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美味关系》


 第1章 番外一

    花样滑冰表演，阿尔比诺尼的《adagio（柔版）》
    二十岁的郭倩如穿着一身黑天鹅短裙，头上饰品是一朵黑色大丽花。她在冰上滑行，好像不是在滑，而是在奏乐。她的步法带着旋律在冰面上流淌，动作轻缓柔和，旋转流畅迷人。
    她助滑一阵，伸出手臂准备，之后起跳。她在空中转体1080°，而后稳稳落下。一个漂亮的后外结环3周跳，现场观众爆发出热烈掌声。
    她继续顺畅滑行，随着小提琴的低声倾诉，她的表情也带着一点儿无奈的伤感，也有一点儿悲凉的彷徨。全场观众无声地看着，和她一起沉醉在乐声中，他们除了目不转睛和下意识鼓掌，没有其余任何动作。
    郭倩如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敏感又多情，她又完成了一个联跳，在冰上起舞。随着滑行、旋转......到了音乐的末端她开始弓身转，速度和琴声一起迅起又柔缓。末了，她优美的手臂举向空中，带着小忧伤的丰富表情格外动人。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半跪在冰面上，如同一只忧伤的黑天鹅，完成一整套精彩表演。
    现场观众热烈鼓掌，一个个毛绒玩具飞进冰场，郭倩如站在冰中央，微笑着感谢观众厚爱。
    小朋友们纷纷上场捡起玩具，郭倩如在冰上缓缓滑过，再次向观众们致谢。在人群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面孔，有个少女，十二岁左右的少女，站在观众席前排欢呼，她每次都来。
    这是最忠实的冰迷了不是吗？
    表演完回到休息室，队友麦姐上来祝贺：“不错啊你，不愧是全国第三，我还是第一个溜的，没拿到几个毛绒娃娃，那些玩具大家都攒着丢给你哦。”
    “哪里，麦姐是大姐大，是首先出来镇场子的。”郭倩如笑着说。带队的老古板教练也一改往日的严肃，脸上笑眯眯的。队友们纷纷说笑。
    郭倩如换好衣服和他们一起回去。晚上她们在翡翠宫的自助餐厅吃饭，晚上下榻在每晚一千八的套房，本来一次表演赛，绝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是翡翠宫大酒店的梁老板赞助的，听说他的家里有谁特别喜欢看花样滑冰。
    吃过晚饭休息，麦姐约了其他队友去了酒吧，郭倩如来到酒店大堂，那儿有人弹钢琴，她坐下来欣赏。
    远远的前台那边，酒店某个领导带着那个十二岁少女，少女手里捧着签名板和水笔，脸上有点羞涩和犹豫。领导给她鼓劲：“大小姐，大胆地去啊，她一人坐在那里。”
    少女身材苗条，气质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感，她太喜欢看花样滑冰了，郭倩如和队友们到任何一座城市表演，她都尽量请假去看。虽说花样滑冰在国内观众不太多吧，但死忠粉一旦爱上，就会一直爱下去。
    这次郭倩如得了全国花样滑冰比赛女子单人滑第三名，要不是她所在的训练队籍籍无名，不然她的印象分还会更高些。本来得了奖也没多少人知道，谁叫少女是翡翠宫大酒店的大小姐，她央求父亲一定要赞助，于是就有了这次表演滑。
    按理说赞助商相当于衣食父母，应该高高在上才对。可少女不愿让这事大张旗鼓，不许人家把她的名字说出去，只要在观众席上看到心中偶像就好。她买了好几个毛绒娃娃，郭倩如表演结束之后，她把玩具丢到冰场里，郭倩如滑行半场向观众致意，她站起来拼命鼓掌欢呼。
    现在郭倩如独自在大堂听钢琴演奏，少女站在前台有点犹豫，酒店领导鼓励她：“去呀大小姐，你是赞助商，身份比她高，走我带你去介绍。”说着要领她一起去。
    少女立刻倔强地拒绝：“不要，你不懂的......我自己会去。”
    少女仰起头，她并不愿意以赞助商的身份从上俯视偶像，她的心咚咚跳，鼓起勇气走到大堂沙发座。钢琴曲还在继续，弹得很动听，那曲子叫《似曾相识》。
    郭倩如一手托着下巴，沉浸在乐声中，她滑冰时也喜欢选用带点伤感的音乐，能恰到好处地呼应她细腻丰富的内心世界。下一次选什么曲子好？回去和编舞老师再讨论吧。
    这家翡翠宫大酒店真气派，滑冰这些年来，还没遇见过这么大方的赞助商，车马费充足，表演奖金不菲，还附赠自助餐和高级套房。那个梁老板戴着眼镜胖乎乎的，上次看他和老古板教练寒暄，好像话语间并没有热衷花样滑冰呀，不知是他家里的谁特别喜欢看比赛？
    她正想着，一偏头，看到那个眼熟的少女，手里抱着签字板，有点胆怯地慢慢走来。
    郭倩如顿时笑了：“你好。”
    少女皮肤白皙，微微泛起潮红，她不好意思地把签名板递到郭倩如面前，头也不敢抬。她突然感觉鼻头有点发酸，眼睛里湿乎乎的，原来见到偶像，真的会想哭啊。
    郭倩如把签名板接过来，看看她，笑着说：“我见过你好几次了，你每次都在观众席前排，还丢了好多玩具哦。”
    少女一愣，睁大眼睛好不可思议：“你，你记得我？”
    郭倩如点点头，她平时不化浓妆，面容清纯，一双明眸格外动人。她签了名，又准备写一句祝福的话，又问：“小妹妹，你叫什么？”
    少女声音颤抖着说：“叫我，叫我阿爽吧。”她们都知道赞助商是梁老板，少女不愿把真实身份告诉她，只想静静地仰望就好。
    郭倩如写好，把签名板还给她，耳边《似曾相识》的旋律毅然流淌。她笑着问：“小妹妹你也喜欢花样滑冰吗？”
    阿爽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看着郭倩如动人的眼眸，第一次这么靠近。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我喜欢看花样滑冰，更喜欢你。”
    郭倩如笑着和她拉拉手：“谢谢你。”

 第2章 番外二

    一队美术学院的老师学生，背着画板来到市内广场。那里有个热闹的国际博览会，门口人们大排长龙。
    “从现在开始到四点半，”大胡子老师看看手表，“最少画六张人物速写。”有两个男学生苦下脸：“要六个那么多，人家排队是进去看展览，我们坐在外面日头暴晒写生，有没有天理呀。”
    大胡子瞪眼睛：“就你俩话多，没看人家陶陶，已经找地方准备开画了。”
    一个男学生半开玩笑地说：“那是，陶陶美人是你最得意的门生嘛，老师你就推荐她参加油画大赛，又老是表扬她，好偏心哟我们都吃醋了。”
    大胡子伸掌给了他一个头板：“你要是有她一半用功，我做梦也要笑醒了，少啰嗦快去画速写。”男学生摸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走了。
    陶乐薇穿着一身薄纱大披肩，恰到好处地裹出了身材曲线，她找了个最近的树荫位置坐下，拿出画板和削好的铅笔，把美术橡皮往画板角上一粘，开始观察作画对象。
    队伍排得很长，几乎要过一会儿才动一动，是最好的速写机会。她找准了一个听音乐的年轻人，开始作画。
    她是大胡子的得意门生，其实这种速写的基础小事她用不着一起来，最近大胡子推荐她参加了一个油画大赛，按理说她只要待在画室思考构图就行了。但她还是想来外面走走，画些真实灵活的速写，没准能找到灵感。
    她画了一张铅笔稿，又换好画纸，拿一支炭笔准备换一种风格。
    在排得老长的队伍里，郭小铁和朱莎莎在后排慢慢往前移动。为什么大热天排长队来看展览呢？郭小铁看介绍说那里面有好些国家的特色小吃，她没那么多机会出国吃正宗的，这次赶上好机会就来了。
    朱莎莎满脸不愉快，她戴着遮阳帽太阳眼镜，脸上身上都涂了厚厚的防晒霜，还嫌紫外线会侵害她娇嫩的肌肤，一边排队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不成，我待不下去了，这队伍跟乌龟爬似的，等排到了我也成非洲人啦，”朱莎莎缩着郭小铁特意给她站着的影子里，嘴里不满，“郭小铁你真没本事，你看那里有绿色通道，你要是大人物的话就畅通无阻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排队受罪？”
    郭小铁从包里掏出冰水开喝，她说：“那绿色通道残疾人和孕妇也能走，要不莎莎你委屈下，我去给你借个轮椅，再往你肚子里塞个枕头？”
    “呸，乌鸦嘴。”朱莎莎啐了一口，摸着太阳眼镜，这一千二的名牌货是郭小铁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本来也不想来，就是听说里面有免费试吃的高级西点，是一个西点大赛冠军亲手做的，平时还买不到呢，不然她绝不会跑来晒大太阳。
    两人各怀期望，在日头下慢慢往前移动。郭小铁无聊地东看西看，那边不远处好像有些人拿着画板，就对着排队的人群，他们在干嘛？
    郭小铁看了一会儿，大概明白这帮人是美术学院来写生的。她扁扁嘴：好厉害，我们排队进去还有个念想，他们就坐在那里画画。她叫朱莎莎也看。
    朱莎莎伸脑袋瞟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都是些大学生吧，他们的画不值钱。”
    郭小铁看着他们捧着画板的专业姿势，心里有点佩服：“不要这么说，他们大热天的还出来写生，好用功哟，没准里面会出未来的艺术家。”朱莎莎翻翻白眼，给了她一句：“艺术家又怎么样，又不会送你一幅画。”
    郭小铁不搭理她的牢骚，挺好奇地看看他们。
    陶乐薇坐在树荫下，她拿起炭笔，思考着再画哪个好呢？这时候一个男同学拿着两杯冰饮料笑嘻嘻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男同学看看她画的速写，话语间满是讨好：“陶陶你画得真活，我看我们这帮人里面，就你以后最有出息，最有艺术范儿。”
    陶乐薇和气地笑笑，她谢过饮料，也问男同学拿过他的速写来看。他寥寥草草地画了几笔，基本勾勒出人物形体，技法还是纯熟的。陶乐薇伸出细白手指头点一点，笑说：“你把所有线条都堆在她的脑袋上，卷毛头蓬松，倒是很有漫画风格。”
    男同学哈哈笑：“陶陶你说话拐弯抹角，我知道你说我比例不对，可是你看，那个女生就是这样的呀。”说着他伸手一指，指向了郭小铁。
    陶乐薇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排队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短袖上衣和短裤的卷毛头女生，十六七岁的年纪，小圆脸大眼睛，长得和她衣服上印的小熊倒是有点像，蛮可爱。
    她身边还有一个闺蜜，戴着大遮阳帽大墨镜，仍然看得出一脸不高兴。卷毛头时不时安慰她，看口型好像在说：“很快就到了。”
    陶乐薇表示同意男同学说的话，男同学很高兴，又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不打扰她画速写。陶乐薇正想找下一个作画对象，她看看这个卷毛头女生，觉得挺好玩，就画她吧。她也不构图，细白的手指头拿起炭笔，随性而画。
    郭小铁在这边安慰朱莎莎，叫她别发牢骚，她再这样骂骂咧咧，估计前后排着的人都想揍她了。朱莎莎也只敢在郭小铁面前逞能，看到旁人不满的目光，她就慢慢瘪了气。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你等着位置啊。”说着就跑开。
    郭小铁一人待着无聊，就再转向那些学生们，看他们作画。这时候她看到那边树荫下面，有个美女拿块画板一直注视着自己，当然不是有意思了，人家是把自己当模特了吧。郭小铁不怕生，她还挺喜欢被人注目的感觉，赶紧弄弄头发站站好，又想起模特是不能动的，她尽量保持原状。
    陶乐薇也看到她的动作，点头微笑表示感谢，手上继续画。很快一张炭笔速写完成，她把画板转过来，让郭小铁看看完成情况。
    距离不近也不远，郭小铁看到一些极为流畅的线条，第一次被人画下来，她很想过去仔细看一下，这个未来艺术家把自己画得什么样？但是朱莎莎还没归队，她不能离开队伍，就竖起大拇指，口型表示：“画得好。”
    陶乐薇莞尔一笑，眼睛弯弯流光溢彩。

 第3章 重生前（1）

    一个多月前，郭小铁在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她独自背着大包在外面野了四十二天，把钱花得精光，总算想起来该回去了。
    她一下火车就直奔家里开的家常菜饭店，快要到午市，得去帮爸爸搭把手，等妈妈和姑姑唠叨的时候，也只有爸爸能帮自己说两句。
    郭小铁从后门进去，熟门熟路地进了后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炒勺叮叮当当，菜肴香味扑鼻，一盘椒盐大虾刚出锅，金红色的脆壳噗噗作响，她吞了一口口水，觉得肚子饿了，喊了一声：“爸，我回来啦。”
    几个厨子闻声回头看她，随即嬉笑起来：“哟，哪里来的美女，好客气呀。”
    郭小铁愣了一下，咦，这几张面孔根本就不认识，一个胖厨子走过来像赶苍蝇一样地挥手：“去去，咋进来的，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知道不？”
    “我爸呢？好好的怎么把厨子都换了……水台怎么也换人了？二狗子哪？你又是谁？”郭小铁惊异地问，她双手攥紧了背包带子，环顾一下四周，感觉很不妙，厨房还是原来的厨房，可原来的那些熟面孔一个都不见。
    “你胡说八道啥，是不是脑袋有问题？”胖厨子瞪起牛眼来，其他几个厨子也凑热闹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着：“美女，你找错地方了。”
    “小姑娘，你看这里哪个是你爸？”
    “叫得真亲，再来一个。”
    “你们才胡说八道哪，这是我家开的饭店，我是你姑奶奶！”
    郭小铁也不是好惹的主儿，一闪身用大背包挤开了厨子们，“少占我便宜，我找老板去。”她几步想出厨房间，往大堂走去，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等一下，你是那个原来的郭老板的女儿？”这个瘦厨子冒出来一句。
    “没错就是我，总算有个明白人，”郭小铁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刚想承认，皱起眉头来，“不对呀，什么原来的？你把话说清楚。”
    瘦厨子看上去还有点和气相，说：“原来的郭老板家里出了大事，把店卖给我们老板了，这事你不知道？”
    “出什么大事了？我一点都不……”郭小铁瞪着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发白，“你们骗我是不是？”
    厨子们议论开了：“真是郭老板的女儿，听说去外面旅游了，没心没肺的，家里出大事都不知道。”
    “可不是，卖了店赔了钱还能少判几年。”
    郭小铁心气得突突跳，张口想来几句狠的，但是看瘦厨子不像在唬自己，听他们叽叽喳喳瞎白话，只觉得浑身起毛。她赶紧打开背包来翻手机，非找爸爸问清楚不可，可手机的电不巧用完了，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脚一软，蹲在地上急得几乎要掉眼泪。
    那几个厨子就是嘴碎，人倒也不坏，看她这样纷纷叫她不要急，瘦厨子叫其他人回岗位上干活，拿出自己的手机借给她用。郭小铁颤抖着打通了家里电话，是妈妈接的。
    “小铁你回来了？”
    “妈，我在店里，他们说家里出了大事，爸爸把店卖给别人了，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们怎么都不打电话告诉我！”郭小铁带着哭腔问。
    “……回家再说，是你姑姑的事。”妈妈声音好像显得很空旷，郭小铁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能出什么大事把店给卖了？谁要判几年？
    她挂了电话，谢过了瘦厨子，全然没有刚进厨房的活蹦乱跳，他们劝了她几句，郭小铁瘪着嘴不让眼泪掉下来，离开饭店，游魂似的回了家。
    家里只有妈妈在。“爸和姑姑呢？”郭小铁刚进门就急不可耐地问。
    “别大声嚷嚷，进来说。”郭妈妈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郭小铁进屋去，急问：“妈你快告诉我呀，姑姑出什么事，我才出去一个多月，怎么家里的饭店就成了别人的了？”
    “唉，你姑姑犯了错误，她在物流公司做会计的时候，挪用了一百二十万公款，已经送进去了。”郭妈妈声音很轻，但郭小铁只觉得头顶上有一记雷鸣轰然作响，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郭妈妈帮她解下背包，低垂着眼帘，好像没表情。
    “姑姑为什么要挪用公款，她工作不是挺好的吗？她又不缺钱花。”郭小铁带着哭腔抓住妈妈问。
    “你姑姑是死心眼儿，怎么都不肯说……不抓紧时间还清，她就得判十几年，她都三十五了，要是进去了这辈子不就废了嘛，亏得贱卖了饭馆，她也能少遭点罪。”郭妈妈带了点哽咽说，“只是这样就委屈了你，本来这饭店是你的。”
    “这不重要，”郭小铁猛烈地摇摇一头短卷发，“爸呢，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你爸去看你姑姑，还清了钱案子还得重新判，”郭妈妈说，“这事情已经大半个月了，我们当时打电话给你，可怎么都打不通，你爸爸意思是你好不容易出去旅游一次，别扫兴，让你玩个痛快再说吧。”
    郭小铁听后那个悔恨就别提了，她攥着拳头，关节都攥得发白。大半个月前她在哪儿？她白天在大草原上和牧民们骑马，晚上在帐篷里跟他们捏糍粑喝酥油茶，大背包里还有给爸妈准备的藏红花和冬虫夏草，还有给姑姑的银项链银戒指，还有其他丰富土特产，可是现在，怎么拿得出来？
    郭妈妈倒了杯水给她，让她缓缓劲，问她想吃些什么，郭小铁摇摇不语，她狠狠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她气恼和想不通的是，姑姑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就算和人渣阿荣交往过，也已经分手了，怎么就挪用公款啦？
    正觉得时间难熬的时候，传来了钥匙开门声。郭爸爸开门进屋，看到郭小铁坐在客厅里，有点惊讶：“小家伙，你回来啦！”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侧身让后面低着头的人走进来。郭小铁跳起身来：“姑姑！”
    郭妈妈迎上去问：“怎么回来啦？是不是赔了钱就不用吃官司了？”郭倩如沉默不语，郭小铁接过郭爸爸的提包，看到他的头发白了一大半，心里直泛酸。她们一连追问了好几句，郭倩如就是不说话。
    郭爸爸发怒了：“你现在倒是变成一根木头了，谁借你的胆子挪用公款的？父母在天上看着，你做这些蠢事也不怕他们伤心？我怎么有你这样一个败家妹？”
    “行啦你别在门口大声嚷嚷，小心邻居听见，倩如也吃了很多苦，回来了就好，进屋再说。”郭妈妈让他闭嘴，赶快让郭倩如进屋休息。
    “坐个屁！”郭爸爸的火腾腾腾地冒上来，“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叫她自己快点说为什么放回来，丢死我的人！”
    郭小铁看着木讷的姑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姑姑，她实在搞不懂，要犯错误也是自己这个惹祸精的事，怎么可能轮到姑姑？
    郭倩如低头，扶了一下黑框眼镜，眼睛也不敢朝他们看，轻轻说：“本来钱还清了也是要判的，现在办了取保候审，因为……查出来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郭妈妈眼前一黑，连着倒退了几步，郭小铁眼明手快上前去扶着她，怒其不争地问：“姑姑，你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和那个人渣分手了嘛，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别再木头了，快说呀！”
    郭倩如害怕极了，张口结舌地说：“那天是被灌醉了，我事后去吃药，不知怎么的就……我也不想挪用公款，阿荣说了他要钱去翻本，我把积蓄都给他了，谁知道他一输再输，我也是走投无路才……”
    “啪！”郭爸爸扇了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还有脸说走投无路？”郭倩如站立不稳，斜斜地撞在玄关柜子上，下意识捂住肚子，郭妈妈也叹口气说：“别打啦，肚子都大了，你打她也没用。”
    郭倩如捂着脸，心里痛骂人渣阿荣。要不是为了给那个她治伤筹钱，自己也不会去和人渣合作投资，更不会输掉所有积蓄，要不是为了她，自己又怎么会和阿荣假装交往？全家人蒙在鼓里不知情，自己也是忍着恶心和他接触的，可就算冒着坐牢的危险，挪用了公款为她治伤，却也竹篮打水一场空，无法从死神那里夺回她的生命。
    “不管你三十五还是五十三，不结婚我也养着你，可你不能败我的家呀，迟早把我给气死！”郭爸爸伸手还想给她来两下，郭倩如蹲下了身缩成一团哭起来，郭爸爸气得要翻白眼，郭小铁赶快扶住他：“爸爸，你到屋里去歇一会儿。”
    扶着郭爸爸进卧室，在床沿坐下，郭小铁拿出保心丸来给他，他吃了药唉声叹气地说：“小家伙，爸爸对不起你啊。”
    郭小铁心里发酸，帮他揉着心口：“爸，别气坏了身体。”
    郭爸爸老泪纵横地说：“爸没本事，对不起你，你不是因为那个美厨大赛，迟到了他们不让你参加，我看你心里一直不痛快，想让你高兴高兴，等你散心回来之后就把饭店给你接手，谁知道你姑姑不争气出了这档子事，那饭店本来就是给你的，可我总不能眼看着她坐十几年牢，唉。”
    郭小铁坚定地摇摇头：“帮姑姑是应该的，我没什么……可我们就吃下这个大亏？那个人渣又骗财又骗色就这么放过他了？”
    郭爸爸很心痛无奈地说：“在那里我打听过，赌资追不回来，那小白脸没直接犯罪，拿他没办法，这种事情出过不少，有种人就盯着大龄女财务下手，你姑姑这回是遭了劫；唉，我也对不起饭店那帮老兄弟，新来的老板嫌我们店里人晦气，厨师服务员一个不留，统统新招，估计店也要重新装修了。”
    郭小铁也唏嘘不已，心里有数了，安顿好郭爸爸，回到客厅。郭妈妈给郭倩如拿来换洗衣服，还问她想吃点什么，别委屈了孩子。
    郭小铁手一伸：“姑姑，把人渣的电话地址给我。”
    郭倩如疑惑地问：“干嘛？”
    “还能干嘛，我找他要钱去，你就白吃了这个亏呀？”
    “要不到的，他经常换地方住。”
    “你就说要跟他上床，把他骗出来，剩下的我来办。”
    郭倩如一听这话，捂着肚子脸色变得很难看，郭妈妈赶快安慰她，嗔怪着郭小铁：“胡说什么，你姑姑现在是孕妇，她心里够不痛快了，你怎么还往她伤口上撒盐。”
    “我胡说？以前还有人想出钱并购我们家的饭店，出到三百万爸爸都不肯，现在就为了给那个人渣还赌债，这不是活抢劫嘛。”郭小铁忿忿不平地说，她看到姑姑缩头缩脑坐着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来气。
    “小铁，你就少说两句吧，跟你爸是一个臭脾气，”郭妈妈也气恼，但眼前的毕竟是个孕妇，她皱着眉头劝说，“也别说姑姑，你自己又好哪儿去了，留了张字条就出去做什么背包客，这么大了还像个野丫头。”
    “野丫头怎么啦，我又没做坏事。”郭小铁瞪着大眼睛不服气了，“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姑姑为了人渣要去坐牢，人渣倒是在外面逍遥快活，我想去要钱还成我的不对了？”
    郭小铁才说了两句，郭倩如就听不下去了，她推开郭妈妈递来的水杯和饼干，跑到卫生间去干呕起来。郭妈妈好不容易扶着郭倩如坐下来，她赶紧劝说女儿。
    “小铁你说话就是不经过思考，你姑姑是有不对，可她现在是孕妇……还有你提什么三百万，你上次不是报名去参加什么美厨大赛，你还扬言要得到第一名的三百万奖金，结果呢？”郭妈妈指责起她来，安抚着郭倩如，让她心里好过些。
    “我已经入围了，是路上救了人，再赶过去的时候迟到他们不让进，否则我准能拿到名次。”郭小铁很不服气地反驳。
    “你是做好事，可是那个比赛方有对你网开一面吗？你把人背到医院去了，他们有没有说过半个谢字？有没有给你点什么？不是说救人要图回报，你也太一根筋，做事不分轻重，捡芝麻丢西瓜，两头不着调。”郭妈妈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郭倩如也不声不响。
    郭小铁孤零零地站着，张口想反驳又怕伤着姑姑，心里委屈极了。
    是啊，当时要是不救那个人，就不会错过入场时间，说不定能一路过关斩将，说不定还能进决赛拿个名次……可当时看到她满头满脸是血，倒在断墙下面还剩一口气，郭小铁怎么能见死不救？
    *
    此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客厅里，陶乐薇光着脚斜靠在一堆当代建筑画册上。
    她长长的黑发随意垂落肩头，身上包裹着一块孔雀蓝的大披肩，她的衣柜里有一百多条颜色、花纹、质地各不相同的织物，除了这个她没怎么穿过其他的外衣，她管这个叫做“艺术家的风格”。
    陶乐薇平时是个唇边带着微笑的女子，现在这会儿却低头蹙眉，被忧愁所困扰。
    面前的茶几上有画板和笔，她正仔细回想救命恩人的模样。那天她顺路去看看画展开幕场所，没想到包工头打马虎眼，只弄了门面，后面的空地堆得乱七八糟，充数的画作和钢筋一起叠得老高，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她看看手勉强够得着，就想爬上去把画作拿下来，谁知道这是个空架子，她踩上去这堆东西就松垮了，数根钢筋咚隆滚下，有一根恰好砸在她的脑袋上。
    此后她的意识就有点迷糊，只记得是个蓬松松卷毛头、浓眉大眼的活力姑娘，把满头是血的自己一路背到医院，醒来时人就不见了，护士说她火烧火燎地跑走，好像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她有点康复之后就开始回想和默画，日日夜夜都想起那张脸，画得总有七八分相似。她叫跟班熊大成上外边打听去，可是这么多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到底在哪里？
    陶乐薇想得头有点晕，时不时去摸摸额头上方的美人尖，好像这已经成为了她潜意识里的一个动作。
    保姆小刘喊开饭了。她起身来到饭桌边坐下，西芹百合、清炒菜花、虾仁豆腐汤，这么清淡，挺好，反正她从来不讲究吃。
    “今天吃啥？饿扁俺老陶了，”一个穿黑色长衫的白胡子胖老头蹦蹦跳跳地从里间出来，扫了半眼桌上的菜，立马变了脸，“又是吃素的，喂兔子哪，老衲我嘴里都淡出鸟来啦，小刘过来。”
    小刘一路小跑着过来，面对着他瞪得溜圆的眼睛，她一板一眼地说：“都是严格按照医生的吩咐，大小姐还没完全康复，不能吃酱油、油腻、大荤的东西，陶大师您的医生也建议要饮食清淡。”
    “他懂啥，天天吃素我还当不当美食家啦？你见过美食家成天吃萝卜土豆大白菜的？”陶大师不服气地反驳，白胡子都一翘一翘的，小刘缩着脑袋赔笑。
    “爷爷，坐下吃饭吧，菜都快凉了。”陶乐薇笑眯眯地说，把纸巾放到他的碗边。
    “这么素的东西，半点油水都没得，要不是为了陪你，我才不吃这兔子菜。”陶大师气鼓鼓地端起饭碗来扒饭，吃了两口菜就啪嗒撂下了筷子，表示没胃口。
    陶乐薇温和地笑笑，说：“爷爷，您帮我看看，伤口长好了没有？。”
    陶大师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凑近拨开头发丛仔细看了看，面露喜色：“瞧瞧，恢复得多好，一点儿疤都没留下，还是一个漂漂亮亮的美人尖。”
    陶乐薇欣慰地一笑：“这得多亏了医生，还有小刘每天都做清淡饮食，不然才不会好得这么快，落下一块疤痕来，那该多难看，”说着盛了一勺子西芹百合到陶大师的碗里，“爷爷您也得听医生的话，要是下次体检您那些高指标都降下来了，咱们就一起出去吃点别的吧。”
    陶大师听到这话就来劲了，唏哩呼噜吃了几口饭，嘟囔着嘴说：“那啥，你一直叫大成去打听的那个救命恩人，有消息了没有啊？”
    陶乐薇轻轻摇头：“还没有，我是一定要找到她的，她把我背到了医院，没留下名字就离开了，护士都说她走得急，什么资料都没留下，去看了医院的监控记录，也没拍到正脸。”说着她再次努力回想一番，但就算再怎么想，也只有那唯一的印象。
    “大成手脚忒不麻利，薇薇画得这么活灵活现，就算拿着画到马路上去挨个问，也该问出名堂了吧，”陶大师敲敲碗碟，又说，“咱陶家最讲道义，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有几个？可不能让人家做无名英雄，等找到她我就送她一副字画，也值个十来万。”
    陶乐薇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小刘赶紧去开门，小胖子熊大成得意洋洋地跑进来，大呼小叫的：“陶大师、薇薇姐，你们猜怎么着，恩人被我找着啦！”
    陶乐薇喜上眉梢，噌一下子站起来，一激动眼冒金星，她克制住叫他快点说。熊大成很是得意，坐下来又是要喝水又是要吃饭，陶大师吹胡子瞪眼的急得要刮他，他才不闹了好好说话。
    “薇薇姐，说来可真巧嘿，救你的那个美女叫郭小铁，女生叫这个名字挺牛气的吧，大师以前不是做过师大附中的名誉校长嘛，这郭小铁以前就在师大附中的学生食堂干活，是个女厨子，
    可惜前一段时间辞职不干了，叫我那一通好找哟，亏得我神通广大，查到了她家里开了一间饭馆，叫369家常菜，你们看地址也到手了，这回准没错！”
    熊大成眉飞色舞地说完，小胖手拍着胸脯表示绝对靠谱，陶乐薇接过地址看了之后，莞尔一笑，当即决定明天周末就去买礼物登门拜访。陶大师也喜笑颜开，把熊大成当做第一功臣，张罗着要去挑一副名贵字画当大礼。

 第4章 重生前（2）

    次日早上，郭小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混过了这一夜，她打开大背包，把土特产都堆在了桌上，把手机接上充电器，不一会儿看到了一个未接来电，是朱莎莎打来的。她心里微微涌动了一丝高兴劲儿，立刻回拨过去。
    “小铁啊，你们家饭店搞什么鬼名堂，我可是给你面子才带人过去捧场的，又没白吃，就打个六折那领班死活不肯，我说出你的名字来，那帮子服务员还装糊涂说没你这个人，你跟你老爸断绝关系啦？”朱莎莎叽叽喳喳地丢出来一通话，火气很大。
    “你嚷嚷什么，我也是昨天刚回来，我们家出了点事，现在饭店卖给别人了。”
    “啊？那，那我昨晚上付的三百多块饭钱怎么办，钱是小事我跟你说，关键是我在朋友面前丢了好大的面子，那领班的欠揍样吧……你们家出啥事了？对了你旅游回来啦，我要的整套银首饰你给买了吗？”
    郭小铁收敛了平时的不好惹性子，她在朱莎莎的面前不知怎么了，总会放低姿态，朱莎莎好像也吃准了她的心思，能把她拿得死死的。
    她赶快顺手在桌上的特产堆里翻找，翻出一个大匣子，说：“买了，项链、耳环、手镯……一样不少。”
    “好的呀，我就知道小铁你对我好，那什么出来见个面呗，我早饭还没吃，跟我讲讲你们家饭店到底怎么回事，我很有兴趣想知道。”朱莎莎快活地说。
    “行，反正我在家里也待得不舒服，你想吃什么？”郭小铁问，朱莎莎虽然聒噪，和她在一起，总比在家里活活憋屈着要好。
    “先出来再说吧，昨天可把我气坏了。”朱莎莎急不可待，不知她是着急见到首饰匣子，还是着急听饭店被卖掉的八卦。
    他们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白粥和菜包子，郭妈妈低声絮絮叨叨不停，见郭小铁出来了，说起中午想包饺子，叫她一起帮着擀面皮、剁肉馅。
    郭小铁摇摇头，脸上掩饰不住笑意：“我和莎莎约好了要出去，你们吃吧。”她再和郭爸爸打了招呼就离开家门，郭妈妈叹气：“这孩子，心就野在外面了。”
    两人碰头后来到kfc，买来果汁、蛋堡和薯条，并排坐着二楼靠窗的角落，旁边是落地玻璃窗，外面风很大，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萧条又落寞，一点都不浪漫，郭小铁心想。
    郭小铁把首饰匣子给了朱莎莎，她欣喜地打开盖子，把每样东西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的兴奋劲儿就减少了一半：“什么啊，我当多精致，原来这么土！”她把首饰往匣子里一塞，推到一边。
    “民族特色吧，我觉着挺好，你不喜欢？”郭小铁沉下脸怪失望的，她费那么大一番功夫弄来的首饰，换来的就是朱莎莎的一脸嫌弃。
    “也就那样，”朱莎莎意兴阑珊地说，往嘴里塞根薯条，“小铁，你家饭店到底怎么回事，我还答应了朋友生日到你们店里来办一桌呢，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郭小铁把事情说了一通，包括姑姑被人渣欺骗、为了筹钱贱卖了饭店一系列的事。
    朱莎莎咧开大嘴笑起来，一撩棕红色的长卷发，用又长又尖的指甲戳一戳郭小铁的脑袋：
    “傻叉，看来厨子家庭出来的智商普遍不高啊，你那个姑姑看上去就是个书呆子，都快三十五啦，不会打扮自己还做梦找白马王子，不骗她骗谁呀？不过能被骗到去挪用公款，我真服了她的智商。”
    “你说话也忒毒了，我姑姑是人老实，就是命不好。”郭小铁有点不乐意，提高音量反驳，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姑姑的确有点傻兮兮，但这话给旁人说出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朱莎莎啧啧嘴，表示不认同：“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小铁你们一家子都傻得可以，就说你吧，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个厨艺比赛，吃饱了撑着去救人，连名字地址都不留一个，你以为你是活雷锋啊，你以为被救的人还会上赶着到处找你这个救命恩人啊，傻叉。”
    郭小铁不满地看了她两眼，抢白的话都堵在嘴边，她慢慢喝着果汁，心说：我最傻叉的事情就是看上你了。
    可那有什么办法？所谓的喜欢和爱，前世不知造的什么孽，怎么会爱上，谁又说得清？
    窗外的风吹得树枝相互碰击，沙沙直响，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模模糊糊地理解了郭倩如，是不是可能在某方面，自己其实和她是一样的。
    不会不会，郭小铁猛然摇头摒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姑姑结交的那个阿荣是个正宗人渣，自己看上的朱莎莎，尽管有点自私有点小气，可也算不上是坏人。从这方面来看，自己比姑姑明智得多。
    “你那辆牧马人小越野呢？不会是也给你那不成器的姑姑抵债了吧？”朱莎莎问。
    “没呢，还停在车库，爸爸说那是给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属于我的个人资产不能卖。”郭小铁轻松地说。
    “切，要不是你那姑姑是个败家玩意儿，你还挺称钱的，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破亲戚呀，帮她干嘛？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傻叉的命运就活该坎坷点。”朱莎莎对郭倩如越发鄙视起来。
    郭小铁沉下脸很不高兴：“你说我傻叉就算了，我们家人碍着你什么事啦，说话积点德吧朱小姐。”
    “哟，说你两句生气啦，你呀，就是把全部的智商都用在做菜上了，你要是那天参加美厨比赛，听说前三名里面有奖金三百万，还有欧洲双人游什么的，凭你的本事真没准能名列前茅，要是成功了那我也就翻身了，”朱莎莎说，“现在社会上谁还敢救人，你还当自己是女超人啊。”
    眼看着话不投机，看着她冰蓝色的美甲，郭小铁无意识地伸手想去拉拉她的手，以求得安慰。刚碰上手背，朱莎莎啪一下甩开，像碰到脏东西似的，说：“小铁咱们不是说好的嘛，你说你喜欢我，可我还不知道你对我是真心呢，还是只有身体上的冲动，出来玩归出来玩，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郭小铁收回手，脸上有点被人识破了的尴尬，赌气似的坐开些，摇晃起果汁杯子，冰块喀拉喀拉响着。朱莎莎翻翻白眼，好像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说：“那你姑姑的钱得问那男的要回来呀，你去要过没有？”
    “得了吧，姑姑压根就不肯说他的地址，都觉得我多管闲事，不过人渣是逃不掉的，迟早我会找到他。”郭小铁恨恨地说，稀溜溜喝完果汁，在吸管上啃下牙印子。
    “对了，我们家中午包饺子，你要不要一起来吃？”她又问朱莎莎。
    “你们家还有心思包饺子哪。”朱莎莎一撩头发，脱口而笑，郭小铁皱起眉头不言语。
    她又说：“我们家的那个杀千刀的老娘们儿，上次说你的手艺好，那小崽子也说你做的糖醋排条味道一流，比饭店里的还好吃，去超市买点菜和肉，上我们家去做饭吧。”
    郭小铁犹豫了一下，朱莎莎“哼”了一声：“瞧你嘴上还说喜欢我，做饭给我吃都不愿意呀，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想找时间接受你呢，唉，真可惜。”
    “行，我郭小铁就算栽在你手里了，走吧。”郭小铁一拍桌子，强打起精神来。
    朱莎莎妩媚地眨眨眼，抓抓她的卷毛头：“这才是乖小铁嘛，我想吃干煸牛肉丝，还有玉米烙。”
    *
    在369家常菜饭馆附近，陶乐薇在车里坐不住了，眼看着熊大成进饭店都有十分钟，怎么还没出来？她刚下车想进去看看，熊大成耷拉着脑袋，不知所措地走回来。
    “怎么了，你说的那个郭小铁呢？”陶乐薇赶快问他。
    “我……我打听得好好的，可他们愣说没有这个人。”熊大成缩头巴脑地回答，都怪自己想着邀功，没打听清楚就过来，这回可好，事儿给办呲了。
    陶乐薇也愣住了，她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她拿出地址来仔细对照一番，的确是那家店没错。“再去问问清楚。”她开门下车，熊大成也赶紧跟在后面。
    到饭馆里面，问了两个服务员，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这个人。一个领班走过来，狐疑地说：“郭小铁到底是哪号人物？昨天晚上也有几个人来，那女的号称自己认得郭小铁就要打六折，这不胡闹吗，我们这儿就是熟客也最多打八折。”
    陶乐薇听出有戏，赶紧追问领班：“请你再说清楚些，我们找她有急事。”
    “你们有什么事？”领班防御性地反问。
    陶乐薇犹豫了一秒钟，微笑起来：“嗯，我是她的债权人，有些经济上的事儿，还请你说详细些。”
    “哟，金钱纠纷啊，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问问，快到中午我们要做生意了，千万别在我这饭店里打架……”领班做手势请他们出去，熊大成拦在门口硬是不肯走。
    “你再想想，郭小铁，我这里有她的模样，你见过吗？”陶乐薇从大披肩下拿出自己画的画像，领班看了皱皱眉头：“没照片啊，什么年代了还画像，画得倒是挺好的，卷毛头的小姑娘？”
    两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期待着领班再说些什么，领班瞪着画像看了一分钟，不停地挠头，突然一拍手：“有了，有个人头发也是自来卷，也姓郭。”
    “是啊，就说你准能想起来，谁也姓郭？”陶乐薇喜出望外地再次追问，熊大成也听出端倪，一脸激动过头的表情瞪着领班。
    “我们这家店刚买下来不久，服务员都是新换的，原来的老板就姓郭，他转手卖给了我们老板，听说他们家有人前段时间犯罪吃官司去了，要判好几年，是他的妹妹还是女儿来着？就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个郭小铁，如果是的话，你那些钱可就要不回来喽。”
    陶乐薇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觉得头又疼起来，这个卷毛头浓眉大眼的活力姑娘会去吃官司？她怎么都不相信，领班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到外面去慢慢想，千万别在店里惹事。
    熊大成也有些发愁，为难地问：“薇薇姐，姓名和地址应该没错了，但接下来怎么办？”
    “无论如何，郭小铁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能找到饭店就能找到家庭地址，但暂时不要冒昧去打扰，到底他们家出了什么事，我们打听清楚再说。”陶乐薇认真地说。
    *
    郭小铁和朱莎莎买了些菜和肉，来到朱家。无论在哪里，厨房都是郭小铁最喜欢待的地方。她先淘好米把饭蒸上，再准备烧菜。
    朱莎莎挤在厨房里，一通指点江山的模样，她在大众眼里根本算不上美女，小眼睛、高颧骨、大嘴厚唇，鼻子上一堆雀斑，说好听点，就是长得一张超模的脸，只可惜她的身高距离超模还差了至少二十厘米。
    那么，郭小铁为什么会看上朱莎莎？也许当年她正处在中二期，做事都想特立独行，找对象也如此，追着追着也就成了习惯吧。
    郭小铁烧热平底锅，把拌了淀粉的玉米粒倒进去摊平，微微提起把手，慢慢转成一色儿金黄的圆形，小火滋滋煎着，清甜四溢。
    朱莎莎从食品柜里拿了两个山楂卷，她轻轻晃着锅子，转脸问：“你们家人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他们哪里去了，不回来正好，我们还能敞开了吃饭，柜子里有些小米辣，再炒个酸豆角鸡杂呗，反正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朱莎莎丢了一个山楂卷嚼开，“对了，你家的饭馆也没了，接下来你上哪儿赚钱去？”
    “我们做厨师的，到哪里都有饭吃，”郭小铁很轻松地说，“我回去上网查一下，准能找到合适的，要不就做点心师，其实做二厨也不错。”她说着，倒了一些油入锅，升高油温开始炸玉米粒，噼噼啪啪的响声爆出一片喷香。
    “你也太没出息了，”朱莎莎很是不满，埋怨着说，“你不是说要多赚钱，然后就能在外面租房子住嘛，你现在又没工作，我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脱离这个破家，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只能睡在沙发上，要不是老爸对我还不错，我早就和那老娘们儿闹翻了，后妈有几个是好人？她成天催着我早点嫁人吧嫁人吧。”
    “这些话你都说过多少遍，我这不是经常上你们家来做饭，希望他们看在吃的份上对你好些嘛，你好歹也是个前台行政文员，总该有点积蓄吧。”郭小铁说，她看着金色的玉米粒一颗颗炸开变成黄白色，耐着性子跟她搭话。
    “积蓄个屁，”朱莎莎啐了一口，又剥开一个山楂卷吃起来，“我都在单位干了两年，还没涨过工资，我们那老不死的老板抠门得很，省钱给自己买墓地呢，跟你说我的时间可等不及，丑话说在头里，要是我碰到更有钱的人了，别怪事前没有提醒过你。”
    郭小铁皱起眉头，朱莎莎真够现实的，说话一锥子一锥子往人心里扎。她摇摇卷毛头不和她说话，把注意力集中到做菜上，眼看着炸好了，她关火把金黄酥脆的玉米烙放到干净案板上，像披萨一样切成八块，撒了些白糖，装到盘子里。
    朱莎莎直接拿一块咔嚓咔嚓大口嚼起来，夸赞着好味道，又烫又香又甜又脆，连赞了好几句，之前不悦的负能量顿时烟消云散。
    趁着朱莎莎大嚼玉米烙，郭小铁耐心地洗干净鸡杂，焯水后留待切片，热锅倒油煸香蒜头、葱段、干红椒，一股子滋啦啦冒起的香辣劲道让小小的厨房火热起来，朱莎莎不干活，嘴巴不停，指手画脚地叫她把鸡杂切厚一点，吃起来有嚼头。
    “朱莎莎你在吃什么真他妈香，”这时候外间一阵乒乓作响，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朱俊磊回来了，两只运动鞋像扔炸弹一样投到地上，他闻到香味就叫起来，进了厨房，“我x，玉米烙，爆鸡杂，都是老子爱吃的，来一块，哎你煮了多少饭，我可带了同学回来。”
    一听到他的声音，郭小铁就把满心的烦都写在了脸上，一转头和他打了个照面，朱俊磊翻翻白眼，两人对于对方都没有什么好印象，郭小铁是看在朱莎莎的面子，朱俊磊则是看在有东西吃的份上。
    “你带同学回来怎么不早说，我就算好了五个人吃饭。”朱莎莎对他上手就抢吃的颇为不满，故意抢白他。
    朱俊磊已经拿脏手把玉米烙塞嘴里了，咔嚓咔嚓嚼得很带劲，不满地说：“是五个人嘛，我、爸妈还有你，加上我同学，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当然你要是不吃饭我也没意见，你那碗算我的。”
    郭小铁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背过身去继续切鸡杂，咚咚咚的切得很大声，这没教养的男孩子，真想扇他个大嘴巴把他打得原地打转。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很有道理。朱莎莎在郭小铁面前还能逞能，在备受宠爱的异母弟弟面前，也得装模作样的做个和事佬姐姐，虽然她背后没少说他的坏话。
    朱莎莎尴尬地看看郭小铁，再看看弟弟肆无忌惮的模样，他的同学胡一鹏也贼溜溜地进了厨房，朱俊磊很豪爽地把盘子一推：
    “哥们儿尝尝，可好吃啦，倍儿脆！”
    胡一鹏和朱俊磊都是一票货色，丝毫不客气，两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往小厨房里一站，几乎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了。朱莎莎忍不住把他们请出去：“去你自己房间玩行不行，别跟这儿裹乱。”
    两人离开厨房前，朱俊磊还不忘把一盘子玉米烙给顺了走，朱莎莎给了他个大白眼，看他进自己房间玩游戏去了，才转身过来对郭小铁说：
    “小铁你瞧见了吧，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小崽子成天在外面瞎混，连高中都没考上，不就天生多长了个那玩意儿，显得镶了金子似的，要是我能有钱了搬出去，还至于受他们的窝囊气？”朱莎莎一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出来，瞥了一眼那间屋子又说，
    “小铁，你不是喜欢我嘛，我可是给你机会了，你得快点赚钱让我离开这个破家，只有老爸对我倒还行，可惜他也怕老婆，什么都是那老娘们儿做主，等以后我有钱了，除了我爸，一分钱都不给他们花。”
    “得了莎莎，我是来做菜的，不是来当垃圾桶的。”郭小铁不满地低声说。
    她切好一堆鸡杂，大火煸炒，火势呼呼正旺，料酒生抽飞舞一番，她哗啦一下倒入切段的酸豆角和小米辣，一手拿锅翻炒，红中点绿，热烟四起，爆出酸爽香辣的味道，闻了就下饭。
    一会儿，加入盐和调味料，快手小炒酸豆角爆鸡杂就出锅了，郭小铁盛到盘子里，“小心烫。”她还没说完，已经被朱莎莎抢过去，她早就准备好筷子，挑了冒热气的鸡胗鸡肝吃起来，也顾不上烫，连声说特别好吃，特别入味。
    郭小铁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这么香，脸色缓和下来，觉得挺有成就感。心情一好，厨房里也多了几分温暖的情意，她接着咚咚咚地开始切牛肉丝，把豆瓣酱也剁成了稀泥。朱莎莎一边挑拣着大块的鸡胗吃，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一点，两人说笑了几句。
    炒好一大盘加重辣的干煸牛肉丝，冲了个紫菜蛋花汤，米饭也蒸熟了，朱莎莎的父母还没回来。朱俊磊和胡一鹏闻香而来，把菜端出去，拿了两副碗筷，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坐下来盛饭狂吃。
    郭小铁做了半天饭，倒是什么都没捞着，朱莎莎也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尴尬地说：“要不，你也一起吃吧？”
    郭小铁有点厌恶地看看朱俊磊狼吞虎咽的样子，摇摇卷毛头：“不了，我家里那一摊子事情还不够折腾的？我要回去了。”
    同学胡一鹏第一次吃到郭小铁做的菜，看到她要走，随口对朱俊磊说了一句：“莎莎姐的朋友手艺很不错啊，长得也还行，就是老了点，不然老子就收了她做女朋友。”他指指郭小铁，低声说了一句下流话，朱俊磊也猥琐地嘿嘿笑起来。
    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欠揍小崽子，郭小铁忍着没有上去掀桌子，心里骂了他们两句，转身就走。
    朱莎莎拿来碗筷也坐下来一起吃，胡一鹏猥琐地一笑说：“莎莎姐，你这个朋友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哪，你们是不是那个关系？女同性恋？”
    朱莎莎一愣，掉转筷子头就要敲他：“吃什么长大的你，怎么说不来人话啊！”
    朱俊磊吃了一大筷子干煸牛肉丝，辣得直吸溜嘴，扒了两口米饭，说：“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有钱就是爷，我老姐肯定是要找个有钱人的，我也得跟着沾光，这个郭小铁家里开饭店，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吧，
    下次我们也去捧捧场，谅她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说什么，我刚看到她想骂人又不敢骂出口的样子，真他妈好笑极啦。”
    “什么富二代，饭店没啦，她现在顶多也不过是个做饭的。”朱莎莎叹了口气，然后把郭小铁家里出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他们听到她的姑姑被人欺骗后的丑事，拍桌子狂笑不停，幸灾乐祸的话喷涌而出。胡一鹏笑得眼泪也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我怎么就没碰到哪。”
    朱俊磊也嘎嘎大笑，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逗趣地问朱莎莎：“她们家倒了，那你怎么办，根据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想换方向找其他人吧，还把她弄到我们家来干嘛呀？”
    朱莎莎吃了一口鸡胗，挺没良心地一笑：“郭小铁她愿意做免费劳动力，她乐意为我付出，那我就不用白不用呗！”

