杨想了想,觉得也是,不过主要还是调酒师那一脸高冷,让他觉得这人估计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多余的企图,而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止不住的有些恶寒,竟然不知道自己进行变得如此自恋到绝望。 楚杨稍微抿了点,酒味香醇,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瞬间扩散的酒香让他就像坠入了云海,非常甜美。他双眼放光的又抿了一口,但也只喝了一半就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没有搁回吧台上,而是执在手里。 他对调酒师笑了笑,“很好喝,谢谢款待。” 调酒师看了眼剩下的半杯酒,神情没有动,甚至说是面无表情,然后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楚杨看。 楚杨原本想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哪知道对方如此坚持,有些尴尬,只能强迫自己喝干净。 没办法,他对这种地方总是不能完全放松,就算酒比他喝过的任何洋酒都好喝。 酒杯空了,调酒师这才收回目光。 而坐在一旁的康拉德突然发出不小的笑声,像一只磕了药的公鸡,楚杨踢了一脚,公鸡才知道适可而止。 康拉德朝调酒师道:“凯文,西德尼今天过来了吗?我身边这位先生一直都在找他。” 调酒师将擦干净的酒杯排列整齐的挂好,清冷的开了口,“酒窖。” 声音就像人一样,高冷得不行。 而这时说曹操曹操就到,从后面传来一阵搬运玻璃酒瓶的声音,叮叮铛铛的甚是清脆的,那人将装着不少高档洋酒的箱子搁在吧台上,叫了一声,“酒搬来了,放在哪?” 主吧台呈圆环形,中间是高高的架子摆放了很多名贵好酒,而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也看不到后面的人。 可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楚杨就整个人痴楞住了。 第四十八章 这时酒吧灯光暗了下来,响起了节奏感十足的打击乐,圆形不足半米的台上走上来一个人,蜜色衬衫与白色休闲裤,聚光灯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面带微笑站立在话筒架旁,单手握住,而后随着伴奏悠扬开口。 男人清秀丽人,灯光下黑色的碎发,白皙的皮肤,仿佛浑身笼罩在光芒中,歌声清越透着些许慵懒,虽闭着眼但是嘴角的笑容让男人看起来就像他的名字,天使加百列。 楚杨突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但毕竟有些无法融合在周围的气氛中,当所有人都沉迷在天使之音中时,大概唯有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周围的光线实在太过昏暗,身旁的康拉德不知道何时离开,调酒师也不知去向,只有楚杨依旧一只手拿着空酒杯慌乱无措的站在吧台边。 他想要朝吧台后面走去,但是只踏出一步就被拦住了去路。 拦住他路的是一个模样周正,但是笑得邪肆暧昧的男人,男人大概跟楚杨差不多的岁数,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吧台上,半边身子挡住了楚杨的去路,歪着头斜睨着他,道:“第一次来?”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还有不知名的香水味,楚杨皱了皱眉,不想搭理,往旁边绕一步。 光线太暗,男人并未发觉楚杨的不满,不过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在乎,男人也往旁边垮了一步,再一次拦住他,“诶,你这人可真没礼貌,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 楚杨耐着脾气还算礼貌的回道:“抱歉,你是在跟我说话?” 男人笑了起来:“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诶,第一次来?” “恩。” “一个人?既然是第一来那肯定得有人带,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想进就进的,你朋友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楚杨心里着急,有些快压不住火气,“抱歉,我不认识你,没有回答你的义务,还有我现在有事,劳烦您让开行吗?” 这大概是男人搭讪至今唯一一次撞上冷脸,不但不生气然而笑得花枝乱颤,趁楚杨一个没注意就往前扑了过来。 ”诶,放手!你干嘛?“楚杨忙往后退开一部甩开男人的手,声音也高了些,却被歌声给很好地掩盖住,只有周边几人看过来,却都低声窃笑,根本没有想要上前阻止的意思。 男人就像快口香糖似的,楚杨甩了好几下愣是没甩脱,男人勾着他的胳膊不放,凑过来吃吃得笑,”帅哥,别这么扫面子啊,既然来这里是想找伴的,怎么还一副把人拒之门外的态度呢,小心今晚空手而归哦!“ 楚杨哪里听得进他的醉言疯语,公众场合忍着没有将人踢开,就一步两步的被逼着往后退,企图挣脱挂在身上的人,他真得没想到,看起来跟他差不多身材的人而且还喝醉了酒,力气竟然不小,也不知道练就了什么魔功,把他逼到了墙边。 男人借酒耍疯,对着新上手的猎物可劲的揩油,楚杨就算再大条也被那双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跟蛇一样滑腻的手摸得头皮都炸开了,连忙猛地一把人推搡开。 男人是真的喝的多了,被这么一推就往后倒,笑得更加妖孽,”哟,性子还蛮烈吗!看这手感肯定是个雏,呵呵,哥哥正好没伴,来来别害羞嘛,来陪哥哥玩玩。“ 不知何时一曲完毕,四周安静下来,不少人往这边聚过来瞧热闹,楚杨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被人说是”雏“,顿时俊脸一阵白一阵黑,再也没法忍住,顺手就要抄起手边的高脚凳。 却有人先他一步,冲上来一脚将那酒疯子踹飞。 楚杨眼睁睁看着那人往后飞了出去,后面几个倒霉的人被撞得犹如多米诺骨牌似的稀里哗啦的倒了一片,他怔愣住,手还搁在高脚凳上,突然被人长手一勾,撞进一个人火/////热的怀中。 一只手摁在他的后脑勺,楚杨不得不被迫微微抬起头来,而后面前一张熟悉的俊容无限扩大,微张的唇第二次被堵住。 耳边响起了一阵动静不小的吸气声,但是楚杨除了自己嘭嘭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他昂着头,腰被勾着往上提,不得不双手抵住那个宽厚并且灼烧的胸膛,竟然一时间没有避开。 时间仿若禁止一般,一分钟对楚杨而已漫长的由于过了一辈子,而这一次只是简简单单的唇瓣紧贴,没有任何逾越的动作,却比之上一次唇齿侵/////犯更加让得楚杨心慌意乱。 暗蓝色的灯光下,楚杨瞪大双眼系数着男人的丰密睫毛,而后那只湛蓝色的眼眸睁开,蓝的更加幽深,仿佛顷刻间想要将他沉溺进去。 直到被放开,楚杨还有点置身梦中的不真实,整个人傻愣愣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即就见一身侍者黑白制服的大外甥脸色不善,手里拿着从他胸口拔下来的白色玫瑰,问道,”谁给你的?“ 楚杨盯着他手里的花,思绪绕着地球跑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康拉德。” ”就知道是那混蛋,他肯定哄骗你选择白色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名字,赵司晨脸色黑的都快滴水的,他将白色玫瑰随手一扔,”他还说了什么?比如让你别喝陌生人给的东西?“ 楚杨无比老实的点点头,乖巧的像个乖宝宝。 而赵司晨对于他一脸纯真无知的表情感到一丝头痛,抓住他的胳膊将人扯走。 却不想刚刚被踹翻的男人又不怕死的冲卷而来,怒火冲天的挡住路,不善的瞪着赵司晨,”喂,小子!你什么意思?敢抢老子看上的人!我操,你不知道老子是谁啊?!信不信我现在就让老板把你开除了扔出去!“ 赵司晨人高马大,身上的侍者制服明显小了一码,将肌肉线条勾勒的非常明显,刚刚干完体力活,身上出了不少汗,衬衣扣子更是解开了三个,露出大片胸肌,再加上那俊美的混血相貌,就算他什么都没干,只是黑着脸看杂鱼似的看着面前的人,也引来不少人觊觎。 就连被护在身后的楚杨也发觉了赵司晨身上所散发的除了些微汗渍味,还有浓郁的雄性荷尔蒙,而听到的那些毫不遮掩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楚杨不知为何竟也觉得的有些唇干舌燥起来,被抓住的胳膊虽然隔着一层衣料,却也变得烫手。 赵司晨没开口,面前的男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蹦跶的更欢,“草!小子这是怕的不敢说话了!?知道怕就好,站好给老子踹三脚。老子就原谅你,兴许下去老子心情好了还能赏你点啥。” 有几个旁观者笑出了声,楚杨实在被那人恶心的不行,正要上前却被赵司晨拦下来。 赵司晨看着面前的人,勾唇轻笑道:“哦?我倒是不知道你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还能让老板把我扔出去?” 那人是喝多了又不是喝傻了,听出这话里的嚣张狂傲,当即气的脸色涨红指着他嘶声大叫起来:“好好好,好得很,我倒要看看待会你还能笑出来,西德尼,我他妈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不能坏了店里的贵族,老子早他妈找人宰了你。” 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粗壮男人走了过来,那人就像找到后台似的,指着赵司晨跟楚杨朝那些一看就像打手保镖的人道:“来的正好,我就是好好喝个酒,这混蛋就出来踹了老子一脚,给老子叫你们老板出来,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教导人的,居然敢对客人不敬!” 这一口一个“老子”非常刺耳,那些打手表情僵木的就像万年寒冰似的,声音也是带着冰渣子,对那人道:“齐少,老板说了,让您留下前几次欠下的酒钱就立刻从店里消失,要不然齐少就在这里待着,直到齐老板亲自过来接您。” 犹如复读机似的重复老板的原话,三个保镖个个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充满爆发力,说话期间身后两人迅速上前将人呈半圆包围,一副“你要是不走就永远也别想走”的架势。 那位名叫“加百列”的男歌手丝毫不受影响的换了一首低沉的外文情歌。 而那叫“齐少”的人纵使有些权势,但看这样显然在老板眼中不够看,那人也看出这是摆明的要护短,气的是浑身发抖,嘴里不干净的骂一通扭头就走,还踢翻了几张凳子。 闹剧结束,其他人又都回到自己的悠闲时光,不过依然还有几人朝楚杨这边投来稠腻的目光,让得楚杨浑身不自在。 赵司晨拉着他不放,快步往酒吧后面走。 楚杨来不及看清四周,就被一把推搡进了一间房间,他被推得一个踉跄扑倒在沙发上,随即一个身影迅速压了下来,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那力度真怀疑下一刻就要被刺穿喉咙。 楚杨吃痛,喉结松开,转而被封堵住了嘴,将声音吞吃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可惜这一次某人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如意”了,“砰”的一巨声,赵司晨狠狠撞在墙边衣柜上,他捂着腹部眉头皱紧,舌头舔了舔唇角,尝到了一股甜腥味。 楚杨衣发凌乱的撑着沙发喘粗气,脸色因为气到了极点而涨红,双眼瞪着狼狈靠坐在衣柜边的人,狠狠抓着袖子擦嘴巴,就像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一下挨得不偏不倚,赵司晨扶着衣柜站起来,腹部传来一阵钝痛,足以可见对方有多么的生气,可是魔怔的赵司晨居然笑出了声,他一只手半遮着脸吃吃的笑了起来,舌尖舔舐干净嘴角的血,他微昂头睨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异色双眸迸发出惊人的光,他一边低声笑着一边对楚杨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恶心?跟男人接吻什么的,是不是令你感到无法接受?” 楚杨目光如刀,显然往日性格极好的人这一次是真的发火了,而他此刻满脑子的都是大外甥三番四次的戏弄,没错,就是戏弄。 他想了很久,先是想对于大外甥的性向是否是真的异于常人,后来是想他为什么要亲自己,难道只是因为一直掩藏着的秘密被刨开,就开始干脆破罐子破摔,随手抓着个男的就能亲上去。可要是第一次只是自暴自弃,那么今天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外甥还感染了什么特殊癖好不成,看见熟人就想亲上去?有听说国外同性表达友好会贴面碰一下,可没哪国是直接上嘴啃的啊?这又不是啃烤肠? 楚杨心里膈应很正常,毕竟被同性亲那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对方还是长辈,只是在脑门上亲了一口而已,根本就不一样。 但又说不上来恶心不恶心的,他理智的觉得这是不对的,就算大外甥喜欢男人,寂寞难耐也不能随便乱亲啊,这已经是节操问题了啊! 房间门紧锁,房间内就听得楚杨呼哧的喘气声,大外甥捂着腹部,保持不动的直直盯着他,仿若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 渐渐地,楚杨冷静下来,他也被盯得有些发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搔了搔头发,发型瞬间崩溃,他想了想才犹犹豫豫得开口:“小晨,这并不好玩,我是你舅舅,就算年纪相近那也是你的长辈。老实说,当时听到你说你喜欢男人,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后来跟你妈聊了一会儿,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你妈虽然混账了一辈子,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她是对的。” 赵司晨一脸漠然,眼眸的光暗了下来,他低垂下头,捂住腹部的手紧紧抓住衣服,嘴角泄露出不屑的冷笑,但是楚杨并没有看见,依旧在那自说自话, “你是她的儿子,就算她这些年做的实在不像个当妈的,可是你身上流着她的血,而你现在也长大了,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要担负起责任,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去选择。”楚杨正面看着他,皱了皱眉道:“虽然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还是劝你别这么早就下定论觉得不可能,毕竟据我听过的,这条路似乎并不好走,所以,所以你要不试一试?” “试什么?”赵司晨歪着头对他嘲讽的笑笑,“试着去跟女人上////床?“ “额——”楚杨摸摸鼻子,尴尬的移开目光,虽然说法不对,但是大致相近,他作为长辈还是希望大外甥能够回头是岸。 一看见他闪躲的神色,赵司晨心中一股火气瞬间涌上来,恨不得立马将一切都说出来,说他根本不喜欢男人,他只不过是喜欢的人正好是男人而已,而他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了整整五年。 但是赵司晨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他完美的遮掩了一切,面容上笑得人畜无害,对楚杨道:“小舅,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楚杨诧异道:“交易?” “很简单,”赵司晨促狭得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想结婚吗?那个结婚戒指总不可能是你买着玩吧” 原本被楚杨卖掉的“结婚戒指”被大外甥拿了回来,他当时被大外甥糊弄了一番事后如何想都觉得不对劲,几番想问都被莫名搪塞过去,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问了。 楚杨不解大外甥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那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赵司晨勾唇道:“戒指被你锁在抽屉里,你是打算以后送给你未来老婆?” 楚杨不置可否,戒指失而复得后,他并没有再处理掉,因为他已经完全放下,反正钻戒一时半伙不会掉价,而他总是会结婚的,干脆就留着给未来的老婆,省的再去买新的。 “小舅,我说过了,我并不喜欢女人,但是你既然想要我试试总要给点奖励才行对吧,要不然我可是没有动力去试着‘喜欢’上女人的。” 楚杨十分意外大外甥竟然向自己提要求,觉得有些可笑,他明明是为了对方好才说出那些话,对方反而找自己要奖励,这就像是自己在强人所难似的,而实际上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就算喜欢人妖,对他而言一点影响都没有。 不过看着难得无赖的大外甥,楚杨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道:“好吧,只要你能够成功喜欢上异姓,可以向我讨要一件东西,不过话先说好,我可没钱,你也别指望我去给你摘星星,这种事你指望你妈估计还有可能,毕竟她已经超乎了正常地球人的概念。” “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女人?”赵司晨实在是忍耐的太久,而实在是没法装作听不见,似乎从他们见面为止,每一次谈话都脱离不了那个女人。 楚阳感觉出了大外甥身上撒发出的厌恶气息,一时间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招惹到了对方。 赵司晨不想花时间纠结在那个女人身上,道:“回到正题,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钱也不会让你去摘星星,我只要你把那个戒指送给我就可以了。” “哈?”楚杨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要那个干嘛?” 难不能大外甥其实心里也渴望喜欢上某个女人然后以防到时候那个女人跑了就赶紧用戒指将对方套住,着急的连自己去买个戒指的时间都没有而非要他这个没人要的旧货?可如今的大多数女人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戒指就能拴住的,这做法会不会太天真了? 诡异的刚刚还对着他“为非作歹”的大外甥意外的脸红了,耳后根到脖子处一片殷红,大外甥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狠狠瞪着他,“要你管!一句话,你到底给不给?” 这好像不是给不给的问题吧,楚杨挑选的就是最普通的也不贵的婚戒而已,珠宝店里大把比他那个更新颖的样式,为啥就要他那个呢? 就是个没人要的戒指,原本就该被扔掉的,既然大外甥喜欢现在白给他都成,根本不用等到那么远,可楚杨担心自己要是真的追问下去,大外甥就会临时改口。 既然是交易,楚杨也有些想法,道:“给你没问题,只不过你刚才不是说了那个戒指是我打算送给你未来舅妈的吗?总不能你一直都找不到我就一直不结婚吧。这样如何,在我结婚前如果你找到了喜欢的人,这里特指异姓,我就把那个戒指当做舅舅的祝福送给你,顺便亲自给你们筹办一次情侣双人套餐,但是如果你没找到,你就要给我买一个比那更大更贵的,这样我在你未来舅妈面前也能特别有面子,这样如何?” “舅妈?”一大串话,赵司晨就听到了这两个字,然后克制不住的出现暴走的迹象,两个字愣从牙齿缝了挤出来。 某人却是神经大条的还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美好未来,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嘿嘿,放心,暂时我还没有定下来的打算,主要是没有合适的对象,你也刚二十,有足够的时间去努力,不过这种事吧谁也说不定,难保哪天就碰上了不是?” 那根敏感的神经蹦到了至极,却诡异的瞬间松弛下来,赵司晨盯着楚杨,眼神莫测,轻笑出声,“小舅,那如果你这辈子都碰不上呢?难不成打算一辈子光着,还是就这样随便找个人憋屈一辈子?” 这话简直就是咒他没女人要,楚杨就像被人兜头倒了一桶凉水,瞬间收起了笑,变得有些颓废起来。 之前那段感情消耗了他五年,如今连他自己都没自信还能在一个女人身上再消耗五年,一辈子可没几个五年。 但他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那他宁愿跟自己的右手过一辈子。 楚杨顷刻间变得十分惆怅,想着要不回去跟乔大侠商量下,把他那个天仙似的小姨子介绍给自己,反正也见过一次面,虽说不上来电但至少不讨厌,兴许多认识下就能成了也说不定。 幸好赵司晨不知道楚杨脑子里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会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两人在房间里呆了不少时间,赵司晨还在上班期间,就道:“你是出去还是呆在这里等我,或者现在就回去?” 楚杨突然反应过来还有正事没说,道:“我等你吧,我原本就是找你有事,被你这么一弄现在才想起来,你几点完工?” 他原本想问大外甥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工作,不过只要人在眼前这些问题就不着急。 “八点换班,你在这休息,待会我给你带晚饭,这件休息室是我用的,只要不开门就没人会进来。”赵司晨交代一番,将门打开,又强调了一遍,“如果没有什么事千万别乱开门,不管你在里面听到什么,知道吗?” 这里应该是工作人员活动的区域,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不可?但楚杨还是乖乖地点点头,表示绝不出去乱跑。 然而六点左右,楚杨就不顾大外甥的警告跑出去了。 因为他特么尿急啊!难道要他就地解决? 楚杨表示,臣妾做不到啊! 第五十章 虽然说并不太将大外甥的警告当回事,但是差点被男人侵犯的楚杨还是留了个心眼,一路贴着墙角走,向侍者询问厕所在哪就一溜烟的迅速冲过去,对于酒吧内的情形都视而不见,只想赶紧上完厕所回去休息室。 男同性恋的酒吧也别指望厕所上面有个牌子提示是男厕还是女厕,楚杨对着前后两个门犹豫不定,两个门都标注了厕所的标志,只不过一个门是红色,一个门是绿色,有了红白玫瑰花的教训,他现在对于颜色异常的敏感。 恰好这时有人声传来,楚杨吓得一个机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进了红色门那个,进来后他的第一发现就是厕所里特别香,并不是清醒剂,有点类似于玫瑰香,然后第二个发现就是他转了一圈居然没找到任何像小便池的东西,而他又实在是憋得慌,就钻进了一个隔间,就着坐便马桶解决。 憋得有点久,当释放的时候,楚杨都快忍不住呻////吟一声了。 他穿好裤子,打开隔间门走出去,然后撞见洗手池边的两个人就吓得赶紧又缩了回去。 那是两个男人,虽然都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水嫩的脸,但是平坦的胸膛与高挑的身材都暴露了性别,而两个漂亮的有些娘娘腔的男人正抱在一起靠在洗手池边舌吻,那啧啧的水声在安静的厕所里竟然无比清晰。 楚杨就算不想听也听得清,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幸进了这地方就一直在不断刷新世界观,楚杨还算镇定,一心期盼着两人腻歪完了就赶紧走。 外面两人也没亲太久就松开了,却一时半伙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打情骂俏了起来。 男a捅了下男b道:“诶,你还跟那暴发户在一起啊?我听说他家里可是有个特别恐怖的母夜叉,你也不怕发现了被母夜叉吃了?!” 男b嗤笑:“啧,不跟又怎样,反正那胖子有钱又舍得花钱,我想要什么都给我买,那母夜叉啊只不过是嫌弃她男人给的钱少不够去包养小白脸就是了,你还真以为有什么感情在里面啊!” 男a道:“你这家伙只要有钱就对谁摇屁股,那暴发户胖的跟头猪似的你居然也能浪的起来,要我早他妈吐了。” “哎,生活就像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尽情的享受吧,”男b道:“再说有那母夜叉也好,那胖子就不会总是缠着我,我也忍得难受好吧,还有谁说我只要有钱是头猪都行啊,我可告诉你,要是身材好长得帅,床上又够猛,就是小爷倒贴都行,可惜啊,如今的男神瞧不上咱们这些残花败柳。” 男a笑了起来,“得了得了,你不就是被那个新来的服务员拒绝了三次吗?又不是你一个,那人才来了半个月,前前后后不知道多少人打他主意,可是呢人家就是一个都看不上,愣是没一个成功的,我都快怀疑那家伙到底是不是了。” 男b笃定道:“绝对是!再说直男会来这里?” 男a想想也赞同。 男b突然特别亢奋的说道:“我告诉你啊,今天我可一定要把人拿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楚杨起先没太在意,后来听到那个“新来的服务生”就觉得有些熟悉,还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而两人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手里拿着东西晃了晃,有点像摇药瓶子的声音。 其中一个人研究了下,突然高声叫了一句,“这是.......我靠,你这是打算玩真啊!?这,这么下作的办法你也来?” 另一个人一把把东西抢回来,不满道:“这叫下作?我也是没办法好吧,这几天天天梦里都是那双让人着魔的异色眼睛,找谁都没用就想要他,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何必糟了半个多月的罪,安啦,这东西虽说药效过猛,但是我买的已经是最轻量的了,到时候只需要一粒,呵呵,最开始会头昏,而那个时候他肯定会回休息室,我再速度快点跟上,就不信还不能得手。” “啧,你可真够损的。” “哈哈,谁叫小爷看上了呢!不出点损招还怎么成事啊?” 外面两个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才出去,留下楚杨怔愣的坐在马桶盖上,一脸被雷劈过似得。 异色眼睛,新来的服务生,拒人千里之外,这不就是大外甥吗?靠之,居然有男人为了得到大外甥的临幸不惜下药,这这这这....... 不行了,楚杨越想越接受不了,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下限已经足够低了,哪里知道还能更低。 那么他现在要干嘛?乖乖回去休息室当作什么也没听到,或者为了保卫大外甥的贞操立马去阻止这件事?还是就当今天来这里只是一场白日梦,从后门溜出去从此相忘于江湖? 抓了两把头发,楚杨咬咬牙还是觉得不能坐视不理,他决定出去找到大外甥,然后不管如何把人拉走,这种鬼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啊啊啊啊!!! 却就在他痛下决心时,两个人你拉我扯的进了他旁边的隔间,然后“砰”的一下隔间门被甩上,又“砰”的一下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推得撞在门上,就当他担心两人快要打起来时,接着就是一阵解皮带扯裤子撕衣服狗啃狗的动静。 而空气里的香气突然愈发浓郁起来 赵司晨将晚饭送到休息室的时候,他盯着遗落在沙发上的丝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盒饭直接被捏得变形。 他将盒饭扔进垃圾中,颓废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周身气压急剧下降,却在这时他瞥见了被丝带盖住的手机。 赵司晨一把抓过手机,手机还留有余热,显然在他进来前人还坐在这里玩,只不过是突然间出去了,而脑中迅速过了一下对方可能出门的原因,要不是有人在外面叫开门,而依照对方的性格陌生人不会轻易开门,而唯一熟悉的康拉德正抱着个小男生不知道哪里快活去了,要不就是又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抓着手机冲出休息室,赵司晨跑到厕所先是进了绿门没找到人,这才进了红门,然后果然发现只有一间隔间门是反锁的。 赵司晨砸门,并且高声叫道:“楚杨!楚杨!” 门被砸的“砰砰”响,赵司晨几乎是咆哮的大叫着,引来了外面不少人。 但是门依旧纹丝不动,并且也听不到里面任何声音,赵司晨急的团团转,就在他抬脚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 衬衣早就褶皱成了一团,领口大敞,楚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侧坐在地上,双腿蜷曲绞///缠,抬起头朝赵司晨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我,我好像,不太对劲了。” 头发凌乱,脸颊潮红,眼眸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咬着唇瓣湿润艳丽,一只手死死掐着另一只胳膊,楚杨正在用痛觉压制身体里令他无比恐惧的欲////望,可是过长时间的忍耐正在逐渐消磨他的坚强,他觉得自己快被烧成了渣。 赵司晨一看他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动作一顿,先将自己的上衣脱下,然后靠近过去。 楚杨剧烈的反抗,想要躲开,却被赵司晨用上衣套住他头捂着脸,然后又被一把横抱起来。 理智尚存,楚杨惊慌的挣扎,却被赵司晨死死摁在怀里。 “我带你出去,别动!”赵司晨一声低喝,楚杨身体一僵就不敢动弹了。 门口堵了不少人,见赵司晨赤////裸着上身抱着一个人出来皆是不可置信,但随即看了看那扇红门也都反应过来,皆暧昧不明的笑起来,就像午夜的妖精。 赵司晨这回没再将人带去休息室而是出了地下酒吧,在酒店开了一间房,一路将人就这样横抱进房间。 将浴缸放满水,赵司晨除了浴室,对床上缩成一团的人道:“是你自己解决还是我帮你?” 楚杨真的恨不得立刻就晕过去算了,他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大男人一路招摇过市抱上来就羞愤欲死,而更将他崩溃的是,当大外甥抱住他的时候,他的反应更加强烈,可偏偏还能保持神智,以至于他清晰地记住了每一个细节,包括被碰触时那惊人的灼烧热度,让他恨不得就烧死在大外甥的怀里算了。 赵司晨等了一会儿,见床上的蝉蛹还在那里磨磨蹭蹭就是不起来,当即上前一把将人从被窝里面捞出去,而两人就这么对上了,一个想把被子扯开一个死死抓着被子不让扯,可毕竟某人如今状态不太对劲,没扯几下被子就脱手而出。 楚杨几乎想要将自己整个人和床垫融为一起,蜷缩的像只虾米,脸埋在床垫里,双手死死抓着床单,但是果露出来的脖颈也不知是被子憋得还是自己把自己憋得,红的都快熟了。 而他宁愿就这么死撑着也没有自我纾////解的打算。 赵司晨哪能看不出他这是犟脾气上来了,为了逃避现实而折磨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扯着床单猛然一掀,将人跟包包子似的包成一团,然后不顾他的挣扎将人扛进浴室直接连同床单扔进浴缸里。 楚杨忍不住惊吓的叫出声来,干涩的喉咙沙哑的不成样,惊叫时更是直接泄露出一声不对劲的呻/////吟声,他被吓得整个人从浴缸里蹦出来,却又被一把摁了回去。 赵司晨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听到,还特意将床单盖住他的脸,而后对着他道:“你只是进错了地方,红门那个是专门给特殊客户提供的服务,里面的香气有催情助兴的作用,有反应很正常,楚杨,放心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同性恋,不会被两个男人现场打炮刺激的性向瞬间更改,他只是倒霉进了那种地方,碰上那种事,又恰好闻了催情的香,任何人只要闻了那个香只要是正常人就不可能没反应。 所以他不是的。 楚杨怔愣的坐在浴缸里,终于从死角里钻了出来,但又依旧残留些许恐慌,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哑着声问道:“真的吗?” 他真的不是吗?他还是正常的吧? 赵司晨一把将他的脑袋压下去,撇开脸,冷声道:“恩,你不是。” 就像终于被那根救命稻草扯上了岸边,楚杨放下心来,而一旦放下心来身体里欲//////望就犹如潮涌席卷而来,让他的浑身战栗,手终于摸向了下方。 “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赵司晨起身出去,他必须立马离开这里,要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而楚杨想起了厕所里听到的话,以为他还要回去店里,立马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赵司晨紧握双拳,强装镇定,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耳边充斥的是另一个人嘴唇里泄露出来的细碎呻//////吟声。 楚杨艰难说道:“别回去,有人,有人要害,害你!要对你,下药!” 第五十一章 夜色迷离,在那间地下酒吧内,所有人都褪去白日的虚假躯壳,坦露出最为真实的野心,尽情享受不见光日的欢愉,并为此而狂欢沉迷。 加百列就如堕落人间的天使,一身皓洁,却甘心沉沦地狱,用他的身体与声音赞美着腐朽的黑暗。 赵司晨穿越过欢舞的人群,在休息室内将楚杨遗落的丝带放进口袋里,而后接过凯文调制好的酒,朝角落的坐台走去。 昏暗的光在赵司晨身上投下重重的暗影,将他的神色隐在黑暗中,但依然无法遮掩住他的强大存在感,几乎是还未靠近,原本在沙发上抱做一团的几人就迅速分开了,其中妆容最为妖异精致的少年朝他吹了声口哨,而后便欢笑着倒在身边人怀里,笑得像一只百灵雀。 赵司晨却依然神色清冷到甚至冷漠,将酒放在台上,便就在弯腰的时候,一只手不怕死的靠过来,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的他扬起手里的托盘将那只手拍开,“啪”的一声毫不怜惜。 “啊!”耳边响起男人娇嫩的一声叫声,那个试图对他染指的人捂着手怒瞪着他。 赵司晨站起身来,脸色冰寒,并不看任何人,机械的说了一句,“客人,您的酒。” 那不但被拍了一爪子,还被完全无视的人见其竟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当即一把抓住赵司晨的衣角,娇声笑道:“帅哥哥可真冷淡,不就是摸一把么,又不会少一块肉,嘿嘿,瞧帅哥哥脑门上都是汗,很热吧,要不将衣服脱了凉快凉快?” 赵司晨淡淡瞥了眼拽着自己衣服的男人,是个相貌清秀的娘炮,不知廉耻的朝自己搔首弄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站着没动。 娘炮偷看了半个多月,帅哥的脸色就没好过,就认为帅哥天生一张冷脸,而以往搭讪的人都被他狠心推开,只有自己没有被躲开就以为有戏,心花怒放的想要再接再厉。 却是妆容妖异的少年见到赵司晨那紧握托盘的手不断收力,看那样子是恨不得五指直接将铁质托盘戳穿,就知是在极力隐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立即挣脱旁边人的纠缠扑上前去,挤进两人中间,挽着赵司晨的胳膊娇嗔道:“帅哥哥要不跟我玩玩?我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摸样,脸上画着浓妆,将眉眼描绘的尤其精致妖异,就像地狱里勾人魂魄的妖精,却并不显羸弱,反之身材高挑,甚是有力,愣生生将那个万黏胶似的娘炮给一屁股拱掉了。 赵司晨只看了一眼少年,并不说话,却也没有将少年的手甩脱。 见少年腻歪在赵司晨身边却没有被推开其他人纷纷愤懑不已,立即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叫道:“小离儿今儿个可真是艳福不浅啊,先有大款老爷为你鞍前马后,现在又讨得咱们司晨的欢心,难不成有什么本事哥们几个不知道的?” 被叫做“小离儿”的少年笑道:“陈哥说的什么话,我小离儿何德何能讨得叶老板的亲睐,叶老板只不过看我小离儿孤苦无助而已,善心大发关照一二,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人拉扯住,便见他身边外形犹如偶像明星似的英俊男人举了一杯酒站了起来,走到赵司晨身前,道:“司晨,来了也这么久了也没一起喝过一杯,你们老板似乎也没有规定员工不能喝酒的吧。我听说你是m大的学生,正好我也是m大毕业的,看在同校的份上,这杯酒怎么也得喝了。” 耳边回响某人神志不清时的那句话,赵司晨先是看了一下酒杯,而后目光沉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眸深邃冷漠。 而就当男人以为对方会拒绝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他勾唇露出一抹笑,而那笑就如冰雪消融,竟是让男人有些受宠若惊。 赵司晨伸手接过酒杯,却并不急着喝,而是悠闲地晃了晃,慢腾腾的道:“你在酒里放了药?” 男人浑身一震,表情僵硬,立即呵呵笑道:“你在说笑吗?下药,你又不是不知道店里规矩,我说司晨你要是不喝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何必说出这话让哥们下不了台呢。” 听着男人有些恼意的话,赵司晨唇角微勾,将酒杯递到男人面前道:“既然这样,要不你先喝喝看?” 身旁围坐的人皆是吃吃的暗笑起来,更有人叫起来:“就你想着给酒里下点东西啊!要不是担心老板发现给赶出去,老子绝对第一个干的。” 环着赵司晨胳膊的少年更是笑得欢腾,道:“就是就是,司晨可是从来不喝店里的酒的,就是怕喝错了,你看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男人给赵司晨的酒里放了东西,但是似乎所有人都笃定酒里一定加了东西,原因无它,全都是闲的无聊找事乐呵,但也不排除确实有几个人暗中争风吃醋的。 赵司晨见男人傻站的不动,也没心思跟这些人消耗时间,他还要快些赶回去,就将酒放回桌上,对所有人道:“祝各位今晚玩得愉快!” 将手从少年怀里抽出来,赵司晨转身离开。 少年朝男人做了个鬼脸,快速的小跑着跟过去。 出了酒吧,赵司晨换掉身上的制服,招呼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他并没有着急着上去酒店房间,而是转进安全通道,站了没一会儿,那尾随而来的少年就跑了进来。 不同于酒吧里的妖气,少年毫无形象的弯着腰大喘气,对着赵司晨道:“我操你逃命啊,走这么快!不知道人家很娇弱的啊!这要是半道上撞上老大妈被讹上怎么办!” 赵司晨冷眼看着他,“戏也陪你演完了,把东西交出来。” “不就是两张照片吗,这么着急干嘛!”少年嘟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我说照片上是谁的啊?你认识?还是说你是个跟踪狂,难道那个女人是小三?” 赵司晨一把抢过信封,翻看了一下确定里面东西没少,对少年道:“陪你玩了半个多月已经够了,希望你以后别再碰上我,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面对他的恐吓,少年却丝毫不怕,“嘿,这么凶干嘛!不就是不小心偷了你东西让你在同性恋酒吧呆了半个月吗?你又没少块肉,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该高兴才是啊!” 赵司晨不说话,从脸色上看来这半个月他过得有多不愉快,倒不是说不能吃苦,而是就算他再如何麻木也受不了整天被一大波男人视////奸,就算他喜欢的是男人,但不代表什么人都能够接受。 陆昂这段时间被江朝安锁在家里反省人生,赵司晨不得不亲自去拿照片,哪知出门居然碰上了偷儿,掏走了信封,还有他从不离身的那个布鲁斯口琴。 信封里的照片事小,重要的是那个口琴,赵司晨花了点力气找到那个偷塔东西的人要回口琴,却不想被对方捉住把柄,强行提出要求让他在同性恋酒吧里待半个月,只要时间一到就将东西还给他。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赵司晨没有兴趣,但是意外的是康拉德居然认识这人,从康拉德口中得知,这人其实就是一闲的蛋疼的有钱公子哥,拿这祖辈的资产小小年纪就经营了各种夜店,没错,那家地下酒吧就是他跟陆昂两人合开的。 不过酒吧明面上却是挂着别人的名字,因此整个酒吧只有那个叫“凯文”的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板。 陆昂因为有江朝安管教着,最开始开这个酒吧也只是一时兴趣扔了点钱后并未放太大心思,反之酒家一直有另一个人管着,一年内居然也弄得有模有样,在圈子里名气非常大。 少年早就从陆昂口里听说过赵司晨这个人,原本还瞧不上,后来一见面瞬间被对方那双魔性的异色双瞳所征服,假装偷东西愣是将人绑在店里半个多月,而这半个多月里店里生意直接翻了两番。 若非陆昂早就提醒过不能将人逼急,他还真像就这么将人绑在店里好几年,等赚足了钱在放开。 一想到这,少年就特别郁闷,觉得陆昂把这人高估了。那人哪有说的那么恐怖,还不是跟一般人一样深受暗恋的折磨,自从康拉德带进来的那个男人出现了,这人哪还有半分平时的淡定自若。 第五十二章 楚杨盯着饭菜发呆,脑中一片空白。 已经一周了,他就像落了病症一般,比之之前得知大外甥性向时还要魂不守舍,只要一不注意就开始发呆,什么也没想,但是总是能够陷入怔忪,以至于别人跟他说话都没听到。 而当他第三次走神的时候,乔大侠实在是受不了了,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嘿!回神了,你丫的我刚说的到底听没听啊!?” “额?什么,你刚说什么了?”楚杨双眼在乔大侠的大盘脸上对焦,但依旧一脸痴呆的样。 得,一看这样就知道刚才费了半天口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乔大侠把筷子往餐盘上一放,伸出两只大蒲手“啪”的一下贴上楚杨的两边脸颊,捧着他的脸当猪头左右摆了摆,端详道:“瞧着没问题啊!脑袋还是这个脑袋,瞧着跟以前一样圆,难不成是里面零件坏了?!” 脸颊的肉被挤得堆起来,楚杨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将两只咸猪蹄给拍掉,道:“草,你刚用手挠屁股洗没洗?怎么一股骚味!” 乔大侠坐回去,朝他翻了个白眼,“是啊,用手挠过你屁股,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要我是你妈,真想给你屁股墩子来两下子不可,老实交代,你这是想谁呢,都几天了不论上班还是下班都一副丢了魂的样?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姑娘还能比我那小姨子还好,把你那副狼心狗肺勾了去,放着好好地天仙不要非得要路边的野花。” 楚杨苦笑不得,“大侠,英雄,得,我算服了你了,口下留情,不就是走了下神没听到你说什么吗,有必要这么损我吗?” “损你还算客气的了,真该拿手机把你刚才那样子给拍下来让你自个瞧瞧,就跟个二八相思的毛头小子似的,”乔大侠奚落完了,说回正事,“我说真的不考虑下,我可说好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小姨子过两天就得回去,虽说也就隔壁市,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你要是没把握住机会,改明回去可就成别人家的了啊。” 当初楚杨跟吴珊交往,乔峰是第一个举双手赞同的,没少夸奖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之类的,可哪里知道两人一磨蹭就磨蹭了五年,到最后屁都没磨蹭出来,反而给别人养了五年小老婆。 乔大侠古道热肠,特别替楚杨不甘,可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可能真的上门找吴珊的麻烦,毕竟说到底两人也算是和平分手,他一个外人插手不太合适。 既然不能找前任的晦气,乔大侠干脆可劲的替楚杨牵桥搭线,挑来拣去还是自家的小姨子跟他最登对,这次小姨子过来家里住其中乔大侠没少出力,就是想着撮合两人。 可哪想楚杨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恋情后反而对于这方面看的更加冷淡,这段时间乔大侠为了给两人制造机会没少使劲,但是效果并不显著,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彬彬有礼,简直是将中华五千年优良品德发挥的淋漓尽致,明眼看着相处愉快有说有笑,但是愣是看不出一点奸情来。 这可把乔大侠急坏了,眼见着小姨子马上要走,干脆中午把楚杨给拉出来当面质问他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他也好见机行事再努力最后一把。 楚杨哪里会不知道乔大侠的用心良苦,那姑娘确实是好姑娘,可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他可以配合着乔大侠可劲折腾,这段时间内给小姑娘鞍前马后,但是违心的事却不能做,要是最后造成什么不必要得误会可就糟了。 乔大侠也不是非得撮合不可,他也知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但秉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信念打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道:“得,要不这样,反正人也快走了,最后一次,要是最后一次还是不行我也不管了,只能说你两有缘无分,如何?” 那姑娘也不笨,一眼看出了姐夫的用心良苦,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打算陪着姐夫让他过过媒人的瘾,等时间一到,不成就是不成,到时候对谁也没什么损失,就私底下跟楚杨交了低,反过头来让楚杨配合。 楚杨只得妥协道:“那好吧,那就再试试,要是再不行你可不能耍赖。” 乔大侠挥了下手,“我耍什么赖啊,这可是为你好。那你打算怎么试?吃饭吃过,逛街也逛过,接下来去看电影还是游乐场?” 楚杨想了想,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却在这时高晓萌打来电话,这让楚杨有些意外。 之前为了找大外甥,楚杨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过高晓萌,为的是让对方如果知道大外甥的下落也好及时告诉自己。 可是在地下酒吧发生的那一连串事—— 跟姑娘约会的事楚杨表示回去再想想,乔大侠却是对他那通电话表示十分感兴趣,站在一边不肯走,楚杨没法只得接通电话。 “你有没有找到赵司晨?”电话一接通就是高女王冷傲冰霜的声音。 然而楚杨一听“赵司晨”三个字,就像有一股电流似的从在耳边流进了身体里,顺带勾连出不少说不上太愉快的记忆,见乔大侠在旁支起耳朵偷听,楚杨迅速调整道:“恩,你找他有什么事?” 高晓萌一听他承认赵司晨在他那,竟是态度愈加恶劣起来,甚至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给我转告那混蛋,距离首演还有两天,要是这部剧因为他给演砸了,别怪我到时候把他的事全给抖出来!” “啪嗒”一下,电话被挂断,根本不给楚杨回神的时间。 他怔怔愣愣的拿着手机,表情些微微妙,乔大侠在旁也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上前问道:“这谁啊,声音挺好听的,怎么这态度?还有赵司晨,我记得是你外甥吧,你外甥好歹在你那呆那么久了,怎么也不介绍介绍啊!” 楚杨不想引得乔大侠怀疑,装作随意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乔大侠大概也是看出他心思沉重,有心想关心,却知楚杨不能那种别人说两句就能解开心结的人,便就不在多废话,但依然不忘再次提醒道:“那行吧,总之那事你别忘了就行,最晚今下午下班前你得给我个方案,我也好回去跟人说一下。” “恩,记住了。”楚杨有点心不在焉的回道,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我记得你小姨子今年才二十二吧?” 乔大侠还以为他终于开窍了,很是开心道:“没呢,老家读书早,今年刚二十一,怎么有兴趣了?” 楚杨笑笑没说话,然后道:“要不你回去问问你小姨子喜不喜欢看话剧,我这正好有两张m大话剧表演的票,是学生自己排演的,据说还不错,票都是内部销售的。” “话剧好,我听说她在学校里也演过话剧,叫什么白雪公主跟七个小矮人,大白杨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是挺有一招的吗?说,是不是老早就打算好了的。”乔大侠一把勾过楚杨的脖子,笑得是贼眉鼠眼的。 楚杨“呵呵”笑了两声,他这也是临时起意,不是说天时地利人和吗,正好大外甥比他更需要一个“女人”,并且他也有自信依照大外甥的质量那姑娘虽说不会立马接受但至少也会有点意思,可烦恼的就是大外甥那边了。 哎,想要把大外甥给掰直了,楚杨想想就觉得心累。 打发了乔大侠,楚杨抗过了下午,整个人飘飘忽忽的回到家。 以往回家也是一个人,楚杨就慢腾腾的在路上解决了晚饭,这次却是比以往还要慢腾腾,就因为下班前收到了大外甥的短信,内容很简单,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楚杨按了半天手机,删删改改,最后发了“随便”两个字过去,一是他真的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二是,一想到家里的人,他就有点退隐山林的感觉,最好谁也找不到他。 在楼下花坛边揪了半天的叶子,楚杨蹲的腿都麻了,正要起来就听到身后人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楚杨原本就在想事,声音一出立马吓得三魂没了两魄,转身一看是大外甥,顿时僵在那,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了什么,脸上连忙堆砌起笑容道:“哪有,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没有不想看到你!”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身材高大,相貌出色的年轻男人身穿普通的居家服站在小区花园里,吃完饭下楼散步的大妈大爷纷纷扭头看过来,存在感一点都没有减弱。但是当事人却丝毫没感觉一样,依旧冷着一张俊脸盯着面前神色尴尬的男人。 楚杨都快把脸部肌肉笑抽了,也没想到该说什么,干脆没话找话道:“你做好饭啦?哦,路上堵车,耽搁了下时间,别在这里傻站着啊,我肚子饿了。” 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眼盯着他看了许久,都快把那张老脸皮给看穿透了,赵司晨什么也没说,“嗯”了一声转身上楼。 楚杨赶紧拍拍僵硬的脸颊,不敢再磨蹭,快步跟了上去,然后看见大外甥脚下那双熟悉的屎黄色人字拖,想不到大外甥居然还收着。 一进屋,楚杨就被饭菜香勾的口水直流,也是为了掩盖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他迅速拖鞋跑进去。 虽说这段时间有太多闹心的事让楚杨手足无措,但是至少在做一件事时他可以放下一切顾虑全身心的享受,那就是吃饭的时候。 不过这次某人似乎就是想给他添点堵。 楚杨一边吃饭一边心里嘀咕着怎么跟大外甥说乔大侠小姨子的事,朋友给自己介绍对象,可惜人家姑娘对自己不来电,而他惦记起之前两人做的交易,就想着趁大外甥话剧首演带人过去给撮合撮合。 这怎么那么像把自己不要的剩货推给大外甥的样子!? 可这事既然答应了,并且楚杨已经打算好了努力帮大外甥“治好”那毛病,早说晚说都是说,而且他清楚大外甥的脾气,提前打好招呼总比突击来袭比较让大外甥能够接受,就干脆趁现在两人坐在饭桌上,气氛缓和的时候开口。 “那个......” “吃完饭,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楚杨顺口就问:“什么事?” 赵司晨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并不看他,道:“关于我是否适合住在这里的事。” 楚杨还是没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赵司晨看他,见他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叹,将筷子放下,然后伸出一只手。 可毕竟发生过一些事,楚杨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反应,他浑身瞬间僵硬,身体往后偏,想要躲避那只手,甚至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一副害怕得想要躲避的样子。 嘴角被轻轻摩挲一下,楚杨有些惊吓过度,他睁开眼睛偷瞄对面的人,就见对方将从他嘴角拂去的饭粒放进嘴中吃了下去。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鬼使神差的,“腾”的一下,楚杨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了。 赵司晨对于他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一双异色双眸微微弯起,温柔无尽,柔声浅笑道:“你这个样子,我无法保证自己能忍住不对你出手。” 第五十三章 楚杨躲开了,他没有听赵司晨继续说下去,吃完饭后便将自己锁在卧室中,甚至将房门反锁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自己非常不愿意面对大外甥,不愿去触碰大外甥眼中所掩藏的东西。 而晚上他做了一个荒唐的梦,他梦见自己回到了那间酒店房间,坐在装满热水的浴缸中肆意妄为的释放欲/////望之火,那个时刻,他不用再顾忌任何,因为一切的烦恼与愁苦都被身体里浪潮一般的快/////感所淹没,直到一切重归平静。 然后心中就像是空了一快似的。 距离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半年?还是一年?楚杨的记忆里当他每一次想要跟吴珊亲热时,吴珊都会借口避开,有的时候就算两人真的坦诚相见,过程也都索然无味。 就像曾经酒桌上听到的笑话:关了灯,谁知道是男是女呢? 回想这几年,楚杨也感觉自己快被按部就班的生活与了然无趣的爱情给消磨殆尽了,原本一直觉得这样就是现实,就算时不时会有一些内心荒芜的错觉也只当做错觉无视,他一点都不希望特令独行,可是这一次,身体上寂/////寞的感觉来得太过于汹涌,以至于他的心都开始产生动摇。 而便是这么一动摇让楚杨如遭雷劈,他迅速收拾残局想要逃离,却在打开浴室门看见桌上摆放的饭菜时愣住了。 当时赵司晨解决事情后惦记着楚杨还没有吃饭,就在附近餐馆打包了一些饭菜。楚杨确实饿的恨,所以一闻见饭菜香就挪不动步子,却不想原本自己应该躲避不见的人立马冲上前,将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无比担忧道:“有点烫,你发烧了。” 冰凉的手心碰触额头,将楚杨激的浑身一个寒噤,而寒噤过后身体里刚刚才熄灭的火焰似乎有了复燃的迹象,他一把将大外甥推开,转身逃进了浴室。 再出来后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房间内已经没有大外甥的踪迹,楚杨以为他走了,却不想没多久大外甥就提着药和新买的衣服回来了。 意识到什么的大外甥没有敢再随意碰他,将东西放在他的面前道:“将身上的试衣服换掉,饭菜我已经热过了,吃完后记得吃药,早点休息。” 看着大外甥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楚杨不知为何愈加恼火,为自己落魄如斯,也对大外甥怨恨不已,要不是因为他的事,自己怎么会弄成这样。 所以他没有搭理,吃完饭后就吃药睡觉,而他并不知道大外甥坐在床边整整一夜。 次日两人退房离开,楚杨并不忘照片的事,将这事跟提了一下,意外的大外甥反应很是平常,直言表示他并不在乎。 若是之前,楚杨或许会有些不满大外甥的消极态度而拿出长辈的姿态敦敦教诲,但是发生了酒吧的事后,他反而清醒了不少,原本他这种多管闲事的样子就不该有,那何必还操这份心了。 连带着当时在酒吧休息室内跟大外甥做的交易,楚杨都有些没意思起来,但是他到底是没有说话不算数,只不过转而将这件原本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的事转换了一下方式变得对自己有利,没错,他将交易的事告诉了韩琳。 可是当韩琳表示答应,只要将赵司晨的性向掰回正道就支付楚杨一笔不菲的金额时,楚杨反而有些提不起劲来了,就算韩琳并不是真的像她自己口里说的那样豁达,也依然让他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一周,如约定的,大外甥变得无比老实,再也没有夜不归宿,除了依旧不去学校报到外,每天就专门捉摸着怎么将饭菜做的更好吃,怎么将房间打扫的更干净,有的时候回家望着阳台上挂着的一排小内裤,楚杨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客房的空调一直没有时间去换,所幸这段时间天气也凉了下来,大外甥住着也还算凑合,两个人就这样各怀鬼胎的相处了一个礼拜。 而今天这顿饭却将那种自我麻痹的平静给打破了。 楚杨一晚上半睡半醒,噩梦不断,明明梦中场景令他窒息偏偏惊醒过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样的状况已经连续一周了。 他半夜实在是憋得难受,打开房门想要去上厕所,被站在阳台上赏月的人吓了一大跳,解决完问题后,阳台上的人依旧保持动作不变,却吹起了口琴。 很普通简短的曲子,甚至有几处明显的断层,就像口琴被什么堵住了一下发不出声音。 楚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上前道:“大半夜不睡觉招鬼啊!?” 赵司晨只是随意的吹了两下就,他偏过头看了一眼顶着一头鸡窝,脸色不太好的楚小舅,没说话又继续赏自己的月亮。 楚杨被他的沉默不语弄得有些郁闷,所幸也睡不着,摸出了烟包点了根烟,在距离大外甥一米的地方趴在阳台上同样赏起了月。 今晚月亮又圆又大,把人都照得感春伤秋起来,楚杨抽了半根烟,道:“那个交易还算不算数?” 手里摩挲着那只口琴,赵司晨淡淡道:“你不是都跟那个女的说了吗?” 楚杨反映了一会才明白他口里那个女人是韩琳,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是啊,怕你耍赖呗,你妈也没她口里说的那样无所谓,要不然也不会答应。这就对嘛,哪有当妈的会鼓励自己儿子走歪路呢?” “哼,”赵司晨哼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谁。 楚杨道:“今天接到你同学的电话了,你之前给我的票还算数吗?正好我有个朋友挺喜欢看话剧的。” “女的?”赵司晨歪着脑袋斜瞟着他,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眸在月光照射下泛着清冷的光。 楚杨狠了狠心,道:“当然是女的,你小舅的没你说的那么差,再说跟个大老爷们看什么话剧啊。” 赵司晨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都冒着寒气,但是依旧什么也没做也没说,转过头去盯着手里的口琴。 楚杨瞄着他手里的口琴,郁闷这人怎么对这破琴这么爱不释手,一晚上了就没松过手,又道:“是朋友介绍的,人我看过,名牌大学毕业生,知书达理很有礼貌,年纪也就比你大一岁,到时候我带过去给你看看。” 手中动作一顿,赵司晨抬头死死盯着他,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危险,咬牙切齿道:“你在给我介绍女人?” 楚杨早就想过他会抗拒,却不想会这么抗拒,那眼神神色简直都快恨不得咬自己了,忙道:“交易里可没规定我不能给你介绍啊,哎呀,就是简单认识一下,要是不行就不行呗,又不会少一块肉,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赵司晨是真的狠不得将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直接咬死算了,何必活着折磨自己,可要是真伤他一分一毫,到头来痛苦的还是自己。 但这股无名之火他根本就压不下去。 楚杨见他周身气压持续下降,为了自身安危着想,将手中烟蒂撵灭,呵呵干笑了两声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吧。” 就在他转身想逃时,果不其然伸后人扑了过来。 吃了几次亏楚阳也长了记性,翻身就是一记胳膊肘朝身后人肚子上捅过去,可实力差距在哪里,身后人往旁边一偏,胳膊肘没有碰到人,却连带着自己脚下不稳崴了一下。 楚杨怒叫道:“赵司晨,别太过分!” 赵司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反扭,而后推得人往屋里退去。 楚杨后背被挟制行动非常不便又被推得往前走,最后整个人贴在了墙上,被挤成了烧饼。 脸色因为恼怒而涨得通红,楚杨狠狠扭动两下愣是挣脱不开,咬牙大叫道:“赵司晨,你他妈的放手听到没有!?” 赵司晨抓着人不放,目光火辣的盯着他的脖颈,然后低下头去。 楚杨“啊”的一声嚎叫,脖子被死死咬住,力气凶狠的恨不得咬下一块肉。 可到底舍不得伤他,赵司晨松开口,而后伸出舌头缓缓舔舐,哑着声低喘道:“楚杨,这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要出现!?” 楚杨气的浑身发抖,拼命的挣扎,“放手,草,你他妈的放手!” 毕竟是个成年男人,赵司晨也不轻松,双手抓住他的手腕用手臂将人死死压在墙壁上,而一只腿挤在他的双腿间以防他胡乱踢踹,空余的那只手则顺着那精瘦的腰身一路下滑。 手心的炙热温度就算是隔着睡衣也将楚杨烧的浑身颤栗,原本一脸怒火的人此刻终于显露出一丝恐怖,哀求道:“不......” 只吐露出一个单音节,那只手便顺着睡裤宽松的裤缝滑了进去,而后熟门熟路的一把握住,瞬间一股电流流窜至全身上下,楚杨没有忍住呻////吟一声,脸上浮现出暧昧的潮红。 赵司晨望着这令人血//脉//喷//张的春///色,终究是忍不住诱////惑含住他的耳坠,在脖颈与耳郭处用舌尖灵活勾勒。 前面是冰凉的墙面,而后面是如火的胸膛,楚杨陷入冰与火之间,快////感与痛苦并存,双腿直接瘫软成了水。 赵司晨只是简单套///////弄了一下,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小兽就在怀里软成了一团,他将人抱坐在地上。 楚杨非常的清醒,此情此景他恨不得撞墙而死,但是致命点被对方抓在手里,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却在此时听到身后声说,“我该把你怎么办?” 赵司晨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紧紧抱着他,埋头在他的肩窝里道:“楚杨,我喜欢你,喜欢了五年,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 正在为松开挟制而高兴的楚杨忽而一听这话,整个人直接傻掉了,他反问:“你,你说什么?” 但是身后人却没有了声音,赵司晨因为连续几夜没有睡觉而精疲力尽,居然在中途直接睡了过去,留的楚杨一个人坐在地上哭笑不得。 第五十四章 “楚哥,楚哥,你在想什么?”叶铭俞的手在楚杨面前晃了晃。 楚杨怔愣回神,“额,咱们说到哪了?” 叶铭俞见他脸色不太好,担忧道:“楚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别忙了,去休息下吧。” 楚杨看了一眼电脑频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给叶铭俞解决代码上的问题,连忙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有些饿了吧,这人一饿起来就容易走神,来,我先看看报错。” 花了点功夫解决代码上的漏洞,当初入职的菜鸟如今已经很少犯错了,这让楚杨免不得生出一股感慨,为什么某人就不能像小叶一样省心呢。 那天晚上大外甥的告白将楚杨杀了个措手不及,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原本睡在客房的人就不见了,以至于彻夜失眠的楚杨扑了个空。 他没把这事告诉韩琳,一是说不出口,二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打小报告。 在家里等了两天,大外甥依旧没有回来,楚杨这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又再一次闹“失踪”,打了电话给认识的人一问,才知是被高晓萌抓回去准备话剧的最后排练了。 而另一方面,乔峰将楚杨的建议回家跟小姨子说了一下,让人失望的是小姨子工作上出了点问题,需要早点回去,对此乔峰很是一阵长吁短叹,觉的委屈了楚杨,想着自己还认识哪些“合适”的女性,楚杨见此连忙制止住,虽说他身边缺女人,但还不至于缺到这种地步,好说歹说才打消了乔大侠的念头。 既然佳人有事不能出现,楚杨一个人又不想去看,更何况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大外甥才好,但是又觉得他若是不主动找上门,大外甥这事也不知道拖到什么,要是时间长了两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回到原本的相处模式还好,可要是某人依旧不放弃非得整出点什么事来呢?依照楚杨对大外甥的了解,对方绝不是只是口头说说的人。 纠结了很久,楚杨还是决定找到大外甥当面问清楚,要是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也好早些劝他回头是岸。说是这么说,可临到头楚杨又开始胆怯了,非得拉一个人陪自己才行。 乔大侠忙着陪老婆,楚杨一时半伙想不到合适人选,恰好临出门的时候叶铭俞打来电话,这就像是雪中送炭,楚杨连哄带骗的将人哄带了过去。 而叶铭俞一听他要邀请自己一起去看话剧非常高兴,当即挂了电话,就像害怕楚杨反悔似的。 楚杨约叶铭俞在大学校门口碰面,他没去过正规剧院,不知道着装上有没有什么讲究,而今晚这场话剧又设在大学大礼堂,就干脆上身t恤下身五分裤外加板鞋,顺便戴了一副两百度的近视眼镜,往大学门口一站活脱脱的学生仔,年轻了三四岁。 校庆这场话剧表演意外的很受欢迎,楚杨喂了二十分钟的蚊子,居然也碰到了几个熟人,有家里小孩在学校读书的,也有只是慕名而来的,也不知道慕的是话剧的名,还是谁的名。 让楚杨满意的是叶铭俞没有开着豪车一身名牌,身披五彩霞从天而降,赶时间一路狂奔而来的年轻男人只是穿着家常便服,虽说帅气依旧,但至少不会太过于引人注目。 这也是楚杨愿意与叶铭俞多接触的原因,这小孩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太聪明,在楚杨面前非常会做事,从不会强调两人悬殊差距什么的。 “楚,楚哥,抱歉来晚了,没迟到吧?”叶铭俞大喘气的道歉道。 默默擦掉一巴掌的蚊子血,楚杨面上甚是豪爽道:“没事,我也是刚到,走吧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 楚杨转身就走,叶铭俞紧步跟上,一路上都偷瞄他,楚杨原本想无视,但是那炙热的目光实在太强,“你一个劲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什么嘛?” 叶铭俞像个做错事被大人抓住的小孩,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没,没看什么?” 楚杨反应过来,指了指鼻梁上的眼镜,“是没看过我戴眼镜?” 被点破,叶铭俞点点头。 “向我们这种上班整天都对着电脑的人来说,近视眼很正常,不过我比较幸运吧,就只有两百度,眼镜很少戴而已,”楚杨道:“这不是担心待会看不清么?对了我让你带的相机带了吗?” 叶铭俞赶紧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单反机,体积还不小,楚杨有些受宠若惊,他只想着大外甥难得上台表演,给面子的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但是家里那个几百块钱相机报废了,就向叶铭俞借,楚杨多少对电子产品熟悉些,叶铭俞手里那个大家伙价格绝对不低。 楚杨心里默默自卑了下,也不跟他客气,将单反拿过来背在身上。 大礼堂容量不小,足以容纳三千人,但是依旧座无虚席,甚至不少临时跑来的只能远远站在后面。 借大外甥的光,楚杨拿到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不过比较郁闷的是,他跟叶铭俞中间夹了一个位子,是个学生妹。 学生妹也不知道什么专业的,蓬头垢面,过长的刘海盖着大半张脸,戴着副遮住另外半张脸的黑框眼镜,穿着肥硕的白t恤跟大裤衩,脚上踢着木屐,走路“哒哒”的响。 楚杨向学生妹表达了下换位的想法,学生妹先是看了下他,然后又看了下站在他旁边的叶铭俞,竟然是死活不肯让位子,非要夹在两人中间。 叶铭俞虽心里也不愿意,可是不想楚杨为难,就特别体贴的表示自己不介意。 叶铭俞不介意,楚杨也没再坚持。 楚杨拿出单反机调试,中间的女生瞧了瞧左边的帅哥又瞧了瞧右边的帅哥,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捅爆米花,毫无形象的翘着脚吃的脆响。 进口处挂着巨大的宣传报,楚杨也看过一次排练,对于表演的故事有个大概的了解,但是当灯光骤然暗下来,舞台上红色遮幕布缓缓升起时,他还是不由得紧张并且期待起来。 开场演的是还只是贵族少女的女主和自己的家人正在外出游玩,途中偶遇一位可怜的流浪汉,少女非常善心的不但将自己的食物分给流浪汉,还将自己的姓名与住所告诉了对方,流浪汉转身便和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吸血鬼做了一笔交易,流浪汉为了救助自己的女儿出卖了女主一家,以至于女主所有的亲人都丧生于吸血鬼的獠牙之下。 自知是自己的愚蠢所招来的杀身之祸,沦落孤身一人的女主陷入长久的痛苦与悔恨中,曾几度想要自杀但都失败,然后一位自称是女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位亲人的男人出现了,并且向她表明了自己吸血鬼猎人的身份,问她想不想要报仇雪恨。 接下来女主经受住长久的磨练与隐忍终于成为一位出色的女猎人,每次一出任务都是冲在最前面,舍弃自身生命安危也要将世界上的吸血鬼全部斩杀干净,但她唯一一次的失败却给她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那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冰天雪地蜷缩在废弃的柴草堆里,旁边是父母冰冷的尸体,犹如被野兽所撕咬过,尸体残缺不全,破碎的脏腑到处都是,而人类的气息将两只刚刚成为血族,极度渴望鲜血的吸血鬼吸引过来,却还来不及亮出獠牙就被女主几刀砍成了块。 女主救下了小孩,丝毫不嫌弃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将小孩抱在怀中软声安慰,而就是这个时候,仿佛没有灵魂的小孩悄悄伸出了自己尖锐的牙齿,趁女主大意一口咬在她的脖颈处,刺破皮肉扎进了血脉中。 舞台上一声暗红猎衣的女主一声惨叫,捂住脖子后退跪倒在地,而被她甩脱的小孩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后又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楚杨坐在第一排,当小孩咬住女主脖子的时候,他的脖子也猛然间一阵刺痛,那晚遗留下的牙印的地方清晰无比,就像同样有尖锐的牙齿刺破了他的脖子。 中间的学生妹抱着爆米花偷瞄旁边捂着脖子的帅哥,硕大的黑框眼镜将整个脸都遮住,就看见腮帮子在鼓动。 话剧与小说毕竟不同,没办法完全照搬,饰演小吸血鬼的演员大概七八岁,安排的动作也非常简单,先是坐在不动,然后当女主抱上来的时候对着脖子咬一口,被甩掉的时候在地上滚两下,然后作势攻击几下就直接装作不敌倒在地上英勇就义了。小说中的小吸血鬼其实非常厉害,女主勉强抵抗直到同伴过来才得以逃脱,而话剧则改为女主被小吸血鬼咬了一口种了血毒,面临被血统同化的危险,两三下将小吸血鬼杀掉后连忙跑回去医治。 而这个时候作为全剧仅次于男主的男配角“艾文”算是正式上场,当楚杨看见那身穿华丽贵族服侍信步走入舞台的俊美男人时,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 第五十五章 不同于吸血鬼那种让人遍体生寒的妖异俊美,而是来自于家族良好礼仪教导的英俊华贵,站在阳光下享受着所有人羡慕向往的目光,还未有被嫉恨蒙蔽双眼的“艾文”年轻英俊,并且充满自信,为了追随女主的脚步加入吸血鬼猎人组织,却总是口是心非的让人误会他非常讨厌女主。 饰演少年时期的“艾文”是一位十几岁的漂亮男生,将情窦初开却争强好胜的“艾文”少爷演的青涩而朝气,而当成长版的“艾文”少爷从帷幕后走向女主时,台下立即响起了一阵惊叫声。 身穿哥特风贵族服侍的“艾文”英俊中带着一丝冰寒的妖邪,深邃的五官与清冷的目光让他看起来就像真的从小说中走出来的西方贵族,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族才拥有的绅士与倨傲。 他无视了所有人,迈着稳重却一点都不缓慢的步伐奔向重伤躺在病床上的女主,在确认女主受伤不轻时淡漠的俊脸上终于出现了细微的龟裂,但是他依然保持着镇定,仔细询问女主受伤的原因,在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女主极有可能变成血族时,一直维持风度的男人终于再也无法淡然下去,他变得暴怒甚至歇斯底里,他对着医生喝令道:“我现在命令你马上治好她,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觉不能让她变成肮脏的血族。布鲁斯先生,伊娃最仇恨的就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鬼,而你这个时候告诉她,她很有可能会变得跟那些畜生一样,吸人血吃生肉,不,这样做太残忍了。我现在以弗雷斯家族的名义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治好她,要不然,布鲁斯先生,我记得你还有一对儿女对吧?如果你不想你的儿女出事,就请按照我说的去做!” 弗雷斯老爷在外出的途中遭遇吸血鬼袭击不幸身亡,而后年仅十七岁的“艾文”不得不迅速褪去天真无知撑起整个家族,只是短短一年间,曾经连错手杀死一只小狗都会难过很久的贵族少爷已经完全蜕变成阴狠果断的独裁者,然而艾文会变成这样冷血其实与他年幼时所遭受的心理阴影有很大的关系,而这就是小说原文中这个重要配角的矛盾点所在。 弗雷斯家族外在光鲜,而内里浑浊一片,培养出了用单纯无知的外表下掩藏疯狂暴戾的灵魂的怪物——艾文·弗雷斯。 而后面剧情一边讲述男女主角的爱恨纠缠,一边揭露男配的本性,逐渐讲剧情推向了*。 女主最终没有成为血族,但很不幸的当他救下一对落难姐妹时被男主掳掠了去,作为人质要挟吸血鬼猎人组织交出那从男主手里夺走的宝石,而这颗宝石也是唤醒女主记忆的关键。 男主与第一男配第一次正面交手时,一身漆黑长袍的男主与坐在白色骏马上一身白色礼服的男配成了鲜明的对比。得知女主被抓走时“艾文”正被迫参加贵族间的交谊舞会,他违背祖父的命令抛弃那些美丽的少女骑上白马一路追寻男主的踪迹,而后提剑刺上去。 男主刚刚遭遇同伴背叛身受重伤,而后又被刺了一刀,跌落在地被闻讯而来的猎人团团围住,“艾文”提剑上前逼问女主的下落,“路德维希,伊娃到底在哪里?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将伊娃还给我,我就放你走。” 饰演男主的男生演技也很专业,身穿厚重的黑色长袍脸色苍白无色,冷笑道:“放我走?弗雷斯老爷这话未免说的太大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艾文”一剑刺穿身边一位猎人的胸口,那个不幸炮灰的猎人一脸死不瞑目的倒下,诡异的其他人虽愤怒不已,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而这无疑显露了所谓公正无私的吸血鬼猎人组织早已经被弗雷斯家族所收买,成了贵族们手中听话的猎狗。 整本小说被翻拍成时长三个多小时的舞台剧,舞台上每一位演员都卖力的表演着,而舞台剧独特之处比之电影更能给观众带来震撼,牵引着观众随着剧情走向时而紧张时而松弛,看的欲罢不能。 楚杨也如此,整个过程中基本没有移开过视线,虽说故事总体而言比较狗血,但是依旧带给他不一般的感受,特别是最后一刻,大雪之中男主被男配一剑穿心,终于记起一切的女主狂奔而来时,他被男配脸上那种近乎癫狂却透着悲凉的神情刺激的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相对于命运悲惨的男女主,其实更让人唏嘘的是饱受家族世俗残害的男配,其实他才是这个腐朽残忍的世界中最大的悲剧。 整部剧完结,大礼堂内掌声震天,完美谢幕。 楚杨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叶铭俞上前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话剧如何,而是直白的问他,“楚哥,饰演那个‘艾文’的人是你的外甥对吗?” “额,对,就是他,”楚杨想起自己有跟他提过大外甥,不过没说太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小叶今晚多谢你陪我过来,时间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我待会还得去后台找人有点事。” 叶铭俞却不愿意走,“没事,既然来了我也对后台挺好奇的。” 可是楚杨真的不希望他跟着,要是“普通”的事倒没什么,可是他待会要找大外甥说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但叶铭俞一脸死也不走的样子,他都不可能开口赶人,就只得带着他往后台去。 向工作人员说明自己的身份,楚杨很容易就找到了演员换装的房间。 显然所有人为了今晚这场话剧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如今效果甚好,每个人都累的恨不得倒头就睡,但都掩不住脸上的光彩,挤在小小的房间内叽叽喳喳的商讨待会去哪里吃宵夜。 楚杨找了一圈却没有见到大外甥的身影,有人给他指了指几个主演的房间,房门并没有锁上,楚杨刚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还有男人的惊叫声。 楚杨想都没想的一把推开房门,就看见两个男人一上一下的狼狈的倒在地上,当即脸色一变上前大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倒在一堆衣服里,听到声音都愣住,特别是压在上面的人直到楚杨上前一把将他拉起来才回过神来,然后看着楚杨一脸气急败坏,不知为何刚想解释的话又吞了回去。 而压在下面的人扶着腰痛的龇牙咧嘴的站起来,“草,谁他妈这么缺德,把这破烂东西搁这,摔死小爷了!” 楚杨看他身上没有换下来的服侍知道他就是台上饰演男主的人,但他依然无法释怀,刚刚进门时看着两人那个样子他实在是不得不误会点什么。 那人一瘸一拐的愣是无视了楚杨的存在,朝楚杨身后面的人伸手道:“司晨过来给我看看,我腰上这块是不是青了,哎呀,痛痛痛!” “啪”的一下楚杨打掉那只朝大外甥伸过来的蹄子,脸色不太好道:“腰扭了自己回去找点红花油擦,他又不是医生。” 被无缘无故赏了一巴掌的男人这才盯着面前突然横插进来的人看,然后指着他问赵司晨,“你认识?” 被以母鸡保崽的姿势护在身后的赵司晨努力克制弯起的嘴角,点点头,“你先出去吧。” 男人神色古怪的盯着面前两个人,愣是搞不懂着楚杨那莫名的“醋意”是从哪来的,他不就是不小心摔倒被赵司晨拉了一把然后两个人都摔倒了吗?怎么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很对不起对方的事,这又不是捉奸在床,搞什么啊! 楚杨盯着那个男人扶着腰拐着腿的走出去,转头就对赵司晨一顿训斥,“你怎么回事?动不动闹失踪?还有刚才那个是谁?” 赵司晨对于楚杨的无名之火乐得心都快飞了,他耸耸肩:“高晓萌锁着我不让走,一切通讯设备都被上交了,我也没办法,刚刚那人你不是看到了吗?男主角呗。” 楚杨其实也看出了刚才两人只是简单的摔倒而已,可就是不知为什么会生气,他努力平复了下情绪,冷静下来,“我当然知道他是演男主角,我是说你认识他?你们两什么关系?” 赵司晨脱下厚重的衣服,脸上的妆还没来得及卸掉,显得五官更显妖邪,他朝楚杨上前一步,凑到耳边低声轻笑道:“哦?那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耳边暧昧的语气与温热的气息就像在楚杨身上点燃了一把火,将他烧的浑身难受,他一把将人推开,怒斥道:“正经点!” 赵司晨举起双手后退,特别无辜道:“我还没怎么做呢?小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你!”不说还好,一说楚杨就觉得自己的连快烧起来了,狠狠地瞪着他。 “楚哥。” 就在赵司晨得意忘形打算进一步调戏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叶铭俞打破了房间内美好的气氛。 楚杨浑身一颤这才想起还有外人,脸上的热度直接降了下去。 而赵司晨转头看着叶铭俞,身上的温度瞬间骤降,勾唇皮笑肉不笑起来,“哟,小舅可真是体贴啊,知道外甥我不喜欢女人,干脆就送男人来了!” 第五十六章 为了避免误会,楚杨向大外甥介绍叶铭俞只是自己的同事,陪他过来看话剧而已,但意外的是大外甥自从将那层窗户纸戳破后就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一路上都在给叶铭俞脸色看。 而为了缓和两人气氛,楚杨作为和事老被夹在中间也是倍感难受。 由于时间还有一些,并且叶铭俞也没有表示要离开的意思,因此对大外甥有一肚子话的楚杨不得不暂时憋着,借着逛校园消磨时间,等待叶铭俞自己累了先回去。 无奈三人在学校里逛一直保持楚杨在中间,叶铭俞在左边,大外甥在右侧的模式,一旦叶铭俞想要跟楚杨说点什么,大外甥就间歇性抽风似的一把将楚杨拉拽过去,弄得叶铭俞好不尴尬。 叶铭俞毕竟是外人,楚杨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数落大外甥的不是,干脆也不说话了,闷不吭声埋头往前走。 围着学校走了一大圈,楚杨自己先扛不住,提议去校园奶茶店里坐坐。 近十点多钟的奶茶店里依然有不少学生,当三人走进去时,不意外的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先不说楚杨自己,叶铭俞长相原本就属于那种阳光帅气型,特别适合在偶像剧里饰演女主角暗恋的学长男神,旁边的大外甥则干脆霸道总裁男一号,踏着高筒马丁靴,双手插兜,穿着短款皮夹克牛仔裤,目不斜视,倨傲凌人,再加上一双毫不遮掩的双色异瞳,走到哪里都是聚光灯照耀。 楚杨顶着压力过去点奶茶,问两人,“你们要什么?” 左侧大外甥狂拽霸酷的不行,“和你一样。” 右侧叶铭俞腼腆一笑,“楚哥你看着点就好。” 然后面前的奶茶妹子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后直直盯着楚杨,两只眼睛比电灯泡都要亮,把楚杨盯的一身鸡皮疙瘩。 楚杨忍得青筋暴起,再问一遍,“到底喝什么?” 大外甥嫌弃楚杨跟叶铭俞站得太近,抓着他的胳膊一扯,特牛逼的说了一句“随便。” 叶铭俞也开始抽,借故凑过去看宣传单往楚杨这边靠近一步,“要不楚哥你先点?” 就这样拉拉扯扯,唧唧歪歪,三个大男人愣是半天连个奶茶都点不出来,最后楚杨实在是忍无可忍,将硬币往台上一拍,朝奶茶小妹大吼道:“给我两杯敌敌畏,喝死这两家伙算了!” 最后还是奶茶小妹推荐了几款,两人看楚杨脸色不对也都老实下来。 找了个空地方坐下来,然后问题又来了,因为座位是两人面对面的小桌,两人都想跟楚杨坐,却明显嫌弃对方的存在,楚杨被烦的干脆自己搬条凳子坐在了过道上,谁也得不到便宜。 然后好不容易能够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喝点东西,又有不长眼的凑上来讨人嫌。 最先搭讪的是三个学生妹,跑过来问大外甥,“请问下你是不是大三中文系的赵司晨赵学长?” 大外甥打开了高冷模式,直接忽视几个妹纸的存在,然几个妹纸居然不畏惧男神的低气压,紧接一句,“我们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bbs上面的照片,那照片是不是真的?” 其中一个妹纸明显的男神党,自己打包不平起来,“要我说那根本是诬赖,照片里根本连人脸都看不清,肯定不是赵学长。” 另外一个妹纸却犹豫起来,“可是现在大家都在说照片是真的......” 楚杨最近有点被刺激的忘了照片的事,现在被人提醒,大外甥还没怎么做,他自己蹦起来,“根本没有的事,我们小晨那么乖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这不明显有人嫉妒小晨栽赃陷害吗?再说了现在ps技术那么高明,胖的能p成瘦的,公的能p成母的,几张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男神党的女生立马符合道:“对对对,那照片肯定是假的。” 另外两个妹子被说服了,转而非常激动的拿出今晚的话剧海报,“今晚的话剧我们去看了,学长演的真的太好了,学长给我们签个名吧!” 好不容易糊弄过来,楚杨见大外甥面露不耐之色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给点面子别扫兴。 大外甥见他主动靠过来并且还出言维护自己,顿时心里那点郁闷消散了不少,虽说没啥笑容,但好歹看着温柔了些,刷刷给几个妹纸签了名字,不过后来妹纸要求合影却黑着脸拒绝了,而楚杨见妹纸那一脸恨不得朝大外甥扑上去的热情样,为了保护大外甥的贞////操,连忙将人打发。 不想妹纸依依不舍的离开后,紧接来的是更多的妹纸捧着话剧宣传册跑过来求男神的签名,大外甥原本就厌烦这种事,要不是楚杨一直在旁边顺毛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被逼着签了几十张海报,楚杨一瞧人不但没少还越来越多,奶茶店里里外外都是跑来求签名的学生,还有不少校外人士,这样下去不行,他就打算抓着大外甥跑路。 面前的学生仔突然换成了个西装革履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楚杨还诧异大外甥的粉丝年龄界限还挺广泛时,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朝赵司晨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东盛娱乐有限公司的星探,请问您有想要成为明星的意愿吗?” 楚杨愣了下,拿过名片仔细一看,顿时被名片上的公司名号给唬住了。那可是国内第一,乃至国外都非常有地位的娱乐公司啊,大外甥这是要发了的节奏啊! 时间实在有些不太合适,男人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就告辞了,而眼见着外面还有不少等着签名的人,楚杨直接拉着人逃,而等到两人好不容易摆脱掉,才发现叶铭俞不见了。 楚杨赶紧打电话过去道歉,电话里叶铭俞也没有如何生气,两人相互关心问候了下就挂了电话,不过这一次是叶铭俞先挂的电话。 等楚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剩下他跟大外甥两个人了。 每个大学几乎都有一些林茂草密的地方,而这种地方都统称为“情侣圣地”,特别是夜晚林子里漆黑一片,只有小道上投射下稀疏月光,耳边全都是虫鸣鸟叫,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两个人,如果两个人都是一男一女,要是不干点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这么好的氛围,但如果是两个男的或者两个女的,那也只可能是结伴路过,不过但凡有点眼见的人宁愿绕远路也不会钻进来找虐。 当别人抱着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甜甜蜜蜜的时候,相比较自己身边只有好基友的是连好基友都没有。 楚杨看了下手机,正好十点半,而林子里居然还有不少人,不过光听到声音没看到人影,要不是大外甥在旁边并且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蛇鬼牛神,这地方还真有点瘆得慌。 “我说这里会不会有坟地啊?听说学校大都是建在坟地上的,以前我学校就有,虽然都被刨开了就看得到一个个土坑,但是还是觉得有些邪乎。”楚杨也是突然有感而发,大学时候的事情记忆深刻的不多,但总有一些。 赵司晨扭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怕了?” 楚杨倒不至于害怕,就是有点浑身别扭,一路上走来总能听到林子里有动静,他就是想忽视都不可能,一直担心要是突然有对小情侣手牵手出来看见两个大男人会不会造成什么误会。 以前楚杨不会多想什么,但是自从得知大外甥那点心思,就有点多想了。 “怎么会怕,这种地方——”楚杨刚说话,突然听得“呀”的一声乌鸦叫,简直是石破天惊,然后林子里一堆小情侣也被吓得赶紧往外跑。 楚杨一看不好,拽着大外甥往旁边林子钻。 等确定人走了,楚杨靠在树干上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真是吓死我了,这要是被看见了——” 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楚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哦?要是被看见了怎么样?”向前一步,赵司晨单手撑住树干,危险逼近,“小舅,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主动,真是让外甥我受宠若惊啊!你说现在气氛这么好,要不我们来干点什么吧?” 干点什么?干什么!楚杨脑中迅速闪现之前的几次“经历”,顿时浑身有一道电流流窜到大脑,他一把将人推开,有些呼吸不顺,等冷静下来后,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之前说的话其实是开玩笑吧?” 赵司晨靠在另一棵树上,耍起了无赖,“我说过的话那么多,你指哪句?” “就是——草!”楚杨临时刹车才没说出后半句,他的脸皮到底还是薄了些。 赵司晨轻笑一声,“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开玩笑,我喜欢你,从我十五岁的时候吧,可能更早,不过可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却跑了。” 楚杨这下傻了。十五岁?大外甥十五岁的时候他好像才二十一,正好是大三,虽然自从大学后就很少回家,但至少长假过节会回去一趟,而他的印象里,十五岁的大外甥刚升上高中,正是叛逆的时候,每次回去大外甥跟韩琳这对冤家都要闹一场,以至于舅甥两人每次见面,大外甥都没啥好脸色。 天天跟自己老妈上演十八般武艺的大外甥居然背地里喜欢自己?呵呵,楚杨表示,他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要说当时的大外甥看自己不顺眼他倒是相信,毕竟这喜欢的方式实在是太“坑爹”了,楚杨可没少被大外甥那张冷得掉渣的脸冻过。 这下可好,大外甥光喜欢男人就算了,居然还玩起了“禁忌之恋”,虽然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可毕竟辈分摆在那啊! 第五十七章 “好,现在我们两个人都冷静一下,”楚杨必须跟他摆事实说道理,“首先对于你喜欢的是男是女,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不想你在这条路上太辛苦,但是如果你实在是,那个,我就是再阻止也没用对不对。然后呢,你说你喜欢我,先不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因为什么喜欢的,抛开其他不说,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你舅舅,这辈子也只可能是你舅舅,你跟我之间不可能存在除了舅甥之外的关系知道吗,不可能!” 最后三个字,楚杨就像再警告自己,声音有些重。 林子里光线漆黑,只有少量月光,两人只能够在黑暗中分辨出模糊的影子。 突然陷入了一种诡秘的沉默,赵司晨没有说话,而楚杨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先不说他接受不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就单两个人的辈分放在那里,除了亲属关系,他跟赵司晨不可能再衍生出其他关系。 大外甥的沉默让楚杨没来由的烦躁,“你倒是说话啊,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听明白?” “呵。”赵司晨一声轻笑,而后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亲你的时候,你觉得恶心吗?” 楚杨微楞,说“恶心”本该是他的正常反应,可又担心伤了大外甥,因此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赵司晨叹了口气,“你还是这么心软。” 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这么说了,而楚杨也发觉了自己的异常,他已经不止一次对大外甥放低自己的防线,他一直都以自己是长辈为借口。 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气氛,楚杨有些喘不过气来,“很晚了,回去吧。” 赵司晨怎么能让他轻易逃走,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楚杨的手,盯着他道:“恶不恶心,再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楚杨彻底被激怒了,猛然甩脱胳膊上的挟制,大叫一声,“赵司晨,你别太过份!” 他也是被惹毛了,一声大吼甚是嘹亮,引得林子里不少野鸳鸯注意,赵司晨赶紧拽着他往林子深处走去,楚杨却不肯,几下闪躲跑了出去,赵司晨没办法只能往外追,却是这时“咔嚓”一声,一对小情侣中的男生举着手机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楚杨被手机的闪光灯刺激的闭上眼睛,却没有遮住脸,还没等他睁开眼,那个男生就被大外甥一脚踹翻在地。 “拿出来!”赵司晨喝道。 男生拔腿就跑,却还没两步就被赵司晨一把抓住肩膀,然后胳膊往后扭转一百八十度,男生“啊”的一声惨叫。 女生则双腿打颤的瘫软在一旁。 楚杨暗骂了一声“见鬼”,担心赵司晨把人的胳膊给废了,赶紧上前阻止,“住手住手!还不快住手!” 拉扯了好几下才将两人给扯开,赵司晨弯下腰从男生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掰开后盖抽出内存卡折断,丢回去,“滚!” 女生赶紧上前将男生扶起来狼狈而逃。 楚杨见两人走了,却总有些不安,而没几天他的预感就实现了。 当他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突然韩琳一个电话打来,阴阳怪气道:“楚杨,看不出来的,原来你也好这口?” 楚杨没听懂,“什么跟什么啊?” 韩琳也不废话,让他去看m大的bbs,首页主版块硕大一张照片,标题是“号外号外,异瞳男神在情侣山幽会男人,有图有真相哦!” 照片里赫然就是那天晚上他跟赵司晨在林子里被人偷拍的照片,而从拍摄角度看并不是那个被抢了手机的男生,而是站在旁边吓软腿的女生,当时赵司晨跟男生打成一团,楚杨专心劝架,居然没有发现。 照片明显后期裁剪过,并没有那个男生的身影,并且拍摄角度积极刁钻,明明是楚杨上前去劝架,照片里愣是两个人在拉拉扯扯,正脸没有被拍到,但是那晚大外甥刚在舞台剧中风光了一把,奶茶店里还有不少人跑来围观,稍微人肉一下就知道两个人是谁。 楚杨动点开帖子,与之前的照片一样,是被人转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并且帖子文字性内容没有多少,反而是下面跟帖的不少。 ——这不就是一直呆在男神身边的人?我去奶茶店里见过,两个人看起来很熟,原来是这种关系? ——难道男神这朵高岭之花已经有主人了,呜呜呜,不要啊! ——会不会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会看错?那可是有名的情侣圣地,两个大男人没事大晚上跑那去要是没点问题,谁信? 越往下翻看,楚杨脸越黑,最后忍着砸电脑的冲动将帖子关闭,连忙拨通大外甥的电话,但是意外的是电话一直被占线。 而当他放弃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过来。 楚杨接通,“喂,哪位?“ 电话另一头传来女人胆怯的声音,“楚杨,是我,杨琪。” “杨琪?”楚杨一愣,满脸诧异。 而另一头,赵司晨接到韩琳的电话时,他正站在一家珠宝店门口。 “小晨,这事是不是你做的?”韩琳直逼主题。 赵司晨挑眉,“哪个?” “别跟我装傻充愣,照片的事,上一次是意外,这一次总不可能还会意外吧。” “哼!”赵司晨冷笑道,“让你失望了,我还轮不到要玩这种手段的地步。” 韩琳听了这话不信,“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小晨,记住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让楚杨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就答应我大学毕业后去见你父亲。但是你也别过分了,楚杨毕竟是你的舅舅,你对他的感情原本就不该存在。” 赵司晨打断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办到的,至于其他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靠在消防栓边,透过橱窗盯着珠宝店里陪着妻子挑选首饰的男人,墨镜下眼眸冷冽。 而当楚杨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见到杨琪时,显然被女人的憔悴模样吓了一跳。 杨琪看起来很明显特意装扮过,但也是简单的穿着简洁而已,细碎的短发中规中矩的衣服,全身上下半点首饰都没有,虽然极力维持笑容,黑眼圈与粗糙的皮肤都表示她的状况不太好,若不是原本长相就漂亮,根本就是一个餐劳过度的年轻少妇,全身上下都没有了曾经大学时期的纯真灿烂。 对于曾经的大学女神变成这副模样,楚杨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而杨琪也知道自己过来拜访很是突然,略微局促道:“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一杯水就好了。”楚杨坐在了对面,然后两人谁也没说话,也没敢直眼看对方,杨琪双手捧着咖啡杯,低垂着头。 还是楚杨开口打破气氛,“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杨琪显得一直都有些莫名的紧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毕业后回老家带呆一阵子就出来了。” 楚杨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孩子呢?现在该是上幼儿园吧。” 杨琪忽而脸色发白,整个人怔怔愣愣的,强颜欢笑道:“恩,小七现在在幼儿园读小班。” 虽然发觉了对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找到自己,而且看这反应十之*是跟孩子有关,但是毕竟有些事过去了那么多年,楚杨不愿再旧事重提,“是吗,那就好,那你突然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杨琪捧着咖啡杯却不喝,轻轻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一番挣扎,然后从包包中掏出一叠照片递给楚杨。 楚杨接过照片,一一翻看起来。 照片上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孩子的个人照,从刚刚睁开眼睛到后面学会走路,背上小书包上学,而楚杨很快就猜到了孩子的身份,然后他就发现,这些照片小孩或许跟任何人都合过影,唯独没有跟眼前的女人,也就是小孩的亲生母亲有过一张合影。 楚杨将照片放下道:“这就是小七?长得真可爱。” 杨琪咬着唇点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眼神一直留恋在照片上。 楚杨实在是没法在当做看不见对方的异常,叹口气道:“杨琪,是不是小七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杨琪脸色有几分僵硬,她猛然间抬起头来盯着楚杨,答非所问道:“我听说你到现在还没有结婚?” 两人近五年没见过面,联系方式也早已更换,而楚杨从未记得有将自己的号码给过对方,那么之所以能找到他定是联系了以前的大学同学,这该幸运楚杨在大学还有几个偶尔会联系的人。 那么从熟人口里打听到他没有结婚也很正常了。 楚杨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点点头,“恩。” 杨琪紧接问:“那你有女朋友吗?” 这有些触及*的范畴了,楚杨反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琪再次问道:“有吗?” 楚杨哭笑不得,“如果你早些时候来的话,估计还能介绍你们两人认识,不过现在——” “也就是说没有?”杨琪直直盯着他,目光有些咄咄逼人。 “额,可以这么理解吧。” 楚杨实在不愿提起过往的黑历史,却是这时对面的女人突然抓住他的手道:“楚杨,跟我结婚吧!” 楚杨傻了,“哈?结婚?” 第五十八章 楚杨觉得自己有点消化不了,他喝了一口水,稍微冷静下来,“你先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杨琪也知这实在是太突然,但她依旧一脸坚定的盯着对面的男人,道:“楚杨,我不是开玩笑的。” 脸上的哀求之色让得楚杨意识到对方的决心,他试图劝说道:“你冷静一下,如果是小七出了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但是杨琪,结婚并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儿戏,再说......” 后面的话楚杨没有说出口,他想了想,而后道:“你有没有找过杜泽宇?”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杨琪猛然间大吼一声,甚是激动,将楚杨吓愣住。 自从见面开始杨琪就一直处于高级精神紧绷状态,就像一只受到伤害的野兽,只要稍许刺激就能爆发,而此时此刻,正是因为楚杨提到了那个不该提起的名字,让得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狂躁焦虑,变得激动愤怒。 咖啡店里不少人侧头看了过来,杨琪双手紧紧交握,垂头抵在额头上,而后尝试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楚杨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更加不知如何安慰,他隐约发现事情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杨琪在楚杨的劝说下终于说出了实情,楚杨听后沉吟不语了很久,但所幸他没有冲昏头脑立即答应什么,而是劝说杨琪先回去然后从长计议。 回到家后,大外甥没有出现,楚杨也暂时无心搭理,他联系到了大学时候的学长,相互问候了一会就开始询问杜泽宇的联系方式。 而对于楚杨打听杜泽宇,学长表示很惊讶,“大白杨你打听他干嘛,当初上大学那会要不是因为他你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混蛋不但害你被退学还,还让你受所有人的指责,要不是你当初拦着我没有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我他呀的早就揍死那混蛋了!”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楚杨原本以为自己再想起来依然会非常痛苦,但事实上无论是见到憔悴无助的杨琪还是主动打听杜泽宇,他都没有除了疲惫之外更多的感受了。 “事情都过去了,”楚杨不愿太多人知晓杨琪的事,“你知道杜泽宇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学长也是听出他有急事,也没再废话,当即冷笑一声,“鼎鼎大名的杜大总监谁不知道,那混蛋现在成了‘天诚财富’的总监,你网上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了。” “天诚财富?”楚杨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天诚财富的老板不是姓刘吗?” “哼,当年那事你是受害者,不过杜泽宇也受到了些影响,当初签约的公司不知道怎么的就黄了,后来这混蛋没过多久就勾搭上了大老板的独生女儿,才刚三年多就做到了总监的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还用猜?” 楚杨抿嘴不语,而后他从网上找到了杜泽宇杜总监的联系电话,但是打过去却是秘书接的,楚杨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他觉得在联系杜泽宇之前,他需要去见见那个孩子。 而赵司晨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楚杨站在阳台上抽烟,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当人站在背后的时候楚杨才回过神来,但是反应速度还是慢了一下,他猛地被人从后面抱住,手里的烟蒂从阳台上掉了下去。 楚杨下意识要揍人,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非常浓烈,他问道:“你去哪了?” 将人紧紧抱住,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赵司晨埋首在他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满腔都是男人浴后的清爽气息还有苦涩的烟草味,赵司晨怀疑他会就这么溺死下去,但对方的询问却让他哭笑不得,要知道他在抱上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挨揍的准备了,可对方却偏偏对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感兴趣忘了反抗。 赵司晨从未如此感到过无力,他下巴抵在楚杨的肩膀上,轻轻晃了晃,“你不是一心想让我试着喜欢女人吗?我听你的话去跟女人约会了。” 楚杨并非不反抗,他只是吃过了反抗的亏,大外甥发病都是间歇性,而若是越加反抗到后来痛苦的还是自己,干脆就退后一步,由着他像个小孩子似的耍流氓,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毕竟两个男人这样抱着实在是不像话,而且又站在阳台上,对楼屋里要是出来一个人瞧见了还不得胡思乱想。 他一个胳膊肘捅了过去,“松开松开,这没奶呢,要喝奶找你妈去。” 赵司晨一怔,刚还一副无赖嘴脸的人里立马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来,“楚杨,你存心的?” 话说出了口,楚杨才知自己说错了,他深知大外甥不想听到任何跟韩琳的话,但他觉得好歹都二十多的成人了,还为这种小事闹脾气多少有些矫情,也不道歉,将人推来,瞟了他一眼,“我就是存心的怎么样?有本事揍我啊!” 夜色下大外甥的异色双眸仿佛变成了同一种颜色,他就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似的冷着一张俊脸瞪着楚杨,然后全身毛发被那一记带着轻蔑挑衅的眼神刺激的突然炸了起来。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楚杨拔腿就跑,他冲进卧室连忙锁上房门,却力气不敌被一股大力撞开,脸色大变,当他回过身的时候已经被人一把甩在了床上。 楚杨拼命挣扎反抗,口中连连叫唤,“我不说了不说了,再也不说了不行啊,赵司晨你放开,别闹了。” 楚杨还侥幸以为自己求饶对方就会放过自己,直到身上的t恤被一把撩开一只手摸了上来这才知道自己玩大发了,当即拼了老命抬脚就往身上人踹。 赵司晨扑过不少次,甜头比苦头吃得多,渐渐地也知道这人根本就是只纸老虎,或许身手不错,可就是太正直,不会玩阴的,而恰恰相反,赵司晨玩阴的玩的颇有心得,他一把抓住抬起的那条大腿,速度快的出奇,一下就把楚杨的四角大裤衩也扯了下来。 这还了得,楚杨赶紧伸手去拽,将人踹开往旁边一滚,而赵司晨被踹的倒在了一边,手一伸一抓一扯,将楚杨还没穿上的裤子又给扯了下来,这回是从后面扯,两个屁股蛋子就这么露了出来。卧室里没开灯,借着门外面客厅传来的光也能看出那屁股还挺白的。 楚杨实在是受不了了,一翻身立马拳脚招呼上来赶紧抢救自己的裤子,赵司晨闪躲了几个拳头,长手一伸搂着腰两人贴在了一块滚下了床。 后脑勺“咚”的一下磕的不轻,楚杨痛的倒抽冷气,怒火顿时噌噌的往上冒,脸色黑的都能滴出水来,狠狠地瞪着压在上面的人,“赵司晨,这一点都不好玩!” 一番折腾下来,赵司晨其实也不轻松,他就像身上的力气全都被抽掉,结结实实的压在楚杨的身上,将楚杨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楚杨将人推开,却突然感觉下身一凉,顿时僵住不敢动了。 早说过了,楚杨不玩阴的,无奈有人喜欢玩。 一只手伸进了裤子里,能清除感觉到那东西在手里跳了两下,赵司晨恶作剧的捏了捏,楚杨被刺激的整个人都抽搐了。 活了快二十七年,谈过朋友也跟女人上过/////床,说实话,那地方除了自己的右手外根本没人碰过。 而上回大外甥掐的时候好歹隔着一层布料,这回是直接亲密接触,那种超越了*直接上升到灵魂的刺激,让得楚杨顿时头皮发麻,都快尖叫起来了。 只是稍微动了下,就能明显感觉那东西渐渐“苏醒”过来,赵司晨侧躺在旁边盯着他精彩的表情,笑得仿佛诱惑天使的恶魔。 可惜楚杨现在一点都不舒服,致命弱点被握在手里,偏偏那只手还不老实,他只觉得一股火烧了起来,烧的他浑身难受就像放在了火炉上炙烤,不管往哪里躲都是死路一条。 双腿实在是控制不住纠结了起来,楚杨蜷缩成虾米双手死死的抓住那只手,也不知道是想抽出来还是想更进一步。 感知到身边男人逐渐高涨的欲/////望,赵司晨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轻柔的说了一句“晚安”,然后将手抽出来将人松开出了卧室,楚杨则一个人躺在地上,烈火焚身,羞愤欲死。 关在卧室里将空调温度调到了最大,楚杨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对着自己的子孙忏悔人生,第二天犹如幽灵一般从卧室飘出来。 相对于他彻夜不眠,双眼红肿,萎靡不振的惨样不同,大清早外面阳光灿烂,异瞳美男身穿小熊围裙穿梭在厨房与客厅间,就像被渔夫发现的“田螺姑娘”准备着丰盛又美味的早餐。 楚杨的脸色已经无法用糟糕来形容,他看到了一只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而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该斩妖除魔时,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就走了过来,上前便吻了下他的额头,笑得温柔似水,“早上好,去洗个脸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世界末世了! 不过今天注定楚杨没法成功毁灭地球,因为杨琪找上门了,楚杨答应过她去看望那个孩子。 第五十九章 楚父将一个女人领进家门后,从初中到高中,楚杨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其实一直处于极端偏激的状态,他早先热衷于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将那些闯入楚家大门的人赶出去,而后他发现这根本行不通,特别是韩琳出现时,无论他闹得到底有多凶,韩琳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的气焰撵灭,再冷嘲热讽一顿。 而楚父就像是深知他的本性,对他采取放纵态度,任由韩琳一次又一次将他打击的狼狈不堪。 上了高中,楚杨与其说是学聪明了,更应该说是心冷了,或许说是无所谓了也一样,他接受了自己的失败并且轻易放弃,开始收敛爪牙变得不再那么偏激,但这只是他另一种更高明的反抗而已,那就是无动于衷,不在乎,也不干涉,只想着自己只惦记自己。 就像韩琳讽刺他的,他那些自虐一般的行径只是在向所有人彰显自己到底有多么可怜,而这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可怜又可笑,因此,楚杨学聪明了也想明白了,既然没人爱自己,那么就自己爱自己吧。 高中时期,他选择住校,只有逢年过节又碰上没了生活费才会不甘不愿的回去一趟,而那个时候韩琳这个天生就将家庭和爱情视为儿戏的女强人非常热衷于事业,开始一年比一年变得富有也变得嚣张,但与楚杨这种毛头小子不同,韩琳的嚣张是那种随着阅历与时间沉淀下来的嚣张,根本不用说话,只需要看你一眼就能将你压得直不起腰来。 楚父依旧对楚杨不冷不热,每次回家确定他还活着没有惹祸就可以,而那个女人一直都想与楚杨亲热,但似乎那份自信被楚杨给一点点消磨掉了,变得非常胆怯,连跟他说两句话都语无伦次。 原本就很少回去,碰见韩琳的几率就更加低,倒是每次回去都能碰到那个便宜外甥。 韩琳做的比楚父还要彻底,楚父至少关心下楚杨的死活,而韩琳根本从不过问赵司晨的死活,因为在她的眼里,除非她放弃要不然赵司晨就不可能出点事。 赵司晨因为奇异的外貌与孤僻的性格在学校一直独来独往,受女生喜欢受男生嫉妒,无视老师长辈,说的好听点是性格缺陷,说难听的就是太过嚣张张扬,没少被人恶整。 楚杨小学也嚣张,经常跟同学打架,不过相反的是楚杨揍得对方哭爹喊娘自己也落得一身伤,而赵司晨不动一个手指头,就能弄得对方哭爹喊娘,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他有一个势力强悍的亲妈。 不过谁没有叛逆时期,赵司晨也不例外,小学的时候沉稳的像个大人,到了初中仿若压制在心中的火焰“腾”的全都烧了起来,开始各种跟韩琳对着干,韩琳要他做的他全部抗拒,韩琳不要他做的,他哪怕把自己弄残也要一头撞向南门。 相比较一般叛逆期的少年,赵司晨做的更加彻底,他玩的那些游戏刺激惊险,更是危险,稍有不慎就能伤了自己。 让楚杨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赵司晨才十四岁,因为反抗韩琳的独裁独自一人乘坐火车南下,然后因为疏忽大意被人贩子绑架。楚杨尾随韩琳先一步找到了人贩子藏人的地方,不过他高估了自己,不但没救到了人还把自己搭了进去,所幸两人在井里关了几天被人及时救起,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而那次后,楚杨对于韩琳的手段更加退避三舍,最多嘴上冷嘲热讽两句,对于韩琳所有做的命令只要不侵犯他的权益,他都会服从,这也算是服软的一种表现。而赵司晨历经一次真正的生死之劫,原本以为会彻底妥协于韩琳的威压下,哪知愈加变本加厉,不过也逐渐学会了收敛,将所有锋芒都转化为内在的冷漠与强大。 舅甥两人一起大难不死,楚杨原也没指望大外甥会对自己感恩,就连他自己都后悔的不得了,干嘛去凑这个热闹,事实上是,大外甥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加冰冷,就像一只刺猬,对着所有人顶多是冷脸,唯独对着他就满身横刺,而不幸的是几乎每一次回家都能遇见大外甥,而每一次见面大外甥都能扎他一身的刺,这也就是楚杨会觉得对方非常讨厌自己的原因。 大学的时候回学校的机会更加少,而楚杨的心境也彻底平静下来,回家的时候还会跟楚父和那个女人礼貌上的说几句话,但有些东西毕竟已经无法挽回了,楚杨的温和妥协其实都是他伪装在表面的假皮囊而已。 楚杨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一直在偏离轨道。 杜泽宇是他同寝室室友,据说家里原本有些钱,不过后来生意失败原本的富家少爷又变回了寒贫小子,但这其中的落差却并没有带给他多少影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刚认识的时候,相互都不了解,所有人对杜泽宇的认知都是外表俊朗,性格开朗,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花花公子一类,对于楚杨则是外表不错,性格沉闷,安静到冷漠的好学生一类,而真正让杜泽宇和楚杨成为朋友的契机是一个女人,让两人崩裂的原因也是一个女人。 杨琪比两人高一届,是当时有名的校花级人物,家境殷实,才貌双全,几乎算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杜泽宇善于社交,身边女生来来去去几乎没有少过,但厉害的是,每一段感情他都能处理的非常好,从来没有出现过崩坏的局面。但是千里马总有一次失蹄,情圣杜泽宇正打算解决掉前女友去追求校花杨琪,却不想前女友也是个狠角色,居然跑去跳楼要挟杜泽宇。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种年轻人感情用事,为了男女之情跑去要死要活的事例多到烂大街,只会给别人提供更多的饭后谈资而已,到头来真正伤害的只有自己。 前女友用死威胁杜泽宇,毕竟是女生属于弱势一方,因此就算杜泽宇有苦说不出也只能选择妥协,他答应女生的要求继续跟她交往下去。 可想而知被逼迫的感情只会让双方痛苦,杜泽宇被这段感情折磨的彻夜不眠,经常性偷偷买酒躲在宿舍楼里喝的烂醉如泥,同一个寝室的楚杨虽说也受到影响,天天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头痛不已,但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不闻不问。 有一天,那个女生一直都联系不到杜泽宇,然后就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打听到楚杨是他同宿舍室友,就纠缠着楚杨让她见见杜泽宇。楚杨根本不想管闲事,可是耐不住女生威逼利诱,他也是脑袋被门夹了竟然会安排两人在小树林里撞见。 杜泽宇被逼到了极限,当即什么君子风度都不要了,死活都要结束掉这段感情,可惜不论他怎么说女生都不肯罢休,就算杜泽宇说他心里有人,女生也凶残的说要去把那个人宰了。 当时楚杨由于不放心一直躲在树后面,见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担心杜泽宇会被逼的打女人就跑出来劝架,哪想杜泽宇当即抱着他亲了一口,用行动证明他心里的人是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室友。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谎言,杜泽宇被逼的狗急跳墙拿男人来当挡箭牌,就是为了逼退女生,让女生放弃,而如他所愿,女生真的因为打击过大退却了。 只是亲一口自然达不到效果,自从杜泽宇意识到这个办法有效后,就开始像块口香糖似的贴在楚杨身上,走到哪里都跟着,就连上厕所都舍不得分开。 在正常人眼里,两个大男人黏黏糊糊的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就算有猜忌也只敢本后yy,可是在“知道实情”的女生眼里,这简直就是坐实两人有奸情的证据,女生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用命霸占的男人是个同性恋,最终由于打击过大退学了。 而当得知这个结果时,楚杨简直有一种焕然新生的错觉,在陪着杜泽宇“搞了近半年多的暧昧“后,他都快怀疑自己的性向了,当即跟杜泽宇保持距离,甚至差点搬出寝室,弄得还有人专门跑来莫名其妙安慰他一顿。 楚杨会帮忙是受不了杜泽宇的软磨硬泡,原以为事情解决后两人又会回到原先的轨迹,但毕竟“暧昧”了半年,相互了解,就算发展不了那种特殊关系也能算得上朋友,当然前提是杜泽宇向楚杨再三保证自己性向正常的前提下。 两个人的友谊就这样建立下了。 而大情圣杜泽宇在消停了不到一个月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开始对校花杨琪展开穷追猛打模式,并且拉上好兄弟楚杨一起出谋划策。 大学时候有不少人误会楚杨也喜欢上了杨琪,还说他跟杜泽宇就像两头雄狮,同时看上了一头母狮,要不其中一人主动退出,要不两人缠斗到底活下来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胜者。 但事实真相是楚杨对校花的好感完全达不到跟杜泽宇打一架的地步。 第六十章 校花杨琪的追求者据说一天换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不重样,才貌双全是一方面,家世背景是另一方面,身为大企业家独女的她自生下来就必定受人追捧。也正因为这样的成长环境让得杨琪性格善良纯真,不谙世事,甚至还有些微的公主病,但在春花烂漫的校园时代,女神的那些缺点也被无限量的包容。 杜泽宇不是杨琪追求者中最出众的,无论相貌还是手段,但是他却能说是最幸运的。一次街头抢劫事件,让向来高冷孤傲的杨琪记住了杜泽宇的潇洒英勇身影,就算当时楚杨也出了不少力,但天意如此,女神选择了最耀眼的那位勇士。 大学时候的楚杨也处于蠢蠢欲动的躁动时期,杨琪对他的吸引不能说没有,但似乎也没到需要采取行动的地步,因此当杜泽宇抱得美人归时,也只是偶尔妒忌,更多的却是轻松,因为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从那些莫须有的传闻中摆脱出来,不用再忍受四周暧昧不清的目光。 但似乎当初那件事让得两人产生的羁绊太深厚,杜泽宇就算是谈恋爱也拉上楚杨,明明是二人世界非要用各种理由将楚杨拉扯进来,偏偏楚杨还无法反驳。 或许这就是干渴太久的人,猛然间品尝到甘泉的滋味,就从心底恐惧被再次推向深渊,由于家庭和性格的原因,在上大学之前楚杨从没有过真正的朋友,因此渴望友情的他会一次又一次容忍杜泽宇的胡闹玩笑。 杜泽宇于情爱上是老手,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女人对他而言就像一道数学题,女人们表现出来的各种异样就是题目所给出的条件,然后需要他去破解得到最终答案,只需要得到答案,他就能知道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渴望着什么。杜泽宇解这种题目有着一套自己的公式,只需要选对公式,带入数据,就能计算出结果。 当然得出结果后,如何应对,这项技能他似乎掌握的还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女人逼到不得不妥协的地步。 杜泽宇曾经当着楚杨的面剖析各个他所认知的女人,将那些人比作一道一道数学题,然后分析出条件,一步一步解答下去,当他得到正确答案后他就会苦恼自己该采取如何的对策,才能让那些女人能依照自己所编写的剧情发展,而这个时候他都会拉上楚杨一起讨论。 这方面经验可以直接忽略的楚杨自然给不出什么好建议,只能做一位聆听者,听杜泽宇评价剖析女人的内心,听到最后楚杨没有成为一位专门研究女人的专家,而是就像被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或者像是催眠一样,从那以后他对于女人都没有出现太过于起伏的情绪波动。 简单的就是说,他有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当然对男人也不感兴趣,他就像一台机器,因为被泼了水渍,开始加快老化。 因此,楚杨就算对杨琪产生过春心萌动的迹象,也根本对他带来不了任何影响,他总能在一个人安安静静沉思的时候,将那颗浮躁的心给沉淀下去。 杨琪与杜泽宇的恋情除了家世这一块其他任何方面都堪称郎才女貌,而知晓杜泽宇家庭变故的人也只有楚杨,但是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对原本应该接受旁人祝福的情侣,最后竟然分崩离析。 杨琪不是瞎子不是聋子,由于杜泽宇对自己非常好,她将校园里的传闻当做无稽之谈,原本应该两个人独处的时光被第三个人闯入,一次两次可以谅解,但是次数多了起来,甚至多到不正常的地步时,杨琪就不得不开始怀疑些什么。 最开始杨琪通过观察,每次楚杨横插进来的时候,杜泽宇都一副十分为难的态度,对于楚杨也是不冷不热,仿若楚杨的不识趣都是他故意为之。不怪杨琪自恋,她没少怀疑楚杨对自己的心思,但当传闻都快以假乱真时,她就开始怀疑楚杨其实是不想杜泽宇交女朋友,楚杨用各种理由强行破坏二人世界都是为了从她身边将杜泽宇抢回去。 为了这件事,杨琪甚至私底下找过楚杨暗示过,家境优越的她思想上无法接受这种异于常人的情感,她希望楚杨不要纠缠杜泽宇。 杨琪尽量将话说的隐晦,但楚杨不是傻子,他也已经厌烦了当电灯泡,他用行动向杨琪保证自己的承诺,之后几次杜泽宇邀请他,他都明确拒绝,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甚至几次干脆躲开。 楚杨以为这样就能重归正常,杜泽宇就能放弃,但是他错了。 因为这件事,杨琪与杜泽宇大吵了一架,楚杨没有在现场,认为这只是情侣之间的小吵小闹并无大碍,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杜泽宇向杨琪提出了分手。 心气高傲的杨琪不容得自己被抛弃,要抛弃也是她抛弃别人,她质问杜泽宇理由,杜泽宇什么也没给她,当着外人的面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由于两人平日就过于显眼,被评为年度情侣模范闹分手自然引起围观,隔天楚杨就得知两人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找上去,毕竟他只是一个外人,自己都一身腥,根本没有精力管别人的事。 原本以为这次分手事件杜泽宇会跟楚杨说些什么,但是意外的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很快就搬出了校外。 杜泽宇依然保持原有的状态,依旧嬉笑开朗,依旧善于取悦女孩子,但是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他跟楚杨隔开,两个人变回了两条平行线,不再有任何交集。 纵使失望难过,楚杨也没想过去挽回什么,他已经彻底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会想着如何保护自己,哪怕不惜伤害他人。 然后某一天,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杜泽宇的父亲因为收受贿赂锒铛入狱,所以性格开朗外表光鲜的杜泽宇实际上是贪污犯的儿子。 就像龙卷风刮过,一时之间“杜泽宇”这三个字人尽皆知,他本人虽不至于沦落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饱受各种讥嘲冷眼。 杜泽宇一天一天变得阴郁暴躁,在出租屋中逃课酗酒,险些被勒令退学。 楚杨实在不忍他继续这样堕落下去,跑到出租屋中将烂醉如泥的人狠揍一顿,痛骂一顿。 就算是五年过去,楚杨时常也能想起那一天,在阴暗狭窄的出租屋内,刚强自负的杜泽宇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哭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没说,就是一直哭,似乎要将他一直以来所受到的冷眼与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一次彻底发泄过后,杜泽宇决定面对自己不堪的过去,主动自我检讨,重新拾起勇气,而面对改过自新的杜泽宇,身边人渐渐也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不再对他冷嘲热讽。 就像是忘记了过往,杜泽宇搬回了宿舍,与楚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黏腻,但也时不时嘘寒问暖,就如普通的朋友那样相互关心,却又给予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 杜泽宇善于交际,成绩也不错,属于那种不用花费太大精力就能获得成功的天之骄子,大三下个学期招聘季,他因为去帮了会忙就接到了知名企业抛来的橄榄枝。 而楚杨依旧老样子,跟家里的关系一直吊着最后一口气,他没有什么宏图伟志,打算按部就班的找份还不错的工作,成功毕业,然后养活自己,彻底远离那个家。 在一切都按照正常轨道进行时,还是出事了。 杨琪其实一直都没放弃过杜泽宇,关于杜泽宇的身世也是她让人放出去的,出于私心也好,出于报复之心也好,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将杜泽宇逼到尽头,这个男人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当时依照杨琪的能力确实可以很好地保护一个人不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她失望了,杜泽宇远比她所想象的要自尊心强,宁愿自甘堕落也不愿向任何人摇尾乞怜,对于杜泽宇的重新振作更是感到了一种不甘心,她不甘心这个男人彻底远离自己,她不止一次私下去找过杜泽宇企图挽回,但是杜泽宇对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态度非常冷漠。 而这无疑将杨琪激怒了,她跑去杜泽宇面前戳破了他心中一直掩藏的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以此相要挟,最后杜泽宇一时情绪失控,在一家旅馆内,强/////暴了她。 杨琪在一次校庆表演中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医院查出了她已经怀有一个多月身孕,消息没有及时封锁,一时之间全校引起轩然大波。 大学女同学私尝禁果的事情不少见,人们因杨琪的身份惊讶过后对于孩子的亲生父亲各种猜忌,而最大的可能只有两个人,一是曾经与杨琪有过情侣关系的杜泽宇,二,就是楚杨。 而之所以猜测楚杨,是因为有人亲眼目睹楚杨陪同杨琪去往医院做身体检查,面对当面指责时,校方追问楚杨事情缘由,楚杨却什么也没说,也不为自己争辩 楚杨的不反抗不争辩给他的校园生活带来了大片灰霾,直到杨琪主动承认亲生父亲就是杜泽宇时,大雨滂沱中,楚杨与杜泽宇大打一架,甚是惨烈。 而后楚杨直接辍学离开本市,也没有回家,带着仅有的存款消失不见,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it员靠着死工资养活自己。而杜泽宇大学毕业后失踪了两年,等再出现已经成为了“天诚财富”董事长的倒插门女婿,年纪轻轻就身价千万。 至于杨琪,一场全球金融风暴将云端之上的她拽了泥淖,孩子生下来后便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第六十一章 楚杨随同杨琪来到了幼儿园。 正是幼儿园上课的时候,楚杨站在窗户边往里面看,老师在带着孩子做运动。 游戏很简单,由其中一个孩子蒙上眼睛,然后其他孩子围成一个圈圈,那个蒙上眼睛的孩子在圈圈里四处摸索,摸到一个孩子就要问他最喜欢谁,有人说喜欢妈妈,有人说喜欢老师,也有人说喜欢邻居家给自己糖果的小姐姐。 如果被摸到的孩子回答出来问题,蒙上眼睛的孩子就要将小篮子里糖果给他,如果没有回答出来问题,就要将自己手里的糖果给蒙上眼睛的孩子。 都是五六岁的小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蒙上眼睛后还能淡定自如,因此老师只是想要大胆开朗的孩子感染那些胆小羞涩的孩子,通过糖果交换的方式鼓励他们敢于开口。 不过老师的做法并不十分有效,一个小女孩因为舍不得糖果又回答不出问题急的哭了起来,场面有些混乱。 而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显得非常显眼,他没有和任何小朋友拉手,也没有被吵闹声打扰,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低着头攥着手里的糖果,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其他小朋友似乎都习惯了他的孤独,纷纷绕开他。 小男孩的背景让楚杨有些心酸,没过多久便下课了,杨琪迅速冲进了教室,将小男孩抱在怀中,软声安抚。 在幼儿园附近的儿童乐园里,楚杨与杨琪坐在一旁,看小男孩坐在榻榻米上独自一个人玩着积木。 楚杨对杨琪说道:“孤僻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看你给我的那些照片,小七过去并不是这样的。” 杨琪欲言又止。 “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帮你。”楚杨直言道,“我能理解你为了小七什么都能做,但是结婚这种事你还是慎重为好,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需要对小七负责,给他找一位爱他的父亲。” 十指绞缠,杨琪咬了咬唇,道:“就是为了小七,我才会找上你。” 楚杨愣住。 杨琪转头望着自己的孩子,面容哀愁,道:“楚杨你知道的,自从家里破产后,我爸妈就离了婚,当初我执意生下小七只想着能逼迫杜泽宇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失败了,而当我清醒过来后,小七已经在我肚子里呆了七个月。” 楚杨多少有些常识,孕妇若要打胎,必须考虑到自身安危,并非什么时候都合适,而显然当杨琪明白杜泽宇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时,她想要再去打胎已经迟了。 “医生对我说,孩子已经成型,若是强行堕胎,连我都会出事,而那个时候我的家彻底分裂,我爸因为打击一蹶不振,而我妈则卷了家里所有的钱走了,没有人再关心我是否应该生下这个孩子。”杨琪微微笑了起来,“楚杨,你不是女人,无法体验十月怀胎的感觉,你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一天一天变大,与你血脉相连,心连着心,那个时候,我真的一无所有,除了这个孩子。” 