 第5章 重生前（3）

    郭小铁回家后就立马上网找工作，以她的经验和证书，要找到合适的厨师工作并不难，但她提出的工资要求有点高，所以回音很少。朱莎莎自从那天做饭后也没什么消息，郭小铁想还是找到好工作之后，再去联系她吧。
    就这样过了一周，这天郭爸爸带上渔具出门散心。郭小铁做了个香肠蛋炒饭，自己呼噜呼噜吃完后就进房间去继续收发邮件。
    郭妈妈端着碗来找郭小铁，满脸忧愁，为了又是郭倩如的事情。姑姑本来很爱吃香肠蛋炒饭，今天动了两口就不吃了。
    “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姑姑不结婚就不结婚，好歹留下一个孩子以后帮她养老也是好的，她现在不吃饭，你们关系好，去劝劝她吧。”郭妈妈无奈地看向郭小铁，她的心有点软下来，她哪里是和姑姑有仇，顶多是怒其不争罢了，没办法接过碗筷来到郭倩如的房间。
    屋子里窗帘没有拉开，有股暗暗的香气，郭倩如看到有人进来，一手赶快把一张照片给塞进了被窝，眼睛旁边隐约有泪痕，而脸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郭小铁放下碗，拉过椅子坐到她床边，她本来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说不出口，还是以开玩笑的语气来得好，她想了想，说：“姑姑，你别告诉我，你觉得我做的香肠蛋炒饭不好吃。”
    郭倩如抬眼看看她，摇头否认：“你的手艺没话说，是我没胃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孕期过去之后，还要继续吃官司，趁早死掉你们也不用替我着急。”
    郭小铁吓了一跳：“姑姑你可不要往那方面想，钱没了还能赚，人没了就全玩啦。”
    郭倩如低头不说话了，一手捂着脸很羞愧。郭小铁知道她也痛恨自己的不争气，但又能怎么样，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逃不过的宿命。“姑姑你吃点东西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郭倩如固执地说：“你用不着管我，让我安静安静。”郭小铁把饭塞过去，她还是不想吃，这么劝了三四回，倒是像自己热脸去贴冷臀部。
    郭小铁心里的气腾腾腾冒了上来，她不耐烦了，姑姑怎么就是三棍子打不出闷屁呢。她气呼呼地把碗放下，起身把窗帘刷啦一下拉开来，
    “姑姑你闷死在屋子里也没用，快起来吃饭，好在你是我姑姑，如果是别人，看你这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我都想揍人啦。”
    她再一下子掀开姑姑的被子，“咚”一声，一个手机掉在地上，显示屏亮起来，郭倩如尖叫一声扑上来抢，她不抢的话郭小铁还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头，一抢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两人同时上手去拿。
    那张照片也飘然掉到了地上，只是手机太引人注目，郭小铁没注意到照片，更没注意到照片上是姑姑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昵合影，那女人梳着高马尾，气质清冷，看上去就二十五六岁的年龄。
    毕竟郭小铁的动作利索得多，她眼明手快地把手机捞起来，跳开两步看到短信记录，什么“宝贝我爱你，等我发财了就”之类的肉麻短信，再一看发信人是阿荣。
    “你还和人渣联系上了！”郭小铁暴跳如雷，万万没想到地大叫起来。郭倩如赶紧下床来抢，郭小铁硬是不给，东闪西躲，“你都为了他吃官司，还没吃够人渣的亏啊，还发肉麻短信，姑姑你脑子里装的真是豆腐脑呀！”
    郭倩如叫着要来抢，郭小铁打开房门就跑，两人在客厅一个追一个逃，又是叫又是骂，鸡飞狗跳地绕了几圈，郭倩如弯下腰撑着桌子，捂着肚子跑不动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小铁你可不能这么对姑姑，她是孕妇你知不知道？”郭妈妈急吼吼地从卧室出来，赶紧扶住了郭倩如。
    郭小铁不服气，指着她放声大叫：“妈，你自己问姑姑她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她刚才为什么不吃饭，是因为在和人渣发短信玩呀，人渣骗得她去挪用公款，害得我们家贱卖了饭馆，他还发短信卿卿我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窝囊到这个程度！”
    郭妈妈一听这话也很来气，她们俩是姑嫂关系，能照顾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郭妈妈撒手不去扶郭倩如，说她不争气，光知道败家，别管她了。
    郭倩如终于哭闹起来：“都是电视上那些胡说八道的，说我是剩女，好像女人就非找男人结婚不可，我也知道不能赖在哥哥家里，可是因为一些事情，害得我被阿荣这样的人渣骗……现在我一点都不想活了，一死了之很容易，但是我不能连累了你们啊，我现在为什么找他联系，也是为了把哥哥的钱给想办法要回来啊。”
    她这么一辩白，郭妈妈也不说话了。
    “你是想去要钱？那人渣怎么说的？”郭小铁赶快问她。
    郭倩如痛苦地摇头：“他在打马虎眼，他没有固定住的地方，只有这个手机号码有时候还能打通，我不敢惹恼他，要是换了号码就真的找不到了。”说着她瘫软在地喘气，郭妈妈赶快去给她拍背放松。
    郭小铁不言语，定定地看着姑姑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那还不算窝囊到家。她记下阿荣的号码，把手机还给郭倩如，说：
    “我学厨的时候认识一些朋友，有个在派出所食堂工作，关系还不错，我去拜托人家帮忙查查看，姑姑你自己保重身体，别和他再来往，你玩不过他的。”说着她就回房间打电话托人去了。
    郭小铁平时很讲义气，交的朋友自然也很上路，那个朋友叫大老李，一口答应帮她查查看，毕竟这种骗女人感情和金钱的骗子是社会毒瘤。
    晚上郭爸爸扛着渔具回来了，虽然一条鱼都没钓到，但脸上洋溢着很久不见的笑容，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郭妈妈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他却不说。饭后来到郭小铁的房间里，看到她还在闷头发邮件找工作。
    郭爸爸笑说：“小家伙，你猜老爸今天钓鱼有什么收获？”
    郭小铁看着他空空的两手，说：“爸爸，你是钓着金元宝了呢，还是钓着美人鱼啦？”
    “瞎胡说，这孩子，”郭爸爸轻轻抓抓她的卷毛脑袋，宠爱地问，“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太辛苦的地方小家伙你可不能去。”
    “还能怎么样嘛，其实我想回师大附中的食堂做事，那里的学生可好了，都说自从我去了之后，他们粮食的浪费率大幅度下降，我可有成就感啦，就是当初为了有时间参加比赛，是我自己提出辞职的，怎么好意思再回去呢？”郭小铁怪遗憾的。
    “让你去外面锻炼锻炼，其实本来也不是为了赚那几个钱，老爸本来想着你学了经验回来可以接手饭店，唉。”
    “爸，我们还是说点高兴的事情吧，你今天到底钓着什么好东西了？”郭小铁赶紧问。
    郭爸爸和颜悦色地说：“小铁，老爸今天和朋友钓鱼，说起了你想找工作，有个中餐馆的老板觉得你很不错，可以到他们店里做个三厨，要是干得好了还能往上升，每个月有四千二，干得好还有奖金，你想不想去试试看？”
    郭小铁一脸没想到的表情，睁着大眼睛看着笑眯眯的爸爸，他没有在开玩笑，钓鱼的收获原来就是这个呀，她乐得跳起来：“我要去！”
    次日郭小铁去了那家饭店，上手做了一道土豆香辣蟹，那个大师傅挺乐意留下了她，后厨正好缺人手，立刻上班当三厨，负责切配，他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叫她要负责打荷，郭小铁可高兴坏了，干活异常卖力。
    店里生意很好，忙得要飞起来，郭小铁只有去厕所的时候能歇会儿，她想告诉朱莎莎自己找到个合适的工作，可是兴冲冲地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发了好几条短信也没有回音，她搞不懂这又是怎么了？但一时间也管不了那么多，先把工作保住再说吧。
    郭小铁的适应能力非常快，干了三天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混得很轻松自如，大师傅也很看得起她，大家相处得都不错。
    一个晚上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郭小铁很得意地说起自己在饭店干得如何好，郭爸爸也很高兴，拍拍她的卷毛头：“就知道小家伙行，你的手艺我心里有数，当个三厨也是屈才，不过一步一个脚印嘛，总能有奔头。”
    郭倩如心情好像也还可以，给郭小铁盛了碗菠菜汤，很随口地问：“你说去找派出所的朋友打听，有眉目了吗？”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还没呢，人渣是到处流窜做那些缺德事，又没上通缉令，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啊，姑姑你可别再相信他说的什么宝贝之类的屁话了。”郭倩如点点头，她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把那些钱要回来，她的爱情算是彻底枯萎了，但绝不能让家人寒心呀。
    郭爸爸也说：“别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混小子迟早要遭报应。”
    郭小铁想到什么突然笑起来：“要是老天有眼，不是说精神病打人不犯法嘛，要是有个精神病去狠狠地教训教训这人渣，叫他也有苦说不出，那该多好。”
    郭妈妈叫她别胡说：“现在家里就指望你了，你今年二十一了，早点考虑谈对象好，你要擦亮眼睛，要找准男人。”
    郭小铁笑得跟花儿似的脸一下子萎了，她敷衍着唔唔两声，低头去扒饭，郭妈妈特好面子，自己喜欢同性这件事要是给妈知道，那她还不闹得要把房顶给掀掉，自己的性取向不知道应该保密到什么时候？
    夜间，郭小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念朱莎莎，打电话给她，奇怪的是她的手机已经关机了。郭小铁的心跟猫挠似的烦闷不休，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呀，过几个月大概就能攒下钱到外面租房子，她这么急着老死不相往来到底是为什么？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午市过后，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厨子们可以休息几小时。郭小铁火烧火燎地来到朱莎莎家门口，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心想：就算是她攀上高枝，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那也给个痛快话吧。这么一想就按响门铃，她家里居然有人在。
    开门的是朱莎莎的爸爸，比起上回见面，他的头顶秃得更厉害了。
    “叔叔好，我找朱莎莎，她在家吗？”郭小铁急切地问，探脑袋进去看，客厅里坐着朱莎莎的继母和弟弟朱俊磊。
    朱爸敷衍了几句说她去外地实习了，就想关门，可是郭小铁不是好糊弄的，她一脚卡住了门框：“朱莎莎当行政文员的，从来没说过出差，到底去哪儿了？你们非告诉我不可。”
    朱爸没辙就让她进来，郭小铁到了这个熟悉的客厅，继母和朱俊磊看了她一下，两人的眼神都空洞无神，尤其是朱俊磊，头发乱糟糟，脸皮灰扑扑，完全就是一个落魄的浪荡痞子样。
    “朱莎莎去哪儿了？不会是出事了吧，叔叔你快说呀。”郭小铁直觉告诉自己不对头，她瞪大眼睛抓住朱爸的袖子，不问出事实不罢休的态度。
    “莎莎她……的确是出了一点事，那天磊磊带同学回家吃饭，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莎莎和他发生了争执，然后就动手打起来了，莎莎推了他一把，他的脑袋正好撞在柜子的角上，送到医院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可惜砸的不是地方，成了傻子，唉。”朱爸吞吞吐吐地说。
    “啊？是那天吗，我来做饭的，那个看上去很猥琐的男同学，比朱莎莎高一个头呢，怎么就……她平时嘴巴毒了一点，可是从来不动手打架的呀！”郭小铁急坏了，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不是瞎扯淡嘛，朱莎莎那么爱漂亮的女生，怎么会和一个大男生打架？还把他打得进医院了？
    “你听我说，我们家赔了对方很多钱，但是他们家不依不饶非要莎莎负刑事责任，咨询过律师要判四年以上，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郭小铁像触电一样猛地跳起来：“什么，朱莎莎关进去啦？”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这是什么情况啊，最亲的姑姑刚取保候审几天，自己喜欢的人又吃官司了。
    “我不能让莎莎去坐牢，所以就想了个办法，你是她的朋友，我告诉你，你能够保密吗？”朱爸做出一副正经表情来，盯着郭小铁，她拼命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托人去给莎莎开了间歇性躁狂症的证明，可以免除刑事责任，那家人不依不饶，我们只好暂时把莎莎送到精神病院去待一段时间，先稳住他们家，等过了半年一年肯定把她弄出来，不管怎么样，总比判四年刑要好多了你说呢？”朱爸说，有点心虚地不敢直视郭小铁。
    郭小铁皱起眉头，实在觉得难以置信。
    “不，”她还是不相信地说，“莎莎嘴巴坏我承认，可是她那么爱护自己的指甲，那么爱漂亮，怎么可能去打架伤人，我不信，不行我一定要见她一面。”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固执，”继母很不满地起身发话，“莎莎是我们家的人，你那么多管闲事干嘛？”
    郭小铁看了一眼朱俊磊，他缩着头坐在那里，继母说的话是给她自己壮胆呢，不成，非要见到莎莎当面问一次不可。
    “给我地址，我想去探望她，她是我的朋友。”郭小铁一抬下巴，手一伸。
    “不行，她刚进去没两天，你还是过一段时间再来……”朱爸敷衍着拒绝。
    “我要地址，”郭小铁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我要去看莎莎。”
    朱爸也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一挥手表示无奈了：“算了算了，给你地址，你以后别再上我们家来。”然后写在纸上丢给了郭小铁，她接过后小心放在裤袋里，临走前看了一眼朱俊磊，他眼皮子颤抖着也在看她，郭小铁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继母看着她走下楼才关上门，朱俊磊如临大赦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好险好险，我真怕她看出来，还好关进去的不是我。”
    朱爸听到这话，大光其火，当胸一脚踢向他，伴随着“哎哟”一声，朱俊磊从椅子上狠狠地摔在地上，继母赶快过去心疼地护着他：“你发什么火，我们磊磊已经知道错了呀。”
    *
    至于另外一边，陶乐薇和熊大成仔细打听，总算彻彻底底搞清楚，那个犯事的是郭老板的妹妹，她因为挪用公款加上怀孕，现在办理了取保候审，救人的郭小铁是郭老板的女儿，前阵子出去旅游，没有出事。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熊大成不敢再居功自傲了，一切交给陶乐薇定夺。陶大师知道他们还没有去拜谢，急得眉毛胡子一把抓：“怎么找个人那么难啊，那个姑娘也在师大附中干过，去问问他们的人事部门呗……要再不行就登报悬赏吧，多少钱我来出。”
    “爷爷您别急，郭小铁家里最近出了事，肯定忙得很，我们总不能去给他们添麻烦，”陶乐薇安慰着他。
    “还好被抓的不是她，打听下来，郭小铁这两天找到新工作，大概家里情况也有点稳定了，我想明天晚上等她回家的时候，和小胖子一起带上礼物登门感谢，如果他们家需要什么帮助呢，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熊大成手里捧着一包辣条，吱嘎吱嘎地吃着，也帮腔说：“大师您想啊，郭小铁的姑姑是犯法了，谁家里出这事都不高兴，我们敲锣打鼓地上他们家里去，不是给人家添堵嘛，还是薇薇姐考虑得周到，一切都打听清楚了，不打扰他们正常生活。”
    陶大师也不多话了：“明天晚上去是不是？多带点礼物，郭小铁肯定是个好孩子，请她一定到我们家来玩。”
    “放心吧爷爷，我会的。”陶乐薇笑起来。

 第6章 重生前（4）

    郭小铁像游魂一样离开了朱莎莎家里，也没有和饭店后厨请假，头脑一片空白地在马路边打车，跟司机说要到郊区某地的精神病院。
    司机愣神了一下，看这个客人的神色不对劲，脸色苍白像孤魂野鬼似的，心说别说从那里逃出来的吧，可是哪有精神病会自己打车再回去的？郭小铁平时是聒噪的人，乘车的时候很喜欢和司机聊聊天，这次确是一路无言。
    好不容易开到精神病院附近，天色已经昏暗，淅淅沥沥开始下起小雨，四周一片荒凉，刮起阴冷潮湿的风，空气中有股铁锈的味道。
    司机就在这里停下，郭小铁下车之后自己走过去，她浑身淋湿了爬坡来到山上，终于敲开了精神病院的大门，看门的老头态度倒是不错，让她到门卫室来躲一躲雨。
    “伯伯，我来找我的朋友朱莎莎，据说她前两天刚进来，能不能帮忙查查看？”郭小铁恳切地问。
    看门老头翻看着名册，说：“别急我来找找，不过我们这里的人都没名字，我看看啊……”
    郭小铁*的心悬在半空中，她人生中头一次希望被人欺骗，希望朱爸他们是骗自己的，就算他们知道自己是女同性恋也好，就算那是他们反对自己追求朱莎莎的缓兵之计也好。
    然而她所有的希望在一分钟之内，随着看门老头的一声“找到了！”直接跌下悬崖摔得粉碎。
    “瞧瞧，朱莎莎没错，前两天刚来的，现在叫258床，你是来看她的？”看门老头问。
    “嗯，”郭小铁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她是我的朋友，想见一面。”
    看门老头叫来了护士，把郭小铁领进大楼，她懵懵懂懂地穿过一片白墙灰地，来到一间空旷的屋子，那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是探视的房间。
    很快，一身白衣白裤的朱莎莎过来了，她一眼看到郭小铁，脸色一下子惨白，腿脚一下子发软，“莎莎！”郭小铁赶紧跨上去扶住她，护士好心地提醒：“别离她太近，小心伤人。”
    郭小铁想两个人单独谈谈，护士把门虚掩上，叫她有事情就喊，郭小铁心酸地谢过。两人面对面坐下来，朱莎莎一头棕红色长发给剪短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她。郭小铁扑上去抓住她：“莎莎，你到底是怎么了？”
    朱莎莎茫然地摇摇头：“小铁，你以后别来了，我这两天想了想，是我对你不好，太没良心了，这可能是老天的报应吧。”
    郭小铁实在难以理解，她拉住朱莎莎不肯松手，她的冰蓝色长指甲也已经洗掉剪干净，这次她没有像碰到脏东西一样甩开她的手，只是摇头说走吧，走吧。
    无论怎么追问，她都一口咬死般的拒绝回答，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探视随时都有可能被护士打断，郭小铁突然站起来点点头，毅然决然地说：“我有办法。”
    朱莎莎抬头惊异地问她：“你想怎么样？”
    郭小铁平静地说：“既然你有办法进精神病院，那么我自然也能进来，我说过喜欢你，要陪你在一起，你在哪里，我也要在哪里。”
    听到这话，朱莎莎“哇”一声哭起来，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滴，她拉住了郭小铁的手，痛苦地说：“小铁，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郭小铁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我不能让你一人待在这可怕的地方。”
    朱莎莎拼命地摇头，拼命拼命地摇头：“小铁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我都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朱莎莎抽泣着说出了事情的经过：正是郭小铁上门做饭的那天，三个人一起吃过午饭，两个男生回房间打游戏去了，朱莎莎在沙发上午睡，突然听到很重一声闷响，还以为他们把什么家具给推翻，叫了两声都没人应，进去一看，胡一鹏的头磕在柜子的角上，人已经昏死在地上。
    朱俊磊像傻子一样坐着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胡一鹏脑袋上的血出得越来越多。朱莎莎也吓怕了，问他是怎么回事，朱俊磊急得大叫：“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偷我装备，我们打起来了，他自己没站稳！”
    这个时候朱爸和继母回家来，他们也被这场事故震惊。继母一把搂住朱俊磊哭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过失伤人罪，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情况很不乐观，胡一鹏就是醒了也可能是个植物人，胡一鹏的家人来大吵大闹，非要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受伤。朱爸打听下来，朱俊磊已经超过十六岁了，要是造成对方重伤的话，那最少也要判四年。
    朱莎莎也很心急，但她也无能为力。没想到回家之后，朱爸一头就跪倒在她面前，她吓得几乎要昏过去，老子跪女儿，这叫什么事啊？朱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央求朱莎莎帮自己一把，她要是能够帮朱俊磊顶罪，那么就想办法弄一张间歇性躁狂症的证明，把她安排到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
    等胡家人风波平息之后，再想办法接她出来。平时很杀千刀的继母也跪在地上给她磕头，磕得血流满面，朱俊磊也被拉倒在地，哭着求姐姐救救她，因为案发现场只有他们两个在，打人的只有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眼看着自己的亲爹也跪在面前，朱莎莎就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在一番哀求之后，最终她勉强答应，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莎莎你真是个……好糊涂！这事情也能代替的？”郭小铁瞪大眼睛惊异至极，抓住她的双肩，完全不可置信，她差点脱口而出傻叉二字，她经常被朱莎莎这么嘲笑，怎么她自己糊涂起来，比傻叉不知要傻几倍。
    朱莎莎痛苦地摇摇头：“我没办法啊，我不能看着老爸跪在地上给我磕头，他那样求我，他额头上全是血，我真受不了。”
    “莎莎，你一直说我傻，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求你完全是为了保住他的儿子，如果真的是你打伤人，你看他会不会去叫朱俊磊去顶罪？”郭小铁痛心疾首，“不成，我不能让你吃这个亏，我要去揭穿他们！”
    “不要这样，小铁，”朱莎莎扑上来从背后抱着郭小铁，眼泪洇在她的衣服上，她第一次抱着她，“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推翻重来……其实我觉得在这里也不错，总算有单间屋子，不用睡在沙发上，也不用每天咒骂领导，也不用想着到哪里去找个有钱女人来养活自己。”
    郭小铁的心里难受极了。
    “小铁你懂啥，我第一天来时，他们让我待在忏悔室里，我想了一夜总算是想明白了，我知道你很喜欢我，可是我没良心地一直在利用你，
    本来答应考虑和你交往也是看在你家有钱的份上，实际上一听说你家业倒了，我马上就准备另找方向，大概老天把我弄到这里来，也是玩弄感情的报应吧。”
    “……其实我心里多少也知道，不过那又怎样？”郭小铁痛苦地问，“我就眼看着你顶罪？”
    “小铁，”朱莎莎转到她面前，两人相对而视，“啥都别说了，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吧，我很后悔以前那么糟蹋你的感情……也许重来一次，我会对你好一点，对不起，乖小铁，对不起，可是人生哪能重来呢。”
    郭小铁看着朱莎莎，她这张小圆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我希望你老爸说话算数，过一段时间就想办法把你弄出去，我等你。”
    朱莎莎叹了口气，去抓抓她湿乎乎的卷毛头：“小铁，我希望有个更好的女人和你相爱，你的感情真不该投放到我身上，真他妈不该。”
    屋子里有点暧昧的尴尬，护士一把推门进来，催促说：“差不多了，258床该回去了，以后再来看吧。”
    郭小铁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精神病院，她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一会儿就浑身发毛，朱莎莎怎么受得了？外面还在下雨，她淋着雨走了很长一段路，天色完全黑下来才打到车，又过了很久才回到市区。
    稀里糊涂地回到家，家里人都急坏了，郭妈妈埋怨着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到处疯跑，弄得像只落汤鸡，怎么打你手机也不接呀？”
    郭小铁摇摇头不想说话，郭爸爸心疼地拿毛巾给她擦头发：“瞧小家伙头发湿成这样，跳河里啦？没吃过饭吧，今天做了你喜欢的鱼丸汤，汤清味鲜，包你喝一碗想两碗。”
    郭倩如也说：“你没回来，大家吃饭也不香，你爸最疼你了，他说鱼丸汤谁都不许吃，一直在锅里焐着呢，还有你喜欢的粉蒸排骨。”
    郭小铁低头不语，眼前有点湿润，她借着擦头发的机会把眼睛也擦干。郭妈妈好像想起来什么：“对了小铁，今天下午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你，他说自己叫什么大老李，你认识吗？”
    “大老李，认识认识！”郭小铁突然跳起来，冲进自己房间。“这孩子真是一惊一乍，”郭妈妈埋怨着说，“到底她不上班跑哪里去了？”
    “孩子大了你管那么多干嘛，”郭爸爸轻松地说，“回来了就好，把汤端出来大家喝吧。”
    郭小铁赶紧回了大老李电话，“什么，查到人渣的地址了，你真牛！”她跌入谷底的精神一下子又给刺激了起来，“行你说我记下来，好好，改天请你吃饭……这没得说，饭店你来定……就这样，谢谢啦！”
    次日仍在下雨，雨越来越大，好像有人在空气中放声大哭。
    郭小铁还是照常回后厨上班，同事们对她的临时旷工很不满，她说了好多好话才哄住了他们。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了，要想着怎么教训人渣，还要想着朱莎莎的事情，手上的活也不能停，真难啊。
    干活的时候，郭小铁还是没有放弃那个和朱莎莎在一起的念头，她一边咚咚咚地切青椒红椒黄椒柿子椒，一边在想着怎么个装疯卖傻才好呢。一个同事打趣地说：“小铁，平时你可爱说话了，今天怎么变哑巴啦？”
    郭小铁不理他，切完了一堆绝代四椒滚刀块，又拿过一根胡萝卜改花刀，突然她脱口而出：“你说，怎么才能进精神病院？”
    同事吓了一大跳，赶紧装作要收好刀：“还别说，你现在这样呀，就可以直接送进去。”
    忙完了一天，她回到家，爸妈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可以补充一下她耗费的脑细胞。碗筷都端上桌了，郭妈妈说姑姑躲在房间里硬是不出来，好像在打电话，郭小铁去叫她，站在门外却似乎听到里面有哭哭啼啼的声音，姑姑怎么了？她火起来一把推开门。
    郭倩如坐在床沿边打电话，一边说什么一边抹着眼泪，还能是谁？又是该死的人渣，郭小铁冲过去抢过手机就按下免提键，人渣阿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越来越响。
    “烦死了，那女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医药费本来就是无底洞……你以后别再联系我，我现在要去赶飞机出国发洋财，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不错……
    喂，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挪用公款完全是你个人的主意，跟我没有一毛线关系，孩子的事情嘛我们是上过一次床，但我怎么知道那一定是我的，没准是你和其他男人乱搞的结果，你也别想告我是强＊，你根本没证据，还想把屎盆子扣在我脑袋上，没门！”
    “杀千刀的人渣！”郭小铁破口大骂，气得简直要发疯了，阿荣一听不对头就挂断了电话，姑姑腿脚一软歪坐在地上，哭着说：“钱要不回来了，他要出国了上哪儿去找啊？”
    “不成，不成，”郭小铁在房间里团团转，“他逃不掉的！”爸妈听到声音也急火火地冲进来，赶快扶郭倩如起身，着急问怎么回事，郭倩如起不来身只是低着头，还没等郭小铁想出主意来，他们已经惊叫起来，她一看。
    郭倩如已经没有声音地昏了过去，她的睡裙下面流出血，地板上渐渐流下红红的一滩，她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伤心过度，流产了。郭妈妈急得叫起来：“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爸爸你去叫救护车，我知道他的地址，没准还能赶上，他绝对逃不掉，”郭小铁看到这个情况，脑子一充血叫起来，“我不把他的狗腿打断就不姓郭！”她冲进厨房抄起擀面杖就往外冲，郭爸爸在后面叫她“停下，停下！”，但是她一窝蜂似的地冲了出去。
    这时候熊大成开着车子停在了他们家楼下。“是3号楼，薇薇姐我来提，小心雨天路滑。”熊大成把车后座的一些礼物提到手上，陶乐薇撑起伞，两人下车来找郭小铁的家。
    晚上道路两旁亮起了路灯，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他们走到3号楼下面，陶乐薇只看见一个人急吼吼地冲出来，从她身边一闪而过，飞一样带着清冷的空气，跑进了地下车库。就是这一秒钟也足够她看清楚，那就是卷毛头浓眉大眼的漂亮姑娘郭小铁。
    “郭小铁。”她下意识回头喊了一声，郭小铁一溜烟冲下去了，根本没有听见。熊大成也觉得很奇怪：“怎么啦这是，她跑什么呀？”
    两人正纳闷呢，郭爸爸也冲了下来，一脸十万火急的表情，也不认识他们，直接朝着四周大声喊：“小铁，小铁！”他急得直跺脚，在雨中溅起了一身泥点子，连叫几声：“这下完了，完了！”
    “叔叔，你说郭小铁她怎么啦？”陶乐薇赶快上去问他，把伞撑到他的头上，这个自来卷头发的快五十岁的男子，无疑就是郭老板了。郭爸爸语无伦次地向他们求救：“你们认识小铁吗，帮帮忙拦住她，千万别让她去做傻事呀！”
    “到底怎么了，她做什么傻事啊？”熊大成不明所以地非要问个明白。
    后方大灯亮起，一辆银灰色的牧马人小越野开了上来，横冲直撞地开上了大路，陶乐薇把郭小铁的横眉怒目看得真真切切，她恶狠狠地望向远方，那是一种要去决一死战的表情。
    “别说了，我要去拦住她，她要去□□，小家伙，这下子要出人命了呀！”郭爸爸老泪纵横地嘶哑喊叫，飞身想扑出去，一跤差点滑倒在地上，亏得熊大成扶住了他，一堆礼物稀里哗啦掉在雨水里，噼里啪啦地溅起一片水花。
    陶乐薇也不再多问，把伞往熊大成身上一塞，抢过他衣袋里的车钥匙，飞速跑回自己的车上，打火踩油门开了出去，不管他在那里哇哇叫着停下，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拦住她。

 第7章 重生了

    雨势越来越猛，郭小铁正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气头上，越是路滑她开得越快，压根不知道后面还有人想拦下要去报仇的自己，她隐约间好像想起刚才听到有人在喊郭小铁，管他是谁呢，人渣这回跑不掉的。
    郭小铁打开导航仪，方向盘连打几个弯上了一条正在施工的近路，她浑身热血沸腾，感觉到自己肾上腺素分泌加快，心跳声比外面哗哗的雨声还要响。她一心想找到人渣算账，他今晚就要逃了，现在的时间比金子更珍贵，绝不能放过啊。
    在磅礴大雨中，郭小铁脑海里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要是真的能够装疯卖傻成功，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一方面能给姑姑报仇，另一方面自己没准能和朱莎莎关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她的车速开在了思想的前面，一路往未来开去，她瞪大眼睛一心往前，思想就停留在了这个念头上。
    等她意识到自己没有系上安全带，已经停不下来了，前方是转弯指示牌，她猛打方向盘转弯，车速实在太快，路面太滑，来不及把车子全转过去，一不小心滑到路边。
    她猛踩油门，车座狠狠一颠，小越野撞在了什么地方，往上看到了黑蓝色的夜空，微微有点要侧翻，她狠狠地踩下去，拼命把住方向盘，好在没有自造车祸，她稳定一下心神，满手都是汗，还没教训人渣，自己可不能出事啊。
    人渣阿荣暂住在一处偏僻的小旅馆里，郭小铁开到那儿，把车子往路边一停，冒着雨就奔了出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电话里说要去赶飞机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里，一定得截住。
    就好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镜头，一个穿着兜帽衣服的杀手，怀里揣着武器，杀气腾腾地来到某个地方。郭小铁就是如此，只不过武器换成了擀面杖，她克制住狂跳的心，浑身*的，闷着脸走进小旅馆，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前台小姐看到她这副腔调，好像有点不对头，她甜美地问询，郭小铁摇摇头，在门边停下，还没等她喘口气想好怎么办，只见一个白净的男人提着行李箱，一路走下来一路嚷嚷：“小姐啊，我叫的出租车来了哇，叫他停在路口，我要去赶飞机！”
    郭小铁热血沸腾，她的眼睛从兜帽下面往上看，没错，就是人渣阿荣。他三十来岁，瘦瘦的长得不算太丑，但骨子里就透出一副猥琐相，就是这个家伙，骗了姑姑去挪用公款，害得家里饭店赔出去，现在还害得姑姑流产，也不知道她去医院了没有。
    郭小铁愤恨地瞪着他，攥紧了拳头，等他出来。
    阿荣一边退房一边还和前台小姐打趣，嘴里说着些不荤不素的笑话，很快就办理好了，他提着行李箱往外面走，穿着兜帽衣服的郭小铁站在门口没有动，他嘴里嘟囔了一句：“朋友，让个道。”
    阿荣打伞走出几十米，来到一处路口，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伸着脑袋看出租车有没有来，叽里咕噜地骂该死的鬼天气，雨点滴滴答答地落下，郭小铁跟了上去，暗地里使出了混身的力气，从他后面飞奔冲刺，借着力道用肩膀猛撞他的后背，阿荣猝不及防，一头扎进雨中，“咚”一下往前栽了个跟头，雨伞和行李箱滚到旁边。
    “哎哟哇！”阿荣叫喊起来，他哇哇大喊起脏话，回头还没看清是谁推的，郭小铁飞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此时雨势渐大，他的叫喊声堙没在哗哗的大雨里。
    阿荣他捂着屁股连滚带爬的滚到路中间，一边乱骂脏话，一边脚底打滑想爬起来，郭小铁浑身的血都充到脑门上，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阿荣情急之下伸手反击郭小铁，她脑袋一侧没打着，兜帽被他一把扯开，阿荣满眼血丝，大吼起来：“好哇，是郭家的小女表子！”
    既然已经被他认出，那么一不做二不休，郭小铁也不再装了，她往脸上抹了一把，甩掉一手雨水，冲着他湿乎乎的小白脸上狠狠地来了几拳，一边打一边喊叫：“该死的人渣，这一拳是给姑姑报仇，这一拳是给姑姑的孩子报仇，这一拳是给我们家的饭店报仇！”
    在瓢泼大雨中，她吼叫着，用足全身力气打了他十多拳，手上不知是雨水还是血，力量慢慢减弱下来，阿荣毕竟是个青壮年男人，他刚才一下子是被打懵了，雨水的冲刷反而让他清醒过来，他挣脱郭小铁的胳膊，哇哇大叫扑上来和她搏斗。
    郭小铁情急之下抽出擀面杖就戳向他，阿荣肚子上挨了一下，痛得嗷嗷叫，嘴里祖宗十八代的嚷嚷开。
    两人扭打在一起，阿荣伸手揪住她的卷毛头，她张口和他对骂，在大雨中她也听不见自己骂了什么，只觉得满嘴淅淅沥沥清凉的雨水。
    阿荣看上去精瘦，倒是有把子力气，一通乱打之后，他稍占上风，把郭小铁推进了草丛，嘴里大喘粗气，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三十六代。郭小铁跌倒在草丛的泥地里，她奋勇爬起身来，也不顾一手的泥巴，阿荣随手抓起路边的石块就砸向她。
    郭小铁伸手一挡，石头砸在她胳膊上，她抡起擀面杖，跟狼牙棒似的飞向阿荣，他往旁边一躲，哎呀擦着身体过去没砸中。他见势眼露凶光，冲上来狠狠一脚蹬在郭小铁的小腿上，她“哎哟”叫了一声，被阿荣再一拳揍在脑袋上，眼睛几乎一黑，往后倒去，哗啦啦泥水四溅。
    雨势越来越大，郭小铁只感觉浑身都要湿透了，耳朵嗡嗡响，脑袋是流血了吧，小腿骨上疼痛难忍，她死命抠住草丛想爬起来，无奈只靠着一条腿实在是站不起来。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漆黑的夜空突然大白，刮过一道犀利闪电，一阵雷鸣中，阿荣半边肿起的脸犹如饿鬼，郭小铁蹬着腿想躲开，她这时候心里有点慌了。
    “你是来报仇的？”阿荣狞笑着，雨中听不清他又说了些什么，但绝不是好话。阿荣上前来揪住郭小铁的卷毛头，把她像一袋面粉一样拎起来，嚣叫：“跟老子去派出所，这回不......”
    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刚才不偏不倚耳朵上挨了一拳，听不清阿荣的唾骂，只觉得眼冒金星。阿荣抓住她的头发要拖出草丛，突然又停下来，看看大雨冲刷着无人的路面，回头眼里露出些不对劲的笑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揪着郭小铁的头发，把她拖到小树丛后面。郭小铁耳朵里都是水，没反应过来，阿荣的爪子伸了过来，她一个激灵跳起来推开他的胳膊，可是“哇”痛得大叫一声，她脑袋斜着，人也歪着，只觉得头皮也要被他扯掉了。
    阿荣骂骂咧咧地想趁机揩油，脏手伸进去扯她的内衣带子，到处乱抓，郭小铁浑身抖筛子似的，眼泪要掉下来，被他吃豆腐，那还不如死了算。
    她情急之下抓出阿荣的脏手一口咬了上去，伴随着惨叫，手指头在嘴里的疯狂颤抖，郭小铁的嘴角流下血来，头皮火辣辣的疼，胃部被他狠狠地顶了一膝盖，两人又扭打成一团，她的小腿站立不稳，还是被阿荣打翻在地。
    阿荣这回没心思再想占便宜了，他捂着受伤的手破口大骂，郭小铁脑袋嗡嗡响，浑身湿透全是泥巴，头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她下意识一摸，擀面杖恰好滚到身边。
    她偷偷拿住，浑身疼得像火烧，手往脸上抹了两把，阿荣满眼血丝狠狠叫骂，看到她小腿好像不方便站起来，上来最后用全力，大脚往她的脸上招呼。
    与此同时郭小铁的擀面杖也飞了出去，“咚”一记沉重的闷响，阿荣来不及收腿，没踢上劲，他猛地弯腰捂住小腹哇哇惨叫，咕咚一头栽在地上，极为痛苦地滚来滚去。郭小铁一愣，擀面杖抡到什么地方了？
    阿荣没敢再打，他痛苦地嚎叫着，奋力爬起身，双手护着命根直跳脚，他连滚带爬地逃出这块地方，奔向雨中的马路。郭小铁想去追，只可惜她的小腿疼得要命，想坐起身，却又力不从心。
    郭小铁这一跤摔在树丛里，那里枝繁茂密又是夜晚，她没有看到身后就是一个大斜坡，挣扎着想找个支撑物爬起来，不料脚下一滑，另一条腿又站不稳，一个筋斗往后倒栽葱翻了下去，混着石块泥土一起滚了一阵，带着一身的烂泥咕隆咚滚下山坡。
    “这个杀千刀的。”好不容易摔在了平地上，郭小铁哑着嗓子暗骂，她脑袋好像摔破了在流血，脸上不定脏成什么样了，她浑身火辣辣的疼，躺在湿乎乎的泥地里，只感觉万条雨丝刷啦啦扑面而来，她不起来，只想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呼叫声，喊着“郭小铁，郭小铁！”
    是谁在叫自己？她勉强睁开眼睛，黑蓝色的雨夜天空下出现了一个身影，朝自己奔来。她的衣服宽大如同展翅高飞，在夜色中飘飘欲仙，是天使还是仙女？
    郭小铁试着想动，只觉得自己要陷进烂泥里了，她头皮火辣辣的疼，头脑中想着不好，不能停在这里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要保住爸爸的饭店，不让姑姑被渣男骗，不让朱莎莎进精神病院，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想再参加一次美厨比赛，真的很想再参加一次……给我机会吧。
    此时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郭小铁，郭小铁！你怎么样？别害怕，我去叫救护车。”那个天使和仙女一样的美人扑到她身边，嘴里一直在喊话，一直在问她，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直响，下意识想起来，可是动弹不得，好像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天使和仙女一样的美人把她微微扶住，她的手很轻柔，她不停说着什么，郭小铁感觉到很温暖的柔软，脸上触碰到围巾纺织品的粗糙感，是自己所喜欢的感觉，努力想看清她的模样。
    在磅礴大雨的浇灌中，她的湿漉漉的长发拂在她的脸上，她没能看清楚她的脸，在黑蓝色的雨夜里，郭小铁躺在她还不认识的陶乐薇的怀里，绝不甘愿地合上双眼。
    唔，好香，好软啊......郭小铁迷迷糊糊中，一翻身摸到了自己的被子，随手拉过来，感觉到光着脚的凉意，她一下子睁开眼，咦，这是在哪里啊？
    床尾的毛狗熊乖乖地坐在那里，斜对面的三排书橱里塞满了菜谱，低头一看，身上的维尼熊睡衣也穿得好好的，怎么刚才还睡在烂泥里面，现在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来啦？
    郭小铁一个激灵坐起来，她抓抓卷毛头，心说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回事？此时有人轻轻敲门，姑姑郭倩如进来了，她还是那样老老实实的样子，脸上带着木讷的微笑。
    “小寿星，你都睡了一整天还赖在被窝里啊，快起来吃晚饭了，饭店里生意很忙，你爸爸今天特地早回来给你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还有一份超级大礼呢，快起来吧。”郭倩如笑说。
    “姑姑，什么小寿星，你……我怎么在家里啊？”郭小铁摸不着头脑，问她。
    郭倩如惊异地推了推黑框眼镜，打量了一番郭小铁，说：“小铁你睡糊涂啦，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了，今天是你二十岁的生日呀！”
    “我，二十岁？我去年就过过啦，今年我二十一了。”郭小铁跳起来说。
    郭倩如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对了姑姑，救我的那个人呢，那个长头发的美女呢？天色太黑我都没看清她的脸，”郭小铁再问，“还有，那个该死的人渣阿荣呢，他把我打了个半死，可不能让他逃了呀......”
    “你在说些什么呀，什么救你的人，什么阿荣，你今天过生日跟师大附中食堂请了一天假，在家里睡了一整天，不会是做恶梦了吧？”郭倩如犹豫着说，“你妈妈订了一个大蛋糕，可漂亮了，刚送来你不来看看？”
    郭小铁一骨碌翻身下床，仔细看看自己身上和手脚，半点伤痕都没有，照照镜子，还是那样一头不服帖的短卷毛，小圆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浓眉大眼和以前没有任何分别，小腿也很灵活，脑袋也一点不痛，这是怎么回事？过二十岁生日，真是奇了怪了。
    “姑姑，”郭小铁想起什么来，突然转过脸问她，“你的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保住？”
    郭倩如脸上一红，走过去轻轻扭了一把她的胳膊，郭小铁“哎哟”一声叫起来，“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胡说八道什么，我还没结婚，也没有对象，哪里来的孩子，你再胡说我就扭你啦，”郭倩如红着脸忿忿不平地说。
    “那你挪用公款的事情呢？”郭小铁又急着追问。
    郭倩如一愣，一板一眼地说：“小铁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我最有职业道德，挪用公款，情节严重的，要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要是数额巨大而且不退还，最多要判无期，我虽然没多少钱，但绝不会走那种歪门邪道。”
    “是真的，那太好啦！”郭小铁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欣喜地瞧着姑姑，突然心潮澎湃，“咚”一下，就地来了一个后空翻，欢叫起来：“太好啦！”
    郭倩如也不明所以，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说：“还好，没高兴得发烧了，我去看看你妈妈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你也别翻筋斗了，快出来吧。”
    郭小铁嗯嗯点头，她一阵惊喜加狂喜重叠成喜上加喜，不停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自己难道是传说中的重生啦？不可思议的太好了，那些麻烦事都能重来……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老天有眼？
    不行不行，还不能高兴得太早，为了保险起见，还得跟朱莎莎确认一下。她兴奋得手也发抖了，赶紧找到手机，打通了朱莎莎的电话，心悬到了嗓子眼。
    “喂，小铁啊，我今天做前台忙得要死，找我干嘛？”朱莎莎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你没去精神病院？！”郭小铁快活地脱口而出。
    “……小铁你脑子搭错啦，谁要进精神病院呀，我在加班帮公司打包发快递呢，别烦我，傻叉！”朱莎莎挂断电话。
    郭小铁笑起来，她生平第一次挨骂还这么高兴，真是难以置信，重生是什么，从来不知道，哎呀不去管那么多原因，总而言之，自己居然重生到去年的生日了，居然真的能够重来一次！
    她在镜子又看了一会儿，脸上充满欣喜，确定这里面这倔头倔脑的家伙真的是郭小铁，她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愉悦心情来到客厅，桌上摆好满满一桌子菜，叉烧炒鸡蛋、茄汁大明虾、葱姜珍宝蟹、鲅鱼丸汤……都是自己喜欢的。
    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个十寸蛋糕的盒子，吃过了饭要吃蛋糕许愿。她走过去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香草口味的奶油蛋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裱花字：
    “祝宝贝小铁二十岁生日快乐。”