楚杨看着面前这个纵然满脸沧桑,但全身溢满母爱之光的女人,老实说他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杨琪依然还是过去那个外表清纯高傲,实在内心疯狂的人,他猛然间意识到,真的是五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 “抱歉。”楚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需要抱歉。”杨琪摇头,“楚杨,从来你都没欠过我什么,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或许以前我后悔过,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小七是我儿子,无论他是如何诞生下来的,他都是我最爱的人。” 当初楚杨与杜泽宇大打一架后便不管不顾的消失,那时候的他从没有替杨琪想过什么,若是.......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将小七生下来后,我就回了老家,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公司文员的工作,毕竟当时我得照顾小七,你也知道养小孩需要很多精力时间还有钱,这些年我换过好几份工作,只要钱多我就干,哪怕再苦再累,”杨琪忽然神色阴沉下来,“因为工作忙,我不得不请保姆照顾小七,而那个时候小七才两岁,你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小七以前是个多么开朗会笑的孩子,但是我万万想不到保姆居然会把小七弄丢。” 楚杨心头猛然被攥紧,追问道:“是怎么回事?” 杨琪苦笑:“保姆为了便于看护小七,带他一去出门买菜,转个身的功夫,小七就不见了。” 楚杨愣住,因为他想起了大外甥也曾经被人贩子绑架的经历。 杨琪全身轻微战栗,道:“我真的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原本我以为父母离开后我就再也不会害怕了,但是楚杨,我真的觉得我当时快死了,我日日夜夜都在四处寻找小七,我想要找回我的命。” 女人的异常引来旁边几位家长的注意,而小七依旧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对着积木,有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蹲在了他面前看他堆积木。 楚杨掏出纸巾递给杨琪,杨琪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振作起来,“抱歉。” “没事,”楚杨安慰道,“庆幸的是,孩子找到了,你的命也好好在这里。” “对啊,小七找回来了。”但是杨琪并不轻松,“但是相对的,他变得不再爱笑不再爱哭,甚至都不肯开口说话,除了一些时候无意识的开口,他就像一个玩具一样,没有了任何感情。” 小女孩恶作剧的一把推到小男孩丢起来的积木,原以为小男孩会生气,但是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就重新埋头一个一个堆起来。小女孩没有得到回应,如此反复将堆好的积木推翻,直到家长发现跑来将她抱走,小男孩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将积木堆起来。 杨琪回到了正题,她对楚杨道:“前段时间有人向我介绍了一位专门研究儿童孤僻症的医生,是免费的,我就带着小七过去试了试。但是你也看到了,效果并不显著,医生建议我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这对于孩子的病情能够有很好的疗效,然后我就去找了杜泽宇。” “杜泽宇?”楚杨很是诧异,但又反应过来,她去找杜泽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杜泽宇怎么说?” 杨琪回忆那天下午男人的表情,冷笑道:“杜总监还能怎么说,当我告诉他你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不但生了下来,居然还跟你长得一模一样时,他根本不相信,后来我将小七的出生证明给他看,他就问我要多少钱才能不去纠缠他。” 楚杨再次陷入沉默。 “我当时很生气,想不到他居然是这个样子,不,我应该早就知道的,要不是小七我又怎么可能再去找他呢。”杨琪非常疲惫,“小七的病必须要医治,你刚才也说了,结婚对我而言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必须找一个同样能够疼爱小七的男人,然后我就想到了你。” “我?” “对,你。”杨琪直直的盯着楚杨看,不容他有任何闪躲,“小七是一个错误的存在,而只有你才最了解这个错误,正好我打听到你也没有结婚,而且大学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从你总是纵容杜泽宇就看得出来,你非常的心软。” 又是“心软”,楚杨真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戳了这两个字,怎么谁都说他心软? 楚杨道:“杨琪,我,不是,好吧就算我心软,但结婚这种事,我实在是......” 将话说开,杨琪就像下了什么决心,她侧头看着独自玩耍的小七,漫不经心道:“我敢打赌,你会跟我结婚的。” 楚杨实在不知道她的自信从哪而来,“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杨琪转过头来看着他,轻轻笑了起来,“楚杨,杜泽宇知道你在哪里嘛?” 楚杨僵直住。 “如果我把你的消息告诉杜泽宇,你猜猜看,他会怎么做?” 为了孩子,杨琪终于还是化身恶魔。 楚杨失魂落魄的回到家,赵司晨正将锅里的菜倒在菜盘里,听到大门声音,扬声道:“回来了!先洗手,饭马上就好。”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外面甚至没有任何声音,赵司晨感觉不大对劲,解下围裙走了出来,就看见楚杨依旧外出的装扮,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司晨走过去碰了碰他,“你怎么了?” 楚杨没有抬头,他猛然一把抱住赵司晨的腰,脸埋在小腹上,瓮声瓮气道:“别动,让我抱抱,就一会。” 第六十二章 赵司晨站着不动,由着楚阳抱着他的腰,一时间客厅里只听见墙上挂着的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闻到了饭菜香,楚杨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抱歉,”楚杨慌忙松开,站起身,“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死了!” 赵司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盯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大外甥的目光太过于锋锐直白,楚杨一凛,连忙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好了别站着了吃饭吧。” 手被挣脱,赵司晨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心,眸光深邃。 好不容易摆脱大外甥,楚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未干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耳边回荡着杨琪的声音。 “楚杨,小七是一个错误,杜泽宇虽然花心滥情但是意外的洁身自好,那么小七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杨琪笑容阴寒嘲讽,“放心,我可没有下药,我还不至于低贱到那种地步。” “相信吗?我只是说了一句话,杜泽宇就疯了。” “我说,杜泽宇,你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你永远也得不到,因为你根本不配。” 床头灯投射下浓重的暗影,楚杨垂着头,双手紧捏成拳,青筋暴起。 第二天,楚杨照常去上班,近期项目组正在追赶进度,他也没有多过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午间休息,乔峰找到了楚杨问他,“嘿,大白杨,你知道小叶怎么了吗?这小子已经请假大半个月了,问头儿,头儿说是病假。你平时跟他走得最近了,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楚杨没有发现叶铭俞请假了这么久,最开始时想过打电话问候一下,但拿起电话后就放下了,说到底两个人属于不同世界,超出了工作范围以内,还是不要有过多交集为好。 楚杨强笑道:“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可是.....” 未免对方再追着问,楚杨连忙打断,“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叶了?这要是让嫂子知道了还不得醋死。” 乔峰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放心啦,你嫂子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再说她现在自己还忙不过来,不会在乎这些小事。” “说起来也快五个月了吧。” “对呀对呀,医生说了,不出意外年后我就能当上准爸爸了,到时候喜钱你小子可别想赖掉。” “是是,赖不掉赖不掉。” 下班后,楚杨跟乔峰有说有笑的出了办公大厦,前台小妹叫住了他,说有一个人从下午过来说要找他,但是却执意坐在下面等。 楚杨很是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找他,一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他就愣住了。 乔峰同样看见了那个精心打扮过的女人,吹了声口哨捅了捅楚杨,“不错嘛,居然是个大美人,这个可比你以前那个不知道上了多少档次。” 楚杨没有理会乔峰的嬉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乔峰不是没眼力见的人,他见楚杨脸色不善很是诧异,什么也没说就先撤场了。 楚杨走了过去,女人看见他慌忙的站立起来。 与之前见面时不同,这一次杨琪不但狠下心来买了平时不会买的衣服,还专门花钱去美容院修整了一下,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大学那时候人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但又有些不一样。 相比较大学时候不知生活劳苦的小女生而言,五年之间尝尽人间幸酸,带给这个女人的不只是负重和失望,还有日渐打磨沉淀下来的成熟妩媚。 从五年后第一次见面开始,楚杨就看不懂她了。 杨琪显得很紧张,双手时不时拂过耳边发丝,不敢抬头,但又怕他会生气,鼓足勇气说道,“对不起,是我执意要在这里等你,那个手机昨天不小心掉了,我,我没有你的号码,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只能来这里找你了。” 手机是真掉还是假掉对于楚杨而言没什么意义,感到头部一阵阵刺痛,他微微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小七出事了?” 上班期间不管不顾的跑过来,依照楚杨对于她的认识,她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果不其然,杨琪苦笑道:“你肯定很讨厌见到我,毕竟我不久前还威胁过你,但是楚杨,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女人似乎忍受的很痛苦,紧紧咬着唇,双手攥着裙角。 见她如此,楚杨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想多了,我没有讨厌你。” 杨琪抬头望着他,眼角湿润,美眸楚楚,朝他灿然一笑,“谢谢你,楚杨,你真的很好。” 然后大好人楚杨错过了回家的班车,陪着杨琪去接小七。 免费给小七治疗的是一位国外有名的儿童病症专家,在来之前楚杨还以为会见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不想在小花园里陪着孩子们玩耍的是一位褐色卷发的性感美女。 美女专家大概三十几岁,尽管不是很年轻但相比较印象里的“专家”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她正在自己的小花园里的草坪上教小朋友编花环。 小孩有大有小,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五岁,而其中呆呆的坐在草地上揪着花环上小水珠的小七显得格外瘦弱。 美女专家发现了小七的恶作剧,她拿走了小七的花环,却什么也没说转而继续跟其他小朋友玩闹。 楚杨见到小七被差别对待有些生气,但随即发现一只垂着头发呆的小七在意识到自己被冷落后,抬起了头。 小七遗传了父母的优点,长得非常可爱,但那双木然无光的大眼睛里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娃娃。 小七先看着身边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女孩。 女孩大概十岁左右,正是爱美的年纪,她编好了花环带在头上不断地朝身边人显摆,其中一个稍微年纪小的小女孩恶作剧的一把抢掉她的花环,女孩想要抢回来,却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是软软的草丛,但女孩还是被摔疼了。 女孩红了眼睛,小声啜泣,美女专家连忙跑过来哄道:“我的宝贝,是不是摔疼了?不哭不哭,宝贝儿可是漂亮的小公主,小公主哭鼻子了就会变丑的。” 女孩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睛问道:“真的吗?我是小公主吗?” 美女专家是英国人,白皮肤大眼睛,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酒窝,非常具有感染力,她挑选了一个最漂亮的花环带在女孩头上,“你当然是我的小公主,我的小公主可是既漂亮又勇敢的哦,所以你要战胜疼痛,永远都要灿烂的笑着,这样的话,你就会越来越漂亮的。” 女孩被明显的取悦了,破涕为笑,再次与小伙伴们玩耍。 整个过程中小七都一个人坐在一旁,当他看见那个头带花环的女孩被小伙伴们簇拥着开心的笑着,他先是看了看地上摆放着的其他没有编制好的花环,然后伸小手拿了一个,开始笨拙的编了起来。 而那位美女专家在看见小七的举动时,偷偷的笑了笑。 一直到太阳下山,小伙伴们玩累了相继被家人接走。当杨琪抱着小七过来时,小七手里还攥着那个缠绕的乱七八糟的花环,尽管还是表情呆滞,但是显然病情有好转的迹象。 楚杨借着机会向美女专家询问小七的病况,而对方给他的回答让楚杨很是惊讶。 “小七很聪明。”美女专家的中文带着明显的口音,但咬字还算清晰语速也流畅,“虽然小七只有五岁,但我测过他的智力,小七的智力已经明显超过了同龄的孩子。” 随后美女专家告诉他,小七孤僻症的原因其实不是拐卖事件,而是长期被冷暴力对待。 拐卖事件只是一个爆发点,实际上当杨琪为了生计奔波,无法顾及小七将他强行托付给保姆时,小七有做过明显的抗拒,但这些都被杨琪无视了。 美女专家了解过杨琪的背景,研究儿童孤僻症的她很容易就分析出了杨琪的内心世界。 杨琪原本家境优越,是掌上明珠,但却在她最美丽的时候惨遭不幸,先是情感受挫,而后家庭巨变,那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女孩未婚先孕都无法接受现实。 杨琪非常坚强,那些苦难她都一一熬了下来,但是问题依然存在着,被厄运接连眷顾的她因为太过刚强而疏忽了孩子的问题,她一心只想着如何赚钱养孩子,却从未关心过孩子的内心世界。 当初杨琪将一叠小七的照片给楚杨看时,楚杨就发现了异常,那些照片里没有一张是母子的合照。 这说明一个问题,杨琪一边爱着小七,也一边痛恨着小七,给小七照那么多照片是因为爱他,她想要记住小七每一个表情,而不愿与小七合影则是痛恨着他的存在,因为小七的存在就意味着她不堪的过往。 因此杨琪无视小七的哭求,将他托付给了保姆,然后非常不幸,小七两年里就一直遭受着保姆的冷暴力对待。 接着一天下午,小七被人贩子拐卖,被找的时候,他彻底封闭了内心。 楚杨跟美女专家聊了很多小七的事情,而这期间杨琪都陪同着儿子在一旁玩着拼图。 一千多片的拼图,小七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美女专家约了客人,她想邀请他们留下来一起吃晚饭,但是被楚杨婉拒了。 杨琪一看楚杨的脸色,就猜到他全部都知道了,意外的没有想要说什么,只是抱着孩子默默地跟在楚杨身后。 楚杨走了一会儿,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身朝杨琪伸出手,“我来抱吧。” 杨琪微微一愣,将小七交给他。 小七非常乖,对于被陌生人抱在怀里没有任何感觉,他一直垂着头扭动着手里的魔方,不断还原。 而在他们离开后,一个人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墨镜下眼眸暗沉,望着道路尽头一男一女的背景。 美女专家看见来人,非常高兴,热情地上前拥抱,“西德尼,你终于来了。” 冰冷的嘴角扬起魅惑的笑,男人摘下墨镜,一蓝一棕异色双眸仿若琉璃,回抱住怀里的女人,道:“葛瑞娜太太,好久不见。” 第六十三章 楚杨带着杨琪母子吃过饭顺便去商场逛逛,他没怎么给小孩买过礼物,就在售货员的推荐下买了一款最新出的变形金刚,给小七算作见面礼。 商场里很多人,玩具区更是有许多小朋友随同自己的家长在一起,而小七抱着玩具大盒子,被自己的妈妈牵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对于四周毫无反应。 吃饭的时候,楚杨试图跟小七交流沟通,但是效果甚微。 杨琪自知之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又害的楚杨破费,一晚上都没说什么话,只默默的跟在身后。 当楚杨正在烦恼该如何脱身时,恰好遇见了熟人。 正陪同闺蜜一起出来挑选衣服的夏雨桐叫住了楚杨,“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楚先生,难不成这就是缘分?” 夏雨桐依旧热情与自然熟,楚杨讪讪道:“这不是工作上,没必要叫的那么严肃,叫我楚哥就行。” 闺蜜走上前来询问,让楚杨意外的是夏雨桐只是含糊介绍道:“这是楚哥,偶然认识的朋友。” 闺蜜见楚杨外表还算出色,免不了开起了两人的玩笑,而不等楚杨出面澄清,一直落在后面的女人走上前来,“是认识的人吗?” 几个女生看见突然冒出来一位美女,并且美女手里还牵了一个孩子,孩子与美女有些相似的长相让人无法怀疑两人的关系。 夏雨桐稍微有些诧异,她原本偶然一次无聊陪同老爸去应酬认识楚杨,但也只是眼熟而已,后来因为得知他是赵司晨的小舅,稍微背地里打听了一下。 据她得到的消息,楚杨应该没有结婚才是,更别说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两人尽管没有紧贴在一起,但是女人在面对男人时,所散发出的柔软气息很容易让人误会点什么。 楚杨并没有注意到异常,向杨琪介绍夏雨桐,“客户的女儿,碰巧碰见。” 杨琪立即朝夏雨桐打招呼,“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杨琪,这是我儿子,小七。” 女人没有说明自己跟楚杨的身份,而这只会让误会误会越深。 夏雨桐稍微有些尴尬,她识趣的并没有多问什么。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涌现了一股骚动,很多人都来到了玻璃窗旁向外面指指点点。 楚杨他们也被吸引过去,然后刚一站立,就听到外面有人拿着扩音器大声道:“夏雨桐,我,喜欢,你!做我的女人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商场外面的广场上,一个人在中央架起了高台,拉开硕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六个字——“夏雨桐,我爱你!” 旁边烟火环绕成一个心形,绚烂而浪漫。 “夏雨桐,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向西看一眼,我的银行卡,我的手机,我的钱包,我的车,房子,以后全部都是你的,对了,还有以后的工资卡。夏雨桐,我喜欢你,早在看见你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你。我知道你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但是我不在乎,我有信心,你现在不喜欢我以后也会喜欢我的,所以与其等那么久,还不如现在就答应我做我的女人吧!” 由于距离有些远,楚杨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爱的告白”却一个字都没有听漏,他忍不住道:“这话要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估计恨不得把他塞进娘胎里,做法虽然老土,但是勇气可嘉!怎么样?是继续站在这里看他被保安赶走,还是下去?” “谁说要下去,一个蠢蛋而已,真是丢死人了。”夏雨桐非常傲娇的扭头就走,话虽这么说却遮掩不了脸颊上羞涩的红晕。 烟火熄灭的那一刻保安队将男人架了出去,而期间“爱的告白”依然不曾间断,一时间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带着很明显的惊奇与羡慕。 楚杨看完了戏,笑笑就抛之脑后。 而杨琪却望着企图挣脱保安挟制的年轻男人,转而又盯着夏雨桐的背影,是那么年轻与美丽,就像一朵怒放的花朵,让人忍不住想要亲手摧毁。 恍然回神手里一只牵着的孩子不知何时不见了,杨琪怔愣在那,一时间不知所措,她四处张望都没有发现孩子的身影,浑身冷汗涔涔,然后就看见小七一直被楚杨好好地抱在怀里。 楚杨发觉杨琪没有跟在身边,他走过来担忧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大概是有点累了吧。”杨琪勉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七的额头,“不早了,真的很谢谢你抽出时间来,我看小七也有些累的,今天就先回去吧。” 小七抱着变形金刚的大盒子,靠在楚杨的怀里,双眼无神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累或者不累。 但既然这么说楚杨自然不会揪着人不放,将母子两送进车站便回去了。 牵着小七的手往车站走,杨琪看了看小七的头顶,眼神冰寒,她骤然揪住心口,强行将心中的念头压了回去。 回到家意外的外面下起了大雨,楚杨担心母子两,但是想起来杨琪说手机掉了,犹豫了下并没有打电话过去。 走廊的感应灯前两天坏了,楚杨借着手机光摸索着口袋掏钥匙,却被一个人突然抱住。 与其说抱还不如说是被压住,高大的个头整个身体都靠在楚杨的背部压了下来,楚杨扶着门才不至于摔倒。 当他正要动手时,感觉到了压在背后的人不是陌生的醉汉,而是大外甥赵司晨。 后背有些湿,楚杨这才发现背后人竟然全身都湿透,连忙打开门,将人推进去。 却不想才刚拖鞋,外面“轰隆”一声巨雷落下,楚杨被人从后面大力推倒,“咚”的一下倒在玄关口。 胳膊一阵剧痛,楚杨恼羞成怒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大骂道:“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很意外这一次赵司晨被很轻易的推开,也没有再次袭击,而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全身都湿透了,发梢滴着水,裤脚衣服都能拧出水来,大外甥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大型猫咪,充满了沮丧与失落,这让得楚杨很是诧异。 楚杨小心翼翼靠过去,想要推一推他,却手还没有碰到就被打开。 赵司晨低着头道,“我没事。” 楚杨一怔,呆呆的蹲在地上,而大外甥站起来越过他进了房间。 洗完澡,客房的门依旧紧闭,楚杨趴在门上停了一会,什么声音都没有,而外面依旧大雨滂沱,他在客厅坐了坐,死活想不透大外甥到底是怎么了。 大外甥平日里嚣张自傲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如今这副仿若丧家之犬的可怜样让得楚杨心中犹如百爪抓挠,根本无法淡定下来。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楚杨盯着吊灯发呆,眼前一直晃过大外甥那副失落的样子,越想就越烦躁,再加上外面雨势一点都不见小,雨滴就像炸豆子似的拍打在窗户上,更加让人心烦意乱。 “草,真他妈欠他的!”楚杨坐起身来下了床,他敲响了客房的门,“喂,赵司晨,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别堵在心里啊!” 楚杨叫了几嗓子,里面别说回应了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亲眼看见大外甥进去,他都快怀疑里面空无一人。 他渐渐地失了耐心,尝试拧动门把锁,不想居然没有反锁,推开门,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也被窗帘盖住,一片漆黑无光。 楚杨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伸手摸墙上的开关。 然而这个时候自黑暗中冲出一个暗影,将他的手腕紧紧攥在手心,而后“砰”的一下门被关上。 楚杨被一股大力推得撞在门后背,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开口大骂,却被一股蛮力封住了嘴。 下巴被一把擭住,楚杨被迫张开了嘴,任由那疯狂的红蛇钻了进去,在口腔内肆意侵略。 “唔......唔,哼!混,混蛋,呜......放——” 呼吸被剥夺,楚杨觉得自己就像困在野兽爪下的猎物,突然涌现出的对危险的恐惧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一拳将压在身上的人揍翻。 黑暗中一阵巨响,赵司晨失去平衡,却还不忘拉着楚杨的胳膊一同摔倒在地。楚杨来不及扶稳,结结实实摔进了一个火热的胸膛。 楚杨想要还击,想要将前几次的屈辱全部发泄出来,因此他就像疯了一样对着那人拳打脚踢,却偏偏咬着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赵司晨并没有傻得一味的承受,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满屋子躲避着楚杨的拳头,但没有还击。 不足十平的房间内,两个男人在黑夜中撕裂伪装,像野兽一般追逐搏斗着。 不断有东西碎裂撞击,但这些都被楚杨忽视了,他满脑子都是抓到那个屡次戏耍自己的人狠狠揍一顿,最好揍得他直接不举,省的动不动就朝自己发/////情。 然而楚杨一脚踩在床沿上,小腿猛地一抽筋,眼见着要摔下去,赵司晨长手一捞勾住他的腰,两个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楚杨下意识抬脚踹,却从小腿上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以至于他全身都僵住了。 赵司晨伸手顺着他的腿往下摸去,火热的掌心似有一团火焰,在楚杨的身上肆意点燃。 身体里浮现的那股异样酥麻让得楚杨浑身仿佛在火中炙烤,他紧紧咬着拳头才不至于呻/////吟出声。 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小腿部肌肉僵硬,赵司晨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这么容易就被骗,楚杨,心软也要有一定的限度。” 楚杨一愣,大外甥装出那副可怜样子竟然是假的,而自己居然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然后自己主动送上门。 此时此后,他真得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是那只不断揉捏小腿的手就像要把他脑中所有东西都抽空,只剩下缘于身体最真实的欲////望之火。 明显感知到身下人的身体变化,黑暗中赵司晨的声音带着恶劣笑,手顺着大腿往上摸,他低头在楚杨的锁骨上咬了一口,恶狠狠道:“楚杨,你这是在勾//引我?” 第六十四章 那一晚,楚杨在赵司晨的手中释放了两次。 而第二天,他收拾行装搬了出去。 乔峰正好有朋友要回老家,空下来的出租房离公司不算太远,而楚杨二话不说交了三个月房租,然后花了点钱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下家具和电器。 乔峰的朋友是个技术宅男,完全生活在二次元的传奇生物,而这一次似乎是下定决心要重归三次元的怀抱,忍痛割爱的将那一屋子珍藏的漫画手办白送给楚杨,走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嘱咐楚杨一定要好好对待他的“真命们”。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楚杨就把床上的美少女抱枕,墙上的美少女画像,柜子上的美少女手办全部打包寄给了山区的孩子,也算是给孩子们贫乏的课余生活增添一些趣味。 双休的时候,乔峰陪媳妇去医院做产检,顺便把楚杨给诓骗了出来,丈母娘伺候着媳妇去上厕所,乔峰和楚杨受够了医院的消毒液味道,站在外面花坛边透透气。 对于楚杨突然搬家的举动,乔峰一直很奇怪,想问,但是每一次都没有成功,渐渐也发现是楚杨有意避开他。 这一次将人骗出来乔峰打着自家媳妇的名号,楚杨不得不从命。 “我说你小子最近到底怎么了?”乔峰实在是忍不住问道,“突然搬家不说,行礼那么少,我让你回去拿你死活都不愿回去,难不成家里住了个怪物,把你给吓出来了?” 楚杨的烟瘾不重,但因为最近心头不畅快抽烟有些猛,而为了孕妇的健康着想今天一根也没有抽,这个时候乔峰突然开口追问,他几乎是本能反应的焦躁起来,非常想要抽一根。 “你电影看多了吧。”楚杨看向别处,道,“你也知道的,家里的东西之前都是吴珊留下的,我这不是觉得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吗?” 楚杨跟吴珊分手都快大半年了,现在才想着紧干净,早干嘛去了?! 乔峰也不是那么容易混弄的人,要是平时楚杨不愿说,他也不逼问,可是作为朋友上的关心,最近楚杨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异常,实在是不得不过问。 乔峰往旁垮了一步,挡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的脸道:“大白杨,认识你也这么久了,你这一说谎就看别的地方的毛病好歹改改,太容易被人看穿了。” 楚杨一僵,神情有些发苦,笑容也收了起来。 乔峰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逼你,不过你要向我保证,如果真要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开口,别死撑着!” 楚杨心头一暖,神情也放松下来,乖乖应了一声“是”。 做完产检,乔峰惦记着媳妇之前一直吵着想吃的梅子烧肉,过问过医生后打算带着几人一起去开开荤。 楚杨原本想要拒绝,但是被乔峰狠狠一瞪瞬间气焰熄灭,老老实实的跟过去了。 拦下出租车的时候,突然几辆高档大奔从旁边擦肩而过停在了医院门口,楚杨正要上车,却见豪车走下一个熟人。 中规中矩的穿着,肃穆阴郁的神情,只是大半个月不见而已,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楚杨转而又想,或许那才是那人真正的面目。 严谨的家教,优渥的家境,一点都不普通的身份,而不是那个整日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只会叫“楚哥”的大男孩。 吃完饭,乔峰再也没有理由将人留下,只能放他一个人离开。 楚杨回到了自己的新住处,比之前住的地方还要狭窄老旧,想来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城区拆迁队的目标了。 客厅与卧房合一,加上卫生间厨房总过不过十几平米,就是这个犄角疙瘩一样的蜗牛壳,在繁华的大都市每月的房租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屋里的空调坏了,所幸已经入秋,楚杨今天什么也没干但浑身疲惫,可偏偏大脑清醒的不得了,他迅速脱下了衣服打算洗个澡就睡觉,但是拧了好几下花洒都没有热水出来,他跑出去看门口柜子里的煤气罐,这才发现煤气耗尽了。 在如今到处都用上天然气的地方,仍旧用着煤气罐烧热水也算是一种念旧了。 匆匆洗了冷水澡楚杨钻进了被窝,窗户留了一道缝,夜风吹了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真正体会到了天气的转变。 头发没有干,楚杨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吹风机,不敢湿着头发睡觉,就穿上衣服跑到窗户边吹吹。 这一带都是旧城区,什么样的人都有,才九点钟不到,下面比白天还要喧闹嘈杂,楚杨住的地方在四楼,可以听到三楼搓麻将的声音。 说起来,他好久没有搓过麻将了。 手机电脑被扔在一边,楚杨干脆搬了个凳子趴在窗边,一边数天上的星星,一边听楼下的麻将声,一时间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便就在迷迷瞪瞪的时候,突然听得“卡啦”一声,像是金属被扳动的声音。 楚杨惊醒过来,揉揉眼睛看了看时间,居然就这么扒在窗边睡了三个小时。 外面的小摊贩已经准备收拾回家了,只有楼下依旧把麻将搓的虎虎生风。 楚杨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想要回床上继续睡觉。 而他刚刚站直,就又听到一阵声响,是从窗外传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翻倒了。 楼下正对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只有一个灯泡要死不过的发光,过道里堆了不少杂物,有一只野猫突然窜了出来。 大概是猫吧,楚杨刚这样想,突然又是一阵动静声,而且感觉越来越近,他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打算爬墙翘窗。 三楼的麻将声太大了,还夹杂着不少骂声,以至于没一个人发觉窗外的异常。 这一块鱼龙混杂的,有几个小偷也很正常,楚杨觉得自己这里也没什么可偷得,而且自己也醒着,倒真不怕突然钻进一个人来,再说这里可是四楼。 不过楼下还在搓麻将,旁边几户人家窗户能看见光亮,这小偷难不成胆肥的根本不怕被人现抓吧? 老城区的旧楼外面是水管燃气管道,墙皮也有些老化,再加上楼房间距不是太高,只有一二楼装了防盗窗,楼与楼之间挨得太近,中间都是电线网线,小偷要是有几分本事上四楼完全不是做不到。 而三楼的人终于还是发现了,楚杨正要关窗睡觉时听的下面有人大吼一声“什么人?” 楚杨吓了一跳,又扒回窗边往下看,只见三楼窗户边的水管上真的有一团黑影,看形状还真的像一个人。 被这一声大叫惊吓住,那个人影瞬间就如一只灵越的大型猫科动物,在三楼窗沿上蹬了两脚,两手抓住水管猛然往上窜。 楚杨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跃上了四楼,大片黑影压了下来,只见黑夜中那人攀在窗口,脸上快要冷得掉冰渣,一蓝一棕的眼眸在灯光照耀下透着冰澈的光,朝他道:“让开!” 熟悉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将楚杨炸的魂飞魄散,反而不知道后退。 那人见他傻站着,咬了咬牙,脚踩在窗沿上整个人朝里面往前扑。 楚杨被撞得往后倒,连带着背后的凳子也被撞翻。 那人连忙伸手护住楚杨的后脑勺往旁一翻,楚杨就摔在了人肉垫子上。 地方原本就小,旁边还放着一个床头柜,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 楚杨被摔懵了,他趴在怀里愣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便看见大外甥紧皱眉头,神色甚是痛苦。 楚杨看了一下旁边的床头柜,意识到他这是腰磕到床头柜上了,连忙也顾不得生气,将人拉了起来。 但是腰上就像被捅了一刀痛的要死,赵司晨愣是疼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楚杨拉了几下终于意识到严重性。 他咬了咬牙,将人半抱半搀得扶到了床上,将衣服撩开,果真见到一大块青紫,中间部分甚至有些破皮。 楚杨伸手碰了一下,赵司晨就疼的抽了口冷气,见他这副惨样,不知为什么楚杨甚是畅快,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 赵司晨痛的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意识到他这是在打击报复,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无奈作死把自己弄得半残,别说威慑力,就是那双眼通红的小可怜样就够楚杨乐呵好一阵的。 楚杨幸灾乐祸戳了戳伤口,“啧,你可真有本事,这里可是四楼。可你这样子你我就算是想表扬你几句也无从下口啊。英雄,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招翻墙爬窗的本事啊?功夫没到家啊!” 赵司晨也是自尊心强的人,被他这一戳一拍的,身上立马出了一身冷汗,想要出口反击,但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回是把人丢姥姥家了,一下子脸色是一阵白一阵红。 白是疼的,红是气的。 楚杨怎可放弃这次机会,几次吃亏渐渐也明白了这人的秉性。 虽说耍阴玩不过,趁机踩上几脚还是行的。 赵司晨真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吃了,无奈这次大伤元气,要真的动起手来必定讨不到好果子,干脆扯过一旁的被子,将脸埋在被子里。 楚杨过足了嘴瘾,倒不是真的冷血无情,瞧大外甥腰上那块青紫,想了想还是得下楼去卖掉药才行。 他盯着钻在被子里撞死的某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是不是该把赖在床上装死的某人又从四楼扔下去呢? 第六十五章 将红花油往手心一到,搓了搓,“啪”的一声脆响拍在大外甥的腰侧,楚杨侧身坐在床边,手下加大了力度使劲来回搓,就跟搓衣服似的恨不得把衣服给直接撕了。 为了方便擦药,大外甥毫不犹豫的将上衣脱掉,露出八块腹肌,往床上一趴,抱着枕头舒舒服服的享受某人的伺候。楚杨的手没停下,渐渐地连同手心都一片火辣,不自主的目光就落在大外甥那精瘦健壮的腰腹,摸起来一点都不柔软,但也不膈手,就像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力量,非常有弹力。 楚杨空着的另一只手往自己腰上掐了一把,最近有些疏于锻炼,腰上的肉都软哒哒的,这一比较就忍不住冒起了酸泡泡。 而楚杨的幼稚举动恰好被大外甥抓个正着,大外甥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窝。 楚杨立马往旁边一扭,身体僵硬住,抬眼就见某人笑得就像只偷腥的猫,立马对着伤口狠狠拧了一把,大外甥直接“嗷”的一声惨叫。 “哼,放老实点,小心我把你扔出去!”楚杨狠狠瞪他一眼起身去洗手。 疼的冷汗直冒,大外甥老实的趴了一会,然后又开始不老实了,楚杨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床上的人正在努力团吧团吧,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蝉蛹,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到墙角,背靠着墙,睁大一双倔强的异色眼睛看着楚杨,意味不言而喻,就是谨防他真的把自己扔出去。 对于大外甥孩子气的一面,楚杨有些不适应,他其实完全可以现在拿着钱包出去找地方住,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楚杨突然搬出来其实并非是完全出于逃避,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想清楚点事,不过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大外甥会追过来,而且还是以这种让人“惊艳”的方式出现在面前。 需要想清楚的问题依旧是一团乱麻,如今床上又有一个大麻烦。 他一时半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转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包,楚杨点上了一根,靠在墙边,与大外甥遥遥相对,吸了半根烟,他稍微冷静下来了些,开口问道:“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腰上火辣辣的疼,而这样将自己包成春卷时间长了也难受,赵司晨心中苦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这般狼狈的境地。 自动那层窗户纸被戳破后,他其实一直对于攻克眼前这个男人表现的很有自信,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很不安。 至于这种不安来自哪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楚杨是一个自私的人,早在他少年时候被家庭弄得遍体鳞伤,他就将自己给完全封锁起来,就算身体上有感觉,那也有心无关。 赵司晨相信,这个男人可以前一刻在自己面前缴械投降,抵死缠绵,下一刻也可以绝情离开,毫不留念,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而赵司晨是一个特别贪心的人,他从不满足于身体上的欲/// 望,他渴望的是让这个男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只能属于自己。 可是当那天早晨发现楚杨消失不见时,他就如当头一棒,明白过来是自己想的太过于美好,他以为当两人坦诚相见的时候,那个人就算没有完全接受自己,那也不会再逃避。 在没有把这个人彻底封锁起来,他随时可能从自己身边逃离,而这种患得患失的惊恐让得一向强硬自负的赵司晨害怕了 找到楚杨不是什么问题,赵司晨原本想着让他冷静一下再想办法让他回到自己身边,但是时间一长,最先坐不住的却是自己。 在楼下电子门等了几分钟就等不下去,居然会蠢得去爬楼,这估计是赵司晨这辈子做的最丢人的一件事了。 赵司晨越想越自暴自弃起来,干脆什么脸面都不要了,瞪着面前的男人道:“我想干嘛?你眼睛又不是瞎了,喜欢的人天天在眼前转来转去,我还能想干嘛?” 被烟呛了一口,楚杨猛地咳嗽起来,没办法,他实在是被这话给惊到了。 “咳咳咳,”楚杨咳得眼泪都飙出来了,连忙喝了口水,道:“我说你到底脑子都在想什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就知道他不相信,之前的告白十之*被无视了,就算这段时间多有身体上的挑拨,恐怕也被他当成小孩子的欲求不满。 赵司晨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也称不上多失望,他在被窝里动了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我没开玩笑,那天说喜欢你也不是耍你,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了五年,本来我也觉得这是错觉,但是抱歉,我现在只会比以前还要喜欢你。” 楚杨一时怔住,他需要点时间接受现在有个男人正在向自己告白的现实。 “喜欢一个人自然想跟那个人好,做点两个人才能做得事,我又不是性/冷/淡!” “啊!”楚杨猛地大叫一声。 赵司晨吓了一跳,“你鬼叫什么?” 楚杨愣愣的,“我也不造,我就是觉得我该叫一声。” 赵司晨白他一眼,“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要是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估计还能找别人歇了对你的心思,可是你偏偏跑来了,而我又没有看上别人,我原先是想离你远点来着,但是你几次找上门来,要是还能无动于衷那就不是男人?” “那时候是你住院,你妈她——”楚杨没看到大外甥突变的表情,就像突然茅塞顿开了似的,问道,“你妈她该不会知道吧?” “知道什么?知道我喜欢你?”赵司晨谈起自己的亲妈从来都没有好口气,“那女人知道,比我知道的多。” 韩琳不但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而且还知道他儿子喜欢是自己的舅舅?楚杨简直都不敢想了。 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赵司晨懒洋洋道:“是那女人告诉我,我喜欢上你了,那时候我才十五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她跟我说的我才明白过来的。先是不太相信,高中的时候也试着跟女人交往,亲密的接触也有过,不过可惜都是临门差那一脚,而那个时候我才肯定,我是真的对女人不行。” 一下子信息量过大,楚杨有些接受无能,他想了一下,有些犹豫问道:“那男人呢?” “什么男人?哦,你是说我有没有跟男人试过?”赵司晨突然笑得特别邪恶,对着楚杨勾了勾手指,“站那么远干嘛,我现在受了伤,就算想吃你也没力气,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傻子才信这话,因此楚杨绷着脸,站着不动。 见他不上当,赵司晨龇牙,“你肯定是说我虽然喜欢男人,但对你的感觉只是源于一种本能的亲近,因为没有别人,就想从你身上得到满足对不对?” 楚杨抿着嘴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赵司晨笑了笑,而后笑容渐渐收了起来,神情显得十分没落,道:“之前bbs上面的照片你不是看过吗?那照片是真的。” 大外甥在bbs上流过的照片有两次,一次是喝醉酒被一个服务生搀扶,而后被人偷拍到两人在小道里亲热,第二次是一次意外,小树林里楚杨为了阻止他打人被偷拍误解。 小树林那次事实真相是什么,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楚杨自然清楚,那么大外甥说照片是真的就是指的第一次跟服务生在小道里亲热的那次。 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大外甥喜欢男人是一回事,但是真的找男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赵司晨却完全无视他的内心煎熬,非常风轻云淡道:“那天我心里烦就叫上陆昂去喝酒,酒喝多一般他哥过来把人弄走了,我心情不好喝得有点过头,瞧着那里有个男服务生长得跟你有点像,就过去勾搭。可惜终归不是你,不用眼睛看,我就知道那个人不是你,后来事没成,却被人给偷拍了,也算我倒霉。” 一次地下酒吧之旅让楚杨充分见识到大外甥的人格魅力,不用过问都知道他去喝酒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而且估计还是那个男服务员先对大外甥起了色心,这才半推半就的跟人走了。 楚杨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大外甥喜欢他,而且貌似这个喜欢还是单相思。 十五岁开始喜欢,楚杨离开家五年,那就意味着大外甥喜欢了五年,而这五年内楚杨一心想着怎么给予另一个女人幸福。 突然觉得特别不真实,比看八点狗血剧还要不真实,楚杨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的时候,前女友没有离开,大外甥依旧一如既往的冷酷拽霸,韩琳继续做她的女强人。 看他一脸阴晦模样,赵司晨就知道他又在钻牛角尖了,打了个哈欠,单手支着头问他,“你今晚是在这睡还是出去睡?” 楚杨回神,瞧着霸占自己床铺的人,将“我出去睡”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这地方是他租的,而且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凭什么是他出去睡,大外甥反而成了大爷。 可他盯着空出来的那半边床,实在是没勇气躺上去。 大外甥对自己的心思如今是完全不屑于遮掩了,刚说了对他有那方面意思,他就扑过去,这不是狼入虎口吗。 虽说这家伙现在有伤,雄壮不起来,但是万一被刺激大发了变身猛兽,楚杨可真的没把握不把人给直接阉了。 等了半天光看着他在那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赵司晨这次是真没有逗他玩的心思,连续几天失眠让他精力颓废,他翻了个身道:“你不睡就算了。” 听听这话,不但霸占他的床,还一副怪他不识抬举的嘴脸,楚杨真是气的恨不得上去把人挠死。 然后楚杨在桌上趴了半宿,被硬生生冻醒,浑身酸痛,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床,做了一番垂死挣扎,确认那人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摸摸索索的摸到床边躺下。 才刚躺平,旁边浑身火热的人一个翻身,半边身子压了过来,胳膊搭在他的腰上,楚杨立马被炸醒,想要跳起来。 原本应该睡死过去的人闭着眼睛将人紧紧搂住,嘟囔道:“睡觉,今天没空干///你!” 第六十六章 然而吹了半宿的风,第二天楚杨就发烧了,烧的他完全没准备。 大外甥买了点清粥,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顿了一会儿起身将一旁的衣服拿过来,表情严肃道:“今天别去上班了,跟我回家。” 楚杨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浑身酥软无力,听到前半句还很顺服,但一听后半句就立马不干,坐在床上抓着被头瞪眼道:“只是小病,我喝点糖浆就好了,不用这么大动干戈,还有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动作一顿,大外甥斜眼看来,威逼气势十足,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盯着他,楚杨不畏强权,顶着压力回瞪回去,就是坚决不回去。 昨晚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回去保不准哪天死无全尸。 可显然他是被烧晕了头,大外甥要想真的做点什么,根本不在乎在什么地方,再说他都把人给放进来了,现在屋里就两人,完全一点安全性都没有。 看着楚杨这副小孩闹着不去打针的倔强摸样,赵司晨他拧开刚买的感冒糖浆,拧开盖子咕咚一口喝了进去。 楚杨傻傻的看着他喝光了自己的药,还猜想这家伙难道也病了,却不想对方将手里的空瓶子一扔就扑了过来。楚杨闪躲不及被压在床上,来不及尖叫,被封住了唇。 赵司晨伸手摸进他的衣服里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楚杨浑身一哆嗦,抵在胸膛的手瞬间缴械投降,牙关被强硬的撬开,口腔内都是糖浆甜腻带着些苦味的味道。 楚杨呛得不轻,咳了几声,没有被吞下的糖浆从嘴角留了出来,而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事的他“哄”的一下整个人都熟透了。 瞧着身下人红的像个煮熟的龙虾,赵司晨意犹未尽的舔舐掉他唇角的糖浆,轻轻笑出声,“你只有两个选择,一、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家,二、我不介意以后都用这种方式给你喂药。” 楚杨快被吓哭了,那只手只是在胸膛上摸了几把,他就在大清早被自己的大外甥给摸////硬了,男人果真是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啊! 赵司晨半边身子都压在上楚杨身上,见楚杨居然红了眼眶不由一愣,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视线不自主的往下移了下。 楚杨立马就炸起来了,一声尖叫,使劲把他给推搡开。 赵司晨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又给压了回去,见他这副反应激烈的样子,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想,勾唇邪笑起来,“这有什么害羞的,都是大男人。还是说小舅只是被我摸几把就——” “啊——”楚杨大叫,使劲抢过被子,将自己包成了个球,缩到墙角,“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赵司晨心里都快乐开花了,将人连被的抱住,费了点劲才把人给掏出来,将他扯起来面对自己。 楚杨被挟制的动弹不得,撇开脸就是不看他,刚才一番剧烈挣扎,身上出了一层热汗,整个人就像个刚出蒸笼的大肉包,浑身冒着滋滋热气。 赵司晨看他那副尴尬羞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的样子,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杨正提防着他再次突然袭击,不料这人自己捧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一时蒙住。 赵司晨脑袋靠在他的肩头,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楚杨红着脸,鼓着腮帮,撇过头去,神情倔强。 晴朗的早晨,狭窄的出租房内,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一个笑得根本停不下来,一时间只听到那愉悦的低笑声。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赵司晨不敢耽搁楚杨的病,坚持要他搬回去。 一大早闹得自己里子面子都丢没了,楚杨也不敢再说什么不回去的话了,虽说还在生着气,但也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 “楚杨。” 楚杨正在将日常用品装在袋子里,依旧气未消,并不回应。 大外甥站在他的身后,大叫一声:“啊,有蟑螂!” 楚杨吓了一跳立马反头,“哪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浴室的角落里,赵司晨撑住墙壁,将楚杨圈套住,在他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带着感冒糖浆甜腻的吻仿佛羽毛,轻轻扫过楚杨的心头,留下一片酥软。 楚杨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提着袋子的手缓缓攥紧,痴痴傻傻的看着面前不可理喻的人,而后脸色开始泛白,身体在颤抖。 感知到了他心中的情绪变化,赵司晨心中柔软,抓住他攥成拳头的手,包裹住,垂下头,额头抵住额头,轻轻道:“别怕,一切有我在。” 家里依旧还是楚杨当时离开时候的样子,说来也奇怪,只是离开了一个月,就感觉看什么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乖乖地吃了药睡了一觉,原本只是简单地感冒,不想第二天愈加严重起来。 而赵司晨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是他太心急了,将人逼的太紧。 楚杨这场病来势汹汹,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好,一直发着低烧,吃了一堆药也不见好。赵司晨没时间自我责罚,他强行将人带到医院安排住院。 打完点滴,楚杨睡了过去,而睡梦中他的眉头一直都紧紧皱着。 在生病的这段时间内,他不但精神不济,昏昏睡睡,并且整个人都都变得十分阴郁萧条,基本都是醒了睡睡了醒,就算是醒来了也都一个人沉默的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司晨原以为楚杨需要时间慢慢接受这段感情,就一直小心翼翼的陪在身边,每天贴心备至的照顾着,但是直到这场病延迟到了一周,他终于发现了问题。 楚杨确实需要时间,但是很显然他并没有从泥淖里出来,反而越陷越深,已经开始有明显自暴自弃的迹象了。 赵司晨尝试与他交谈,但是楚杨就像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对他任何劝解关心的话语都毫无反应,都是神色恹恹,蒙头就睡,睡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次,赵司晨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挫败感。 而恰恰这个时候,韩琳打来电话,看门见山道:“楚杨要我不论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能够离开他,他就回家。” 这句话好如晴天霹雳,赵司晨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韩琳语气依旧淡漠,“没听懂吗?楚杨要你离开他,作为交换条件,他会回家,小晨你该明白的,自从我们进了楚家的门,你外婆一直都得不到楚杨的承认,而你外婆这辈子的心愿就是能够听到楚杨叫他一声‘妈’。” 家庭变故让楚杨对楚家彻底失望,而十二年了,他从未承认过那个女人的存在。 离家五年多,楚杨从未惦记过回家这件事,如今主动提出来,那就意味着他决定接受楚家现在代替他母亲位置的那个女人,一旦这声‘妈’叫出口,他与赵司晨之间将横亘上一条“舅甥”近亲关系的沟壑。 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赵司晨更是从未将这个人当做自己的长辈,并且他可以完全洒脱的无视世俗眼光,但是楚杨不行,楚杨做不到。 就算是身体上能够接受又如何,心开始抗拒,楚杨承受着这场不///伦之恋所带给他的巨大压力,他清楚地知道只靠自己一个人只会越陷越深,因此哪怕再厌恶,再不情愿,他也要别人的帮助,帮助他脱离深渊。 而最好的人选就是韩琳。 韩琳知道赵司晨对自己的小舅抱有非一般的情感,更加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几年来一直为了得到楚杨的认可而操碎了心,在这场理智与情感的权衡交易上,她很果断的选择了自己的母亲,决定阻断这场滑稽闹剧。 楚杨生病这段时间内,赵司晨早就有所猜想,只是自己一直不肯面对现实而以,如今韩琳残忍的道出事实,他意外的没有崩溃失控,纵使心头绞痛,痛的连呼吸都做不到。 韩琳知他接受不了,但依旧残忍道:“当初楚杨问我,对于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会怎么做。我说我完全能够接受,对此他表现的非常吃惊,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态度。呵,事实上你喜欢男人跟女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懒得管也不想管,哪怕你跟我说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但是现在不同了,小晨,你了解我的,我是绝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伤害她的是她最爱的外孙,是我的亲生儿子。” “小晨,别怪我这个做妈的不讲情面,你喜欢谁我都不会干涉,但是唯独楚杨不行,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别让我失望。” 夕阳西下,暗影在墙壁上无限拉长,安静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赵司晨背靠在病房门上,单手掩面,另一只手中攥着的手机掉落在地,他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上。 而病房内,原本闭目熟睡的人在听到门外动静时睁开了眼睛,然后再次缓缓闭上。 一夜无梦。 第六十七章 在医院躺了一天,楚杨收拾东西回家,望着空无一人的家,他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放下,进浴室洗澡。 将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冲洗掉,水帘迷离了楚杨的视线,他盯着墙壁发呆。 以后不会再有人趁他洗澡的时候冲进来,也不会趁他睡觉的时候对他毛手毛脚,他也不用再为谁心烦意燥,彻夜不眠,他的生活从此回归正常。 可原本该高兴的一件事,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楚杨看着格外冷清的家反而越来越心烦,他在想这个家是不是真的需要一个女主人。 隔天去公司报道,乔峰看他憔悴的模样吓得不轻,之前听说楚杨生病原想着上门看望,无奈媳妇最近孕吐的厉害,乔峰就是上班都提心吊胆的,刚加无心关心别人。 而恰巧的是,这一天一直请假的叶铭俞也来了公司,不过与楚杨回来上班不一样,叶铭俞是过来辞职的。 事实上他完全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做小职员的那点可怜工资在他眼里根本不够塞牙缝,堂堂大企业少爷愣是隐瞒身份的在一家三流软件工作做一个菜鸟,如果不是体验生活,那就是另有目的。 叶铭俞来找楚杨的时候,他正和乔峰在职工食堂吃饭。 十五块钱一份的快餐,米饭两块,素菜三块,肉菜七块到十块不等,还算卫生健康,但也别追求什么味觉享受,基本吃几顿就分不清肉跟菜的味道,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叶铭俞虽说家里条件不错,但他本人从不奢侈炫耀,上班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市场七八十块钱的衬衣,下班则像个普通大男孩样的穿着随意休闲,而平时的消遣也都平民化,对于街头排挡上的串烧水煮比一般人还要热爱。 楚杨对他的认识仅次于平时在公司里那点交际,对于他家到底多有钱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也无心去挖掘别人的底细。 叶铭俞的再次出现让楚杨意外,但想想好歹也同事这么久了,临走的时候过来打声招呼完全情理之中,便匆匆解决了午饭让乔峰先回去,自己则跟叶铭俞在公司大厦外面的小花坛边聊聊。 公司以前也有一些同事辞职,走之前叫上所有人搓一顿算作践行,那个时候酒桌上ktv里大家说说心里话吐吐苦水,感慨下人生,吐槽下老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用顾忌太多,而洒脱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依旧桥归桥路归路,就算前一天晚上约定好以后经常出来聚聚,可是真正做到的没有几个。 对于职场上获得的那点友谊,楚杨看重,但却看的不是太重,再说他只不过是作为前辈照顾了下叶铭俞一段时间,别说生离死别,就是离职后再聚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但是场面话总是要说的,楚杨拿出一个前辈的架势,嘱咐叶铭俞以后无论在哪里工作,从事什么职业都应该戒骄戒躁,长两个心眼这样巴拉巴拉一顿。 将场面话说完后,他就开始着急,怎么这临行饯别时间这么久,他都已经无话可说了。 绕着花坛转了七八圈,叶铭俞终于不再当木头了,他选了附近人比较少的时机,对楚杨说了一句话。 “楚哥,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杨正在想着待会下班去超市买点鸡蛋,以至于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哈?” 叶铭俞也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说出了那句话,他咬了咬牙,用更大一倍的声音道:“楚哥,我说我喜欢你!” 楚杨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无奈两人站得近,对方又怕他听不见似的声音加大了分贝,以至于他装傻都装不下去。 听到了,而且还听懂了,要是以前楚杨还能装傻充愣,把那个“喜欢”想象成单纯的朋友间的欣赏,可惜现在他几乎是秒懂,对方这个“喜欢”绝非那么单纯。 然后他就开始郁闷,觉得要不是自己疯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一个两个放着好好的妹纸不喜欢,偏偏喜欢硬邦邦的大男人,这不是纯心给自己找膈应吗? 深呼一口气,楚杨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拉着他来到比较僻静的角落里,表情严肃道:“你说的‘喜欢’该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那种吧?” 将这句话说出来后,叶铭俞干脆豁出去了,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点头,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是我觉得我要是不说出来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为什么啊?”这才是楚杨最想不通的问题,喜欢男人就算了,可为什么喜欢的是他啊,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关照过叶铭俞,可那也是完全出自同事之间的关照啊,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给过对方什么暗示。 叶铭俞抿着嘴表示自己也想不明白,道:“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喜欢过男人,更没有喜欢过女人,可是我就是在看见楚哥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或许是楚哥你给我了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我从来没在别人那里得到过。” 靠,还心跳加速,楚杨都快心肌梗塞了。 “可能你不记得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代表公司来大学招实习生,那个时候你正好是面试官,我班上有一个男生因为家里出了点事错过了面试时间,就想让你通融下将面试时间延迟到第二天。我那个时候恰好知道你们其实是打算当天晚上离开的,我还劝那个同学干脆放弃算了。可是想不到第二天你主动打电话过来说你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叶铭俞红着脸搔了搔头发,道:“我很诧异,就跟同学一起去面试。可惜同学的基础功不太好没有通过面试,但是你听说了他家里的事还主动安慰他,甚至联系朋友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工作。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我站在外面,看着你走出来朝我笑了下,我就觉的你笑的时候特别迷人。后来实习的时候我有专门打听过你在哪家公司,一毕业后,就拒绝掉了家里的安排过来面试,成了个菜鸟程序员。不瞒楚哥说,我大学的专业其实不是计算机,是决定来公司面试的时候临时花时间补习,额,虽然平时写的代码乱七八糟。” 回想叶铭俞刚开始来的时候专业技术上虽然比较薄弱,可也比一般的计算机系的大学毕业生强,如今听到他追着自己跑过来居然花几个月自学计算机编程,楚杨表示出了一定的惊悚,只是笑一下就能笑出这个结果,他真得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笑得有多惨不忍睹,才能把一个好好的人给笑成了基////佬。 “额,我好像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抱歉我只记住了你的同学。”楚杨依然想不明白,“你说你喜欢我,然后呢,你该知道的,你跟我,那个什么,怎么说呢,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 面对他的语无伦次,叶铭俞则非常淡定,他无所谓的笑笑,“我现在就很冷静,其实后来我有想过,我对你的喜欢确实是处于对你这个人的好感,但是怎么说呢,好像还没到非你不可得地步。而且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他们也不可能允许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或者说喜欢男人可以,但最后也必须跟一个女人结婚,对于这种结果我想我没办法认同。之前在医院碰到的是楚哥你吧,旁边还有峰哥,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应该是峰哥媳妇了。” 叶铭俞说的是之前楚杨陪着乔峰媳妇一起与医院做产检的时候,那个时候楚杨看见了叶铭俞,但不想叶铭俞同样也看到了他,只不过当时情景实在不容许两个人相见。 叶铭俞笑得有几分苦涩,“其实那天是我爷爷晕倒住院,我跟随家里人一起去看望他,我妈是第三者,正室一直都生不出孩子,但我妈却生了个儿子,所以就算爷爷不喜欢我妈也必须接受我这个孙子。也因为这样,我妈从小就希望我能够讨爷爷喜欢,这样她在叶家的地位就不会变。而我也一直都在努力,楚哥,我爷爷病倒的时候还在惦记着我的事,他有一个很要好的老战友,在我读书的时候就想把我跟那个老战友的孙女凑成一对,以前我可以用我在读书这种借口躲掉,可是自从我毕业后从家里跑出来,爷爷已经还是对我有些不满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花坛边的凳子上,楚杨对于叶铭俞所说的一切感到些微心酸,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对此我妈很生气,她觉得我辜负了她的期望。其实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明白自己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保住叶家地位的工具而已,并不是说她不爱我,但显然她更爱‘叶家太太’这个身份。”叶铭俞情绪很是低落,朝楚杨淡淡笑了笑说道:“楚哥你放心,我跟你表白但是我不会做什么。家里人已经商量好了,明年开春是个好日子,那个时候我就要和一个我从来就没见过的女孩结婚。跟你说这些话也只是想告诉你而已,毕竟喜欢也快两年了,临走的时候要是不说出来,我觉得我走的也会特别不甘心。” 那天楚杨和叶铭俞坐了很久,一直就这么坐着,没有交谈,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着,直到叶铭俞的司机过来催促,楚杨才起身目送他上车离去。 天空开始下起了蒙蒙小雨,就像叶铭俞没有掉落的泪水。 第六十八章 赵司晨已经走了一个多月,天气也开始步入深秋。 楚杨依旧如往常一般,上班下班,偶尔双休去看望乔峰夫妇,而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网上。他在网上搜了不少关于同志的帖子和影片,甚至匿名向圈内人士搜了几本小说,但是这些东西不是过于美化就是过于袒露,总给他一种不是同一个次元的错觉。 现实中他所能想起的属于这个圈子里的人,似乎都豁达的根本不在乎外人的目光,比如康拉德,这算是他唯一一个比较熟的圈内人,不过有过地下酒吧那一次经历,让他并不想再去与康拉德扯上关系,免得又被卖一次。 不只是男同性恋,女同性之间超乎常理的感情他也多少去了解了些,怎么说呢,楚杨对于同性之间所产生的那种“欲//望”并不是无法接受,但就是套在自己身上时表示出一定的抗拒,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因此这一个月里,他总是能陷入自我恍惚中,可又不得不承认内心中那种无法掩饰的空虚感。 楚杨有想过去认识更多的女孩,甚至还死皮赖脸的参加过几次同事组织的联谊,那些女孩对于他都表露出一定的好感,这不是他自恋,至少现在看来他收到的电话号码比任何人都多。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病,亦或者之前那场低烧一直都没好过,楚杨在酒桌上可以对那些女孩呵护备至,温柔体贴,一旦对方或有意无意留下手机号码,表示进一步的接触时,他就变得兴趣全无,转身将那些写有号码的纸片扔在一边。 久而久之,楚杨不得不承认自己肯定哪里除了问题,他停止参加联谊会,这对于他的“病”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还惹来不少麻烦,他想要彻底证实自己到底病的有多重,到底还有没有救。 楚杨选择了非常粗暴直接的方式,他根据网上推荐下了一些av跟gv,先是点开了几部最火热的av片。 看了快两个小时,更换了好几个女主角,楚杨能够感觉到那处明显的变化,可是他总是会立马将视频关掉,因为他发现他的视线放在男主角的身上明显比放在女主角身上要多,无论他多少次将视线拉回来。 楚杨决定给自己最后一击,换上了gv,然后收效甚佳,因为他总能够望着视频里的人将其想象成大外甥的脸,然后身体仿佛就像有一个开关,每一次大外甥扑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时所留下的痕迹变得热起来,尤其清晰记得那部位在大外甥带有剥茧的掌心是如何被套///弄抚///摸。 看着手里的卫生纸,楚杨一拳锤击地板,“草”了一声,冷静后老老实实的收拾残局。 这段时间杨琪总是隔三差五来找楚杨,有时候是一起去接小七,有时候只是两个人坐下来聊一聊,哪怕无话可说,她依旧坚持不懈的跑过来,用行动表示自己到底有多么着急得到楚杨的回应。 而这一次杨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心急,她不再满足于跟楚杨软磨硬泡,她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直接问楚杨到底愿不愿意跟自己结婚。 楚杨早就猜想她总有一天会耐心告罄,却不想会这么快,枉他还做好了长期僵持的打算。 看着神情急迫的杨琪,楚杨特别心累,叹了口气,道:“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我现在没办法跟你结婚。” “为什么?”杨琪猜测道:“你是不是嫌弃小七不是你的孩子?或者说我会赖上你什么?楚杨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小七的抚养我一个人承担,哪怕就算你以后想要跟我离婚,我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贪图你什么。我现在只想给小七一个完整的家,等到他长大了懂事了,我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额,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原谅他其实根本没想过杨琪会赖上自己这个问题,他只是简单的不想这么草率结婚,更无法接受这种形式的逼婚,他耐心劝说道:“杨琪,小七是个好孩子,这几次我跟医生也聊过,小七很聪明,他只不过是现在有些跟其他孩子不一样而已,但是你要相信小七肯定会好起来的,你不也看到了吗,小七最近对身边人说的话都能够做出反应,那就是说他正在慢慢好转。我觉得你完全不必要这么着急,而且你现在也很年轻,你肯定能找到一个真心爱你,并且也爱小七的男人。” 杨琪也清楚小七最近的病情有所好转,可是那位外国专家不可能在中国一直待下去,也不可能一直都免费治疗,她不相信七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完全好起来。 而事实上,她之所以听从医生的建议,并且如此着急想要跟楚杨结婚,小七的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是出自她的私心。 这五年来,杨琪经历了太多,她一直硬撑着靠自己的力量抚养小七,肩负起两个人的未来,可是她也是女人,也会有脆弱不堪的一面,每当她累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时,天知道她是多么想有一个人帮助自己,哪怕是在旁边说点贴心的话也好。 可是为了小七,她无法下定决心去开展新的恋情,五年来其对她表露好感的男人不少,但每当杨琪稍用松动时,她都会想起小七,会非常有罪恶感。 杨琪并非没有尝试过让别人接受小七,可是每一次收获的都是失望。 因此她才会觉得,这个世上,恐怕只有知晓自己过往的楚杨才能够完全无芥蒂的接受自己与自己的孩子。 说她自私卑鄙也好,说她不择手段也罢,如今已走到这一步,就由不得她退缩。 因此对于楚杨的苦口婆心,杨琪根本没放到心里去,她有些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没想过,你以为我这五年到底怎么过来的。但是楚杨,现实上每一次我跟那些男人坦白我还有一个孩子的时候,你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吗?他们夸赞我坚强,祝福我一定会找到幸福。呵,一个两个追我的时候不知道说的多好听,可是呢,一听到我有个拖油瓶全他妈变成孙子,躲得比谁都快。楚杨,我真的很累,五年来不止一次回想大学时候,如果我没有这么傻,当时听你的劝告该有多好,可是,现在我真的没有办法。” 五年前,当杨琪跟杜泽宇感情出现缝隙时,楚杨确实有劝过她放弃杜泽宇,其实楚杨不止一次对她说过,杜泽宇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惜她被嫉妒仇恨蒙蔽了眼睛,只会一次又一次变得疯狂与歇斯底里,以至于最终将杜泽宇激怒,惹来大祸。 如今回想过去,只余下无尽的苦涩与悔恨,恐怕杨琪一口一个为了小七好,也只是遮掩自己心中仇恨的借口而已。 楚杨没有再劝说什么,任由杨琪克制不住低声啜泣,这个时候他的沉默比说任何话语都适合。 待杨琪情绪稳定下来,楚杨陪着她去接小七。 而楚杨万万没想到时,他跟前女友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有一个女人被人从一家高级美容店里扔了出来,吓坏了路上的行人。 女人一身高档套裙,头发还挂着几个卷夹,显然刚才正在烫染头发,脚上的高更鞋掉了一只,卷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女人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被人扔在街上,而后一群人从店里冲了出来,朝她撕扯怒骂。 打人的基本都是女人,看穿着跟普通路边的大妈没区别,而平时应该在门店里嗑瓜子打麻将的大妈们现在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对着地上人又是拉扯又是踢踹,嘴里还不时冒出“小三”“狐狸精”等粗话。 此时此刻像足了新闻里正室当街殴打小三的场景,路边行人没一个人敢上前劝架,倒是有几个小年轻掏出手机拍照。 楚杨愣了一下,事实上他也跟旁边人一样并多少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冲动,杨琪更是直接催促他赶紧离开,但是当看见那个被殴打的女人的脸时,楚杨当即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楚杨一把拉住大妈的胳膊,三两下将人给拉扯开,而那些大妈也都诧异真有人这么侠肝义胆,一时半伙停了下来。 既然有人冲上前去,其他人继续冷眼旁观下去实在不像话,不多久就有几人跑过去阻制止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倒在地上女人全身上下没一快好的,楚杨将人搀扶起来。 那女人被打掉了半条命,被楚杨一碰下意识就要反抗,直到楚杨叫了一句:“吴珊,是我,楚杨。” “楚杨?”女人不可置信,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突然更加剧烈的反抗起来,口里发出惊人的尖叫声,仿佛这个男人比刚才那些打自己的人还要恐怖。 楚杨被猝不及防的推开,对于吴珊这般狼狈的样子无法相信。 而那些大妈也看出两个人认识,一脸蔑视的问楚杨,“这位先生,你是她什么人?” 楚杨回归神来,迟疑了一下,回道:“我是她朋友。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那带头的大妈一听他是这女人的朋友,气焰愈加嚣张,神色愈加不屑,道:“你是她朋友啊,那你可得好好劝劝她,这年头虽说女人靠张脸就能傍上大款,可是也没有你朋友这么不要脸的,居然去勾引有妇之夫。像这种勾引别人老公的狐狸精,要搁在我老家早就浸猪笼的!” 第六十九章 五年前是吴珊开口向楚杨表白,五年后也是吴珊用无声的行动宣布这段感情的结束,而整个过程中楚杨一直都处于被动。 若说怨怼是肯定会有的,楚杨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这五年来他一心一意的想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甚至是曾经听闻吴珊怀有身孕时,也想过当一名合格的爸爸,肩负起整个家庭,可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呢?大概也就剩下女人的第一次了,可偏偏这年头连女人的第一次都不能相信。 楚杨怨恨过吴珊,怨恨她的任性妄为,怨恨她的冷血无情,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可是又正如吴珊所说的,楚杨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爱这个女人。 这就像一个怪圈子,当楚杨跳进名为爱情的圈套里时,他满身满心都是如何对这个女人负责,给她和未来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以至于他从未去思考过自己到底爱不爱对方。 而如今分手也快半年了,仔细回想起来,他才发现是自己太过于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会产生跟对方结婚过一辈子的念头就是爱,但其实这是他没有更多选择下的无奈妥协。 想明白后,楚杨对于吴珊的怨恨也渐渐随着时间所消散,虽然他没少背地里诅咒这个女人出门被车撞。 许久之后的再一次相遇是在这么狼狈不堪的情况下,这让楚杨有些接受不了。他怔愣过后劝服那些打人的大妈收手,而那些人见事情越闹越大,对这女人骂骂咧咧一顿后离开。 楚杨无法坐视不管,他先是将吴珊送去医院再送回了家,而杨琪接到了小七后竟然也抱着孩子跟了过来。 吴珊的新家是一栋三室两厅的复式楼,装潢豪华精致,根本不是一个靠着月挣几千死工资的小小财务会计能够负担起的,有且只有可能是她那位“有妇之夫”的男朋友暗中资助。 楚杨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他将吴珊送回卧房,嘱咐她记得按时吃药便打算离开,却不想衬衣被吴珊拽住,如何都不肯撒手。 吴珊全身只要是露出来的肌肤就没有一块完好的,都是青紫交加,这一刻她恐惧着被留下来,她突然想起了以前还和楚杨在一起时,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无微不至。 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任性的人,她拉着楚杨,额头靠在男人宽厚的背上,低声恳求道:“别走,别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面对一个孤弱无助的女人,就算是心中有再多的狠与怨,此时也都化为浓浓的疲惫,楚杨伸手将女人的手拉扯开,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吴珊别这样,你跟我已经分手了,我今天之所以帮助你只是还念及以前的那点交情,并没有什么意思。” 手被强行拉开,吴珊变得非常恐惧,听到楚杨说两人还有一些交情便自作多情的认为对方对她留有余情,激动道:“楚杨,我是爱你的,这点我可以发誓,我——” “我知道你爱我,但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爱我的时候已经跟你们老板勾搭上了吧。”楚杨皱眉道:“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一直追求的幸福?住豪宅开豪车,花不完的钱,戴不完的名牌首饰,见不得光的情人身份,天天就等着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想起来过来看看你,吴珊,别这么作践自己好吗?” 吴珊不可置信以前从未对自己舍得说一句重话的人居然会说她在作践自己,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变得无比陌生的男人,忽然极其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咆哮道:“是啊,我是在作践自己,可是楚杨别说的跟你毫不相干的似的。我承认当初说喜欢的是我,说想跟你过一辈子的也是我,最后出轨甩了你的还是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对,你是非常好,对我几乎是无求不应,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可是呢,我在你眼里其实就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罢了。我从来没对我说过甜言蜜语,从来都没给我过许诺,你的惯纵只会让我觉得你根本对我无所谓,哪怕一次也好,我真的希望你能对我发一次火,可是呢,从来都没有。” 面对面前人得失控,楚杨蒙掉了。 “我不是死人,楚杨,你当初之所以答应跟我交往只不过是因为那个跟你告白的人正好是我而已,我有想过给你过一辈子,甚至想过给你多生几个孩子,可是后来我又不想了,因为我觉得你心里根本从来没有在乎过我,要是换做其他女人在你身边,你依旧是这样,按部就班的交往,结婚,生孩子,然后一起老去,就像剧本里写好了似的,你只要一步一步照着做就行了,根本不用在乎身边到底是谁。” 楚杨对于这些指责哭笑不得,难道对一个人好也不行?骄纵怎么就成了不在乎了?找个女人交往,结婚,生孩子,一起老,难道也有错,大家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说到底,还是楚杨无法给与吴珊心中所要的“爱情”,在她眼里那五年充其量只能叫做“过家家”。 楚杨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忍着性子道:“吴珊,咱们能不说这个吗?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这些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有朋友在外面,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相对于卧房里两个人的激烈,客厅里杨琪将小七放在沙发上,取下自己手上的珠串给儿子玩,她忍不住打量四周昂贵的家具跟装潢,眼睛里明暗交替。 吴珊一听楚杨惦记着外面的那对母子,猛然一怔,阴阳怪气起来,道:“我好好保重?对啊,楚杨你也是男人,你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呢,我早该猜到了,不过楚杨,什么样的女人你找不到,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个带着拖油瓶的老女人?” “够了!”楚杨一声喝道:“吴珊,今天就当作我没来过,你好好休息吧!” 说吧,楚杨不顾吴珊苍白的脸扭头就走,而吴珊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扑上前去想要将人抓回来,却是什么也没捉住,跌坐在地。 杨琪看见楚杨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听到房间里的痛哭声很是担忧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楚杨迅速平复下情绪,见小七在沙发上睡着了,走过去将小孩抱起来,“没事,让她一个人静静吧,我送你们回家。” “哦。”杨琪顺从的跟在楚杨身后,离开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半掩的卧室,垂下眼眸。 楚杨原以为他跟吴珊从此两不相欠,再也不会见面,却不想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几天过后就跑到公司对他嘘寒问暖,时不时提些自己弄得大补汤。 毫不知情的人都被吴珊温柔体贴的外表所欺骗,特别是有几个同事几次见到她被楚杨拒之门外,对楚杨说话都冒着一股子酸水。 唯有知晓两人始末的乔峰特别不待见吴珊,每次都直接将人给轰了出去,口头上顾着面子没说的太厉害,但也态度十分不善。可是吴珊像是突然卯上了劲,越是被人轰赶,越是不被楚杨待见就跑得越勤快,就连乔峰都要甘拜下风了。 楚杨见这样一味的躲避下去不是办法,他下了办公大楼,将人叫到附近的咖啡厅摊牌。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楚杨连开场白都直接免了。 吴珊对于他的冷漠早就有过心理准备,但是还是会感到心痛,她强颜欢笑道:“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炖的鱼汤吗?我昨天下午特意去菜市场挑选了最新鲜的鱼,今早炖了一早上才弄好的,快,趁热喝了吧。” 根本无视她推过来的保温汤罐,楚杨唰的起身,“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抱歉我还有活没干完,先走了。” “啊,别走!”吴珊连忙抓住他的胳膊。 楚杨注意到四周人投过来的目光,强忍尴尬又坐了回去,“吴珊,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再这样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吴珊松开楚杨的手,她变得局促不安,目光闪躲起来,“可是这件事,我实在是不知道找谁,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老实说经历了上回那件事,我也是害怕了,我已经跟那个男人说清楚,房子车子也都退了回去。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吴珊有些难以启齿,扭捏了半天,鼓足勇气道:“可是那个女人不相信,她前两天找上门来说我这样做是在跟她丈夫做戏,为得就是让她真的相信我离开了她的丈夫。” 楚杨皱了皱眉头,觉得一个女人会这么猜忌也不算太奇怪,毕竟谁也保证不了这一刻两个人分开了,下一刻还会不会再勾搭上,“然后你说什么了?” “我,我向她保证真的跟她丈夫分了手,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相信,她非要我带男朋友下个月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吴珊站起身来,朝楚杨鞠躬道:“楚杨,求你帮帮我,只需要一个晚上就行了。” 楚杨还没回过神来,“我?我怎么帮你?” “请你假装是我的男朋友陪我去参加生日聚会,拜托了!” “哈?” 第七十章 本该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楚杨实在心理膈应的慌,先不说他对对方是否还存在感情,当初可是吴珊将他甩了,这回又主动上门请求帮助,纵使楚杨是个老好人,也没心大到不计前嫌的地步。 可吴珊似乎断定了他一定会帮自己,当天一大早就堵在了楚杨家门口,使出浑身解数非要楚杨假扮自己男朋友,那仗势楚杨真担心自己要是坚持拒绝,她会直接当着街坊邻居的面从楼上跳下去。 楚杨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能贪图房租那点便宜没有搬家呢?他真怀疑面前这个撒泼打诨的女人居然是自己印象里那个连虫子都不敢踩的前女友,莫不是鬼上身了吧? 常言道小人纠缠,原来女人耍起泼来比小人更难缠,他算是见识了。 楚杨在小区大妈大叔怪异的目光下最后缴械投降,答应陪吴珊演这一场戏,而吴珊念叨着两人既然要装扮成男女朋友,就应该尽可能的扮演的像。 吴珊这段时间锦衣华服,吃的用的住的无一不是国际名牌,就算现在落魄如斯,也多少攒了些存款好好将自己打扮一番,就算要低调朴素也不可能回到跟楚杨交往的那段时间穿一身街边摊货,因此她就像个完全被宠坏的公主,纵使桂冠不再,也由不得自己蔫落尘土。 试着想一下,吴珊若是穿的一身体面,身边却跟着个里外透着穷酸的男人,就算这个男人长得再帅,那也是上不了台面,而到时候两个人不但不能当做不认识,吴珊还得主动向别人介绍这是自己的男朋友。 虽说心里清楚这事是自己做得不厚道,楚杨答应会帮自己那就该烧香拜佛,不能再奢求别的什么,可是心情高傲的吴珊还是不能够忍受自己的“男人”不但没钱而且连一套像样的西装都没有。 楚杨并不是没有西装,只是吴珊瞧不上那些百货市场的便宜货,拧着眉头二话不说拉着楚杨进了商场买了一套上万的名牌西装,再配上手表领带皮鞋这些零零总总的东西,不到半个小时就刷掉了五万。 而整个过程中,楚杨都皱着眉没说话。 吴珊联系代驾公司,让派一辆高档车来,代驾师傅也要穿的人模狗样,如此这般,两个人终于在下午五点半踩着时间点到了地方。 三层独栋西式别墅洋楼,前院后院的花园比大学操场还要大,距离生日晚会还有一个小时,然而别墅门口已经豪车排成了长龙,慢腾腾的前进。 当楚杨下了车后,他望着面前的豪楼美院仿佛有一种置身梦境的错觉,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而身穿绛紫色束腰低胸长裙的吴珊宛如一位公主,扶着“司机”的手走下车,站立在楚阳身旁,见他一脸呆滞,面上闪过一色嫌弃但被她完美的遮掩住。 吴珊挽住楚杨的胳膊,娇滴滴叫了一声“亲爱的”。 楚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要将胳膊抽出来,却又给拽了回去。 后面想起了轿车鸣笛声,还有不少人等着进场,吴珊精致的美容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她几乎是半拉半扯的拽着身边的男人往前走,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话说道:“楚杨,都走到这一步了,求你千万别把事情搞砸,只要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再也不烦你。” 当吴珊嫌弃他那一身便宜货,非要让他扮成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时,楚杨就发觉了不对劲。而吴珊也没有再隐瞒,让楚杨扮作自己男朋友不假,参加生日聚会的也不假,但吴珊说错了一点。 那就是正室虽然没收了吴珊的一切财产并将她赶了出来,但并没有逼迫她非要带着男朋友证明些什么,完全是她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托人搞到了一张生日聚会的邀请函,但又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会坏事,就想着拉楚杨一起过来。 说明白点就是,吴珊用楚杨做幌子,跑到有钱人的地盘钓男人。 但调男人这件事总是存在一定风险,若是运气好那吴珊又可以过上挥金如土的好日子,若是运气不好也可以拉着楚杨做挡箭牌全身而退。 至于这到底是谁的生日聚会,吴珊完全不关心。 而也如吴珊跟楚杨说的,她毕竟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走出这一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还是回去做她的小小财务会计员,不论成败与否,今后她都不会再招惹楚杨。 因此这一次可是说吴珊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反应过来这一点,楚杨为这个女人的奋不顾身感到心惊,越来越觉得自己过去五年真的是眼瞎了,怎么就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可是现在两个人已经站在了大门口,并且吴珊为了以防楚杨半途逃跑一直都拽着他不放,那样子很有可能只要楚杨一离开,她就能完全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忍耐,楚杨都觉得自己就算镀了一层金,也包不住里面的铜渣,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般置身于用金钱堆砌起来的浮华世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花园中四处闲聊的名媛绅士们突然往前方聚拢,看样子似乎是寿星出场了,而一直蠢蠢欲动的吴珊忍不住吊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那边看,那样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楚杨神色恹恹,他拒绝侍者递到面前的香槟美酒,对于长桌上摆放的各色美食也全无胃口,只呆在角落里东看看西望望,但也不敢盯着一处看太久。 期间有不少人见两人面生有意上前攀谈,可是都被楚杨身上所散发的低迷不振的气息所疏离,就算吴珊看见了几位富豪老板比较符合自己的目标水平有意搭讪也只能不甘心放弃。 这就是扔掉葡萄想拿李子,可又担心后面会有苹果,吴珊几乎给每一个人都评估了一个分数,只不过至今没有出现一个让她满意的分,因此犹豫再三暂时没有采取行动。 楚杨已经完全没有了跟身边女人交谈的心思,他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盼着这场闹剧早点结束,他现在就连身上这套衣服都穿的浑身难受,恨不得当场脱掉。 寿星说完话后,便有人从后面推出一个三层高的蛋糕,接下来就是点蜡烛许愿,然后吹蜡烛,有钱人的生日其实也都是这个套路,只不过花的钱更多而已。 楚杨落在角落里远远地就看见寿星是个中年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身边聚了不少只有新闻报纸上才会出现的国际名流,商界大鳄,而那些人完全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都非常的谦逊有礼,谦逊的有点假。 吴珊的躁动越来越明显,她的手一直都在发抖,却不得不朝每一个路过的人微笑,而楚杨终于看不下去,低声说道:“你若真的不甘心,那就放手,呆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聚会已经进行了一半,而吴珊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若是她一直守着一个男人,其他人更加不会上前。 可是吴珊还是怯懦。 楚杨现在对这个女人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他强硬的挣脱掉胳膊上的手,转身从侍者托盘上拿过一杯红酒,慢慢悠悠的走了。 吴珊想要去追,但是她忍住了,而大概是她那仓皇无措的表情引来了身旁人的注意,不多久就有人主动上前。 楚杨喝掉了一杯红酒,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抽烟,连续抽掉了三根烟才觉得胸口那口闷气消散,而后就颓然的靠在墙壁,双眼无神得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 站了一会儿,他踩灭烟头,估摸着聚会快接近尾声,就摸索着想要回去,而刚穿过走廊,他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不远处瞧着走过来一个人,楚杨正要出声叫人,却是猛然间背后响起一道风声,他精神一紧,侧身闪躲,却不料那只手如蛇跗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人往无人的隔间里拽。 “砰”的一声,楚杨撞在了墙壁上,疼的嘶声抽气,而身后人力气极大,抓着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翻折紧压在他的背上。 “草!”楚杨怒骂出口,贴着墙壁奋命挣扎,而身后人似乎稍有迟疑,被他捉到了空子。 恰好是灯光的死角处,两个人在黑暗中追逐打斗,楚杨也不知怎么的,似乎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起来,他抓着那人肩膀一个利索的过肩摔,将人摔倒在地,正要给对方几拳时,下身某处被一把掐住,就如被雷击中,他瞬间僵硬住,不敢动弹。 那只手似掐似揉的隔着西装布料戏耍着,似是存心挑拨着楚杨最后一根神经。 而原本以为被自己彻底遗忘的邪///念在那只手中再次被挑拨起来,楚杨紧紧攥着那人衣领,双手紧握成拳,怒吼一声一拳砸下。 过大得响动引得外面人注意,但仔细听后只听到了草丛里的虫鸣和不远处聚会上的喧哗,大概是错觉吧。 月亮偏离树梢,清冷的月光从头顶的透气窗上穿透而过,恰好照亮身下人那邪魅俊美的面容,还有一双魔性的异色双眸,正朝楚杨笑的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拳头只偏离脸颊几厘米,楚杨就像忘记了疼痛一般依旧僵直着不动,他揪着那人的衣领,面色清冷如冰,咬牙切齿道:“放手!” 身下人笑得更加欢愉,装聋作哑,手中依旧掐着那处柔软,似是恶作剧一般狠狠揉搓一把,引得楚杨全身一震痉挛,险些支撑不住压了下去。 手松开了那处,顺着跨线,腰侧往上滑动,最后犹如一条灵蛇掀开西装外套,钻进了衬衣中,在那隐隐几分健硕的背部细细描绘。 楚杨咬牙隐忍,他附身跪在地上,一把将那作祟的手抓住,咬牙道:“赵司晨,别太过分!” 身下人因这一声呵斥停顿,双眼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想要将面前这个明明一脸情///欲却偏偏装清高的倔强男人刻在眼睛里,他猛然手上用力将人往下压,一口咬住了楚杨的嘴唇,带着玉石俱焚的狠戾。 第七十一章 “砰”的一声巨响,惊吓住了外面楼廊路过的扫地大妈,就见隔间的门被一把拉开,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根本无视大妈的存在快步离开。 而大妈见那人行迹有些可疑,正要上前叫人,隔间内又是一阵响动,另一位衣衫更加凌乱的年轻男人晃晃悠悠的走出来,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边被咬破舌头渗出来的血,靠在门框上盯着之前那人离去的背影笑得似癫似狂。 大妈被年轻男人那渗人的笑吓得一个哆嗦,却壮着胆子上前去道:“晨少爷怎么在这?老爷那边到处派人找你。” 口中都是铁锈味,赵司晨揉了揉下巴不看身边人,扔下一句“知道了”就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当初被楚杨气走,赵司晨原只是打算搬出去冷静下,顺便也把人凉一凉,无奈半道上被人拦截,而堵人的正是赵司晨那个没心没肺老爹的同父异母弟弟,章汉荣。 赵司晨从韩琳口里听说过章汉荣这个人,生母是边境少有的女走私贩子,汉族,因为一场意外被俄罗斯豪门大鳄临幸了一回,怀上孩子被带了回去。 章汉荣的生母在大豪门里死的莫名其妙,他这个大少爷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好,但似乎得了父母的真传,大少爷自小就狡猾多变,纯善的外表内里包藏着狼子野心,十八岁那年真正得到家族认同的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回了生母的姓氏,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字。 章汉荣,足以看出来大少爷并不太满意自己身体里留着俄人的血。 如今的家族掌权人是赵司晨的大伯,而赵司晨的亲生父亲与掌权人同父异母,却与章汉荣不同,生母是个地地道道的俄人,赵司晨若是认祖归宗的话论辈分确实是要称呼掌权人一声“大伯”,称呼章汉荣一声“小叔”。 然而赵司晨自从出生起就被家族所遗弃,就连生母都不待见他的身世,因此就算那边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在外面飘零,二十年来也没想过找回血脉。 而章汉荣从来都是个另类,这人本事不小也绝非善类,他年轻的时候靠着家族庇护挣下上亿身家,而后公然与家族脱离关系归还一切,只身一人来到中国,只用了三十年就创造了一个商业帝国。 最近这位大人物正在打着东胜集团的主意,想趁着东盛少东家脑袋不灵光,一帮人群龙无首的时候在后面“推”上一把,不过却招来了另一头早已在旁虎视眈眈的饿狼——江家。 章汉荣的妻儿十几年前死于一场意外,之后这位商业巨擘一直都没有续弦,也没有私生子私生女,反而对自己这位流落在外的侄子很是感兴趣,每年过节都会捎寄不少见面礼。 对此赵司晨的态度都是无动于衷,东西要是看上眼那就收着,要是看不上眼那就毁了,省的留着碍眼,韩琳也不知是不愿管闲事还是信任章汉荣这人,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章汉荣与赵司晨的交往虽然带着些莫名的讨好,却一直保持若近若离的距离,绝不踏入警戒线一步,只这一次竟然主动找上门来将人拦住,苦口婆心的邀请他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 赵司晨想逃,无奈章汉荣似乎非常了解他,派了数十位保镖美其名曰二十小时贴身保护,将他困了一个多月。 今晚的生日宴会明面上是庆贺章汉荣五十周会生日,实际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家现任最年轻的家主江朝安,也就是陆昂那位不同姓氏的哥哥。 这段时日,陆昂一直被江朝安关押着,章汉荣有些恶趣味的在请贴上也写上了“陆昂”的名字,意料之中江朝安一个“舍弟身体欠佳不变外出”直接推却了,而但凡认识江朝安的人都知道这人是个极度控弟的变态,无奈长得比谁都不像变态。 赵司晨早就打算趁着这次机会逃走,说他一身叛骨也好,说他不自量力也罢,他只不过是极其厌恶被人要挟逼迫的滋味。 可惜这逃走的决心在看见一个男人的时候瞬间分崩离析。 在看见楚杨的时候,赵司晨正好呆在寿星出场时身后那栋洋楼里,章汉荣下楼前有邀请过他但是被无情拒绝了,而当时赵司晨正装作毫无兴趣的窝在沙发里玩电子游戏,突然感知到身边监视的人退了出去,才因谨慎心理站在落地窗边往外瞧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就让他看见了站在楼下人群外围的楚杨,和他身边的女人。 楚杨根本不知道有一个人正在远远盯着自己,他正极力压制因被吴珊欺骗而激起的怒火,直到最后楚杨忍无可忍掉头离开,楼上窗边的人也早就离开。 最终赵司晨偷腥不成反被咬,越战越勇。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去找一个人确认一件事。 分完蛋糕,周围人也都识趣的没有再围聚着讨人嫌弃,因此当赵司晨找到章汉荣时,身边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政界老前辈还在相谈盛欢。 赵司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拽着章汉荣熨烫的一丝不苟的昂贵西装衣领,脸色不善的质问道:“是你放那人进来的?” 身旁人对于这个年轻男人的出现很是惊愕,但毕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物,都后退一步安静看着热闹 章汉荣瞧着大侄子俊美的容颜和略微红肿的唇角,请抬手阻止身后保镖上前,朝大侄子笑得十分无辜,道:“是司晨啊,你刚在去哪了,我特意叫人给你留了一块最大的蛋糕。对了,你的嘴巴怎么了?看起来怎么样被谁咬了似的,是谁这么大胆啊,你告诉叔叔,叔叔给你报仇。” 一听两人是叔侄关系,周围人也就不再大惊小怪了,其中一位已近花甲的男人含笑走上前来,“汉荣,这就是你老挂在嘴边的侄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赵司晨稍微冷静了一下,他将人松开,虽说面色依旧不太好,但看起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而章汉荣十分亲热的抱过侄子的肩膀,笑得一口白牙晃人眼,朝那人道:“老唐,我早就说过我这侄子不错的吧,你赶紧从你那堆孙女里挑一个最好的,要是晚了可就没位子了哈!” 章汉荣虽是这样说,但其实没人放在心上,先不说他这个侄子出现的莫名其妙,就是冲着跟章汉荣这头白眼狼结亲就得先掂量掂量。 赵司晨可没心思在这给他长脸面,将扒在肩头的手抖落掉,朝四周人假笑道:“各位,我和我叔叔有些私事要谈,能否请先去别处逛逛?” 按理说在座的哪一位身份地位权势不比赵司晨这个穷苦大学生强,可偏偏这话说出来就没人敢说个不字,就凭刚刚章汉荣公然承认了他的身份。 将人打发掉,赵司晨又是一把揪住章汉荣的衣领,竖眉怒目道:“你别想跟我装傻,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章汉荣今晚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完全不计较侄子这动不动就揪他衣领的臭毛病,依旧一脸带笑道:“我装什么傻?司晨,你这话叔叔可就听不懂了啊?我对着你还需要装么?” 今晚出席这场生日宴会的人非富即贵,哪里是吴珊那只刚从枝头落下的草鸡能够觊觎的,但事实上吴珊手里确实有一张请帖,不但有资格进入,还能带上同伴,世界上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吴珊就是个利益熏心,自私自利的蠢女人,她之前勾搭上的有妇之夫在章汉荣眼里完全不够看,也不可能身上有什么能够引得章汉荣如此大费周折大费周折将人请来,而章汉荣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么就是说他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吴珊,而是与吴珊相关的人或者事。 赵司晨从未在一个人面前如此挫败过,在从来都对血脉关系不屑一顾的两人眼中,章汉荣一直讨好似的维持着叔侄亲情关系这件事就显得非常不单纯,虽然这种亲情微弱的几乎可以无视。 实际上在赵司晨的眼中,无论章汉荣如何叛经离道,与家族分清界限,在他的眼里都与那些人毫无差别。 而与赵司晨这种完全冷漠无视的处理态度不同,章汉荣则是完全的利益至上,只要是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甚至能顷刻间舍弃全部家产舔着脸回归家族。 既然楚杨的出现不是意外,那么章汉荣定是另有所图。 赵司晨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生生掐死,可是他还是忍住了,先不说他能不能掐死对方,单纯从暴力泄愤这件事上赵司晨就绝不能做,因为他如果真的伤了这人一根汗毛,对方定会加倍偿还,哪怕两人是亲属关系。 赵司晨咬牙一把将人甩开,脸色阴沉,“我不管你知道什么,想做什么,那都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别以为摆出一副长辈的作态我就该听你的,章汉荣,惹急了我小心你赔的血本无归。” 章汉荣完全感知到了面前年轻人所迸发出来的怒火,似乎真的受到了惊吓:“哎呀,冷静点,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想见见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令我们家的小司晨牵肠挂肚成这样。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再说人你也见到了,这不都一直好好的么?” 赵司晨脸色丝毫不见松懈,目光阴狠的盯着面前人,“别人说这话我还能信几分,唯有你章汉荣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还有收起你的惺惺作态,我不是你的客户也不是你的手下,没必要对着我装模作样。” “哎呀,怎么能这么说叔叔我呢?叔叔我可能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害你呢?”见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章汉荣也知今天若是不给个说法就甭想脱身,无奈道:“司晨,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简简单单把人请过来看看,人呢我也绝对健健康康的送回去,保证不会缺胳膊少,不对,保证安安全全。那个,司晨,你喜欢男人呢,叔叔完全能够理解,爱情吗,爱上了就爱上了,还管他是男是女是吧。可是呢,你有没有为你妈着想过,她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本来满心期盼着你找个好姑娘给她生个孙子,可是你却爱上了一个男人,这,实在是......” 赵司晨越听这话脸越黑,最后给气笑了,“放心,那女人清楚得很,不过就算要关心好像也轮不到你吧,难不成你看上了那老女人不成?” 章汉荣瞪了他一眼:“怎么说你妈呢,你妈怎么是老女人,她长得那么好,看......” 然后赵司晨就见到了世界上最诡异的一件事,这个缔造了商业王国,私生活成迷的老男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脸红了。 这是几个意思?现在不但是外甥看上小舅,叔叔还看上嫂子,这是要乱上加乱的节奏? 第七十二章 赵司晨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喜”,一个男人执着红酒杯走了过来。 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更显斯文儒雅,一身深蓝色暗纹西装将身形衬得挺拔修长,狭长的眉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嘴角无时无刻噙着一丝笑,就像一只别有居心的狐狸,拥有惑人心魂的温顺外表,可谁又知道肚子里藏了多少阴险诡计。 章汉荣见人过来,笑得犹如老菊花盛开,上前道:“这不是江老板吗?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可真是蓬荜生辉啊!怎么,舍弟身体好些了,我正好认识一位老中医,治疗心郁疾病特别有效,有空介绍你认识认识?” 江家最年亲的家主江朝安晃了晃酒杯,笑得温润如玉,道:“舍弟身体一切安康,就不老章大哥操心了,出门的时候小昂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给章大哥准备一份厚礼,毕竟人这一辈子可就一个五十岁生日,过了就没了。” 外人见两人好如许久不见的手足兄弟,恨不得抱在一起共诉愁肠,可这加夹枪带棒的话里显示着两人关系恶劣到何种地步,站在旁边的赵司晨瞧着两个人脸上的虚伪笑容,担心下一刻两人会不会真的掏出刀子捅对方一刀。 你嘲讽我一句,我回敬你一刀,章汉荣跟江朝安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十分钟也不见分出高低,就纷纷中场休息,喝一口酒,吃一口水果,用养足精气神,再战三百回合。 赵司晨一个大活人杵在一边也不可能被完全忽视,再说他还是陆昂少数几位中唯一能称之为朋友的人,虽说这个朋友在江朝安眼中跟那些暗藏私心吹溜拍马的人没啥区别。 可毕竟要卖陆昂的面子,江朝安趁着中场休息朝赵司晨搭话道:“想不到你竟然是章大哥的侄子,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 赵司晨虽说与陆昂有些交往,可对陆昂这个异姓哥哥无甚好感,因此脸色依旧阴沉,冷笑道:“江老板抬举了,我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江老板的这个‘缘分’我可不敢当,我还指望着再活些日子呢。倒是江老板这边就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上陆昂一面。” 谁都知道江朝安是只阴人不偿命的毒狐狸,章汉荣虽说也喜欢阴人,但这人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才会浪费精力,而江朝安这人平日相处和气生财,第一形象绝对是大大的良民,可谁又知道这只毒狐狸心里在打什么注意。 因此交易上,更多的人会愿意跟章汉荣明面上厮杀,而不愿意被江朝安背后捅一刀,死得不明不白。 赵司晨跟陆昂确实是朋友,但也没到多管别人家事那种私交,陆昂跟江家根本就是一笔烂账,从上一辈的恩怨开始就注定陆昂这辈子都逃不出江朝安的手心,可好歹陆昂也帮过赵司晨不少次,口头上问候一两句也是应该。 如今的赵司晨只是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私生子,身份见不得光,对于江朝安而言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他是生意人,生意人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与友善,尽管这些都是逢场作戏。 江朝安朝赵司晨笑笑道:“这说的哪里话,我与章大哥是朋友,跟你那也是朋友,再说现在有章大哥在,你今后的前途绝对不可估量啊!到时候我还得请你多帮衬帮衬才是。” 虚伪到极致的场面话,没一个字涉及到陆昂的境况,不愧是控弟到了病变的江狐狸,赵司晨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却是这时,花园一角传来喧闹声,隐隐可听见女人的叫骂,作为东道主的章汉荣虽说本性里厌烦这种应酬,但还得做足面子功夫,更何况是当着江狐狸的面。章汉荣吩咐下人过去了解情况,不多时下人回报,是两位女客人一言不合公然厮打了起来。 这女人打架不罕见,有女人没脑子的当着这么多政界商界名流打架,那就不多见了。 章汉荣从下人口中得知闹事者的身份,还未做出反应,倒是站在旁边的赵司晨脸色微变,捕捉到此细节的江朝安微微眯了眯眼,朝章汉荣道:“虽说上门都是客,可就算是家事那也不能在这里丢了章大哥的脸面,要是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请出去的好,免得扰了大家的兴致。” “还是江老板说的对,聚会还没散,这么多人瞧着实在是不像话。”章汉荣扬手吩咐下人,却听得那边一声凄厉尖叫声,令人精神一凛。 闹事的不是别人,正是专心钓男人的吴珊,无奈这事又全然不能怪在她头上。 十分钟前,她正和几位金融界的青年才俊们相谈盛欢,而且也凭借着女人的第六感成功感知到其中一人对自己颇是在意,原打算找个借口离去,也好将那人勾引出来两人独处培养奸情,不想还没开始行动,一个身材微胖,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人往旁边甩,口中怒骂道:“好你个狐狸精,勾引完我老公不算,还跑到这种地方勾搭男人!你这臭不要脸的婊/////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那女人显然是被刺激到了极致,竟是完全不顾身份暴露出泼妇本性,对着摔倒在地的吴珊是又打又骂。 而女人口中的“被狐狸精勾引”的老公面色虽有不忍,可也自身难保并没有上前劝架,反而是见四周人全都聚了过来指指点点,这才老脸滚烫,连忙上前将自己的妻子拉扯开,劝道:“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妻子也是被气晕了头,狠狠拧了身边的男人一把后倒也消停了下来。 吴珊遭遇变故,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是抬头寻找刚刚险些跟自己勾搭上的“目标”,就见刚才还朝自己暗送秋波的男人正一脸嫌恶的跟身边同伴叽叽咕咕,不用猜都知道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这是什么地方?行业精英,商场大鳄,政界领袖,国际名流,在场的人稍微跺一跺脚就能让吴珊生死不能。 原本这次行动吴珊就堵上了自己的一切,而周围人都清楚听到了刚才女人的叫骂,如今她身上盖上了“狐狸精”的红戳,那就意味着她这一次是彻底的满盘皆输,再无翻身之地。 然而这些只是吴珊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臆想而已,事实上谁会闲的没事干关心别人家那点拿不上台面的私事。 可吴珊当了真,她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这辈子都完了,惊恐不安瞬间将她淹没,她猛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可以救自己,她衣发凌乱,狼狈不堪,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摇摇晃晃站起来,四处需找楚杨的身影。 而楚杨此时此刻正站在人群中最暗的角落里,平静的看着女人有如一只惊恐不安的小兽,跌跌撞撞,不停嚷着自己的名字。 楚杨无数遍在心中劝诫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可是在吴珊被人恶意绊倒时,刚刚建立起来的冷漠外壳还是脆弱的不堪一击,他无法在冷眼旁观下来,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她包裹住。 刚刚怒骂不止的女人本见吴珊那副惨样就得意洋洋的很,忽而见真有人冲出来英雄救美,而且这个男人质量还不算差,顿时心中怒火再次被激起,一把推开拉扯着自己的老公,冲上前去对着两人尖声叫骂:“哟,吴珊,想不到你可真有本事,我前脚将你赶出门你后脚就勾搭上了男人,这男人长得还挺帅,眼光不错嘛,既然这么有眼光为什么当初非得赖上我家那位?难不成这帅哥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是你花钱保养得小白脸?” 女人声音不大,可站的近的全都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 在场的不是家教优良的世家子弟,那也得装得像很有教养的样子,看起来个个都面容肃穆,八风不动,可那不肯离去的步伐显示着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八卦之心。 吴珊披头散发,脑袋低垂恨不得扎进楚杨的怀中就此消失,身体更是不堪刺激的颤抖起来,楚杨则眉头紧皱,黑着脸盯着女人那张丑陋嘴脸,强忍着动手打女人的冲动。 而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无比起劲的章汉荣实在是抗不过内心的谴责,终于出面处理。 同为中俄混血儿的章汉荣外形比之赵司晨还要健硕几分,虽说身穿一件不知多少年没洗的黑色唐衫,但往那里一站高大扎眼的身高体型就绝不会让人轻易忽视。 刚才女人骂的那些话章汉荣听得一字不漏,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笑得如沐春风,上前对那女人彬彬有礼道:“请问这位女士贵姓?” 那女人还算有点眼色的,见周围人都给这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让路,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而后见面前这人笑意融融,提防起来,“你是谁?” 女人有眼色,可惜长了双歪眼。 章汉荣依旧笑容不变,瞧了一眼一旁静默站立的楚杨,也不知看出了点什么名堂,扬手吩咐道:“先带着两位下去休息,特别是那位女士,叫医生好好看看,可别留下什么疤痕。” 楚杨自从知道赵司晨也在这里,就更不愿意再待下去,但还是因为一时心软,担心吴珊被拖住了手脚,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他下意识就要拒绝,却是站在章汉荣身后的人站了出来。 赵司晨的脸色非常不好,双眼死死盯着楚杨扶着吴珊肩膀的那只手,恨不得拿刀把那女人的肩膀直接给切掉,可先不说这里是章汉荣的地盘,就旁边还站着一只满肚子坏水的江狐狸,他此刻就不能轻举妄动。 楚杨见赵司晨故作冷漠的撇开脸望着别处,好似两人不认识,微微一愣,而后发觉吴珊身子一软,竟直接晕了过去,这下他是更走不了了。 而那女人见有人包庇那狐狸精,叫嚷起来:“诶,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也被这女人勾了魂?” 章汉荣笑容不变,只那笑容不带一丝温度,对女人道:“张女士稍安勿躁,不知道你的丈夫是不是金阳贸易的总经理?“ 虽说夫妻二人是走了后门才弄到了两张邀请函,但既然能够站在这里,就表示其背后资产必定不少,无论明面还是暗面。 不同于刚才的瞧热闹,自从面前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出现后,四周就陷入一种奇异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在幸灾乐祸,让女人犹如落入了滚滚油锅,十分煎熬难受,听到对方叫对了自己的姓氏,便识趣的呐呐得回道:“对,对,我老公是金阳贸易的,总经理。” 得到确认,章汉荣笑了笑,扭头便走,边走边对身边人嘱咐道:“今后的财经报上我不希望再看到‘金阳贸易’这四个字,还有给我查出来谁放他们进来的,相关的人一并给我处理了。” 那女人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人群中就有一人面如死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完了,彻底的完了” 第七十三章 楚杨和吴珊被带到了一栋房子内,看得出是平时待客的地方,无论是大厅还是房间都非常整洁与干净,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楚杨先是将吴珊抱上二楼,在下人的指引下进了一间房间,将人放在床上。而后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衬衣,戴着眼镜的普通男人提着药箱过来,给吴珊看身上的伤。 按道理既然把人安全带到这里,楚杨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不担心这家主人会对一个落魄女人图谋不轨,反过来还差不过,但是他迟疑了下,并没有立刻出房间,而是询问医生关于吴珊的情况。 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吴珊既然敢做出今晚这种事,他就不得不多想她会不会装晕倒借机赖在这里不走。 医生说了些可有可无的话,楚杨听来听去也把握不了吴珊是没事还是有事,可又不能明着问,也就识趣的出去了。 意外的是打发掉江狐狸的章汉荣正站在楼下,面带笑容的抬头看着他。 楚杨打算尽人事后就告辞,但一见那穿着朴素,却气势不凡的中年男人朝自己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安起来,他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道:“谢谢章先生,她没什么大碍,等到宴会结束后,我会带她离开,就不多打扰了。“ 哪想面前的中年男人依旧那副笑意融融的模样,对他上下打量起来,而后神秘兮兮得凑过来道:“恕我冒昧,您和楼上那姑娘是......” “我和她是朋友,”楚杨福至心灵,很快反应过来,神色窘迫道,“说起来我还得向章先生道歉,今晚这场宴会搅了大家的兴致,但是吴珊绝对不是有意的,还请章先生大人有大量,别怪她,要不等她醒过来,我让她亲自给您道歉。” 章汉荣道:“朋友?可我看你挺关心她的嘛。” “额——” 章汉荣摆了摆手,道:“都是小孩子家家胡闹,我还不至于跟这些年轻人计较,本来今天晚上这场宴会就没趣的很,给我这个老家伙添点乐趣也好。” 既然主人都不在意,楚杨就更不会再说别的,唯有在旁边符合一二。 章汉荣朝下人道:“对了,那混小子呢?刚那副猴急的样,怎么现在人请来这个时候自己却躲起来了?该不是见着心上人,害羞了吧?” 听着这长辈对晚辈的宠溺玩笑话,楚杨不用猜都知道这“混小子”是谁,虽说还不清楚这人跟大外甥的关系,但是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做起比较起来,同为赵司晨的长辈,楚杨永远在大外甥面前没有威信。 不过听到“心上人”三个字的时候,楚杨还是吃了一惊,他还不至于蠢到会觉得大外甥的“心上人”是楼上躺着的吴珊,意识到面前人恐怕已经知道了那些事,顿时脸上燥热起来,更加没法继续再留下来了。 赵司晨也不知道躲哪去了,章汉荣跟楚杨聊了几句,连声要他今晚一定要住下来,那热情劲把楚杨拒绝的话给直接堵了回去,最后楚杨推却不了,只得勉为其难的住一晚,大不了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熬过这一晚上再说。 楚杨被带去房间的时候,宴会上正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可下人却半路上拦住了楚杨,说有一位先生找他。 有人找他?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什么有钱人。 楚杨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一见,却在半路上接到了杨琪的电话。 电话里杨琪着急的都快哭了起来,说小七不知怎么的晚上开始发起高烧。 楚杨对于小七还是非常关心,听到小七发烧自己也很着急,连忙让杨琪将小孩送去医院,无奈杨琪被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说如果小七出了点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刚开始听楚杨还安慰她不会有事,可对方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后,还在那说些有的没的,楚杨就不免急躁了起来,冲着手机大叫道:“你与其在这里担心自己以后怎么样,还不如赶紧将他送去医院!小七到底怎么发的烧,医生会告诉你,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也没用。” 要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楚杨早就冲过去了。 杨琪第一次被楚杨吼,人也清醒了下,忙道:“对,对,医院,医院。” 可楚杨还没松口气,杨琪又带着哭腔道:“楚杨,你在哪?我真的很担心小七出事,怎么办?我现在只有小七了,要是小七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 一听这话,楚杨精神疲惫的连吼叫的力气都没了,他想着还是自己赶过去一趟吧,杨琪这个当妈的关键时候只会哭哭啼啼,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当他打算去向章汉荣告辞的时候,一个男人站在了他面前。 男人一身昂贵西装,利落短发,面容俊朗英气十足,然此时此刻却沉着脸拦住了他的去路。 手机还没挂断,楚杨总觉得这人自己很熟悉,可是一时半伙想不起来。 男人站在路中间,根本没有让道的打算,他脸色不善道:“那个女人找上你了?还用孩子纠缠你?” 不但面相熟悉,就连声音也是,楚杨猛然一愣,脸色骤变,口吃起来,“你,你,是,杜,杜泽宇?” 男人嘴角一勾,露了个绝对称不上友好的笑容,道:“想不到五年不见,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你,楚杨,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啊,还是这么心软。” 被这话刺激的眉头紧皱,楚杨没想过两个人居然以这样的形式见面,而且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很是气闷,他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被挂断的手机,突然反应过来,道:“是你要找我?” “对。”杜泽宇回答的很直接,他单手插袋向前走上两步,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似乎要把这人刻在脑子里,道,“本来今天晚上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会有意外惊喜,要不是那两个女人闹事,我估计还不一定见到你。说起来,你看起来混得还不错啊,就是眼光不怎么样,那种女人还是早点甩脱的好。” 虽说楚杨对吴珊的感情已经所剩无几,但终归不愿意听到这些贬低她的话,楚杨担心小七,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道:“这个就不用你多操心了,我还有事,劳烦让一下。” 按理说两人好歹大学的时候感情也算不错,相互熟知,五年不见,就算有再多的仇怨也不至于如此弩拔剑张,杜泽宇如今也是混迹商界的老手,还不至于跟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似的把什么都表露在脸上。 可是他根本克制不住。 至于到底他在克制着什么,大概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楚杨只知道面前这个五年不见的“旧友”似乎非常不喜欢自己。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保不住现在就有人在暗处监视着,杜泽宇不敢轻举妄动,却在与楚杨擦肩而过时,一把攥住他的胳膊,脸色阴沉道:“楚杨,那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只是在利用你,你——” 杜泽宇的话戛然而止,楚杨还在疑惑想要利用自己的女人到底是吴珊还是杨琪,见他看着自己的后面便反过头来,就见突然消失的大外甥站在不远处。 攥着胳膊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楚杨疼的抽了口冷气,正要骂人,杜泽宇适时的将他松开,而且还装作不是故意的抚了抚他衣袖上抓出来的褶子,面带客套的笑凑上前,低声道:“我还会找你的。” 