 第8章 烫手山芋

    郭小铁鼻子微酸，眼眶有些微湿润，要是重来一次的话，那么美厨比赛也能再参加了？她的心突突跳得更快，快活得想要起飞，好像无数天使和仙女在歌唱。
    “饭后才吃蛋糕，小寿星。”郭倩如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郭妈妈也入座，一派喜气洋洋。郭爸爸喜笑颜开地拿来一瓶红酒，笑着说：“这瓶酒和小家伙的年龄一样大，今天开出来大家庆祝庆祝。”
    郭爸爸给大家斟满红酒，他们把杯子举起来，三张笑脸看着郭小铁：“祝小铁二十岁生日快乐，干杯！”
    家庭的温暖像棉花糖一样，把郭小铁紧紧地包裹起来，她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大家碰响酒杯，开始动筷子。郭妈妈夹了一只大明虾到她盘子里，郭倩如夹了一大块珍宝蟹到她面前，都笑着说：“小铁还愣着干嘛，吃菜呀。”
    吃饭的时候，郭爸爸兴致很高，一直在说着饭店生意如何如何。“小家伙，你也不能在学生食堂一直干下去，稍微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就行了，早点回来帮我搭把手，爸爸老了，以后饭店就都看你的啦。”
    郭小铁一边吃虾一边点头，故意问：“爸爸，要是有人出钱买饭店呢，不是有人出过三百万吗？”
    郭爸爸眼睛一瞪：“叫他滚蛋，我忙活了大半辈子才挣下这间饭店，是给我女儿的，谁都不卖！”
    又说了几句其他的，郭倩如有点小忧愁地问：“那店里不是出了点事吗，这个怎么办呢？”
    郭爸爸脸上有了点愠色，不悦地说：“这些天真是中了邪，老有人跑到饭店来捣乱，说什么吃了食物中毒之类的，还扬言要到网上去写臭我们，生意都少了一半，我要想想对策。”
    “哎呀，今天小铁过生日，说那些干嘛，快吃吧，”郭妈妈舀了一勺子炒蛋给她，心疼地说：“小铁啊，学生食堂工作凑合着就算了，还是想着早点回来帮家里的忙，吃过了饭就吃蛋糕，明天早上给你吃长寿面。”
    郭爸爸又说了几句饭店有人捣乱的事儿，郭倩如木讷的脸上显露出忧愁，她想说什么，开了口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低头去吃饭。郭妈妈敲敲桌子，很不满地说：“别说这个了，今天是小铁过生日，吃过饭还有大礼物，别扫兴。”
    怎么回事？有人到饭店捣乱，郭小铁嘴里叼着一只大虾，脑子力所能及地转得飞快，好好想想在上次的人生剧本中出现过吗？她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当时这段时候饭店生意是不太好，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明白什么原因。
    她摇摇卷毛头，把虾吃完，又细细刮干净蟹壳里的美味，再伸筷子挟了一块豉汁排骨，啃下骨头旁边的嫩肉，啧啧真鲜。她吃东西的时候就忘记了思考，想着那也许就是流年不利，开饭店的谁没遇到过些地痞流氓？不去管那么多了，总之自己是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么说距离美厨比赛开始还有整整十个月的准备时间咯，在那之前就能阻止姑姑被渣男勾搭，也能有机会追上朱莎莎谈恋爱。既然时间还很充裕，那就在师大附中食堂再干一阵子吧，那些学生对自己做的菜评价很高，再去重温一下成就感也不错嘛。
    哼哼人渣阿荣，这回可不能那么莽撞了，没教训成反而自己被打得半死，不过要不是因为和他打架，还不一定能重生呢，真是因祸得福，反正这件事从时间上看还不急；至于跑来搭救自己的那个女子，只可惜没有看清楚，这倒是挺可惜的。
    郭小铁“噗”一口吐出一块光溜溜的骨头，又盛了一碗鱼丸汤，慢慢品尝着，她的胸怀又香又软是没错，她的手很柔滑，头发长长的，虽说没看清脸，但肯定是个大美人，飘飘欲仙地从天而降，别提感觉多好了......
    可当时是个黑雨夜，耳朵里全是水，也没听清她的声音，没准再有机会往她怀里躺一次，说不定能够想起来，哈这怎么可能呢？总不见得到马路上一个个躺过来吧，至于其他的嘛，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是计划外的不速之客。
    郭小铁想了一会儿，她的脑子承受不住太复杂的思考，兴许只是个过路的好心人？不去管她了，如果有缘的话，那一定会再相见的不是吗？
    他们饭后吃蛋糕拍完照片，郭小铁像上次生日一样，被布条蒙起了眼睛，一手拉着郭妈妈，一手拉着郭倩如，两人把她带到了地下车库，她的嘴角扬起来，心里很清楚会看到一样超级大礼，既然重来一遍，那么高兴也是双倍的啦。
    “一二三，小家伙睁开眼。”郭爸爸欢乐地喊，郭小铁眼睛上的布条被拉下来，她面前赫然出现了那辆银灰色的牧马人小越野，神气活现地停在那里，浑身都崭崭新，一点污迹凹凸都没有，它好像在说：我没事儿。
    “哇，太棒了，”郭小铁猛地跳起来，她本来以为再看一次可能惊喜会减少，但是看到这辆车又重新挺括登场，她不由自主兴奋地手舞足蹈，
    “车子没事啊，太好了，我的爱车！”她扑上去摸摸车门，坐进去把弄一番方向盘，按了几下喇叭，高兴得一个劲儿笑个不停。
    “你已经考出驾照，这辆车以后就归你了，小家伙，好好开。”郭爸爸笑着把车钥匙丢给郭小铁，郭妈妈也笑着说：“以后家里要出去自驾游，就靠你了。”他们高兴地讨论起来下次去哪里玩玩好。
    郭小铁一口答应下来，她喜上眉梢，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乐不可支地笑起来：这下可算是把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啦！
    次日早上五点多郭小铁就起床，她的心情极好，唏哩呼噜吃了一大碗荷包蛋长寿面，到师大附中的学生食堂上班，学生们八点上课，之前就得把早点给做好，说实在的很辛苦，远不如在自家饭店，混到九点半再去干活来得舒服。郭小铁难得也有过埋怨，可一看到学生们吃喝喜悦的笑脸，就什么都值得了。
    换上白色工作服和围裙，把一大锅粥熬在那里，肉包子菜包子花卷什么的都蒸上了。郭小铁脸上笑嘻嘻地去仓库点数新到的食材，想着中午的搭配。同事小罗急吼吼地跑来叫住了她：“喂，小郭子，你昨天咋没来，发生了重要事情知道不？”
    “这鸡毛菜倒挺新鲜的……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快大妈又出什么新花招了？”郭小铁自顾自走到一堆菜筐这里，蹲下身翻拣着菜叶子，很漫不经心地问。
    快大妈是食堂负责人的外号，是教务主任的表亲，她在厨房的口头禅就是“动作要快快快！”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她最看不惯郭小铁这样二十郎当、富有年轻朝气的女生，最不喜欢她的年轻和可爱，学生们称赞郭小铁是师大附中的食堂女神，手艺受到他们的欢迎，对此快大妈不屑一顾。
    “小郭子，你平时不太服她，这回快大妈给你下绊子了，昨天开会的时候说了，过几天校长邀请一个什么搞书画的老头子来参观，他们管他叫陶大师，听说以前还做过学校的名誉校长呢，这老头是半个美食家，听说我们食堂受到学生的好评，一定要来尝尝味道，快大妈把你推出去负责这桌菜，规格一定要高。”小罗急巴巴地说。
    郭小铁做了个鬼脸，把两棵菜放回菜筐，一抖落手上的水珠，很不在乎地说：“切，我当是什么吓人的事情，不就是做一桌子菜嘛，和平时给校长客人烧小锅菜是一样的，规格再高也行啊，反正不要我自己出钱，到时候可劲造呗，什么贵来什么，来一桌帝王蟹大龙虾雪花牛肉，多简单。”
    “不不不，没那么简单，我跟你说……”小罗人好嘴笨，还在组织语言怎么把这件事给说明白，好提醒郭小铁，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声音：“上班时候开小差啊，各就各位去干活，动作要快快快！”
    两人回头一看，大块头的快大妈叉着腰站在那里，眉毛纹得极细，一脸x生活欲求不满的腔调。郭小铁也懒得和她理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卖完了早饭，老师和学生们都去上课，可食堂工作的人还没法休息，他们得赶紧准备中午的营养午餐。
    这天午饭套餐有两种主菜选择，红烧狮子头和青豆虾仁，干煎带鱼和香菇肉饼炖蛋，素菜都是一样的鸡毛菜和凉拌萝卜丝，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
    厨房里除了叉腰发号施令的快大妈之外，干活的就六个人，郭小铁已经锻炼出来了，她的手速顶得上三个人，她一边飞快地团着狮子头，一边和切香菇萝卜的小罗搭话：
    “小罗子，你接着早上的话说下去，什么没那么简单？”

 第9章 不是软包子

    “昨天开了个小会，校长为了讨好陶大师，非要搞一桌什么文化宴，叫我们食堂做一桌子好菜，不光要色香味俱全，而且必须有文化底蕴，每一个菜都要有古诗词做背景，说什么要和争取红楼宴靠拢，到时候陶大师的孙女也来，说什么他们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劳主任那个马屁精满口答应，现在把这件事丢给你负责，你说简单吗？”小罗闷着脸说。
    “古诗词，文化？”郭小铁听到这个就苦了脸，一头卷毛瞬时没了活力软趴下来，“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吗，劳主任那个老东西，鬼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似的，我哪里想得出来什么文化宴，这倒霉活怎么就摊在我头上了呀？”
    小罗四处看了两眼，快大妈不在这里，他悄悄说：“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昨天你不是请假没来嘛，快大妈亲自做菜然后动作老慢了，险些耽误老师学生吃饭，做了一堆烂糟糟的红烧萝卜炖肉，那卖相真是和呕吐物没区别，
    好些学生都不爱吃，剩菜特别多，偏偏昨天下午体育课一个女生跑步低血糖昏倒了，说是在食堂没吃好午饭。校长很不满意，听说还批评了劳主任几句，这不快大妈公报私仇，把你推出去做陶大师文化宴的负责人。”
    “这老娘们儿，”郭小铁的火气腾腾腾冒起来，昨天刚想好以后能掌握人生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杀出来这么一出，“做菜我是不怕的，什么糟老头子陶大师，没事要吃什么文化宴，不行我要去回绝他们。”说着她丢下手里做的第十三个狮子头，就要去找劳主任。
    “等等小郭子，你别把我卖了呀，”小罗紧张地叫起来，“今天午饭后劳主任要来食堂开会，那时候再说嘛。”
    郭小铁想想也好，她心里直犯嘀咕：烧菜就烧菜呗，还非得和古诗词文化扣在一起，这种事情对自己来说太勉强了，实在逼得不行了，大不了回家里的饭店干活去。
    再忙了几个小时，烧好狮子头，炒好虾仁，带鱼也出了油锅，凉拌菜也弄得漂漂亮亮的，统统盛在大方盆里，一格格米饭也蒸熟喷香。这时候下课钟声响起，大大小小的学生们一窝蜂地冲进食堂吃午饭，郭小铁和小罗他们一起去食堂窗口给他们打饭，同学们看到她都乐了，纷纷到她的窗口来盛菜。
    虽说这次看上去只请假了一天，但真实的郭小铁已经很久没和他们开玩笑，看到他们欢乐的笑脸也着实想念，她嘻嘻哈哈地和他们打趣说笑，几个男同学还挺舍不得地说：“哥几个明年就要去高中部念书，小郭子也跟我们一起走吧，不是你搞的营养午餐，我们吃着不香。”
    还有几个低年级小女生反驳：“凭什么把小郭子姐姐带走，你们想吃她做的菜，一直留级不就行啦。”学生们欢笑着，郭小铁心里成就感那叫一个满满当当，不一会儿，她这个窗口的红烧狮子头和青豆虾仁，全数卖得精光，大家都赞好吃，比昨天烂糟糟的红烧萝卜炖肥肉强十倍。
    郭小铁正和打饭的学生说笑，小罗子过来捅捅她的胳膊，悄悄说：“小郭子悠着点，快大妈看着你哪。”
    郭小铁一愣，可她不是那种忍得住笑意的人，她想高兴就高兴，想生气就生气，很有真性情。她看到快大妈垮着脸看着这边，一脸见不得她受欢迎的表情，就小声说了一句：“甭搭理她，反正呀她已经把烫手山芋甩到我头上了，我就爱谁谁了。”说着她去另一个窗口帮忙盛香菇肉饼炖蛋，轻快地哼着歌儿。
    小罗虽然年纪比她小一岁，但比她会看人脸色，知道下午开会麻烦少不了，可有什么办法，他只好无奈地去干活，女人对同性天生有敌意，谁也不例外。
    忙完了午饭又是洗锅又是洗盆子，围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郭小铁甩干净手，她好久不干这么多活，还真有点小累。
    长得跟沙皮狗似的劳主任姗姗来迟，假惺惺地说了一通办公室里很忙的废话。果然和小罗说得差不多，他说了一大通要展现学生食堂新风貌的场面话，说快大妈经常表扬郭小铁，夸了她一通如何如何好，然后把这文化宴负责人的帽子扣到了她的脑袋上。
    劳主任笑眯眯地说：“年轻人有想法很好，下周一陶大师和陶小姐他们就要来了，希望郭小铁同志开拓思想，大胆创新，尽快在两天之内拿出一个方案；然后呢，你是食堂唯一的年轻女员工，那天也要负责接待，去弄一件旗袍来，穿得漂亮点，也是给我们学校争光添彩嘛。”
    郭小铁闷着脸不言语，她唯一听进的就是劳主任说的“郭小铁同志”这几个字，心说假惺惺的老东西这倒是没说错。
    又继续了几句场面话，快大妈在旁边赶快随声附和，劳主任继续补充说：“关于这个文化宴校长提出了重要的要求，陶大师虽然是书画家和美食家，但是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上面呢也经常限制公款吃喝，所以我们选择食材，要从家常菜入手，但也不能太普通了，要在平凡中让他品尝出不平凡的味道。”
    郭小铁连眼皮也懒得抬，腹诽道：呸，说了半天就是希望弄一桌好吃不贵有意境的菜，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难度海了去。
    劳主任又说了一些其他废话，其他同事一言不发，小罗扁扁嘴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意思是，这烂山芋就砸中郭小铁了。最后，劳主任笑眯眯地叫她表一表决心。
    “主任，我有不同意见，”郭小铁站起来反驳，她看到劳主任和快大妈的脸色都晴转多云，但还是要说，“我郭小铁不懂什么古诗词，弄不来这个文化宴，你们还是另请高明的好，别耽误了正事。”
    “郭小铁同志，自从你来到我们师大附中之后，学生们的浪费粮食情况大幅度下降，你是我们食堂最厉害的厨师，关键时刻难道不应该发挥作用吗？这是给你的表现机会，年轻人，要把握好啊。”劳主任说，他已经略有不快，面颊上两坨肉耷拉下来，活像一条老沙皮狗。
    什么表现机会，郭小铁腹诽道，苦劳是自己的，功劳还不都是领导的，自己再表现也没有裙带关系厉害呀，她一副爱谁谁的态度，说：“做菜我是不怕的，可我弄不来什么古诗词，我没有这个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到时候给学校，给教导主任，给校长丢脸怎么办呀？”
    劳主任的老脸一下子乌云密布，还没人敢这么当面让他下不来台呢，快大妈见情况不好，就打圆场说：“我们食堂就数郭小铁你最有能耐，而且让你负责，这是上面领导的意见，不就找几句应景的古诗词嘛，动作快点翻翻书就出来了。”
    郭小铁也心一横，心想说风凉话多容易呀。她扬起眉毛反驳：“说得倒是轻巧，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不是有一首诗叫什么锄禾日当午，什么粒粒皆辛苦，到时候给那什么陶大师陶小姐上一大锅白米饭得啦，再加上咸菜、萝卜干、豆瓣酱，让他们坐着小板凳敞开了吃，来一次忆苦思甜，不是更有内涵吗？我郭小铁的文化宴，就这点水平，你们不怕丢脸的话就让我负责到底吧！”
    其他几个人都悉悉索索地笑起来，劳主任很生气，一拍桌子站起来，提高了嗓门：“郭小铁同志，这件事是领导安排给你的任务，是领导对你的信任，你这样推诿是不对的，必须尽最大努力坚决完成，不然就卷包袱走人！”说完他板着脸气呼呼地离开，快大妈赶快跟上去劝他。
    郭小铁张口想骂人，毕竟那是教务主任，她还真没敢骂出口，她鼓着小圆脸挺生气：都是什么糟老头子陶大师，什么陶小姐，没事干嘛来学校参观，还非要尝尝食堂厨师的手艺，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其他同事很同情她，但他们都是些老粗，唯一有点文化的小罗也不过中专毕业，帮不上她的忙。小罗着急地说：“小郭子，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要不找人帮帮忙吧，惹恼了劳主任，以后准有麻烦。”
    郭小铁绷着脸，撅起嘴想想真讨厌，昨天还想着能在学生食堂找点成就感，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把戏，陶大师是什么来头，请他来吃顿饭就算不错，这种有钱人嫌吃饭还不够，还非要整出一套诗词文化，矫情不矫情啊？
    她正这么想着，快大妈一脸不悦地跑回来，一张口就开始批评，叫她平时再张狂，再不虚心，再不把老员工放在眼里，叽叽咕咕地说开了。
    “得嘞大妈别唠叨啦，”郭小铁听得腻烦得很，她脱下围裙往桌面上一丢，飞起两道漂亮的眉毛，一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说，“这个烂山芋你自己接着吧，什么陶大师陶小姐，郭小铁同志一概伺候不了。”

 第10章 阿爽

    其他几个厨师都劝她，郭小铁根本不听，本来下午的工作是要做肉包子和糕点卖给学生当点心，她也不乐意干了，去更衣室换好衣服，一溜烟就跑了。
    回到家里开的369家常菜饭馆，也正好过了午市，是员工们休息的时候，服务员们也凑在一起聊天。郭小铁气鼓鼓地来到后厨，有帮厨笑着问：“怎么啦，谁欺负我们的小公举了？我们帮你去揍他。”
    “少来，我爸呢？”郭小铁东张西望地找郭爸爸，“有事出去啦？”其他人纷纷点头，她一时间有点不知怎么是好，本来还想回家跟爸说自己决定回家里饭店帮忙呢。
    帮厨们有的去吧台端一杯加冰的鲜榨橙汁来给她，有的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问她：“小铁你怎么啦，进来的时候小脸绷得跟菜帮子似的……”
    “菜帮子？还鞋拔子呢，我在学生食堂本来干得好好的，现在遇上麻烦啦，我决定不干了，炒他们鱿鱼。”郭小铁气哼哼地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橙汁，抹了抹嘴巴，真舒坦。
    帮厨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来，郭小铁就把事情经过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小铁你做得太对了，不干才好呢，那个小破食堂有什么好待的，回饭店来看谁敢给你穿小鞋。”一个厨工帮腔着说。
    “就是，小铁姐，你这么大本事去给他们做饭，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别理他们，来，吃点水果拼盘消消气，这葡萄特甜。”另一个厨工也说，笑嘻嘻地哄着她吃水果喝饮料。
    她听得心里很舒坦，缓和一下情绪，又说：“其实真的要做，我准能把这桌菜做得特好，就是一碰到文化诗词的事情就瘪掉了，每天我负责的那道主菜，都是供不应求的，做的点心也卖出去很多，
    还有的学生家长来夸好吃呢，还有人开玩笑说考取师大附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食堂，这就是在夸我呀，要不是劳主任和快大妈老找岔子，我还真舍不得走。”
    她很得意地说起成功往事，帮厨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郭小铁，她一时冲动之后头脑也有点冷静下来，狠话是说出去了，但真的要走，心里怎么感觉有点灰溜溜的呢？
    其他人都围在郭小铁身边，她这时候看到一个新来的女服务员，拿着几杯冰块走过去，大概二十五六岁，表情很冷漠，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美。
    “诶，你是新来的吧，你叫什么？”郭小铁抬一抬下巴问，她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被一群帮厨簇拥着，活像一个女老大。
    “她叫阿爽，是来勤工俭学的。”一个帮厨快嘴说。
    “喂新来的，小铁姐是我们未来老板，你也来出出主意。”另一个切配工吆喝着她。
    “别摆老员工的谱，你也没早来几天，”郭小铁说，看向阿爽，“我说的这件事，你在旁边也听到了吧，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那个阿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冷地抛出一句：“郭小铁吗，果然一根筋没什么头脑。”
    众人一时间静了下来，几个厨工回头看她，她个子高挑，白皙的瓜子脸，乌黑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扎成了高马尾，额头异常光洁，丹凤眼明亮有神，鼻梁很高，下巴很尖，脸上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傲气，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看上去不太好惹。
    这半路杀出来的货是来勤工俭学的服务生？这么有模特范儿，干点什么不比打工强？郭小铁端详了一下，有点不相信，别人说她一根筋，她倒也不生气，事实嘛。她很大度地说：“那你说说，怎么才叫不一根筋，怎么才叫有头脑，我们这里很自由的，可以随便发表意见。”
    阿爽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她拿着冰块想离开，旁人都冲她翻白眼，郭小铁叫住了她：“不要走嘛，放心啦我不是那种给人穿小鞋的人，可你说我没头脑，总得说出个道道来吧。”
    阿爽偏过脸，高马尾一甩，冷冰冰地反问：“郭小铁，你就这么走了，该不会是因为做不出那道文化宴？”
    “这个嘛，不管怎么样，我是自己提出走人的，不是他们炒的我，虽然我很舍不得那些学生，但也没办法。”郭小铁装作信心满满地说。
    “不一定，要是他们说郭小铁是因为害怕接受挑战，临阵脱逃呢？”阿爽一挑眉毛，冷冷地继续反问。
    郭小铁一愣，思量着说：“让他们去说吧，我这一走……哎，劳主任和快大妈还真有可能到处诋毁我，其实也无所谓啦，虽然总是有点不甘心……那你说，我怎么做才是聪明的办法？别跟我说是去翻书找古诗词，我可没那份闲心。”
    阿爽嘴角微微一扬：“你在学生食堂工作，任务又是为了学校，这种事情怎么不应该去发动全校同学，来帮你出主意？”
    “对呀，”郭小铁啪地一拍腿，脑筋总算转过来了，她瞪着大眼睛说，“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劳主任把烂山芋丢给我，我怎么没想到再丢还给他，这样不管我走不走人都不是因为临阵脱逃了。”
    好啊，讨厌的劳主任，明天找他去，叫他在大喇叭里跟全校同学说，到时候他们想出来古诗词，自己负责做菜，绝对不会丢面子。郭小铁这么想着，刚才心里堵得慌的感觉全然消失，她抬头绽开笑脸，跟阿爽说：“你的办法好，我果然是一根筋没头脑，没想到这一点，谢谢你啦。”
    阿爽没言语，一转身，高马尾晃来晃去，她做其他事情去了。两个帮厨有点看不惯，一方面也是因为被这新来的女服务员抢了风头，纷纷说她如何傲气，如何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看不起人等等。郭小铁很潇洒地一挥手：“不要这样说人家嘛，她很有个性。”
    这时候快大妈打电话来问郭小铁为什么旷工，她说：“做文化宴找资料重要，还是做肉包子重要？”快大妈暂时也不好得罪她，简单批评了几句，叫她明天就拿出方案来，郭小铁敷衍着过去，心说，哼，明天？要我自己想呀，明年都不一定想得出来。
    晚饭之前，饭店的服务员换班了。
    一头短发，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小格子外套的郭倩如挎着小包，从公交车上下来回去吃饭。她下车后一抬眼，看到面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西裤的人，她的脸色立刻就变青了，目瞪口呆地脱口而出：“阿爽！”
    阿爽个子高一些，垂着丹凤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公交车开走，两人在站台面对面站立，就像是一块冰和一根木头似的看着彼此。郭倩如颇有些不自在，东看西看的，低下头去一副很心虚的样子，拔腿想走，手腕被她一把拉住。
    “梁小姐，这里是大庭广众，不要这样。”郭倩如低声说，想甩开手，却怎么甩得开？
    “唉，”阿爽轻轻皱眉，她叹口气，“你还是那样，去旁边说。”她的手松了下来，和她的手相握，感觉到手里汗津津的，郭倩如头脑一片空白，就这样被拉到了人少的地方，她低着头生怕让别人看见，很羞怯。
    “今天在厨房见到你那个侄女了，卷毛头，说话做事都一根筋，没什么大脑。”阿爽松开手，从白色短西装口袋里拿出烟来，侧过脸去，却不点起，瞥过眼睛看了郭倩如一眼，等待了两秒钟。
    郭倩如没有说什么，脸上表情很木讷，手上的动作却很自如，好像习惯性地接过她的打火机，噼啪帮她点上，阿爽喷了一口轻烟，又说：“不过可比你机灵得多。”
    “梁小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你真的到我们家饭店来打工？”郭倩如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声音些微颤抖着问。
    “一口一个梁小姐，我们这么生分吗？或者我该叫你郭小姐？你一直寄人篱下的原因，就是为了不让我来靠近，你觉得我会罢手？”阿爽轻轻吐了一口烟，偏过眼睛又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千回百转，郭倩如的脸因为羞怯而涨起了褪不去的红霞。
    “梁小姐，我的家人对我真的很好，你不应该到饭店来，我们，我们之间的游戏已经结束了。”郭倩如有点紧张地说，一手捏着打火机，一手搓着小格子衣服，她比阿爽要大了有八岁，但两人之间的气场，完全是相反的，她在阿爽的面前，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
    “你还认为那只是游戏，即使结束过，又如何？分久必合这句话你可有听过？”阿爽不屑地说，她的额头光洁，表情中有点看不起任何人的感觉，抬起下巴来，启唇轻吐雾，脖子锁骨那儿的线条修长又优美，像冷傲的天鹅。
    郭倩如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缩着脑袋只想把自己藏起来，阿爽的烟慢慢弥漫，好像把时间一点点吞没进去，她没有催她回答，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我比你大了快十岁。”郭倩如缩着脑袋，憋出来一句话。
    “又如何？”
    “我早就不滑冰了，你以前是我的冰迷也好，可我现在只是个小财务。”郭倩如又推了一下黑框眼镜说。
    “又如何？”
    郭倩如低着头，她不知说什么才好：“也许你对我的喜欢，只是一种对曾经偶像的迷恋，那都已经是过去式，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滑冰了......”
    “我爱看花样滑冰，更爱你。”阿爽轻柔地说，声音像融化的雪，目光里好似有一片云海泛起波浪。

 第11章 朱莎莎来了

    这天晚上郭倩如没有回家，只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有事要加班，不回来吃，郭妈妈有点不满意，加班怎么也不早说啊，她的饭都做好了。
    郭小铁的心情反倒是很好，晚饭时她一边吃着粉蒸排骨，一边说：“古诗词的事儿真麻烦，还好今天店里有个新的女服务生给我出了主意，明天去找主任发动学生，要不然呀我真的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郭妈妈嗔怪她：“你以后别那么冲动，说话前肚子里先酝酿好，别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平时那么毛毛躁躁的，领导心里没准早就想挫挫你的锐气了，这一点你得向你姑姑学习，她就从来不会惹事。”
    郭小铁很不服气，姑姑也就是看上去老实，不然怎么重生前犯事儿了呢？
    她舔舔筷子头吃完了一块，还想伸手再去挟，郭妈妈拦住了她的筷子，盛了一大勺子胡萝卜给她：“少吃肉，多吃菜，你现在年轻不觉得，以后年龄上去了发胖了，现在的男人要求高，你发胖就挑不着好的了。”
    郭小铁撅起嘴巴，眼馋地看着那笼咫尺天涯的粉蒸排骨，不甘愿地低头吃胡萝卜，心说要不就忍、要不就滚，才不想找男人呢，得快点赚钱到外面租房子，顺便也能把朱莎莎给解救出来。
    郭爸爸最宠女儿，看她闷着小脸吃胡萝卜，一脸吃不香的模样，就把小蒸笼推到她面前，打圆场说：“白天工作够辛苦的了，晚上多吃点怕什么，敞开肚子吃。”
    有爸爸帮腔，郭妈妈也没办法，郭小铁笑眯了眼，很得意地说：“还是爸爸最心疼我。”她一块粉蒸排骨还在嘴边，房间里自己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放下筷子跑去一看，哈真是心有灵犀，是朱莎莎打来的。
    “喂小铁，你在不在家？”传来朱莎莎聒噪的声音。
    “在家吃晚饭呀，怎么了你今天又加班？”
    “哟你真是潇洒，我今天比加班还惨，该死的老板临下班了想起来开会，唠叨了一小时，老娘快饿得死翘翘了。”
    “那怎么办，你快回去吃饭呗，你家离公司那么近，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郭小铁看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难怪这娇气小姐饿得嗷嗷叫。
    “呸，”朱莎莎啐了一口，“吃个屁，我吃了一肚子气，现在在你家饭店门口，怎么样一起出来吃顿饭吧，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去我家饭店啊，”郭小铁看了一眼饭厅，郭爸爸和郭妈妈也回头看她，眼神里挺疑惑。她想想就说，“我家里饭吃到一半哪，要不你直接到我家里来一趟嘛，我姑姑今天说加班不回来吃，正好多做了一个人的饭，你来吃吧，我把粉蒸排骨留给你。”
    “那不错呀，乖小铁你真懂得心疼我，我马上就来。”朱莎莎的声音一下子欢快起来，挂了电话。
    郭小铁回到餐桌前，跟他们说了朱莎莎临时想来吃饭，郭妈妈最好面子，每次家里来客人，都恨不得上个七碗八碟的，她看了看桌上吃了一半多的菜，说：“你那朋友来啊，总不能让人吃剩的，你知道她爱吃什么，给她弄一道热的吧。”
    郭爸爸也同意，郭小铁心里特高兴，她随便再扒了两口饭，去冰箱里翻找有什么可做的。有一包鸡翅根，做个盐焗鸡翅，朱莎莎准喜欢。
    刚把鸡翅洗干净，加了香油和盐、料酒腌上，朱莎莎就驾到了。她披散着一头棕红色长卷发，活脱脱饿得半死的模样，郭爸爸郭妈妈吃完饭回房看电视，她换上客用拖鞋，就踢拉着进厨房来看郭小铁做菜。
    一看是给她单做盐焗鸡翅，她就来了精神，欢快地打了个呼哨。随后就是一阵东翻西找，厨房门后菜篮里有两棵竹笋，她指点起来：“乖小铁，鸡翅要腌一会儿了，先弄个油焖笋给我解解馋嘛，我特爱吃这个。”
    郭小铁答应了，那边先把鸡翅腌着，这边拿来竹笋，利索地剥掉外面硬壳，切掉老根切成块段，准备热油起锅，她突然想起来，问朱莎莎：“我过生日你也不记得，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啦，干嘛不回家吃饭？”
    朱莎莎抱着胳膊，饿得靠在了厨房门上，嘴上却还不饶人，嘟囔说：“你过生日啊，那生日快乐啦。你以为我没回去过，那小崽子带了同学回来，好家伙活活两条饿狼，把菜全给扫荡了，偏偏我爸又出差，我没法跟那老娘们儿叫板，只好来投奔你了啊。”
    “朱俊磊，胡一鹏吗，”郭小铁想起了前尘往事，就是这两不成器的货把朱莎莎给害进了精神病院，她说，“莎莎，你别搭理他们，最好呀离他们远远的。”
    她看锅里油也热了，把竹笋块倒进去煸炒，倒上酱油、料酒和糖等作料，笋尖儿在锅中纷飞，一番煸炒之后慢慢透出些香气，她盖上锅盖先焖着。拿出高压锅来，准备做个快速盐焗鸡翅。回头看到朱莎莎饿得半死的模样，好心提醒道：“还有半蒸笼的粉蒸排骨，要不你先垫一垫？”
    朱莎莎眼珠子都快发绿了，但她吸吸鼻子闻着油焖笋逐渐透出的鲜香，吞了一口口水，摇摇头：“不，我忍得住，我要吃油焖笋和盐焗鸡。”
    这边用高压锅闷着鸡翅，过了几分钟，这边油焖笋也差不多做得了，一开锅盖一股带点咸味的鲜美冒出来，汤汁已经收浓，放点味精出锅。
    郭小铁把冒着油光的油焖笋盛出一盘子，朱莎莎聚精会神地拿着筷子准备进攻，她也顾不得烫，挟起一根笋尖就丢到嘴里，张口哈哈叫着，一个劲儿说：“烫烫烫，好吃好吃，又鲜又嫩，我快饿死了。”
    郭小铁看着她大口吃着的模样，又想到了重生前最后一次给她做饭，她也是这么津津有味不怕烫地在吃酸豆角鸡杂。朱莎莎挑拣着鲜嫩的笋尖，喊着真鲜，吃得很来劲。
    朱莎莎吃了好几块鲜笋，总算饿劲儿是缓了过去，她喘了口气说：“小铁你的手艺真不错，我刚才快饿晕了没来得及说，笋的嫩头不够多啊，有两块有点老，卡牙缝，你下次买笋要注意了。”
    哈，她还是老样子，吃东西特别挑剔，郭小铁笑起来：“你急什么呀，盐焗鸡翅保证特别香嫩，对了你刚才电话里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是什么好话？”
    朱莎莎转了转眼珠子，又吃了一筷子油焖笋，边嚼边说：“我想说什么来着，哦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能在外面租房子，那样我就能翻身了，他们管不着我，我立马就把这累死人的前台工作给辞喽，好好休息他几个月......唔，空口吃有点咸，要加饭。”说着她打开电饭煲盛了一碗米饭，就着笋吃起来。
    “我已经在攒钱了，你要是等不及就先换个有宿舍的工作嘛，别和朱俊磊胡一鹏他们走得太近，那样太不安全了，小心被他们陷害。”郭小铁算着高压锅的时间说，她心里酝酿了一会儿，已经尽可能地婉转表达，要是现在说朱莎莎以后会进精神病院，她怎么可能相信，只怕会把自己当成精神病吧。
    朱莎莎根本不以为然，指点高压锅要算好时间。她压根没把郭小铁说的话听进去，当然了她并没有重生，怎么可能会知道后来会遭遇的事情？
    八分钟时间到，郭小铁打开高压锅，把油光鲜亮、皮酥肉嫩的盐焗鸡翅盛到盘子里，朱莎莎一脸乐不可支，指挥她：“哎，快点端到桌上去啦，香得要命啊。”郭小铁戴好隔热手套，把菜都端上桌，朱莎莎急不可待地坐下来一尝美味。
    “唔唔......烫死啦，不过肉真嫩，太香了，”朱莎莎挟起一个鸡翅吃起来，“本来放凉了再吃，味道真不错，再咸一点更下饭。”她撕下一条条雪白鸡肉，吃得津津有味，眼睛还盯着盘子里的看个不停。
    郭小铁也洗过手坐下，双手托着小圆脸，乐滋滋地看着朱莎莎吃东西的模样。她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很讲究，私底下就不同了，她的嘴又大，吃得满嘴流油，偶尔舔舔牙缝里的鸡丝，舌头转着圈子舔着粉红色的牙肉，往外“呸”一口吐出骨头，吃相真是不敢恭维。
    郭小铁也吃起剩下的粉蒸排骨，她和朱莎莎在一起，心里只感到快意。如果说重生前她喜欢朱莎莎，只是单纯的喜欢而已，那么那次精神病院的拥抱，让她彻底明白，朱莎莎只是有点自私，本质还不算坏，既然这次有机会，那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火坑。
    吃了一会儿，郭小铁把白天在学校食堂的遭遇说了一遍，想让意中人出出主意。
    朱莎莎啃完第三根鸡骨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她不屑地说：“陶大师，文化宴？你问我，算了吧。”郭小铁只好“哦”了一声。
    朱莎莎打了个饱嗝，转转眼珠子忽然又反应过来：“小铁，你刚才说陶大师，是个书法家咯？”
    郭小铁点点头：“是书法还是书画，反正是个大师，我不管，反正明天叫劳主任发动同学去，靠我自己怎么想得出来呢，要是他不肯，那我只好走人啦。”
    “走个屁！小铁你个傻叉，你撞上大运了知不知道？”朱莎莎刚才还挺高兴的，猛然变得满脸严肃，她“咚”一声放下碗筷，拿过纸巾擦擦嘴，瞪着眼睛极认真地说，“你没骗我，那老头子真是书画大师？就是随便纸上瞎涂涂，就能卖几万十几万的那种？”

 第12章 我的女人

    虽说郭小铁没打听过陶大师的作品价码，但她还是懵懂地点点头：“或许吧，我不清楚，不过人家是大师，我想应该挺值钱的。”
    “啊！”朱莎莎大叫一声，瞪着眼睛握紧了拳头，“小铁你可别犯浑，这是一条发财路，你可千万不能走人。”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很是不解：“就算陶大师的字画值钱，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麻烦是帮他做古诗词文化宴，又不是去求画。”
    “傻叉啊傻叉，钱掉在地上也不捡，世界上真有你这么傻的人，唉我要吐血了，”朱莎莎怒其不争地叹口气，她拖了椅子坐到郭小铁身边，表情极为凝重地说，
    “这种书画老头，随随便便瞎涂几笔就能卖个好价钱，你要好好准备文化宴拍他的马屁，到时候哄得老头子一高兴，随便涂两张给你，不就发财了吗？”
    说着说着，朱莎莎一下子喜上眉梢了，扳着手指头开始算：“既然称得上大师，那一张算他一万块，小铁你去问他讨三张来，三万块哎呀一年的工资到手啦！”她欢笑起来，好像这钱已经到了她的腰包里。
    郭小铁听了这话却不太乐意，她只是想好好做菜而已，现在连菜单都八字还没有一撇儿，连陶大师的面都没见过，朱莎莎就开始算计问大师讨作品的事了。她觉得自己丢不起那个人，不爱接着这话往下说。
    郭小铁的心理活动都写在了脸上，朱莎莎一看就知道她拉不下脸去要，伸手抓抓她的卷毛头，又抱着她的胳膊，柔软的大胸贴到了她的身上，开始蹭来蹭去，手又游移到她的锁骨上，慢慢打着圈圈，嘴里娇滴滴地说：“别这样嘛，乖小铁，你不是想追我谈恋爱吗，要是你能够问那大师要来作品，卖了钱出去租房子，我真的会考虑接受你的哟。”
    郭小铁被她磨磨蹭蹭得很舒服，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分，但还是不愿意，她说：“莎莎别这么贪心，你要是觉得你们公司太累，那换一个有集体宿舍的吧，先过渡一下等我攒够一年租金，然后再......”
    “切，”朱莎莎啪一下甩开了她的胳膊，嘟起嘴生气了，“有集体宿舍的公司只有血汗工厂，你想累死我啊，我就搞不懂了你家里不是开饭店的嘛，你连几万块的积蓄都拿不出来，还好意思当小小富二代？”
    郭小铁闷着脸也不高兴了，她把筷子一放，说的话也不那么好听：“几万块是不多，你刷的那些信用卡，不是求着叫我帮你还的吗，本来我还想攒钱旅游一次，现在也没机会啦。”
    朱莎莎翻了翻白眼，她眼珠子转了转，手指头盘算着，弄不懂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突然间她笑起来，依然靠上了郭小铁的胳膊，棕红色长卷发摩擦着她的脖子，娇滴滴地说：“乖小铁，人家心急嘛，你管你好好做菜，只要早点攒够钱就好。”
    郭小铁弄不懂朱莎莎一下子怎么又变了一张脸，她的思想比较单纯，没能想到什么花招、鬼心眼之类的事情。突然，郭爸爸开了房间门走出来，正巧看到两人头碰头地靠在一起，朱莎莎赶紧甩开郭小铁的胳膊，装模作样地开始弄头发，尴尬地笑笑。
    郭小铁也有点心虚，她抬抬眼皮子看看郭爸爸，赶紧低头吃快冷掉的粉蒸排骨，吃到嘴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郭爸爸倒是没说什么，笑哈哈地给朱莎莎倒来一杯果汁，说：“你们感情这么好真不容易啊，现在我看网络上，闺蜜都成贬义词了。”
    朱莎莎一笑：“叔叔，我和乖小铁是最好的朋友，她的手艺真棒，这油焖笋和盐焗鸡翅都特好吃，都是叔叔您教得好，我很崇拜你的。”
    郭爸爸听这话很高兴，一个劲儿叫她以后经常来玩。朱莎莎也不客气地一口答应，她把郭爸爸哄得眉开眼笑，桌子底下的手朝着郭小铁做了个胜利的动作，意思是：学着点。
    *
    阿爽说完了那句话，郭倩如满脸通红，她心跳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你没有听错，你呢，你爱我吗？”阿爽再追问。
    郭倩如身体微微颤抖，硬是忍住木然的表情，她心里的声音想说不爱，阿爽你回翡翠宫大酒店去过好日子吧，别因为我而吃苦，可她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想哽咽。
    她眼中浮起一层水雾，手里还拿着那只打火机，抬起手来有点尴尬，像是要还给她却不知如何接口，阿爽伸手接过打火机，把她的手也一起揉捏住。
    柔嫩的小手，郭倩如的手又小又白，十指纤细，不像是快三十五岁的女人，而是像十多岁的美少女。她下意识想抽回来，阿爽的肌肤上带着些薄荷的清凉，她想抽回手，被她顺势一拉，整个人几乎要跌到怀里。
    郭倩如满脸通红，虽然这边很僻静，处于两幢楼之间的阴影处，没人注意到她们，但她心里却觉得全世界都盯着自己看。在要入怀的一刹那，她猛地甩开阿爽的手，打火机当啷一声掉落地面。
    可谁都没有去捡。郭倩如抽回手，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颤抖着一脸防御。
    阿爽皱起眉头，她抚弄了一下高马尾上的发结，没有再勉强面前这个无依的女子。
    “……梁小姐不要这样，你是翡翠宫大酒店的继承人，我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你。你们家也派人警告过我，如果我再和你纠缠不清，那倒霉的就不光是自己了，最近我家饭店来了一些捣乱的，哥嫂都很生气，我绝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连累我的家人，我哥哥嫂子，还有侄女小铁，不能连累他们。”
    郭倩如沉默良久，终于说出了一个比较有说服力的理由，她抬起头来，眼睛里都是泪，期待着阿爽再次漫不经心地丢出她的口头禅。
    阿爽的脸色微微一变，她什么都没说，把烟头丢下熄灭，两人长久地看着对方，周围的热闹都不复存在。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阿爽抬起眉毛，冷傲的神情变得柔和些，凑上去伸手轻抚郭倩如的短发，细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眼镜，她羞怯的红颜，
    “我曾经最喜欢看你溜冰，那时候你是我心中的女神，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不许叛逃。你配得上我，我也配得上你。我现在身上没多少现金，我离开了家。”
    郭倩如脸上显露出惊诧讶异：“你，到底怎么了，梁老板他？”
    “因为性取向的事，我和父亲吵翻，我告诉他，和你的事不是游戏，这回动了真格，你能想象他有多生气，他冻结了我所有的卡，可我不花他的钱，不靠他的关系，就是自己打工也能生活下去。
    与其去其他地方，不如来你家饭店，有我在他们谁敢捣乱，我还能离你更近些，不是吗？”她说着，声音清亮，表情交杂着坚定和柔和。
    的确是这个道理，翡翠宫的大小姐坐镇，店里无论如何都会太平些，可她真的屈尊出来打工吗，是为了自己，那该多辛苦。郭倩如羞怯地低下头，缩着脑袋像一只孤零零的小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又是心疼阿爽，又是因为被她追来表达了爱意，心里异常甜蜜。
    在被梁老板威胁轰走的这段日子里，她绝没有想到阿爽会抛开一切来找自己，她以为这段缘分就这么无疾而终，但她有好多个夜晚，都梦到了她，梦到了和她在一起的那好多个夜晚。
    “我，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找我，真的为了我离开家，其实梁老板也是为了你好，他想你找男人结婚生孩子，然后继承家业......我本以为我们之间是玩玩的，即使有感情也是昙花一现，也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有冰迷认出我。”郭倩如羞怯地说。
    她下意识动了动脚掌，好像那下面还有冰刀。阿爽垂着丹凤眼看她，嘴角不经意地一动，她的傲然美的气场一向凌驾于郭倩如之上，除了光着身子郭倩如在她身上的时候。
    “我说过很多遍，很早就迷上你了，你为何不信？那时候白天你在大酒店财务部算账，晚上到我房间床上算账，我很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阿爽悠然地说，又问，“真是美好，你可曾怀念过？”
    郭倩如很紧张却又反驳：“谁，谁怀念了.....”她的脸涨得通红。
    “是吗，那些夜晚你可从来没有害羞过，我一直觉得你当时乐在其中，毕竟你是主动的一方，有女王气场，和你在冰场上一样。”阿爽做了个根本不相信的表情，轻松一笑，掏出摩尔烟，纤长手指拈出一支来，放进嘴里。
    “别抽那么多，吸烟有害健康。”郭倩如脱口而出，下意识伸手想从她嘴里夺下，手被她一把揉捏住，阿爽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昔日偶像，一偏头吐掉了未点燃的烟，转而张口轻轻咬住她的白嫩手指，轻轻咬合，舌头灵动地湿润了她的指头，玩味地一会儿轻一会儿用力，郭倩如嘴唇发颤，不停往旁边看看，虽然僻静无人，但她还是紧张兮兮地说：“别这样，阿爽。”
    “好。”阿爽松了口，轻轻握着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她心里实则很爱阿爽，她十几年前在冰上旋转起舞的时候，曾经注意过观众席中有那么一个相貌冷冰冰的少女，眼里充满热情，她甚至还为她签过名。但绝对绝对想不到，十几年后，她们会在一张床上再相遇。
    “你现在住哪儿，饭店的员工宿舍吗？”郭倩如关切地问。
    “不，宿舍太闹了，我在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你来坐吗？我的女人。”阿爽轻快地说。
    “做，做什么？”郭倩如脱口而出，紧张起来。

 第13章 两对CP

    阿爽冰霜一样的脸绽开笑容，露出洁白的贝齿：“你还说不怀念？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来做客，仅此而已，别想太多，我的花滑公主。”她握紧了郭倩如的手，逗弄这个老实女人，心里不知不觉真有一种爽快感。
    “你说的话总是让人误会，其实，我也很想念你。”郭倩如脸上有些欲说还休的情意，泛起了潮红。两人脑袋轻轻贴在一起，姿态亲昵。她低头瞥了一眼手表，时间真的不早了，她们在两幢楼之间的阴影里已经站立良久，附近的大排档准备出摊，渐渐有了些人走过。
    她想着自己该回家去，可是阿爽呢，好想和她在一起啊，就算什么都不做，两人在一起，那时光就变得格外美好。
    “我该回去了，哥嫂还有小铁都在家，我不想让他们等急。”郭倩如有点依依不舍地说，她看着阿爽光洁的额头，带着爱意摸摸她柔滑的肌肤。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好怕阿爽会因此生气，她们两个在一起，年龄真的成了浮云，她在阿爽的面前，好像感觉又回到了二十岁的自己，那个平时羞怯场上潇洒的冰公主。
    “好，”阿爽也没有强求，她目光如水表示同意，“再见。”松开了郭倩如的手，示意让她先走，郭倩如往外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说：
    “阿爽，你自己小心身体，别太劳累了，做不惯服务生的话也别勉强，别抽很多烟，晚上睡觉别踢被子......”
    “知道了，走吧，再见。”阿爽双手抱着胳膊，扬起下巴示意她走吧，脸上倒是一直挂着微笑，郭倩如抿了抿嘴唇，她有好多话还想说，觉得以后总有机会。
    和阿爽分开后，她并没有立即回家，她实在无法平复内心的激动心绪，打了电话回去说是加班。她来到车站，随意上了一辆公交车，坐到最后一排，漫无目的地在城里兜兜转转。她漠然看着车窗外夜色逐深，都市灯火华彩，人海茫茫，一切虚幻的声音和热闹在耳边飘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一个逆袭了白富美的梦，她想着阿爽的话，心里把她清冷的话语和冰雪消融的眼神，重复了好多好多遍，心里一阵激荡，带着些不可思议的喜悦。
    她一人躲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暗自高兴了许久，好不容易平复心情，隐隐地又患得患失起来：阿爽的父亲会就此罢手吗？如果他知道了会如何？万幸的是他很要面子，只是派人来饭店捣乱声称食物中毒，以此让郭倩如主动决裂，倒是没有把女儿和她之前不可告人的私情给捅破。
    郭倩如想到这个，有些侥幸地微微松一口气，她实在难以想象，万一这事情被哥嫂、小铁他们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待她？
    可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人能顺利在一起吗？她心里莫名浮现一种预感，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大清早，郭小铁回到学生食堂上班，同事们纷纷围上去发问：“小郭子，古诗词文化想出来了没有？她摇摇卷毛头一摊手，表示没办法，但又补充说：“不要急啦，我有其他招。”他们急不可待地要知道，她卖关子就是不肯说。
    忙忙碌碌弄早饭，她把一大盆花卷放进蒸笼的时候，小罗找了机会凑上来悄悄耳语：“小郭子，你知道为什么劳主任既要你完成任务，又老给你找茬儿吗？”
    郭小铁皱起眉头说：“不就是我平常不服快大妈嘛，难道还有别的麻烦？”小罗扬起眉毛点点头，她赶紧把笼屉盖上，叫他快说。
    “我昨天下午听到他和快大妈讲啦，说你平时太张扬了，太不服管教了，显得快大妈没能耐似的，他们早就想给你个下马威，这回劳主任又有个远房亲戚想进来工作，想顶替掉你这个位子，所以给你出出难题，你能做出来呢就皆大欢喜，要是做丢脸了，他们就有借口叫你走，顺便挫挫你的锐气。”
    “好啊，这两个老家伙，我想怎么尽针对我呢。”郭小铁一听来了火气，把抹布啪地一丢，她平时是冲动了点没错，可干活时毫不含糊呀，这领导就想手底下人乖乖听话，自己有点个性也不成，真气人。
    小罗也为她捏一把汗，紧张地问她有没有办法，她咬着牙齿想了一会儿，攥紧拳头，“枪打出头鸟，放心吧小罗子，我准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回去，人争一口气，我就算要走，也绝不能栽在这件事上面。”
    卖完了稀粥、包子、豆浆、花卷等等和早饭有关的一切，老师学生们也差不多开始上课了。郭小铁来到劳主任办公室门口，稍微停顿一下，想好该说什么话，正要抬起手来敲门的时候，门恰好打开，劳主任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她来了就一愣，但马上看出了她的来意。劳主任脸上堆起沙皮狗似的笑容：“怎么，郭小铁同志，文化宴有眉目了？我就说你们年轻人脑筋好，主意多……”
    郭小铁腹诽地骂了他两句，嘴上说：“不是啦，我来的意思是请主任帮个忙。”
    听她这么回答，劳主任的脸色立马变了一小下，但领导就是领导，很有涵养，脸上依旧很客气地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郭小铁意思是自己一个人想不出什么古诗词来，想让劳主任发动全校同学帮忙出主意，她本来以为这件事会铁板钉钉的，好歹也是为了学校的面子。
    但是劳主任的面孔说变就变，嘴角刷啦一下子垂下来，双手往胸前一抄，板着面孔很不悦地反过来教训她：“郭小铁同志，领导派给你任务是对你的信任，你这种推三阻四的态度像什么话！”
    “嘿，”郭小铁一下子不服气了，“我闹不明白，这本来就是学校的事，学生们的文化可比我强多了，为什么不能发动大家一起帮忙？你们光盯着我一个人，我也想不出什么花儿来呀。”她叫板道。
    “发动学生？说得轻巧，”劳主任闷哼一声，“高年级学生快要联考了，这是能去打搅的？低年级的学生最近要和兄弟学校搞一场文体竞赛，他们也没空，校长把任务安排下来，你却推三阻四的，这不是良好的工作态度啊。”
    郭小铁有点冒火，她看看劳主任沙皮狗似的的老脸，小罗子果然没骗人，这老东西真的是给自己下绊子呀。她努力忍着不悦，也提高了音量：“劳主任，这件事也是为学校争光添彩，我知道你平时看我不顺眼，可要是我做不好，你不是也跟着一起丢脸吗？”
    劳主任的脸色灰沉沉的，他才不去理会郭小铁的心情，他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说：“郭小铁同志，你的心理有问题啊，怎么能有这么消极的思想包袱呢？年轻人嘛有个性是好事，这回让你负责，就是让你发挥创新思想嘛，更何况我们学校就是一个大家庭，哪里会故意针对你？”
    郭小铁就是再没经验，也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敷衍意味，她硬是不服气了，还想争辩：“劳主任你......”
    “好了别再多说，”劳主任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像赶苍蝇似的冲她挥挥手，“就这样，我时间宝贵，还要去会见重要客人，这件事你们内部再共同讨论，想想办法嘛，记住这是校长的要求，要化压力为动力，排除一切困难，想出方案来。”
    他说着看看时间，拍拍屁股就走，又把烂山芋丢回到郭小铁头上。她气得直咬牙，这老东西难怪能爬得上去，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要是一甩手不干也容易，可难道真的就要背上一个临阵脱逃的傻名声？这回真是两头不着调，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气得嘴里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通。
    劳主任真不是个玩意儿，狡猾狡猾的，他真的要挫挫自己的锐气，然后用这个借口把自己赶走啊。看来这回真的要出洋相了。都是那个陶大师不好，没事儿来学校食堂干什么。
    郭小铁想起昨晚上，朱莎莎死缠着自己要去讨作品的事情，她压根不想和什么大师扯上关系呀，重生前根本就没有这出戏嘛，到底怎么回事？她一时之间没有丝毫头绪，鼓着小圆脸，气呼呼地瞪着办公室的大门，恨不得来上一脚。
    这时候，陶乐薇来到这一层，抬头看了看两边门上挂着的房间名称，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
    她看到站在教务主任办公室门口的郭小铁，看她横眉怒目的表情也没在意，抬手敲了三下门，劳主任刚才出去了，自然不会有回应。
    “你要找劳主任啊，他去接见重要的客人啦，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了。”郭小铁心里还憋着不高兴，没好气地说。
    陶乐薇犹豫了一下，以为她是个后勤人员，客气地微笑一下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谢过她的提醒。
    郭小铁听闻这声音又温柔又悦耳，不禁再正眼看了她一下，轻轻的“哎哟”一声，眼睛就定神在她身上，开始上下打量起她。
    这位美女个子不高不矮，和自己差不多，身材也挺苗条，长相声音都很温柔，气质也很大家闺秀，皮肤白皙，微笑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月亮，流光溢彩。
    可就是打扮装束什么的颇有些怪异，她一头乌黑长发披在一侧肩膀上，露出额头上方的美人尖，脸颊两边垂下来长长的发丝，里面穿什么看不清，外面围着一身说不上质地的米白披肩，裹得跟古代袍子似的，一直拖到腰下边，扎着竹编腰封，细细的小腰里插着一根孔雀毛似的装饰品；
    两只雪白手腕露在外面，挂着些翡翠镯子，下面穿着纤细的黑色七分裤，脚脖子上也缠绕着细细的洋红色珠链，脚上是一双怪鞋子，黑色的平底鞋，尖头冲天翘，上头还镶着金丝毛球，摇摇晃晃。
    郭小铁顿时觉得有点好玩了，瞪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真出奇，打扮成这样，这美女是从哪个朝代穿越来的呀？

 第14章 女神和女神经

    “哟你好啊，你的打扮太有个性了，就跟从古代穿越过来似的，你来找劳主任有什么事儿？”郭小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好奇地问。
    陶乐薇好脾气地笑笑，她也习惯了别人这样奇异的目光，温和地说：“我是画画的，找主任有点事，你呢？”
    “哦，原来是搞艺术的啊，难怪穿着这么怪里怪气，哦不是这么有风格，是不是学校要园林设计，他们老是喜欢搞这个……我是这里学生食堂的厨师，我叫郭小铁，你叫什么名字呀？”
    郭小铁眼睛骨碌碌打量着陶乐薇的装扮，很自来熟地说，她遇到什么人都很好奇，和什么人都愿意聊几句。
    “你好，我叫……”陶乐薇犹豫了两秒钟，看着眼前这姑娘热情的目光，如果不回答那也太不礼貌了，但她又不想说出自己的本名，刚才无意中听到这姑娘嘴里嘟嘟囔囔的，好像说着陶大师什么什么，得想办法问一问。
    陶乐薇突然想到，前几天爷爷看的一本山水画评论《林泉高致》，她想起了那个作者的名字，一时间就突发奇想地安在了自己身上，“……郭熙。”
    郭小铁一听可乐坏了，差点蹦起来：“哎呀你也姓郭，太棒啦我也是，没准咱们以前还是一家人呢。”
    陶乐薇也不好说破就笑笑。郭小铁脸上浮现起一丝见到本家的快活，高兴地打量着她的服饰，眼里充满好奇。陶乐薇也没有因为这目光而不适应，搞艺术的人被别人感觉到奇怪，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本家小姐，你要等劳主任啊，他刚离开，你到食堂去坐会儿吧，我请你喝豆浆。”郭小铁很热情地说，俩眼珠子往她身上转个不停，显得很兴奋。
    她心里想的是，这么个穿得跟古装戏似的美女，除了在漫展和影视城，其他时候从没见过这样的，她还真敢往外穿？没准还是哪个穿越剧的粉丝，得带过去给他们看看，小罗子不就爱这样的古典气质美女吗，最好再拍张照片，回去让那帮小的们开开眼。
    陶乐薇看出她急不可待的好奇心，她不动声色地也打量一番郭小铁，这个姑娘长得浓眉大眼，小圆脸翘鼻子还算得上可爱，一头卷毛上扣着帮厨小白帽，身上穿着白围裙，戴着工作袖套，脚上蹬着一双黑套鞋，活脱脱一个年轻女工的形象。
    两人这么面对面一站，好在现在是上课时分，这层领导楼面安安静静的，要是有人路过，乍一看没准还真不知道身处在哪个时代。
    “谢谢你的好意，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陶乐薇感觉得出郭小铁言语中的调笑之意，她并没有显露出不悦，很和气地带过一句，“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你说，什么文化宴，陶大师，你们这是要搞活动吗？”
    “本家小姐你听到啦，可不是嘛，”不提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郭小铁正想找个人诉诉苦呢，她随口就说，“过几天这儿要来一个什么书画陶大师，领导拍马屁就拍马屁呗，劳主任把这倒霉差事扣到我脑袋上了……”她顺嘴就说起这件事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陶乐薇貌似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做文化宴的确不是简单的事，辛苦你们了。”
    郭小铁听到这话很高兴，继续说了下去。陶乐薇涵养很好，听的时候总是微笑着，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郭小铁心里挺委屈地想：瞧瞧，连陌生人都觉得我辛苦，劳主任这老东西实在太讨厌。
    “你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吧，来吃饭就吃饭呗，偏偏叫我们做厨子的去想古诗词，太矫情了不是？”
    陶乐薇客气地笑笑也不言语，郭小铁刚才被劳主任顶回来，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一根筋的老毛病又犯了，说着说着就来了劲，忿忿不平地问陶乐薇：“本家小姐，你一看就是个明白人，你给评评理，什么糟老头子陶大师，还有什么陶小姐，这种有钱人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慌？”
    一听这话，陶乐薇扬起秀眉，好像有点儿吃惊，她看看郭小铁鼓着小圆脸的气呼呼模样，这姑娘压根不知道她就对着当事人骂骂咧咧，还一副蛮挺有道理的样子，陶大师对于文化宴的确很期待，可从来不知道他们办这次活动，会觉得如此困难。
    郭小铁一来劲儿了就刹不住车，她也只是想发泄两句找找认同感而已。陶乐薇很快恢复如常的面色，听她一个劲儿迁怒到爷爷身上，脸上一点儿都不动气，涵养很好，好像在听别人的事。
    等她叽里呱啦说完，陶乐薇不动声色地说：“吃一顿饭而已，没想到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真的不必这么劳民伤财，厨师是幕后英雄，非常辛苦。”
    郭小铁本来是气哼哼的，被陶乐薇这么顺毛摸了，好歹也舒服了些，她抓抓卷毛头挺不好意思地说：“嗨，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不过本家小姐你可真是个明白人，凭良心说我是很愿意做菜给学校争光添彩的，就是不知道文化宴的文化去哪里找，就凭我们食堂那几个老爷们儿，下辈子都想不出来；
    其实吧，要是有人能弄个菜单出来，写明了什么诗词对应要做什么菜，我倒是很乐意去做，也肯定能做好，要不然……我只好真的把锄禾日当午背出来，端白米饭和萝卜干给陶大师陶小姐忆苦思甜啰。”
    陶乐薇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抬起白皙的玉手轻轻捂着嘴，笑着说：“这个......白米饭和萝卜干也不错呀，你倒真的可以试试看。”
    郭小铁也笑起来，她觉得这个美女真和气，微笑的时候感觉像一阵清风拂面。她说：“你当我傻呀，我自己丢脸没关系，可不能丢学校的面子。”
    陶乐薇流光溢彩的美目瞟来瞟去，略微想了想，她笑了笑：“谁知道呢？”她这么几句话听下来，这个叫郭小铁的姑娘还挺实诚的，只是有些心直口快，刚才对爷爷发的牢骚应该也并非故意，只是发泄一下而已，话语间有对劳主任的不满，可能她平时太直爽了，得罪人却没意识到吧。
    郭小铁看到她和气的笑脸，心情好像也好了一点，觉得这个本家小姐看着真和善，又温柔又漂亮，感觉好像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很亲切。她拍拍自己的额头：瞎想什么呢，碰巧遇见的，再说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有艺术气质的美女啊，重生后的戏码真不一样，好歹能饱饱眼福。
    她的牢骚话也不知不觉终止，发泄一通也该差不多了，她看看手表：“哎，我该下去准备营养午餐了。”
    陶乐薇微笑着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听说师大附中有个食堂女神，就是你呀？”
    说到这个，郭小铁挺不好意思的，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围裙、袖套和大套鞋，笑起来：“别听他们的，我哪里是女神啊，女神经还差不多，”说着她上下再打量了一眼陶乐薇，看看她纤细白嫩的手腕和小腿，由衷地赞叹道，“本家小姐，你才是真女神，第一眼看着还有点怪，仔细看看真是......”
    她努力想说出几个成语来，没想到卡了壳，犹豫着说：“唔，反正就是特别漂亮，特别仙。”
    陶乐薇乖巧地一偏头：“你也很漂亮啊，像个洋娃娃。”
    郭小铁咧嘴笑起来，她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还想和眼前这位美女继续说下去，她热情地说：“哪有，我要去做饭了，今天主菜有咖喱土豆炖牛肉，味道是我调的，特别好，老张头他们做锅包肉，这是他们的看家菜，看你爱吃什么，主食的白米饭管够，我建议你吃咖喱，拌饭特香，
    你来帮学校搞设计，他们总会请你一顿饭票，你早点来，没准能吃到三鲜汤，这是限量版的学校员工小锅菜，里面的蛋饺是我做的，还有鹌鹑蛋和火腿丝，味道绝对正宗；下午还可以用饭票买点心，我准备做玉米面发糕，还有葱油饼。你可劲儿吃，还能打包带走，别给公家省钱。”
    郭小铁充满热情地介绍了一通食堂菜单，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陶乐薇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呢，她说完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回身最后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来搞园林设计也不容易，我得给你提个醒，劳主任那老家伙难伺候着呢，你可得小心点，走了啊回头见。”
    她说着一扬手就再见了，沉重的套鞋在走廊里发出轻快的脚步声，快步从另外一处楼梯跑下了楼，她心情不知怎么的好了起来，把麻烦也暂时抛在脑后，压根没觉察到，自己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居然在陶大师的孙女面前发了一通破牢骚。
    陶乐薇看着她一溜烟离去的背影，并没有不悦：这个卷毛头的女生叫郭小铁，没什么心眼，刚才嘴上是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却也不是坏人。
    她刚想到哪里去坐一会儿，劳主任气喘吁吁地一路奔上来，看到她，可算是松了口大气，腆着老脸笑说：“陶小姐你已经上来啦，我在校门口好等哟，哎哟站累了吧，真是不凑巧给错过了，辛苦辛苦赶快办公室里请。”

 第15章 菜单

    “没关系。”陶乐薇笑着说。他们进到屋里，劳主任拿出高档茶叶，亲自倒水，显得很殷勤，嘴里还念叨着：“陶大师最近很好吧？请他老人家放心，我们会充分展示师大附中的新风貌，那天也是校长和我一起提出来的，很风雅的诗词文化美食，到时候会给他一个惊喜。”
    “诗词文化吗，我爷爷知道了的确很高兴，但超过别人能力范围的事情，真的做不出来怎么办，别到时候惊有了，却不知道喜从何来。”陶乐薇接过一杯茶，说。
    “……不会没有的，待会儿我就去催，陶小姐你不知道那帮厨师，平时工作条件太优越了，没有压力哪有动力啊？”劳主任放低姿态，腆着老脸笑眯眯地说。
    陶乐薇慢慢品茶，看到劳主任讨好的笑容，问：“我顺路过来一趟，主任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劳主任很讨好地笑说：“本来该派秘书上门去的，我们听说教育部的潘老师是陶大师的关门弟子，关于学校直升名额还有竞赛经费申请的要求，是不是请陶小姐，呵呵……”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陶小姐是见过大世面的，这只是一点点见面礼，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
    陶乐薇瞥了一眼，知道里面是购物卡，她并没有接，而是微笑着说：“我顺路过来，既然你说到了文化宴，我倒是觉得该谈谈这个。”
    劳主任愣了一小下，绽开老脸：“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谈谈文化宴，这才是重点。”
    “我一时间想起来，”陶乐薇眨眨眼睛，笑着说，“您刚才说要给食堂的厨师压力，我有一点小小的疑惑，为什么非要让食堂厨师去研究古诗词，不是一个范畴内的事儿，怎能期望他们做好？万一结果不好，那爷爷不就失望了吗？”
    “呵呵，这个嘛不会的，陶小姐用不着担心，”劳主任只顾着哈哈笑，敷衍着请陶乐薇喝茶，“我敢保证，那天陶大师肯定不会失望。”
    劳主任也算是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会让自己在校长面前丢脸吗？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主意，要是郭小铁瞎猫碰上死耗子，把这个文化宴给完成了，那自然皆大欢喜，反正主意是他出的，功劳一大半还是他自己的，到时候要是多了直升名额和竞赛经费，那绝对是自己的一份政绩；
    如果郭小铁破罐子破摔，那他也早有准备，到时候提前去大酒店订餐，买一桌风雅的菜送来，好好挫一挫郭小铁的锐气，叫她平时再不服管教，然后就拿完不成任务作为理由，叫她卷铺盖走人。
    就这样，自家亲戚就能顺理成章地进来顶替，他劳主任也是个老江湖，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要是连这种二十郎当的嫩头青也对付不了，那也别混下去了。
    陶乐薇喝着茶思考，看到劳主任的面容，他敷衍着让她别担心，文化宴没问题。
    她想起刚才见到的食堂厨师郭小铁，那姑娘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叽里呱啦统统说出来；而劳主任则是一副老江湖面孔，虽说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总觉得他们之间矛盾不浅。
    “是吗，不用担心就好，我听说有位食堂女神，好像是她负责这桌菜，真是辛苦了，爷爷听说了很高兴，还想谢谢她呢。”陶乐薇语笑盈盈地说。
    “嗨，什么女神啊，都是学生瞎封的称号，那郭小铁鸡飞狗跳的没什么大本事，哪里比得上陶小姐，又文雅又有气质。”劳主任笑嘻嘻地说，把信封再推近到她面前，示意是收下看看。
    陶乐薇心想，她怎么能接这个茬儿，她经济独立，根本不用贪这种小便宜。要是收下了，爷爷那里怎么交代呢？她笑笑说：“就是下周一吗，我也很期待，主任您再具体说说吧。”
    劳主任绽开笑脸，很殷勤地继续介绍，说是那天会把小会议室布置得古色古香，保证有诗词文化氛围，还会叫食堂女员工穿旗袍来接待，保证有模有样。
    “旗袍？”听了这话，陶乐薇有点小惊异，之前郭小铁说话来了劲，一不留神把自己的老底都揭了，倒是没提这个，她脑海里想象着郭小铁的样子，她那一身围裙、袖套、大套鞋，典型的工厂女工，换上旗袍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合适吗？
    陶主任看到她凝想的表情，马上讨好地说下去，肯定是陶小姐漂亮，食堂女神上不了大台面之类。他眼珠子就盯着信封看，沙皮狗老脸上有点挂不住，怎么不接呀，是嫌少？
    陶乐薇喝了一口茶，说：“既然如此，你们的古诗词文化菜单，我倒是有兴趣指正一下，回去和爷爷也有交代呀。”她微笑地看着劳主任。
    劳主任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个陶小姐这么不识时务，不要红包却要菜单，他讪讪而笑：“这个啊，食堂那帮厨子还在研究呢，陶小姐放心，要是他们弄不出来，我就让负责人卷铺盖，没有压力哪来动力，是不是？”
    陶乐薇再喝口茶，郭小铁没说错，这劳主任虽说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听得出来，的确是看她不顺眼，真的要借机让她走人。想想突然觉得好笑，不知那天郭小铁看到她就是陶大师的孙女，那张小圆脸上还笑得出来吗？
    古诗词看来她真是弄不出来，万一真的卷铺盖走了，可就......到那天再见面，她看到自己，发现自己就是嘴里一直发牢骚的当事人，不知会是什么目瞪口呆的惊讶表情？陶乐薇想到这一点上，莫名觉得挺有趣，觉得有点好笑，会不会是一个呆呆傻傻的卷毛头，她倒是有点期待那个时候了。
    劳主任看她只是微笑，表情很高兴，也吃不准她的想法，只能陪笑着，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反正她要看的菜单，一时间肯定拿不出来。
    陶乐薇放下茶杯，玉手轻轻缠绕在胸前的发梢上，打了两个圈圈，歪着脑袋思考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笑了笑仿佛有了主意。
    “这样吧主任，我有个想法，还请您看看合不合适。”她说，伸手从披肩下拿出一张a4纸，从腰封上抽出那支孔雀翎似的装饰品，拧开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郭小铁回到食堂干活，把和陶乐薇相遇的事情给抛在脑后，横下一条心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小罗凑过来问她劳主任说什么了。
    她憋了一口气，鼓着小圆脸说：“平时我是张扬了点没错，这老东西还真的枪打出头鸟了，一个劲儿推脱着不让学生想办法，还真想想让我出丑然后走人，他换了亲戚关系的人进来混日子，能做得有我这么好嘛。”
    小罗也很同情她，郭小铁顺嘴说了一句：“刚才我见到一个古典美女，小罗子你不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吗，现在去劳主任办公室那里，没准还能碰见。”
    小罗一听有这好事，撒开腿想走，没走两步又转身回来，挺讲义气地说：“小郭子，你现在都水深火热了，我也该帮你想想办法，看美女嘛，这个不急。”
    郭小铁挺高兴，是呀，同事对自己都不错，学生们也很可爱，在食堂干下去其实挺好的，重生前是为了参加比赛，没办法才辞职。可是这回呢，为了劳主任和快大妈想加塞自家亲戚，她就被枪打出头鸟，多不公平啊，可是这就是人生，充满无奈的苦笑。
    要是有更大的领导帮自己说话就好了，压他们一头，唉，她郭小铁没权没钱没背景，活脱脱一个一根筋的愣头青，谁会帮她呢？
    午饭时分，郭小铁做的咖喱土豆炖牛肉果然大受欢迎，学生们的白米饭都不带浪费的，几乎都吃得精光，她在食堂窗口打饭的时候，还留心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古典美女的身影，也是，人家是搞设计的白领嘛，应该去那些类似西式简餐的店，当然不会到食堂来排队啦。
    饭后，郭小铁和小罗一起处理剩下的菜汤。这时候，快大妈腾腾腾跑过来，抖霍着一脸肥肉，叫起来：“郭小铁，你撞上大运了，快过来，校长助理要找你。”
    郭小铁一脸的莫名其妙，别是又来什么麻烦了吧。她跟着快大妈到食堂门口，看到平时很神气活现的王助理，递给她一张a4纸，上面有些条条框框的，说：“这是上面拟定下来的菜单，你们也别为古诗词费神了，就按照这个做，有问题没有？”
    郭小铁一乐，什么，从天而降的菜单？赶紧擦干净手接过纸，上面写了一些古诗词，什么
    “东门买彘骨，醢酱点橙薤”，
    “蜀人贵芹芽脍，杂鸠肉为之”，
    “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还没看上两行，她已经有点晕头转向，几乎要当场瞌睡过去了。赶快揉揉眼睛跳过这些古诗词，再往下看到相对应的食材，排骨、芹菜、炸馓子、醉蟹……还有其他几样菜，什么海蜇、韭黄、红烧肉、鳜鱼等，嘿，全是熟悉的。

 第16章 春之梦

    这么一对照，郭小铁立刻明白了，“啪嗒”一弹a4纸，眉开眼笑地说：“什么文化宴嘛，我还以为有多么深奥，这些食材我太熟悉了，配合做几道菜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就是借用了古诗词的名头，差点害死我啦！”
    小罗也跑出来看，很替她高兴：“是谁这么有文化找到的古诗词啊，这些字也写得好漂亮哟，一看就是练过的，是不是那个作文大赛的冠军？那个初三的班花？”
    王助理端着架子说：“不是，是陶大师的孙女陶小姐写的，给劳主任和校长都过目了，接下来的任务艰巨，校长对这件事很重视，你们食堂一定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陶小姐？郭小铁转转眼珠子想了想，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刚想再问问，王助理很傲气地一转身走了。有什么可问的呀，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设计师女神，她又不姓陶。再说，自己发了那么一大通牢骚，要是被真的陶小姐知道，还不气坏了呀，怎么可能帮忙呢？
    快大妈斜着眼睛地看着她手里的菜单，脸上酸溜溜的，嘴里叨叨说着她怎么撞上大运了。郭小铁看她一副没算计成的糟心模样，心里痛快得很。
    这要做的食材名字都摆到眼前，她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做菜，她小心翼翼地把纸叠好，藏进围裙口袋里，轻轻拍了拍：“管她是哪个才女呢，早这样分工配合多好，得嘞，这次的文化宴交给我郭小铁了。”
    小罗也真心为她高兴，如果郭小铁真的撂挑子不干，那他就没了唯一谈得来的同事，和那帮老爷们儿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没有共同语言，多难受啊。临走时快大妈还很“好心”地提醒一句：“小郭子，记得去借一件旗袍，那天你要负责上菜。”
    郭小铁痛快地答应一声，上哪儿找旗袍？那太容易了，369家常菜馆的迎宾员，穿的可都不就是旗袍？
    晚上回家后，她把这事情跟父母一说，他们都叫她要好好表现，郭爸爸说：“小家伙，你要好好做菜，让他们看看学生食堂里也有好厨师。”
    郭小铁自信心很满，说：“他们把食材单开出来了，我要好好搭配一番，劳主任也真够烦的，又要味道好，又不能做什么奢侈的菜哗众取宠，要在家常的味道里做出不平常的味道，我一定要好好干。”
    “对了，姑姑上哪儿去啦，我也想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郭小铁问。
    郭妈妈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她说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好像又是加班，这阵子也不是年关，怎么加班这么多？”
    他们吃起饭来，郭妈妈又说：“前几天我去居委会，有人还问起她有对象了没有，她不是在物流公司嘛，那里男人多，快递员也多，没准有人能看得上她，要是能找一个那也不用麻烦别人介绍了。”
    郭小铁把脸埋在饭碗里，她扒拉着饭粒，想起重生前姑姑的遭遇，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姑姑被阿荣气得流产的那天，阿荣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来着？什么死了的，什么穿越？姑姑平时是太老实了，怎么会去挪用公款呢？别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她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那时候光顾着去拿擀面杖揍人，头脑一片空白。
    唉，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管她是约会还是相亲，不和叫阿荣的扯上关系就好。
    晚上郭小铁穿着小熊维尼睡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看那张a4纸菜单。看着那行令人浮想联翩的诗词，嘴里嬉笑着：“夜来春睡，压扁佳人......嘻嘻，压扁佳人，这个说法真好啊，很适合我。”
    这时候传来小小声的敲门声，她意犹未尽地从诗词海洋里爬出来，翻身下床打开门一看：“姑姑你回来啦。”她让郭倩如进来，郭倩如脸上挺神秘，进屋后关上门。“姑姑怎么了，有事儿？”
    “小铁，我想请你帮个忙。”郭小铁点点头，把纸先放好，拖过椅子让她坐下，叫她有话尽管说。
    “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你能不能教教我，做一样吃的东西？”郭倩如挺不好意思地开口。她尽管三十多了，但家里有两个大厨子，郭妈妈手艺也不错，她自己从来都没机会做饭。
    “做吃的，可以啊没问题，姑姑你加班单位里没吃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做。”郭小铁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就要去厨房。
    “不是我想吃，是我想学着做，”郭倩如赶紧解释拉住她，“香肠蛋炒饭，可以吗？会不会很复杂，我听说炒饭是很难的，还要颠勺，我不会，小铁你教我这个好不好？”
    郭小铁摸摸卷毛头，有点搞不明白，想吃和想做不是一回事吗，姑姑怎么了要自己做饭，家里没亏待过她呀，她点点头：“不难啊，姑姑你要吃就直说嘛，香肠蛋炒饭也太简单了吧，显示不出手艺，不如吃个螃蟹糯米饭，或者鳗鱼饭，再不济我去买个菠萝，做菠萝虾仁焗饭好了，又有卖相味道又好......你要学这个干嘛？”
    “简单就好，我想先学学这个，以后再学其他的，”郭倩如高兴起来，她脸上有了些羞涩的笑容，快活地说，“那明天下午回来，小铁你有时间教教我吗，要是忙的话后天也行，我都没问题的。”
    郭小铁“哦”了一声，前一秒钟还觉得教人烧菜的事情挺简单，后一秒钟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噌”一下子猛跳起来，把郭倩如吓了一大跳。郭小铁也不管是不是太激动，蹦起来甩掉了拖鞋，一把抓住郭倩如的双肩，叫起来：“姑姑，你怎么会动了做饭的心思，别是认识了渣男啊！姑姑你要做傻事了，你快告诉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快说啊！”
    郭倩如目瞪口呆，被她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回过神来赶紧解释说：“哪儿来的渣男，小铁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可怕？别吓我。”
    郭小铁不依不饶，瞪大眼睛再问：“好哇，果然是有人了，我想姑姑你怎么想学做饭了呢，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叫阿荣？”
    她的手劲本来就大，这么捏着郭倩如的肩膀，她有点受不了，推开郭小铁的手，很尴尬地说：“什么阿荣啦，我不认识，我只是想学学做饭而已，小铁你别想太多。”
    郭小铁攥紧拳头，瞪了郭倩如一会儿，她咬牙切齿地说：“姑姑，你要和别人谈恋爱我才不管，你想学做饭给谁吃我也不反对，但是我得先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能为了任何人去挪用公款，绝对绝对不能。”
    郭倩如揉了两下疼痛的肩头，她满脸的不自在，根本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一脸嗔怪着说：“小铁你说话真奇怪啊，我又不缺钱，也不做风险投资，怎么可能去挪用公款，那是要判十几年刑的呀，我保证绝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大可放心。”
    听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郭小铁稍微松了一口气，姑姑好像是认识了谁，不管她谈恋爱也好，相亲也罢，只要不是那个混蛋阿荣就万事大吉。反正自己要死死盯牢姑姑，重生前是她东窗案发之后才知道出了这件事，重生后有机会重来，一定要盯紧点。
    她抓抓卷毛头定定心，态度好了一点，表示愿意教她做香肠蛋炒饭，只不过炒饭用隔夜的更好，要前一天做准备，而后又说了些好话，郭倩如总算面色缓和了些。离开卧室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小铁啊，你在外面可别这么冲动，说话自己也注意着点，容易得罪人。”
    郭小铁拖拉着穿好拖鞋，笑起来：“知道啦姑姑，我这个脾气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单位里没少给我下绊子，本来今天遇到文化宴的麻烦，也不知道是谁给我解决了，看来老天爷就喜欢我这种实诚人儿嘛。”
    郭倩如叹口气摇摇头离开，郭小铁拿着a4纸一跃上床继续看，看着这一手漂亮的字，啧啧称赞真漂亮，她可不知道这是仿写赵孟頫的字体，只是看着感觉真不错，凑近了纸上还有一丝细微的香气，可这分明就是普通的白色打印纸嘛。
    晚上她把a4纸搁在枕头边，入睡前还想了一会儿菜单的事情，睡着之后做了个怪梦，居然梦见了白天见到的那位艺术美女。
    在一大片阳光明媚的空旷草地，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站在微风拂动的绿意中，一直朝着郭小铁微笑，有点狡黠的甜美笑容，在阳光下像是镀了一层金。郭小铁被她看得脸都红了，硬着头皮大声喊：“你在笑什么啊？”
    艺术美女温柔地说：“我在笑你是个小傻瓜。”
    郭小铁在梦里也能生气，她撅起嘴不服气，打量了一番这美女的装束，还是那副跟穿越来似的打扮，她扬起眉毛说：“你说我傻，我还说你怪呢，你穿的这是什么呀，一块大布往身上一裹就出门了？是不是脱下来还能当飞毯使，真有你的。”
    艺术美女抿着嘴摇摇头，手指头卷着一缕发丝，又是一笑：“该脱下来的是你。”
    她手指头轻轻一指，郭小铁突然一惊，身上的衣服裤子像散落的阳光一样，消失在碧草之间。哎呀，她一时间精赤条条地站在了艺术美女的面前，一丝.不挂。