说罢,杜泽宇便犹如一位绅士般,朝赵司晨走去,而后对他无比有礼貌道:“今晚多谢款待,不过时间不早了,我想还是下次再登门拜谢,就不打扰章先生休息了。” 赵司晨双手抱胸倚靠着墙壁,斜睨一眼面前的男人,就像突然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似的,他勾唇一笑,笑得慵懒邪魅至极,道:“随时欢迎,不过希望杜先生下一次过来就不要对着我的人动手动脚了,要不然我要是不高兴,那可就不太好了。” 杜泽宇面露惊愕之色,赵司晨却无心再搭理他,朝楚杨走去,高声扬手道:“好走不送!” 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杜泽宇一副如遭雷劈的样子,楚杨对着笑得一脸贼兮兮的大外甥皱眉道:“你跟他说什么了?怎么人都傻了?” “有吗?”大外甥装傻充愣,道:“没什么,就是跟他说我对他很中意,让他好好表现,要不然我会很无聊的。” “幼稚!”楚杨翻了个白眼,瞥见他嘴角还有一点红肿,立马回想起了些什么,心情立马不美好起来,道:“对了,找你也是一样,我有点事,得——” “是那个叫‘小七’的孩子?”赵司晨打断他的话,“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现在小孩应该已经送到医院,你不用赶过去。” 这回轮到楚杨傻了,他瞪圆了眼睛,道:“你,你怎么知道?” 赵司晨很是随意道,“就这么知道啊。哦,忘跟你说了,那个国外有名的儿童医生是我拖鲍勃给请来的,不过你放心,治疗费确实是免费的,我还不至于做冤大头。” “什么?”楚杨脑子都不够用了,“那个专家是你,找来的?为什么,不对,你是怎么知道小七的情况?” 赵司晨笑得狡黠的像只大型猫咪,一蓝一棕的异色双没仿佛闪烁着光,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你的事我自然全都知道,包括你现在被两个女人同时缠上,而这两个女的没一个好货色。” 第七十四章 楚杨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纯用震惊来形容,他的脑子几乎已经停止了转动,就这么睁大眼睛直直看着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无耻男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烦躁到极致,狠狠骚了一把头发,“草”了一声。 楚杨也分辨不出自己是低估了这人厚颜无耻程度还是执迷不悟程度,估计就算开口问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肯定是那句——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了,不喜欢你的话,谁有这闲空查你的底细,又不是脑子有病?’ 特么的这人就是脑子有病,放着那么多妹纸不喜欢,喜欢自己这个老男人,还喜欢到了将探知对方*这件事做得如此“天经地义”,这特么根本就是得了疯病。 事实上,不只是那两个女人,就连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跟楚杨有过怎么样的过往,赵司晨都一清二楚,可是若是说出来的话,楚杨必定会当场翻脸。相比较那两个被他看作外人的女人,叫做“杜泽宇”的男人至今都是楚杨不愿被人探知的过往。 相对楚杨的不淡定,赵司晨则轻松随意的多,他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脸想要揍人却不知道从哪下手的烦躁,嘴角一勾,伸手将人猛然一推。 “砰”的一闷响,楚杨被推得后背撞在墙壁上,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扭身想逃,却是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年轻男人单手撑住墙壁,将他的去路完全挡住。 楚杨动作也不慢,立马下腰从那只手下面钻过去,赵司晨长手一勾,将他抱个满怀。 身体里似有一道电流闪过,楚杨僵硬如石,既是羞赧又是耻辱,他胳膊肘大力往后撞击,然后被一只手抵住。 赵司晨埋头在他肩窝蹭了蹭,看起来像是撒娇,实则声音低沉,带着些冷意,道:“别动。” 楚杨却是不听,还在挣扎。 赵司晨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低声道:“今晚你就住下来,然后明天一早离开,章汉荣知道我喜欢你的事,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你这段时间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呆着。” 这话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峻,楚杨一愣,想要扭头看身后人一眼,却是脖子又被咬了一口,听到那人道:“别乱动,外面有人在看。” 监视? 楚杨精神一凛,想要寻找哪里有监控摄像头,却不敢乱动弹,可是就这么束手就缚,任由身后人抱住实在是别扭的很,而且这人还一点都不老实,楚杨挣了挣,阴着脸道:“你抱够了没有?” 赵司晨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喷出的湿润气息就像在皮肤上烧着了一般,特别是嘴唇微动,细细密密的蹭着他肩窝上的皮肤,瘙痒的很,楚杨实在是无法冷静下去,他觉得再这样抱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楚杨的变化让得赵司晨的心情好了一些,自知不能将人逼的太急,将人放开,而后笑着道:“小舅,要不要我带你四处逛逛,一起赏赏月色什么的?” 楚杨抬头看了一眼被云层遮挡的密密实实的月亮,翻了个白眼,骂了句神经,扭头走了。 回到客房,楚杨首先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看有没有被人用外力撬开的可能,确定万无一失后用五分钟冲了澡,没有穿下人准备的睡衣,因为那种仿佛浴衣一般宽松一拽就掉的衣服让他非常没安全感,所以尽管难受他还是穿上了原来的衣服。 因为担心小七的情况,楚杨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给杨琪,也不知道杨琪在干什么,一直都没有接通。 心里不放心,到了晚上两点多楚杨都没有睡着,正想着要不要尝试半夜翻墙而逃时,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楚杨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是某人突然袭击,可是听得那敲门声不缓不慢,很有耐心的连敲了十几下,便猜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客房门上装有猫眼,意外的是此刻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门外面的是领自己回房的女佣,楚杨迟疑了一下,解除反锁打开门。 女佣并不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依旧是白天那副工作装,她并不多废话,对楚杨道:“楚先生,少爷让我跟您说一声,小孩的烧已经退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请您不要担心。” 楚杨很是诧异,赵司晨是怎么知道自己失眠的? 女佣只负责传话,话传完后道了一声“晚安”退下了。 楚杨连忙将她叫住。 “楚先生还有什么事?” 楚杨问道:“那个,我朋友怎么样了?” “您问的是吴小姐?吴小姐刚才醒过来一次,吃了点东西就回房休息了。” “是吗?”楚杨纠结了一下,终于是忍不住问道:“请问下,你刚才口里的‘少爷’是赵司晨对不对?他,我说的是赵司晨,跟你们老板是,什么关系?” 女佣似乎被人下了指示,无论楚杨询问什么都一五一十的回答,“回楚先生,司晨少爷是先生的侄子,这一次先生过生日,特意将司晨少爷请过来。” 楚杨没有再询问下去,单单知道赵司晨跟章汉荣的关系这就足够了。 居然会是赵司晨父亲那边的兄弟?聚会上他见过那个一脸和气笑容的中年男人,脑海中将这对叔侄对比下,觉得除了身形都比较高大外,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楚杨清楚赵司晨的身世背景,却拿不准韩琳的态度,自从韩琳的母亲嫁进了楚家,他多了个便宜姐姐跟便宜外甥后,在他的印象里,韩琳很少主动提及赵司晨亲生父亲的事,除了当初刚生下孩子独自一人跑去国外那次。 然而韩琳从国外回来后,对于自己到底经历些什么,有没有找到那个男人从未提起过,然后就好像赵司晨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赵司晨的叔叔找上门了,不知道翰林知不知道? 第二天,楚杨一个人用完早餐,并不见章汉荣或者赵司晨的身影,他礼貌的向下人询问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回答,而后看时间不早便打算离开,就问吴珊在哪。 “吴小姐一早就起来了,正好碰见先生在花园里散步,然后被先生邀请欣赏书画,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楚先生是否需要人去告知吴小姐一声?” 吴珊昨天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其实都是些皮外伤,小心保养就不会留下疤痕,倒是后面晕倒据说是精神超过负荷,刺激太大,然而这人现在不在床上好好休养,一大早居然无比勤快的跑去“逛”花园,还“偶遇”到这处豪宅的男主人。 楚杨算是对这个女人彻底失望了,他摆了摆手,“不用了。” 来的时候因为要假冒别人的男朋友,不得不摆出一副有钱公子哥的派头,让楚杨如坐针毡,反之离开的时候由豪宅的司机送出门,他竟是一派轻松。 一方面是累的,干脆无所顾忌起来,另一方面,也算是知道了赵司晨现在成为了真正的人上人,不知怎么的心里放下了些什么。 昨晚赵司晨对着耳边说的话让楚杨想忘都忘不了,他从公司下班回家,走到家门口时迟疑了一下,转而重新找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医院看望小七母子。 小七已经完全退烧,但是小孩毕竟体质较弱,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而这几天杨琪都守在身边。 楚杨推门进病房时,小七已经睡着了,只看到床边一张空凳子,并不见杨琪的人影,大概是出去了吧。 无论多么调皮的小孩,一旦生病就可怜脆弱的让人揪心,何况小七不同于其他小孩,就算是不生病时也让人心疼。 病床上面容有几分消瘦的孩子睡得并不安稳,眼珠子时不时快速抖动,这是做噩梦的征兆。 楚杨上前轻轻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小孩,他没有什么哄孩子睡觉的经验,深怕发出声音将孩子吵醒。 而小七似乎是感知到身边有人,小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抓了抓,楚杨一见,赶紧抓着那只小手。 小七因为患有孤僻症,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开朗,吃饭也胃口一般,基本是感到饿的时候才舍得吃点东西,却从不贪食,而杨琪又因为对儿子心有愧疚,不忍逼迫他,在饮食照顾上就难免有些纵容了。 别人家的五岁小孩就算是再瘦,胳膊上也有肉,而楚杨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指的小手,只能用形消骨瘦来形容,可以清清楚楚摸到骨头的形状。 楚杨心口有些疼,他攥了攥小七的小手,见他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连忙掏出纸巾擦了擦,从额头到脖子。 小七有些痒,脑袋偏向了一边,领口被拉扯开来,露出一小部分后背皮肤。 而后楚杨的手就停顿住了。 他迅速伸手将小孩的衣领往后扯了扯,直到小七将左肩膀完全露出来,他才停止动作,而后满脸怒火的盯着小孩雪白皮肤上遍布着的青紫伤痕。 伤痕不多,大多是长棍软皮带一类的东西隔着衣服抽打出来的,衬着小孩原本就影响不良显得特别苍白的皮肤,那些伤痕非常的触目惊心,就像抽打在了楚杨的心头。 而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从外面买了些饭菜的杨琪一见坐在病床边的男人,脸上涌现欣喜之色,但看清男人的动作后,又忽然煞白。 第七十五章 楚杨没有质问杨琪,他小心翼翼的将小孩放回被窝,盖上被子,然后面无表情的从杨琪身边经过,出了病房。 杨琪想要向他解释什么,但是等到人出去了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楚杨没有离开,他直接去找了医生了解小孩的情况,不直接询问杨琪,一方面是考虑女人会有所遮掩,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正在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医生并不对楚杨的身份感到怀疑,将小孩的病情大概说了一遍。 小七不是简单的发烧,由于吃了过期食物引发急性肠道炎,出现呕吐发热症状,如果再晚一点,小孩的生命将受到危险。还有小七并不只是背上有一些淤青,身体各处都有一些,受伤程度跟普通小孩玩闹时,磕磕碰碰出现的伤一样,只需要悉心照料就能好,但是小孩原本就身体素质有些差,那些伤痕才会显得较为严重。 同成年人一样,婴幼儿的发育情况与身体抵抗力,同样受心理健康影响,小七有较严重的自闭症,长久这样下去身体与精神都会越来越虚弱。 由于不是儿童心理方面的专家,医生也只能给出一些建议,最后则是甚是担忧的对楚杨说起了小孩生母的情况。 小孩是11点左右由一位先生送来的,那位先生将小孩放下后就离开,而随同而来的杨琪则一直守在病房外。 医生诊治结束后,从小孩身上的伤大概猜到一些,随后便以医者的身份与孩子的生母做了沟通。 医生告诉楚杨,小孩身上的伤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妈妈造成的,并且并不只是小孩有心理疾病,做母亲的也有。 对于这个事实,楚杨没有露出办法惊讶,好像早已经猜到一般。 杨琪家庭破裂,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就患上了自闭症。 这个很好理解,原本的天之骄女,一夜之间成为人人诟病的未婚妈妈,名誉,财产,家庭,爱情,全部都化为了虚幻泡沫,就算是再刚强的人在面临巨大的落差时也会有精神崩溃的时候,杨琪也不例外。 只不过相比较小七的自闭症,杨琪的病每次爆发都会伴随一定的暴力倾向,虽然她有极力克制,但还是对小孩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在找杨琪谈之前,楚杨去找了那位专攻儿童自闭症的外国美女专家,先不管赵司晨将这位专家请来为小七治病是为了什么,楚杨有从网上了解过,确定这人货真价实,他需要具体了解小七的病。 女美专家并不隐瞒,实话告知楚杨,小孩自闭症的病因确实是当初保姆的冷暴力,加之遭遇人贩子拐卖所引发,但其实根本原因出在亲生母亲身上。 杨琪不止一次向楚杨表露出小七是她的命根子的重要性,那样子就像小七一旦有事,她也活不下去,而楚杨一直对此表示毫不质疑。 但是凡事都有一个度,杨琪太看重小七以至于总是患得患失,再加上家庭爱情双重打击,杨琪虽然强自硬撑着,但内里早就腐坏,她在第一次对自己的小孩产生谋杀意念时就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因此才会想要将小孩托付给保姆,引发了后续的事情。 小七自从有自闭症后,杨琪因为愧疚反之正常了一段时间,但她就像一个气球,在大力的挤压下迟早会不堪负重爆炸。 自从小七被送来接受治疗后,这段时间病情已经出现了一些好转,小孩并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洋娃娃,他会对周围的环境做出一些反应,比如喜欢某样东西,当那样东西要被抢走时,他会双手紧紧抓住,并且直视你,比如讨厌吃某个食物,他会趁人不注意偷偷的倒进垃圾桶。 心理疾病的治疗过程原本就非常长,并且需要极大的耐心与毅力,小七至今话虽不多,但明显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美女专家对楚杨表示了自己的一些担忧,自从小七逐渐开朗起来,她不止一次看见小七的妈妈在来接小孩的时候,对小孩施以暴力。 说“暴力”有些夸张,只是当小七对自己的妈妈表露出一些反抗迹象时,家长同样都会拍一巴掌或者直接将人拉拽走,但美女专家不止一次告知杨琪,小七情况特殊,就算他做了错事也尽量用言语耐心去引导,千万不能动用暴力,这样只会见他进一步推向黑暗中。 美女专家有暗中观察小七妈妈的状况,甚至曾经直言劝服过她去接受治疗,这样对她跟小孩都好,但是很遗憾,杨琪一直坚信自己没有问题。 由于杨琪的固执,美女专家同为女人,便开始劝说她成立家庭,这只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但是显然在说到这个时候,杨琪表露出了明显的意动。 也就是抓到了杨琪心中的肋骨,美女专家劝说过她很多次,找一个好男人,成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也就是为什么杨琪主动找上楚杨,并想要与他结婚的原因。 可说到底,结婚只是杨琪为自己着想才会想要结婚,说什么为了小七好,一切都是借口而已。 楚杨向乔峰媳妇咨询了做饭熬汤的技巧,连夜弄了一些适合小孩大病初愈吃的饭菜,第二天就去往医院。 小七早就已经醒来,楚杨进去病房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翻阅一本街头杂志,看不懂字,只是单纯的看图。 楚杨原本以为小七会比较抗拒自己,但是不想小孩大概是饿惨了,首先闻到了饭菜香,对于他的提防倒是小了些,而且美女专家说过,小七的智商比之一般同龄孩子要高,他记忆力非常强,只要是看过一次的东西都能记住。 普通小孩可能一天都拼不了一千块的拼图,但是小七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完成别的小孩不能完成的事情,他平时的玩具就是魔方、积木还有拼图,并且困难程度有的时候连成年人都自叹不如。 在小七吃饭的时候,杨琪推开了病房门,然后楚杨就看见小孩浑身轻微发抖,脸色苍白无色,手中的汤匙掉在汤碗里。 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现似的,用纸巾将小孩溅到袖口上的汤水擦干净,哄了几句,但是遗憾的是,小七再也不敢吃一口,垂下头,推开了楚杨的手,表露出明显的抗拒。 杨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非常尴尬,她顿了顿,脸上便扬起笑容上前道:“医生说小七病刚好,不能吃太油腻的,我刚从外面买了点粥,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楚杨不再强迫小七,他一边收拾一边道:“忘了,以后过来会跟你说的,还有小孩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虽然顾忌着生病,但也需要补充营养,我听说你最近把工作辞了,正好时间充足,有空可以学学做儿童套餐,大学的时候我记得你的手艺还不错。” 明显与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淡漠的态度与语气,特别是当他提起那些过往,杨琪无法控制的攥紧了双手,指甲深深掐着手心。 大学时候,才貌双全的校花杨琪只为一个人做过饭菜,那就是杜泽宇,也是听说了那句话,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因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特意去报了厨艺班,只是为了先抓住的杜泽宇的胃然后再抓住心。 可惜,滥情花心的杜泽宇不知道吃过多少女人的爱心便当,这一招对于他明显没用,每一次杨琪花了三个小时做出来的便当,最后都被杜泽宇以吃不完为理由塞给了楚杨。 而楚杨那段时间吃过不少女人们专门为杜泽宇准备的便当,因为他是一个热爱粮食的好孩子,并不在意这一份份精致却味道一般的便当到底有什么含义。 不过当杨琪知道自己每次为杜泽宇做的便当都进了另一个人的肚子时,心高气傲的校花大小姐,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直接将楚杨吃的还剩一半的便当砸到了杜泽宇身上。 这件事的后果是,杜泽宇为楚杨重新打了一份饭菜,杨琪进一步厌恶楚杨的存在。 无视杨琪变得不正常的脸色与神态,楚杨收拾完后站起身来,摸了摸小七的脑袋瓜,指着她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治病?” 杨琪装傻充愣,“病?我有什么病?楚杨,难道你也听信那些人的胡言乱语,认为我有病?” 楚杨并不跟她胡搅蛮缠,道:“杨琪,说实话,我不在乎你有没有病,我只是可怜小七这个孩子。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一,你去治病,医疗费你不用担心,小七这段时间有我跟葛瑞娜太太照顾,相信小七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确定你没问题后我再将小七还给你。” 葛瑞娜太太就是那位为小七治疗自闭症的美女专家。 杨琪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杨,声音颤抖,“不,楚杨,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就算你答应跟我结婚,也没有权利将小七从我身边夺走,我不能没有小七。” 楚杨态度坚硬,道:“二,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我只能对不起你,我会去跟杜泽宇谈谈,如果他能够接受这个孩子,并且承诺好好照顾小七,某些方面我觉得他或许做的会比你好一些。” “啊——”杨琪猛然一声尖叫,她全身颤抖,将手里提着的粥袋砸向楚杨,朝他吼道:“楚杨,你还没有答应跟我结婚,你没有权利决定这些!杜泽宇,这一切都是你们害的,而你们现在又想夺走我的小七!我——” 杨琪显然出现了精神崩溃的迹象,她愤怒的朝楚杨怒吼,想要扑过来要跟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拼命,然而楚杨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甩在病床上。 冷眼看着她的疯狂,楚杨道:“杨琪,我从来没想过跟你结婚,还有,我从没有亏欠你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第七十六章 慈善晚会上,赵司晨拒绝了第四波企图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 一身略显呆板的深色西装,赵司晨因为浮躁不安的情绪而粗鲁的撕扯开领口,隐隐绰绰露出立体的蝴蝶骨,撒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吸引着不少人侧目。 悠扬的西洋乐,迷幻的灯光,谄媚的笑容,及地的长裙,绅士的礼仪,在这个浮华奢靡,用金钱权势堆砌起来的腐朽世界,虚伪慈善的外表下掩盖的是千人坑万人骨。 赵司晨厌恶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空气,美酒甜食香水混杂在一切的粘稠气息让他窒息。 拍卖会上几件商夏器皿隋唐字画卖出了高价,将抽出一半捐助贫困山区的孩子,赵司晨对这些有钱人的俗套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必须在这里呆到晚会结束。 为了保持低调,赵司晨佩戴了美瞳,全程冷眼冰霜,一脸孤高的站在角落里抱胸闭目养神。 有钱人的装逼晚会就是提供最优美的音乐,最美味的食物,最优越的待遇,可就是不提供一把凳子,所有人都必须前程站着,哪怕小腿抽筋也得把这个逼装到底。 已经靠着墙站了快两个小时的赵司晨越来越不耐烦,酸麻的双腿不停地交换,恨不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斜眼瞥了一眼将美女帅哥们逗弄的哈哈大笑的某人,那张老脸上皱起了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明明猥琐的要死,还非得穿的一身骚包紫色西装,赵司晨真心怀疑章汉荣之前说对韩琳有意思是耍他好玩的。 一位长发披肩的美女注意角落里的俊美男人很久了,终究忍不住上前搭讪,“嘿,帅哥一个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你的女伴呢?” 涂着昂贵唇彩的粉红嘴唇说出形如红灯街站街女的俗套开场白,朝赵司晨眨了眨眼睛,释放十万伏特电压。 赵司晨抬眼看了一眼,年近三十的女人依赖着精致的妆容重获青春,一身华丽长裙仿佛夜里勾引王子的邪恶女巫,就差脸上没写上“老娘空虚寂寞冷”七个字。 女人见帅哥盯着自己,脸颊迅速飘上了红晕,含羞带涩道:“哎呀,你在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吗?” 赵司晨也是无聊到了极致,他歪着头,唇角勾起一抹魅惑邪肆的笑,瞬间勾的女人三魂不见了两魄。他上身前驱,女人虽然闪躲,却脸上写满了期待,期待接下去发生点什么。 然而赵司晨只是越过她伸手将手里的空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上,见女人那一脸希冀的样子,凑了过去,无比暧昧低缓说道:“你的白头发,掉了。” 女人红成苹果的脸瞬间变白,还未完全回过神来,赵司晨状似情人间的轻抚将她耳边落下的碎发扶回耳后,然后轻轻勾起女人小巧的小巴,眯了眯眼,道:“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皮老了点。想要跟我上////床?可惜啊,你得怪你妈把你生错了性别!” 恰好是音乐最为低缓的阶段,角落里男人讥笑讽刺的说话声引起了周围人的震震惊,很多人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俊美的年轻男人无情离开,女人脸色发白呆愣住。 不少人望着赵司晨孤傲修长的背影低声议论纷纷。 “那是谁啊?这么嚣张,居然把市长的千金弄哭了。” “嘘。小声点,那是章汉荣的侄子,这段时间章汉荣频繁参加宴会,不管去哪里都会带上他。” “章汉荣?他不是从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吗?他怎么会出现?我听说章汉荣的儿子早就死了,难不成这是打算让侄子接自己的衣钵?” “啧,难说,那个人可什么都能做出来,找个基佬侄子继承财产,这摆明了要断自己的后。” 完全无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与火热目光,赵司晨强行将扎在美女堆里面耍宝的章汉荣拉拽出来,冷着脸道:“依照约定,两个小时到了,我是不是可以走?” 章汉荣瞧着大侄子的黑脸,耳边听着四周的闲言碎语,喝了口香槟,睨着他,“呆着难受?” 赵司晨黑着脸不说话,但答案再明显不过。 看了看手表,算了下时间,章汉荣道:“正好两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看不出来,为了那个男人你居然能牺牲到这种地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自从章汉荣强行将赵司晨绑在身边,就开始没玩没了的应酬,而这完全违背他过往低调淡薄的作风。 如外界所传言的,无论章汉荣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不会避开赵司晨,那副完全袒露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培养继承人的样子。 可是赵司晨对章汉荣这个叔叔,对那些生意产业,对这挥土如金的奢华世界,他全都不感兴趣。 不幸的是,赵司晨的肋骨被对方抓在手中。 如果赵司晨不顺从安排,擅自逃离,那么章汉荣不介意亲自将楚杨接过来,两个同辈人不介意针对他这个外甥(侄子)的教育问题进行一次“深刻”探讨。 章汉荣没有把人真的逼到极限,每次都会规定两个小时的期限,只需要忍过了两个小时,赵司晨就能得到短暂的自由,自由过后又是一场应酬。 章汉荣近段时间频繁应酬,无论是否有过合作,无论是否认识对方,无论跟他有关还是没关,这家伙都要去凑一份子,就连上会路过谁家门口办丧事,他都要手下买个花圈进去凑凑热闹,感情到了居然站在死者家属身边号了一嗓子,吓得那些手下顿时拔出枪,将灵堂里里外外包的水泄不通,将现场一位原本就大限将至的老太太直接吓得送上了天堂。 赵司晨陪着折腾,看章汉荣就像自己即将大限将至似的东奔西跑,实在是想不透他这样做的目的,难道真的这人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无奈章汉荣拿楚杨要挟赵司晨,赵司晨这段时间也算尽了作为晚辈的“孝心”,但是这种好似永无止境的宴会茶会慈善会,他也快被逼到了极限处。 可是赵司晨必须忍耐,因为章汉荣真的什么都做得出,对于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有低估。 再一次将险些爆发的脾气压制下去,赵司晨冷着脸道:“我出去透透气” 章汉荣突然开口道:“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管教。” 这么一句饱含长辈良苦用心的感概,让得赵司晨停住,他侧头冷眼斜视,“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音乐再次响起,宴会结束前的舞蹈,男人们牵着自己的女伴步入舞池中,有几位想要上前搭讪的女士被五步外守着的保镖冷硬阻挡住,一时半伙叔侄二人周围形成了一个无人踏入的空间。 章汉荣双眼迷离的望着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们,说着跟此情此景完全不相符的话题,道:“鲍勃·威拉德,美国有名的探险家,露西·埃丝特是她的妻子,一对很让人羡慕的夫妻,他们的爱情结晶小希尔达刚刚满半岁,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优美雀跃的舞曲没有停歇,章汉荣的声音不缓不慢,却无法融入到音乐当中,以至于赵司晨听清楚了每一个字,而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鲍勃·威拉德,祖父是美国伊利诺伊州前任州长,手下掌控着上百亿的重工业资产,还是现代有名的自由民族主义者,在各界都非常有威望,他的妻子露西·埃丝特是前世界名模,父亲是珠宝商,自从嫁人后就退至幕后。由于鲍勃·威拉德对家业没有兴趣,夫妻二人一直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章汉荣道,“可是偏偏某一次户外滑雪的机会下跟你认识了,似乎交情也挺不错的,大侄子,你不会真的认为这都是巧合吧?” 相对于赵司晨这边得到的“惊喜”,楚杨也得到了一份“礼物”,当他在病房中与杨琪发生争执的时候,一直坐在床上不动的小孩突然间将搁在一旁的汤罐朝楚杨身上砸。 汤罐盖子被砸开,楚杨不幸湿了身,脸上,胸前,还有裤子上,全都是自己昨晚花费了两个小时精心熬制的鱼汤,小孩原本就没吃几口,现在全都还给他。 被淋了一身汤水残渣的楚杨根本缓不过神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病床上怒瞪着自己的孩子。 再也不是平日的面无表情,此时此刻,年仅五岁的小七因为看见自己的母亲被人欺负,勇敢的用汤罐砸向坏人,小脸上满是仇视的怒火。 杨琪见此,连忙扑过去将小孩紧紧抱在怀中,而后对楚杨道:“既然你不想帮我们母子两,我也不强求,算我我当初瞎眼了以为你是个好人,可以帮助我一起照顾小七。你跟那些忘恩负义的男人一样,楚杨,就当我没来找过你,请你立刻从这里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望着护犊的女人,楚杨整个人都被骂懵了。 他原本是好心好意为孩子着想,想要劝服杨琪听从劝告去治病,哪里想到会落到这般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难道是他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还是他根本是多管闲事? 第七十七章 病房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人,楚杨看着面前这对对自己充满敌意的母子,什么也没再说,出了病房。 去医院的洗手间里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汤渍,但只会显得更加狼藉不堪,楚杨只得脱下湿透了的外衣,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走出大门,秋风一吹,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原本听说乔峰媳妇最近有些不适,还想着直接从医院去他家拜访一趟,而如今落得这般狼狈,楚杨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睡一觉,至于大外甥的警告,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然而他刚刚来到楼栋下面就被堵在路中央的黑色宝马车拦住了路,车窗摇下,露出男人不耐烦的俊脸,朝他皱眉道:“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上车吧,我两也好久没有聚聚了。” 一见到那张熟悉的脸,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往犹如疯涨的藤蔓,将楚杨全身缠绕住,令他十分厌恶,毫不犹豫道:“下次吧,我还有点事。” 杜泽宇打开车门,快速上前一把抓住转身离开的男人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只要二十分钟,我有些事要跟你说,关于杨琪和那个孩子。” 楚杨下意识要反抗,但一听“杨琪”的名字他顿住了,他直直的看着面前隐隐带着几分迫切与哀求的男人,挣脱了胳膊,道:“那好吧,正好我没吃晚饭,你应该不介意请老同学吃个饭。” “好。”杜泽宇满露喜色。 楚杨拒绝了杜泽宇高档餐厅的建议,只是在附近找了家坏境还算干净的小饭馆,点了几份家常菜。 他这几日也不知为何,胃口不太好,对于自己做的东西没有任何*,又不愿意吃快餐,精神有些蔫蔫的。 杜泽宇也不知是吃过饭还是瞧不上小饭馆的伙食,只要了一杯白开水,就一直坐着看楚杨夹菜,而为了不影响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胃口,楚杨并没有急着开口,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次比前几顿吃得还要少,半碗米饭一小碟菜就“饱”了,楚杨放下了筷子,拿起杯子喝水。 杜泽宇面前的杯子没有被动过,热开水已经变凉,他看得出楚杨食欲不振,皱了皱眉,“不合胃口?要不要吃点别的?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酸菜鱼,我记得有一家饭庄的鱼做的不错,要不......” 楚杨放下杯子,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我吃了些东西,所以不是很饿。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 冷漠的神色,凉薄的话语,就像一把刀在杜泽宇的心头刮过,然则他没有埋怨的立场,杜泽宇苦笑一声,“你果然还是不能原谅我。” 楚杨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为了听面前的男人翻旧账,他再次阻断对方,“杜先生,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跟你之间什么也没有,你现在是大名鼎鼎的杜总监,人生赢家,而我就是一个靠着每月那点死工资过活的打工仔。如果你拉我过来之时为了叙旧情,那还是算了吧,恕我不奉陪。” 楚杨的讽刺让杜泽宇如鲠在喉,他唯恐这人真的甩脸离开,只能暂时压制情感,回到正事上。 杜泽宇道:“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有找过我?” 楚杨淡然道:“对,她希望你能够履行一位做父亲的责任,但是被你拒绝了。” “然后她又找到了你?”杜泽宇冷笑一声,“我确实拒绝了她,但并不是不愿意抚养孩子,楚杨,那个女人是不是想跟你结婚?” 最开始见面时杨琪便提出跟楚杨“结婚”的建议,当初楚杨很是惊讶,然后了解到小七的状况多少能够理解,可今日,楚杨跟杨琪发生口角争执时,她依旧不忘结婚这件事,这不得不让楚杨心生疑窦。 杨琪表现的对“结婚”这件事太过于执着,甚至有些疯魔,这甚至让楚杨怀疑,这段时间杨琪一直努力让他与小七接触,是打算用孩子来得到他的怜悯之心。 若杨琪精神正常,楚杨还不至于如此多疑,可当从多人口中证实她的精神状况,楚杨就不得不多想了,尽管杨琪现在的病况还不至于对孩子造成太大伤害,但是长久的压制,总有一天会引发不堪的后果。 怪只怪楚杨担心孩子以至于失去了冷静,他应该用更加妥善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才对。 杜泽宇的话表示出他比楚杨知道更多关于那对母子的事情,但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楚杨并不打算完全相信,他没有作声,静静的听着。 杜泽宇感知到他的不信任,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理由骗你。老实说,就像你刚才说的,我现在娶了有钱人的千金,事业也算一帆风顺,别人都说我是走了狗屎运,可有谁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楚杨见他不似作假,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现任妻子不可能怀上孩子。”杜泽宇苦涩一笑,“不怕你笑话,当初在大学里我并不比你好到哪里去,杨琪的事情败露后,我的实习工作也泡汤了,而且差点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我毕业没过多久,我爸就在监狱里自杀了。我应该跟你说过的,我父母因为贪污受贿坐牢,而我一直都想要掩盖自己贪污犯的儿子的身份。” 楚杨陷入的沉默,有些尴尬也有些闪躲,显然他并不愿意听到任何关于过去的话题。 其实也就是前几年的事情,如今旧事重提,杜泽宇难免心生感慨,“你放心,那时候我还没有喜欢上你,而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可能是真的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吧,要知道秘密藏太久了并不会消失,而是直接腐烂掉,跟你说完后,我倒是轻松不少。” 手不自主的收紧成拳,楚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道:“我对你的事并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杨琪到底怎么了?” 他的回避在杜泽宇的意料之中,指尖摩搓着水杯边缘,杜泽宇缓缓道:“楚杨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恐怕你这些年来都认为小七是我的孩子吧。” 楚杨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泽宇笑了笑,亲手在楚杨面前揭露出残忍的真相,“可惜那并不是我的种。” “啪嗒”,手边的筷子掉落在地上,正好是饭店时刻,小饭店里到处都是人,噪杂的喧闹声将两个人的声音完美的掩盖住,但楚杨还是听到了自己心脏坠落湖底的声音,咚得一声,让他遍体生寒,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男人。 杜泽宇就像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跟事情,神色淡然,道:“我对你的心思被杨琪知道后,我很快向她提出了分手,毕竟当时她就算是有点小脾气但还算是个值得让人疼爱的好姑娘。可惜,大概是大小姐从未尝试过失败的滋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跟我和好。你知道的,在遇见杨琪之前,前女友就用死逼迫过我,而这样的话,我更加不可能再跟杨琪继续交往下去。” “说来也可笑,要是能够回到以前,我真的宁愿去死,也不想遇见你。可惜啊!”手指不断摩挲水杯边缘,杜泽宇低着头道:“杨琪的纠缠让我一再的忍耐,你应该记得的,当初大三的时候,学校内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贪污犯的儿子,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完了,后来是你把房门撞开,把我打了一段,也亏得你下手那么重把我打醒了。不过我没告诉的你是这些谣言是杨琪找人挖了我的底细传出来的,那个时候我就觉的她有点不正常。” “而这些我都能忍受,唯一让我忍无可忍的是,贪污犯的儿子又怎么了?贪腐犯的儿子也是人,也有不想让被人知道的东西。”杜泽宇徒然尖锐的声音引得周围人一静,他一拳砸在饭桌上,道,“刚才也说了,秘密藏久了是不会消失的,只会直接烂在心里,可是烂了又怎么样,我甘愿连同整颗心都烂掉也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就这么被杨琪挖了出来。” 杜泽宇望着面前呆滞住的英俊男人,依旧是记忆中的面容,然而一切都物是人非,他徒然悲伤,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楚杨,有的时候你的心软对我而言真的很残忍。” 楚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唯有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男人,而周围不少人朝这边指指点点,他已经听不到任何话,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反应让杜泽宇稍微冷静了一些,恢复了平日雷厉风行,冷峻严肃的样子,松开手中的水杯,道:“我只能跟你说的是,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打算跟任何女人生孩子,但是我的妻子正考虑收养一个孩子作为养子,所以杨琪来找我的时候,我表露出,只要她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并不介意孩子的身份。但是让你失望的是,最后我还是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杨琪跟我提出条件,她需要五千万交换孩子的抚养权,而我并没有答应,她想要跟你结婚这件事,也只是为了逼我答应她,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会把视频公布出来。” “视频?”神经猛然绷紧,楚杨脸色发白。 杜泽宇叹气道:“是你跟我的视频,五年前那个晚上都是杨琪设的套,为的就是报复我。” 第七十八章 房间内没有开灯,赵司晨靠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越洋电话,然后得到的全都是寂然的忙音,被压抑住的怒火与不安在黑暗中无限放大,令他难以呼吸,最终“砰”的一声,手机被他大力甩脱,砸向墙壁,四分五裂。 风从半开的窗户缝隙流窜进来,米色窗帘扬起,银色的清冷月光倾洒在地面,赵司晨仰头望着上方,异色双眸漆暗无光,耳边回荡着章汉荣在宴会离开前,向他说的那些话。 “世上之事十之*不如意,就像你和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我就不相信,这么些年来你会一点都不好奇自己的身世。你的母亲为了保护你一直都在隐瞒,可是有的时候你也要学会自己面对不是吗?司晨,你的父亲很不幸的在年前查处了肝癌,医生说他活不到明年春天了,你确定不去见见他?” 赵司晨的生父,也就是章汉荣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然而他的口气就像判定生死的判官,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漠。与之不逞多让的是赵司晨稍微差异之后,更加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在企图掌控他。 鲍勃与露西只是路途“偶然”认识的朋友,赵司晨认为他们只是一对热爱生活的普通夫妇,哪怕章汉荣当着他的面亲手戳穿两人的身份,他也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赵司晨显露出来的厌恶与敌意一览无遗,章汉荣伴着舞曲轻轻摇摆着身体,脚下打着拍子,道:“年轻人,万事别总是想的那么可怕。威拉德夫妇确实是与你偶遇,只不过有人亲自向他们表明了你的身份,要不然你们的友谊还不至于建立的如此顺利。” 赵司晨逼问他,这个人是谁,然而章汉荣已经完全沉浸在舞蹈中,闭上眼睛手舞足蹈着,牵着一位少女手趁着舞曲还未结束踏入舞池中,尽情享受。 保镖拦住了他的去路,以至于赵司晨唯有站在外围,看着那个卑鄙的老男人抱女人的腰扭来扭去。 赵司晨从保镖手下抢过一辆车,来到鲍勃夫妇开着的咖啡店中,遗憾的是,咖啡店已经闭门歇业好一阵子,这才想起,两人前不久已经回了美国。 通过网络查找关于“鲍勃·威拉德”,似乎真如章汉荣而言,作为老威拉德的小儿子无论对于政坛商界都没有兴趣,网络上对于这个人的介绍非常少,但是赵司晨还是找到了威拉德家族几年的全家福,照片中,高大肥胖的白皮肤男人尚还有几分青涩,但依然可以从细节部分分辨出两人惊人的相似度。 相对而言,鲍勃·威拉德的妻子的资料好查的多,美丽的女人在从事模特事业时留下了不少痕迹,圈内对于她结婚后隐退一直都感到惋惜。 太多的证据向赵司晨显示,章汉荣没有欺骗他,至少关于威拉德夫妇的身份他没有作假,而他最后的几句话只说了一半,赵司晨强忍着不安,继续翻查着蛛丝马迹。 章汉荣没有说错的一点,这二十年来,赵司晨不可能不对自己的真实身世感到毫不在意,他只是在克制自己去挖掘真相而已,因为知道的越多他只会觉得自己越加可悲,可却又非常想要知道一切。 然而他的手腕毕竟比不过章汉荣,所能调查出来的内容非常有限,都是一些被外界知晓也毫无关系的皮毛而已。 这么多年来,韩琳从未提起过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但是早在高中的时候,赵司晨就私自调查过韩琳的过往,以此推断出自己父亲的身份,可惜由于地处遥远,他只能从一些新闻报道上了解男人以及男人背后所存在的那个家族的事情。 至少,据他所调查的,男人近段时间频繁出现在电视政治频道上,根本不像章汉荣所说的,活不到明年春天的癌症晚期。 反复麻醉自己不去听信章汉荣的话,那些话就像不断重复的复读机,反反复复在耳边回荡,折磨着他的神经。 除了一个号码,赵司晨再也不知道其他能够联系韩琳的方法,两母子原本就感情淡薄如陌生人,从未想过给对方留下一个备用联系方式。 赵司晨想将那些话直接忘记,就当做从未听到过,继续像以前一样装作毫不在意,可是他现在被章汉荣变相圈禁,只要有丝毫异动,都会危及到楚杨的安全。 他没有太大把握,章汉荣今晚说出这些话只是简简单单的随口闲聊,这个男人城府颇深,深不见底,从不做毫无意义的事。 好比如章汉荣近日频繁待他出门应酬,今晚又突然提及他的父亲生命垂危。 加章汉荣在内总共兄妹四人,如今的家族掌权人是第一继承人,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大伯”,他的父亲是老二,章汉荣排第三,最小的姑姑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女政客。赵司晨若没记错,他的“大伯”只有一个女儿,并不具有家族继承权,而排第二位的父亲若真的生命垂危,章汉荣身份尴尬,那么如果“大伯”出了点什么意外,最大的获利者将是他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姑”。 如此一想,倒是能把章汉荣近日的异常解释清楚,不过这暂时只是赵司晨的个人臆想,他无从证实。 赵司晨逐渐冷静下来,漆黑的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而那双在阴暗中缓缓睁开的眼眸中,迷雾散去,锋芒毕露。 这时房门不合时宜的响起,外面传来女人怯懦小心的声音,“赵先生?请问你在里面吗?那个,我听到下人说你没有吃什么东西,就亲手做了点饭菜,那个,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女人就像一只小兽,非常害怕却又忍不住心中的欲////望想要上前尝试,再加上声音软糯可人,带着几分哭过后的柔弱,单单从声音上来说,就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的了。 赵司晨被敲门声打算思绪,他原本不想搭理,无奈门外的人久久不走,只得起身开门,门外,一位清纯靓丽,穿着一身素群的女人端着餐盘吓得呆愣住,睁着一双大眼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男人。 赵司晨下意识就要说“滚”,但却稍微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人到底是谁。 章汉荣为老不尊,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非常喜欢逗弄那些年轻小姑娘,而那些女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但一点都不排斥,还一个个含羞带涩的装纯情,恨不得立马脱光衣服扑倒怀里。 这年头,钻石王老五谁都爱,章汉荣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在如今“父女”恋不断盛行的时代,年龄界限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章汉荣算是钻石王老五中绝对能闪瞎人眼的那颗金刚钻。 赵司晨很快就想起这个女人是谁,恐怕是化成灰都认得出。 吴珊,楚杨交往了五年的前任女友,从小城镇出来的凤凰女,甩了楚杨后做了别人小三,后来被正室当街打成了丧家之犬,却依然不死心企图纠缠上楚杨,甚至哄诱楚杨当她的男朋友,跑到有钱人的地界钓男人。 可惜金龟没钓着,却被人当场打了一顿,若非当时楚杨也在场,知道那家伙心肠软,赵司晨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女人剁了喂狗。 吴珊是个蠢到极致的女人,却自认聪明,宴会上装晕倒借机赖着不走,章汉荣只看脸,瞧着这女人长得有几分顺眼,倒也没有下逐客令,这段时间都好吃好喝供养着,时不时聊两句逛个花园赏个画,然后有人就顺杆往上爬,一点都没有打扰的自觉,住在这白吃白喝。 章汉荣的妻儿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之后都没有再娶的打算,以至于章家一直都缺一个女主人管家,而毫无意外,吴珊对这个空缺无比有兴趣,并且也不知道是章汉荣真不在意还是有意嘱咐,这段时间对于吴珊越来越过界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无尚的胸怀宽容着,这无疑让有些人更加自以为是起来。 自从赵司晨住了下来,章汉荣亲自分配了一套双层洋楼给他住,平日里若非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而此时此刻出现在面前的女人完全没有这个自觉。 吴珊确实是下了番功夫,虽然全身素雅粉黛未施,却也是处处精致细腻,全都是按照章汉荣的品味,她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比无辜的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多头的高大俊美男人,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无礼,立马低下头,而后鼓足勇气,将手中盛着饭菜的餐盘往前凑了凑,声音打颤到:“抱歉,我,我担心你会饿,所以就擅自用了下厨房做了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 三菜一汤,都用小碟子装着,卖相还不错,看得出做菜人的心意,不过先不说赵司晨有没有胃口,单纯看这饭菜是谁做的,他就有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吴珊的心跳大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就在她就快要拖不住餐盘时,突然听得面前男人问道:“这些是楚杨喜欢的菜?” 吴珊一愣,甚是惊愕,而后看了看那些菜,竟然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楚杨所喜欢的,因为两人生活了五年,做饭一直都是楚杨负责,她也就兴趣来了学了几道简单的。 如今回忆起来,自从她学会了简单的炒菜,那段时间饭桌上的菜式基本一样,为的就是表示楚杨到底有多喜欢她亲手做的饭菜。 曾经被遗忘的细节,此时此刻如泉涌喷洒了出来,吴珊有些魂不守舍。 赵司晨为楚杨做过饭,知道那家伙的口味,因此才有此一问,可他看着女人脸上仿若陷入回忆的茫然表情,徒然感觉无比愤怒。 回忆?属于这两个人的回忆,而那里面并没有他。 吴珊恍惚中,听得面前男人道:“按照辈分来,过去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舅妈’,只可惜你现在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吴珊诧异道:“你,和楚杨......” 赵司晨笑道:“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第七十九章 吴珊所认为的“重要”显然与赵司晨口中的“重要”是两种含义,但赵司晨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侧身绕过呆愣住的女人,下了楼。 章汉荣暂时有事被绊住脚,没有空限制赵司晨的行动,而重获自由的他没有犹豫的去找楚杨。 之前有提醒过楚杨,让他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行动,但是按照那个人的性格肯定不以为意,赵司晨来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下,隐隐有几分阴潮,不少大人带着小孩往家里赶。 楼梯道的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赵司晨站在门口,意外的发现大门居然没有反锁。 半遮掩的门缝里丝毫光亮都没有,赵司晨皱了皱眉,一把推开房门,如他所料,家里漆黑一片。 打开客厅灯光,屋里并没有太大变化,赵司晨瞄了一眼玄关处扔的乱七八糟的皮鞋,他往里面走去。 茶几上的钥匙串显示屋子里有人,可空寂无声的家中并没有人声,只见卧室房门留着一丝缝隙,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下,仿佛害怕光源的夜生动物,不安的往角落里挪动。 借着客厅中投射进来的光,赵司晨隐隐看见床上坐了一个人,但是看得不太真切,他伸手摸索墙壁上的开关,就听得角落里一声,“别开灯。” 声音沙哑的就像磨砂,赵司晨收回手,顿了顿,反手将房门关上,“啪嗒”一声,锁上了。 窗沿将窗户遮的严严实实,房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并且静的只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突然听得“嗒”的一声,雨珠打在窗户上,然后是一连串的“嗒嗒”声,甚是欢快。 下雨了。 背靠房门站立着不动,等视线渐渐适应黑暗,赵司晨分辨着眼前模糊的黑影,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先是脚尖踢到窗沿,“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弯下腰,双手撑在床上,赵司晨单膝跪在窗沿,一点点的朝角落里摸索而去。 感知到床垫往下压陷,席梦思承受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用薄被将自己包裹的犹如蝉蛹一般,蜷缩在角落里的男人身体微微颤动,想要逃离,却没有逃,他只是将自己裹的越来越紧,恨不得卷进墙缝中消失不见。 指尖触碰到被角,赵司晨稍微犹豫了一下,他揪住被子轻轻扯了下,力气不大,只是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他尽量放柔声音,道:“发生了什么?” 很轻很轻,就像羽毛从耳边拂过,唯恐惊扰了枝头的鸟雀。 双手抱住膝盖,楚杨紧紧攥住被子,他什么也没有回答,就像缩进了乌龟壳里面。 赵司晨叹了口气,坐在了楚杨的身边,背靠墙,抬手一把扯开了窗帘,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微弱夜光完全袒露出身旁男人的脆弱。 雨珠不断拍打在窗户上,“哒哒哒”,房间内两人并肩而坐,谁也没说话,一时间静默无言。 听了会雨声,赵司晨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口琴,试了一下音色。 当熟悉的调子响起来时,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男人惊醒过来,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身边人,问他,“为什么你会吹这个?” 赵司晨所吹得曲调并不是什么名曲或者流行歌谣,而是曾经楚杨为了讨好心仪的女生,自己胡乱吹奏的调子。楚杨音乐天赋实在有限,当初下定决心在女生生日时当场为她吹奏一首曲子,练习了一个多月依旧吹得乱七八糟,所幸后面干脆怎么高兴怎么吹,倒是自创了一首。 可惜这首自创的口琴曲并没有当着女生的面吹奏出来,反而因为愤怒跟羞辱,楚杨将口琴随意丢弃。 曾经年少轻狂的楚杨也有浪漫中二的时候,他天真的认为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会得到收获,可最后他收获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赵司晨没有回答他,而是反复吹着这首乱七八糟的原创曲,一连吹了四遍才因为肺活量耗尽停了下来,而楚杨听着这蹩脚的曲子,也渐渐冷静下来。 楚杨全身放松,不再像刚才一样将自己绷成了一根弦,有些好奇的扭头看着身边的人,耳边听着他有些粗重的喘气声,在黑暗中描绘着他俊美的容颜,然后感到有一丝不可思议。 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人喜欢着。 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楚杨开口道:“我记得买这口琴的时候还是高二,那个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呢,不会那个小就对我想入非非了吧?” 赵司晨单腿曲起,仰头望着头顶窗户穿透而入的薄光,雨停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道:“那天跟今晚有点类似。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却倔强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也没说,家里大人都出去了,又恰逢下雨打雷,我一个人缩在被子,想着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然后你就这么闯了进来,心情非常不好,一进来就把屋子里该摔得都摔了。” 楚杨愣住,努力回忆,总觉得隐约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他刚刚失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然后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做饭给他吃,不幸的是胃病又犯了,疼得他恨不得把一切都毁了。 因为看见了小孩扔在外面走廊里的书包,楚杨才猜测他是被打雷声吓得连书包都来不及捡就跑回屋了,那个时候楚杨对韩琳母子有很大的意见,要不是不屑欺负小孩子,早就把自己那个便宜外甥扔出去了,那天也是的,天气糟糕,身体糟糕,心情更糟糕,新愁旧怨的一并涌了上来,楚杨就撞开了外甥的房门,将里面能砸的全都砸了。 然后令人无语的是,他把东西砸完后头脑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就开始一顿自我厌恶,他发现全过程中小孩都缩在被子里傻傻的看着他发疯,那包的像一个包子,只露出一双蓝棕异色的大眼睛,看自己就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楚杨想朝外甥发火,怒吼,甚至想把他直接扔在雷雨中自生自灭,可大概是联想到了自己。 一个有爸没妈,一个有妈没爸,而且都不被自己的父母所喜欢,楚杨就有点惺惺相惜起来,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的口琴不能连一个听众都没有就结束了。 然后楚杨就发神经一样,对着小孩吹了一晚上的口琴,来来去去都是自己独创的那首魔音,弄得小孩连续一个月晚上睡觉半夜被吓醒。 可是楚杨不知道的事,就是他用了这个“精神摧残”的治疗方法,小孩从那以后目光总是转移在他的身上,最开始只是单纯好奇这是个什么生物,后面也不知道怎么的,逐渐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如今旧事重提,楚杨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觉得过去的自己居然也能这么二,他低声笑了笑,然后笑声消失,再次恢复沉默。 “杜泽宇来找你了?”赵司晨打破寂静,一语道破。 楚杨微楞,苦笑道:“我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你不知道?” 赵司晨歪了歪头,斜睨着他,眼睛微眯,道:“很多。” “比如?” “比如——” 赵司晨猛然一把大力抓住他的肩膀,凑了过去,而就在鼻尖撞上的时候,楚杨闭上眼睛撇开脸,却意外地什么也没发生。 肩膀上的力道松开,赵司晨将他放开,唇角勾起,笑得极其恶劣,“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我吻你?” 楚杨脸色发白,就算是黑夜也遮掩不住他的落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了一丝铁锈味,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赵司晨抓住他的手,五指强硬的穿插进指缝间,然后收拢,简单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一辈子,这可真是个麻烦。 楚杨尝试甩脱他的手,但都失败了,干脆放弃了,脑袋靠在墙壁上,他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简简单单对自己说出“一辈子”这三个字,道:“你会后悔的。” “那个可不是你说了算。”赵司晨将无赖本性坚持到底,“说吧,是碰到什么事了,还是说杜泽宇跟你说了什么?” “你不是派人跟踪我吗?”楚杨冷笑道:“说起来,你那个叔叔给了你不少能耐,这要是搁在以前,你可没这本事,嘶——疼。” 赵司晨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紧紧攥住不让他挣脱,有些恶狠狠道:“我的耐心有限,要是把我惹急了,现在就能让你见识下我的‘能耐’。” 楚杨听出了这话里的暧昧,皱眉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流氓?” “本性暴露,”赵司晨把玩着他的手指,有些颓然道:“不是我派人跟踪你。” “是你叔叔?为什么?” 赵司晨没有回答,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他的手心。 楚杨痒得很想把手缩回来,可惜这人玩上了瘾,怎么挣扎都不放。 赵司晨将他的手再次扯回来,道:“你放心,只知道你跟杜泽宇吃了顿饭,饭馆里人太多,听不到你们说了些什么。” 楚杨从这话里听到了沮丧,他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外甥的叔叔这么“关注”自己,手心痒得他心头有点麻麻的,看着面前仿佛搭耸着耳朵尾巴的大型猫咪,有些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那你知不知道,五年前,我差点跟自己最好的朋友上床。” 专心把玩着手指的赵司晨突然不动了。 第八十章 五年前,走投无路的杨琪找到了楚杨,向他寻求帮助。 那个时候的杨琪尚还是人人欣羡的大小姐校花,虽然因为跟杜泽宇闹分手的事情流传出一些不太好听的传闻,但没有撼动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依然是不可玷污,高高在上的高冷之花。 因此,当被男人抛弃的杨琪查出自己怀有身孕时,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谁也不能告诉,朋友,老师,甚至于父母,她只能独自一人承担下所有,要不立马将孩子打掉,要不就生下来,但是如果一旦决定生下来,那就意味着这件丑事迟早要曝光,而到时她必定身败名裂。 最初杨琪打算暗中将孩子处理掉,但是当她看见杜泽宇与楚杨两人并肩行走在校园里有说有笑时,仇恨愤怒瞬间淹没了理智,她居然想要用这个孩子来报复这两个男人。 而杨琪的事情彻底爆发后,杜泽宇险些堕落至死,然后被楚杨一拳打醒,自此之后,杜泽宇虽然重拾信心,却自觉地与楚杨保持距离,而楚杨知道两个人之间若不能立刻相互逃避,那么就只能如此冷暴力处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等到毕业,分道扬镳。 但是让所有人预料不到的,杨琪突然消失,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全都乱成一锅粥,父母心急如焚,学校无法交代,杜泽宇就自然而然被推了出去。 杜泽宇向来擅长应变,在炮口下相安无事,看似同大家一起担忧杨琪的下落,但其实全程冷眼旁观。 楚杨有私下质问过杜泽宇,因为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楚杨也觉得杨琪的失踪绝对跟他有关。 可惜,令楚杨失望的是,杜泽宇真的不知道杨琪在哪里,而没过几天,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杨琪挺着微鼓的肚子找到了楚杨。 意识到真相的楚杨下意识就认为那个孩子时杜泽宇的,杨琪高傲并偏执,若非有极大的怨念,她绝不会允许孩子在肚子里留这么长时间。 见面的时候,杨琪的状况很糟糕,显然这一个多月她并不好受,也这辈子楚杨都死在了心软上,他没有拒绝杨琪的请求,陪同去往医院复查。 然后第二天,学校公告栏里就四处贴出楚杨陪同一个女生去医院排队看病的照片,偷拍者的拍摄技巧很是刁钻,各种角度上都只能看见楚杨的侧颜和女生的背影,并且照片经过筛选,单从照片上看,楚杨与那个女生的关系绝对匪浅,无论是神色还是动作,都透着担忧与小心翼翼。 没过多久,就有人从照片中女生的背影猜测出这人就是突然消失不见得杨琪,而后也不知道杨琪的父母听到了什么,公然跑到学校来抓着楚杨一顿打骂。 就在楚杨快要扛不住想要反抗时,盯着肚子的杨琪冲了出来,挺身维护他。 在场的人没一个是瞎子,就算杨琪反复强调孩子不是楚杨的,可是问她时,她却有一个劲的闪烁其词,这更加坐实了楚杨的罪名。 面对杨琪虚软无力的反驳,楚杨整个人都蒙掉了。 原本是单纯想要帮助对方,却不想最后被倒打一耙,成了强///奸////犯。 之后就如蝴蝶风暴,流言蜚语如狂风暴雨席卷整个大学区,杨琪的父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学校更是为了门面,公开批判,勒令退学。 就在楚杨遭受千夫指万民骂时,杨琪最开始拼命争辩,甚至为了楚杨反抗自己的父母,可是很快她就因为身体虚弱被强行带回了家,自此从未露面。 楚杨直到最后被迫退学,都在等待杨琪站出来告诉所有人,谁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楚父对楚杨失望透顶,千里迢迢跑过来什么也没过问就直接给了楚杨一巴掌。平日里热情友好的师生看见他只会一个劲的避开。原本内定的保研名额也化为泡影,楚杨彻底沦为了丧家之犬。 就是在那时,杜泽宇趁虚而入,借着酒疯,企图强////暴楚杨。 杜泽宇并没有如愿,楚杨同样积攒了过多的压力,在被杜泽宇彷如野狗一般的扑在身上又撕又咬时,他也使出浑身本事将杜泽宇打得差点毁容。 楚杨跟杜泽宇就像两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在酒精中将怒火施于暴力,纠缠恶斗,而后演变成了毫无理智的情/////欲。 没有人知道,楚杨其实相对于女人而言,对男人更有感觉。他不是完全的同性恋,只是比较于双性恋更偏向于同性而已。 有人说喜欢同性不是病,但是楚杨觉得自己就是高中的时候恋情失败,打击过大,以至于性取向都开始不正常,当他的目光总是会无意识的落在同性上的时,他意识到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而为了治这个病,他强迫自己变得冷漠孤僻,不喜与人交流。 楚杨跟女人并不是不可以,要不然后面他也不会和吴珊在一起五年。 这五年来吴珊从最开始的迷恋热恋到后面渐渐平息,渐渐感知不到爱情的存在,开始质疑自己在楚杨心中的价值地位,当她发觉两个人就连在性///事上都感知不到任何刺激了,这才导致她最终的出轨。 吴珊一直认为自己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却得不到对等的对待,忍无可忍才亲手斩断情根,可只有楚杨自己清楚,他对于吴珊的“爱”只是出于作为一位男朋友的“义务”,就像照本宣科,教科书上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不可否认,这五年来,他只不过是在这个女人身上维持“正常”的自己而已,至于更多的爱恋,他曾经没少尝试过,可惜至今他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五年前,他与杜泽宇的那场撕打中,浑身疼痛,连站立都很难,这就像在原本不够坚硬的蛋壳上拿铁锤重重敲了一下,瞬间蛋壳破裂,里面的东西飞溅而出。 在与男性的肢体摩擦中,楚杨心中关闭着的恶魔苏醒了过来,他在充满酒精味与铁锈味的房间内抱着另一个男人险些沉沦深渊。 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这场疯狂,有人看见两人打架而跑过来在门外大喊大叫,让他悬崖勒马。 恐惧着被人发觉真相的楚杨就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心里的恶魔又被他关回了牢笼,但杜泽宇已经完全的不管不顾,杀红了眼似的纠缠着不放手。 楚杨不得已,用厚重的英文字典将人打晕,挽救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贞操”,闯进来的外人看见屋子里的狼藉,只会觉得这只是这只是一场男人之间再“纯洁”不过的打斗而已。 成功掩藏过去的楚杨只觉得内心无比苍凉,在面对楚父令人失望的态度时,他的心一度降到了冰点,最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学校。 他离开没多久,杜泽宇清醒过来就去找杨琪,主动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但是也表明自己不会负任何责任,态度之坚决,将杨琪的如意算盘粉碎。 而那个时候杨琪的父母早就因为生意持续亏损感情分裂,在宣布破产之时这个家庭也彻底四分五裂。 杨琪顶着个大肚子,又遭遇家庭巨变,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昔日围聚在身边的好朋友全都做鸟兽散,只会一味地敷衍了事,有人念及旧情借钱给她去医院流产,可惜因为孩子月份太大,再加上杨琪身体原因,若是强行做手术,身体不但会有巨大亏损,而且很有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 因为怕死,也因为失去了一切,在面临作抉择时,杨琪犹豫了,就是这么一犹豫,孩子最后不得不生下来。 父母完全靠不上,卖掉了家里的别墅坏债,杨琪中途辍学,搬到了老家,倚靠着自己的能力抚养这个孩子。 直到五年后,她又出现在楚杨的面前。 杜泽宇告知楚杨,杨琪在找他之前先一步用孩子向杜泽宇讨要伍仟万元,先不说那个孩子值不值五千万,就单杨琪这种卖孩子的行为他就不可能答应。 这一次,杨琪敢出现在杜泽宇面前,那就说明她做好了一切觉悟,她见孩子无法换取钱财就用视频威胁。 而杜泽宇无论也想不到,五年前因为一场醉酒与楚杨险些“酿下大祸”,这整个过程都是杨琪设套,这个女人不但要毁了楚杨,也要将杜泽宇拉下地狱。 可杜泽宇混到如今地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下意识认为那视频是杨琪杜撰出来的,若是真有这个视频,那么这五年来她为什么不拿出来。 然后杨琪的回答很轻易的将他的自信所击碎。 “杜泽宇,以前的你只是一个打工仔,无权无势,靠着一张脸哄骗女人,我要是拿出视频出来威胁你,我能得到什么?反观现在,你如今也算是个公众人物,身后代表着偌大的家产,你说,若是我将视频发到网站上去,你那善良的妻子会怎么样?一直以你为傲的岳父大人会怎么样?你的手下会怎么看你,你的客户会怎么看你?杜泽宇,永远别小瞧了女人的手段!” 第八十一章 雨停后,积云散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落在楚杨的发梢。 楚杨抱膝靠墙坐着,慢慢的说出那些不曾为人知的过往,亲手解开记忆的枷锁,原以为会觉得痛苦,可事实上他只感到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疲惫。 “从学校离开不久,杨琪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也不可能一直都隐瞒得了,杜泽宇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不过看起来这代价在杨琪眼里远远不够。杜泽宇跟我说杨琪要用钱交换孩子时,我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但是现在仔细回忆一下,如果视频是真的,那么她会这么做就不奇怪了。” 楚杨从回忆中反应过来,身边人好像一直都没有说话,肩膀一压,赵司晨靠了过来。 房间内依旧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月光透射进来,楚杨看不清他的表情,苦涩一笑:“抱歉,一个人说了这么多,挺无聊的。” “闭嘴!”赵司晨靠着他的肩膀,紧紧抓着他的手,有点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压着火,先别跟我说话。” 楚杨瞧他似乎真的心情不好,搞不懂又哪里招惹了他,乖乖地闭嘴没有说话,可也就安静了五分钟,他就有些躁动的动了下身体。 毕竟是成年人个头,大外甥几乎是整个压在楚杨的肩膀上,手又被抓住抽都抽不出来,没多久半边肩膀连同胳膊都酸麻僵硬,他动了下肩膀想挪开一点。 可是就像被固定住一样,楚杨动弹不了,他推了推身边的男人,“该不会睡着了吧?” 这段时间被章汉荣带在身边四处应酬确实*与精神疲惫不堪,赵司晨靠着没多久就困意袭来,他却又满肚子的火气没处撒,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可也知道现在不能冲某人发火,干脆就自己憋着。 越憋越难受,赵司晨坐起身,然后看着楚杨,无比认真道:“你刚才说了,你喜欢男人?” 楚杨愣住。 “我听到你说这句话。” “没有吧。”楚杨有些招架不住,反复回想也没想起自己有明确说出这句话,他好像说的是“相对于女人,自己对男人更有感觉”。 这能曲解为“喜欢男人”吗? “有,你说了!”赵司晨死死盯着他,手上加了力道,死死抓着楚杨的手就是不放,那样子就像他要是敢否认就上去跟他拼命,“我听得清清楚楚,难不成你是骗我的?” 大外甥明显是钻进牛角尖了,楚杨的五指就像上了夹板,被夹的有点疼,他想要糊弄过去,可看这样子要是糊弄肯定没啥好下场,到了如今再否认又显得太过于矫揉造作。 可是让他当着这人面承认,他真得没有把握这人会不干点什么,毕竟这人对于他所抱有的念头如今已经完全懒得遮掩了。 楚杨被逼的没办法点了点头,然后又急忙强调一句,“不过我是不会选择你的,只要你是我外甥,你跟我就永远不可能。” 赵司晨瞧着他那副急切别开关系的样子,就像他在警告的是他自己。 两人是舅甥关系,做舅舅的绝对不能对外甥抱有不良想法,对此赵司晨却像只看见了他点头,而没有听到最后一句话,抓着他的手拽了一下,眯起来眼,无比霸道道:“我要证明。” “哈?”楚杨觉得自己绝对幻听了,要不然就是大外甥脑子被撞傻了,就算他承认自己的性向,也不可能立马证明出来,再说这该怎么证明,就算男人抱着男人亲一口那也可能当做恶作剧啊! “证明,我要你证明你喜欢男人!”赵司晨加重语气,盯着他不放。 楚杨被盯出来一身冷汗,果然是脑子被撞傻了,居然会提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顿时楚杨又是恼又是臊的拼命甩脱被挟制的手,喝令他,“赵司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放手,还有你如果今晚要住下来,你的房间在外面,不在这里,我现在要休息。” 赵司晨不但不放,反而纠缠的越来越紧,他抓住楚杨胡乱推搡的双手,强迫他正面面对自己,无比严肃道:“楚杨,你到底在怕什么?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你完全不用欺骗自己。” 楚杨怔怔的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男人,而后是更加剧烈的反抗,大声道:“不,不,这一点都不好,就算我喜欢男人又怎么样,我是不会跟男人在一起的,赵司晨,你别逼我!” 与刚才绵软无力的挣扎不同,楚杨就像被一步步逼到悬崖边,若是继续下去极有可能会精神崩溃,赵司晨抓着他的手腕,明显感觉到他在发抖,银白的月光将他的脸照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楚杨狠狠瞪着赵司晨,只要赵司晨再逼近一步,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拼命。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显然无论是杜泽宇还是杨琪,都是楚杨心中被掩藏了五年之久的秘密,然而这只是表面,下面似乎埋藏着更残酷的真相。 赵司晨心中无奈叹口气,他抓着楚杨的双手不放,歪了歪头笑了起来,道:“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并且再也不逼你。” 楚杨现在看见这人笑就开始瘆的慌,他皱紧眉头,想从这人的话中分辨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无奈如何想都像在耍自己。 赵司晨道:“说话算话,只要一下,我就再也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如何?” 楚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别上当,可是偏偏又觉得或许再信上一回也说不定。 若只是亲一下的话就能够断了他的念头的话,何乐而不为。 可是,为什么楚杨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这世上还会有这么好的事?亲色狼一口,色狼就从此变食草动物? 楚杨脸上的犹豫不决再明显不过,充满了对赵司晨深深的不信任。 赵司晨放开他手,略感失望道:“既然不敢那就算了。不过以后我要是对你做出什么你可不能恨我。” 赵司晨将人松开作势要下床出去,完全一副在谋划着什么坏水的样子,而把楚杨唬的一愣一愣的。 老实说,过去大外甥顶多是揩点油,光点火不灭火,虽说让楚杨受尽耻辱,可是会对男人的触碰有反应究其原因问题出在楚杨自己身上,大外甥顶多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做出来的自然反应而已,这跟小男孩喜欢那个女孩就会去揪辫子扯裙子,想方设法吸引女孩注意差不多。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谁会愿意对一个同性上下其手,大费周折? 只是亲一下,又没说亲哪里,亲脸亲额头也是亲,又不会掉块皮,没问题的。 楚杨如此说服自己,就在赵司晨快要走出去时,将人叫住,“等一下,只是亲一下对吧?你要说话算数!亲完后我们就只是简单的亲属关系,你也不能对我胡作非为!” 赵司晨转过身来,见坐在床上的男人那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当然。” 楚杨强压下心中不安,他握了握拳,一脸愤恨,道:“你过来。” 此时此刻,赵司晨却磨蹭起来,他站着没动,甚是好心提醒道:“要开灯吗?” “不用!” “哦。那你要喝水吗?” “不用!” “上厕所呢?” “不用,”楚杨忍不可忍,恨不得上前把人揪过来,“我现在只要你过来。” 一蓝一棕的异色双眸里露出恶劣的笑意,赵司晨问道:“你要谁?” 楚杨压着脾气,脱口而出,“你。” “你要我干嘛?” 楚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他现在烦躁的只想揍人,“你有完没完,哪来那么多废话!” 赵司晨第二次问道:“你要我干嘛?” “草!老子要你过来给老子啃一口!”楚杨被逼的骂了粗话。 赵司晨一脸“懵懂”,“你要咬我?为什么,我又没打你?你咬我干嘛?难不成你饿了?那我还是出去给你拿吃的吧。” 楚杨忍,继续忍,然后终于忍无可忍,蹭的从床上蹦起来,几步冲上前,“砰的”一下一巴掌拍在房门上,又把门给关上了。 赵司晨抓着门把手,背对着他没有动。 撑在门上的手缓缓收紧,青筋暴起,楚杨拼命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冷静,冷静,只是亲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亲一个男人吗?这跟亲女人,亲小孩,亲老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亲一下,对,亲一下—— 房间内陷入了诡秘的沉默,赵司晨没有转身,他只是安静的听着身后男人逐渐粗重的喘气声,而后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便就在这时,楚杨掐住男人双肩,将人给硬生生的翻转过来,然后抬头前倾,带着一股撕咬的狠劲“亲”了上去。 第八十二章 不过他亲的不是脸颊,不是额头,甚至不只是自己所想得蜻蜓点水,他狠狠地咬住了赵司晨的双唇,带着毁灭一般的决心,碾压啃咬。 赵司晨被迫身体往后退靠在门上,忍受着双唇上的刺痛,他牙关闭合,并不为之动容,甚至是相对于楚杨丧失理智一般的啃噬,他依旧镇定的吓人。 男人的唇瓣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温热,津液顺着唇缝溢了出来,从嘴角流出,鼻息间充斥着的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楚杨觉得自己脑中大片烟火在天空中爆炸,一直囚禁在内心最深处的野兽开始发出沉闷的嘶吼。 可是无论楚杨如何使劲,依然被挡在门外。 这让他感到焦躁,让他内心中的野兽极度不满,想要立马挣脱牢笼夺走控制权。 然而楚杨还是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他紧紧抓住男人的双臂,努力将自己内心中的那头野兽强行压制回去。 他不能再继续了,不能,他必须停止! 身体里被唤醒的野兽不甘就这么被再次关押在深渊处,野兽在愤怒的咆哮,在向楚杨宣告它的不甘心。 为什么他就不行,为什么?明明想要,想要的快疯了,可为什么不能?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赵司晨感知着双唇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他同样感知到面前突然停下来的男人正在经受着怎样的内心挣扎。 他没有触碰楚杨,整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一味地承受着对方施加的疼痛。 赵司晨望着窗外,缓缓开口道:“楚杨,你刚刚是怎么说的?” 楚杨一怔,抬头看着他。 赵司晨垂眸,道:“你说只要你做到了,我和你就只是简单的舅甥关系对吗?” 楚杨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会有种自己挖坑往里跳的错觉? “是吗?舅甥吗?看来你很介意这个。”赵司晨朝他笑了笑,“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如果我把这个关系解除了,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对吗?” “哈?”楚杨吓愣住,松开了他的手臂。 赵司晨动了动胳膊,一派轻松随意,“我外婆嫁给你爸,韩琳那女人就是你姐,我是韩琳亲生的,这点应该没错,那么我就是外甥,你是我舅舅。既然你介意‘我是你外甥’这件事的话,那我不当你外甥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当’?”楚杨有点一愣一愣的,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又觉得自己多少猜到了些。 赵司晨朝他道:“只要我跟那女人断裂母子关系就可以了,这样的话,你的顾虑就没了!我是不是很聪明?” 断裂母子关系?!开什么国际玩笑?韩琳绝对会杀了他! 楚杨看着完全不似玩笑的大外甥,道:“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很抱歉,我很认真。”赵司晨“善解人意”道,“这应该是解决你跟我之间那种麻烦关系的最简便的方法,毕竟那个女的不可能背叛外婆,而外婆也不可能跟你爸离婚,那么就只能牺牲我了。放心,楚家有你这个儿子就够了,虽然不能传宗接代。对了,那个女人按岁数来说也不算太老,你爸这辈子可能抱不了孙子,但是可以抱抱外孙。” 楚杨已经完全傻掉了,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脑回路明显中途堵塞,后半部分转了半天才听懂什么意思。 韩琳如今算是楚家人,按照年龄算,今年也不过三十六岁,虽然危险了点,但是再次怀孕生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赵司晨不但要跟韩琳断绝母子关系,还无比替楚家后代着想的打算把自己的亲妈销售出去。 这是多么丧心病狂的想法啊!韩琳知道了还不得越洋飞回来劈了这个不孝子! 楚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都想到了解决楚家传宗接代的问题,很难想象这只是突然之间的灵光一闪。 大外甥早就打算这么做了吧,已经提前将楚杨的后路都考虑清楚了! 而就在楚杨因为太过于震惊而呆住时,赵司晨一个下腰将人一把扛起来,扔在床上。 楚杨没反应过来,见赵司晨当着自己的面将上衣一把脱掉,猛然脸色大变,喝道:“你要干嘛?你要出尔反尔!?” 将上衣扔掉,袒露胸膛,赵司晨弯腰,伸手一捞将人给拽了回来,就这么直接压了上去。 楚杨脸色发白,又气又恨,语气阴狠,“赵司晨,别让我恨你!” 然而赵司晨丝毫不为所动,他双手撑在楚杨的两侧,单膝跪在窗沿,呈现半包围状将人囚困在身下,却没有一处真正碰触到楚杨,除了楚杨主动抵住他胸膛的双手。 肌肤相贴处,就像烧起了一把火,从掌心一直烧到了心里。 赵司晨勾唇一笑,道:“我说过我不会再逼你,也不会再对你做你并不喜欢的事情。” 楚杨浑身一僵,就像被电流触了一下,他的脑中空白一片。 顺着裤缝钻进去的手无比精准的找到目标,轻轻捏了一下,赵司晨身下的人就整个人僵木住了,变成了断裂爪牙的待宰猎物。 “我只说了不会逼你,但没说不会对你动手动脚。”赵司晨轻吻着他的唇角,五指仿若在琴键上弹跳,迅速的点着火焰。 身体中犹如流窜这一簇有一簇电流,根本不给楚杨丝毫喘息的间隙,抵住双手渐渐脱离,眼前出现了大片白光,内心的野兽趁机卷土重来,瞬间击垮楚杨原本就薄弱不堪的意识。 银白色月光下,霞红的面颊覆着薄薄的汗,不断抗拒又不断沦陷的痛苦神色,情////欲之火在楚杨的身体里欢呼雀跃,从皮肤底层逐渐渗透而出,他就如一只小兽,被困在赵司晨的身下瑟瑟发抖,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又迷恋被赋予的“快乐”。 湛蓝色的眼眸似有流光闪烁,赵司晨一下有一下的亲吻着他的唇,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笑,“看起来你并不讨厌这样,果然还是身体要诚实的多,以后就直接问你的身体好了,反正问了你,也是口是心非。” 快感犹如浪潮一般朝楚杨铺卷而来,每一次都将他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冷漠冲的支零破碎,而心中的罪恶感越来越剧烈。 竟然不知,五年时间,他的意识已经如此不堪一击,只是轻轻的肢体碰触,就让他溃不成军。 他不断麻痹自己只是被对方卑劣的手段洗刷而已,身体的异常完全不是出自于本心,可是一次两次过后,他终究还是必须承认,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而是他自己。 他忍耐的太久了,以至于只需要稍微的甜头,就缴械投降。 眼角湿润,楚杨双眼涣散,看着上方男人俊美恶劣的容颜,道:“赵司晨,现在,停,停手还,来得及,呜嗯!” 楚杨全身一震痉挛,十指掐住赵司晨的肩膀。 赵司晨抽出手,五指间绸白液体沾了一手,“倒是积攒了不少。” 楚杨就如上岸的鱼,张着嘴拼命的呼吸,他看着男人用纸巾将手擦干净,原以为对方会就此把手,却不想下身一凉,长裤子直接给拽到了膝盖下,他一把抓住想要溜进自己衣服里的手,瞪着他道:“你,你确定不,放手?” 赵司晨看着生下双眼通红,满脸欲求不满的狼狈男人,附身咬住了他红艳的双唇,恶狠狠道:“现在放手我就不是男人了!你知不知道当我听到你差点跟另一个男人上床时,我恨不得把那人大卸八块。楚杨,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碰你。我不管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要不然,你喜欢一个我就毁了一个。” 嘴唇被咬出了血,楚杨怒极反笑,道:“居然这么狠!你到底对我有多深的执念啊?” 赵司晨见他轻视自己的话,从嘴角一点点亲吻到了下巴,念了一个人的名字,“吴珊。” 楚杨微楞,将他拽起来,”你说什么?吴珊怎么了?“ 赵司晨感觉出了他的紧张,非常不满起来,迅速摸进了衣服里在他胸前狠狠掐了一把,楚杨疼的惨叫出声。 “还记得在医院里我抢你手机时,说了什么吗?我说,你女朋友跟她老板有一腿,你不会以为我胡编出来骗你的吧?“ 楚杨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事我全都知道的,包括你在跟谁交往,你跟那个女人一个月见多少回,情人节你送了她些什么,”赵司晨恶劣一下,轻咬他的耳朵,“包括你两一晚上多少次?” 楚杨看着他,半天道:“你居然这么变态!” 这回轮到赵司晨愣住了,他一口咬在男人的脸上,“是啊,我是变态,我喜欢你喜欢疯了,早就心理变态了!我都为了你成了变态了,你还忍心不要我吗?” “啊!你属狗的啊!怎么这么喜欢咬人?”楚杨将人推开,捂住被咬了个深压印的脸。 “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把我嘴咬破了,一看就没怎么接过吻,技术这么差!”赵司晨还击。 被人藐视吻技估计就仅次于被人说不行了,楚杨怎么说也好歹跟女人交往过好几年,该做过的事情都做过了,虽然不是出自内心的,可也做得像模像样,哪次接吻不得把女人吻的七荤八素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反而赵司晨一脸不满的瞪着他,语气不善道:“你跟那个女人吻过多少次?说!” “你发什么神经!”楚杨又不好的预感。 “草!”赵司晨骂了一句,“我居然没反应过来,不行,你跟那女人闻了多少次,我全都要吻回来!你是我的人,只能跟我接吻!” 楚杨跟吴珊吻过多少次,这特么他自己都数不清好不!? 赵司晨被一把大力推开,楚杨赶紧逃,却不想没发现自己正光着两条大腿,长裤掉在了膝盖下面,一站起来就被裤子拌得往前扑倒。 腰被一只手圈住,赵司晨把人给拽了回来,冲他咧嘴一笑,“想逃,没那么容易,今晚上没吻够次数,休想从这个门出去!” “啊啊啊啊啊——不要!” 楚杨做了非常恐怖的噩梦,他梦见他和大外甥生了一个孩子,然后他两不讨论这孩子是谁生的居然讨论孩子该穿三角内裤还是穿四角内裤,没讨论出结果突然孩子的脸变成了楚父的脸,楚父怒发冲冠朝楚杨咆哮了一句“哒!妖怪哪里逃!”,楚杨就被吓醒了。 摸了摸额头,满头的冷汗,楚杨坐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就像要快从胸口跳出来。 这可真是一个噩梦! 他掀开被子,然后一具全身布满深浅不一的疤痕,堪称行为艺术的男性裸///体呈现在了他的眼前,简直闪瞎狗眼。 楚杨愣了三秒,连忙把被子盖了回去,重新躺下。 被子里明显鼓起来的一块微微动了动,一只手搭在楚杨的腰上,他双眼紧闭,额头冒汗,口里默念“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呵呵呵呵呵呵......” 身后人越贴越近,长腿绞缠上来,贴着他的肩窝声音沙哑道:“一早上就念经,精神不错吗?” 自己同样光裸着身体,背部紧贴一片火热胸膛,男人的声音黯哑的就像猫尾巴在楚杨的心头一下一下的扫过,又麻又痒,然后那只搭在腰上的手顺着他的跨线往下滑。 楚杨一颤,伸手抓住那只作恶的手,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指腹来回碾磨了一下,楚杨被刺激的腰板绷直,耳边响起男人恶趣味的笑,“这里精神也不错,呐,楚杨,有没有早上爽过?” 只不过是男人再正常不过的晨////勃,居然被带上了如此糜烂的色调,楚杨从耳根直接红到了脖子以下,他想要往旁边挪动,却又被大力拽了回去,正好卡在臀/////缝间的什物就像一把梗在他脖子上的刀,把他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然后楚杨过了一个最堕落不堪的早上,连同昨晚上,他都不知道在那人手里贡献出了多少子孙后代,直到最后拼命求饶那人才彻底松手。 瞧着镜子里明显纵欲过度的自己,黑眼圈,满眼血丝,肿成了香肠的嘴唇,脖子上胸膛上腰上遍布的暧昧痕迹,如今那家伙只是用手就把他折腾的这副摸样,这要是上真招还不知怎么得了。 一想到昨天自己不但没有拒绝,还一脸的享受,楚杨就恨不得一头扎进马桶里被水冲掉就算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还不等楚父杀了他,他自己就得英年早逝不可,死因,精/尽/人/亡。 浴室门被一把推开,某人顶着个鸡窝头睡眼蒙松的走进来,就像没看见他走到马桶边,然后掏出那活。 不算宽敞的卫生间内,洗手池左边三步就是马桶,楚杨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一个男人背对自己光屁股解决生理问题。 大外甥解决完了,全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四角裤,神游一样飘到楚杨后边,直接抱着他的腰,把脑袋搁在上面,不满的嘟囔,“困,想睡觉!” 楚杨左手牙膏,右手牙刷,考虑是先挤牙膏还是先把闭着眼睛在自己肩膀上睡觉的人扔出去,他还是觉得先把人弄开,抖了抖肩膀,“松开,要睡回去睡,你现在也不用上课。我待会还要上班。” 原本今年应该像普通学生一样上大二的大外甥就像天生对学校没啥好感似的,整天在外面鬼混也不惦记着回去上课,这么长时间旷课估计应该早被学校开除了。 反正这家伙就算没有大学毕业证也不会饿死,楚杨懒得念叨这事。 “上班?上什么班?”赵司晨清醒了点,抱着人摇晃,“别去了,今天就留下来陪我。我们去约会。” 这家伙居然在向他撒娇,楚杨有点消化不了,这要是一个女人就算了,可是背后这个比他都要高半个头。 “我可不像你,有个有钱的妈现在又有个有钱的叔,我得赶紧挣钱养活自己,马上就要交房租了,还有,我可没说跟你交往。”楚杨把癞皮狗往后一推,开始刷牙,不过由于昨天不小心把嘴巴亲成了烤肠,动一下嘴唇就撕裂一般的疼,弄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后背撞在墙壁瓷砖,赵司晨被冷醒,他不乐意道:“没交往就不能约会?谁规定的,再说你早晚得答应。” 楚杨刷了一个非常痛苦的牙,听这孩子气的话好笑,转身道:“我规定的,不服?草,我嘴巴肿成这样,你怎么没事?” 依旧是那张性感薄唇,赵司晨伸手摸了摸楚杨因为红肿而红艳如血的嘴角,眼神幽深,“你这是不满足,又开始勾//引我?” 楚杨一愣,然后脸“哄”得下烧了起来,他怒瞪,一把将手打掉,骂一句“勾引你妹!”气哼哼的出去,留下大外甥一人在洗手间里哈哈大笑。 楚杨涂了点消肿的膏药,面对大外甥亲手做出来的可口早餐也只能浅尝而止,而大外甥全程抱着肚子在旁边偷乐,最后看他实在可怜,就做了一些清粥方便他吃。 嘴巴实在是不方便见人,如果是跟人打架楚杨不介意带伤上班,可这嘴巴被亲肿总不可能说是自己摔得吧,瞎子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楚杨没办法只能给乔峰打电话请假。 而大外甥还没高兴多久,也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原本以为是章汉荣,却不想竟然是韩琳。 韩琳直接道:“在楚杨那?” 赵司晨为了不挑动楚杨细弱的神经,走到阳台说电话,“恩。” 一个字的回答,说明韩琳这个电话显得多么不合时宜。 韩琳道:“这是把人弄到手了?” 赵司晨皱了下眉,“托你的福,还没有,估计他现在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得翻脸不认人。” 昨晚楚杨虽然有所妥协,可也明显看得出他只是暂时屈服于本能,在他的心里有太多的障碍,这其中包括楚家所有人,还有赵司晨至今没有挖掘出来的,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之前楚杨曾为了躲避赵司晨的穷追猛打而向韩琳求助,而韩琳也答应了,而听赵司晨这口气,看起来那个交易还不算完全作废。 她轻笑一声,“那估计要对不住你了,我昨晚就已经回国,听汉荣说你在楚杨那就没有打扰你两。” 赵司晨心头咯噔一下,拿手机的手用力捏紧,恨不得将手机捏碎。 楚杨那边刚挂电话,就见赵司晨脸色非常难看的从阳台走进来,“怎么了?谁的电话?” 赵司晨撒了个谎,道:“章汉荣,他让我回去。” “是吗。”楚杨可没忘记他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叔叔,笑了笑,“那就去呗,应该有什么事找你吧。” 赵司晨盯着他一会,见他并没有半分不舍,多少有些失望,但现在也容不得他继续任性下去,韩琳突然回来,还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送走了赵司晨,楚杨全身疲惫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脸色非常沉重再再没有早上的处之泰然,他掏出手机,点开早上收到的那条短信,短信上只发了一个地址没有其他,而发信人不得不让楚杨严阵以待。 他比约定时间稍早十分钟,原本以为对方没来,却不想对方早就等候多时。 约定见面的是一家高档私人会所里的露天咖啡,现已深秋,湖中满是枯萎的荷叶,别有一种萧索美感,而在木质桥的咖啡小圆桌边,身穿一件鹅黄呢子长款风衣的短发女人正在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品着咖啡。 楚杨左右看看,确定这里只有她一位客人,有些不太确定的上前。 女人戴了一副无框眼镜,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干练清爽的短发刚好盖过耳郭,与赵司晨有几分相似的精致五官恰如记忆中那般熟悉。与之电话里的果断不近人情相比较,现实中的韩琳要来的温和得多。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韩琳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戴着口罩,面色憔悴的男人,戏谑道:“看来昨晚你和我儿子度过了一个不错的夜晚。” 被“儿子”两字刺得神经痛,听到这依旧欠扁的话,楚杨百分百可以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也不客气的拉开凳子坐下来,嘴巴蒙在口罩里,说话声音瓮声瓮气的,倒也几分像感冒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服务员将咖啡送过来,楚杨诧异自己明明没有点任何东西,正要退回去,韩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牛奶咖啡,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楚杨犹豫了下没有再拒绝,但也没有喝,他的嘴巴还没消肿,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把口罩摘下来。 而韩琳也不勉强,花了点时间将笔记本上的内容阅读完,然后合上本子,专心与楚杨说话,道:“说吧,你和我儿子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两上过床了?” “咳咳咳咳,”楚杨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果然是母子,说话永远让人防不胜防。 “看你的走路姿势也不像上过,”韩琳朝他的腰瞄了一眼,“那就是还没有,可也不可能两个人呆了一晚上什么也没做,今早小晨从你家出来的时候,看得出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楚杨再次申明,不愧是亲生母子,连跟踪人都做得如此理所当然,在这对母子的监控下,他到底还能保住多少秘密? 楚杨觉得自己有必要就他跟赵司晨之间的事情解释一下,可是张开嘴又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事该怎么解释? 说我跟你儿子什么事都没有。那昨天算什么?难道两个人梦游互相打//飞///机,交流感情? 说我跟你儿子好上了,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呵呵,赵司晨估计听了这话会高兴死,可楚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说到底,他就像做了一场春梦似的,醒过来后就开始充满罪恶感。 楚杨的难言启齿,韩琳看在眼里,也没指望他真的回答,估计这事他本人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要混乱,韩琳道:“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之前跟我说的交易还算不算数。只要我帮你摆平了小晨,你就必须承认我妈在楚家的身份。” 楚杨的脸色有过一丝僵硬,他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却依旧挡不住在听到那个女人时的不适,他神色有几分阴晦,不答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看重我的意见,我承不承认,她不是照样还在楚家呆着吗?” 韩琳轻轻一笑,“就像你有你的坚持一样,我妈也有她自己的坚持,老实说,小晨是她的亲外孙,估计也没有你这个半路出家的儿子来得重要。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是私生女。” 楚杨怔忪,看着韩琳说这句话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常的有几分不正常。 “你不用这么吃惊,我妈还是读大学的时候就因为听信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当了别人的小三,而且自己还不知道,直到正室找上了门,而我那个时候应该是才小学三年级吧。”韩琳道,“我妈跟你那个前女友可不一样。你的前女友失败后还有勇气赌一把,我妈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而且还是个笨女人,她得知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后,居然去讨好正室,求正室把我当做自己的亲女儿一样抚养,而她可以这辈子都不跟我见面。” 韩琳的强势在楚杨的记忆力根深蒂固,他自从认识这个女人起就从没有见过她服过软,更别说有哀伤痛苦这种正常人的感情,韩琳在他的眼里,几乎跟不败金刚对等,而且还是只没什么耐心,出手狠辣的母金刚。 在谈及这些不太美好的过往时,韩琳也像在谈及别人的事一样,并没有太多感情表露出来。 “她上门去求,求了很多次,一直说只有我留在那个家才能获得幸福,我这辈子也没遇见像她这么蠢的女人了。我那个时候恨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就去买了点耗子药给他们家的宠物狗吃,可是没想到,狗没吃,他们家刚会爬的小儿子因为误食进了医院。那家人知道是我做的,口口声声要我偿命,我那时候就想,反正这条命没人在乎,拿去就拿去呗。可是万万没想到,女人为了保住我一口咬定那个药是她下的,是她因为妒忌才狠下手想要把他们家唯一的独苗毒死。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很蠢?” 关于这些事,楚杨第一次听说,当初他们三人进入楚家时,楚杨天天想着怎么把人给赶出去,哪里会在意这些。 “那后来呢?” “后来她以蓄意谋杀被告上法庭,那场官司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在权势面前,证据这种东西完全可有可无,只要有钱,无中生有,死人说成活的,什么都能做到。可笑的是,我跟任何人说那药是我下的,但没有一个人信,他们宁愿相信一个连蟑螂都不敢踩的的女人也不信我。我没有办法,眼看着她因为我坐牢,只能去求那家人,求他们手下留情。我在他们家门口跪了几天,直到晕过去也没有人肯出来见我一面。楚杨,那个时候我算是真的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想要保护别人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而我当时就决定,只要能变强大,让我牺牲什么都可以。” 楚杨听出这话里的阴狠,不知为何联想到了赵司晨的身世,呆呆的看着她,期盼自己所猜想的不是真的。 可惜韩琳亲手将他的侥幸毁灭,“看来你猜到了些什么,没错,我用一个孩子换来了现在的地位。到现在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我只是比大多数人做得多而已。” 若真如韩琳说的,当初的她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尚在叛逆期的十五岁少女,而据说赵司晨的亲生父亲身份地位非常一般,绝非是普通人所能轻易接触到的,可是事实是,她就接触到了,而且还借此坏了一个孩子。 赵司晨被遗忘了二十年,也就是说对方对这一个孩子根本不在意,那么顶多当时为了堵少女的嘴给了她一笔钱,既然她的目的是钱,那么又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要知道这人可不是什么富有母爱的人,小孩对于她而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但她就是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了,还抚养长大。 这里面必定是由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单凭一个一无所有的未成年少女,根本做不到。 虽然心中如此猜想,但楚杨直觉自己不能追问下去,他很好的保持缄默。 韩琳果然对于某些事避讳莫深,只是含糊其辞,“那个女人为了我坐了四年的牢,出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我,就算我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有的时候血缘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当我决定不再让她受到伤害时,可笑的是第一个让我违背誓言的就是我自己了。毕竟哪一位母亲看见自己十五岁的女儿突然抱个孩子回去都接受不了。可是我要变强就要付出代价,有些事无可奈何。后来你的父亲与她在工作上认识,我看得出她对你的父亲非常有好感,甚至把当时只刚学会走的小晨扔在家里,连夜跟着一个男人回来家看完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我承认,当时她确实是别有居心才会对你那么关心,毕竟她是一个蠢女人,太过容易相信男人,一旦爱上就义无反顾。我稍微在后面推了一把,让两个人成功结婚,可惜我的存在实在能够引出太多回忆,她变得非常脆弱,做梦都想得到你的承认,就像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被赶出去,楚杨,你说是不是这很蠢?” 楚杨静默了一会,却答非所问起来,“我感觉你对她不像是普通女儿对母亲的维护,反而像......” “像什么?像自己的所有物?还是说更贴切点,”韩琳精致的双眼微微眯了眯,轻轻笑了笑,“就像对待自己的宠物,总是能够展现出无限的包容心,甚至是有求必应。” 楚杨想要说的与这个差不多,但是他并不敢直说,毕竟这话说出去多少会让人冷。 当女儿强大到完全脱离母亲的保护,并且因为自己的身世对母亲多有怨怼时,那么维持这两个人母女关系的必定只剩下血亲之间的“义务”,韩琳必须把那个女人当做自己的母亲来对待,而她的强势又不可能向普通小女孩那样撒娇闹脾气,更残酷点说,她可能自从决定牺牲一切获得权势开始,就不再把那个生养自己的女人放在同等的位置对待。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这多少有些残酷,但是放在韩琳身上只会让楚杨觉得,这才是她的风格。 “她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非常想要得到你的认可,”韩琳喝了一口咖啡,道,“而在我看来,这些年她为你们楚家也算是操碎了心,至少你父亲不用孤老一生,得你那声‘妈’也不为过,哪怕你只是哄她开心。” “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楚杨有感而发。 “觉得我无情?我只是抛弃了作为人该有的感情而已,就像这个笔记本电脑,没有感情,但是能够很好地将问题解决,当然情商太高的问题它可解决不了,所以做一个人比作一台冰冷的机器要好。” 咖啡早已经冷却,楚杨也坐在这里听了一大段陈年旧事,但是他依旧不明白对方把自己叫出来的用意。 “你让我避开赵司晨,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韩琳注意到称呼转换,意味深长起来,“以前还是‘小晨’,多少还有点长辈的样子,现在就直接称呼全名了,看来这段时间你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意识到自己漏了嘴,楚杨脸色沉了下来。 “放轻松,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而已。你应该见过他的叔叔了吧?” 楚杨点头。 “我也听汉荣谈起过你,你们好像还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聊过,不过这个不急。而我要说的就是,这段时间小晨父亲那边可能事情比较多,而小晨身份敏感,也可能会给你造成点麻烦,我提前跟你说,也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他父亲那边?”楚杨不明白大家族之间的争斗为什么会牵扯到自己,“我会有什么麻烦?” 韩琳给出了一个比较含蓄的可能,道:“比如绑架勒索。” “你在耍我?” “事实上并不。”韩琳告诉楚杨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这段时间汉荣带小晨四处出面,为的就是将他推到人前,而很成功的,小晨的存在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你是小晨最重要的人,估计比我这个亲妈还要重要,那么为了让他安分,必定会采取一些不太合适的方法,比如绑架你,用你来威胁小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需要什么代价的方法,而且成功率最高。” 楚杨真想呵呵她一脸。 第八十三章 韩琳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没必要说出这些话来吓唬楚杨,因为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楚杨一点都没有怀疑,而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韩琳既然私下跟他说这些,必定是心里有了主意的,比如说只要楚杨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会保护楚杨性命无忧。 可是让楚杨失望了,韩琳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也没有想跟楚杨交易的打算,她纯粹是看在两人还算有点关系的份上,给他一个忠告而已。 “当然并不是纯粹的见死不救,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我也会给你一笔钱,至少保证你衣食无忧。”韩琳看着楚杨,道:“你是我的‘弟弟’,老实说我也不想你出事,但是从小晨的妈妈这个身份上考虑,我其实可能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消失。” 楚杨从韩琳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玩笑的意思,他微微一愣,脸色有些不太好,但并没有追问为什么,因为他大概猜到了一些,在这方面他没有质问的资格。 说的也是,没有哪个母亲会愿意自己的孩子走上歧路。 然而韩琳考虑的却比楚杨所想的多得多,她开口道:“小晨喜欢男人这件事上,我比他自己更早发现,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年纪小等以后就会清醒过来,但是令人失望的,现实并非如此,过去他还能跟异性保持一定的交往,这几年来却是病的越来越重。楚杨,当时小晨住院,是我有意让你们两见面,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就已经被确诊癌症晚期,而我想要他去见见他的父亲。但是如你所见,小晨拒绝了,我对此非常头痛,这个孩子从小就比较难管教,而且他没有任何弱点我可以利用,因此我想起了你,或许让你们两个见面,小晨会变得比较‘听’我的话也说不定。” 楚杨不可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你说什么?这些都是你有意安排的?为什么?” 谈判桌上的常胜将军,韩琳早已锻炼出冷酷果断的意志,并且她也从来不把面前这个男人当成过对手,因此她非常之轻松,道:“没有听懂吗?我让你们两人见面是想让你成为小晨的弱点,想要他更听话一点罢了,这个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太过分,这些年来我可从来都没管过他什么,对他基本是有求必应,可没有那个母亲能做到我这么大方。” 楚杨忍不住反驳道:“二十年的不管不问这算哪门子的“大方”?到现在却要摆出一副支配者的嘴脸,韩琳,我真的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面对楚杨的无名火,韩琳一声轻笑,甚是刺耳,她拂过耳边的碎发,笑得妩媚,道:“你居然会为了小晨发火,真是想不到,我原本想着你是个聪明人,不至于像小晨这个孩子一样陷在这些没用的感情游戏中,可惜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双手捏紧,楚杨按捺住把咖啡往她脸上泼的冲动,咬了咬牙,道:“少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我很感谢你的提醒,但不管我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那都是我的事,你既然不想帮我也就没必要在这里跟你继续废话下去。” 韩琳并不拦他,慢悠悠道:“楚杨,记住我的话,我不会阻止你跟小晨之间的事,前提是你不会成为小晨的绊脚石。” 楚杨并不停顿,快步离开。 确认人已经离开后,韩琳收起脸上轻慢的笑,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陷入沉思。 楚杨包了一肚子的火回到家,掀掉脸上的口罩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脸色发白沧桑的男人,一夜间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竟是让他显得老了至少三岁多,盯着嘴角没有消除的红肿,楚杨直接将整个脑袋扎进冷水池中,他现在需要彻底的清醒。 从洗手间中出来,桌子上的手机疯狂的震动,楚杨看了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接通电话,女人凄厉的哭叫声穿透耳膜。 “楚杨,小七,小七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 当楚杨赶到杨琪的住处时,就见她急的在门口团团转,十指用牙齿不停啃食,直到鲜血淋漓都没有发觉,杨琪一见人,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松开牙齿朝楚杨扑了过来,死死抓住他的双臂,叫嚷道:“小七,小七,小七在哪?小七在哪啊!?” 楚杨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个疯狂的女人,杨琪显然是打扮过,头发略微烫染,身上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连衣套裙,脸上化了妆,就像回到了当初大学时期一般,只不过孩子的失踪将她好不容易带上的伪装彻底击碎,脸上得惊恐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有精神问题的女疯子。 杨琪见他不回答,便陷入更大的恐慌,松开手,又开始对手指一顿的啃咬,一边咬一边原地打转一边口中疯魔一般的念叨:“小七肯定是生气了,小七,我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的,他明明拉住了我,他明明不想让我走,可是,可是我还是把他一个人扔在了家里,小七,小七,妈妈错了,你到底在哪里,妈妈再也不敢了!你出来啊!” 女人终于崩溃的痛苦起来,哭喊声撕心裂肺,引得四周邻居路人频频侧目。 楚杨看不下去,他强行将女人拉扯起来,道:“你给我冷静点,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会不见,还有你居然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杨琪,你给你清醒点,别他妈的装疯卖傻!” 楚杨被女人的疯癫弄得心情暴躁起来,他大声质问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女人只会一个劲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浑身抖哆的哭,反复就那么几句没用的废话,最后楚杨被逼无奈,朝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将人直接扇翻在地。 脸颊火辣辣的,杨琪瘫软在地,被生生的打醒,她双眼逐渐聚焦在男人脸上,仿佛这才发现对方是谁一样,随即立马又扑了上去,楚杨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再次质问,杨琪这才哆哆嗦嗦的说道:“小七,小七他不想住在医院里,然后我就把它带回家,然后我给他做了他最喜欢的炸土豆丸子,吃完饭后我哄他睡觉,可是,可是他老不睡,我就一直哄啊哄啊,后来,后来我就,我就不知道怎么的.....” 楚杨猝不及防被扑了一下,女人满脸泪痕,抓着他嘶哑的声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啊,可是你为什么不睡,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小七,小七,妈妈错了,妈妈知道错了,求你,求你别抛下妈妈啊。” 楚杨无比头痛的看着坐在地上哭的神志不清的女人,没有办法只得向附近的邻居的询问事情原委,而住在母子隔壁的一位老太太见楚杨跟那个女人很熟,连忙将人抓到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倒豆子似的告诉了楚杨。 让楚杨难以预料的,杨琪的病竟然越来越严重了。 孩子身体虚弱尚没有完全痊愈,但是那天两人在病房内不欢而散后,杨琪就办了退院手续将孩子带回了家,之后那天晚上隔壁的邻居在晚上大概十一二点的时候被屋子里的小孩的哭声吵醒。 老太太知道母子两人生活辛苦,平日里也非常可怜小七这个孩子,听到孩子哭得凄惨便连忙上前敲门,不想这样反而刺激到了杨琪,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杨琪的哭骂声,她一边对孩子施暴一边向孩子寻求饶恕,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的范围。 老太太没办法只得下去叫人,而当一帮人赶来时,房门被打开了,女人红着眼睛的看着一帮人反而质问他们大晚上不睡觉聚在自家门口。老太太要看看孩子的状况,无奈女人态度异常坚决,咬定说自己只是教训了下自己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当老太太再三提出见孩子时,她就开始像个疯子一样尖叫,甚是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无奈,毕竟擅闯民宅闹不好的话是要担刑事责任的,因此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强行冲进去,老太太也被女人的疯症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最后还是被人扶走的。 而今早,老太太眼看着女人梳妆打扮了一番出了门,就想着找锁匠把女人家的门给撬开,不想锁匠没来,反而是一帮外国人跑了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将房门打来,从里面抱出一个孩子。 当时孩子陷入昏迷中,老太太清楚地告诉楚杨她亲眼看见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用毯子将孩子包裹住,只露出一条满是掐痕的细弱胳膊无力的垂着。 那帮外国人将孩子带上车后就离开了,老太太见那帮人来势汹汹,绝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直到女人回来发现孩子不见后在门口大吵大闹。 第八十四章 楚杨询问好几人,并且也亲自找过所有孩子可能去过的地方,但都毫无所获,从邻居口中得到的也都是那帮来历不明的外国人,便直觉这事太过蹊跷,不寻常。 若只是单纯的孩子走失,哪怕是被诱怪犯骗走,邻居们也不可能编出一套明显不符合现实的说辞,只怕谁也没有撒谎,孩子就是被一帮外国人强行带走的。 距离孩子失踪不足二十四小时,楚杨报警,警察的态度有很明显的怠慢,非要满二十四小时才肯办事,他又急又气,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寻求其他人的帮忙。 而楚杨首先想到的就是杜泽宇,两人上次不欢而散,杜泽宇便没有再纠缠过他,当然楚杨从未相信过杜泽宇所说的孩子不是他的这番话。 孩子若不是自己的,何必当初公然站出来承认,杜泽宇但凡有一丝心善,杨琪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 杜泽宇刚刚开完会,接到楚杨的电话非常惊讶,没有丝毫犹豫连忙开车来到杨琪家中。 而楚杨此时正为了安抚精神失控的杨琪,将人带回屋,而当他走进家门时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母子两人租住在五十平的二手公寓中,让人吃惊的是,客厅内非常的脏乱,生活垃圾扔的到处都是,厨房内锅碗瓢盆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洗水池中堆满了十几块钱一份的快餐盒和灌装啤酒罐,整个屋内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酸腐味。 楚杨难以相信两人的生活状况竟然是这般样子,站在客厅中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而杨琪浑身瘫软的趴在沙发上,一身狼狈。 两室一厅,楚杨先是打开了杨琪的卧房,令他意外的是,卧房内非常整洁,无论是壁橱还是书桌都经常擦拭,并且墙上的艺术画,窗户上摆放的盆景,都看得出非常用心,然后他打开了另一间房,房间较小一些,房内摆放的都是小孩的床铺和玩具,充满了童真童趣。 两间房都很正常,反而再看脏陆不堪的客厅,楚杨已经越来越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琪因为哭喊的脱力,突然趴在沙发上呕吐起来,楚杨不得不给她点水,客厅里没有看到饮用水,也没有盛水的杯子,他便去房间里找,然后不慎看到了书桌半开的抽屉中价值不菲的化妆品。 他微微一愣,转而一把打开橱柜,入目的都是质地上乘,款式新潮的衣裙,有一些甚至连标签都没有撕掉。 除了衣服,他还发现角落里摆放着的几双新款高跟鞋,和用纸盒子摆放好的名牌包包。 杨琪曾跟楚杨说过,她在一家超市做采购员,而这些东西远远不是一位普通超市采购员所能负担得起的。 这时杜泽宇恰好赶过来,将杨琪的状态和屋内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他在卧房找到楚杨,只是看了几眼那些衣服鞋子包包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面色不太好,道:“我跟你说过的,这个女人有问题。” 楚杨抓着那些衣服依然不敢相信,他问杜泽宇,道:“这就是她找你要钱的原因?” 杜泽宇皱眉,“我派人查过,这女人白天在超市上班,晚上就会打扮一番出去参加聚会,为了维持这样的生活,她借了很多钱。” “高利贷?” “不知道。”杜泽宇摇头,“是那些人主动找上杨琪,而且据说是一家外资地下融资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我也从来都没听说过。” 楚杨联想到了那帮将孩子带走的外国人,看着杜泽宇道:“你说过,小七不是你的孩子?如果他不是你的孩子,那是谁的孩子?当年你为什么要承认?” 杜泽宇脸色阴沉,显然并不想提及往事,但楚杨紧盯着他不放,无可奈何,他只得松口,“楚杨,你记不记得,当年杨琪家是怎么败的?” 楚杨一怔,道:“我听说是破产。” 杨琪的父母是当时市内数一数二的豪商,就连市长都要礼待三分,可谁也想不到,一夜之间,杨家投资失败,背负上巨额债务,垂死挣扎不到一个月就宣布破产,而杨琪也从人人歆羡的天之骄女坠落成如今这副惨样。 “杨家的家产是踩着太多人得到的,而杨家一旦倒下,多的是人想要踩上一脚,其中更是不少想以命偿命的。”杜泽宇回忆往事,苦涩笑道:“当年我确实有负她,可是我也从来都没想过对他怎么样,再说我就算再神志不清,以我当时的‘情况’也不可能对一个女人怎么样。” 楚杨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有些尴尬,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可是我记得,不少人说杨琪是找过你后才失踪的,当她出现的时候,已经.....” “为什么你就听不懂我的话呢?”杜泽宇烦躁的搔了搔头发,“我都说了,孩子不是我的,我是跟杨琪吵了一架,但是我根本没有碰她,而是她自己跑过来跟我吵架的,我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没听懂?” 楚杨听懂了,他只不过装作自己没听懂而已,因为现实太过于残忍。 如果杜泽宇说的没错,他没有碰过杨琪,那么杨琪的孩子又是谁的?关于这一点,估计杜泽宇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杨琪在找到他之前已经被人玷污了。 大学时期的杨琪不是什么懵懂不知的单纯女孩,估计她比谁都清楚一些事情,但是显然孤高傲慢的她不可能接受这个现实,因此她想要栽赃在杜泽宇身上。 不,或许她想要害的不只是杜泽宇,还包括楚杨。 无论是被人目睹与杜泽宇吵架,还是失踪一个月后楚杨陪她去医院,不得不说,当时的杨琪已经彻底迷失了心智,她在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报复这两个男人。 而杨琪只成功了一半,楚杨扛不住世俗的目光背井离乡,杜泽宇却公然站出来拒绝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 其实杜泽宇从未承认过这个孩子是他的,只不过知道真相的他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份压力,而所有的人都先入为主的认为孩子是他的。 楚杨尚还没有从这个噩耗中回过神来,便听得外面一阵响动,似有人硬闯进来,杨琪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叫。 楚杨与杜泽宇连忙出去,便见原本狭窄的客厅内进了三四个身材高大的俄罗斯男人。 都是得体的西装革履,粗壮雄武,面容冷峻,就像一根根铁柱子似的杵在那里,一看就来者不善,而杨琪正被一个人抓在手里吓晕了过去。 当首的一人见房间内出来了两个人,上前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请问,哪位是,楚先生?” 杜泽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重复问道:“哪位,是,楚先生?” 面对他们的无视,楚杨拦下险些冲上前去的杜泽宇,上前一步道:“我是,请问你们是谁?” 那人眼眸深邃,一双棕灰色眼中就像探照灯似的将面前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不太确定的询问身旁人。 因为两人交谈用的是俄语,所以楚杨听不懂,但多少对这些人的来历有些猜想,如今会找上他的俄罗斯人,十之*是那边的人。 那人跟同伴一阵嘀嘀咕咕后,对楚杨颔首道:“楚先生,老板已经准备了晚宴,邀请您一定要参加。” 楚杨凝眉,盯着他们,仿佛想要看出点什么破绽,可惜这些人滴水不漏,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又不可能就这般轻易答应,便问道:“你们老板是谁?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那人很是好脾气的对楚杨,可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道:“楚先生,老板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迟到,所以劝你,为了孩子着想,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一听孩子,楚杨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居然是这些人绑架了小七。 那人看出了楚杨的激动,安抚道:“放心,孩子现在很好,或许说您该感谢我们才对,当我们找到孩子的时候,他可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楚杨瞥了一眼晕过去的杨琪,转而朝那人道:“我跟你去见你的老板,但是首先你得告诉我孩子在哪?” 这并不算一个过分的请求,可惜还是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抱歉,这并不属于您可以知道的范畴,我能说的只有,孩子现在很好,很安全,这个楚先生可以完全放心。” 就像锯齿的葫芦似的,楚杨得不到更过的信息,并且看这副架势,很显然他现在就算不去也得去。 如韩琳提醒的,绑架勒索,只不过不知道这“勒索”的到底是谁就是了。 杜泽宇也是个聪明人,他看出楚杨对这些人的来历心中有数,虽然焦急,也可自知寡不敌众,并没有阻止楚杨,但也表明会很快救他出来。 对此,楚杨只能表示心领,至于杜泽宇到底能不能救他出来,他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两方差距实在是有些过大。 只是不知道,当大外甥得知他被以这种方式请过去“做客”,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第八十五章 当赵司晨来找章汉荣的时候不慎被人迷晕,醒来后发觉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内,裤兜里的手机也被人拿走了。 他试了试门窗,不出意外都被外面锁住,而正在焦躁不安的时候,外面有人道:“少爷醒了?先生说今晚有重要的晚宴,请少爷一定要参加,而为了确保少爷的人身安全,在晚宴开始之前,请您在房间内好好休息,待会我让下人送点吃的过来。” 并不陌生的声音,是章家的管家,一位还算和气的中年先生,对赵司晨一直都客客气气的,然而今天这话听起来客气,内容可一点都不客气。 赵司晨当即恼羞成怒,一拳砸在门上,叫道:“什么意思?