 第17章 荒了个大诞

    真是活见鬼啦，郭小铁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两只手分别捂住自己的尴尬部位，又不敢转身，急赤白脸地大喊大叫：“你，你是什么怪物啊，我的衣服，快点还给我啊！”她急得东看西看，周围阳光晴好，一片空旷的草地，这里只有她和艺术美女两个人。
    “好奇怪，”艺术美女依旧是笑盈盈的，慢慢走近她，腰际的布料随风飘动，尖头鞋上的金色毛球晃晃悠悠，在碧草之间起起伏伏，“这里只有你我，而且我们是同性啊，你有的我也有，我有的你也有，你又何必害羞成这样？小傻瓜。”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绕口令啦，快把衣服还我，还我！”郭小铁捂着上下的尴尬处，着急大喊。下意识想往后躲，只可惜两条腿跟粘在草皮上一般，压根动弹不得。
    艺术美女神秘地笑笑，她老是笑着，看不出她真实的内心活动。慢慢靠近，她似玉一般的手，从腰封里抽出那根孔雀翎饰品，轻轻拂向郭小铁的肩膀，轻柔的碧绿莹蓝羽毛拂过她的肌肤，上下痒丝丝地磨磨蹭蹭，那手指缝隙里未遮挡到的敏感地方一下子就......
    郭小铁觉得大事不好，她想逃却动不了身，艺术美女温柔地打量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像流水一样，触碰到她的卷毛头，流淌到她的洁白的小耳垂，还没怎么着呢，郭小铁只觉得小腹里有一股野火乱窜，带着些奔涌的热意，血腾腾腾涌上了脑子。
    不好了！她看着艺术美女流光溢彩的眼睛，好像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郭小铁拼力想逃开，咕隆咚一下，手臂砸在床板上，“哎哟哇”一声滚下了床。等她腰酸背痛地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发现幸好只是一场梦，她喘着粗气在带有凉意的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心咚咚直跳，暗骂真是活见大头鬼了。
    她扑掉睡衣上的灰尘，慢慢爬回到床上躺好，这下睡意全无，她瞪大眼睛看着暗夜的卧室，窗帘拉得很满，一点都不透光，她伸手摸向床头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恼火，怎么会梦到这个艺术美女了啊，两人不是头一次才见面的吗？
    她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身体里有了反应，这算是春.梦的前兆咯，那对象怎么可能是她呢，明明应该是朱莎莎才对呀。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打开床头灯，看看枕头底下露出的那张a4纸，看到上面的诗词，她看了就来气，拿起来就塞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啪一下用力关上。小圆脸涨得通红，什么破诗词嘛，写的是什么玩意儿，“夜来春睡，压扁佳人”，搞错了好不好，居然梦见艺术美女对自己*，用那根孔雀毛刮来刮去的，还真的有反应了？
    最令她生气的是，她郭小铁居然是被动的一方，要脱大家都脱啊，凭什么只有自己是赤条条的，对方裹得那么严实，最可恶的是被调戏了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风嘛，她越想越不爽，这什么破春.梦，简直就是荒了个大诞，岂有个此理！
    －－－
    过了两天是周末，郭小铁和郭倩如都有空闲，下午四点多两人到厨房做香肠蛋炒饭。郭小铁咚咚咚地把香肠和胡萝卜切成丁，把菜刀交到郭倩如手里：“姑姑，你试试看，小心别切了手。”
    郭倩如活了这么大还没怎么拿过菜刀，她有点紧张地一手拿刀，一手切香肠，表情认真。郭小铁喀啦一下打了两个鸡蛋，抛掉蛋壳，拿筷子打发起来，看着姑姑生疏又仔细的切菜模样，她的口风可真紧，就是不愿说为了谁学做饭，管他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阿荣那个骗财骗色的人渣就行。
    切完香肠，烧热锅丢下去翻炒，郭倩如不让郭小铁动手，叫她口述，自己来实行。她拿着锅铲，一手握着锅柄，一手呱啦呱啦地翻动香肠，力求每一小块都要到位，再加盐加调味料，那态度认真得就跟财务算总账似的。
    在郭小铁的指导下，她总算把香肠给炒好了，盛到碗里，抹了一头汗，笑起来：“原来厨房干活这么热啊，我从来都不知道。”郭小铁把米饭拿给她，顺口说：“姑姑，我不记得你喜欢吃香肠蛋炒饭呀，怎么想起来叫我教你做这个啦？”
    郭倩如把米饭倒进锅里，郭小铁帮她调了小火，示意先慢慢翻炒就行。她说：“香肠蛋炒饭挺好吃的呀，麻烦你了小铁，我本想叫你爸爸教的，他在饭店忙得很不是吗？”厨房里热得不行，她又很紧张，又怕把饭弄焦了，一脸认真过头的模样，但口风还是很紧。
    倒入蛋液，裹在饭粒上。郭小铁吸吸鼻子，虽然姑姑手法生疏，火候也不那么到位，香肠混着米饭有点乱七八糟，蛋液也裹得黄黄白白不太均匀，有的地方嘶嘶微焦，但锅里逐渐冒出的，却满满是爱的香味。
    笨手笨脚地翻炒了一阵，好不容易做好了香肠蛋炒饭，郭倩如一脸甜蜜地盛出来，装到保温饭盒里，还仔仔细细地把焦的饭粒给挑掉，满心欢喜地盖上盒盖，轻轻拍了两下，像珍宝一样装好。
    郭小铁抄着双手在旁边冷眼观望，姑姑这姿态分明就是恋爱了的节奏呀，她撅起小嘴，不免有点不痛快，到底哪个混蛋把姑姑的心给征服了？哼，到了姑姑结婚那天，她一定要好好闹一闹男方，以后要是他敢欺负姑姑，就等着吃拳头吧。
    一直等到傍晚五点，郭倩如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把饭盒装进包里，一脸神秘兮兮地离开家门，绕路到369饭店附近，她和阿爽约好了在那里等待。
    这几天饭店出乎意料地很太平，也许是翡翠宫大小姐坐镇的缘故，前一阵子还有人来闹食物中毒的，倒再也没有来过。
    服务生换班，阿爽走出饭店，还是那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长裤，乌黑的头发扎得很高，额头非常光洁，清冷的眸子里略有疲累，看到郭倩如翘首等在路边，脸上顿时浮现起雪融般的微笑。
    两人相见异常欢喜，避开热闹的川流人群，并排而行。郭倩如心疼地连声问她工作累不累，不要勉强自己之类的。阿爽轻轻触碰她的短发和脸颊，慵懒地说：“我好累啊，你是罪魁祸首，你要安慰我。”
    “安慰什么的，老是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真讨厌。”郭倩如的脸微微红起来，手放在背后，下意识去挫指甲，还好昨天晚上剪得干干净净了。
    “是吗，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在期待什么？倩如姐姐。”阿爽清朗一笑并反问，目光瞥向郭倩如躲藏起来的手。“去吃晚饭吧，铁板烧。”她又说。
    “不，不用，”郭倩如赶紧说，阿爽离家出走，卡也给冻结了，她又习惯大手大脚，怎么能再让她破费？她拍拍随身的包，有点羞涩又有点激动，说：“我今天跟小铁学做了一样好吃的东西，第一次做得不好......”
    阿爽一脸讶异，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摸摸高马尾发结：“你给我做吃的了？”
    郭倩如抿着嘴点点头，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步行，她偏脸不好意思地说：“前几天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说想吃香肠蛋炒饭换换口味吗，我就......当然没有饭店味啦，是我的一点点心意，我们去公园长椅上坐着吃吧，还能看看都市夜景，看看星星，好吗？”
    阿爽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是为了不让自己破费，心里好高兴。两人十指相缠，谁都没再主动放开。阿爽嗓音清朗地说：“想看夜景还不容易，去我租的地方坐一会儿，告诉你，我给那屋子起了个好名字‘观星室’。”
    观星室？郭倩如抬头看看她，她不像在开玩笑，看来她经济并不拮据，还租得起看夜景星空的房间，毕竟是翡翠宫的继承人啊，一向是酒店豪华套间的长包客，她当然应该住在舒适的地方。郭倩如这么想着，一手捂着包里的饭盒，心里有点儿忐忑，不知这位大小姐待会儿吃得了自己做的饭吗？
    两人走着，像一只安静的小奶猫，跟在冷傲的天鹅身边，她们穿过商业街，绕了一个圈子，阿爽带着她走过熙熙攘攘的菜场，夕阳下是一片人间烟火气，沿路有傍晚卖便宜菜的摊位，一排排低廉服装的地摊，零落着简易桌椅的大排档铺面......在叽里呱啦声中挤来挤去，终于走到一处棚户区，三教九流，闹闹哄哄。
    看了一眼郭倩如疑惑的目光，阿爽耸肩示意还得往里走，走过路口打扑克骂脏话的一堆人；走过面前放着破碗、喊着行行好的邋遢乞儿；走过小发廊，露出事业线的美女们靠在门廊上抽烟吹牛；走过修自行车的小摊，修车的老头正提溜着车胎，和顾客讨价还价......
    郭倩如有点不明所以了，这地方哪来的酒店呀？她们一路走到一条小胡同，走到最里面的一扇大铁门，推开门走过风吹得啪啪响的晾衣架，走过奶着娃娃还在和婆婆吵嘴的小媳妇，走过大哭大闹的挨揍熊孩子，走进角落的一扇小门，再一前一后地走上只有一人宽、又高又陡的转角楼梯，阴暗陡峭，踩上去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郭倩如也不敢发声，她稀里糊涂地被阿爽拉着往上走，大气也不敢喘，她心想看星星和绝佳夜景，难道不是在酒店的高层吗，怎么到了这种黑咕隆咚的地方啊？

 第18章 她住在观星室

    两人登上顶层的小阁楼。阿爽掏出钥匙开门，原来她就租住在这里。
    郭倩如轻轻喘了口气，上楼梯太快，她还没缓过劲儿来，跟着进屋去，阿爽关上了小屋的门。“咔哒”的落锁声，瞬时把各种嘈杂声隔断开，她们终于身处到一个安静的小世界。
    这间小阁楼就是阿爽所谓的‘观星室’吗？郭倩如一声不吭，扶了一下眼镜，胡乱地看着。这阁楼就在屋顶之下，地方狭小大约七个平方，放了一张单人床，门边有两把凳子和一个橱柜，柜子上有一盏灯，没有更多的空余处，连桌子都放不下。
    墙上用石灰刷得干干净净，床上方正对着一扇长方形的斜面天窗，倒是能看到外面的天空。然而没有厨房和卫生间，看来是整楼公用的，生活条件很艰苦。
    “发什么愣？”阿爽看她不动弹，长腿一伸，勾了个凳子到她面前，“你坐。”
    “阿爽，你就住在这里......”郭倩如有点怅然若失地说，语气中有那么一点点心酸，阿爽毕竟是过惯富贵日子的富商之女，她的父亲冻结了她的卡，她本来是大酒店的长包客，住的是豪华套房，有地毯有阳台有按摩浴缸，有随叫随到的服务。
    可现在她一下子跌到这种地方来，两个人站在吱吱嘎嘎的木头地板上，屋子狭小到勉勉强强刚能转身，她吃得消吗？
    阿爽的心情却好像很不错，冷傲的面孔上冰雪消融，她瞥着郭倩如脸上的表情变化，好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伸腿把凳子勾近一点：“坐呀，走累了吧。”郭倩如犹豫着说：“阿爽，你住在这么小的阁楼里......”
    阿爽扬起眉毛说：“小有小的好处，你不想坐凳子？那上床坐吧。”说着她踢开了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她上床。
    郭倩如嗔怪着说：“你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啊，你是住惯大酒店的，现在来住这种棚户区的阁楼，我我......”
    阿爽看了看她的表情，突然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包爱喜，她连抽的烟也便宜了不少，她拿出一支烟来在纤长的指间倒来倒去，垂下丹凤眼来说：“我现在不是白富美了，你看我现在的生活状况，是不是......难道你心里在盘算得不到好处就要分手？”
    “阿爽你胡说什么呀，”郭倩如大声否认，冲口而出才觉得自己声音太响，定了定神又说，“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得好处，你都为我离家出走了，说什么分手，我是心疼你嘛。”
    看她焦急的模样，阿爽轻巧地笑起来，把烟盒放到一边，牵起她的手：“倩如姐姐你着什么急，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知道你是觉得这里太小，觉得我过得太苦，其实不是的，你来看。”
    她们走到床边，阿爽指着那扇玻璃天窗，笑着说：“楼下现在没有住户，我独自在这里，夜晚毫无杂音。你看，这里晚上就能看到星光满天，夜景至美，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刻，我一人躺在床上就好像躺在了银河的中心，那些星星在天幕上俯瞰着我，我躺在床上仰望它们。
    以前练习瑜伽，我有时候静不下心，现在来到了这个地方，我闭上眼睛就能体会到星光的流转、宇宙的岑寂，某一刻感觉世间只有我......和你，这种感觉，就是我在酒店套房，也从未体会过。”
    郭倩如敷衍着笑了一下，阿爽好像是为了让她高兴，继续悠然地介绍起来：“倩如姐姐，你瞧，这不是简单的阁楼，这是我的观星室，那些四星级五星级的酒店有什么稀罕的，我这里就能看到星的恒河，是千星级的。”
    阿爽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活，她伸手指着天窗，介绍这个那个，看上去神清气爽，自得其乐。
    郭倩如不像郭小铁那么神经大条，她心思细密，就算阿爽把这里形容得再舒适，她依然有点小忧愁地皱起眉头，说：“可是，这毕竟是个阁楼，你是翡翠宫的大小姐，住在这里很委屈吧，我可以......”
    说着她轻轻挣脱阿爽的手，往包里翻找着，拿出钱夹来，打开刚要抽钱，被阿爽拦住了，她快活的面容一下子收敛愠怒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郭倩如心慌意乱地说：“我不想你这么受委屈，我的钱都可以给你用，你拿着......”
    她话还没说完，阿爽一根纤长白皙的食指就按在了她的嘴唇上，睁大漂亮的丹凤眼，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我们是平等的，你的钱留着，不要委屈自己，我能过下去。”
    “可是我年龄比你大，照顾你也是应当的......唔。”郭倩如张口说，阿爽凑过来轻轻在她的红唇上贴紧，触碰到牙齿、舌头，湿润细腻，郭倩如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任由细滑香舌在嘴里游移，甜蜜芬芳。
    天窗下一番温柔亲昵之后，两人轻轻喘息，阿爽的鼻子贴着她的鼻子，轻轻磨蹭了几下，郭倩如扭扭捏捏地还在想下一步干什么，她的手已经下意识去摸提包，心想该带的都带了。
    阿爽飞扬起好看的丹凤眼，眼波流转，突然舔舔嘴唇，张口伸伸舌头，变成一副嘴馋的可爱模样，撒娇地说：“倩如姐姐，我饿了。”
    郭倩如立刻翻找保温饭盒：“我知道你饿了嘛，有吃的，还温热着......”阿爽手指头一伸，探到提包里，不让她关上包，摸到里面的夹层，摸到那一小片丁字裤布料，目光很期待地询问她：什么颜色的？
    郭倩如抿着嘴脸红了，娇羞地说：“还用问吗，你喜欢的黑色咯。”阿爽看看她干干净净的手指头，唇红齿白地一笑，说：“先吃饭。”
    阁楼实在太小放不下桌子，阿爽从门后搬出一个小小的折叠床头桌，擦擦干净架在床上，阁楼倒水也不方便，橱柜下放了一箱子矿泉水，她拿了两瓶，顺手拉了一下灯绳，室内一片温暖之光。
    她拉着郭倩如的手坐上了床，两人并排坐着，靠在一起，郭倩如打开瓶盖喝水，抬头仰视天窗，夜幕渐渐由蓝转黑，星的宝石若隐若现。
    在这暧昧的室内光下，郭倩如笑得格外动人，她拿出保温饭盒，放在自己腿上稍微打开看了一眼，表情好开心，她把饭盒放到床头桌上，拿出小布包的筷子和勺子，一起推到了阿爽的面前，窝着脑袋很忐忑地期盼她打开。
    阿爽打开盒盖，扬起好看的眉毛笑了，这香肠蛋炒饭看上去还马马虎虎，红的是香肠块，黄的是炒蛋，黄黄白白的是蛋炒饭，虽然和专业厨师做出来的不能比，但毕竟是她的一番心意呀。
    阿爽慢慢吃起来，吃着吃着，突然变成了严肃脸，眯起眼睛，郭倩如有点急了，连声问：“是不是很难吃啊，不对你的胃口？抱歉啊我第一次做饭，其实我当时尝过觉得还可以......”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阿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说：“你真是患得患失，要是平时你有冰场上那一半自信，也就厉害了。这蛋炒饭味道很好，我喜欢吃。”听她这么说，郭倩如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
    “很美味，你也吃。”阿爽盛了一勺子送到郭倩如的嘴里，她像一只小奶猫一样，欢喜地张口吞下，挺不好意思地说：“是小铁教我的，说起来很惭愧，我和冰刀打交道多年，却是难得拿菜刀，味道不太均匀，有点淡了，第一次嘛，以后就好了。”
    “第一次不好吗？我看不像。”阿爽神秘地笑笑，继续吃饭。郭倩如脸一红，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说，又咬咬嘴唇，阿爽当然会说她想太多啦，真讨厌。于是她说起别的话，说起了郭小铁。
    “你也见过小铁，她是专业厨师，厨艺不知比我好多少倍，她在师大附中食堂上班，听她说可受学生们欢迎了，还是食堂女神呢。”
    “学生食堂吗？”这香肠微微有点儿焦，不过味道还不错，阿爽照样吃进嘴里，她想了想，“她有没有兴趣到翡翠宫提升厨艺，我可以请豪哥带她。”她的吃相也像天鹅一般，缓慢而优雅，她说着往郭倩如嘴里又喂了一大口。
    郭倩如怜爱地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擦她嘴角边白皙的肌肤，说：“不知道小铁有没有这个想法，她很喜欢给学生们做饭，还要给来学校参观的大领导做文化宴呢，
    不过她这两天有些神神叨叨的，抓着我问认不认识一个叫阿荣的男人，非说这个人会害了我，还非让我做保证，绝对不能为了任何人去挪用公款，我一向有职业道德，怎么可能做这种犯法的事儿呢，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阿爽任由她用纸巾擦自己的嘴，而后抬起好看的丹凤眼反问她：“你的侄女想得真多，怎么想到那上面了，你有机会的话就问问她，想不想去翡翠宫，上次听她说了在学校被领导排挤，不如去更好的地方试试看。”
    郭倩如扭捏着靠在阿爽身上，说：“我当然希望她有好的发展啦，那要是说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怎么和她说呀，我总是推脱相亲已经让哥嫂不满了，要是性取向被发现，小铁会怎么看我？”
    阿爽一笑：“你的哥嫂肯定接受不了，郭小铁是年轻人，她会理解的。”话是这么说，但郭倩如还是犹豫着摇摇头，表示不敢冒这个风险，以后再说吧。
    两人甜甜美美靠在一起继续吃饭，你一口我一口的，感觉特别香。阿爽也不知是怎么了，吃得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一句：“对了倩如，你刚才说挪用公款，如果是为了我呢，你会不会那么做？”
    郭倩如一愣，没想到她会贸然来这么一句，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想了一下尴尬地回答：“阿爽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你要是想花钱，我有一些积蓄可以给你用，再说公款什么的，一来就是上百万，你不投资不赌博，哪里会需要这么多钱，反正你要是真急着用钱，我会想其他办法，没必要打公款的主意呀。”
    她认真地看看阿爽的眼睛，顺势抬头看看天窗，外面的天空暗下来，一层薄雾笼罩着黑夜。
    阿爽喝了点矿泉水，嘴角扬起来不知在想什么，又说：“也是，我也只是假设罢了，我哪有什么事值得让你去冒险犯法的，其实郭小铁也没说错，有的男人坏心眼，专门利用女财务，不光骗钱还骗身体，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你工作时记得上心。”
    郭倩如怜爱地摸摸她的高马尾，乌黑顺滑，在指间流泻，凑在她的发丝上亲昵地笑说：“你还说我患得患失，自己不也一样，就算是有骗子找上来，可我又不喜欢男人，他能骗我什么呢？阿爽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去挪用公款，绝不会被骗财骗色。”

 第19章 昔日偶像

    两人说笑了几句，岔开这个话题。靠在一起吃完充满爱意的香肠蛋炒饭，郭倩如抢着收拾了饭盒筷子，放好折叠桌，阿爽看着她忙忙碌碌的主妇模样，她想脱下白色外套，里面穿的是无肩带蕾丝内衣，她瞥见了自己的左边锁骨下方，犹豫了一下就没有脱。
    郭倩如娇羞地笑着，阿爽依旧坐着不动，拍拍身边的位置，她爬上床坐下来。在暧昧的灯光下，阿爽轻轻拉开她的条纹衣服，指尖在她的衣领边上划过，停顿了片刻，说：“你在冰场上挺有范儿，为什么把这么好的身材裹在老土衣服里？”
    郭倩如伸手拿过提包，探进去翻找那一小片布料，说：“你老提冰场，我又不是当年的二十岁了，”说着她又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没想到你居然是我的冰迷，那天居然就......。”
    阿爽拿掉她的黑框眼镜，郭倩如出乎意料地有一双动人的美目，长久藏在眼镜之后，眼角飞扬，睫毛浓密，柔情百转，灿若星辰。“你曾是我的偶像，我一看你的简历就认出来了，那些话只是玩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而且还让我那么舒服。”
    *
    说起来两人是怎么结下的缘分？阿爽的父亲梁老板开了城里最大的酒店翡翠宫，那规模和气派，就算369家常菜饭店再翻几个跟斗，也达不到其十分之一。阿爽是独生女，将来理所当然要继承家业，她的父亲还张罗着找个上门女婿，以后生个孩子能跟他姓。
    翡翠宫大酒店这么大的产业，有的人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拥有，虽说只要上门女婿，可照样有好些人跃跃欲试，更何况阿爽人长得美身材也好，冷傲的美丽能激发别人的征服欲，追她的男人可谓众多。
    只可惜表面冷傲的阿爽心如止水，她从来没看上过谁。和大多数喜欢同性的女子一样，她把自己的性取向深深隐藏起来，甚至有独身主义的倾向。大学毕业后她到翡翠宫的人事部门工作，负责人员招聘安排等等。
    那一回，财务部门一个女员工怀孕回家休息，得赶快再招一个新的进来。财务主任向阿爽推荐自己家的女性亲戚，想走个后门，阿爽却很不满意，她认为：“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面临结婚生子，就算招进来过不了多久也得休假，太影响工作了，不是我重男轻女，这个年龄段的未婚未育女人，我是绝对不招的。”她刻意强调过‘绝对’二字。
    财务主任也没办法，只好把职位挂出来，对外公开招聘，当然不能明着写“不要适婚育龄期的女性”，顶多挑好的来面试，实在不行就删选掉。
    翡翠宫环境好福利高，就是新员工进去，第一年也可享受带薪休假十天，还能办理内部员工卡，生日还有红包，总之方方面面都比外面一般的公司强了不少，因此职位一旦有空缺，来应征的人就很多。
    郭倩如一直做财务，当时她和原来公司合同到期，不想待下去了，急着找下家，也听说翡翠宫的员工待遇很不错，她也试着投了简历，很快收到了面试通知。
    她在外面总是一副土里土气的模样，黑色短发、黑框眼镜，穿着灰黑色的条纹外套，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这天她来到翡翠宫大酒店的人事处，应征财务部的人有好几个。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了她，她规规矩矩地走进小会议室，大桌子后面坐着阿爽和财务主任，阿爽看了她一眼，翻了一下简历，眼睛微微发亮，随即不语。财务主任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她这个女人只是充数的而已。
    面试的时候问了些惯常的话，郭倩如老实地一一作答，她眼睛看看阿爽，阿爽也看看她，阿爽紧紧绷着脸，毫无表情。问话完毕，财务主任客客气气地叫她回去等通知，郭倩如起身谢过便离开。
    她去洗手间方便，坐在隔间里的时候，听到另外一个隔间有人进来，当然这也很平常。她方便完要出去，听到了隔壁人接电话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面试自己的那个傲气女子。
    她在电话里和酒店的大领导汇报自己的工作，说起刚才面试了几个财务部的人。郭倩如就多长了个心眼儿，默默听着。
    她在电话里说起不要三十岁左右的未婚未育女人，她们很麻烦影响工作之类，又不能搞性别歧视，总之一切人员安排她心里有数。郭倩如在这边听了一会儿，心里很不舒服：那么自己算什么，来当炮灰的？
    如果是郭小铁，早就跳得三尺高了，可郭倩如不是这样，她想想自己的性取向，应该不会去结婚生子，为什么不和这个面试官讲讲道理，说不定能录用呢？
    她在外面的洗手台处等待，很快一脸傲气的高马尾美人阿爽走出来，看到她站在那儿，眼神中有些许怪异，但也没有什么其他表示。这里恰好只有她们二人，郭倩如看到她洗了手，大着胆子叫住了她。
    后来她也曾想过，要是当时真的很木讷，或许机会就这么飞走了，一向老实的郭倩如居然会主动出击，或许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
    “梁小姐，我很想得到这份工作。”郭倩如看着阿爽的眼睛说。
    阿爽洗完手，她不知该回答什么才好。
    郭倩如以为她傲气不理人，把这句话再说了一遍。
    阿爽声音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公式化地回答：“请回去等候通知。”说着她就要离开。
    郭倩如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一下子走到她身前，拦住了她，抬起头说：“我刚才听到你讲的电话了，不要未婚未育女员工，这可以理解，但我并不是，请给我一次机会。”
    阿爽打量了她一番，这个女人真的是郭倩如，那个十多年自己心中的花滑女神。她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溜冰了吗，来做财务了？还是未婚的身份，还打扮得这么老土，要不是看了简历资料，绝不会......
    郭倩如也觉得奇怪，这个面试官小姐真像一块冰，她坚定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阿爽转回思路，她只能公事公办地回答：“你的资历的确不错，但我们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嘴上保证两年内不会结婚生子，进来没几个月就怀了孕，耽误工作白拿工资，很抱歉酒店不能冒这个险。”
    “可我真的不会，我保证。”郭倩如急巴巴地恳求，她的声音和表情的确很诚恳。
    “为什么呢？”阿爽问。其实她心里想说：为什么你当年从花滑界销声匿迹呢？
    “我，我......”郭倩如心扑扑直跳，双手紧紧抓住提包带子，她思想有点斗争了，不知道该不该为了一份好工作，把自己的性取向给暴露出去。
    阿爽看了她一会儿，她曾无数次想象少女时期爱恋的女神，和自己面对面的模样，却从来想不到会在洗手间里，会进行这么尴尬的问话。她心里有点难受，想一个人静一静。
    郭倩如以为她要走，情急之下，居然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我不会结婚生子的原因是，我，我不喜欢男人。”她憋出了这句话，说完就垂下了眼睛，心跳如鼓。
    出乎意料的是，阿爽并没有显露出厌恶感，而是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极为吃惊地看着她，那是一种真正的不可思议。她也喜欢女人？阿爽心里有个声音在高歌。
    两人交换了一番眼神，郭倩如流露出一分暧昧和不明。阿爽一抬眉毛，掩饰住自己狂烈乱跳的心：她别是开玩笑的，这年头为了找份好工作，有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郭倩如扶了一下黑框眼镜，抿着嘴唇又紧张又小心，脸也红了，却并没有否认刚才的话，目光逐渐坚定起来。阿爽抿嘴不语，她极快地思索，现在要说明吗？自己是她曾经的冰迷，还是再试探试探她的性取向，别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阿爽轻轻带了一点开玩笑的口气，她看着郭倩如说：“想让我相信，那也不难，我住在酒店2806，今天晚上十点，我有时间可以谈谈人生。”
    这句话狠狠地把郭倩如定格在地，她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位傲气美人，阿爽甩起高马尾要离开，跨出两步又转身看向她，笑着再说了一句：“这位姐姐，如果你有胆子穿着黑色丁字裤来，那这份工作就是你的了。”
    说完她飘然而去，留下郭倩如一个人呆若木鸡。
    这天阿爽再没心思工作，随意了事就回到套房，她扑在床上想了几个小时，那是曾经的偶像啊，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那个戴着黑色大丽花，穿着黑天鹅短裙演出服，在冰上单足直立旋舞的女子，是她十来岁时第一次喜欢上的同性。第一次看滑冰比赛就爱上了，她把这形象在心里印了多年，有崇拜、爱慕和仰望。
    可是她怎么成了这样？别管那么多了，晚上她会来吗？一个昔日偶像，来到昔日冰迷的房间。她会吗？不，她不会认出自己来的。
    晚上十点，阿爽像做梦似的躺在床上。一身老土装扮的郭倩如敲门进来，她有什么好怕的，她都三十出头了，既不时尚也不漂亮，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冷傲大美女，还有可能得到一份高薪工作，她吃得了什么亏？而且她也有需求啊。
    脱去老土的衣裤，只剩下老土的内衣，阿爽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胸前波浪起伏，腰肢纤细盈盈一握，她拿掉了黑框眼镜，郭倩如有一双隐藏着的美目，在暧昧的室内灯光下，显得格外魅惑。
    接下来她做的举动几乎要让阿爽晕厥过去，她从小包里拿出一条黑色丁字裤，伸手解开内衣扣子，抛到一边，弯腰两条细腿分别抬起，内裤慢慢脱下，干干净净，阿爽看得连大气也不喘。郭倩如当场换上了黑色的丁字裤，走到床前，有点羞怯却充满勇气地问：“梁小姐，你想怎么谈人生？”
    阿爽吃惊地上下打量着她，她脱掉眼镜脱掉衣服，就成了另一个人，头发仍是短短的，在灯光下居然有那么点儿野性的味道，就和她在冰场上表现出的感觉一样。
    但这外表和内在的反差，好像把时间都凝固成一种艺术美。阿爽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昔日偶像站在自己的床前，这样老实，却又这样奔放。
    接下来还等什么，在暧昧的灯光下，郭倩如的眼眸格外动人，她拥有干干净净的身体和干干净净的手指，阿爽披散一头长发，闭上眼睛喘息连连，一阵又一阵的快活比想象中更顺利，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倩如让阿爽尽兴得畅快淋漓，最后她准备穿上那身老土的衣服离开。阿爽叫住了她，翻起身，她好像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郭倩如，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
    想到这段往事，郭倩如抚摸着阿爽的高马尾，打开她的发结，倾洒在米白色的床单上，她摸着这一片顺滑。阿爽眯起丹凤眼，眸子像黑曜石一般，流淌着遣倦柔情。
    郭倩如俯身到上方，阿爽喃喃自语道：“就是你的眼睛，那晚上在灯光下，我觉得自己的灵魂也要被吸走......我真傻天天躺在床上看星星，却不知星光就在你的眼睛里。”
    “你那天告诉我，你是我曾经的冰迷，我都吓坏了，以为是做梦呢，没想到还有人能记得我。”
    “我也觉得是做梦，我也一直都记得你，那个爱的刺青，还在吗？”阿爽目光瞥向郭倩如的锁骨处，衣服尚未褪去，看不清楚。
    “你自己看。”郭倩如满眼挑逗地说，她脱掉眼镜就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她一只手撑着床，探过身体，另一只手去翻提包夹层里的小布料。
    阿爽慵懒地看着天窗，薄云遮挡着半边明月，迤逦在蓝黑色天幕之间，星的宝石闪闪烁烁，在银河上俯瞰她们即将共浴爱河。
    她脑海里响起夜的钢琴曲的旋律，轻柔而悠长。
    突然，“喜羊羊懒羊羊，美羊羊灰太狼，狼～狼～狼～”一阵巨响的手机铃声从郭倩如的提包里爆发出来，阿爽吓了一大跳。
    郭倩如心惊肉跳地丢下丁字裤，嘴里说着“抱歉、抱歉，怎么回事”，赶紧翻身去找手机，情急之下却找不到。
    “喜羊羊懒羊羊～”不休止地巨响，几乎震耳欲聋，她慌乱地把提包一翻，东西稀里哗啦倒在床上，一看手机居然是郭小铁打来的。
    “喂，姑姑，快要八点钟了，你该回家了，不许和男人在外面过夜。”

 第20章 开工

    郭倩如大喘着气，抚着胸口，看看阿爽也吓得不轻的模样，也只好勉强定了定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小铁，你干什么呀，吓我一跳，你怎么把我的铃声调成喜羊羊了，还调得这么巨响。”
    “很响吗，是我唱的录下来，好听吧，姑姑你该回家了，小心被那个男的吃豆腐。”郭小铁还振振有词地说。
    郭倩如真被她气得哭笑不得，阿爽坐起身来，伸手把高马尾扎好，一脸意兴阑珊地兴致全无，郭倩如冲着她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请她谅解。“小铁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你知不知道打扰别人约会是很不礼貌的？”
    “知道呀，你以为我愿意打这通骚扰电话，还不是想保护你嘛，好了姑姑你也别多说，赶紧跟那个男的道别，你就说家里有门禁，必须回家，可不能让他的咸猪手占便宜。”
    郭倩如叹了口气，她怎么能告诉郭小铁，约会的对象不是男人而是阿爽呢，她尴尬地说：“我都三十多了还有门禁？再说现在才八点不到，小铁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郭小铁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你死活不肯说和谁约会，就算不是阿荣那个人渣，是别人也得提高警惕，我可不想让你再吃一趟官司，更不想看你再流产，姑姑你为了家里的饭店，为了你自己，要学会自我保护知道吗。”
    “小铁你又在乱说了，又吃官司又流产，我怎么可能那样。”倩如听得一头雾水，她完全搞不懂郭小铁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什么办法，郭小铁是个一根筋，不答应的话她会死缠到底，所幸现在暧昧气氛也给破坏了，没法再继续下去。
    郭小铁在电话里不依不饶，郭倩如实属无奈，敷衍了两句，意思是知道了会回家，郭小铁再叮嘱一番，这才满意地挂线。她摇摇头叹口气，看看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的阿爽，尴尬地把手机铃声调低。
    看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阿爽却“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那个卷毛头真有意思，接下来怎么办，是不是一边放‘喜羊羊懒羊羊’，我们一边做？”她一根白皙的手指头勾起黑色丁字裤，晃晃悠悠的，半透明的蕾丝边无比撩人。
    郭倩如放回手机，顺手从床沿上拿起黑框眼镜戴好，她又变回了那个外表老实的女人，说：“阿爽，真是抱歉啊，小铁她也不是故意的，是为了我不被渣男骗，我也搞不懂她怎么会这样，今天，今天恐怕......”她红了脸低下头，刚才被吓得还没完全缓过来，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关系，以后有机会，”阿爽倒是没有生气，把丁字裤还给她，“你也知道我住在这儿了，连同这次的一起攒着，下次让我好好爽一爽。”郭倩如点点头接过这片布料，红着脸塞进提包的夹层，好不容易的约会就这么中断，真是有些不舍，不过阿爽说得对，以后还有机会。
    郭倩如坐在床沿处穿鞋，把提包整理好，看到了钱夹，她有点小犹豫。此时阿爽从身后抱抱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倩如姐姐，你别担心我，我能活得很好。”
    郭倩如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什么都没说，阿爽就知道了，那一刻她心里想到的是：她真的愿意为阿爽做任何事。
    各自整理好衣服，阿爽送她下去。阁楼往下的陡峭楼梯旁没有灯，只好用手机照明，两人在微光里亲吻温存一番，依依不舍地相互道别。
    ―――
    郭小铁给姑姑打好一通骚扰电话，她并没有觉得做得不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姑姑呀。她现在是不相信挪用公款、饭店抵债、吃官司、流产等这些事，可郭小铁是重生过来的人，她当然有必要预警姑姑不犯错啦。
    她挺高兴地躺到床上，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张a4纸菜单，明天上午陶大师他们就要来了，不就这点菜嘛，已经叫老张头去定好了食材，到时候开工，误不了事。
    那劳主任烦得要死，做菜不算数，还得弄旗袍做接待，这难不倒她郭小铁，郭爸爸从饭店回来，已经顺便拿了一身新的迎宾员红旗袍，明天马马虎虎穿上应付一下他们呗。
    郭小铁躺在床上，高高翘着二郎腿，脚丫子晃悠着。哼，明天好好弄一桌子出来，让他们看看郭小铁同志的本事。
    她正这么想着，手机响了，她第一反应是姑姑打来的，难不成她铁了心要夜不归宿？这可不成，郭小铁一骨碌翻身下床拿手机，嗨，是朱莎莎打来的呀。
    “乖小铁～”朱莎莎甜腻地说，“你想不想我呀？”
    “怎么啦莎莎？”郭小铁问，说话这么娇滴滴的，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
    “你上次说的什么文化宴，好像就是在明天吧，你那个古诗词菜单想出来没有啊，我这几天也在上网找，找到几个，我念给你听听啊，什么阿姐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姐来，磨刀嘘嘘向猪羊，这猪和羊不就都有了吗？”朱莎莎说。
    朱莎莎真好呀，还肯帮忙呢。郭小铁很开心，拿着手机坐回床上，感激地说：“谢谢你了莎莎，还去帮我找古诗词，后来他们已经把菜单给我了，我决定做凉拌海蜇、酸甜排骨、开花鳜鱼......明天一大早我就要去忙活了，做完菜还要化妆，还要穿旗袍去做接待呢，事情很......”
    “旗袍？你要穿旗袍，是那个老头子大师叫你穿的吗？”朱莎莎赶紧打断她的话头问。
    “不是吧，”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是劳主任那个老东西说的，他就是想拍马屁而已。”
    朱莎莎“哦”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乖小铁你是能者多劳嘛，对了你这回要长个心眼，你要想办法给那个陶大师留个好印象。”
    “能有什么印象呀，我只管做菜端菜，其他的我也没资格管。”郭小铁漫不经心地说，朱莎莎打电话给自己，还没有张口咒骂领导和继母，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朱莎莎娇滴滴地说：“你要是有我一半精明，也就能出山了，这种老头子肯定最喜欢旗袍美女，你得好好打扮，把妆弄得妖媚点，最好弄件高开衩的旗袍，把大腿露出来让他流流口水，他肯定会对你印象深刻的。”
    “干嘛呀莎莎，”听到这话，郭小铁有点不悦，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你也想得太多了，这是在学校接待贵宾，又不是在那种场所，叫我穿旗袍就够为难的啦，我才不会去露大腿呢。”
    “傻......莎莎我是给你提个建议嘛，要不是我没机会，唉，跟你说不通，总之你得好好表现，只要这老头子随便给你涂一张大字，你就能小赚一笔了呀。”朱莎莎的话语兴奋起来，一提到钱，她总是兴致盎然的。
    郭小铁叹了口气，一头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乐意地说：“莎莎你还想着这个啊，明天我只是负责做菜和接待，参观学校出风头的事情都是劳主任他们的，没准他会给学校题字，给我个人呀，完全没可能，莎莎你别往那上面想了，真的不行。”
    “......跟你说不通，”听到她这样毅然拒绝，朱莎莎本来娇里娇气的声音一下子变了，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到底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呀，外面租房买东西旅游，哪样不要钱？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明天我早班，我要睡觉去了，睡沙发！”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尤为响，随即挂线。
    郭小铁高兴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下来，她扁扁嘴，朱莎莎也真是的，知道要租房子就省着点花钱嘛，一会儿买包一会儿买鞋，信用卡刷起来没完。白天还发微信图片，说看中了一双蓝钻恨天高，居然要两千五，还叫自己往陶大师身上打主意，她郭小铁真的丢不起那个人。
    换了以前，朱莎莎有事没事发脾气挂电话，郭小铁只好灰溜溜地再打过去，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这天郭小铁却没这么做，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洗漱睡觉。
    明天麻烦事可多了，哄这个娇气美女开心的事儿，过几天再说吧。
    *
    次日一大早，郭小铁来到食堂干活，老张头办事很麻利，所需要的食材都已经从仓库搬出来，知道她不喜欢半成品，特地把海蜇泡洗干净，叫她看看还有没有泥沙。
    郭小铁特高兴，同事多好呀，她乐滋滋地核对着食材，都没错。小罗也凑过来说：“小郭子，我给你打下手，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端菜。”
    郭小铁点点头，还没说什么，老张头刮了一下小罗的脑袋：“小郭子你别听他瞎咧咧，他哪里是帮你，这小子前几天见到个美人儿，是陶大师的孙女，他起了色心要去看人家嘞。”
    小罗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干嘛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看美女怎么了，那陶小姐真漂亮，啧啧，美得像仙女。”
    郭小铁戴上大黑手套，把海蜇捞出来看看，洗得真干净，半点沙子都没有，老张头做事真仔细。
    她挺不以为然地说：“小罗子你真可够花的，上星期还说初三的班花怎么怎么可爱，上个月还说新来的实习女老师气质好，有段时间你不是还说，某个学生的妈妈才三十出头，身材多么火辣，怎么你现在又看上陶大师的孙女啦，你的眼光真是节节攀升啊。”
    “嘿嘿嘿，小郭子你把我的事情记得这么牢啊，你的话里有醋味，放心吧，我看再多的美女，还是你最漂亮，我很期待看你穿旗袍的样子哦，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小罗一脸邪魅狂狷地说。
    “你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呀，死罗子。”郭小铁拎起一把海蜇，哗啦一下把腥味的水甩到小罗脸上，他哎哟哎哟地叫起来，也拿水泼她，两人打打闹闹，把老张头当做柱子，在他身边追过来逃过去，又是躲又是藏，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
    “好了别闹啦，那羊肉和羊骨头都洗干净了，小郭子你烧的羊汤味道真绝，记得给我们留几碗。”老张头笑眯眯地说。
    “那还用说，羊肉泡馍嘛，大家都有份。”郭小铁笑起来，赶紧做正事。她把羊骨头炖煮起来。再用桂皮、八角、党参等做了一包香料，锅开后撇去浮沫，香料包丢进去炖煮，咕噜咕噜翻腾着，看着就喜人。
    过了不久，陶大师和陶乐薇到达师大附中，校长陪着他们参观学校。劳主任叫后勤人员弄了几架画着仕女图的屏风，弄了一张仿古的八人大小圆桌，把小会议室布置得古色古香，和饭店的包间一样，还准备了背景音乐-蕉窗夜雨。