给我把章汉荣叫过来!听到没有?!” 外面管家耐心道:“稍安勿躁,只是让少爷好好在房间内休息,并不会对您怎样的,再说您是先生的晚辈,先生怎么可能伤害您呢?” 赵司晨怎可能听得进这种明显哄骗人的话,他把房门砸的砰砰响,大骂道:“滚,给我把章汉荣叫来,有本事出来把话说清楚!” 无奈不管他如何叫喊,外面就像突然间没有人,一片安静。 赵司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是韩琳突然回国,再有章汉荣非法囚禁,傻子都看得出这是要发生点什么事,无奈如今身陷囹圄,手机又被没收,根本没办法联系楚杨,然而一股不安涌了上来。 他环视房间内,然后举起椅子走到床边,“砰”的一声巨响,窗户被砸出一道裂痕,紧接再是一连串的狠砸猛撞,窗户终于不堪负被砸得粉碎。 房间位于三楼上,相比较当初为了追回某人沿着水管一口气爬了四层楼而言,这点高度对赵司晨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难度,况且离墙壁大概三米的地方恰好有几颗树。他目测了一下距离,从窗户上跃起往前扑,摔在了枝杈上,而后稳稳的落在地面。 可还未等他站起身来,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从角落草丛里跑出十几个黑衣人,都是章家的保镖。 赵司晨一见此情此景,心便如坠深渊,正打算做困兽之斗时,一位面向和气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朝他欠欠身,无比恭敬道:“少爷,先生交代过,务必让你呆在房间内那也不能去,还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哼,海叔,我不知道章汉荣打的什么注意,但是想困住我可没那么容易!我敬你是长辈,暂时不想跟你撕破脸,可要是你坚持让我回去,我可就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情来。”赵司晨亦是冷笑道,双拳攥紧,摆好架势,随时可以出击。 那叫海叔的管家却完全不惧赵司晨的威胁,呵呵笑道:“能被少爷敬为长辈真是我的三生有幸,不过先生有令,我也是没办法。还请少爷谅解谅解。” ”谅解个狗屁!“赵司晨又急又怒,爆出粗口,冷哼道:“看来今天是纯心想跟我过不起了。那好,老子最近也看那姓章的不顺眼,干脆新仇旧恨一起算得了,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我‘请’回去!” 这是已经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了,无奈章汉荣亲言嘱咐,万万不能伤害这人,海叔实在有些头痛,不得不做点阴险的事,他对身边人示意一下,那人便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平板,交给他。 赵司晨眉头不曾松开过,一双异色双眸紧紧的盯着这帮人的举动,唯恐他们突然袭击。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架可不好。”海叔接过平板,在上面拨弄几下,而后将屏幕对准赵司晨,道:“或许少爷看了这个就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赵司晨谨防他们耍什么手段,并未上前一步,但当他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景象时,呆愣住。 九寸大小的平板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客厅,因为角度问题,可以看见任何从大门处进出的人。 此时此刻大门紧闭,客厅内空无一人,大概等了半分钟,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而待看清那个人,赵司晨双眼睁大满是震惊,不可置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人强行邀请的楚杨。 那帮俄罗斯人将他带到了一栋豪宅处,便没有拘束他,只让他一个人进去见那位所谓的“老板”。 没有了退路,楚杨唯有冒然独行,进了客厅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更别说有人给他上一杯茶水。 视频内无人看守的楚杨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耐不住站了起来,绕着客厅四处闲逛,东摸摸西瞧瞧,仿佛很是闲情惬意。 可只有楚杨自己知道,他已经紧张的浑身冒冷汗,若不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他真得会疯掉。 而看着视频内四处晃悠的男人,赵司晨面色黑的能滴出水来,目光如刀,盯着一脸和气笑容的中年管家,拳头攥了又松,反复几次,最终只能不甘的妥协,他道:“你们把他带到了哪里?” 海叔摇头道:“少爷可就误会了,虽说楚先生是先生重要的客人,但是可惜先生近日诸事烦多,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跟楚先生一起聊聊。” 赵司晨紧盯着他脸上的笑,分辨不出这话是真是假,只觉得,章汉荣都能够做出囚禁他的举措,再骗他就完全没必要,无论骗或者不骗,这个梁子都结下了。 海叔以为赵司晨不信,便指了指平板屏幕上,道:“楚先生在哪,少爷你自己看这墙上的画不就知道了。” 赵司晨双眼微眯,分辨屏幕中的墙壁,墙壁上挂了几幅油画,都是人物肖像画,而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手持长剑,身穿一身银白铠甲,仿佛马上要远赴战场的将军,浑身气势凌厉,就像手中那把刚刚出鞘的利剑。 似乎看见了什么,赵司晨脸色一变,冲上前一把夺过平板,紧紧盯着画中男人胸前的家徽——怒吼的狮头,荆棘环绕环绕。 恐怕赵司晨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家徽代表的是什么。 屏幕外,赵司晨面如沉水,屏幕内,楚杨恰好站在画前抬头欣赏。 对于这种逼格极高的艺术作品,楚杨做不出如何高深的评价,完全是牛嚼牡丹似的瞧个新鲜而已。 而就在他想要上厕所时,大门被推开,一位栗色长发,眼窝深邃的俄罗斯女仆前来请他去往后院。 深秋季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后院中便种植了大量的菊花,一时间仿佛置身于金黄花海中。 女仆朝他弓腰,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 而楚杨看着眼前一片金黄,倍感心累,这是又要他一个人走下去的意思了。 花海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石头小路,楚杨顺着小路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片空地,而在白色石砖铺成的圆盘上,一位身穿金黄色长裙的长发女人正坐在画架前,一手端着画板,一只手举着画笔,对着眼前美景左右比划。 楚杨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敢冒然打扰,轻手轻脚走上去站在女人背后,让他意外的是,画纸上一片空白。 斜阳薄暮,晚风拂面,卷起花海浪涛,楚杨静静的站立着,看着女人多次下笔时都及时停住,等到双脚酸麻时,画纸上还是一片白色。 天光渐暗,花海中亮起了氤氲的灯,女人终于还是放弃,放下画笔,道:“杨?” 一个意外的短促单音节,楚杨险些没有听清,他愣了愣,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而等不到回答,女人转过身来,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道:“杨?” 楚杨因为那双熟悉的眸色而诧异,恍惚猜测她是在问自己的身份,不由的紧张起来,点点头,“我是楚杨。” 女人的汉语显然不是特别好,在开口前都要犹豫一下才不至于说出的话让人听不懂,她缓缓道:“窝,洗到,你。很搞,姓,捡到,你。(我知道你,很高兴见到你。)” 女人大致三十多岁,五官线条深刻,棕色微卷长发用一根发箍随意的扎绑在脑后,额头上垂落下几缕碎发被风扬起,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就像泛着流光,令人不由的看痴了去。 不愧是跟赵司晨有血缘关系的人,不但长相类似,就连这双眼睛都一样美得让人难以遗忘。 从女人蹩脚的汉语中分辨出这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楚杨勉强笑道:“你好,我也很高兴见到您,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女人伸出手,干脆换成英文,“y''uncle,i''y''you!(奥菲利亚,你是西德尼的舅舅,我是西德尼的姑姑,很高兴见到你。)” 简单的英文楚杨还是能听懂的,但是无法做到流畅的交流,以至于两个人对说了几句发现对方总是一脸茫然,奥菲利亚不得不叫人过来充当翻译官。 翻译官跑过来对楚杨翻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正好缺少舞伴,楚先生不介意的话能否与我一同出席今晚的宴会?” 而楚杨看着面前几乎快于自己平视的,身材高挑的女人,根本没有拒绝立场的他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第八十六章 国际有名的珠宝品牌进军国内市场,为此盛事而举办的晚会上香槟美酒,各界知名人士皆盛装出席,谈笑生风。 身穿宝蓝色高档西装的楚杨全程保持僵持木然的笑容,对每一个上前搭讪的人都抿嘴笑笑,就算有人主动搭话,也已微笑回答,而身边同样一身宝蓝色晚礼服的奥菲利亚并不主动向任何人介绍他的真实身份,仿佛自己此刻挽着的只是路边随意看上眼的人,单纯的逢场作戏而已。 而作为今晚备受瞩目的客人,奥菲利亚仿若闲庭信步一般随意应付,就好像还在那片花海中作画,想说话便说两句,不想说话便笑一笑敷衍过去,再加上语言障碍因素,她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之多。 晚宴有些无趣,主持人开场白后珠宝品牌策划人上台演讲,之后就是自由活动,而像这种场合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而已,远远有比吃喝还要重要的事情。 有一位外资企业董事上前,似乎与奥菲利亚是旧识,说话相对随意很多,他先是赞美一下奥菲利亚的美貌,而后就合作内容奉承了几句,最后才切入正题,道:“听闻塞拉德先生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前不久米希尔夫人的私人派对给塞拉德先生递了请帖,但是到派对最后塞拉德先生都没有出面,派人过去一问才知道是生病了。上帝保佑,希望塞拉德先生只是简单地感冒,他可要赶快好起来,我一直等着和他的高尔夫比赛呢。” 一直表情淡淡的奥菲利亚在听到“塞拉德”这个名字时,眼角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笑得不怀好意的老男人,道:“哥哥身体很好,他只是最近有些厌恶参加那种场面而已,詹姆斯先生看起来跟米希尔夫人很熟悉,那应该知道米希尔夫人的兴趣爱好一向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至于您与哥哥的高尔夫比赛,我想这件事秘书肯定比我更清楚才是。” 两人为了方便交流,都用的是流利的英式英语,语速较快,楚杨只勉强捕捉到了几个词汇,但纵使听不懂也看得出两人交流算不上多么愉快。 那人被奥菲利亚噎了一下,脸色有些讪讪,依旧不甘心道:“您说的是,看起来我还是得亲自去拜访一下塞拉德先生。说起来这次市场开拓策划想不到您会出面,我还以为修德伦先生会让蒂莫西小姐出席呢。不过想来也是,蒂莫西小姐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又是公众人物,怎么说都比不上您稳重牢靠。” 奥菲利亚有些不耐烦他的聒噪,转过脸正眼看着面前满头白发的老男人,眼神不善道:“詹姆斯先生,你既然这么关心我的两个哥哥和侄女,何不自己去找他们叙叙旧呢,在我这里浪费您的宝贵时间我会于心不安的啊。” 不顾那位老詹姆斯难看的脸色,奥菲利亚挽着楚杨的手离开,而一直不远不近守候的护卫也都走上前来,将想要过来搭话的人全部阻挡在外围。 奥菲利亚满脸疲惫的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喷雾剂,吸了两口后露出松懈的神色,而楚杨差异的看着她,意外于外表干练强势的女人居然会在这种时间犯哮喘病。 “老毛病了,按照医师的建议,我应该尽量减少这种不必要的活动,但是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在翻译官的帮助下,奥菲利亚难得的对楚杨解释了一句。 楚杨识趣的点点头,表示理解。 在晚会中,护卫们圈出一块无人敢踏入的禁地,奥菲利亚看着在外围徘徊不去的那些人,道:“塞拉德是西德尼的父亲,修德伦是西德尼的大伯,蒂莫西是修德伦的女儿,只比西德尼大两岁,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喜欢在镜头前穿各种漂亮的衣服。” 楚杨很意外她会突然跟你自己说这些,想要开口问,却迫于压力抿着嘴巴没有搭话,而显然奥菲利亚并不是想要跟他聊天,只是单纯的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以此摆脱这种场合带给她的精神压力。 “修德伦年纪大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幸的是没有一个女人肯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在这个古老的家族里有一个规矩,家族只传给男人,而不是女人,就像你们中国的重男轻女。”奥菲利亚喝了一口香槟,声音缓慢,道:“按照规矩,当家人要是没有继承者必须从直系血脉中挑选最优秀的继承人。塞拉德有三个儿子,西德尼是第四个,可惜的是前两年西德尼的三个哥哥都因为各种‘意外‘丧失了继承权,雷纳德,也就是章汉荣,十八岁的他靠自己的实力获得家族的承认,但是在那些长辈的眼里,他终究不是正统血脉,再说他的儿子十几年前就没了,而我生下的双胞胎兄弟都很聪明,但是他们早在出生起就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被排除在了这场竞争之外。” 翻译官是奥菲利亚最信任的心腹,一字不漏的将她的话传给楚杨听。 楚杨静静的听着,等待奥菲利亚说累了也没有任何表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随机转开了视线,然后他就看见了从大门处走进来的一行人。 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身穿一件不太符合宴会气氛的唐装,头发也是三七分,带着一副圆镜片眼镜,看起来像个民国时期的古板先生,而站在她身边的女人楚杨再熟悉不过,有段时间没见,吴珊比之上次见面时更加明媚动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温柔体贴的走在章汉荣的身边,不远也不进,但是任何人都不会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端茶倒水的丫鬟。 后面的是章汉荣的管家与保镖,也都为了迎合老板的心情穿着一身唐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所幸最后的男人没有这么恶趣味,一身深色西装配上红艳的衬衣,身材修长,头发微卷在脑后砸了个小辫子,露出高挺的额头还有深邃的眼眸,一蓝一棕异色双眸眸光冷冽,俊美的脸上写上了明晃晃的六个大字——老子非常不爽! 一行人的出现无疑成为全场最为引人注目的目标,晚宴举办人首先迎上前去与章汉荣寒暄客套,“章先生好久不见啊,想不到您真的会来。” 章汉荣亦是一脸的热情,与面前人握手道:“抱歉,有点私事耽搁来晚了,还请见谅哈!” 既然说是私事,对方也就识趣的没有追问,然后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吴珊,意识到面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章大钻石王老五今天居然会亲自带女伴,脸上惊愕表情一闪而过,随后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吴珊手心攥紧,冷汗直冒,然面上依然保持得体的笑,并不着急回答,而让她失望的是,章汉荣简单介绍道:“一位朋友,恰好带过来瞧瞧热闹。” 向他们的这些混迹上流社会的人精们在这种面子场合上,无论是认识的不认识的,喜欢的还是厌恶的,都可以轻易的用“朋友”两字代替,而至于这两个字里包含的含则太过于含糊不清,以至于并不能代表什么。 果真对方一听吴珊只是章汉荣一位刚好相识的“朋友”,很快从这两个简单的字中读出了那点不以为意,便不再像刚才那样热忱,客气的笑了笑,便领着章汉荣去见其他人,直接将脸色发白的吴珊无视掉。 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楚杨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吴珊既然有办法软磨硬泡的跟过来,自然是做好了被打击的准备,因此他这点可怜根本没有必要。 他稍微偏移了一下视线,便撞见了那双深沉阴寒到了极点的异色双眸,赵司晨一进场便捕捉到了他的位置,然后紧紧盯着这边,那样子就像恨不得冲上前一口将他咬死。 楚杨心头一阵瑟缩,还不等他移开目光,赵司晨却又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跟随章汉荣身后走开,让楚杨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奥菲利亚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大侄子,慢悠悠道:“看来西德尼真的很重视你。” 楚杨回想刚才奥菲利亚跟自己说的一席话,虽然话中没有表明含义,但他多少猜到一些,如今仔细回想,有些东西再明显不过了,神色黯然道:“您误会了,他只是我的小辈而已。” 这是在表明两个人的关系只是简单地亲属关系,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 奥菲利亚有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表示对他刚才的话是否表示满意,道:“杨先生,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楚杨微楞,道:“什么?” 奥菲利亚盯着与人寒暄的章汉荣,湛蓝眼眸流光溢彩,道:“当你走进一条死路时,你会选择怎么做?” 楚杨不明白她这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不但是死路,而且还没有退路呢?”奥菲利亚缓缓道,“如果是我,我会想办法得到炸弹,将面前这条死路炸毁。家族传承百年的这条禁律,是该被人毁掉的时候了。” 第八十七章 出乎楚杨的意料,奥菲利亚并没有过去和章汉荣直接见面,而是就像互不相识一般站在一旁,她也没有再主动与楚杨搭话,由护卫们的保护着免于被人打搅,享受着难得“清闲”时光。 赵司晨则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跟在章汉荣身边,不再往楚杨这边看一眼,纵使楚杨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好几次,也只能看见侧颜或者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四周的人都一脸悠闲的享受着晚宴提供的美酒与美食,偏偏楚杨却被这其中暗藏着的潮流逼得焦躁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直到奥菲利亚突然说了一句俄语,楚杨精神一凛,见奥菲利亚面色有些阴沉的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男人。 翻译官在旁告诉他,刚才那句俄语是要他“站着别动”的意思。 走过来的人正是章汉荣,他基本上已经将晚会上应该去见的人都一一拜访过了,这才“想起”还剩下一个人,悠扬的舞曲明明是最欢悦的时刻,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气凝神看着逐渐交会的两人。 不得不说,在场的人至少是一半以上是抱着看八卦新闻的心态参加这场宴会的,章汉荣的真实身世,他和那个古老家族的关系,不知何时已成为上流社会中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护卫阻挡住了章汉荣的靠近,神色严峻盯着他的样子就像随时能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枪来。 章汉荣带来的保镖没有无动于衷,纷纷上前挡在老板面前,使劲瞪了回去,一时之间,两军交战的强大气压弥漫开来。 还是章汉荣率先解除警卫,道:“都是客人这样像什么话。” 宴会举办人在后面狂擦脑门上的汗,朝章汉荣感激地笑了笑。 然另一边却没有退步的打算,依旧严阵以待,章汉荣看着挡在面前的两大门神,只得无奈的朝站在安全位置的女人道:“奥菲利亚,这里可是中国,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入乡随俗,伟大的中华民族可没有带枪参加晚会的习惯,这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啊。” 显然眼神尖锐的章汉荣从护卫的外衣夹缝中看见了什么。 一听居然带了枪,周围不少胆小的人开始躁动不安,纷纷往后退离这帮凶神恶煞的定时炸弹。 奥菲利亚依旧神色淡淡,道:“西姆,让他看看你的枪。” 那位挡在章汉荣面前的高大黑人护卫掏出了外衣里的枪,随机就有人吓得尖声大叫起来,而那位黑人护卫面色不改,将枪口朝上,“砰”的一下,从枪口中喷射出一片金色碎纸屑,还有一朵红色的塑料玫瑰,顿时显得无比滑稽。 众人呆愣,奥菲利亚上前几步道:“只是一个惊喜,据我了解,中国人并不排斥这种‘惊喜’。” 章汉荣显然也有些被这种小把戏吓住了,他盯着女人近乎可以说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很难想到行事古板严谨的奥菲利亚居然有一天也会和人开这种玩笑,他举手表示投降,道:“中国人喜不喜欢这个惊喜我不知道,但至少这对我而言还不赖,几年不见,看起来你进步不少。” “修德伦总是说我不适合与人为善,每次与客人见面都会将气氛弄僵,而爸爸一直都听信他的话,生意上从未带我去过地方,只会一味地买一些糖果企图让我开心。”奥菲利亚双手微微抬起,向面前的男人展示自己的华美长裙和美丽妆容,有些僵硬的五官上展现出一抹惊人的笑容,道:“雷纳德,人总是会进步,过去的修德伦可无法想象到,我会有一天穿上美丽的衣服,美丽的鞋子,像一位真正的贵族一样出席这种场合,并且和那些朋友相谈愉快。你说,如果修德伦看到了,这对他而言算不算一个惊喜?” 修德伦,塞拉德,雷纳德(章汉荣),奥菲利亚,四位同父异母的兄妹,从来都没有尝到过一般家庭中兄弟姐妹所带来的手足之情,拜他们的出生所赐,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亲情”二字,有且只有,胜利与失败。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既然无法改变过去,那就为了能在未来生存下去以命相搏吧,因为这场争斗中,失败所代表的含义远比死亡更要沉重。 每每想到这些,章汉荣就无比羡慕赵司晨,至少他还年轻,至少他还有一个母亲愿意为他独挡一起苦难,如若不然,所有继承那恶魔血统的人,可没有肆意享受平淡生活的资格,更别说单纯的喜欢上一个人。 章汉荣看着面前朝自己展现美丽的女人,眼神近乎宠溺,但说出的话却非常残忍,道:“你很美,这不可否认,但是否能够在最后将这份美丽保持下去,可就说不定了。” 所有的交谈都是用俄语,而且与一般教科书式的俄语不同,奥菲利亚与章汉荣所用的俄语更为晦涩难懂一些,仿佛参杂了一些更为远古的东西,以至于在场不少精通外文的人都很难听得懂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赵司晨懂一些那种古老家族所传承的特有语言,虽然无法开口说,但听得懂,而听到两人的交谈,他盯着那与自己有几分相貌相似的美丽女人,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奥菲利亚对于章汉荣的“恐吓”并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要让你失望了,美丽的只是这层外表,这里——”她单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早就已经变得丑陋不堪。” 章汉荣对于她的直白不置可否,转而注意起了一直站在后面充当背景布的楚杨,脸上扬起笑容,朝他打招呼,道:“楚先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好久不见啊。” 章汉荣在打招呼的时候边快步往前走,护卫想要将他拦下,却是奥菲利亚眼眸一沉制止住,由得这人绕过自己。 恢复了熟悉的母语,楚杨有些受惊若尘,伸手与面前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道:“好久不见,章先生。” 可楚杨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眼前这个男人恐怕是一清二楚,甚至于孩子被绑架,对方只不过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已。 奥菲利亚会绑架楚杨有两个原因,一,她希望引赵司晨出面,二,她听闻赵司晨与这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很好奇楚杨这个人。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赵司晨被章汉荣囚禁,以至于楚杨最重要的作用失去了,但奥菲利亚还是坚持将他带到宴会上,原因很简单,她需要亲眼验证一下这个男人在赵司晨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因此对于章汉荣与楚杨的亲近,奥菲利亚并没有阻挡,她转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赵司晨,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突然一位身穿红色旗袍的中国女人站在她的面前,十分热亲道:“您好,那个,您是章先生的朋友?” 中国的女人英语水平不错,奥菲利亚不需要翻译官,细眉微蹙,问道:“你是谁?” 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的强大威慑力让吴珊心惊肉跳,她鼓足勇气装作一副淡然模样,笑得也是十分得体,道:“我叫吴珊,是章先生的朋友,您别误会,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刚才见你们谈得很愉快,所有有些好奇。” 奥菲利亚不明白这个中国女人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她转头回看了章汉荣一眼,就像突然看出了点什么,脸色有些冷,道:“你想嫁给雷纳德?” 吴珊不知道“雷纳德”就是指章汉荣,一时间听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奥菲利冷冷道:“你没有必要巴结我,雷纳德就算真的要娶任何一个女人为妻,他也不会给我递请帖的,因为他的第一任妻子和孩子就是死在我的手上。” 护卫将拦路的女人拨开,奥菲利亚无视之来到赵司晨面前,皱着眉头,第一句话就是:“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的祖父了,除了这双眼睛。” 而另一边,章汉荣见奥菲利亚过去找赵司晨的“谈天”,并没有阻拦的打算,对身边的楚杨道:“楚先生,不介意的话出去找个地方聊聊吧。” 楚杨看见奥菲利亚与赵司晨站在一块,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他不愿意离开,但是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章汉荣到外面阳台上透透气。 阳台上只有两个人,静谧的夜景让得楚杨有种重获新生的感动,可还不等他喘口气,他便听到章汉荣道:“孩子的母亲叫什么名字来着?” 楚杨睁大眼睛看着旁边的男人,不可置信刚才听到的内容。 “好像姓杨,哎呀,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记不住一些东西。”章汉荣靠在阳台栏杆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转而对楚杨道,“孩子那里你不用担心,不过孩子可能没办法继续送回到他的母亲那里。” 先不说杨琪的病会随时伤害孩子,但就说杨琪只不过是一个在普通的女人,楚杨实在想不通这些人为什么表现的那么在意这个孩子,如果就像绑架他一样绑架孩子想要要挟谁的话,楚杨又想不出,这个孩子能够要挟到谁。 对于楚杨脸上表露出来的质疑,章汉荣愣了下才恍然大悟道:“你还不知道?“ 楚杨微楞,“知道?知道什么?” 章汉荣见他不似作伪,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不知道也好,这些事本来就牵涉太多人,有的时候不知道反而比知道更幸福了。” 楚杨直觉章汉荣有意隐瞒的事实跟孩子的身世有关系,他想要开口问,可是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如实告诉自己。 而章汉荣则转移了话题道:“今天可能有点对不住你,小晨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家族里的那些恩恩怨怨积攒了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多少让人措手不及,韩琳又太过于在乎小晨这个孩子,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极力保护他不受到风暴的波及。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原本看起来毫无生机的绝境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先是莫名其妙的绑架要挟,再有一晚上莫名其妙的谈话信息,楚杨除了感知到大外甥身后那个庞大家族是如何的危险外,老实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明争暗斗中到底扮演怎样的角色。 如果说大外甥已经身处于这场暴风雨中心,而他被误认为是大外甥的软肋,那么整个过程中,楚杨一点都没有感知到有什么正在威胁着自己的生命。 是他察觉不到,还是说是他猜测错误? 憋屈了一晚上,楚杨实在是忍不住,开口直接质问道:“你说的不是那么糟糕是什么意思?” 章汉荣看着突然间变得英勇无畏起来的男人,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在楚杨忍无可忍时及时止住,摸了摸眼角,道:“按照家族规矩,如果修德伦,也就是赵司晨的大伯出了意外,那么家族就该由小晨的大哥继承,可惜两年内,他的三位哥哥相继丧失继承权,那么最后的选择就剩下了你的外甥,我的侄子,赵司晨,不,应该叫他西德尼才对。” 楚杨对于这个事实一时无法消化,然而章汉荣并没有说完,他看向晚会当中,指着正不知道与赵司晨说些什么,显得有几分激动地奥菲利亚道:“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有人竟然公然挑衅家族权威,要抢夺继承权,打破家族百年传男不传女的禁制,奥菲利亚,西德尼的姑姑,她将是这场权力斗争中强有力的一方势力,而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劝说西德尼主动放弃继承权,好消息是韩琳因为太爱自己的孩子,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 第八十八章 楚杨只问了一个问题:赵司晨会怎么样?如果韩琳有意让他远离逃避这场家族斗争,那是否他是安全的呢? 章汉荣露出赞赏的表情,同样非常果断的回道:恐怕很难。 在楚杨与章汉荣交谈的时候,奥菲利亚与赵司晨这对姑侄间的谈话再一次陷入死角。 奥菲利亚那淡漠冰冷的精致脸庞上终于出现了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她蹙了蹙眉头,有些恼意的看着面前俊美的年轻男人,道:“西德尼,我并不认为你的母亲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反而我觉得她这样做全都是为你好,你为何不能了解她的苦心呢?” 赵司晨冷笑一声,全没有身为晚辈的自觉,道:“看来那个女人非常讨你的欢心,竟然让您来帮她说好话。我不介意跟你直接说,那个位子我没有兴趣,也无所谓是否是被那个女人利用,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如果你们能够遵守约定,我或许真的能够如你所愿也说不定。” 奥菲利亚看他就像一个屡教不改的坏孩子,无奈道:“看起来韩琳说的没错,你非常恨她。可你也要想想你的三个哥哥,这些年若不是韩琳保护你,你绝对活不到现在。” 哥哥?赵司晨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只觉得十分刺耳,事实上活了二十多年了,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所谓的“哥哥”,换句话说,若非是这三位哥哥相继出事,家族没了继承人,还会有谁想起他呢? 赵司晨不愿意跟她纠缠这些,他一心挂念着章汉荣会跟楚杨灌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恕我告辞,有什么事情你去找韩琳吧,她远比你想象的有能耐多。” “慢着!”奥菲利亚挡在她的面前面前,湛蓝色的双眸直直的看着他,无力的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逼迫你,但作为你的姑姑,我需要给你一个善意的警告,也正好跟那位先生有关。” 赵司晨一听此话,正眼盯着奥菲利亚,“你想怎么样?” 奥菲利亚放弃了伪善的长辈角色,直接进行谈判,道:“放轻松,只需要你在三个月后的家族会议上主动放弃继承权,我可以保证那位先生安全,但如果你不愿意合作......” 赵司晨一把抓住奥菲利亚的胳膊,那样子像是要揍人,可还未等他举起拳头,护卫冲上前来,名叫“西姆”的黑人壮汉捏住他的肩膀,力气之大好似五指要捏碎他的肩膀,将人硬生生扯开。 奥菲利亚躲在护卫的身后,受了些惊吓,助手立马递上喷雾剂,而另一边赵司晨被推倒坐在地上,随机失去控制的跳起来欲与黑人护卫拼命,嘶哑着声音道:“你敢碰他试试看,奥菲利亚,我绝对会杀了你!” 黑人护卫粗壮如牛,浑身蛮力,就像一堵墙挡在奥菲利亚的前面,因为知晓赵司晨的身份,所以没有动手,只一味地承受着赵司晨的怒火,然而就算如此,赵司晨也丝毫撼动不了。 奥菲利亚冷静下来,看着完全失控的男人,皱了皱眉,非常不满道:“西德尼,你这个样子可真让人失望,不过是一个男人,居然会让你变成这样。” 对于奥菲利亚,楚杨估计跟一只蚂蚁差不多,但对于赵司晨,楚杨远比自己的生命的生命还要重要。 赵司晨意识到阻挡自己的黑人不是一般的普通打手,恐怕是高价聘请的佣兵,连番吃亏下识趣的没有再出洋相,他站定,黑的脸盯着奥菲利亚咬牙切齿道:“别招惹我,否则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类似的场景,奥菲利亚经历不少,一般这种情况下她会得到两种答案,一种为了保护某个人不受伤害而甘愿牺牲自己,另一种就是赵司晨所说的,若是伤害某人,他绝对会百倍偿还。 不得不说,虽然对这个侄子失望至极,赵司晨的回答还是让奥菲利亚有一丝赞赏,只可惜,上好的苗子就这么被韩琳给毁了。 奥菲利亚没有拐弯抹角,道:“我跟韩琳的协议中,只需要保护你的安危,并不包括那位先生,除非你和我做一笔交易,只要你主动放弃继承权,我保证那位先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赵司晨冷笑,道:“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位子。我早就说过,就算你不逼我,我对那个位子也没兴趣,何必要牵扯其他人。” 奥菲利亚轻轻一笑,道:“西德尼,我相信你,但并不表示所有人都相信你。” 赵司晨皱眉,脸色非常难看。 奥菲利亚并不急于他现在就得给出答案,面露一丝疲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等着你的答复,并且我相信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奥菲利亚由护卫护送离去,恰好楚杨与章汉荣聊完,章汉荣见她要走,道:“这么早就走了,不留下来多待会?” 奥菲利亚其实非常讨厌这些应酬,能够呆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她脸色有些发白,漠然的看着朝自己笑得好不热情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冷冷道:“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反而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既然这样又何必再呆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意思是指责赵司晨的顽固,章汉荣笑了笑道:“年轻人嘛,做事情说话难免没个分寸,你这个做长辈的还是多担待些才是。” 奥菲利亚没有搭理章汉荣,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杨,脸色越发冷,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了。 楚杨下意识想叫住她,却被章汉荣制止住,“奉劝你这个时候千万别去招惹她,她的脾气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可是他还没有告诉我,孩子在哪里。”章汉荣向楚杨表示过,孩子是被奥菲利亚抢走的。 章汉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不是说了吗,孩子不会有事的,别看奥菲利亚脾气不怎样,但是她可是非常喜欢小孩的。” 楚杨还想再追问,可当他看见赵司晨脸色阴沉的走过来时,自觉地闭上嘴。 赵司晨看了他一眼,确保人没什么问题,而后面色不善盯着章汉荣,直接道:“韩琳在哪里?” 章汉荣早知道他会这么问,恐怕憋了这么久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正好你妈让我待会送你回去见她。” 在宴会结束前,章汉荣询问楚杨是否先让人将他送回家去,楚杨斟酌了下,难得的坚持陪同赵司晨去见韩琳,赵司晨对此不置可否。 而一直被遗忘的吴珊也被带回了章家。 赵司晨找到韩琳的时候,她刚刚游完了泳,穿着泳衣,用浴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短发,完美的身材暴露无遗,皮肤白皙水嫩,比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保养得还要好。 按常理说,两母子好歹快有一年多没见面了,然而韩琳就像昨天就见过赵司晨似的,对于他的出现一点不意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在沙滩椅上,拿过下人递过来的汽水喝了几口,淡淡说道:“来了。” 楚杨远远站在入口处没有进去,止不住心里面着急,死皮赖脸跟上来的吴珊朝里面探头探脑,听不太清两人说什么,但看得出他们似乎感情不太好,忍不住问楚杨:“楚杨,那个韩琳是谁啊?怎么好像和章先生很熟似的?” 只是出趟门而已,一个女人就登堂入室,仿若进了自己家一样自在,章家的下人居然也没有人阻止,这不得不让吴珊多想。 楚杨瞧着身边女人,料想不到吴珊自从上次晕倒后居然厚着脸皮赖在了章家,而他多少也猜到了这个女人打着什么主意,从她脸上便可看出对韩琳的满满敌意,但楚杨不愿管这事,怕是章汉荣也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便含糊道:“她是小晨的妈妈。” 吴珊知道“小晨”就是赵司晨,也知道章汉荣是赵司晨的叔叔,虽然赵司晨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个叔叔,如果那个女人是赵司晨的妈妈,那不就意味着是章汉荣的嫂子么?小叔子跟嫂子?吴珊终于放下心来了,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能够自由出这里呢。” 楚杨哪能猜不出她在想什么,然而他选择不再多嘴。 而赵司晨对于韩琳丝毫没有废话的意思,直接道:“你从那个女人那里拿了多少好处?” 韩琳皱了下眉头,不满道:“什么女人?奥菲利亚是你的姑姑。” 赵司晨冷哼,“有价值的时候就上赶着跑来认亲戚,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最近跑出这么多亲戚,先是叔叔,然后是姑姑,接下来是不是大伯也要找我认认亲?” 韩琳道:“让你失望,蒂莫西爱上了个犹太小子,把你大伯气病了,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买张机票亲自去看望他,我觉得他应该很希望见到你的。” “呵,我要是把继承权还给他,他估计会爱上我也说不定。”赵司晨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眼神阴鹫,盯着韩琳,道,“我不管你把我卖了多少价钱,我只要你跟我保证一点,不许伤害楚杨,否则休怪我跟你翻脸不认人。” 韩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楚杨,收回视线,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突然笑了一声,道:“小晨,我现在能够保证的只有让我自己不去找楚杨的麻烦,毕竟他也是我的弟弟,但是你应该明白的,一旦你手中握有继承权,那些人就不可能放弃找你麻烦,还记得鲍勃·威拉德吗?还有他漂亮的妻子,露西·埃丝特。” 赵司晨神经刺痛,道:“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韩琳摇头道:“并不是我,是你的祖父。当你的大伯开始反抗你的祖父时,他就有了换人的打算,无论是修德伦,还是你的父亲,亦或者是你的哥哥,都是因为违抗他的命令而落到了现在的下场,而现在就剩下你了,西德尼,还记得之前学校里有人偷拍的照片吗?那些照片全都在你的祖父手里,是他让人偷拍的,而不幸的是,他是个纯正的教徒,他痛恨全世界的同性恋者。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必须把你出卖给奥菲利亚,相信我,现在除了奥菲利亚,没有人能够保护的了你。” “章汉荣也不能?”赵司晨却丝毫不把她的要挟放在心上,反而讽刺道:“章汉荣似乎对你挺有意思,你难道就没有和他达成什么协议?还有别跟我说,他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继承权送到别人手里?” 韩琳感慨道:“想不到,你这么了解他,这让我很意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第八十九章 赵司晨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继承权之事将他顷刻间推到了暴风雨的中央,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死路一条。事情发生的太过于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有时间做出任何应对之策。而韩琳也明确跟他说,此次回国完全是因为那边已经完全乱了套,随着赵司晨的三个哥哥相继出事,他的父亲被确诊出肝癌,原本就因为争夺家族继承权而混乱不堪的家族成员突然之间得知了赵司晨的存在,一个中俄混血的私生子。 与章汉荣生下那刻起便丧失继承权力相同,家族内没有人承认韩琳母子的身份,要不然这些年他们母子两的生活必定比现在还要精彩百万倍。然而随着事态的逐步严峻,眼见着现任掌权人修德伦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不少人开始眼红那个位子,而依照家族禁律,赵司晨这个从未被人知晓的私生子被人挖掘了出来。 韩琳二十年前意外怀上赵司晨,其亲生父亲塞拉德一夜风流后急忙回国,韩琳当年确实抱着孩子找过塞拉德,可惜她没有与塞拉德见过一次面,见他的是塞拉德的父亲,上任家族掌权者,也就是赵司晨的祖父,赵司晨的祖父向韩琳证明了一些东西,一些能够让韩琳意识到自己是多么自不量力的噩梦,而后韩琳得到一笔高额抚养金,足够她跟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韩琳岂是一般的女人,她得到钱后没有着急回国,而是在俄罗斯逗留了一段时间,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她经历了怎么样的蜕变,以至于她毅然决然抛弃自己的孩子,孤身一人独闯海外,造就如今的辉煌成就。 得到什么就必定失去什么,韩琳得到了名誉金钱甚至荣耀,却失去了爱人的心。 可是事实上却是,她只是不懂的如何表达自己,如何与家人相处而已,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用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保护着家人,无论是给自己的母亲营造幸福的家庭,还是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到任何伤害,可惜现实看上去,效果差强人意。 赵司晨与韩琳的谈话根本没有任何实时性进展,两母子说话含枪夹棒,谁也不肯低头。 赵司晨嘱咐楚杨这段时间暂住在章汉荣家中,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楚杨没有多问,韩琳的出现让他感觉有些事情要发生。楚杨总是有种不真实感,觉得那些大家族争斗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到自己一个小人物身上,而且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的就留在章家,好歹跟公司和朋友交代一下。 赵司晨拗不过他,只要他老实呆着其他就不管,而楚杨要交代的也不多,他也就跟乔峰打了个电话,乔峰媳妇肚子越来越大了,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全都盼着孩子的出声,乔峰也没啥心思顾忌楚杨,说了两句就挂了。 楚杨也担心不已,可惜赵司晨死活不让他出门,若不是顾及着这里是章家,不但有章汉荣那个混蛋在,还有韩琳这个冷血无情的妈在,赵司晨估计恨不得把他关起来。 韩琳没跟楚杨说太多大致上也是让他老老实实呆着哪里别去的意思,而作为东道主的章汉荣则一见到韩琳就变得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记得了,化身一头摇尾巴的大型犬,天天绕着韩琳转,把一旁的吴珊妒忌的眼都红了。 而就在赵司晨企图与韩琳再一次交涉时,楚杨接到了乔峰的电话,不同以往乔峰的嬉皮无赖,电话那头的男人都快急哭了,“楚杨,楚杨,娟儿不见了!” 娟儿是乔峰的媳妇,已经八个月身孕了。楚杨吓得一跳,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是不是去上厕所了?” 乔峰一个大老爷们此刻哭哭啼啼的:“我今天带娟儿来医院产检的,我就是出去买点东西,回来人就不见了,我都医院地皮都翻一遍了,到处都找不到!大白杨,你说她一个大肚子女人,能去哪啊!我明明叫她等我回来的啊!” 楚杨也是急得不行,转了两圈,道:“你先别急,你有没有问问别人,医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人看见呢?嫂子肯定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急也没用,找人要紧!” “我问了,都问了,说是娟儿自己走出去的,监控视频里我看着娟儿从医院大门出去,就跟中了邪似的,大白杨,你说娟儿会不会有事?我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 “你说嫂子自己走出去的?难不成她是被叫出去的,你有没有问问嫂子认识的人?” “问了问了,我都问了,都说没有,除非说娟儿有认识我不知道的人,可是不可能啊,娟儿从来都不瞒我,我连她公司电脑密码都知道,”乔峰也是急得乱的分寸,明知道楚杨事多还跟他打电话干嚎,稍微冷静了下道:“不行,我担心她出事,我得再去找找。” 楚杨放心不下,“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找你,都快天黑了,还有,估计嫂子有可能回家去了,你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试试看,我这就过来。” 乔峰却有些为难,“不用了,也是我一下子急乱了,你事情也不少,实在不行我找别人帮帮忙。” 楚杨坚持,“费什么话,你担心你媳妇,我也担心我大嫂啊,地址给我报过来。” 乔峰拗不过他,报了个地址。楚杨估量下也没有太远,就连忙抓着钱包出门,而当他火急火燎的跑出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刚从外面往回走的韩琳。 韩琳叫住他,“你去哪?” 楚杨不得不停下来道:“出去一趟,朋友出了点事。” 韩琳细眼盯着他看,看出他十分慌乱,拧了拧眉道:“什么朋友,能让你连命都不要?” 楚杨一愣,这才反应过自己在干什么,脑中回响乔峰的话,嫂子好好地呆在医院突然间跟中了邪似的一个人走出去,一个正常人突然变得不正常绝对有原因,可乔峰的样子又不似作伪,若真有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嫂子被人绑架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杨惊得一身冷汗,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些天楚杨也听了不少,总觉得自己要是出了点事就会给身边所有人都添麻烦,所幸也就乖乖地呆着白吃白喝,于他并没有什么坏处,可实际上,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出事,总觉得韩琳口中自己的存在可能被别人利用来威胁赵司晨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楚杨心中放心不下,便自己劝慰道:“你们会不会想多了?不会有事的,大不了你找几个人跟我一块去,多几个人帮忙也好。” 韩琳沉面思索,也不知在想什么,道:“现在屋里大半保镖被章汉荣带走了,一时半伙抽调不出人手,你若真的担心朋友,就耐心等一下。” 等?若乔峰媳妇真的因为他的原因出点意外,楚杨估计这辈子都会恨死自己,他挣扎许久道:“你放我走,就算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我自己自找的,跟你没有关系。出事的是我朋友最重要的人,我不可能明知道还坐在这里干等着。” 韩琳见他执意要走,头痛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明显是一个陷阱,他们不能上门抢,就想办法把你引出去,你如果真的过去,那才是称了他们的意。” “可我也不能见死不救,那可是一尸两命啊,韩琳,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冷血无情。”楚杨显得有些激动,他没有一味执拗,道:“你们的事情我无权插手,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没本事让人这么惦记着,赵司晨也大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因为他喜欢你,就这么简单。”韩琳直白道,“只要牵扯到你,他就无法冷静,这一次也一样,你知道的,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些权力斗争,然而为了你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必须面对了,刚得到的消息,他父亲的病情加重,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是他自己主动提出要去过去看他父亲最后一面。” 楚杨看着女人脸上的漠然,道:“为什么你能这么冷静?” 韩琳一声轻笑,“难不成我该哭吗?别开玩笑了,我跟小晨的父亲只是个错误的误会,我从来都没指望过那个男人。” “好好好,我不跟你废话这些,你们的事跟我无关,我现在只想去找我的朋友,你要是不放心尽管派人跟着。”楚杨不蠢,如果这次事件真的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将他引出去,那么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拒,出去也是被人活剐的份。 韩琳也没再坚持,她道:“没说不让你去,我向奥菲利亚借点人手,我答应过小晨,必须保证你不会有事。” 楚杨没有再过多吵闹,忽而他想起自己好像这几日都没有见到吴珊,便问道:“对了,吴珊呢?” 韩琳那边刚刚交涉完毕,道:“如果你指的是你带进来的那个女人,很抱歉,未经你的许可,章汉荣让她卷铺盖滚蛋了,理由是,这女人半夜不睡觉摸进了男人房间。” 楚杨微楞,这段时间他也住在这里,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吴珊对于韩琳而言就是一个笑话,她没有过多说什么,确定奥菲利亚那边将派人过来后就让楚杨老实等着。 大概十几分钟,十几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了章家大门前恭迎楚杨大驾,然而让韩琳失策的是就算挑选了这么多战斗力,楚杨还是在半路上成功被人劫了。 第九十章 韩琳从奥菲利亚那里借了三个人,其中就有几天前宴会上挺身保护主子的叫做“西姆”的黑人佣兵。虽然看得出这三个人非同一般的护卫保镖,但韩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又挑选了几个人护送楚杨,这让楚杨非常受宠若惊,竟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原本以为只是三两人的出行,到最后却成了七八人的大部队行动,三辆高档宝马车依次驶离了章家大门。 楚杨坐在第二辆车后座位,旁边是位较为瘦条的高个男人,穿着普通的便服,从外形上看不出多少异常,而楚杨总是忍不住窥视他的口袋,总觉得那里面装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医院距离章家最快也需要二十分钟,中间会经过一段高速路,而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高速检查站上排了长队,楚杨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候。 等了大概两分钟,车子还在慢慢腾腾的蠕动,楚杨担心乔峰夫妻两便掏出手机拨通电话,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连续拨了三次,得到的都是机械电子提示音,表示对方用户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是怎么个情况?在闹市中,对方手机没电关机和正在通话中的情况很正常,但是很少会有不在服务区的情况,除非某些特殊地方,可是楚杨一着急,下意识的觉得两人出了事,吓得浑身冒冷汗。 他伸长脖子看着前面的车队,催促道:“先生,能不能快点?” 叫做西姆的黑人大汉冷冷瞥了楚杨一眼,眼神锋锐如刀,把他直接冻住,也不知道是否听得懂中国话,脸上就跟结了一层霜似的又转了回去看着车前面,一句话也没说。 楚杨有些怕这个人,不敢再去招惹,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虽说面容相对于前面那位黑人大汉较和善,但是也只是对着楚杨笑了笑,并没有开口。 韩琳的人比不上奥菲利亚派过来的人有本事,都在另外两辆车上,也就是说这辆车里除了楚杨,全都是俄人,而且显然这些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单纯的按照主子的命令去做而已。 车子已经卡在了道路中间,前后左右都是车,除了慢慢往前挪根本束手无策,除非楚杨下车,可要是这样做这些人肯定会出手阻拦。 楚杨急躁的不行,眼看着车子离入口越来越近,忽然从道路两旁的树丛里跳出一群人,这些人全部都用面巾盖住脸,带着各式各样的帽子和最为普通的运动衣与运动鞋,肆意的穿插在车队的缝隙里面,无视司机们的怒骂咆哮,就像追逐游戏似的四处游走。 耳边听得“卡啦”一声,像极了拉动保险栓的声音,楚杨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身边刚才还对自己笑的男人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枪,面色严峻,盯着窗外那群蒙脸人,身体绷紧,就像随时准备出击的猛兽。 楚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转而看向窗外,便见那群蒙面人只是优哉游哉的在每辆车前晃悠,虽然看起来像群神经病,但是并没有太出格的事情发生,而场面的混乱引起了交警的注意,鸣笛声警告声此起彼伏,不少交警跑过来驱赶。 就在楚杨左边一辆车的距离,一位交警抓住一个蒙面人的双手,一边骂一边将人拽走,而就在这时,那个被抓住的蒙面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喷漆瓶,朝着交警脸上一喷,便有大量的白色气体喷射出来。 那位交警遭遇袭击痛苦的大叫一声将人松开,而那位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的蒙面人退开几步,扔掉了喷漆瓶,又从口袋中掏出什么猛地往地上一扔,突然间大片烟雾爆发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蒙面人都是这样做,一团团烟雾就像大片烟花似的,“砰砰砰”的在道路中央爆炸了。 外面迅速被烟雾笼罩住,什么都看不清楚,楚杨不可置信所发生的一切,而坐在前座的黑人大汉骂了一句脏话,踹了一下车子,车身剧烈整栋了一下。 道路被笼罩在一片白蒙蒙的烟雾中,由于车窗紧闭楚杨听不太清楚外面的声音,但看得出来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些人甚至胆大的下车想要找那些可恶的蒙面人算账。 车子依然被卡在道路中央,烟雾变得越来越浓,楚杨只能看清高速入口站的工作人员从车头急忙忙跑过去,就像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盛,楚杨紧紧攥住手里的手机,突然“砰”的一下,在后车窗的偏角地方一颗钢化子弹穿透而过,从楚杨的脖颈后面五厘米处飞速擦过,戳进了后座沙发靠背里。 还不等楚杨回神过来,坐在他旁边的高个男人打开车门想要冲出去,却是前面的黑人大汗咆哮一声,阻止了他愚蠢的行动。 有人想要他的命,这是楚杨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念头,然后他盯着窗脚上那个子弹射穿的洞,这个想法就像疯长的藤蔓似的将他全身紧紧缠绕住,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而这时,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楚杨吓得脸色煞白,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乔峰,连忙按下接听键,却不想前排的黑人大汗突然转身一把将他的手机抢了过去。 楚杨一愣,然后扑上去将手机抢回来,大叫道:“把手机还给我!” 车内空间狭窄,黑人大汉闪躲不开,楚杨伸手去抢,冰冷的枪口猛然间对准他的额头,让他僵愣住。 黑人大汉用蹩脚的汉语警告他,“不想死就老实点。” 冷汗将后背浸湿,楚杨不得不老老实实坐回去。而黑人大汉盯着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皱紧浓眉,想要接听,却手机突然安静下来。 外面烟雾不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就在车内空气凝固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来电显示依然是“乔峰”。 楚杨很想将手机拿过来,但是他不敢动,只得坐着开口道:“把手机给我吧,如果真是那些人打来的,肯定是过来谈条件的,与其卡在这里动弹不得,还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 黑人大汗面色不动,甚至是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盯着车头前,前面排了三辆车,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栅栏已经抬起,车子却熄火丝毫不动弹,就像车里根本没有人。 高速检查站总共有五处通道,而他们的车正好卡在第三通道,其他通道处情况也都一样,几辆车卡在入口处,后面车主有人下车跑到前面去查看情况,然后发现那些车全部没有人,而刚才幽魂一般的蒙面人也都消失在浓雾中。 手机依旧没有停歇,震动不停,一下又一下逼迫着所有人的神经,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而这时,坐在楚杨身边的高个男人接到后面同伴的通信,楚杨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从高个男人阴沉的脸色可以看出,绝非是什么好事。 高个男人断了通信后朝黑人大汗用俄语交谈几句,黑人大汗的脸色同样不好,而什么都不知道的楚杨简直是心急如焚,追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黑人大汗看了他一眼,声音里冷得掉冰渣,“有人受伤了。” 有人躲在暗处威胁他们,虽然只是将人射伤没有要其性命,但无法保证再拖延下去对方还会这么讲道理。 楚杨迅速反应过来,然后他盯着黑人大汗手中一直都在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咬了咬牙道:“把手机给我吧。” 黑人大汉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其实按照他们的做法,此时完全可以弃车逃离,就算是真正与对方展开厮杀也无所畏惧,但是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这里是中国,奥菲利亚嘱咐过他们,千万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因此他们只能被动的憋屈着。 手机被扔了过去,楚杨连忙接住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响起了呼呼风声,却没有人说话,楚杨确定电话是接听状态,又“喂”了几声,这才听到一道清冽冷漠的男人声音道:“下车。”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可反抗的强势,就像枪口正对着楚杨的太阳穴,如果他敢忤逆自己的命令,便会扣下扳机,让子弹射穿他的脑颅。 楚杨入坠冰窟,强忍着颤抖,道:“我朋友在哪?” 男人漠然道:“谁知道呢?” 楚杨闻言正要勃然大怒,便听对方重复道:“下车。” “你们找的是我,这一切跟我的朋友没有关系,你要是伤害他们,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楚杨对着手机咆哮。 然而他的怒火只换来对方一声轻笑,“呵”的一声,充满了轻蔑,“第三遍,下车,就你一个人,再耽搁下去,我就无法保证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 楚杨闻此言,理智轰得一下被怒火烧的一干二净,他咬碎牙齿,垂下头,说了一个字,“好。” 车内其他人听不见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只看到楚杨从愤怒的失控到怪异的冷静,黑人大汉正要质问他,却见一直表现的胆小怯懦的男人猛然间朝身旁的高个男人扑过去。 高个男人大吃一惊,手肘在他背上猛然一砸,楚杨强忍着闷痛,一口咬在那人的手腕上,力气之大,恨不得将皮肉撕咬下来。 黑人大汉愤怒的翻身拉扯,却是高大男人痛的手中一松枪被夺了过去,漆黑冰冷的枪口直指着他的额头。 车内陷入诡秘的僵持中,楚杨朝着旁边捂着鲜血淋漓的手痛的直叫唤的高个男人说了一声对不起,便一边用枪口对准所有人一边快速打开车门,快速得跑了出去。 第九十一章 楚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旅馆房间内,陈旧的有些简陋的家具就像乡镇上的招待所,身后阳光投射进来的光束可以看见明显的灰尘漂浮。他回忆起自己跑下车后按照指示朝路边跑去,然后还没有看清人脸就被人用喷雾器迷晕,如今不知道被关押在什么鬼地方。 大脑还有些昏沉不堪清明,楚杨侧躺在床上,双手被绑在身后,一时间挣脱不开,手指可以摸到上面明显的绳结,他坐起身来企图用指尖将绳结弄开,而就在他感知到绳子有些微松弛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连忙缩到床脚,背靠着墙将双手挡在身后。 进来的是两个相貌打扮非常普通的男人,路上一抓一大把那种,其中一个人手里拎了一份饭盒见楚杨醒了过来,将饭盒放在桌上对他说:“过来吃饭吧。” 男人有很重的口音,楚杨瞥了一眼另外一个人,确定电话里威胁他让他下车的声音不是这两个人,声如其人,一个人的气质多少会影响到其说话的口气语调,这两个人只是单纯的拿人钱财干绑架勒索的混混而已。 楚杨没有猜错,另一个人见他坐着不动,脸色有些不好,道:“喂,还不滚过来吃饭?老板说了就是请你过来待一段时间,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放心吧,老板那些事情办完了你就能走了!” “你们老板是谁?”楚杨依旧没有靠近,他让自己尽量像非常害怕的样子,道:“让你们老板过来见我,凭什么绑架我?我又没招惹你们?!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知不知道?还有,我是不会吃的,鬼知道你们有没有下药?” 两个人瞧着楚杨那副明明怕得发抖,偏偏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笑了起来,道:“我们老板是谁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反正事情办完了咱们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吃饭,老子还有事忙,没这么多闲工夫守着你。” 楚杨不觉得他们会忘了自己双手被绑,看这架势是打算先将他松绑,在一旁守着吃完饭又给绑回去,倒是一点都不怕他会借此逃出去。身体里迷幻剂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楚杨打量着一对二获胜的可能性,就算真的能够逃出房间去,也不知道下面是否有更多人守着,此时轻举妄动绝不是个好办法。 心里担心乔峰夫妇,楚杨盯着两个人问道:“我朋友怎么样了?你们老板亲口答应我的,只要我下车就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其中一人道:“你放心,你的朋友没事,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已经安全送回家去了。” 楚杨却并不放心道:“你说没事就没事,谁知道你有没有诓我。我现在要给我朋友打电话,亲自确定他们没事才行。” 无奈两个人在进来前就受了指使,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先生就别为难我们两个了,我们也就是收了点钱踢别人看着你,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说你到底吃不吃饭啊?” 肚子里确实有些饿了,但是楚杨依然没有靠近,他的手指一直在动,等到那两个人不耐烦了他才慢腾腾的走过去,两人让开位子给他吃饭,其中一个人甚至站在了身后,打算给他松绳子,而另一个人则站在他的身前,随时提防着他的行动。 就是在这一瞬间,楚杨双手一挣,抓起桌上的饭盒就往身后人脸上甩,趁其闪躲的时候一脚踹了过去,而后立马往旁边跳开,猛然抬脚将玻璃桌踹翻,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脚面上,疼的“嗷”的一声惨叫。 楚杨跑到房门边,还没摸到门把手,脖子就被人死死的箍住,对方恶狠狠的道:“草!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因为迷幻药的缘故,楚杨没办法使出十分力气,他奋命挣脱,却敌不过对方力气大,被这样拽的往后走,他所幸豁出去了,猛然往前弯腰竟然把身后人给背了起来,然后那人“嗙”的一下脸就砸在了硬邦邦的门板上。 楚杨奋力咬住箍住自己肩膀的手,那人痛的松开了手,他连忙一把将房门打开跑了出去。 房间内惨遭“重创”的两人瞧人影很快就下了楼,根本没有追的意思,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拨通电话,道:“老板,人已经跑出去了。”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冷得就像浸在冰水里的白玉,淡漠的没有任何起伏,轻轻“恩”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而另一边,韩琳接到手下电话说楚杨消失了,便知道自己上当了。她发了一通火砸碎了好几个玻璃杯子才冷静下来,吩咐下去分出一半人去查看楚杨朋友的情况,必须确保人没事,然后另一半人原地随时待命。 不过韩琳也不是完全没辙,她在安排楚杨出门时便在他的手机跟衣服里分别安装了gps,手机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信号,幸而衣服上那个没有被毁掉,定位仪上显示出了楚杨现在的位置,在城郊一处加油站附近。 由于人手实在是不够,韩琳不得不继续向奥菲利亚求助,然后让她始料不及的是,这个时候章汉荣与赵司晨已经回国,而且奥菲利亚将楚杨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了刚下飞机的赵司晨。 韩琳怒不可歇,对着手机咆哮,“你什么意思?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奥菲利亚!你不该告诉他!” 手机那头奥菲利亚不同于韩琳的失控,非常的冷静,道:“琳,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西德尼这个时候回来,而这个时候楚先生恰好被绑架,这一切都是圈套,就算我不说,对方也会立马告诉西德尼。”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个圈套,韩琳才生气奥菲利亚的擅作主张,她原本打算等两人回来再当面告知,这样的话就算赵司晨冲动她也能及时阻止他,然而现在,赵司晨刚刚下飞机还在机场,突然听闻这个消息必定无法冷静,她只能期盼章汉荣能够阻止他别做傻事。 可惜章汉荣主动打电话过来,道:“抱歉,奥菲利亚刚刚说完楚先生消失的事情,对方就打电话过来,希望与小晨单独谈判,而我一个不小心,放他跑了。” 韩琳非常恼火,无论是章汉荣没有看住赵司晨还是这个口气明显的是他有意将人放走,但是她也明白章汉荣如今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是谁?修德伦?还是老爷子?” 修德伦因为没有儿子而不得不将继承权转交给别人,但其实这个人只是表面的大度而已,要不然赵司晨的三个哥哥也不会全都这么倒霉。赵司晨的生父塞拉德如今重病再床,不可能还有这个精力出来折腾,剩下唯一一个人选就是奥菲利亚,一个勇于向男权统治挑战的女人,但是韩琳已经明确了会迫使赵司晨主动放弃继承权,就算这个交易存在漏洞,并且没有百分之百的保障,但在如今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奥菲利亚绝不会蠢得亲手撕毁上方的协议。 除去修德伦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外,那就剩下前任家主,赵司晨的祖父了。当几个儿子让他失望开始,老人家就一直有替换继承人的打算,只不过碍于亲情脸面没有过分的举动。韩琳不止一次怀疑,修德伦之所以生不出儿子,一切都是老爷子在背后搞鬼。 如今事已如此,再发火也没用,韩琳问道:“对方提出什么要求?” 章汉荣表现的丝毫不着急,道:“放心吧,小晨不会有事的,只不过.......” 未尽的话让韩琳不由神经紧绷,道:“不过什么?” 章汉荣叹了口气,“这次回去小晨见到了塞拉德,他的情况现在很不好。” 韩琳冷笑,“我更愿意听到他已经死了的消息,章汉荣,你也少惺惺作态,见到自己哥哥这副惨样估计你比谁都高兴。” “哎,你怎么把我想成这样的人呢?”章汉荣装出一副哀伤的样子,“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看到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如今只能靠着试管活着,那感觉真不好受。” “好了,收起你的怜悯心吧,我不想跟你废话,你们这一次回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章汉荣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确实发生了点事情,老爷子指明要见小晨。” “这并不奇怪,毕竟现在只有小晨算得上有继承资格的候选人,”韩琳一点都不意外,“然后呢,只是见面?那老不死的是不是对小晨很失望?” 韩琳所指的失望是指的赵司晨喜欢男人这一点,可惜章汉荣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是挺失望的,老爷子给了小晨一把枪,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处决一个背叛者。”章汉荣说的轻描淡写,韩琳却听得心惊肉跳。 “老不死的要小晨杀人?”韩琳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为什么?难道他还指望小晨做继承人?” 章汉荣连忙安抚道:“先别生气嘛,小晨没有开枪,老爷子看起来很生气,然后我们就被赶回来了。” 然而韩琳丝毫没有被安慰道,她抓着听筒的手开始发抖,道:“所以他们绑架了楚杨,要逼小晨开枪!他们这是要把小晨彻底毁了!” 第九十二章 城东郊外是一片废弃化石工厂,几年前由于违规制造、重度污染环境等原因被查封,几年间也转手过几次,但随着城市规划策略的变迁,这块地方成了谁也不管的荒地,寄居了一些外地流浪者。 楚杨从乡镇宾馆跑了出来,四周只有零零散散几户人家,而且都处于即将拆迁状态,他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曾经外出出差时好几次从高速上路过这里。 先要找到能够通电话的地方,楚杨四处兜兜转转竟然是一个人都没看到,不是大门紧闭就是房屋空的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虽然记得这一块正在进行拆迁,但不想居然如此空荡,就像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了一般。 找不到能通电话的地方,楚杨在别人家紧闭的大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勇气直接破门而入,而这时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暗了下来,给他罩上了一股荒凉阴森的寒意。 楚杨确信没有人跟着,但随即也发现了异常,他逃出来的太容易了,按理说就算逃脱时是侥幸,那么自己对对方真有作用的话,此时也应该派人出来追才对,而不像现在,别说那些绑架的,就是普通人都没见到一个。 用路边水龙头洗了把脸,楚杨振作起来,随机便感知到肚子雷鸣一般的饥饿,他顺着记忆朝外围坡道上走去,他记得高速公路是这个方向。 可不想,以前觉得不算远的路程真的徒步走起来要这么久,楚杨一头扎进了一片茂密的林子里,由于视线被遮挡住看不见高处,再加上天色越来越暗,隐隐有暴风雨来临的架势,他兜兜转转的还是迷路了。 楚杨极度暴躁,拳头锤击在树干上,惊飞了林子里的鸟,他毫无顾忌的骂了几句,以减轻心里的压力。饥饿感加上疲惫感和那种孤弱无助的错觉,让得楚杨一时间慌乱无措,在原地绕了几个圈后他有了想走去宾馆的打算,然而当他反头时,来时的路已经被密密丛丛的枝杈掩盖住了,根本分不清自己是从哪里过来的。 也不知道乔峰夫妇两怎么样了?自己就这么跑了,会不会将那帮绑架犯惹怒伤害他们呢?一想到这个,楚杨就后悔的不行,恼怒自己竟然这般冲动。 可是已经如此了,楚杨唯有继续走下去。 只要能上高速公路,就能看到车,就有办法回去了。 楚杨强撑着折断一根木棍继续前进,并且开始在路过的地方做下一些记号,这样也就不会再迷路了。 然而没有走多久,就听得天边“轰隆”一声巨响,雷声之大,地面都能感觉到一丝颤动,楚杨吓了一跳险些崴到脚,豆大的雨珠就这么掉豆子似的掉了下来。 因为有树冠遮挡,楚杨还不至于全身湿透,但如果再继续这样逗留下去肯定就得成落汤鸡,而且随着风暴降临,天色已经黑了下去,楚杨有些估量不了该往哪个方向走。 深秋的暴雨不似盛夏,冰冷的雨水将仅剩的温度夺去,楚杨本来就穿的不多,这样被雨淋湿,更是冷得全身发抖。 摘了几片宽大的芭蕉叶遮挡着雨水,楚杨在黑暗中摸索着模糊的影子,一步一步缓慢前行,忽然脚下一滑,楚杨重心不稳栽倒在泥水里。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楚杨倒抽一口冷气,为自己的狼狈不堪而感到一丝悲伤,悲伤的他想哭出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而害他成这副惨样子的罪魁祸首,现在估计还远在俄国古城堡里吃香的喝辣的吧。 赵司晨,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该死! 眼眶有些酸涩,楚杨到底是个男人,他没有真的哭出来,他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溺水,扶着树干企图站起来,而这时似乎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就像有什么正在靠近。 楚杨下意识以为是野兽,这个地方已经位于边界处,人烟稀少的很,树林里有一些野狐狸野猪什么的也很正常,他只期望那头畜生别主意到自己还是,野狐狸野猪他有把握制服,但是若是毒蛇,那就死翘翘了,而且这动静,若真是蛇也得是条粗壮的蟒蛇了。 立即停止自己吓自己的愚蠢行为,楚杨苦涩一笑,扶着树干站起来,晃了晃扭伤的脚,只觉得每动一下就像有一根筋被弹琴似的弹了一下,疼得他咬牙。 可就算这条腿真的废了,他也不能停在这里不动,眼见色天色越来越黑,鬼知道晚上林子里会有些什么。 却就在楚杨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时,身后一道破风声朝他的后脑勺袭来,他反应迅速的往旁边闪躲扑倒在地上,转身一看,竟然隐约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由于视线实在太弱,楚杨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从体型上大概猜测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此时手里拿着一根拳头粗细的棍棒,朝他缓缓走来。 楚杨不是傻子,那样子明显是冲他来的,他连忙爬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往前面跑去,不顾大雨滂沱,不顾衣服被树杈划过,强忍着脚上的痛,夺命而逃。 “他妈的难道碰到了野人!卧槽!这是打算整死我啊!”楚杨刚骂完就栽倒在地上,直接滚了两圈,后背磕在一块石头上,痛得他连气都喘不上了。 全身脏污不堪,又负了伤,楚杨听到雨声中那越来越紧的动静,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爬到一处草丛后面,伏在地上捂住口鼻奋命的睁大眼睛看着来时的方向。 男人穿着一件暗色兜帽开领衫,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拨开了碍事的树杈,朝这边一步一步走来。 雨越来越大,脸上全都是水,视线越来越模糊不堪,稍不注意楚杨就分辨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树,而雨珠砸落的声音,不知何处山涧流水的声音,就像接收不到信号,最大音量的收音机放在了他的耳边,“刷刷刷”的声音就快夺走了他的听觉。 距离越来越近,楚杨憋气憋的都快窒息,明明过度逃跑肺里氧气缺失,他还得早这份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疼炸了。 那人在两米远的地方站住,就像一头野兽,倚靠着嗅觉听觉视觉捕捉着猎物的方向,而大雨中任何痕迹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根本无法分辨。 楚杨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四处兜转了一下,就在对方朝自己这边看来时,他很可耻的开始全身发抖,紧紧盯着那人手里的棍子,这一棍子打下去不死也得要掉半条命啊。 这人是来杀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楚杨就止不住的害怕与恐惧,他从未觉得如此绝望无助过。 而这时“砰”的一声枪声在雨中炸响,射在了男人的脚边。男人被吓得不轻,往枪声传来的地方望去,而后就像被惊吓住的大型野兽转身便跑进了林子的更深处。 楚杨也被那石破天惊的一声枪响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个人窜了出来,四处叫着他的名字,他才知道这是有人来救他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式刚下飞机便跑来的赵司晨,得亏于章汉荣送过来的gps定位仪,要不然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这么快找到人。 当他找到宾馆时,房间里已经是人去楼空,四周的住户也都不知何原因搬走了,就像人为制造出来的死地一般,就连通过此处的高速路也因为道路事故被迫截断。 也就是说,就算楚杨真的走到了高速路上,也不可能有一辆车经过。 此时的俄国已经开始下雪了,赵司晨身上的棉袄还没有来得及脱掉,但因为下雨也已经吸了不少水,他看着蜷缩着趴在泥水里的男人,心口仿佛针扎一般疼,他弯下腰将楚杨搀扶起来。 要是平时楚杨为了维持男人的尊严估计还未开个小玩笑什么的,但是此时别说开玩笑,就连说话都扯不动嘴角了,一连串的逃亡惊吓与受伤,折腾的他根本不想开口说一句话。 浑身冷的就像掉进了冰窟窿,却能感知到身边人身体上传来的温度,楚杨靠在赵司晨宽厚的肩膀上,一蹦一跳,还是忍不住自嘲道:“成了这幅鬼样子,我真是招谁惹谁了,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刺激过。” 将他的手绕过脖子后,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赵司晨沉默的将人搀扶起,垂着头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赵司晨此时此刻只能用“对不起”三个字表达自己悔恨的心情,是他的错,全都是因为他,楚杨才会被人要挟,被人绑架,还被人能成这个样子。 要说生气那是肯定的,楚杨现在真是的厌恶死了被卷进赵司晨韩琳他们的爱恨恩怨中,不过这事情他也没办法预知得到,估计就连赵司晨本人对于这段时间的一连串变故也是措手不及,所以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倒霉。 第九十三章 赵司晨的方向感显然比楚杨好太多了,明明就像迷宫似的树林他却能清楚的分辨出出路在哪里,而楚杨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尽然慌乱逃跑跑进了山沟沟里,怪不得越走越深就像没有尽头似的。 脚踝已经肿胀成馒头一般大小,脚尖一踩地就抽筋一般的刺疼,楚杨只能靠在赵司晨肩膀上一颠一颠的跳着走,跳着跳着就气喘吁吁,不小心踩在一颗石头上整个人往旁边倾倒。 赵司晨连忙扶住他,虽然身上的外套吸满了水显得累赘,但是为了避免楚杨不小心摔倒磕碰还是套在了他的身上,见他行走艰难便弯下腰将人背了起来。 楚杨慌得不知道手放在哪里好,非常不适应,连忙吵着要下来,“不用这么麻烦,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 赵司晨态度强硬,抓着他的手臂往前一拽箍在自己脖子上,“啪”的一声拍在他的屁股上,沉声道:“别动,你受伤了,要赶紧出去才行。” 雨已经渐渐变小,但是天色依然黑沉沉的,四处都是杂草树影,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出去的路,赵司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从裤兜里掏出触屏手机一样的电子仪器,用力按压开关按钮,但是死活不见屏幕闪亮。 居然不是防水的,这让赵司晨一顿烦躁。 楚杨被打了一下屁股浑身别扭要死,但是他也没有坚持太久,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再磨蹭下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个鬼地方了,而且刚才那个黑衣人被吓跑还不知道会不会再追上来。 “这是什么东西?”楚杨见他要扔,连忙抢过来,“gps定位仪?你就是用这个找到我的?” 赵司晨闷闷的应了一声,“韩琳在你的手机里和衣服上装了跟踪器。” “哦。”楚杨摆弄了一下,见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就揣进了外套兜里,好歹有点分量必要的时候当块砖头用也成,他看着前面的密林,不无担忧道:“你找得到路吗?” 赵司晨有些不断定道:“稍微有点印象。” 楚杨拍了一下他,“你的手机呢?” 赵司晨道:“在衣服口袋里。” 楚杨摸了摸另一个口袋,摸出又一块板砖,滑开开锁键,左上角信号显示的是一个大大的“禁止”图案。 竟然不在服务区,楚杨止不住的失望。 滑下滑坡,楚杨未免掉下去一把抱住了赵司晨的脖子,他身上套了两件外套,而赵司晨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被水浸湿后就像一片纸样的紧紧贴在身上,肌肤碰触下是紧实强健的肌肉,撒发着热度。 楚杨冻得牙齿开始打架,就开始无比眷恋热源,再加上浑身疼痛与精神疲惫,不知不觉竟然有些恍惚起来,脑袋磕在赵司晨的肩头昏昏沉沉的强撑着意识。 赵司晨一心找寻出路,突然被他过烫的呼吸烧了一下,找了处还算干燥的地方将人放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真烧的烫手。 “你在发烧。”赵司晨面色发沉,连忙将他身上的湿外套脱掉,而后脱下上衣拧干水将他身上的水擦干净。 楚杨只是觉得脑袋特别重似的,就像快要掉下来了,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发起了烧,顷刻间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靠在赵司晨的身上晃了晃脑袋,坐起身笑了笑,“不碍事,就是有点小烧而已,别耽搁了,快点走吧。” 赵司晨怎么会不知道现在时间紧迫,然而昏暗的光线下见楚杨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红晕,再看他眼神迷离,呼吸急促,便知他这并不是普通的发烧。无奈离出去不知还有多久,就算出去了这里距离市区医院也有不小的距离,而章汉荣的手下也不知有没有赶到,太多未知,他不敢拿楚杨的身体状况打保。 手背覆在楚杨的额头上,实在是烫手的很,赵司晨见他身上还穿着湿衣服,连忙找寻一处避雨的地方,所幸就在不远处有一座破旧茅草屋,由于位置较高没有被积水漫过,但是破烂不堪的房顶连雨都挡不住。 赵司晨用四周的碎木板与麻袋搭起一个简易的棚子,只能允许两个人蜷缩在里面,他在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可惜四周没有可以燃烧的干柴,只得将楚杨身上的衣服脱掉。 而这时雨已经停了,天光也亮了一些,但还是阴沉沉的。 赵司晨将楚杨抱在怀中企图用体温温暖他,可惜楚杨发了烧,别说温暖,他自己浑身就烧得跟块烙铁似的,风一吹就冷得浑身发抖,往赵司晨怀里缩去。 虽然高烧但还不至于烧坏了脑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更是羞恼的浑身温度又高了两度,连忙拉开了些距离,转头看着外面,讪讪道:“呵呵,雨停了,咱们走吧。” 赵司晨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温度依旧不变,眼眸一沉,连忙将人拽回怀里从后面抱住。 后背紧贴着火热的胸膛,两人赤着上身紧紧相贴,可以明显感知到心口跳动的节奏,楚杨也不知道是发烧烧的还是害臊臊的,莫名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而所幸下面还穿着湿裤子,不至于激动过头。 赵司晨抱着楚杨一时没有动,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看不见表情也不说话,只感觉到一下又一下喷在脖子上的热气就像拿火钳烫过一样。 雨停了,暴雨过后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枝头上黄绿交接的叶子被风轻轻吹拂,凝结的水珠掉落在地上渗进土壤里,一时间,整片林子里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雨水打在叶子上的清响和山涧流水的哗哗声。 太安静了,安静的楚杨有些心慌意乱。 他扭动一下想要松开桎梏,可抱住他的两条胳膊就像铁铸成一般,丝毫不松懈,不知不觉间后背上就覆了一层薄汗,也不知道是谁的。 明显感知到他的精神头比之前好一些,还懂得想要逃离,赵司晨抓着他的手腕将人在抱紧一些,低声道:“还记得我十四岁那次离家出走吗?” 楚杨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身后人每说一个字都像对他的煎熬,那喷射在脖子上肩膀上的温热气息让他浮躁难耐,有些敷衍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赵司晨无视掉他无力的挣扎,缓缓道:“我跟韩琳吵了一架跑了出去,后来在车站不慎被人贩子盯上,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子里。好像是五天,还是六天,那些人将迷药参在水里,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晚上,就这样每天醒了睡睡了醒,一天又一天。” 大概是被身后人那低沉的声音感染了,楚杨愣了下,恍惚也想了起来确实有这件事。 赵司晨十四岁是最叛逆的时候,几天天天跟韩琳吵架,他以激怒忤逆韩琳为目标不懈奋斗着,而每一次争吵楚杨都在一旁看着,感觉就像看一场狗血家庭伦理剧,看的滋滋有味,而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 那次是因为什么而吵架的,好像是有小女生暗恋赵司晨然后给他找了麻烦,赵司晨把外校的人打得断了腿,对方家长跑到学校告状,而学校不得不找韩琳麻烦。而那个时候一直在外拼搏事业的韩琳恰好在家被逮个正着,不得不跑一趟学校给人赔礼道歉。要不是因为当时公司资金周转问题,韩琳恨不得当场再把对方家长腿给打断,然后再花钱给父子两把腿接上。 从学校回来的韩琳自然不会好心情,趁着家里两个当家的外出,将赵司晨从房间里直接拖到客厅,拿着擀面杖追着他打,赵司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正满屋子乱跑还不忘嘴里反击回去,后来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遥控器,额头刻在茶几上顿时流了血。 若换做普通人的家长,就算再恼火,在看见自己的孩子头破血流时也会担心得不得了,可韩琳不是一般的家长,她见赵司晨磕破了头,不但没上前去扶,反而站着冷笑不止,说了一些刺激的话将赵司晨彻底激怒了,以至于他砸坏了家里客厅的电视机扭头跑了出去。 而那时楚杨恰好学校放假回家拿东西,打算外出做暑期工,不想撞见两母子在屋里干架,就没有忙着进去,一直站在门口瞧热闹。 不但是楚杨觉得赵司晨出去撒撒气就会自觉地回来,就连韩琳也丝毫不担心他一个未成年会出什么事,反而是家里的两个家长担心的不得了,劝说韩琳出去将人找回来。 韩琳不愿看见亲妈伤心难过,执拗了两天终于顶不住压力妥协了,而赵司晨也失踪了两天。 找人的过程花了不少功夫,得知在长途车站有人瞧见过赵司晨,继续找寻下去就发现,赵司晨这回是真的失踪了。 赵司晨0不幸种了人贩子的暗招,被迷药迷晕扔上了长途汽车,韩琳不得不动用所有人力物力追查那辆长途汽车的去向。 而找到赵司晨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以后了,他被人贩子关在废弃的工厂储藏室里,一个礼拜来被连续注射药剂变得神志不清。这或许是触到了韩琳的底线,她彻底爆发出来,命令所有人去追赶那几个逃跑的人贩子,势要将人抽皮扒骨,生吞活剥。 而万万没想到是,当所有人都出去追人,只留下楚杨和一个神志不清的孩子时,躲在油桶后边的同伙跳了出来,一把将孩子抢过去,用刀威胁楚杨。 第九十四章 当时楚杨是怎么做的?他明明好心把那个恶人放跑,但是对方似乎因为没有看清地上的坑摔了一跤,被挟持的赵司晨也被甩了出去。然后楚杨就愣愣的看着那个人陷在半米深的坑里挣扎,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地上的木棍将人给打晕了。 他不觉得自己当时想要将恶人放走有什么罪恶感,他只是看着对方手里有人质,顾虑着人质的安危做的暂时性的妥协而已,反正韩琳的人就在附近不远,相信很快就能跑回来将人抓着的。 可是楚杨没办法欺骗自己,在十四岁被迷药迷得神志不清的赵司晨处于危险时刻时,他的“冷静”表露出他到底是一个怎样冷漠的人。韩琳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还是会发怒,会奋不顾身,可楚杨没有,亲生母亲将这个家庭抛弃后,他就似乎把所有感情都一点一点消磨殆尽了,不管是他自己作的,还是说这个世界确实对他不公,总而言之,楚杨很难再有类似为了谁而拼命的感觉。 无论是相处五年的女友背叛,还是往日旧事重新提起,如今反过头去看,那些爱啊恨啊,似乎都没有当初认为的那么重要。 完全是意外下,楚杨“救”下了赵司晨,也意料之中,韩琳一点都不感恩戴德,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而楚杨已经一年没有回到那个家,过去的恩怨总感觉渐渐变得无所谓,也就笑笑没有说话。 赵司晨被送进了医院,家里的家长连番探望不肯离去,还是韩琳好不容易将人劝说回去,而一直都没有露面的楚杨想着明天就要外出打暑期工,开学也是直接回学校,就不再打算回去了,半夜摸进了病房,陪了赵司晨一夜。 大学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波澜曲折的情节,反之平淡如水,那个时候的楚杨才大一,与杜泽宇只见过几次面,他知道这位光鲜迷人的帅哥叫什么名字,而杜泽宇却对他没什么名字,谁叫他不善交流呢。 简单的师生关系,简单的课程,简单的课余活动,时间就像湍急而下的流水,变得平缓无波,他离开了楚父的视线,离开了那个家,站在繁华之中时恍然感知到一种无措的错觉,然后暴戾的性格被平淡得校园环境磨平,觉得这样普普通通的也挺不错的。 楚杨的恨意不再汹涌澎湃,偶尔时候他还会在心里可怜可怜赵司晨的身世,可也只是在心里叹息而已,从不言表,毕竟他是一个自私的人。 或许是夜色太扰人,也或许只是简单地睡不着,他靠坐在病房的窗边拿出刻有字的口琴,吹起了曲子。可惜实在是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嘈杂的声音将病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人吵醒。 如今想起来,楚杨真心搞不明白,平日里相看两厌的人,怎么就突然瞧顺眼了呢? 赵司晨脑子不清楚,以为是楚杨救了自己,而楚杨在面对误会的时候他觉得没必要多解释选择了沉默,由着这个误会深埋在赵司晨的心里,根深蒂固。 而不清楚事实真相的韩琳也没有兴趣去戳穿什么。 紧紧相拥,赵司晨缓缓道:“我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讨喜的人,跟那个女人作对其实只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而已,为了这个我干过很多事,很多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的事。可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又该被丢下了。我讨厌那种感觉,一个人看着她的后背,等着她什么时候能记得转头看看自己。” 黯哑的带着些鼻音的嗓音就像山涧里流淌的水,让楚杨恍惚起来,他坐着不动,眯着眼睛抬头看着上空,婆娑的枝叶间点点星辰忽闪忽闪。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为了吸引对方的主意,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自己非常不喜欢。还记得你那个口琴吗?你落在我枕头边的口琴。” 楚杨依旧抬头看天,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在病房的那一晚,他坐在床边吹了一晚上的口琴,现在想想,就自己那点水平,能睡得着也是个人才。 “醒了,但是有些不太清楚,不过还不至于不知道是谁吵得自己睡不了觉。”赵司晨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真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人,我知道你当时并不想救我,那只是个侥幸,可我不懂,为什么当韩琳追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说实话?” 楚杨有些诧异,想不到一直以来所认为的“误会”,实际上早被人看穿了。这么久过去,如今再解释什么就显得交情了,他干笑两声,“我还以为自己装的起好的呢,不想早就被你知道了。” 然后就这么注意上了,并且一注意就是五年,所以说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怪。 楚杨动了动胳膊,他问道:“能好么?” “什么?” “你的‘病’。” “大概好不了,女人这种生物太麻烦,而且这些年被那个女的折磨,我无法想象哪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该怎么面对他。” 韩琳真是害人害己,自己不懂得如何爱人,以至于连同自己的儿子也开始惧怕哪一天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 楚杨不置可否,在这件事上他实在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资格,却感觉脖子被蹭了一下,“那你呢?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女人不行,你不是喜欢一个女生喜欢到为了对方苦练口琴吗?“ 什么时候?大概是明白自己对那个女生的“喜欢”只不过是企图在对方身上找寻另一个人的影子吧。 在楚杨幼小的记忆里,也有那么一个人喜欢穿着素白的裙子,对他眉眼弯弯的笑着。 如此看来,两个人倒是同样的悲惨,都被人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伤害的不轻。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跟你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我有把握可以跟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甚至娶妻生子,毕竟人生就算少了爱情,照样可以继续下去。”楚杨瞧着天气晴朗,拍了拍他的胳膊,站了起来,道:“走吧,再耽搁下去就真的得在这里喂狼了。” 拧干的衣服挂在外面吹了一会儿根本无济于事,楚杨强忍着刺骨的冷遇将衣服套上,身上好不容易起的一点热度顷刻间就消散了,他冻得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而赵司晨体质显然比他好不少,就算是重新穿上湿透的衣服一样跟没事人一样,他摸了摸楚杨变得冰冷的手,害怕他病情加重,蹲下身道:“上来吧。” 脚上的伤已经减轻了一些,并没有刚才那么痛,楚杨连忙拒绝,“不用了,赶紧走吧。” 赵司晨却坚持拽着他不放,道:“你还在发烧,这样下去会烧得更严重,上来,好歹不会那么冷。” 楚杨确实被冷得脸色发白,他犹豫了一下,被冷风一吹顿时瑟缩了,小心翼翼的扑在赵司晨的背上。 热度穿透两层布料传递过来,楚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紧紧的贴着,竟然真的没有刚才那么冷。 毕竟是成年人的重量,赵司晨没办法健步如飞,刚才站在高处他大概也看了一下,隐约看见某个方向有光亮朝这边靠近,便猜想是有人找了过来。 大雨过后的树林到处都是泥泞,楚杨拿出手机照着前面的光,赵司晨借助手机屏幕微薄的光必须很小心才能不踩在泥里面的石块。 眼看着树木的密度正在变得稀疏,不远处隐隐有一条人为劈开的路,赵司晨加快了步伐,往那边快步走去,却是这时林子深处一声鸟鸣,甚是尖锐刺耳,将两人吓了一跳,而楚杨还未缓过神来,他便被扔了出去。 好不容易擦干净,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又变脏了,楚杨只见似有什么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迅猛的朝赵司晨身上扑去,按亮手机屏幕对向那边一照,竟然是一个体型高大粗壮的男人,而那个人在之前曾袭击过楚杨。 赵司晨一路负重行走本就疲惫不堪,动作有些迟钝,堪堪躲过从旁侧袭来的木棍往泥地里一滚,抓起手边一块石头往那边扔去,砸在黑衣男人的肩上,而对方就像根本感觉不到似的,不闪不躲也不知痛觉,站起身来就再次往前扑去。 楚杨连忙找寻武器,手中恰好抓着一根拳头大小的断木,跑过去往黑衣男人肩部狠狠一戳。 赵司晨不慎被男人一拳砸在背上,力气之大让他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见楚杨与人纠缠忙将他拽了回来,冲他吼道:“朝这个方向跑,快!” 楚杨一愣,不可置信他说的话,却被猛然一推,转身就见那黑衣男人出现在了赵司晨的背后,双手死死将他抱住往旁边的树上撞。 赵司晨也不是吃干饭的,双脚往树干上连蹬几脚,两肩左右使力松开挟持,上身一翻就挣脱开去,而后一把抓住黑衣男人的头发往树上“砰”的一声撞击。 那黑衣男人浑身就像钢铁一般,不管有多痛都不曾出过任何声音,完全超乎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范畴,赵司晨原以为这一撞至少将对方撞的再也站不起来,不想对方只是晃悠了两下便又扑了上来。 两人眨眼间便对搏数次,刚开始赵司晨还能游刃有余,渐渐地也有些力不从心,他见楚杨还傻坐在地上,嘶声大吼,“跑啊!你他妈的想死啊!” 楚杨被吼得失魂落魄,他愣愣的看着黑夜中拼死搏斗的人,咬了咬牙爬了起来举着块脸盆大小的巨石砸在黑衣男人的后脑勺上,“砰”的一声闷响,非得脑浆崩裂不可。 黑衣男人倒在地上,楚杨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脸色苍白,将手里的石头扔掉,抓起赵司晨的胳膊就拖着人赶紧跑。 赵司晨胳膊脱臼,身上四处都是伤,强忍着喉间那口血被拽着往前跑,他跑了几步,便一把将楚杨推开。 楚杨摔了一跤将他打在地上赶紧再次将人拉扯起来,却被赵司晨再次挣脱开,他道:“别管我,快跑!一直往前跑!” 楚杨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明明那个人已经被自己砸死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跟自己一起跑,无奈刚刚杀了人,自己本就憋着一口气没有孬种的腿软,现在更是咬着嘴巴死死地不肯说话,他怕一开口,好不容易死撑的勇气就泄没了。 而就在两人拉扯时,楚杨听得后面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心中一顿,便看见了最恐怖的事情。 刚才明明被他砸死的黑衣男人,此刻正出现在两人不远处,朝这边走来。 第九十五章 头顶碎星闪烁,深林中树影婆娑,冷风阵阵,让楚杨只不过发抖,他抓着赵司晨的手没放,看着那从幽深丛林中出现的高大的黑影,不可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举起巨石砸向那人头部的触感还残留在双手上,被石头划破的手心被冷汗浸湿,隐隐刺疼,告诉他,他刚才是真的用石头把一个人的脑袋砸开了瓤。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那个原本应该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为何还能站起来?这还是人吗? 光线太暗,手机早就在打斗中不知道被扔在那里去了,楚杨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看着那道暗影逐步朝这边走来。 赵司晨伸手按住腹部,手心一片黏腻,他咬牙忍痛抓着楚杨的手便跑。 现在的他身负重伤,完全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倒下,而楚杨完全不是那家伙的对手,再不跑,两人只有死路一条。 楚杨很想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也知现在不是时候。 之前在高处看见下方的光亮,然而冲进密林中后又失去了方向,两人一路向下狂奔,突然被一处沟涧挡住了去路。 光线太暗,赵司晨左右张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转头问身后的楚杨,道:“有没有什么照光的东西?” 楚杨气喘吁吁,摇头,“没有,手机掉了,而且要是有光那东西不是更容易追上来?” 赵司晨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两人走不出去在这种地方兜圈也不是办法,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忽而身后响起一道疾驰声,是厚重的鞋跟在高速奔跑时擦过草地的声音,两人俱是脸色大变,楚杨转头往后看,大骂道:“草,这他妈是什么怪物啊!” 赵司晨没时间解释,他估测了一下沟涧,拉着楚杨便跳了下去。 楚杨摔在他的肩上,一阵头昏眼花,更是听得身边人一声闷哼,赵司晨因为刚才那一幢伤口开裂,痛得他往前面载去,楚杨连忙将他抱住,“怎么了?你没事吧?” 赵司晨咬紧牙关将喉间那口血给吞了回去,道:“没事,快走!” 沟涧有两米深,两人并肩的宽度,越往下地势越低,因为刚才下过暴雨,水量充足,哗哗的往下流淌,基本都是浸泡在水里的泥石,必须淌水。 好不容易因为奔跑而身体热了一些,现在又要把脚泡在冰水里,楚杨冻得发抖,却又不得不强忍着,什么都比不上尽快离开这地方重要。 而赵司晨却惦记着他还发着烧,突然站定看着他。 虽说是黑夜,谁也看不清谁,唯有抓着的双手能够真实的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但是不知为何楚杨就是能感知到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自己,楚杨生怕他又要背自己,连忙伸手一推搡道:“没你想的那么娇贵,快走吧,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赵司晨没在坚持,缓慢向前行走,然而手上却抓的非常用力。 耳边听到的都是水流声,不确定那道黑影是否追了上来,冷意从脚底板直窜到脑门,楚杨感觉意识有些眩晕起来,他为了不成为累赘必须撑下去,开口聊起天来以此转移注意力,道:“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跟打不死似的?” 赵司晨的声音非常沙哑,并且喘着粗气,但所幸说话还算利索,他缓缓道:“死刑犯,打了药,在地下黑拳赌场可以看见。” 楚杨一怔,道:“你说的是真的?”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吧’?” 赵司晨顿了一下,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而楚杨算是明白了,无论那怪物是什么,怪物的目的很明显是来杀他的,但是这类似于捕猎场似的坏境是怎么回事?就像是某人的恶趣味一般,为的只是图个乐子而已? 等一下,那怪物如果是为了来杀自己,那么赵司晨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在俄国吗? 楚杨止不住心中的寒意,攥紧手,沉默不语的跟随着身前人的步伐。 从一堆矮灌木中钻出来,视线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不远处便是那片仿若空城一般的村户,隐隐绰绰可以看见一些路灯。 暂时无法判断那里是否与白天一样空无一人,但总比再呆在林子里好,楚杨一时激动难耐便要拽着赵司晨跳下一米高的滑坡。 却在这时,赵司晨大力一把将他往下推去,楚杨整个人往前倒,在草地上连滚三圈,不可置信的抬眼朝上看去,只看到赵司晨被那鬼煞一般的黑影缠住,挣扎间便被重新拖进草丛中去。 楚杨脸色煞白,大叫一声“赵司晨”便要站起来往上爬,无奈脚踝就像断了一半,疼得他根本无法站起。 然而一想到赵司晨正在经历生死搏斗他就无法继续再坐着,咬碎牙龈强忍着那断骨抽筋般的疼痛,楚杨挣扎着爬起来,而身后“啪嗒”一声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道:“不想死就别动。” 楚杨听过这个声音,他就是被这个声音威胁下车的,他如坠冰窟,举起双手,不敢轻举妄动。 “想不到你居然没死。”那道声音轻笑起来,“虽说是你二人中最后只能活一个,不过有人花大价钱买那小子的命,那小子要是死了我可就损失了一大笔钱。” 楚杨想要转身,但迫于身后的枪,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声音有着些微打颤,道:“你到底是谁?是你要杀我?” “很遗憾要杀你的不是我,我做事向来喜欢简单粗暴,可不喜欢玩这些没意义的游戏,”那人意外的收起了枪,道,“我的任务只是绑架,引得那小子过来,其他的就跟我没关系了。” 楚杨转身,诧异于身后站着的居然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清秀少年,穿着一件黑色长披风,带着一副略显呆板的黑框眼镜,口里叼着一根半燃的香烟,而少年的腰部竟挂着一把一米长的直刃唐刀,刀柄上系着两个铜铃铛,走路时铃铛撞击刀鞘,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年的目光锋锐而又淡漠,狠狠吸了一口香烟,而后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食指穿过扳机转了转,朝身后嚷道:“看着这家伙。” 楚杨一愣,这才发现后面站了七八个高个子大汉,全都是外国人,不过看样子像是英美人而不是俄人。两个人上前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他才如梦初醒到赵司晨如今还生死未卜,而能救她的只有眼前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并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人隐隐以这个少年马首是瞻。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马挣脱挟制朝那少年扑去,咚得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赵司晨还在里面,求求你救救他!” 少年斜眼瞧着他的狼狈不堪,看得出他脚上有伤,而且估计伤的不轻,冷冷道:“还是顾虑下自己吧,那小子能不能活下来可不是我说了算,修德伦先生要买那小子的命,我也没办法,若不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你可不会有机会在这里跟我说话。” 少年说的轻描淡写,而后内容却是让的楚杨心惊肉跳,他如今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这一次赵司晨必死无疑,而只有他一人苟且偷生。 楚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说到底,这些争斗到底与赵司晨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投错了胎就要被一个不知名的怪物杀死在林子里。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讽刺! “你刚才说,你绑架我只是为了将他引过来?” 少年点燃香烟,并不看他,望着夜色下如蛰伏的巨兽一般的深林,道:“老先生对这个继承者失望透顶,修德伦先生就大方地花钱买命,可惜这家伙身边一直有人跟着,我一时半伙不太好下手,就稍微调查了一下,知道他有个特别在乎的人,所以就用了点小伎俩把那个人骗了出来。想不到你倒是挺重义气的,听到朋友出事了就真的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还是说你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还要跳下去。” 风从后背吹过,铜铃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楚杨静默了,可是此刻由不得他花太多的时间自我反省,赵司晨还在林子里不知生死,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你说你是过来杀他的,但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钱,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楚杨盯着少年,“你现在的任务难道不是去救人吗?” 少年诧异于他此时此刻的头脑清新,笑了起来,道:“救人?可惜从我记事起只知道杀人,不懂救人,你还是祈祷上天,让上天去救他吧。” 楚杨整颗心都随着少年的话坠入深渊,他怔愣的瘫坐在地上,就像失去了灵魂,原本打算把他拉起来的人也都一时无从下手。 而就在这时,一辆路虎车从远处开过来,车灯明亮的就像撕破乌云的光一般,路虎车停在了一行人面前,一个女人跳了下来还未站稳便朝少年冲去,想要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领,然而少年就像后背就像有眼睛一般,往旁边一躲跳开了过去。 下来的正是韩琳,如今的她已没有了平日的镇定,她就像一头发怒的母豹,见抓不住那人,一把从身旁人口袋里抢过□□,正对着少年怒吼道:“陆昂,要是小晨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会杀了你!” 第九十六章 陆昂?楚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他睁大双眼盯着那个站在夜色中,身形消瘦,一身黑长长衣的少年,在他的印象里陆昂应该是一个有几分狡黠有几分油嘴滑舌的普通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带领一帮黑衣人,不但对他态度冷淡更是对赵司晨的生死视若无睹的冷酷男人。 他明明记得陆昂是赵司晨为数不多的朋友,或许朋友算不上,总之是赵司晨少数没有反感的人,可是刚才少年说的话,他同样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叫做花钱买命,什么叫做听天由命,谁能告诉他这都不是真的啊? 被识破的少年斜眼瞅着面前举枪对准自己,无比愤怒的女人,嘴角的烟一明一灭,轻笑了一声,举起双手,用非常无辜的强调朝韩琳身后的高大男人叫道:“章先生,我可没有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啊!可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汉荣走上前来,伸手挡下韩琳的枪,脸色也有几分凝重道:“你现在杀了他也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救小晨。” 韩琳啪的一下打掉章汉荣的手,将枪口对准他,嘶声叫道:“章汉荣,你答应我什么?你说你会保护小晨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陆昂,沿海富商陆家少爷,一次灭门惨案中全家只有这位少年活了下来,而后作为世交,陆昂被江家收养,成了江朝安的异姓兄弟,只不过外界得知江家这对兄弟感情不是很好,经常性闹出点事供人津津乐道。 不过这只是表面身份而已。 陆昂真正的身份是受雇于保护江家年轻家主的少年佣兵,由此可见江家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只是一位以制造业发家的暴发户而已,这也是章汉荣明明比江朝安资历背景都要雄厚,却还是要给江家这位年轻家主几分面子的原因。 而江家聘请的这位少年佣兵在江朝安蛰伏了快五年,秉着只认钱不认人的信条一直忠心耿耿,只可惜江朝安实在是得罪他良多,渐渐地也开始生了叛骨,在外面接私活。 章汉荣为了保护赵司晨的人身安全,考虑到他的性格,在一堆糟汉子佣兵里挑中了年轻无害的陆昂,并且很快就达成了协议,也成功哄骗韩琳说陆昂只是有些身手的少年人而已。韩琳没少觉得自己儿子那种性格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与人为乐,瞧着陆昂面善,又有几分机智,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特允他接触赵司晨。 事实上,赵司晨被保护的不错,有几分聪明却又不会太聪明,猜测出了陆昂是韩琳放在身边监视自己的人,却没有往深处去挖掘,只知道他是江朝安那个死控弟变态的弟弟,仅此而已。 原以为此事一切顺利,章汉荣自信认为赵司晨呆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绝不会出事,再加上陆昂那家伙这段时间被江家那位年轻的家主纠缠的够呛,也就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绑架楚杨来逼出赵司晨,在去俄国的期间,并没有对楚杨的安危做过多安排。 而得知是陆昂绑架了楚杨,章汉荣就知道他定然是收了对方的钱才倒戈相向,便连忙与陆昂取得联系,经过一番谈判,就在不久前,陆昂答应不插手此事,因为行业规矩,他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韩琳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章汉荣见她情绪激动,现在不是浪费时间多做解释的时候,便命令手下连忙进林子里去救人。 楚杨坐在地上盯着那个被韩琳叫做“陆昂”的男人背部,对方一直都没有反头看他,就像两人根本不认识。 章汉荣此次带来的都是身边的精英干将,实际上他早在得知此事时就派了人过来,无奈被守在外围的陆昂一行人阻挡住,迫不得已下,章汉荣只得用卫星电话与他进行谈判。 韩琳怎么可能老实呆着,她不顾阻扰,也冲进了密林中找人。 该派去的人全都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受伤坐在地上强撑的楚杨,还有看戏一般的陆昂等人,意外的是章汉荣竟然站着不动。 章汉荣似乎与陆昂说了些什么,而陆昂很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楚杨努力想要挺清楚两人说话,无奈早已强弩之末,挣扎了没多久便烧晕了过去。 楚杨做了很久的梦,从自己记事起到遇见赵司晨后经历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很多条胶卷带同时播放,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却又像什么都遗忘了。 而梦境的最后定格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令人怀念的茉莉清香,拥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而后仿佛脸颊上感觉到了一阵湿意,楚杨还未反应过来,女人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一片白茫中。 睁开眼入眼的是病房白色的粉刷墙,被消□□水的味道刺激的大脑迅速清醒过来,楚杨看了看四周,确定是医院病房。 他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果真有些湿,除了得知自己被母亲抛弃那段时间每天多在房间里哭外,他有多少年没有因为一个梦而流过眼泪。 他挣扎得坐起来,然而稍微一动身体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的他又倒了回去。 房门被推开,医用塑料盆掉在地上,发出闷响,楚杨侧头看着门口,一位两鬓有些花白的中年妇女怔愣的看着自己。 中年妇女不顾掉在地上的盆,冲过来抓着楚杨的手欣喜若狂道:“杨杨你终于醒了?” 楚杨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人是谁,直到听到那一句无论什么时候听都浑身别扭的“杨杨”,他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中年妇女与韩琳跟赵司晨长得都不像,没有那种张扬精致的外表,但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算是个清秀佳人,她有些激动过头,四处查看楚杨的状况,伸出两根手指问道:“杨杨,告诉我,这是几?” 楚杨一脸黑线的盯着那两根布有少许褶皱的手指,无奈回答道:“2。” 因为昏睡太久,声音嘶哑难听,但中年妇女完全不在意,见他智商还在输了口气,摸了摸眼角的眼泪,道:“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杨杨你已经昏睡了五天了,再睡下去,我跟你爸都不知道怎么办?” 楚杨一怔,眼前忽然晃过密林中赵司晨与黑影搏斗的身影,脸色有些发白,他连忙抓着中年妇女的胳膊摇晃,追问道:“小晨呢,赵司晨怎么样了?” 中年妇女被抓得有些疼,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门后后进来的人开口回道:“小晨没事,你还是关心下自己吧。” 一如记忆中严厉冷硬的态度,楚杨望着走进来身穿一件素色薄外衣,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楚杨与楚父长得并不太相似,相反的楚杨更像楚母,无论是眼睛还是其他,这也或许就是楚父一直都看这个儿子不太顺眼的原因,看见他就总能提醒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快有五年没有见面了,楚父比较他印象里更加苍老,也更加严厉,楚杨将人松开,一声“爸”含在口边到最后还是没有叫出来。 而身旁的中年妇女见两父子气氛尴尬,连忙站起来道:“哎呀,杨杨刚醒过来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去买点吃的吧。” 楚杨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直到她出去才敢直眼看着楚父,再次问道:“小晨真的没事吗?” 楚父见他面露担忧之色,明明自己差点丢了半条命还有空担忧别人,楚父也不是冷心肠的人,他走过去坐在了床边,欲言又止了一番,才缓慢开口道:“事实上,小晨失踪了。” 楚杨一听这话,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可随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失踪并不能代表就死了,再说如果赵司晨真的死了,那么楚父不可能还这么镇定。可如果是韩琳故意隐瞒呢? 楚父见他脸色变了又变,大概也猜得出他在想什么,道:“听说你受伤住院,我跟你阿姨就连夜赶过来,半夜的时候韩琳过来了一趟,跟我说了一些话,也是让我转告你,要你就当做小晨失踪了。” “也就是说,小晨并没有死?” “估计没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些话你阿姨并不知道,所以你别在他面前说,知道吗?” 楚杨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满脑子都是赵司晨没有死的消息,韩琳既然还有余力跑来医院特意嘱咐一句,那就是说十之□□人没死是真的,可是随机他又担心起来了,韩琳让他当做小晨失踪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赵司晨。 在医院住了近大半个月楚杨终于忍受不了办了退院手续。 乔峰没有过来接他,听说是经过之前那场惊吓,媳妇的胎气有些不稳,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安胎做检查。对于将无辜的人搅进来这件事,楚杨十分抱歉,只盼望孩子没事。 楚父二人帮着楚杨收拾行李回了家。 或许心里的芥蒂还在,但毕竟都是成年人,又都经历了这么多事,楚杨真心觉得只要人好好的活着就好。 公司那边由于楚杨一直表现良好所以没有辞退他,更是直接打电话过来慰问,只是楚杨暂时不想上班,他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第九十七章 楚父没有待太久就回了老家,临走前嘱咐楚杨有空回家看看,其他的就什么也没说了。 而楚杨总有一种感觉,楚父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无心再管这种事了。 最先找上门的是杜泽宇,看得出来自从楚杨被那□□后,他有企图解救过他,可惜对方势力太过于强大,根本不是他所能撼动的。楚杨从没有怪罪过他的意思,两个人找了个地方闲聊了几句就没话可说了。 说什么?说过去?杨琪一直是横亘在两人心中的刺,原本快被时间所修复的伤口没有必要再一次次掀开,楚杨决定就让那些事消散吧,无论他当初有没有对对方动心,现实就是如此,再揪着过去不放只会让人更累。 对于楚杨的放手,杜泽宇不置可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心里对于楚杨这个人还有多少感情残留,而这将是永久的迷。 不过对于一件事,楚杨却无法无视,那就是小七的真实身世。 只可惜小七自从之前被从杨琪住处被带走后,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线索,就连之前一直给小七做心理治疗的外国专家也是人去楼空,而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小七不但不是杜泽宇的孩子,同时也不是杨琪的孩子。 杨琪当时确实产下一个婴儿,但可惜是个死婴,而韩琳恰好急着掩藏手里婴儿的身份,便偷梁换柱,将死婴替换掉了。当初玷污杨琪的男人因为一次事故殒命,而楚杨一直猜想那场意外也是有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完全掩盖住小七的身份。 至于小七的亲生父母是谁,韩琳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因为孩子是奥菲利亚,也就是赵司晨的姑姑交给她的,如果楚杨一定要深究那就只能去找奥菲利亚了。 家族斗争似乎进入白热化,无论是章汉荣还是奥菲利亚都像从楚杨的世界消失了一般,至于那个身份诡秘的陆家少爷陆昂,新闻里到底报导过江家年轻家主被人暗杀生死不明的消息。 吴珊已经回老家了,无论她当初真正觊觎的是章家主母的位置,还是说看上了年轻俊美的赵司晨,在碰上韩琳时,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现身,也不知道韩琳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原本奋不顾身也要挤进豪门的女人灰溜溜的逃走了。 楚杨每隔一个月会去医院看望杨琪,给她带点书籍或者生活用品,可惜撑不过半年,她就因为重度抑郁症跳楼自杀了,或许是因为得知自己的孩子早已死去,也或许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总而言之,这个曾经如花一般的少女用了二十几年短暂的时间就经历了别人几辈子的悲痛。 杨琪的葬礼很简单,楚杨花钱给她在陵园选了个不错的地方,希望她下辈子能够幸福,而花光所有积蓄的楚杨在家里呆了几天便将房子退了。 收拾行李出门时,他不禁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当初韩琳为了赵司晨租下的屋子因为不知名原因烧毁,原本打算送给楚杨,但被楚杨便直接退掉了,上个月,这间屋子搬来了新租户。 赵司晨遗留下的东西楚杨全部邮寄回了老家,连同那只大毛熊,还记得陆昂曾说过大毛熊是一个女生送给赵司晨的,无奈楚杨几次好奇想问都没有问出口,如今就更加不得而知陆昂说的那话到底有几分真,或者说这个人有几分真。 回了老家没多久转眼就是春节,家里三个人相对无言,楚杨也乐得清闲出门去以前的朋友家串门子,走到路上时接到乔峰的喜讯,嫂子在凌晨生下了个大胖小子,除了不是丫头外其他都很好。 楚杨约定年后开春去乔峰家给小侄子包红肚兜,两人遗忘了之前的事,逐渐回到了最开始。 对于楚杨的婚姻问题,过年拜访亲戚时候没少三公六婆询问过,可都被他笑笑一带而过,至于楚父更是就像自己儿子这辈子打光棍都跟自己没关系似的,从不过问,这倒是急坏了另一位家长。 到现在楚杨也只称呼那人一声“阿姨”,有些东西并不是他能够无视就可以遗忘的。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楚杨依旧回到了原来的公司上班,只不过换了住处,这一年时间没少人操心他的终生大事,想着法给他介绍对象,而意外的原本对这事应该闹得最欢的乔大侠却兴趣缺缺,一点都不关心,可楚杨又看不出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应了那句老化,人越大就越开始念老,虽然楚杨如今才刚满三十,但他每年过节都会回一趟家,哪怕只是在家坐坐喝口茶也好。 已经多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大概快有三年呢,而这期间韩琳也像消失了一般,从未往家里来过电话,从最开始的担忧到如今的偶尔想念,楚杨都不知道自己能够这样下去多少年。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楚杨坐在院子里喝着啤酒看着烟火,计算着手上的钱够不够给车付个首付,楚父披着一件厚外衣坐在了一旁,问他,“杨二婶家的侄女瞧不上?” 楚杨“噗”的喷了,连忙抽过纸巾擦裤子,“爸,你说什么呢?” 楚父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里看着天空,问:“年后就有三十了,别人家都子孙满地跑,我老楚家就没这个命啊!” 以前楚杨对于楚父就是满心的恨意,觉得他这不好那不好,普通的说话也是存心找自己茬,而如今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楚杨算是明白,楚父就是不善于表达外加有些傲娇过分,父子两人从未好好坐下来聊过天,这才导致越走越远,间隙越来越大。 满口苦涩,楚杨对于啤酒也没了兴趣,他学着楚父抬头看天,带着笑道:“爸,有我养您一辈子呢,你操什么心啊!” 楚父没再说什么,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了。 元宵过后,楚杨得赶回去上班,大清早就慌慌张张的出门。 “诶,杨杨,你的领带忘带了!” 楚杨看着中年女人系着围裙跑出来,接过领带直接就塞进包里,挥了挥手,“阿姨,我先走了哈!” 中年女人一脸没落的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楚杨走出去几米,再次挥手让她进屋,转过身去正要扬手拦出租车,却是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 楚杨以为是之前缠着自己总要向自己推销女儿的客户,皱了皱眉,接通了,“喂?哪位?” 手机中陷入一片沉寂,楚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声音,他看了看屏幕确定正在通话中浓,“说话,不说话我可就挂了。” 一道暗沉低哑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楚杨呆立住,不可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他捉着手机急迫得叫道:“小晨?是小晨吗?”你在哪? “我也不知道。”笑声戛然而止,而后那熟悉的声音散漫的说道,“大概在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