 第21章 一桌好菜

    “我再重复一遍，到时候先上冷菜葱油海蜇和醉蟹，
    再上一盘酸甜排骨给他们开开胃，
    接着是芹菜炒鸽丁、韭黄炒海螺，
    至于春笋红烧肉和火腿蒸鳜鱼是主菜，记得上桌前把火腿拿掉只上鱼，
    汤是莼菜汤，
    小吃是炸馓子，还有羊肉泡馍
    甜品是糖水荔枝蜜，
    再加上锄禾日当午一大锅，
    ……至于其他的，劳主任说他有外卖作陪衬，这菜就够多了啦，好吃又不奢侈，那美食家陶大师保准满意。”
    等人都到齐了，郭小铁得意洋洋地汇报完菜单，同事们纷纷捧场叫好，小罗子今天帮她打下手，一切听从安排。
    只有快大妈斜着眼珠子看看她，很不满地说：“小郭子啊，让你做负责人是看得起你，招待贵宾是一码事，但你也不要耽误了学生们吃饭，你那道主菜想好啦？”
    郭小铁很爽快地说：“那可不是，亏得张哥帮忙，昨天来加班做了好多牛肉丸子，都冻在冰柜里，今天一炸就行了，保证同学们爱吃，谢啦张哥。”说着她很快活地谢谢老张头，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包红中华来给他，老张头笑眯眯地接下。
    其他几个老爷们也说：“小郭子今天活儿多，她的主菜我们几个一起帮着干，羊肉都炖上了，误不了事。”郭小铁可高兴了，自己的人缘还是挺好的呀。快大妈看着他们说笑，歪着鼻子不说话，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放好那张陶小姐写的菜单，转转眼珠子，走了。
    大家各司其职忙活开了，郭小铁和小罗两人负责陶大师，营养午餐有其他厨师帮忙，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炒勺叮当作响，切菜声不绝于耳。
    郭小铁把冰糖丢到热锅中翻炒融化，然后再放大块猪肉进去煸炒，把所有的肉块都裹上颜色，边缘微微有点棕褐色的焦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带上了“火的味道”，再倒入热水大火煮开肉块，用小火焖煮起来。
    闻着隐隐带点甜蜜的香气，在一边切春笋和白萝卜的小罗有点疑惑了，问：“闻上去都挺香，为啥有时候我妈做的红烧肉那么老呢？”
    郭小铁笑哈哈地说：“那是因为她焖煮加的水不够热，肉一收紧当然就不会软糯啦。”她让小罗看着火，自己把浸泡洗干净的海蜇捞出来，仔细地切成细丝。
    小罗啧啧赞叹：“小郭子你的刀工真好，这么滑腻的东西，叫我切肯定要手抖了，我家里从不现做这个，都买加工好的吃，干嘛要费事呢？”
    郭小铁挺得意：“半成品哪有自己动手做的好吃呀，刀工这件事，多练练嘛，到现在我大概已经切了几卡车的菜了吧，再说人家把菜单都拿出来了，我也得尽心尽力做。”
    她切完海蜇丝，放到热水中汆烫一下，赶快捞起来丢到冷水里过凉，转脸叫：“小罗子动作快，白萝卜和葱切好没有啊？”
    小罗赶紧把一碗萝卜丝和葱花给她，嘻嘻笑着说：“你也学会了快大妈的口头禅，看来贾宝玉说得没错，小铁你二十岁，也奔三喽，女人到一定年纪就会从珍珠变成鱼眼珠子啦。”
    郭小铁拿起漏勺就撒了他几滴水：“哟，显摆你有文化看过红楼梦啊，切你的菜吧。”她热锅加了些芝麻香油，烧热滋啦啦一下淋到葱花上做成葱油，喷香。
    她开玩笑地对小罗说：“你再敢说我老，我就把葱油浇你头上，做一道葱油小罗拌海蜇你信不信？”
    小罗赶紧讨饶，跟小太监似的尖声尖气地说：“小铁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了。”
    郭小铁啐了一口：“什么娘娘，我要做御厨。”
    她把一条肥大鳜鱼洗干净，麻利地处理了内脏，在鱼上切了几道，不完全切断，用盐和料酒先腌着。这边的冷菜，葱油萝卜丝海蜇也拌好了，醉蟹一早上也泡在那里，现成就能吃。
    亏得郭小铁平时人缘还可以，昨天老张头自告奋勇帮忙，做了好些牛肉丸子冻起来，今天其他厨师只要油炸好，就能当一道主菜，不然又要做小锅菜又要做营养午餐，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劳主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叫人到外面大酒店买了几个外卖，到时候一起端上桌充数，不知是信不过郭小铁的手速呢，还是想以此显示出她的手艺更高些。或者他是压根不相信郭小铁做得出来，准备拿那些菜做后备？谁知道，劳主任的心眼赛马蜂窝。
    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郭小铁一边弄鱼，一边轻轻哼起来，她还记得重生之前，自己因为参加美厨比赛，跟食堂提出了辞职，快大妈和劳主任挺高兴，但一时之间找不到比她干活更麻利的人，校长助理还提出多加五百块工资，叫她晚一个月再走，可那不是钱的问题。
    她辞职后就去参加比赛，谁料因为救人，迟到被取消资格，后来她就上外边旅游散心去了。不知道自己走后，有没有影响到学校的招生率？郭小铁有点幸灾乐祸地想。
    小罗切好了火腿和葱姜递过来，她把嫩红色的火腿一片片塞到鱼段的开口处，下边垫一层金黄姜片去腥，首先颜色上就很吸引人，摆好盘后上锅蒸着。“小罗看好火，十五分钟就行。”郭小铁喊。
    “是，御厨大人，那红烧肉是不是该炖好啦？”小罗尖着嗓子叫。
    “还有一会儿，我调一个汁，先把这个酸甜排骨给炒了。”郭小铁快活地说。抄起锅铲，火苗纷飞，香味四溢，快手做其他两道菜，以防万一串味，先弄了两小盘试吃品。
    小罗试吃了一口芹菜炒鸽丁，大赞：“味道一流了，没想到鸽子肉这么好吃，一点都不柴，好鲜好软嫩哟，比起烤乳鸽真是别有风味啊。”郭小铁很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再看看羊骨汤也该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这时候，劳主任笑眯眯地夹着包进来，小罗用胳膊肘捅捅郭小铁，意思是小心点。郭小铁转脸一看，觉得好奇怪，心说这老东西不去接待贵宾，跑这儿来干嘛，准没好事。
    劳主任在后厨视察了一番，看看牛肉丸子，嘴里说着：“不错不错，没耽误学生吃饭，各位都很辛苦啊。”郭小铁时不时瞥他一眼，劳主任跟几个老爷们说了几句场面话，朝她走来，脸上笑嘻嘻的，看了看她灶台上的几道试作品，频频点头。
    小罗在郭小铁耳边说了一句：“小郭子，快让他尝尝，吃人嘴软，塞住他的嘴，叫他待会儿少找你的茬儿。”
    郭小铁心里真不乐意这么干，但是有什么办法，人家是领导嘛。她拿了双干净筷子递给劳主任：“主任，尝尝味道吧。”
    劳主任很高兴，吃了一块酸甜排骨，点点头：“不错。”放下筷子又和颜悦色地问她：“郭小铁同志啊，待会儿你去上菜，陶大师要是问你，这个排骨对应了什么古诗词，你怎么回答啊？”
    郭小铁一愣，她怎么知道呀。劳主任的脸色立马有点不好看了，她赶紧擦干净手，从围裙里拿出那张菜单，找到酸甜排骨相对应的句子，上面写着“东门买彘骨，醢酱点橙薤”。
    真要命，这统共就十个字，里面有三个是不认识的，她张口结舌地“东门买”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劳主任耷拉着脸说：“郭小铁同志，你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校长正陪着陶大师听语文课，校长说了，你是年轻人记性好，待会儿抽几分钟把这些给背出来，上菜的时候，每上一道菜就给陶大师讲讲这古诗词，这样也体现得出是文化宴嘛，你说是不是？”
    “什么玩意儿？”郭小铁差点跳起来，“你前几天不早说，突然之间叫我把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背出来？我连这几个字都认不全啊。”
    她一把抓下脑袋上的帮厨白帽子，瞪着大眼睛看看劳主任，看着这张沙皮狗老脸，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老东西是来阴招了呀。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认不全就用手机查一查，背一背嘛，这是校长对你的期望，郭小铁同志，这是你发挥才能的好机会，陶大师是贵客，把他伺候好了，也是为了我们学校的荣誉嘛，”
    劳主任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我也不瞒你，我们附中最近在申请直升名额，还要申请活动经费，管这些事务的是陶大师的弟子，你懂了？我可不是在为难你，你要尽可能好好表现，可不要成为学生光明前途的绊脚石啊。”
    他再看看时间，很期许地拍拍郭小铁的肩膀：“为了学校，为了学生，郭小铁同志就辛苦一下，不要有思想包袱，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年轻人好好干。”他做出一副很看好她的样子，说完就离开。
    劳主任走后，郭小铁还没缓过神来，她看着纸上的诗词，真要命好些字都不认得，还要背出来？小罗凑上来帮她打抱不平：“小郭子你别急，你早该想到劳主任有这么一招了，他就想让你出洋相不是？”
    郭小铁闷闷不乐地关了红烧肉的火，她除了那句“夜来春睡，压扁佳人”之外，其他的怎么背得出来嘛，这麻烦劲儿，还不如穿着旗袍跳大腿舞来得爽快呢。
    谁都知道劳主任没安好心，什么校长说的，肯定是他撺掇的。临来这么一招，就是想让郭小铁出丑。
    劳主任的目的就是，一要完成文化宴，这个主意是他出的，政绩自然属于他；
    二是叫郭小铁滚蛋，那帮老爷们和她最要好，都听她的话，明着辞退恐怕别人不服，以后他的亲戚进来不一定能服众，所以要让她自己出错。
    快大妈马上就退休了，校长觉得郭小铁有本事，食堂女神还有点小名气，那帮老爷们都和她关系好，因此有意让她接班当食堂负责人，不给她使绊子怎么行？
    如果郭小铁像小罗一样，是比较中庸的小杂工，那劳主任也就罢了。偏偏她是个刺儿头，不太听他的话，万一她成了负责人，后勤部门没了劳主任的嫡系怎么行，这老沙皮狗卯足了劲儿还想升副校长呢。
    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说来也奇怪，初中这么单纯的地方，竟然也掺杂着斗心眼的事儿，也不知是为什么。
    看到郭小铁不快活，其他同事都围拢过来，老张头拍拍胸脯说：“丫头你别急，总有办法的，万一你被开了，他不是想弄亲戚进来嘛，到时候我们几个好好溜溜那小子，给你出气。”
    他们三言两语地劝她，叫她别担心，到时候只管上菜，难道不背古诗词，陶大师就能把拍桌子走人不成？话是这么说，但郭小铁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有点气不过，她绷着小脸，一抬眼看到老张头夹在耳朵上的一支水笔。
    郭小铁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就开窍了，她问老张头拿来水笔，在手指间打了几个漂亮的转，脸色一变笑起来：“弟兄们别替我着急，不就是背点麻烦的古诗词嘛，我郭小铁可是打小抄的行家，劳主任难不倒我。”
    说着她把水笔放围裙兜里，脸色一瞬间就乌云转晴天，拍拍手让他们放心干活吧。小罗还是替她着急，很不解地问：“办法好是好，可这又不是考试，你能把小抄放在试卷下面，这是当场对着陶大师说的呀，你小抄打在哪儿？”
    “小罗子你当然不懂啦，”郭小铁扬起手来，很自信地说，“我写在手指上，到时候上一道菜说一句，我保证完成得漂漂亮亮的，让他们看不出破绽，本来嘛，我是想混混过去算了，但现在劳主任临时给我使绊子，偏要让我出丑，我就偏要做出个好样来不可。”
    的确，劳主任的找茬反而让她起了不服之心，她郭小铁可是考试作弊的行家里手，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她定了定心，要把注意力放在做菜上，她到灶台前拿起锅盖，扇了一扇，浓香四溢，她的心情顿时快活起来。
    噗噗冒泡的红烧肉带着微微的甜蜜焦褐，在锅里冒着热气，鼻子先闻得舒服了，舌头才愿意品尝。她稍微吃了一小片肉尝尝，浓郁的酱汁在舌尖上化开来，味道真不错。

 第22章 旗袍美女

    那边羊骨汤炖得又香又浓，郭小铁往锅里放些羊肉，再次大火烧开。在煮汤的时候，她准备好绿豆粉丝和饦饦馍，让他们自己掰着吃吧，当然还少不了香菜末、辣椒酱和糖蒜。
    快手炒完酸甜排骨、芹菜炒鸽丁、韭黄炒海螺这几道菜，郭小铁看看还有一些时间，海蜇和醉蟹也齐活了，荔枝冻在冰柜里也没问题，她叫小罗到时候把火腿蒸鳜鱼端出来，把火腿拿走只留那份香。
    她拿着手机到食堂用餐区，找了个角落坐下，拿出陶小姐的a4纸菜单，一边查不认识的字，一边嘟嘟囔囔的写在手心里：哼，我郭小铁虽然有时候一根筋，神经也比较大条，但想给我使绊子，让我出洋相，没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校长陪着陶大师、陶乐薇听好了公开课，带着他们去教师办公楼的会议室，那里劳主任早就布置得古色古香。路过绿化地带后的学生食堂，陶乐薇往里面看了一眼，好像随口说了一句：“爷爷，这就是师大附中的食堂，听说学生们都给予好评。”
    陶大师自然也看了看，王助理很殷勤地介绍，说什么教务主任让他们准备了文化宴，他们现在都在忙活，食堂厨师的手艺不比大酒店的差等等。陶大师很高兴，连声说自己今天有口福了。
    陶乐薇抿嘴一笑，那个一根筋的卷毛头也在干活咯，不知道那菜单她派上用场没有。王助理很乖觉地凑过来说：“陶小姐，放心吧，大师保证满意。”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又很殷勤地请她要不先去视察一下，心里有个底，陶乐薇答应了。
    校长陪着陶大师先上去，王助理陪着陶乐薇去食堂兜一圈。他们一路走过去，王助理态度极好，很巴结地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和平常的傲劲儿全然不同。陶乐薇也微笑着回应，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男人的想法呢，公事公办保持一个客气的距离，就可以了。
    现在还没下课，食堂用餐区空无一人……除了角落里，那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卷毛头的背影，她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他们走到她的身后，郭小铁摇头晃脑的，还沉浸在古诗词的氛围中，她念叨着：“‘秦烹惟羊羹，陇馔有熊腊’，唉这什么怪字啊，我得查一查。”她查起不认识的字来，仔细地写在左手的食指上，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过来。
    陶乐薇看到她卷毛头晃来晃去的模样，突然很想笑。王助理赶紧地冲着郭小铁的背影“咳咳”了两下，她没搭理。王助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他还想在陶小姐面前显摆一下自己很有权呢，他直接拍拍她的肩膀：“喂，小郭子。”
    “小罗子别碰我，没看这字写花了嘛，我忙着呢。”郭小铁根本不搭理他，她细细在手指头上打着小抄，这可是高精尖的技术活儿，烦什么烦。
    陶乐薇“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王助理有点急了，他敲敲餐桌：“郭小铁你在这里搞什么鬼，贵宾陶小姐来了，你们食堂那桌菜准备得怎么样啊？”
    真的呀，陶小姐来了？她写菜单帮了大忙，得瞧瞧是个怎么样的才女。郭小铁一乐，赶紧放下纸笔，站起身来回头，“陶小姐？哎哟我想谢......”
    此时此刻，她和陶乐薇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眼神相接的这么一瞬间，郭小铁猛地感觉自己好像挨了一颗子弹。
    “你你你！”郭小铁瞪大眼睛，猛然说不出话，她看到了眼前这位飘飘然的美人，一头乌发单肩披着，美目流光溢彩，红唇微微带笑。她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腾腾冒汗。
    她看着陶乐薇的面庞，还是她听错了，这不是上次见面的设计师女神嘛，这是陶小姐？
    “你愣着干什么，带陶小姐去后厨看看呀。”王助理看她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使着眼色说，他赶快再跟陶乐薇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食堂的厨师没有见过大世面，还请陶小姐多担待。”
    陶乐薇抿嘴一笑，果不其然，郭小铁傻愣在那里，脸涨得通红，一头卷毛乱蓬蓬的，一双明亮大眼眨都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蠢萌的模样像一只小狗熊。
    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此时脑子懵着呢，那天她一不留神发了半天牢骚，没想到发牢骚的对象就是当事人。
    看着陶乐薇笑靥如花的模样，郭小铁的小圆脸慢慢苦下来，搞什么鬼嘛，这个美女居然是陶小姐，可她上次不是说她也姓郭吗，害得自己以为遇到了本家，稀里哗啦说了一大通话。
    郭小铁撅起嘴来，脸上的表情跟喝了一瓶酱油似的，真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她刚才打小抄的时候，心里还一个劲儿地想着，待会儿好好表现，别在陶大师面前出丑，没想到全是瞎费劲，敢情自己早就在陶小姐面前丢过脸了。好嘛，这回真是小孩他妈失踪，丢大人啦。
    郭小铁心急得哐哐跳，她的眼皮子慢慢垂下又抬起，抬起又垂下，都不好意思看陶乐薇，尴尬地嘟囔着：“你，你不是说你叫郭熙吗，我还以为你是跟我本家的，以为有缘分，所以才跟你多说了点，没想到你就是陶小姐啊，那天我，我......”她支支吾吾不下去了，抓抓卷毛头，说话卡了壳。
    陶乐薇看她那副样子，觉得很好笑，和想象中的一样，是个呆呆的卷毛头。她倒是想逗逗郭小铁，故意慢慢板起脸，说：“你叫郭小铁是吗，那天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
    “别介呀。”郭小铁发急了，五官皱成了一团，她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攥着白围裙，上面不知不觉留下了黑印子。
    她还能怎么着呢，那天发的那一通破牢骚，说陶大师是矫情的老头子，陶小姐吃饱了撑得慌，还要给他们吃白米饭和萝卜干，唉，都是自己多嘴造的孽啊。她想起来恨不得拧自己一把，都怪这张嘴，看到美人就骨头轻了，什么话都稀里哗啦往外倒，现在撞枪口上了吧，活该！
    陶乐薇看她这副急得不行的尴尬模样，也装不出严肃脸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弯弯的眼睛像月亮，顾盼生辉。
    她再瞟了一眼长桌上丢着的a4纸，还有郭小铁手里隐约可见的黑字。她微笑着说：“我要先过去了，‘秦烹惟羊羹，陇馔有熊腊’，待会儿我要一碗这个，请给我加一小碟糖蒜，谢谢。”
    说完她轻轻扬起一身绿底橙花的披肩，手腕上的翠玉镯子叮叮生响，留下一句：“待会儿见。”尖头平底鞋上的银丝毛球晃晃悠悠，飘然而去。
    王助理在旁边看看她们，觉得好奇怪，这两人好像认识，可话里好像又不认识，他也不管那么多，看到陶乐薇离开，他赶紧叮嘱了郭小铁两句：“别愣着啦，赶紧准备去呀。”说完忙不迭地跟在陶乐薇身后走了，态度极为殷勤。
    郭小铁刚才很紧张，这会儿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说错了话挨一顿骂，那实打实说清楚，倒也算了，可现在这陶小姐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那天明明听到自己发牢骚说他们坏话，还偏偏微笑着地听下去，还派王助理转交给自己文化宴的菜单，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和劳主任一样，表面上笑嘻嘻，暗地里使阴招？或者她压根不计较，这个艺术美女气量这么大？
    “小郭子你在干什么，羊肉汤开锅啦，快大妈刚才打电话来说半小时后上菜，你都没换旗袍，”这时候小罗跑出来，看到郭小铁奇怪的脸色，赶紧问她，“喂喂小妖精你怎么啦，别吓总裁呀。”
    郭小铁扁扁嘴，一时跟小罗也说不清，而且也没时间了，她把纸笔胡乱收拾了一下塞到围裙口袋里，赶回去做那道小吃。
    不要被外界影响，不要把情绪带到菜里，她咬着牙集中注意力。架起炒锅，倒了些香浓白滑的羊骨汤，再放绿豆粉丝、木耳黄花一起中火烧开，热腾腾的连汤带料装在砂锅里。
    另外把羊肉片单独放，爱吃多少自己码，搭配上饦饦馍，到时候客人想吃了就盛一碗，让他们自己掰馍玩，羊肉和汤都管够。
    老张头他们闻到这浓郁香味都围拢过来，他们都好这一口，啧啧称赞，这一道羊肉泡馍，汤清味美，肉嫩味香，合着几个蓝瓷碗一同放在托盘上，配以辣椒酱和糖蒜等佐料，精致和豪迈相容，令人垂涎欲滴。
    锅里还有一半，郭小铁自然不会亏待他们。几个老少爷们开始幻想起热腾腾的羊肉汤倒入碗里的景象，那一股香喷喷的热气，那鲜美的羊肉，都嘴馋得不行了，纷纷夸郭小铁干得漂亮。而她干活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表情，做完了羊肉泡馍，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要是那个陶小姐把自己发的牢骚一说，陶大师生气了是小事，自己被赶走也是小事，真的影响了学校的直升名额和竞赛基金，那不就对不起同学们了吗。唉，都怪自己不好，一看到美人就骨头轻，莫名其妙地就把不该说的全说了。
    她克制着自己要摒除烦躁情绪，摇摇卷毛头，做菜要专心。旁人的欢声笑语也没有影响到她，她努力沉下心来，最后润色一下红烧肉。
    她把小罗切好的春笋块加进锅里，放了一点点盐，盖上盖子继续咕嘟咕嘟焖煮。她算好了时间，七八分钟就好，小火等到汤汁收浓的时候，陶大师他们也该入座，这个时候装盘上桌才恰到好处。
    “你们忙好了没有，还有二十分钟就该上菜了，”这时候快大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看到郭小铁，急吼吼地催促她，“小郭子你怎么还待在这里，现在赶紧去换旗袍，洗个脸化个妆，剩下的让小罗子干，校长带着陶大师快参观好啦，你的动作要快快快！”
    “行吧，小罗你记得鱼上桌前，再薄薄地浇一层热油。”郭小铁没什么表情地说，别人都因为完成了任务而高兴，也就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
    “化妆品和高跟鞋带了没有？我这里有眉笔和口红，借给你用？”快大妈还嫌郭小铁动作慢，一个劲儿在后面催促她，郭小铁赶快摇摇卷毛头：“别介，我自己有。”
    她先擦干净脸，在更衣室换了那一身红底金花的无袖旗袍，对着镜子左右转了两下，挺合身的，一派喜气洋洋。
    她拿红色发箍把一头不服帖的短卷毛给压下去一点，打了一层粉底，稍微画了下眉毛，细细地卷了睫毛，画上眼线，她的眼睛又大又圆，睫毛翘翘的，这么一看还真像个洋娃娃。
    郭小铁左看右看，换上高跟鞋，镜子里的苗条女生有点不像自己，说不上是不是比原来更漂亮。这红旗袍也挑人，换了朱莎莎穿，没准挺俗艳，但郭小铁面容清纯，表情带点儿羞涩，这么一穿感觉还挺不错，很像三十年代初登社交场所的年轻名媛。
    她身材的曲线显露无疑，腰线标致曼妙，出乎意料地有几分妩媚的味道。她平日里穿惯了休闲服，穿上一身旗袍，别说真有点女人魅力。
    她对着镜子，细细摸着旗袍上的轻褶，圆润的指甲在红绸缎布料上勾出一丝金线。她赶紧低头抚平，内心咚咚直跳，第一次穿旗袍，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知别人看了会怎么说。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她

    旗袍开衩很高，轻轻一抬就隐约露出雪白的大腿，真有几分性感撩人。
    郭小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赶紧抹平旗袍下摆，心说又不是去扮演舞女，搞得那么妖媚干嘛，规矩点别出错就好。
    末了，她凑近镜子涂了唇膏，抿了两下红嘴唇，抬头挺胸，她给镜子里的旗袍美女鼓劲：小郭子，别管那个陶小姐怎么说，至少你做的菜都没问题，你是最棒的，加油。
    郭小铁一身红旗袍，穿着高跟鞋扭扭捏捏地走回后厨，她的心跳得好快。
    厨师们本来在嘻嘻哈哈，有谁突然喊了一句：“我的乖乖！”
    他们一回头，立马就呆住了，一个个几乎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小罗惊讶得张大嘴巴：“这，这是小郭子？天，原来你的身材这么好啊。”
    厨房本来就热，她这么华丽登场，那帮老爷们儿回过神来，掀起了一阵轰动，呜嗷嚎叫着赞美开了：“郭小铁，原来你是真美女啊，真漂亮，真洋气！”
    他们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围上来看她，叽里呱啦炸开了锅，纷纷夸她和平时大不一样。郭小铁挺不好意思的，她的脸有点红，低下头，两只手绞和在一起，眼睫毛浓密，脸蛋儿俏丽，娇羞之下更添姿彩。那帮老少爷们简直要乐疯了。
    满脸横肉的快大妈平常总看不惯她，这回也瞪眼睛看得愣了神，好不容易才酸溜溜地丢出来一句：“还真不错，和我年轻时有一拼。”
    郭小铁穿着旗袍，从他们*辣的目光中走过，她装出一副文雅的样子，要去把竹笋红烧肉装盘。几个厨师赶快上手抢着来帮忙，纷纷讨好地说：“郭美女你穿着旗袍哪能干这个，等着传菜吧，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就行了。”
    郭小铁笑起来，不愧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帮家伙平时就没怎么把自己当异性，今天也让他们开开眼。她回头说：“小罗子，待会儿忙完了帮我拍张照片，我要回去给饭店那帮小的们看看。”
    “那还用说，”小罗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她，这小子现在跟她说话是精神百倍的，“我能帮郭美女做事，那是我的荣幸呀。”
    厨房气氛好得不得了，大家帮忙把那些菜放到餐车上，冷菜、热炒、主菜、小吃、甜品，还有什么饮料调料碗筷都准备妥当，餐车上堆得满满当当。至于劳主任派人买来的外卖，他们看也不看，就放在最下面一格，怎么能外面的货抢了自己食堂厨师的风头？
    几个老爷们都挺讲义气，做事手脚特别麻利，一会儿就忙完了。他们还不忘夸郭小铁有水平，可不是嘛，只有小罗一个打下手的，一上午能弄出这么一桌子好菜，真是不容易。
    他们一个个抢着把餐车推出去，叽叽喳喳的都不让郭小铁沾手，把她当成了国宝，纷纷说旗袍美女哪能干这个呀，共事的日子也不少了，咋就没发现身边有这么个美女呢。
    “对了，”一个厨师突然说，“小罗子你不是嚷嚷了好几回，陶大师的孙女陶小姐今天也来，美得跟仙女似的？”
    “是啊没错，我见过一次，啧啧，那个漂亮，那个仙，”小罗话语中透着得意，“只有我见过。”他们都没注意到郭小铁的面色突然凝然起来，她轻轻拍拍胸口，这是怎么回事，说不上来，总觉得......反正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兴许是太紧张了吧。
    “小罗子你真够花的，那你说说，那陶小姐和我们小郭子比起来，谁更胜一筹？”那个厨师又问，大家都看向小罗，看他怎么回答，“哟，说不出来了吧，你不号称自己阅美无数吗？”
    “别急，这个嘛，”小罗转转眼珠子，一下子卡了壳，“嗯，这个嘛......两个都是大美人，不站在一起怎么比较，等会儿我和小郭子一起去送菜，他们吃饭的时候，我好好研究研究，然后回来告诉你们最终结论。”
    厨师们哈哈笑了，换了平时，小罗这么说话准得被郭小铁踢两脚，现在她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心嘣嘣直跳，她也搞不懂是怎么了，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快大妈冷眼旁观，不悦地叫他们别折腾，还有十来分钟，叫小罗赶紧把餐车推到小会议室，可不能在贵宾面前丢面子。
    他们推着餐车去往教师办公楼，一路上郭小铁心里好忐忑，倒不是因为穿了旗袍高跟鞋的缘故，而是吃不准那个陶小姐，到底会不会把她的牢骚话给说出去呀。
    很快到了小会议室，陶大师他们还没入座，大概还在和校长说话。劳主任已经把场景布置得古色古香，花梨木圆台面、清雅的仕女屏风、背景音乐都有了，感觉又小资又复古。小罗把碗筷放上桌，郭小铁站在门口准备端菜。
    劳主任从校长室出来，过来看看他们安排得如何，赞许点头。他看到郭小铁的旗袍装扮也一愣，假惺惺地说：“郭小铁同志，待会儿要好好表现呀。”说着他再回校长室，陶大师他们还在那里，王助理作陪，也不知哪有那么多话要谈。
    郭小铁穿着高跟鞋，稍微扭动两下脚脖子，探头看看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小罗倒是很兴奋，站在她身边，低声说着那个陶小姐多么仙。“不过，我觉得你更可爱一点。”他最后很认真地得出这个结论。
    郭小铁不自然地咧嘴笑笑，现在别人怎么夸她，她都开心不起来，不是因为第一次穿旗袍，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见到陶小姐，身上总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心里不知怎么回事，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对了小郭子，你那小抄打好了吗？要不要念念熟？”小罗突然想起来问。
    郭小铁心里一抽紧，赶快看左手。呼，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手指上的一排排字迹都在，微微有点儿擦掉，好在不碍事能看清。
    临上场前那一段时间，人最容易紧张。此刻的郭小铁更是不例外，他们在门口等了七八分钟，校长和陶大师还没过来，那当然啦，人家是贵客，得在校长室多待会儿，没准校长正在介绍奖状和学生风貌呢。
    三个人就这么干站着，郭小铁右手拧着旗袍，看着空旷的走廊，隐约听到校长室好像有谈笑声，她心里真是没底。
    这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内急，等着等着吧，她忽然有点想上厕所了，看看陶大师还没来，待会儿她负责接待，不能中途离场，她总不能憋一个中午吧。她跟快大妈说了一声，赶紧往楼下的女厕所飞奔而去，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在走廊里清脆急促地回响。
    “唉，到底年纪轻没见过大世面，见这么几个客人就急着跑厕所，想我当年是肉联厂一枝花，区长接见我都不怵。”快大妈没好气地说，冲着郭小铁的苗条背影翻了个白眼。小罗听见这句话，背过身去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动作快快快，郭小铁催促着自己，飞快跑到楼下的女厕所，关好隔间门。旗袍太长，可不能弄脏了，她干脆把前后两摆给拉起来，唰唰唰在腰的一侧系了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她坐到冰冷的马桶上，这才缓解了一些紧张情绪，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呢？厕所里很安静，她又急着解决问题，顾不了那么多，等方便完准备找纸巾的时候，却发现内裤上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她的心狠狠一缩，之前那阵不好的预感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拜托，那什么千万别现在出现......她心里暗存着一丝侥幸，慢慢拉开内裤一看，嗷地叫起来，气得想爆粗口了。
    这大姨妈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了呀！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今天是招谁惹谁啦？”郭小铁一见此，一瞬间气得想扇自己，急得眼泪都快涌出来，难怪刚才心里一直有不舒服的预感，原来是大姨妈提早驾到。她苦着小圆脸，再气也没用，得赶紧弄好了出去呀。
    郭小铁下意识去翻找有什么能用的，这么一看更是气得差点背过去。“混蛋，我偏偏穿着旗袍。”她浑身上下没有口袋，什么都没有，别说是纸巾，就是想打手机叫人送进去，也没辙。
    这时候的郭小铁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时间不等人，没准那陶大师已经就座了，劳主任肯定在找自己传菜，那快大妈会到厕所来找自己吗？怎么可能嘛，他们就希望自己出丑。唉，这回真不是小孩他妈丢了，是小孩他全家都丢了，丢脸丢到姥姥家啦。
    学校的厕所不供应卫生纸，这个时候学生们还没下课，这儿是教师楼，老师们大概也在上课。这会儿除了自己连个鬼都没有，咋这么倒霉呢？郭小铁狠狠地拍拍自己的额头，眼睛有点潮乎乎的，可她怒自己不争有什么用，难道要在马桶上坐到下课吗？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郭小铁觉得好绝望，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快大妈能到厕所来找自己，但她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快大妈和劳主任是一个鼻孔出气，他们还恨不得说郭小铁同志临阵脱逃什么的，嗨，自己忙活了大半天，末了非但没表扬，说不定还得挨顿批。
    时间和红色的液体一起滴答、滴答地流逝，她的心也慢慢沉下去，看来老天爷不让自己出这次风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是，所有的人品都在重生这次用掉了，老天爷不会再帮忙喽。
    她两手撑着腿，抓着卷毛头呆呆地坐在马桶上，她想着要不要凑合一下，先出去跑回食堂更衣室，垫好再跑回来？可是有一段距离，半路上出洋相怎么办？她的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着，到底要不要站起来。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进了女厕所。
    但那人没有进隔间，好像是站在门口的镜子附近，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发出了悉悉索索的轻响。
    郭小铁仿佛在绝望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也不管认不认识，立马欢叫起来：“外面的同学，还是老师？请过来一下，帮帮我吧！”
    外面那人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没了声响。郭小铁赶紧打开隔间门一条缝，朝着外面喊：“我是食堂的厨师郭小铁，待会儿要去给贵宾上菜，现在遇到了麻烦，我大姨妈来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带，你这里有吗？或者帮我去借一个姨妈巾好不好？拜托你帮我一下，我会还你钱的，拜托了！”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恳切，那人慢慢朝这里走来，郭小铁仿佛绝处逢生一般，稍微拉开了隔间门。
    她擦擦眼睛，心里涌动起一线希望：老天爷啊，来个能帮我的人吧。

 第24章 救命稻草

    隔间门开大角度，映入她眼帘的，居然是一身绿底橙花披肩的陶乐薇，之前没来得及注意，她的腰封里插着一根淡金色羽毛。
    陶乐薇扬起眉毛，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郭小铁的模样：这个化着淡妆的旗袍美女，一头乱糟糟的卷毛，坐在马桶上，那旗袍还卷在腰侧面打了一个巨大蝴蝶结，她一手扶着隔间门，一手撑在大腿上，稍微遮掩着内裤。
    郭小铁又一次目瞪口呆，她头皮一阵发麻，瞬间想起了前几天的春之梦，自己精赤条条地站在这个艺术美女的面前，梦中觉得无比羞耻......那又羞又臊的感觉，此时就是她内心活动的最好呈现。
    郭小铁羞愧中赶紧拉过腰侧的大蝴蝶结，也不管弄不弄脏了，得把自己的下腹给遮住。她低头看到陶乐薇尖头鞋上的银丝毛球，脸红得像发烧。她下意识“咚”一声，把隔间门给推上。
    “我、我......”郭小铁脸涨得通红，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尴尬，就像学生作文里的惯用句，遇到了什么羞愧的事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只可惜厕所里没有地洞，只有马桶。
    郭小铁揪着自己的卷毛头，她觉得自己那天真是蠢到极点，干嘛要吐槽那么一大通牢骚话呢，好死不死的还做了那样的怪梦，偏偏在自己来大姨妈没有姨妈巾的时候，统统被这个艺术美女看在眼里。
    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在这个美女面前出丑，她平时是个挺聒噪的姑娘，可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词穷，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和上次搞文化宴菜单一样，郭小铁是希望有人来帮忙，没想到出现的竟然又是这个陶小姐。
    “对......对不。”门外的人好像没动，郭小铁心里隐隐约约感到还有希望，陶小姐还站在那里没走。咚咚响的心跳声告诉自己，得先把眼前的困难给解决了，她吞了口口水，张口结舌地想道个歉，声音也有点儿颤抖。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从马桶上站起来，只盼着这个陶小姐别记仇，别跟劳主任似的，表面上笑嘻嘻，暗地里等着看她倒霉的好戏。
    “需要帮忙吗？”陶乐薇站在隔间门外，温和地问。
    郭小铁点点头，隔着门对方看不见，她伸手拉开门，只拉开一点点，轻轻说：“我做了一上午的菜，待会儿想好好表现......那天说的话，我不是......”
    陶乐薇笑了笑，也不用等她说完，从绿底橙花的披肩里拿出一片来，从小小的门缝隙里递了进去。
    郭小铁很快接过这根救命稻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嗫嚅了一句：“谢谢你。”声音带着几分感激和喜悦。陶乐薇看到她把隔间门又关上了，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开，手镯珠链轻轻响动。
    郭小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她手脚麻利地赶紧弄好，翻下旗袍走出来，陶小姐已经走了。她洗了洗手，小心不沾左手上的笔迹，整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把发箍重新戴好。她抬头挺胸地给自己鼓劲：“郭小铁，加油。”然后飞一般地出厕所跑上楼去。
    她高一脚低一脚地奔到小会议室门口，屋内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校长拉着陶大师刚刚入座，劳主任和王助理也在，好像还有其他两位老师，一群男人哈哈笑着彼此说着些客气话。
    郭小铁刚想伸脑袋看看那个陶小姐在里面吗，小罗推过餐车，在门口预备好，说：“小郭子，别东张西望啦，等劳主任一发话，咱们就进去送餐了。”
    他们把菜放到银色大托盘里，快大妈抄着双手打量着郭小铁的曲线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斜着眼睛，没好气地说：“哟，你可算回来了，没掉在厕所了呀。”郭小铁也没工夫搭理她，只管叫小罗帮自己看看旗袍前后，没出什么问题。
    这时候劳主任吩咐他们进去，一身红旗袍的美女郭小铁打头阵，小罗和快大妈跟在她身后，推着餐车进了会议室。
    郭小铁稳定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小紧张，她踩着高跟鞋走进去，会议室和平时大不一样，劳主任好好地布置了一番。放置着古色古香的屏风和花梨木餐桌，古筝的旋律轻柔流淌，颇有些典雅。那上首坐着的白胡子黑长衫的胖老头，肯定就是陶大师无疑了。
    可他旁边坐着的人呢？郭小铁和她的目光相接触了一秒钟，立刻偏过眼睛去，陶乐薇还是客气地点头一笑。郭小铁心咚咚直跳，看这个架势，陶大师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好像压根不知道她曾经发过的牢骚。
    校长很热情地向白胡子陶大师介绍：“大师，这几位呢都是我们附中食堂的厨师，做的营养午餐很受学生欢迎，这位旗袍美女是小郭子，花名‘食堂女神’，在我们学生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她的手艺很不错。”
    陶大师摸摸白胡子，打量了一番盛装的郭小铁，点点头说：“好，雅。”转脸跟陶乐薇说：“我跟你说，做菜是一门艺术，很深奥哪。”
    陶乐薇微笑着说：“是啊爷爷，吃也是一门艺术。”
    在座的其他人很恰到时机地陪笑起来，快大妈和小罗把冷菜先端上桌，每个都有圆罩子盖着，让人挺期待。劳主任翻翻白眼，叫快大妈把买来的外卖一起上桌，有彩色猪皮冻和蛋黄鸭卷。
    大家围坐在一桌，等候上菜的间隙多少有点拘束，陶大师可能也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看看端上的酒店菜，开口一段画家张大千的美食轶闻，说起他在深山老林找到了一种味道极鲜美的蘑菇，为此细心描绘了一张藏宝图，当做贵重礼物送给老友，还号称这张图比他的画还珍贵。
    旁人都捧场地笑起来，劳主任瞪大眼睛，作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王助理的表情更夸张，就跟小学生听课似的，非常认真。
    郭小铁站在一边旁观，看劳主任抬举陶大师的模样，活像是小丑耍把戏，王助理态度殷勤得很，不但对陶大师很讨好，还时不时问问陶乐薇的意见，另外两个老师也识趣地谈笑，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陶大师边说边笑，看上去还挺随和的。郭小铁看在眼里，不禁暗自虚惊，要是这老头知道自己背后怎么吐槽他的，没准要气昏过去，可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学校的直升名额和竞赛基金泡汤，那样可对不起学生们了。
    劳主任态度很恭敬，他腆着沙皮狗老脸，捧了陶大师一番，随即再把话头转到了桌上。他说每一道菜都有一句诗词做背景，本来这件事厨师们完不成，还好有陶小姐出手相助，所以这次的文化宴陶小姐有一大半功劳，不愧是搞艺术的，如何如何好。
    陶大师翘翘胡子，眼睛盯着桌上的几个盘子，他挥手阻止了主任的马屁话，意思是办正事吧。
    郭小铁右手扭捏着旗袍，心里直打鼓，搞不懂这个陶小姐是什么路数，她脸上一直笑眯眯，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劳主任看郭小铁发愣，催促她：“郭小铁同志怎么怯场了，没见过贵宾啊，赶紧的。”
    郭小铁赶紧一步上前，打开冷菜的盖子，首先是一道葱油萝卜丝拌海蜇，淡蓝色的瓷盘里，一堆雪白的萝卜丝和嫩黄的海蜇交缠在一起，上头点缀了几颗鲜绿香葱，一阵淡淡的芝麻香油味引人食欲。
    “不错，只可惜薇薇不让我喝酒，真是辜负了这么好的下酒菜，”陶大师很高兴，筷子点点盘沿，“你叫小郭子是吧，你来说说看，这道菜是什么名头？”他抬头问郭小铁。
    “这个是宋代诗人诗里写到的，是，是……”郭小铁怎么背得出来这么多诗词呢？她赶快用自己的打小抄*，佯作捧着盖子，垂下眼睛瞥了一下手指上的笔迹，还好，在无名指上。
    她斜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念：“复如缁笠绝雨缨，混沌七窍俱未形。块然背负群虾行，嗟其巧以怪自呈’，是宋代诗人沈与求写的，大师您尝尝？”说着她看向客人们，陶乐薇抿嘴而笑。
    陶大师一直待着没吃，其实也是怕暴露了吃货本性，再不用人请第二遍，他挟起一筷子就塞进嘴里：“不错，又鲜又脆，诗词也很到位，风雅。”
    校长的脸也缓和下来，大家一起品尝，都捧场地说不错。郭小铁心里可清楚得很，他们现在都盯着陶大师，自己吃东西哪会有滋味呀。
    陶乐薇看着郭小铁刚才斜着眼睛念诗的怪模样，觉得这姑娘真是怪有趣的。她目光瞥向另一道冷菜，郭小铁随即打开。
    第二道是醉蟹，郭小铁如法炮制，跟斜巴眼似的把诗词给念出来，总算还中规中矩没有说错，陶大师也很大气，没有因为她念得磕磕绊绊而发难，开始品尝菜肴。
    他们纷纷动筷，校长说起这江南味道的醉蟹不错，也说起一些典故来暖场，陶大师很会吃，挑了一块上面有满满的黄黑蟹膏，他吮着其中鲜味，滋滋有声。
    郭小铁可没心思管美食，她紧张兮兮地看着在座各位的表情。劳主任脸上好像有点抽筋，他大概没想到郭小铁居然没有出洋相。王助理对陶乐薇很殷勤，主动开口介绍这个那个，风雅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这倒是省去了郭小铁不少麻烦。
    陶乐薇偶尔和她目光相接，很和善地笑笑，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郭小铁眼皮子有点颤抖，脸上热乎乎的，总觉得欠了她人情，真有点不好意思，这个陶小姐人不错，在危急关头帮了自己一把。刚才急匆匆地也没好好道谢，她郭小铁可不是那种受人恩惠转眼就忘的人，心里想着得找个机会谢谢她。
    她往后退两步，接过小罗手里的托盘，小罗做了个口形：小郭子，别紧张。她感激地点点头，刚要把下一道热炒呈上去。
    陶大师鼓动着白胡子，吃着吃着，不知怎么了，突然面露愠色，“啪”的一下把筷子一放，一推盘子，这个动作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郭小铁也一吓，险些把托盘滑落。她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头嘴够刁的，是尝出醉蟹没用花雕，这就要翻脸啦。

 第25章 陶大师怎么了

    陶乐薇赶紧问：“爷爷您怎么啦？”她猜想陶大师小孩子脾气又犯了，别是酒瘾上来了吧。
    大家都紧张地看向他，陶大师拉下脸来，看着眼前的菜，他嘟囔着嘴，前一秒钟还板着面孔，后一秒钟突然做出了一副哀求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向孙女：“薇薇，这醉蟹一吃，把我的酒瘾给勾上来了，不来点好酒真是暴殄天物，让老头我就喝一回吧，啊？”
    郭小铁一下子笑出了声，校长瞪了她一眼，她又赶紧装作没事的模样。陶乐薇倒是有点为难，尴尬地商量着说：“医生说过您的健康……”陶大师的脸说变就变，立马就跟苦瓜似的蔫了，好像吃的不是文化宴，而是忆苦饭。
    劳主任腆着脸，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我们早就准备了好酒，就是担心陶大师的身体，没敢贸然拿出来。”
    陶大师跟小孩子似的，好像不给喝酒就不动筷子，郭小铁不由地虚惊一场，都暗暗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打算要这么做。陶乐薇也没办法，陶大师的脾气也挺倔，一时劝解不了，她勉强笑着表示同意：“好吧好吧，您少喝点。”
    劳主任屁颠屁颠地去拿来了茅台，给他倒上一小盅，陶大师咪了一小口，脸色马上就跟大晴天似的，笑得阳光灿烂，快活地捋着白胡子说：“哈哈，酒是生命之源，来来，大家动筷子，下一道菜是什么？”
    给他这么一折腾，会议室的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大家松了口气，几个大男人纷纷站起来敬酒，好听的话跟流水似的源源不断。劳主任一个劲儿陪笑，什么酒文化、酒中精英。陶乐薇不喝酒，王助理很殷勤地亲自给她倒果汁喝。
    郭小铁打开酸甜排骨、芹菜炒鸽丁、韭黄炒海螺片，并抬起手，斜着眼把相对应的古诗词介绍一番。陶大师倒也不在乎，喝着小酒吃着美食，一个劲儿地夸赞味道很不错，郭小铁有心思，色香味搭配得都好。
    酸甜排骨的色彩最为丰富，青椒红椒菠萝和金棕色的排骨，油亮亮的交相辉映，口感上有点细腻的微酸，仔细品尝又有一股清甜，总体来说，它的滋味能恰到好处地勾起馋虫，吃了还想吃。
    郭小铁偷眼注意了一下陶乐薇，心里隐隐地有点感激之意。看到她的吃相很文雅，对于王助理的殷勤态度，她也表现得很有分寸，脸上表情很客气。她今天穿的是绿底橙花的大披肩，倒是和一盘酸甜排骨的色彩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排骨做得好，入味，辛苦你啦小郭子，还特地用新鲜番茄做挂汁，你们学生们平时也吃这个？”陶大师啃着骨头旁边的肉，问。
    “他们当然没有吃得这么精致，不过也很好了，小郭子前几天做的咖喱土豆炖牛肉，那味道也调得好，学生们添了很多饭，那天差点大米饭不够供应，我们学校的午餐是营养和味道都好，这样他们才长身体、长大脑嘛，我们这么做，也是为国家的未来做一点小小的贡献。”校长说，其他老师都表示同意。
    郭小铁头一低，她想起那天还嚷嚷过一通，说什么请陶小姐拿了饭票，到食堂来买咖喱牛肉饭吃。啐，她禁不住自嘲，陶小姐是贵客，估计劳主任他们平时都请不动，自己还把食堂菜说得跟花儿似的，人家怎么看得上眼？
    陶大师啃完了一块骨头，抹抹嘴，叹了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怎么没赶上这么好的食堂？”劳主任使了个眼色，快大妈赶紧把几个买来的热炒也端上桌。
    有龙井虾仁、蟹粉鹿筋、樟茶鸭等，摆盘精美，一看便知是大酒店出品。郭小铁看着，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这些带点功夫的菜我也会烧啊，之前又没说，劳主任这不是故意拆我的台嘛。
    大家吃喝谈笑，王助理殷勤极了，盛了一勺子虾仁给陶乐薇，她文雅地吃着，看到郭小铁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和气地一笑，眼睛弯弯。郭小铁半秒钟移开目光，她心说王助理也太会上赶着讨好美女，怎么尽给她盛酒店菜，还夸个没完没了，她郭小铁做的几道菜都很不错呀。
    陶乐薇一秒钟就看出她心中所想，这个卷毛头做菜也花了心思，恐怕是劳主任买的酒店菜，让她心里不快了。
    陶乐薇偏过脸对陶大师说：“爷爷，您前两天不是说，外面买来的烤乳鸽有点儿柴吗，您尝尝这个，‘蜀人贵芹芽脍，杂鸠肉为之’。”
    陶大师尝了尝，突然扬起眉毛来，有点出乎意料地说：“这芹菜炒鸽丁不错嘛，有田园风味，鸽子肉这么嫩是怎么做的？真是又下酒又下饭，”他又尝尝另外一碟菜，点头笑了，“这道韭黄配海螺，有新意，味道鲜美无比，比虾仁还鲜，来来来，给我添一碗饭。”
    然后他嚼起芹菜鸽丁里的腰果仁，嘎嘣嘎嘣嚼出一片欢乐。校长他们都陪笑着，小罗还算机灵，放下托盘就打开了饭锅。
    郭小铁听了他的夸赞，心里挺高兴。她盛了两碗锄禾日当午，一碗给陶大师，他笑眯眯地接过去；另一碗给陶乐薇，她说了一声“谢谢”，郭小铁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点惭愧有点感激，想到菜单事件和之前的尴尬事，该说谢谢的是自己呀。
    快大妈和小罗也忙着给其他人盛饭。打开春笋红烧肉的时候，陶大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想嘛，总该有这道菜。”
    一股鲜香，肉的油脂在焖煮中渗入竹笋中，泛着温润的光，透出油汪汪的鲜汁来，他挟起一块肉，软糯的肉皮显得微微透明，好像也有弹性，瘦肉部分又异常紧实，瘦而不干，他把肉放进嘴里，丝丝入味，一口下去鲜汁满溢，无上妙品。
    “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陶大师嘟囔着嘴，念念有词，舀了一勺酱色汤汁，浇在饭上，拌饭而食。一口下去，半闭上眼睛品尝，好似不舍得如此美味太快下肚。
    校长见此情景，喜上眉梢，点头示意郭小铁干得不错。郭小铁也很高兴，这半个美食家算是个懂行的，他的表情那么享受，那么喜欢吃自己做的菜，也算没有白忙。
    大家吃吃喝喝，接下来上菜更为顺利，蒸鳜鱼也得到了陶大师的好评，他吸了吸鼻子说：“一股奇香，你放了火腿蒸，可是火腿去哪儿啦？”他问郭小铁。
    “火腿嘛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把鲜味留在鳜鱼上就行，主要是味道比较咸，可能和其他菜冲味了，就没有端上来。”郭小铁轻松地说，她才不会告诉陶大师，那火腿片蒸过了也还是好东西，早就和小罗商量好，留下来祭两人的五脏庙。
    “好好，”陶大师尝了一块雪白鱼肉，“鲜。”陶乐薇把鱼头拿了走，拿筷子仔细挑下一块完整的鱼脸肉，慢慢吃起来。吃得还挺精细，难怪她皮肤这么好，又白又嫩，郭小铁心说。
    这顿饭看起来陶大师很满意，他拌了肉汤，吃了一大碗饭，当真是粒粒皆辛苦，吃得干干净净，捧着肚子直打饱嗝，连喊过瘾，一瓶茅台也不知不觉地见了底，不知道他究竟是吃得过瘾呢，还是喝得过瘾？
    除了郭小铁做的这些菜，劳主任买的外卖当然也很精美，但陶大师只是略微吃了几口，算是给了面子，并没有大加赞赏。或许他品尝出蕴含在菜中的心意吧，酒店味花钱总能买到，而这些对应着古诗词的美食，是郭小铁用心搭配出来的，其中蕴含着她的心思和功夫。
    他们吃喝谈笑，很快要上那道羊肉泡馍，郭小铁想起来陶乐薇说过的那句话，她想要一小碟糖蒜。
    她和小罗把热气腾腾的奶白色羊汤盛到蓝瓷碗里，肉酥汤浓，带着绿豆粉丝和木耳的清香，分别放到各位面前，再呈上一盘饦饦馍，一盘放凉的羊肉薄片，还有香菜末、辣椒酱、糖蒜等作料，自己动手掰馍，这样吃更香。由于作为饭后的小吃，量不会很多，尝个鲜即可。
    陶大师刚才吃大米饭，估计吃得有点猛，又打了一个饱嗝。可他看到这羊肉泡馍，喉头“咕嘟”吞了一口唾沫，用湿巾纸擦了手，赶紧拿一块饦饦馍来掰开，细细品尝起来。
    陶乐薇先不吃肉，挟了一小块糖蒜，跟糖球似的含在嘴里，吃着吃着，脸颊上鼓起一小块，郭小铁“嘻嘻”一笑，闻到这香味，自己也不觉有点饿了。
    几个领导和老师也开吃，劳主任为了助兴，还想来一段秦腔，就是嗓子不好，调子拉不上去，惹得陶大师笑起来，叫他别唱啦，好好吃饭吧。
    王助理不这么表现，他细心地给陶乐薇拿湿巾纸，大概想想还是不够殷勤，干脆自己动手帮她掰饦饦馍，陶乐薇摇摇手，翠玉镯子叮当生响，说她自己来。
    她细白的手指头掰开馍，把每一大块掰成两层，再把每一小块掰碎，动作轻巧又仔细。郭小铁一直看着她的举动，心说她的手真漂亮，不愧是搞艺术的。直到陶大师又打了一个饱嗝，嚷嚷着汤头鲜美，羊肉丰腴，味道一流，这才把郭小铁的目光给拉了回来。
    不知为什么，埋头吃羊肉泡馍的时候，食客总是挺安静，仿佛有一种说不清的朝圣感。他们吃完这道小吃，陶大师已经摸着肚皮，白胡子满足地翘起，好像吃了足有十二分饱。
    郭小铁扫了一眼，心里一乐，还是自己做的菜受欢迎嘛，几乎统统空盘，那酒店来的几个菜，都是劳主任在享受呢。她回头去拿最后两道，就听到小罗“咕噜”了一声，他站着看了半天，估计肚子都饿扁了。
    郭小铁何尝又不是，她想着后厨留下的半锅羊肉汤，老张头他们没准已经开动了。
    她吞了一口口水，尽量做出优雅姿态，端上炸馓子和冰荔枝蜜，还有老张头之前做的水果盘，给他们润润口。她这回也不用打小抄，直接就来了一句“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陶大师抹抹嘴，笑哈哈地表扬她，说：“这个食堂女神不错啊，我老陶今天没白来。”
    这一道小吃炸馓子，细细长长，金黄香脆，上面撒着黑芝麻和白芝麻，那份薄脆就别提了，陶大师吃了几根，直嚷嚷着“嘎啦松脆”，就是这肚子实在是吃不下。郭小铁心里一乐，你们吃不下太好了，姑奶奶饿了半天，还什么都没吃哪，这脆口的小点心就留下来给我垫垫饥。
    陶乐薇很喜欢冰荔枝蜜，也吃了一小碗，夸赞很甜蜜，陶大师开玩笑：“薇薇你喜欢吃，自己回家做呗。”
    她笑着摇头：“我哪会做菜呀。”校长和劳主任笑着，两个陪坐的老师也是一脸喜色，知道这回是请对了，劳主任赶紧奉承着说：“陶小姐是艺术家，是有创意的高级的脑力劳动，做菜这种粗活不费脑子，让别人去做就行了。
    郭小铁刚高兴了几分钟，一听他这么说，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劳主任这个老东西，刚吃完抹嘴就忘，什么粗活不费脑子，能搭配出一桌子好菜，自己可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呀。
    陶乐薇朝她笑笑，意思是：别往心里去。

 第26章 美人合影

    吃美食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然怎么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陶大师虽然吃饱了，但他眼珠子还是盯着那半盘炸馓子，说：“这个不吃了？给我打包带回去吧。”
    校长赶紧摆手：“哎哟，这些是吃剩下来的呀，怎么能让陶大师打包，要带也要带新鲜出炉的，”他马上对郭小铁下命令了，“小郭子，现在去下边厨房现做一包炸馓子，给陶大师带走。”
    郭小铁早就饿了，穿着旗袍在旁边伺候了半天，穿着高跟鞋的脚不停扭动，她还想着小罗偷藏下的那些火腿，希望别被老张头他们吞了，应了一声就要走。
    陶大师叫住她：“这样不太好吧，也辛苦这孩子，这桌菜做得很好，尤其是红烧肉，味道真是好，比很多大饭店烧的更入味，谢谢你啊。”
    郭小铁一愣，她没听明白，陶大师这么说，到底是肯定不想吃了呢，还是欲拒还迎，眨巴眨巴大眼睛，说：“没什么，大师您吃得满意就好。”陶大师乐呵呵地笑起来，摸摸白胡子。
    校长跟她使眼色，叫她快下去干活，郭小铁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有话直说的好：“陶大师，炸馓子，您还吃不吃？吃的话我就下去做。”这话一出口，校长直拍大腿，怎么会有这么没大脑的人，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还不明白，非要贵宾说那么清楚吗？
    “呃儿”一声，陶大师刚想开口就打了一个饱嗝，他摸着胖胖的肚子说：“不瞒你说，老头儿我是还想吃，可再吃下去，肚子得提抗议了。”
    其他人都纷纷陪笑着说起，陶大师什么时候想吃就来，机会多得是。郭小铁扁扁嘴，心说，妈呀，这老头还来，那自己还干不干别的了？
    陶大师摇摇头：“别跟我老陶来这套，下次是什么时候？”他转脸笑眯眯地看向郭小铁，“小郭子，这个周末我有事儿，要不下个星期一，你有没有时间，晚上到我家里来当场做菜吧，你的手艺可比我们家的小刘强太多。”
    一听这话，校长和劳主任都乐坏了，赶紧叫郭小铁答应，这下她算是攀上高枝儿啦。
    郭小铁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机会显摆一下做菜的手艺，她总是很积极的，想着待会儿没自己什么事了，她就很快活地说：“成啊，做菜我没问题，陶大师，您还想吃些什么，除了炸馓子，我还会做脆麻花、春卷、锅贴、生煎、小笼等等，这种风味小吃都可以随便点。”
    陶大师乐坏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鼻子都皱起来：“小郭子，到时候你一定来，那什么，我叫熊胖子开车来接你，就这么定下了啊。”
    郭小铁一口答应，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陶乐薇，她还是那副笑嘻嘻的面孔，看不出端倪来。
    校长和几个老师笑得跟花儿似的，所谓的文化宴终于成功搞定，他们簇拥着陶大师和陶乐薇离席。郭小铁跟在旁边起哄，她闹了半天，虽然没增长什么文化吧，但也算没白忙一场，去给半个美食家做菜，可不就是自己参加美厨比赛之前的演练吗？
    最后劳主任还叫小罗拿相机去，给他们拍一张合影，郭小铁和快大妈麻利地把桌子收干净，校长他们站在一块儿，陶大师自然是坐中间。王助理讨好地贴着陶乐薇站着，她若无其事地从大披肩下拿出一片口香糖，剥开糖纸放嘴里慢慢嚼。
    小罗正要拍的时候，陶大师高兴地朝郭小铁招招手：“小郭子，你也一起来。”
    郭小铁没有想到这一茬，她突然有点紧张，第一次穿旗袍就要给拍下来，小罗伸手把她推了出去，她凑合着站在最旁边。陶大师好像对她印象相当之好，让她站过来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到了陶乐薇的身边。
    陶乐薇穿着绿底橙花大披肩，上面的流苏细细地掠过郭小铁光洁的胳膊，她有点儿小痒又觉得挺舒服。小罗对了一下焦距，还装模作样往后退了两步，摆出摄影师的架势来，挥手让大家靠拢一点。
    两人自然而然靠拢，披肩的布料几乎就贴在了郭小铁的胳膊上，她隐约闻到一阵微微的、似曾相识的馨香，带着一些清凉的雨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搞艺术的人就是不一样，用的香水也与众不同。
    郭小铁再偷眼看看陶乐薇的大披肩，这艺术家小姐难道只穿这个？她单边披发露出的一段脖子，肌肤真是白皙，不知道她披肩里面穿衣服了没有，什么时候感谢她才好呢？郭小铁转着眼珠子想。陶乐薇偏过脸来，嘴里嚼着口香糖，很温和客气地问：“怎么，哪里不妥吗？”
    郭小铁赶快摇摇头，吞了口口水，貌似一本正经地站好。小罗拿着相机对了一下，突然说：“小郭子，你的头发歪了，头顶上突出来一块好难看，像金角大王。”
    郭小铁赶快伸手去弄，劳主任回头狠狠地瞪她一眼，她就更着急了，不能耽误领导们拍照呀，可她又看不见，越弄越是一团糟。。
    “别急。”陶乐薇侧身抬起玉手，帮她整理好一头乱发，她手腕上戴着好些紫红色珠链和翡翠镯子，敲击出清脆的叮当声。
    郭小铁看着她雪白的脖子，雪白的手腕，微微露出的锁骨，流畅的线条，她呆呆地说了一声“谢谢”，觉得这个美人真不错，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她心说：我重生前压根不认识陶大师他们呀，这剧本压根不一样。
    这回总算是没有意外发生，很快拍好合影，校长和劳主任去送陶大师，郭小铁看着他们离开，总算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陶大师对自己的印象很好，亏得陶乐薇没把自己发的牢骚给捅出去，还好心地帮了大忙，要不然自己只有挖个坑跳进去算了。
    本来还想好好谢谢她，但今天陶大师是主角，拍照的时候又当着众人的面，单独感谢有点怪。陶大师不是说了吗，下个星期一会派车来接，到时候去他们家里，再谢也不迟啊。
    郭小铁到更衣室换上了厨师服，才感觉做回了自己。她蹦蹦跳跳地回到后厨，小罗叽里呱啦已经把事情跟厨师们都说了，他们都喜滋滋地跑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小郭子，行啊你，美女攀上高枝儿啦！”
    “去去，别动手动脚的，”郭小铁嘘他们，挥手甩开他们的爪子，说，“我一个做饭的能攀什么高枝呀，那个陶大师没准也就是客气客气。”
    大家都说笑起来，羡慕她好运气：“小郭子你要好好表现，没准能到陶大师家里当厨师，以后能见大世面，不比在食堂要轻松得多呀。”
    “小郭子饿了吧，先垫补垫补。”小罗端出来偷藏好的火腿片，进贡给郭小铁，她也真是饿坏了，赶快吃了两片，也不用去管劳主任他们了，总之把这次文化宴给对付过去，老张头吩咐其他厨师弄个小锅菜，把她当做功臣一样来对待。
    这天郭小铁心里可欢得很，小罗说了晚上就把照片传给她，那帮哥们儿围拢在一起，叽叽咕咕讨论陶小姐的美貌，直到快大妈来拍桌子，他们才不情愿地散开。
    下午四点多下班了，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回家，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家人完成任务的好事。
    郭妈妈又上居委会跟人聊天，郭爸爸倒是在家，他一头窝在小储藏室里，也不知在干嘛，看到她回来，赶紧拿掉工作手套，帮她倒水喝，问起文化宴。
    郭小铁接过一杯凉白开，咕嘟咕嘟喝个精光，把过程和结果给说了一通，还有下次要去陶大师家里烧菜的事，当然没提自己差点困在厕所的窘境。郭爸爸很高兴，拍拍她的脑袋：“小家伙，有出息。”
    “可不是嘛，可惜妈妈和姑姑不在家，否则她们也准高兴，爸爸你在储藏室忙什么，要修房子啦？”郭小铁瞥了一眼储藏室里的杂物山，好奇地问。
    “修什么房子，给你姑姑找点东西，她十几年前的奖状奖杯，突然说起来要用，拍个照片算是光荣历史，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丢在哪个角落。”郭爸爸笑着说。
    “奖状奖杯？”郭小铁转转眼珠子，“姑姑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溜冰了吗，怎么她现在想起来老本行了？”
    “谁知道，她说以前体校的同学，现在开了家溜冰俱乐部，她想去那里帮小孩子做个技术指导，赚点外快嘛，”郭爸爸说着，回到储藏室，戴上工作手套继续翻找，“当时她的水平不错，没坚持下去，可惜了。”
    郭小铁有点稀里糊涂，郭倩如十几年前学的是花样溜冰，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后来不知怎么的郭倩如就不溜了，考了成人大专和会计资格证，现在走上了财务道路。说起来那么木的姑姑曾经是个花滑好手，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爸爸你老蹲着多累啊，我来帮你找。”郭小铁放下水杯，卷起袖子也上前帮忙，也亏得她眼睛尖，在一个破箱子里看到一丝端倪，三两下扒拉出来，是一双漂亮的花样冰鞋，她把冰刀套子拆下来，鞋底的冰刀刃还微微泛着银光。
    “还是小家伙眼睛尖，”郭爸爸很高兴地拿过这双冰鞋，又有点惋惜地说，“当时这双鞋好贵哟，我说我来出钱，你姑姑硬是不肯，她在体校又没工资，攒了几个月的津贴才买到，她还说要好好溜冰，往后进国家队，没准参加奥运会拿金牌。”
    “是嘛，姑姑原来这么有志气，真看不出来，”郭小铁虽然平时好动，但对于体育项目还是挺茫然的，她上下翻看着那双漂亮冰鞋，一脸疑惑，“那我小时候，怎么从没见过姑姑溜冰呀？我还以为她只是业余玩玩的，原来她还挺专业，很少听你们说起。”
    郭爸爸笑起来：“小家伙，你那时候才四岁，你姑姑想带你上冰场玩玩，你头一回就摔得鼻青脸肿，你那高分贝哭得场子里的冰都要裂开。回来就生病，又发高烧又吐，我们一说起溜冰二字，你就哭个没完没了，我们就不提这个，也习惯了吧。”
    郭小铁挺不好意思地抓抓卷毛头：“嗨，四岁的怂事儿，我怎么记得。那姑姑后来怎么不溜了啊？”她扒拉着那堆杂物，从最里面翻出一个箱子，缝隙处用玻璃胶贴得紧紧的，里面装着什么，摇一摇还不轻呢。
    她撕开胶带，郭爸爸扶着箱子说：“谁知道，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她说是在体校和教练同学有矛盾，其实不溜冰也好，体育这种事都是青春饭，拿奖牌的有几个？弄不好落一身毛病，还好她后来考了会计证，这年头还是学一门手艺来得牢靠。”
    郭小铁点头表示同意，她挖着箱子，心说自己小时候怎么那么窝囊呀，溜冰摔跤也能大哭，害得姑姑不敢教自己了，不然现在还能多一门技能。
    “她这几天突然想起来要赚外快，约了以前体校的队友吃饭，小家伙你和她关系好，她是不是想多攒钱结婚啦？”郭爸爸托着箱子，随口问一句。
    “结婚？没听姑姑说过呀。”郭小铁脱口而出，此时“喀啦”一声，她用力过猛，纸箱子给撕裂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叮铃咚隆掉出来。

 第27章 男二号登场

    那是一个金灿灿的奖杯，还有几本大红证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封皮微微卷边。
    郭小铁好奇地翻开证书，里面写着：祝贺郭倩如，在“蓝星杯”全国青年花样滑冰大赛中获得第三名。特发此证，以资鼓励。二零零x年元月。
    “哟，姑姑还得过全国第三啊，太了不起了。”郭小铁瞪大眼睛，颇有点惊讶，她翻看着几本证书，还有那个沉甸甸的奖杯，压根没想到木头木脑的姑姑还有这样的光荣历史。
    郭爸爸挺得意，当年这个妹妹给家里争了不少光，他笑着说：“你姑姑以前挺受欢迎，身段好气质好，市里面还有点小名气，她十九、二十岁的时候，经常有小伙子‘顺便’上咱们家来送礼，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小家伙你那时候可是吃了不少高档巧克力。”
    “是嘛，我想呢，那时候老有陌生叔叔上家里来，哼小时候吃得那么胖，人家都叫我小棕熊。”郭小铁撅起嘴，颇不服气地说。
    她有一句话没敢问，姑姑当时那么受欢迎，怎么不趁机挑个好的男人呀。重生前唯一所知道的，姑姑好像只和人渣阿荣交往过，后来被他害成那样，什么眼神嘛，真是太奇怪了。
    郭小铁没把这疑问说出口，继续翻找着箱子里的东西。最底下有一本相册，零零落落夹着一些照片，那是十九岁的郭倩如溜冰时的倩影。
    她的头发盘得光溜溜，戴着一朵黑色大丽花头饰，脸上化了浓妆，穿着一身连身黑短裙演出服，腰肢纤细，两腿细长，在冰上起舞。看上去像一只黑天鹅，颇有女王范儿。一连几张都如此。“这，这是姑姑？”郭小铁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
    郭爸爸得意地笑起来，他当时也很为有一个漂亮妹妹而自豪。随后他叹了口气，说起郭倩如溜冰时候的故事，郭小铁瞪大眼睛听着。
    郭倩如十九岁那年得了全国第三，本来有希望特招进国家队。但不知为什么，她二十出头的时候就退役了，当时极为仓促，她说自己再也不要去训练队。
    问她理由，她就是不回答，回家之后就一心自考，后来彻底放弃了溜冰，转向财务方面。郭小铁那时候才四五岁，也不太懂事，对于姑姑曾经是花滑好手这一事，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
    按说这是一段光荣历史，奖杯和证书都应该放在柜子里。可是郭倩如把荣誉和冰鞋都封存起来，再也不提溜冰二字。还有小伙子上门来看她，她却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一根木头，从此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郭爸爸想去体校打听一番，郭倩如却冷冰冰地丢出一句：“你敢去问，我就死给你看。”
    这么一来，家人都有点莫名害怕，好在他们想得开，都觉得练体育不是长久之事，趁早学一门技能也好。郭倩如此后就去学会计，和花样溜冰断了缘分，这么多年来也没提过几次。
    这几天她不知怎么的想要赚外快，郭爸爸以为她要结婚，愿意资助一些，她硬是要独立赚钱，还想把过往的证书找出来，拍一张照片留证，也算是自己找兼职的简历。
    “奇怪呀，姑姑好像这些天是不对头，还叫我教她做香肠蛋炒饭呢，看她那副甜蜜蜜的样子，没准真的看上谁了。”郭小铁听完爸爸说的话，抓抓卷毛头，好像把这其中的思路给理清了一点。其实不管姑姑和谁恋爱，只要那人不是阿荣，就属万幸。
    郭爸爸整理好储藏室，对她说：“小家伙，你和你姑姑关系好，有机会的话也长个心眼问一问。”
    “那还用说？”郭小铁一口答应，爸爸就算不说，她也必然会这么做的，她要给姑姑保驾护航，可不能让重生前的凄惨往事重演。
    ___
    这天晚上，郭倩如和曾经训练队的女队友约好，在一间热闹的韩式餐厅见面。
    她没有像平常那样打扮老土，而是拿掉黑框眼镜，化了个淡妆，穿着一身黑色连身包臀裙，黑短发稍微有点凌乱空气感，带点儿时尚味道，和平时的木头模样浑若二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老同学聚会，她得穿得得体些。
    她坐在翻看菜单，其实心思压根不在吃饭上。那个女队友绰号麦姐，退役后嫁个了有钱人，还为她开了一家溜冰俱乐部，专门教小孩子溜冰基础，现在的家长最舍得为孩子投资，听说麦姐赚得盆满钵满，还有开分部的意愿。
    通过阿爽离家出走这件事，郭倩如算是彻底明白，家人再有钱也好，都比不上经济实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她希望能和阿爽在一起，有情饮水饱的生活太过虚幻，她迫切想多赚点钱，为的是以后两人能过上好日子。
    可她一个做财务的，平时都朝九晚五，上哪儿去兼职呢？她曾经也算是个花滑好手，没准凭以前的资历，双休日教小孩子溜冰还能赚点外快。
    麦姐在训练队就是个爽快人，她结婚的时候，郭倩如是她的伴娘团成员。这些年虽然没见面，但逢年过节总少不了打个电话问候，朋友圈也时常发些照片什么的。
    这次郭倩如说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口答应出来吃饭面谈，电话里还一个劲儿问结婚了没？有对象了没？要不要介绍？态度相当热情。郭倩如为了避免麻烦，一概否定回答。
    这家韩式餐厅相当热闹，自助烤肉香味四溢。已经晚上六点，店堂里几乎都坐满了人，还有人在外面拿号排队。
    郭倩如来得早，一人坐在靠墙沙发位，面前只有一杯免费大麦茶，服务生过来了好几次，问她要不要点单，她都摇摇头说等人来了再说。过了好一会儿，她忍不住想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不来。
    “倩倩，不好意思啊，路上堵死了。”正在郭倩如心里急躁的时候，麦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她一头金棕色的时尚花苞发，化着浓妆挎着名牌包包，身材比以前丰满不少，一副养尊处优的阔太太模样。送菜的服务生让她先过，她急火火地来到这一桌，很抱歉地打了招呼。
    “没事，我也刚来不久。”郭倩如笑笑，把菜单推给她，麦姐一屁股坐下，她还是那样直率的性子，大圆脸上笑容满脸，嘴里说都是老队友了，平时都靠电话联络，也该常出来见见面。
    寒暄一番，服务生跑着送菜，邻桌传来了烤肉香。麦姐把服务生招呼过来点菜，什么牛油果沙拉、花色烤肉、辣明太鱼，郭倩如点了一杯柠檬蜜，麦姐咧嘴笑着摇摇头，她要了一瓶生米酒。
    “再来一个辣炒年糕，先这样，不够再加。”麦姐爽快地点完菜，把菜单给了服务生，开始脱外套，嘴里说着烤肉店就是热，路上如何如何堵，绕了一个大圈子之类的。
    几碟餐前小菜很快端上，有冷土豆泥和糖醋萝卜等，郭倩如尝了尝金色南瓜粥，香浓醇厚，味道不错。
    她之前进店的时候，看到一对情侣在吃韩式火锅套餐，有牛肉有海鲜，鲜美的汤头咕噜冒泡，看上去挺诱人的，下次和阿爽一起来试试看。
    麦姐吃了两口小菜，催促着服务生快上饮料，她脱掉外套还嫌热，不停扇着风，胸前事业线露得很深，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晃动，手指上闪闪亮亮的钻戒耀人眼。
    “这家店不错呀，就是远了点，”麦姐拿湿巾纸擦擦手，爽朗地笑起来，“对了倩倩，我这次给你准备了一个意外惊喜，想不想知道？”
    郭倩如有点没反应过来：“意外惊喜？”
    服务生上了饮料，麦姐贼兮兮地笑着说：“你电话里不说没对象嘛，我把你的照片传了一圈，我老公的表弟对你挺感兴趣，他刚开车送我过来，现在大概还在找停车位，待会儿上来你们俩认识认识昂。”
    什么，这是要相亲的意思？郭倩如一愣，她有点不自在地回答：“这，有点突然了，不太好吧......”她今天来是想请麦姐帮忙弄兼职的，怎么突然扯到相亲上了？就算是相亲，她对男人又没兴趣，这不是浪费对方时间吗。
    麦姐倒是大大咧咧：“没事儿，成不成的，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嘛。”这时候烤肉蔬菜拼盘和几色调料也送上来，麦姐看样子是饿了，夹起几片牛五花，放到烤盘上，滋滋冒油，慢慢溢出肉香。她看看郭倩如不知所措的模样，笑出了声：“你紧张什么呀，见男人而已，我小叔子人不错，你可别见外。”
    麦姐话语间透着爽快，郭倩如也就不藏着掖着，她想着先把正事给办好。于是就开门见山，把想到溜冰俱乐部来兼职，想做技术指导的想法给详细说了。她用的是一种商量的态度，满眼期盼地说完这个请求。
    “哟，倩倩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忒缩手缩脚了，咱们是老队友，找个兼职这么小的事情，好商量......”麦姐爽朗地笑起来，潇洒地一挥手，
    “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咱们先吃饭，我下午刚去完健身房，饿得前胸贴后背，得好好补一补。”她把一片牛五花肉丢在辣酱里打了一个滚，撅起红唇来吹吹，舌头灵活地一卷，入口开吃，肉汁四溢。
    郭倩如一听有戏，脸色轻松了些。麦姐比她大两三岁，是个直爽没小心眼的女人，在训练队的时候就很照顾后辈，看来这次请她帮忙，是请对了。
    就算真要和那小叔子见面，也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她心头大石放下一半，也挟了些香菇和杏鲍菇放上烤盘。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儿。
    “唔唔，这牛肉味道还可以，不过没有我在首尔吃到的正宗，我老公忙得要死，连度假的时间都没有，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小孩去旅行，你不知道有多累哦，前几个月我去了一趟东南亚......”麦姐拿了一片生菜，把牛五花包进去，抹了好些大酱，嘴里不停说起她自己的事儿来。
    听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郭倩如吃了点冷土豆泥，客气地回应：“旅行啊，真羡慕你，有钱又有闲。”
    麦姐大嚼起烤肉，鼻尖上油光光的，她边吃边说：“羡慕什么呀，我还羡慕你单身呢，没有家庭负累，你看你身材还是这么瘦，我就不行喽，生过小孩，现在肥得跟柏油桶似的，去健身房也没啥大用，主要是管不住嘴呀。”
    两人说笑了几句。这时候其他几道菜上桌，沙拉色彩缤纷，辣明太鱼红红火火，麦姐满心喜欢，拿小叉子叉了一块牛油果。
    “这个牛油果也还凑合，东南亚水果好多的，比这个还新鲜，倩倩你有空的时候也去嘛，别老是工作，放松一下昂？”
    郭倩如点头同意，吃了一片糖醋萝卜，烤盘上的香菇已经烤出了纹路，她蘸上一点松叶酱，味道出乎意料地好。这家店的菜挺不错，下次和阿爽一起来。
    麦姐还就着旅行这个话题，说个不停。郭倩如不太了解这方面，心说自己要是也有钱有闲，还用得着求人找兼职吗？不过她还是认真地听着，麦姐是个好人，性子爽快，没什么小心眼。既然她说了帮忙没问题，那这事大约就成了。
    麦姐切了一片辣明太鱼，尝尝说味道不过如此，又拿两片牛舌放上来烤，滋滋冒出油花，香味扑鼻。她喝了几口生米酒，脸色红润起来，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回头伸脖子看看店门外边，嘴里嘟囔了一句：“小子怎么还不来，停个车要半天？”
    郭倩如看出她在等那个小叔子，恐怕还要介绍给自己，心里顿时有点七上八下。麦姐为人老练，看得出她的心思，安慰道：“别紧张，我那小叔子人不错，长得帅嘴又甜，你见了就知道。”说着她又把一片烤得微焦的牛五花包进生菜里，吃得很香。
    郭倩如吃着烤杏鲍菇和泡菜，抬抬眼皮，犹犹豫豫地说：“麦姐，介绍男人这个，有点太突然了，其实我......”
    这时候，一个瘦瘦的白净男子朝这桌跑来，亲昵地拍拍麦姐的肩膀：“姐姐啊，我来啦。”
    麦姐把生菜包肉塞嘴里，把他的爪子给拍掉，不满地呵斥：“你小子停个车要这么久，掉沟里啦？让我们美女好等你知不知道？”
    男子笑嘻嘻地解释，停车位如何难找什么的，麦姐和他打诨了几句。
    男子很不客气地坐下，看到桌子对面的郭倩如，眼珠溜溜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很自来熟地伸出手去：“哎呀，这就是倩倩美女啊，啧啧，我还以为照片是p出来的，原来真人就这么漂亮，迟到了是我的错，抱歉抱歉，这顿我来请。”
    听到这话，郭倩如很尴尬，但出于礼貌，她也只好伸手去和他相握：“先生，你好。”
    男子看着她的一双动人美目，邪魅地笑起来，笑嘻嘻地说：
    “别这么拘束嘛，倩倩美女好客气哟，姐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叫我阿荣就好啦。”

 第28章 猪队友

    郭倩如心里“咯噔”一下，被他握着的手就僵在半空中。
    她突然想起郭小铁那天说的话，那些车轱辘话来回倒了好几次，都说自己会被某个人渣阿荣骗财骗色，当时自己是绝不相信的，可现在，真的冒出一个叫阿荣的男人，这是巧合还是？
    她心里想到这个，就有点犹豫不决，盯着阿荣的脸，看了几秒钟。在烤肉诱人的香气中，阿荣的笑脸越发灿烂。
    麦姐眼睛瞟来瞟去，自信一笑，她恐怕是会错了意，还以为两人看对眼了呢。她嬉笑起来：“倩倩，你都看出神来，怎么样，我的小叔子很不错吧，他才三十岁，长得帅嘴又甜，好多小姑娘喜欢哟。”
    郭倩如一下子抽回了手，她头一低，心里想的压根不是这一出。但对方毕竟是麦姐的亲戚，自己有求于人，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她尴尬地苦笑一下，低头继续吃糖醋萝卜。阿荣还以为她是害羞，细细看着她的面部表情，好像是来了兴致，再扫一眼桌上吃了一部分的菜，一皱眉头：“两位美女都是好身材，放心大胆地吃嘛，这顿我来。”说着一个响指召来了服务员。
    “加一个生拌牛肉，再加一个调味牛排，我开车就不喝酒了，来杯冰水，”他也不看菜单，直接说，转脸又问两位美女的意见，一副很贴心的样子，“这些菜够不够，要不再来个韩式火锅？”
    他问是这么问，眼睛看向的是郭倩如，郭倩如摇摇手表示不用了，不去回应他*辣的目光。
    麦姐把几片烤好的牛五花放到盘子里，一边包生菜一边说：“你小子想肥死我啊，这么多肉还不够吃的？再来火锅那我就要关在健身房了，你吃不够自己加单人份的好了。”
    “那倩倩美女，你想加点什么？别客气嘛，你怎么光吃泡菜和香菇啊，啧啧，你身材这么苗条更要多吃点啦，鱼子石锅拌饭要不要来一个？热量低很健康，最适合美女。”阿荣用他带有磁性的嗓音，笑眯眯地询问她。
    郭倩如看看桌上的牛肉蔬菜拼盘，这么多肉恐怕都吃不完，而且她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蹭一顿饭，别因为吃饭欠陌生人的情，她还是客气地婉拒。
    阿荣咧嘴一笑，一摊手说：“太遗憾了。”转脸问服务生：“你们这儿有没有活吃小章鱼？”
    服务生抱歉地说本店没有，阿荣轻蔑地切了一声，就给他自己点了一个韩式炸酱面。麦姐嘴里嚼着肉，又补充了一句：“我那个辣炒年糕怎么还不来？快去催催。”
    店里熙熙攘攘的很热闹，虽然开着冷气，但还是架不住烧烤的温度。阿荣脱掉衣服，他里面穿着黑色弹力背心，他人是挺瘦的，胳膊上还有点“块儿”。
    阿荣大大咧咧地说起这家店品种不够多，某某店的活章鱼，口感那是一绝，那章鱼的吸盘叮在口腔里，还在慢慢移动，还有触须能伸到喉咙里，勾得痒丝丝的，那感觉如何如何刺激。
    “那些人胆子小，都切碎了再吃，有什么味道嘛，像我，”他拍拍自己若有似无的胸大肌，“整只活章鱼一口吃进去的，才是真男人。”
    麦姐直嚷嚷着恶心，太野蛮了，叫他别往下说。
    “倩倩美女，那家店很好，下次咱们一起去试试看呗？别害怕，我表演给你看。”阿荣吹嘘完他吃活章鱼的“壮举”，伸着脑袋笑眯眯地说，还好两人间隔着烤盘桌子，不然他的面孔真的要贴上来了。
    郭倩如很尴尬，期期艾艾地敷衍了一下。按理说这个男人白白净净长得不丑，谈不上讨厌，但那副腔调，说不上来的感觉，怎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她埋头吃着泡菜，心想：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不管小铁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如果这个阿荣真的看上我了，那我还是找机会说清楚的好，不要浪费他的感情。
    看郭倩如缩着脑袋，跟个小媳妇似的，麦姐也就打起圆场，她和阿荣说起了健身房的事儿。很快，服务生送上一碗血红的生拌牛肉。
    阿荣敲开一个生鸡蛋，把一筷子血丝呼啦的牛肉丢到里面，狠狠地滚了几下，滚上一层金黄蛋液，随即满满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起来，动作好夸张，好像吃点带血肉有多嚣张似的。
    郭倩如也不声不响，阿荣大嚼牛肉，笑哈哈地解释说：“一般男人还不敢吃，不过我就爱吃生肉生鸡蛋，壮那个......力。”说着抬起胳膊，握拳做了一个健美手势，拍了两下肱二头肌，自以为很有男子气概。
    麦姐笑着捧场，郭倩如却皱皱眉头，觉得这个男人真会摆谱。一般女性或许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吧，但她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是这里有活章鱼，我就给你们表演表演......倩倩美女真是小家碧玉，光吃素菜有什么味道，来来来，我来帮你烤肉，”
    阿荣还以为她是害羞，几口吃完生拌牛肉，把剩下的生鸡蛋液一口饮尽，再拿起一块调味牛排，放上烤盘，很贴心地主动询问，“倩倩美女，你想吃嫩一点的，还是熟一点的？”
    郭倩如还未开口，麦姐在一边起哄了：“瞧这小子多贴心，多会疼人。”阿荣灿烂一笑：“姐姐你吃醋啦？”两人又打诨起来，郭倩如还是不怎么说话，只觉得挺尴尬，她没有让男人献殷勤的喜好，要不是为了请麦姐找个溜冰的兼职，她都不太想待下去了。
    店里热闹非凡，服务生送上了辣炒年糕和韩式炸酱面。麦姐尝了尝，赞道：“不错啊，这年糕是芝心的，有特色。”她把盘子推到中间：“倩倩你也吃呀。”说着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下，眼睛一偏阿荣，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闷着啦，大方点，多聊聊。
    即使是这样，郭倩如还是扭扭捏捏地不想主动。麦姐有意要撮合他们，就开口谈起做溜冰指导的话题。说到这个，她不得不回应。
    麦姐意思是，现在俱乐部里几个指导都是老相识，也不好让出谁的位子，好在新店很快就开业，那时保证请她来，按小时算钱，双休日一天至少能挣个七八百。
    郭倩如听了这话，“哦”了一声，本来她以为这事儿麦姐能说了算，看来没那么容易，兴许麦姐只是客气客气，谁知道新店什么时候开？
    看着郭倩如有点小失望，还有点怀疑的表情。麦姐又豪爽地说：“咱们是老队友，我还能诳你不成，要是我说话不算话，我就是这个。”说着她举起手来，粗短的小手指勾了勾。
    “哪能呢，麦姐以前队里就是大姐大，说话有威信的。”郭倩如笑起来，人家都这么说了，已经很给面子，她当即谢过。阿荣在一旁听了觉得很好奇，麦姐干脆就把郭倩如曾经的辉煌历史，也给他大略讲了一遍。
    什么得过全国第三呀，副市长的儿子也给她送过花呀之类的。阿荣把调味牛排翻面，听得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他作出一副出乎意料的惊讶表情，声音有点夸张地说：“原来倩倩美女以前是溜冰名将啊，啧啧，难怪身材这么好，肢体柔韧性肯定没得说。”
    郭倩如听到这话，觉得挺尴尬，不自觉看了麦姐一眼，她吸溜溜把辣炒年糕吃进嘴里，又喝多了生米酒，脸上红通通，明知道阿荣说的话有内涵，却也不说他。
    郭倩如没辙，看在麦姐的面子上，又不能说他什么。阿荣一个劲儿问她溜冰时候的境况，他火辣辣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瞟来瞟去，弄得她如坐针毡，只能紧紧并着双腿，低头吃东西。
    她心里懊恼着，早知道麦姐要介绍男人，自己就不用打扮得这么好了，自己穿这么漂亮，连阿爽都没见过呢。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阿荣表现异常殷勤，帮她烤了很多肉和蔬菜，把最好的部分送到她的盘子里，话语间透着讨好的意味，什么吃不吃得惯肥牛，柠檬茶解油腻，喜欢吃哪种酱料之类的，活脱脱就是个妇女之友。“
    眼看着香喷喷的烤肉一块一块到自己盘里，各种酱料都贴心送到面前，郭倩如表面上也只好敷衍一番，麦姐只顾着在一边看好戏，一边喝酒一边笑个不停，好像这个媒人是当定了。
    麦姐这个人虽说挺豪爽，但是很相信命运、改运这回事。她最近要开分部，先去找人算了一卦，说是生意会走下坡路，想要财运滚滚来，办法之一就是撮合姻缘，撮合得越多，她积的德也就越多，以后大利事业。
    她还在犯愁上哪儿做现成媒人呢，可也赶巧，正好郭倩如自己找上门来，恳请她介绍工作，正好阿荣看了她的照片觉得不错，这可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又吃了一会儿，阿荣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皱起眉头来说：“抱歉，业务上的朋友找我，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接。”即刻离开，一边往外走一边接电话。郭倩如看他走出去的背影，怎么低头哈腰的，跟朋友说话用得着这样？
    “哎哎，”看到阿荣离席，麦姐拉长了脸，不满地敲敲桌子，流露出愠色，“你是怎么啦，好心给你介绍男朋友呢，怎么一脸半死不活的，阿荣说话多主动，你也回应回应呀。”
    郭倩如眼看着不能犹豫，她也就直截了当地说：“麦姐，我不是不给你面子，之前没来得及说，我真的没有交男朋友的心思。”
    麦姐喝多了酒，脸红红的。郭倩如又把这话认真说了一遍。她突然凑过脸来，神秘兮兮地问：“倩倩，你别是......别告诉我，你还好那口啊？”
    郭倩如一愣，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接，有点尴尬地说：“什么叫好那口，我一直都......”
    “唉，”麦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拿起玻璃杯晃了晃，接着又说，“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的人越来越开放了，什么搅基啊，百合啊，都成一种时尚了，但一码归一码，你结婚生孩子的人生大事，还是不能耽误的呀。”
    郭倩如也不知怎么和她解释：“或许有的人觉得这是时尚，可我并不是，这是天生的......这怎么和你解释呢？”
    麦姐笑笑，一副洞穿她心事的模样，说：“我懂，这是天生的毛病，当年那老古板教练硬给你栽了一个‘有伤风化’的理由，把你开除出训练队，否则呀，你没准真有机会拿块奖牌什么的，唉。”
    郭倩如期期艾艾的，她不太愿意提起那些事，尴尬地说：“麦姐别提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麦姐喝多了酒，脸红红的，好像很惋惜，不知不觉又多说了两句：“你当时很有前程，可怎么就染上了同性恋的毛病？你去外面胡搞吧也没人会管，可你怎么就和老古板的女儿缠上了，
    他哪里容得下这个，还不让你滚得远远的？对了，他女儿后来不也出国了，你们没再联系？我听说她找了个老外，生了三个孩子喽。”
    郭倩如闷着脸吃了一会儿泡菜，又有点嗔怪着说：“麦姐，我这个性取向你们都知道，何必介绍男人给我，这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
    麦姐笑笑：“女人嘛，总归要结婚生孩子的，我了解你，你在冰场上挺有范儿的，其实骨子里是个老实人，别拿性取向当借口，那是你胆子小不敢接触男人，阿荣看上你，是你们有缘分啊。”
    说着麦姐凑过红通通的大圆脸，贼兮兮地说：“三十来岁的女人需求最旺盛，男人的味道那叫一个美，你别害怕，找机会试试看就知道，保准能把你不正常的毛病给改喽，说不定你以后还要谢谢我呢。”
    一听这话，郭倩如顿时吃不下去，一股被逼迫之后的反胃感涌了上来，她毅然决然地摇摇头：“抱歉了麦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真的对男人没兴趣。”
    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其实如果是好男人，做个普通朋友没什么不可以，可阿荣这样的，第一次见面就又是吹牛又是讨好，虽然没有深接触，她已经知道不是一路人。
    麦姐拉下脸来，脸色不太好看了。

 第29章 渣男的爪子

    麦姐还想着促成这件积德的大媒，可没想到郭倩如那么固执。她拉下脸来，又去喝生米酒，嘴里轻声嘟噜了一句：“有病。”
    郭倩如目光扫了她一眼，也不那么愉快，她知道跟麦姐说不通。当年在训练队的时候，自己被老古板教练赶走，麦姐也并没有说情。可能这些年社会开放，她也认为百合是一种时尚，但要她真正理解，那是不可能的。
    店里依旧欢声笑语、热闹非凡，郭倩如只觉得这是自己一个人的狂欢，大不了不求人呗，就凭她曾经的资历和荣誉，没准去其他溜冰场馆也能找到工作，何必为了走近路而仰人鼻息。
    两人僵着没怎么说话，这时候阿荣回来了，满脑门子都是汗，嘴巴不自然地咧着，看上去有点心有余悸。他看到她们这样，赶紧作出一副贴心面孔询问。麦姐不耐烦地挥挥手：“跟你没关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阿荣热脸贴了冷屁股，他吞了口口水，也不生气。看到郭倩如，他抹抹脑门子上的汗，继续给她夹菜，嘴里叽里咕噜吹牛打屁，说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个生意伙伴，要合伙做投资，以后要发大财了之类的。
    “那什么，倩倩美女是财务是吧，大家留个电话，以后我有经济方面的问题，来请教你哈。”阿荣说，掏出手机来。麦姐在旁边，郭倩如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没辙就跟他交换了号码。
    阿荣好像高兴了些，他尝了尝韩式炸酱面，咧嘴一笑说：“倩倩美女，我一个人住，经常做炸酱面吃，那五花肉丁、小碗干炸，都是我的拿手好戏，以后有机会上我家来，做给你尝尝啊。”
    郭倩如尴尬地扬起嘴角，她心说，想吃什么美食，郭爸爸和郭小铁都是大行家，郭爸爸做炸酱面有独门诀窍，还上过电视的美食宣传节目，她又何必为了一碗面上男人家去？
    想到郭小铁，就想起她神叨叨说的那些话，什么为他挪用公款和流产。郭倩如思忖着，自己好歹也三十多了，哪那么容易中男人的糖衣炮弹？尤其是这个阿荣，顶多算是个点头之交，她自认为不会窝囊到那个地步。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阿荣殷勤地去结账。麦姐也喝得有点上头，她没和郭倩如多说什么，看上去不太愉快。但她个性豪爽，是没有隔夜仇的人，估计睡一晚上，第二天就把不悦给忘了。
    三个人到了店外，夜风阵阵，郭倩如谢过招待，和他们告别。
    “哎，倩倩美女，你怎么回去？”阿荣叫住她，问了一句。
    “打车。”郭倩如说，伸手要去扬招，阿荣一把拉了她的胳膊一下，郭倩如一吓，哗啦一甩，不悦地说：“你干什么？”
    阿荣眨眨小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没干什么呀，正好我开车送姐姐回去，也带你一段路嘛。”说着他转脸去看麦姐，麦姐醉得脚底下也有点儿发虚，不耐烦地说：“别磨蹭了，他又不会吃了你，一起走了。”
    郭倩如碍于情面，坐进他们的车里，和麦姐一起坐在后排。她本想说自己家的地址，看看时候也不早，她看了看自己一身漂亮的包臀裙，难得打扮这么漂亮，不知她会多惊喜？今天晚上去阿爽那儿过一夜吧。
    于是她说了那个老式棚户区的地址，阿荣满口答应，一定帮她安全送到。
    车行驶上路，在夜色中慢悠悠地开。阿荣哼着小调，郭倩如看看车窗外的夜色，转脸想和麦姐聊聊天，打个圆场。看到她脸红红的斜靠着，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看上去心里有烦心事。
    郭倩如也就不说什么，阿荣一边开车，一边往后视镜里不停地瞟她，眼珠子还有点色眯眯。她只觉得浑身发毛，阿荣笑嘻嘻地说：“倩倩美女，空坐着多无聊，咱们聊聊嘛，你平时喜欢去哪里玩呀？”
    “我不喜欢去哪里玩。”郭倩如说，她拿出手机来，想着要不要给阿爽打个电话。
    “唉，这么漂亮的美女，闷在家里多无聊，你喜不喜欢看电影，过几天晚上有......”阿荣话还没说完，郭倩如的手机轻轻响了，她跟拿到救命稻草似的一看，屏幕闪烁，是阿爽打来的，她心头一喜，两人真是心有灵犀。
    “抱歉我接个电话，不打扰你专心开车。”她打断了阿荣的话头，阿荣翻了翻白眼只好不说了。
    “喂～”郭倩如声音软软糯糯地接通电话，右腿往左腿上一搁，做出一个优美的姿态，也是故意提示他，自己已经名花有主。
    “怎么了，声音这么嗲？”阿爽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开玩笑地说，“发春了？”
    “说什么哪，我正想打给你呢，刚才我和老队友聚会，现在在她亲戚的车里，”郭倩如温柔地说，“吃的是韩式烧烤，那餐前小菜挺精致的，我看菜单上一个火锅套餐不错，有牛肉有海鲜，下次我们一起去试试看吧。”
    “没问题，对了我打给你是想说件事儿。”阿爽说，她身边好像吵吵嚷嚷的，难道今天上的是晚班吗？
    “什么事儿，你说嘛，我听着。”郭倩如故意嗲溜溜地说，她瞥见阿荣的眼珠子老是在看自己。
    “我现在在长途汽车站，有个亲戚结婚办酒，我要过去青岛一趟，估计来回加办事要十来天，等回来我们一起吃那个火锅。”阿爽说。
    “......这么急？”郭倩如一下子没想到，赶紧再问，“前几天没听你说起呀，那饭店工作怎么办？”
    “我最近不是离家出走了，他们好不容易才联系上我，你大哥人不错，还以为我是请假去考试，发了半个月的工资，叫我事儿办完了回去干也行，”阿爽心情愉悦地说，她笑起来，“倩如姐姐，你好像很失望，难道你今天晚上想来找我爽一爽？”
    郭倩如支支吾吾着，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夜景，她岔开话题说了几句别的，说些别担心之类的话，听阿爽好像正忙着，也就匆匆挂线。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到了一处高档住宅区，灯火通明，在路边停了下来，阿荣拍拍方向盘，笑着说：“到了，下车吧。”
    郭倩如看看不对，她探身疑惑地问：“抱歉啊，阿荣先生，好像不是我说的那条路。”
    麦姐松松筋骨，摸摸红通通的大圆脸，好像清醒了些，嘴里嘟囔着：“是我到了，累得要死，叫阿荣再送你嘛，溜冰指导那事，有消息我会通知你。”说着就下车，“啪”一下重重关上车门。
    郭倩如还没说什么，车门就关上了。一时间，车里只有她和阿荣两个人，阿荣笑嘻嘻地回头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一副不知所措的小白兔模样，好像很兴奋，哈哈笑起来：“倩倩美女，你害怕的样子好楚楚动人哟。”
    郭倩如脸有不悦，伸手想开车门下车，阿荣及时地按下上锁键，笑着说：“你别害怕嘛，我说话算话，说过把你送回家，我可是好人。”
    她很不悦地瞪着阿荣，阿荣鼻子里哼着小调，貌似一本正经地开车，她本想让阿爽在某处接自己的，现在她去赶长途汽车了，怎么办呢？
    她想了想，这男人虽然看上去挺随便，但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吧，毕竟也算是麦姐的亲戚。刚才打电话他都听在耳朵里，不会听不懂自己已经名花有主，要是他还想表白，就直截了当地拒绝好了。
    郭倩如低头去玩手机，阿荣从后视镜里阴毒地瞪了她一眼，娘们儿，在老子面前秀恩爱，整整你。他不声不响地打开车载音响，调到一个频道，交通台的主持人说起，最近流行怀旧风，请大家欣赏广播剧《一只绣花鞋》。
    郭倩如一开始还挺高兴，听听广播多好，至少不用和阿荣搭讪，可她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剧里的语调阴森森，正好说到那天半夜，男主角去太平间探险，走过空无一人的漆黑走廊，只有他自己一下、两下、三下的脚步声，最后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破铁门，男主角心跳加快，一步踏进太平间......合着外面的夜色，郭倩如感觉有点不自在。
    阿荣倒是自得其乐，半点都不怕，他一边慢悠悠地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看看她的表情，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他嘴里调笑着：“倩倩美女，我听这个开车不打瞌睡，你别害怕，练练胆子嘛。”
    车子开上一条少人的路，郭倩如试图想把注意力集中到窗外，但广播剧的声音还是飘进耳里。
    说到男主角走到黑漆漆的太平间，刚拿起手电筒照一照，却发现手电筒奇怪地没电了，正在这时，突然背后的角落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咯咯咯”的冷笑，他一回头，破铁门“嘎啦”一声关闭，他瞬间投入无尽的黑暗中......
    广播里的冷笑声还在继续，郭倩如心脏一缩，胳膊上不由地起了鸡皮疙瘩。
    阿荣在后视镜里看着她的面部表情，好像觉得很有意思，时不时冒出来一句：“倩倩美女，害怕了？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哦，嘿嘿嘿。”郭倩如胸口起起伏伏，知道这家伙是在开自己玩笑呢，心里骂了一句“变态”。
    恐怖广播剧还在继续放，郭倩如定定心神，阿荣这家伙好像有点恶趣味，看到自己害怕的模样，他显得特别高兴，可不能让他得逞了。她朗声说：“怕什么，广播剧而已，你管你开车。”
    阿荣吹了一声口哨：“倩倩美女，这么干坐着多无聊，你要是不愿听广播剧，那咱们聊聊天嘛，你以前是溜冰名将，现在是做财务的，啊？”
    郭倩如才不去理会他，看着后视镜里他贼兮兮的眼睛，之前她还以为阿荣真的看上自己了，想着不能浪费他的感情。
    现在这么一出，他肯定是听到自己打电话，他心里不舒服了，故意放些恐怖东西来吓人，又是吃生肉又是吹牛，真是个幼稚小气的变态男人，要是他再不讲理，就把车钱饭钱还给他，以后别再联系。
    郭倩如作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根本不把广播剧内容放心上，阿荣皱皱眉头也没办法。很快，车子停在棚户区附近，路口大排档生意兴隆，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她谢过阿荣，刚下车，阿荣又嬉皮笑脸地追了上来，腻在她身边，两只眼睛色眯眯的，好像非要和她腻在一块儿不可。
    时间说晚也不晚，晚上九点不到，附近一个档口在卖鱼蛋粉，过去两家有小龙虾和羊肉串，简易桌椅都堆到路上了。阿荣笑嘻嘻地说：“这么早就回去啊，要不咱俩一起去吃点宵夜呗，红豆刨冰，吃不吃？”
    郭倩如摇摇头，婉言拒绝，阿荣不死心，吧嗒着嘴凑上来：“去嘛倩倩美女，刚才把你吓怕了，是我不好，给我个机会弥补吧。”说着爪子就搭了上来，汗津津的手就想捏住她的胳膊。
    刚碰到一点点，郭倩如一阵发毛，比刚才听恐怖广播剧还难受，“啪”一下子甩开，脸上表情很是厌恶，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
    阿荣不乐意了：怎么的娘们儿，吃了老子几百大洋一顿饭，又不是要她立马去开房，连碰碰手都不让啊？这下可是亏大了，不行得捞回本来。
    他还想继续触碰，郭倩如绷起脸，一双美目异常严肃：“别碰我，不然我就叫救命了。”
    阿荣皱起眉头，看她不是开玩笑的，他从献殷勤变成一副讨债脸，拦在她身前，舔舔饥渴难耐的嘴唇，恶声恶气地说：
    “你横什么，明明有对象还出来相亲骗饭吃，真他妈不要脸，刚才一顿饭花了我四百多，我大发慈悲开车送你回来，怎么的你以为是白饶的啊，你以为我是活雷锋啊？”
    既然提到钱了，郭倩如也不跟他废话，从钱夹里掏出一张五十两张一百的给他：“拿去，饭钱和车钱都给你，看在麦姐的面子上，你找其他女人去吧，别盯着我了。”
    阿荣看看钱，怒了：“娘们儿你还骂我？”他瞪着眼睛，郭倩如拿票子在他面前晃晃：“你不就心疼钱吗，给你呀。”
    “这点钱算什么，”阿荣眼珠子溜溜，在她凹凸有致的腰身、细嫩的美腿上扫了一阵，吞着口水说，“那我的精神损失怎么办？你冒充单身骗我感情怎么办？”
    郭倩如跟他说不清，看他得寸进尺，她干脆放好钱：“不要算了，我没有冒充单身，你问麦姐去。”说着就往前走。
    阿荣急了：“那我钱和时间都白搭进去了，真是亏大啦，不行不能就这么饶过你。”
    他跑上来，斜插上来伸手想拉郭倩如，可他的爪子还没碰到，突然“哎哟”大叫了一声，郭倩如回头一看，阿荣的五官扭得跟一团废纸似的，表情痛苦不堪，“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第30章 蓝钻美鞋

    “你怎么啦？”郭倩如吓了一跳，阿荣这家伙不会是装出来的，想要讹诈自己吧？她赶紧后退两步。
    阿荣表情痛苦，龇牙咧嘴的半弯腰捂住肚子，两腿并得紧紧的，看上去不像假装。他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叫着：“哎哟疼，翻江倒海的要，快，快，公共厕所在哪里？”
    郭倩如赶紧看看四周，她对这里也不熟，往前走一路都是热闹的大排档，不知哪儿有公共厕所。她想找人问问，可阿荣肚子疼得歪嘴斜眼的，他急不可耐地骂了几句脏话，捂着肚子往一处黑暗的绿化带刺溜跑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郭倩如有点莫名其妙，他这是怎么了，肚子疼？她转念一想，没错，阿荣之前在她面前炫耀，生吞一碗带血牛肉，说什么真男人壮力，估计牛皮吹得太大，他的肠胃承受不了。
    小吃摊附近的绿化带里，丢着很多塑料饭盒的残羹剩饭，是野猫野狗饱餐的好去处。阿荣踏进去没两分钟，“喵呜喵呜”传出了野猫嘶哑的叫喊声，连带着一阵唰啦唰啦的骚乱，“滚开，滚开！”还听到皮带“啪啪啪”的抽打树枝声，难道阿荣蹲到野猫的饭盆上，和它们发生冲突了？
    有几个过路的排挡客听到声音，还以为树丛里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议论起来，纷纷壮着胆子围上去看，阿荣这算是自作孽吗？郭倩如摇摇头不去凑这个热闹，别管他了，先回家吧。
    *
    这个周末，朱莎莎约了郭小铁出来玩，两人约好了在时尚广场底层见面。
    “乖小铁，我好想你啊。”远远地一见面，朱莎莎喜上眉梢，她一捋棕红色长卷发，噔噔噔跑过来，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黏腻在郭小铁身上，开始撒娇。
    “怎么啦你这是？”郭小铁有点不习惯，往往朱莎莎这么讨好，基本上没什么好事情。
    朱莎莎娇滴滴地说：“干嘛啦，人家看到你高兴嘛，我上次微信发给你的图，你看了没啊，那双蓝钻恨天高漂亮吧，绝对有范儿。这里有卖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说着拖着郭小铁就走。
    两人上了自动扶梯，朱莎莎又一头黏在她身上，郭小铁险些站不稳翻下去，她抓住扶手，有点尴尬地说：“莎莎，我还当你怎么这么好，居然主动约我出来玩，原来是为了买名牌鞋啊？”
    朱莎莎撅起红唇：“你太小看我啦。”说着把头发在郭小铁脖子肩膀上蹭一蹭，嘟囔着，“谁说买鞋了，我是到实体店来试试看感觉的呀，试试还不行啊？”
    “行行。”郭小铁被她磨磨蹭蹭的挺舒服，心想该找个机会，把上次文化宴成功的事儿告诉朱莎莎，让她也为自己开心开心，手机里还有上次大家的合影呢，第一次穿旗袍，得让她看看。
    到了鞋店，朱莎莎跟进了阿里巴巴的宝库一样，兴奋地试穿起来，不光是那双蓝钻恨天高，其他款式她都喜欢得不得了，叫导购员忙前忙后地帮她拿合适码数。
    店里人少，郭小铁托着下巴坐在面包沙发座上，看着朱莎莎跟卓别林似的换鞋。
    她的眼睛瞥到斜对面一个柜台，看到那儿有几排平底鞋，也很漂亮。她看到这个就想起陶乐薇脚上穿的鞋来，那尖头翘带毛球的款式不常见，一步三晃悠真有特色，她是在哪儿买的呀？平常店里可见不到，难道是定做的？啧啧，不愧是搞艺术的，就是与众不同。
    下周一陶大师说了派车来接，真的要到他们家做饭吗。陶小姐应该也会在吧，找机会要好好谢谢她，嘻嘻，不知道她那天会换什么花色的大披肩呀？反正只要人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郭小铁托着下巴想，脸上笑眯眯的，她想着想着，猛然觉得不对头，狠狠拧了自己一把：郭小铁瞎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嘛，外表不是重要的，陶小姐固然是个美人，但是欣赏欣赏就好了。我要对朱莎莎专一，重生前她都已经悔改了，她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在这边，朱莎莎还真不含糊，花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把她看得上眼的鞋统统给试了一遍，指手画脚的说配什么衣服好，选什么配饰好，每双都喜欢，但每双好像都有点不足......
    那导购员真有素质，给她折腾这么一大通，脸上居然还笑着。不愧是高档鞋店，一般小店里估计早就丢给她一句“爱买不买，不买滚蛋”。
    郭小铁之前警告过自己不许乱想，这会儿看到有素质、脸上带着微笑的人，不知怎么的，思绪又莫名其妙飞到陶乐薇那里。
    她也是很有修养的，长得漂亮人又和气，王助理那么讨好她，她都没有轻飘飘，说话动作都很有分寸。
    最主要的是，她不光没有落井下石，还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态度真是温柔，就不知她图什么？
    这么一想，郭小铁抓抓卷毛头，自嘲道：嗨，跟朱莎莎混久了，心眼也变小了，陶小姐是大人有大量，不和自己计较，哪有什么目的呢？那天她帮自己捋头发，动作真是轻柔，那手指头真纤长、皮肤真白、身上真香，真的好像有一种似曾相......
    “乖小铁，喂喂，我叫你两声啦，你发什么愣，快过来帮我看看！”此时朱莎莎聒噪地喊起来。
    郭小铁懵懂地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过去看她。朱莎莎足蹬那双蓝钻恨天高，笑得美滋滋的，一副得了心头宝的模样，快活地说：“乖小铁，我可是把店里的俏货都试了一遍，还是这双最最好，你看呀你看呀。”
    郭小铁看了看这双能当杀人利器的鞋子，不自然地笑笑：“这根儿得有十五厘米了吧，你确定能穿出去？”
    “挺好的呀，我试下来这双最最好，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可是现在的最新款式，贝嫂都穿的呢，”朱莎莎娇滴滴地说，一边扭动身材，显示脚下的美鞋，“瞧，多好搭配，什么牛仔裤啊短裙啊都能穿，绝对潮范儿，你看是不是把腿部线条拉长了，我也是长腿美女了，爱死啦。”
    “哦。”郭小铁不热衷于这个，她扬起眉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双手往怀里一抄。
    “你也觉得漂亮对不对，那去付钱啊，新品不打折，才两千五。”朱莎莎拍拍她，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的导购员，把“才”这个字说得格外响。
    “刚才不说了试试看而已，你还真买了？”郭小铁没好气地不想动弹，她捏一捏耳垂，真想装作没听见，敢情今天出来又给当成了提款机。
    看她没表示，朱莎莎感到没面子，她沉下脸，语气态度不怎么好：“郭小铁，你家不是开饭店的嘛，这点钱都付不起啊。”
    “也不是付不起，你不说想在外面租房子吗，把钱花在这华而不实的东西上面，那以后怎么办？”郭小铁理直气壮地说，她也知道导购员在旁边，说这话没面子，可总不能为这破鞋，让她的半个月工资打水漂呀。
    她打心眼里不想买这双超高跟的鞋，她很清楚，朱莎莎这人三分钟热度，在店里穿得一时兴起，要是走到外面肯定喊脚痛，肯定穿不了几次就丢下积灰，那可太浪费了。
    “你这小小富二代怎么这么穷酸呢，你家的饭店迟早归了你，每天还不是万儿八千的进账，你守着一座金山，这两千五算个什么东西？”
    朱莎莎没好气地说，她看着一边导购小姐由客气转为轻蔑的表情，觉得好丢脸。她用长指甲戳了戳郭小铁的卷毛脑袋，重重地“哼”了一声。
    “真的要花这么多钱买鞋，不如去看看那些吧，”郭小铁手一指另外一排柜台的平底鞋，“也挺漂亮的呀，又方便走路，我看那个漂亮的陶小姐也穿了，人家还是艺术......”
    “屁！好哇，你叫我穿平底鞋，我这么矮你还讽刺我是不是？”朱莎莎尖声尖气地打断她。
    同样是女生，光脚她比郭小铁矮了大半个脑袋，这一点已经让她很不爽了。旁边的导购员看着她们的表演，摆出一副“原来你们真的买不起，好可怜啊”的同情脸。
    朱莎莎来气了，她才不管场合，人争一口气。她双手往腰间一卡，跟泼妇骂街似的，张口就来：“我不管啦我不管啦，我非要买这双不可，而且当场就穿走，穿给你看。”
    郭小铁叹了口气，她翻翻白眼。这时候导购员也有点不耐烦了，语气有点生硬地说：“小姐请把鞋脱下来吧，你们二位可以慢慢商量，我那边还有其他客人。”这意思很明白，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请圆润地走人。
    朱莎莎急得脸都涨红了，她这双鞋穿着正得劲儿，怎么舍得脱下来。
    她骄横地扁扁嘴，靠近郭小铁，伸出长指甲掐着她的腰，压低声音说：“郭小铁，要是你买这双鞋给我，我就相信你对我的真心，不然你说的那些喜欢我，全都是骗人的，我们就一拍两散！”

 第31章 下家

    郭小铁有点不高兴，敢情朱莎莎还真的认鞋不认人，旁边的导购员又是一副看白戏的模样，朱莎莎又长又尖的指甲抠在她的腰里，瞪着眼睛非买不可。
    她抓抓卷毛头，只觉得腰间火辣辣的疼，朱莎莎真是下狠手了。可她怎么都下不了决心，掏两千五去买一双所谓的恨天高。
    她嘟囔了一句：“莎莎你威胁我也没用，我就是不舍得嘛，反正你想和我一拍两散的这个念头，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陶乐薇，朱莎莎的素质有人家三分之一好，那也就不错了。她头脑一热，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掰开朱莎莎的手，揉揉疼痛的腰际，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哎哎，你怎么走了啊？”朱莎莎花容失色，立马慌乱地叫起来，她有点没反应过来，郭小铁这次居然没懊悔求饶，真的拍拍屁股就走啦？
    “郭小铁，郭小铁你给我回来！”她大叫，想追上去，导购员伸手拦住，不让她穿着新鞋离店。朱莎莎脸涨得通通红，其他顾客都往这儿看，她一时间困窘不堪。
    郭小铁撅着嘴很不乐意，回头看看她的窘相，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朱莎莎急得又叫起来，她这回可真有点觉得不对劲儿，郭小铁不是一向被她吃得死死的吗，为了两千五居然有胆子一走了之？！
    不买鞋是小事，可除了郭小铁，还有哪个傻子会无偿让她蹭饭、付信用卡、当情绪垃圾桶？她是想骑驴找马，可现在马没找到，驴要跑了呀。
    “郭小铁你回来呀，我不要你付钱啦！”眼看着郭小铁要走出店门，朱莎莎脸憋得通红，哇哇叫喊出这句话。
    郭小铁停下脚步，转身后闷着脸不动。“我是说真的，你过来呀。”朱莎莎被导购员拦住不许跑，她急得脸上妆都花了。
    “然后呢？”郭小铁慢悠悠走回来，双手往怀里一抄。再看看她脚上的蓝钻恨天高，她真要是这么脱下来一走了事，没准会被这家店选为最不受欢迎顾客，永远不得进门。
    朱莎莎看她回来，总算松了口气，但看她真没有付钱的意思，又不能冒火。美鞋又实在是爱不释脚，她一咬牙一跺脚：“人争一口气，我也是有钱的呀，这鞋老娘自己出钱买！”
    导购员松开手，脸上绽放笑容，接过她甩出的信用卡，再很体贴地多问了一句：“谢谢，您是想包起来，还是直接穿走？”
    朱莎莎恶狠狠地大声说：“废话，当然是直接穿走！”
    两人离开鞋店，郭小铁也没上赶着帮她兑现，一个人走在前面，感觉有点出乎意料：莎莎平时把我呼来喝去，我真的要走，她也会舍不得我啊，嗨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招，没准对她冷淡些，她就会想念我的好了。
    朱莎莎在后面死死瞪着她的背影，咬着牙心说：郭小铁你是胆儿肥了，敢叫我钱包大出血，敢在外面不给我面子，我朱莎莎现在没找到有钱的下家，拿你先过渡一阵，等我一找到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踹得远远的，等着瞧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圈，到自动扶梯处，朱莎莎转转眼珠子，郭小铁挺倔的不回头啊，这备胎暂时还不能丢，算了给她点甜头吧，以后一并算账。
    朱莎莎脚踩蓝钻恨天高，噔噔噔跑上去，一把挽住了郭小铁的胳膊。她压下火气，脸上堆起笑容，声音娇滴滴：“乖小铁，怎么啦走这么快？”
    郭小铁抬起下巴，眼睛朝天看：“你不是说要一拍两散吗？”朱莎莎笑起来：“哦哟，你怎么这么记仇啊，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看你还当真啦，我心里是舍不得你的呀。”说着她勾紧郭小铁的胳膊，黏腻着好亲热。
    “乖小铁，再上楼逛逛呗，放心啦这次不要你花钱。”朱莎莎甜甜地说，她穿着恨天高，还比郭小铁高了一点，站在一起顿时自信心倍增。她心想不能让这备胎跑了，先弄点糖衣炮弹哄回来再说。
    郭小铁没那么多心眼，她还以为是朱莎莎幡然顿悟，不该借着真爱的名义拿自己当提款机。既然她能够主动示好，那也该给个台阶下。
    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前的不愉快暂时消散，继续逛商场。
    路过一排装饰镜，朱莎莎自我感觉良好，一边扭捏姿态一边笑得妩媚，对镜自怜说：“还是我有眼光，这双鞋太赞了，显得我的美腿修长迷人，难怪人家说我像超模呢。”
    郭小铁自然捧场着赞美几句，她看着镜中搔首弄姿的朱莎莎，思绪一飞又想起陶乐薇。朱莎莎长得像超模没错，但现在看看，怎么觉得她有点俗艳，少了些自然美。
    不像人家陶小姐，人家是天生丽质风雅颂，淡妆浓抹总相宜。郭小铁看着镜子这么想着，她没法用太好的词来形容，总之想起陶小姐，就像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吃火锅一样，不走寻常路却又感觉很舒服。
    “唉我怎么又瞎想了，该打。”她扭了自己一把，努力把目光集中到朱莎莎身上。
    接着再逛了几家饰品店，在商场过道上，朱莎莎自信的步伐不知怎么的慢下来了，慢慢往墙边移动，郭小铁觉得奇怪，赶紧问她。
    朱莎莎表情有点扭曲，一抬手指着一家店说：“乖小铁，那里有你喜欢的旅行装备，你去看看吧。”她一边说一边扭动脚脖子，身体靠到墙上。
    郭小铁一看，那儿的确是旅游用品专柜，朱莎莎怎么这么好心了，还以为她要大包小包买个没完没了呢，她挺高兴地说：“走，我们一起去看。”
    朱莎莎赶紧拒绝，她的两只脚扭来扭去，脸上像抽筋了,说：“你自己去看嘛，我到那里休息区看看手机，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店......那里有你喜欢的背包帐篷，快去啊。”说完就推郭小铁往那儿走。
    “莎莎，你今天又没吃早饭出来的？”郭小铁压根没注意脚下，看她一脸难受的样子，以为她饿昏了，“你饿了也不早说，我最近没有旅游计划，背包帐篷家里都有，要买新的到时候再说呗。”
    朱莎莎靠在墙上，她有点无语，偏偏碰到郭小铁这个一根筋，她又不能承认新鞋磨脚，只觉得脚趾头顶得火辣辣的疼，脚底板都发抖了。她伸手推着郭小铁：“哎呀别啰里吧嗦的，你快去嘛，别管我。”
    “不成，”郭小铁瞪着大眼睛，一脸认真地说，“身体健康最重要，饿着不吃会低血糖，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自助餐店，周六两个女生同行能打六折，你不是很想痛痛快快吃海鲜吗？那里就有，我们直接就去吧，今天你花了这么多钱，我请你吃。”
    “海鲜？是我的大爱，哪里哪里我要去。”一听到有自助餐可以大快朵颐，朱莎莎立马精神起来。
    “不远呀，从这里走过去大概一刻钟，”郭小铁算算时间，又低头看看她的脚，“你穿着这么潮的蓝钻美鞋，不走在街上炫耀一番，好像有点可惜咯。”
    “啊，要走一刻钟那么远，我到那里估计也活活饿死了，”朱莎莎苦着脸拒绝，“算啦就这楼上楼下的，喏那里不有一家日式拉面店嘛，又近又方便，我们现在就去坐着吧。”
    “不是吧莎莎，”郭小铁有点搞不懂了。她又怎么啦，放着人均二百多的自助餐不吃，偏要去吃几十元一碗的拉面，朱莎莎好像从来不是这么精打细算的人，“你是不是......脚疼了不想走？”
    “才不是！”朱莎莎气鼓鼓地说，她忍着疼拗造型，把美腿伸长再伸长，“看我哪里脚痛，小铁啊你真不懂我的心，你以后要租房子，我是在帮你省钱啊。”
    “是真的吗，莎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郭小铁抓抓卷毛头，有点不敢相信。
    朱莎莎一挽她的手臂，整个人的重量就顺势倒向她，脚总算能轻松几分。这个美女撒娇道：“走了去吃拉面，我要吃超辣火山汤底的，再加一份麻辣猪软骨。”
    坐到拉面店里，朱莎莎一头倒在沙发座上，生龙活虎地翻看菜单，说这么多好吃的，统统都想吃。她今天亏了两千五，先痛痛快快吃郭小铁一顿，补回来多少算多少吧。
    郭小铁偷偷瞥了一眼桌子下面，朱莎莎已经把脚从恨天高里抽了出来，一个劲儿地相互磨蹭，两只脚丫子仿佛传达着主人的伤痛和谩骂。
    很快，沙拉和小菜先上了桌，她们开动，郭小铁把炸鸡脆骨嚼得喀啦响，说起了自己顺利完成陶大师任务的事儿。
    “可好了，下星期一他们还要派车来接我，去他们家当场显手艺哪。”她很得意地说。
    “还好啊，”朱莎莎把沙拉里的雪白蟹柳挑出来，“做个饭而已，又不是那个陶大师给你题字作画，那什么劳务费谈妥了吗？”
    “不是钱的问题，”郭小铁摇摇卷毛头，“陶大师人不错的，为了喝酒还犯小孩子脾气呢，他真是眼光，看上我小郭子的手艺了。”她把文化宴的事儿简略说了一通。
    “切，说了半天苦活累活都是你，出名得利你没份，要他能送你字画，那才算看得上你的手艺。”朱莎莎一脸看透世事的模样，不屑地说。她吃完每盘中最值钱的部分之后就不动了，拿筷子头捅冷豆腐玩。
    这时候服务员送上了两碟菜，酥炸软壳蟹和迷你海鲜煎饺。
    “不过那个陶小姐人很不错，她是陶大师的孙女，一直微笑着很有修养。”郭小铁说起陶乐薇。她吃了一口迷你海鲜煎饺，唔是铁板煎出来的，一股喷香，外皮边缘带着一点微焦，又烫又脆。里头一包汤汁，饱满的虾仁馅儿，味道鲜美。
    “什么陶小姐，不就是投胎运气好，生在有钱人家里吗，肯定是啃老族。”朱莎莎切了大半只软壳蟹，很不服气地说，她听到这种富人家子女的事，就格外不爽。
    “不是啊，她是艺术家，”郭小铁吃着煎饺，肉汁真烫真鲜，她说，“我前几天听王助理提起过，那个陶大师是书画家没错，但陶小姐是画油画的，得过什么当代青年新人奖，她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呢。”
    朱莎莎闷头大吃金黄酥脆的软壳蟹，她压根搞不懂艺术界的事，对她来说书画也好油画也罢，反正又不能折合成现金送给她，有什么用？
    “切，这些都是虚的，小铁你下次去的时候记得上心，这种文化人好面子，不会让你白跑一趟，没准会送你一副大字，”朱莎莎抹抹油光光的嘴，一说到钱她又来了劲儿，“记得叫他签名，有画家签名的东西才值钱。”
    “莎莎你又想到钱。”郭小铁挺无奈。她又挟起一个迷你煎饺，咬开一包鲜汤，这回是海螺馅儿，口感细腻有嚼劲，很入味。这时候面条端上桌，朱莎莎的是一碗超辣火山拉面＋麻辣猪软骨，郭小铁的是一盘牛肉炒乌冬。
    郭小铁嘟着嘴唇，吸溜溜把乌冬面吃进嘴里。牛肉用秘制烤肉酱腌制过了，又香又嫩；洋葱豆芽等配菜很入味；劲道的面条合着木鱼花，味道真不错。
    她心里嘀咕着：牛肉是食堂标配，哪天的主食换换口味，把普通面条换成炒乌冬，不知同学们爱不爱吃；下午点心总是葱油饼、玉米发糕之类，哪天做个花色铁板煎饺，青椒猪肉馅儿的就不错，同学们准高兴。
    “小铁你一边吃饭，一边笑什么啊？”朱莎莎看着她丰富的面部表情，问。
    “没什么，我在想给学生们加些新菜。”郭小铁说，想到同学们的好评，她异常愉悦。
    朱莎莎叹了口气，嚼着麻辣猪软骨，挺不屑一顾：“我当你有发财路了，原来还是为了那个破食堂，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把心思用在正路上，去讨好讨好那个大师，只要他送你一幅字画，几万块不就来了嘛。”
    郭小铁和她说不通，自顾自继续吃面。朱莎莎又问了几句陶大师的事儿，问他大概多少岁了，超过一百岁了吗？
    “哪儿有这么老，”郭小铁想起陶大师吃红烧肉的模样，要一百岁了还能这么吃，那也了不得了，“小罗子把合影发给我，你看看呗。”
    “喏，这是书画家陶大师，这是陶小姐，很有气质吧，人家可是真正的艺术家。”郭小铁掏出手机找到照片，放大给朱莎莎看。
    “哈哈，你看这是我，第一次穿旗袍还很不习惯呢，漂亮吗？”郭小铁指着自己问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卷毛头。
    “漂亮。”朱莎莎迅速回了一句。
    但她压根没注意郭小铁，她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陶乐薇，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大亮了。

 第32章 爱之梦西点屋

    郭小铁没注意到朱莎莎的眼神，她还美滋滋地说自己那天穿旗袍的窘态。朱莎莎脸上堆起笑容，话语中透着甜蜜：“乖小铁，没想到你打扮一下还真出挑，什么艺术家陶小姐，我看也不过如此，你比她美多了。”
    一听这话，郭小铁涨红了脸，抓抓卷毛头颇有点害羞：“莎莎，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的，当然是陶小姐更美。”她低头不好意思了，吃了一大口乌冬面，这发糖衣炮弹让她心里很受用。
    朱莎莎转了转眼珠子，她把两只脚丫子塞进恨天高里，马马虎虎穿好站起身，一臀部坐到了郭小铁的身边。她的手磨磨蹭蹭黏上郭小铁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貌似很亲昵。
    郭小铁顿时有点莫名，她那半截乌冬面还在嘴边晃悠呢，她吸溜一口吃进去，挺害羞地说：“莎莎你怎么啦，难得对我态度这么好。”
    朱莎莎撅起红唇来，拿手指头轻轻戳戳她的脑门子，声音甜腻：“乖小铁，人家对你好，你还不乐意呀，前面威胁你花钱是我不对，其实我心里很舍不得你的。”
    听了这甜蜜蜜的话语，郭小铁瞬时懵了，她有点不敢相信，难不成在做梦？她伸手想掐自己一把，朱莎莎笑起来：“傻孩子。”伸手逗弄起她的耳垂，又酥又痒的感觉，郭小铁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候饭后甜品七彩刨冰上桌，朱莎莎挖起一大勺冰就往郭小铁嘴里塞：“来，张嘴，啊～”
    郭小铁懵懂地吃了一大勺刨冰，冻得牙齿都格格发抖，朱莎莎感觉到她起了鸡皮疙瘩，笑得更欢了，再想喂一勺，郭小铁张嘴冒着白气：“别了，我好冷。”朱莎莎笑着摇摇头，自己吃起来。
    郭小铁赶紧吃个煎饺缓解一下，看着朱莎莎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一大口冰块倒是让她脑子清醒了些。朱莎莎怎么会对自己献殷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中邪了；二是她大概又想买这个买那个。
    “乖小铁，”不出所料，朱莎莎果然还有后招，她妩媚地撩起秀发，说，“我周一下班了过来找你，和你一起去陶大师家做菜好不好，我帮你打下手。”
    郭小铁咧咧嘴，果然吧朱莎莎想问陶大师讨字画。她尴尬地拒绝：“这不太好，我是代表学校去的，这其中关系到直升名额和竞赛经费，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我就对不起同学们了。”
    朱莎莎瞬间一脸正气：“乖小铁你太小看我了，我是想帮你打下手呀，厨师嘛总得有个帮工，你一人去多没派头啊。”
    “我不想累着你，打下手这种事儿，我叫同事小罗就行。”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她知道朱莎莎这人说翻脸就翻脸，到时候不顺心了撒泼打滚，那师大附中的面子上哪儿找去？
    朱莎莎一狠心，舍不得小钱套不着下家。她掏出信用卡拍在桌上，叫服务员来买单。她豪爽地付了饭钱三百，又黏在郭小铁身上说：“以前我对你不好，现在我醒悟了呀，就想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喏我都请你吃饭了，够有诚意了吧。”
    郭小铁眨眨大眼睛，有点受宠若惊。朱莎莎什么时候请自己吃过饭？今天太阳真是从北边出来了，莫非她真的有心悔改？她想到重生前朱莎莎在精神病院的忏悔，她哭着说“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会对你好一点”，这就成真了？
    桌上的菜没吃完，是朱莎莎付的钱，郭小铁不好意思打包，还想继续吃一点。朱莎莎拉起她：“走啦别吃了，还有重要事，我们去洗手间。”
    她拉着有点懵懂的郭小铁走出店，贴得紧紧的一直说着好听话。郭小铁从来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仿佛踩在云里雾里，被朱莎莎的糖衣炮弹嗖嗖击中。
    两人进了洗手间，郭小铁进了隔间，还没关上门，突然朱莎莎一下子蹿进来，用大胸把她顶在隔板上，眼神迷离，红唇微张，把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拉。
    “别这样莎莎。”郭小铁吓了一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下子缩回手，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以前想碰碰朱莎莎，都被她骂回来，今天她突然这么主动，太奇怪了。
    “别害羞，来摸呀。”朱莎莎娇滴滴地轻声说，说着手也不老实起来，想往郭小铁圆润的地方抓上去。
    郭小铁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没让朱莎莎得逞，推开她的手，涨红了脸赧然低语：“别这样莎莎，我，我很不习惯，还是各自上厕所，然后继续逛街吧。”
    朱莎莎看她一副上刑场似的表情，也就松了手。她轻蔑地翻翻白眼，心说有钱的下家有方向了，得哄郭小铁让两人认识，搭上手然后立马蹬了她，现在给点甜头还不要，白痴。
    她的想法是：只要找个有钱女人包养她，什么喜欢和爱都无所谓。朱莎莎还有点小心眼，陶小姐长得挺美啊，搞艺术的人对于性取向很宽容，如果她本来是弯的那更好，如果她是直女，凭她朱莎莎的魅力，也得把她给掰得弯弯的。
    两人分别上完洗手间，朱莎莎还要照镜子补妆，郭小铁在外面等候。她神不守舍地越想越奇怪，朱莎莎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亲密，不是有一句名言吗？一件事如果好得太不真实，那基本上就是假的。
    那朱莎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真的中邪了？郭小铁挠挠头，靠在墙边有点想不通。
    “郭小铁，快到最上面一层楼去，快点去排队啊啊啊！”突然朱莎莎大喊大叫着，像旋风一样从女厕所里冲出来，满脸惊喜。
    “怎么了这是？”郭小铁极为莫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别说那么多了，先冲上去排队了再说啊，不然就来不及啦！”朱莎莎满脸喜色、眉飞色舞地尖叫，拉起郭小铁就跑，飞奔向自动扶梯。她跟打了鸡血似的，蹬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健步如飞，她现在这样去参加高跟鞋赛跑，绝对拿冠军。
    一边飞奔，朱莎莎哇啦哇啦地喊：“就在顶楼，我刚才照镜子时候听到的，两个女生在说顶楼的爱之梦分店开幕啦，今天会做限量的西点，是限量的啊，赶快跑跑跑！”
    “爱之梦？”郭小铁听到这个名字，觉得非常耳熟，“就是那个很出名的西点屋，在这里开分店啦？”
    “听我的就没错，”朱莎莎兴奋了，“顶楼是他们的分店，今天由那个最可爱的西点公主亲自把控，下午一点开幕出限量新品，运气好到爆，你跑快一点呀，争取比她们动作快。”
    朱莎莎拉着她冲上自动扶梯，一路狂奔上去。郭小铁低头一看，果然有两个女生从那厕所方向跑出来，也急急忙忙往这里赶。朱莎莎乐坏了：“动作快快快，我们一定要排在她们前面，她们说今天西点公主还会和粉丝见面，好期待！”
    “西点公主吗？”郭小铁一边奔上楼一边想，她认识。
    说起这家爱之梦的幕后点心师，绝对令郭小铁印象深刻。重生之前她参加了美厨比赛，其中人气最高的选手之一，就是爱之梦的老板，“西点公主”汤媛媛。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香甜软萌的妹子，年龄和郭小铁差不多，但胜在有一张可爱极了的娃娃脸，外表很讨人喜欢，因此得了这么个好听外号。
    郭小铁也会做西点，自认为做得还不错。当时要不是因为救人而错过了入围赛，没有得到和高手们同场竞技的资格，不然她还真有可能和汤媛媛一较高下。
    提前见一见未来的对手吗？听着朱莎莎一边狂奔一边哇哇叫好，郭小铁不服输的性子给激发起来了，美厨比赛这次一定要参加，争取会一会各路高手。首先，就去看看这个汤媛媛到底有多厉害。
    跑了好几层，总算到达顶楼。抬眼一看，郭小铁差点没站稳从自动扶梯上翻下去，她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情况？
    楼面其他店家都是空空落落的，唯有最靠里的一块地方，店门口乌泱乌泱挤着一大堆人，热闹非凡。有情侣、有带着小孩的家长、有结伴而来的学生，还有好些高矮胖瘦的宅男组合。一个服务生拿着喇叭哇哇喊：“请排好队，请排好队，我们还没有开幕。”还有几个服务生拿来隔离栏杆，勉强维持着秩序......
    郭小铁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记得她上一次看到这种排队情况，还是在历史书里看到的一张黑白照片，饥荒年民众排在粮店门口吵吵嚷嚷。可是现代社会买什么吃的需要闹腾成这样啊？朱莎莎拉着她过去。
    这家店还未开启大门，门口竖立了三根巨大的棒棒糖，如同支撑的柱子一样，每根棒棒糖上用粉色的梦幻字体写着一个立体字，合起来就是——“爱之梦”。
    “看到没，看到没？”朱莎莎抓着郭小铁的胳膊拼命摇个不停，“我爱死这家店了，我在自贸区那里的高级食品柜台买过包装饼干，吃过一次就记到现在，没想到分店今天在这里开张啦，我一定要狂买狂吃一通！”
    听她这么说，郭小铁的嘴角微微颤抖：“你刚吃完午饭，确定有这个胃口狂吃？”她无法想象，要是朱莎莎使小性子叫自己付钱，不然就当着这么多西点粉丝的面，在这家店里撒泼打滚，不知道引发怎么样的后果。
    “小铁你想太多，我吃多少自己会付钱的，我对这家店的西点是真爱，真爱懂不懂，我愿意为了吃这个美食花光所有的钱。”朱莎莎信誓旦旦地大声说，两人排到了队伍末尾，前面几个宅男很赞赏地看了她几眼。
    拿着大喇叭的服务生忙着维持秩序，其他人拿栏杆来固定排队区域。一个小个子男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纸箱，难道买个西点还要搞募捐？郭小铁心说，花样真多，我们369饭馆哪天也吸引这么多客人排队，那就好喽。
    “请大家依次排队，每个客人从纸箱里拿号码，每人拿一个，限量三百六十五人，”小个子男生拿过喇叭宣称，“今天我们爱之梦有一份惊喜美食，会送给拿到幸运号码的客人，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份哦。”小个子男生对排队的西点粉丝们宣告，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要乐疯了。
    “先预告一下嘛，惊喜美食是什么点心啊？”
    “为什么只有三百六五分之一啊，那中奖的概率也太小了吧，我花钱买行不行？”
    “你以为只有你买得起，我也出钱，无论西点公主给什么惊喜，我都出高价！”
    西点粉丝们熙熙攘攘地喊叫，现场声音一个赛一个高。朱莎莎也加入了捧场的队伍，欢呼着也要参加抽奖，郭小铁羡慕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幸运儿？

 第33章 抽奖号码

    “大家请安静，这个惊喜美食是我们汤媛媛老板的得意之作，她有想过要拿出来发售，但是工序太复杂了，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好评，这次就做了一个试作品，作为对最幸运客人的奖励！”服务生在喇叭里喊着，他们才慢慢静下来。
    “来，每人抽一个号码，只有三百六十五张，根据排队人数先到先得，都是随机的，小朋友也可以拿哟。”小个子男生捧着红箱子从队伍头开始分发，郭小铁和朱莎莎本来是排在末尾的，这么一来一去身后又多了好几个人。很快幸运抽奖的红箱子来到她们面前。
    朱莎莎往手上哈了两口仙气，说：“破财消灾，已经出了两千八，中奖的准是我。”她从箱子里抓了一张，没有注意又多带出来一张，掉在地上，她的超高鞋跟踩了上去，自己还没有发现。
    小个子男生很有礼貌地提醒：“这位美女，你多拿了，请把手上的这张放回去吧。”
    郭小铁也低头一看。果然，一张号码纸被朱莎莎踩在脚底下，她挪开恨天高，纸片已经给划拉成脏兮兮的一拧，她皱起眉头不想要，说：“乖小铁，反正你还没抽号码，地上这张就归你啦。”
    郭小铁看看纸片上脏兮兮的黑印子，说：“我也不想要脏的呀。”伸手想自己抽一张。小个子男生把红箱子往后一抱，礼貌地说：“很抱歉，拿出的号码纸不能放回，请你们两个商量一下，我们的号码只有三百六十五张，很珍贵的哟。”
    朱莎莎这时候不声不响了，她抬起头眼睛朝天看，紧紧捏着手里的号码，怎么都不肯要地上这张。郭小铁好无奈，这时后面排队的西点粉丝们不满意了，纷纷叫嚷起来：“快点发呀，磨蹭什么啊？”
    “那好吧，我拿地上这张。”郭小铁没办法，小个子男生谢过她，继续往后走。郭小铁捡起这张拧得乱七八糟的脏纸片，拿了纸巾包起来。朱莎莎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拿到的是288号，真顺啊，很有可能会中头奖，小铁你的是几号？”
    郭小铁勉强把纸片摊开，看到脏印子里的数字，是144号。朱莎莎扁扁嘴：“好不吉利的号码，要死要死的，百分百没戏唱。”
    郭小铁不满地看她一眼，心里很不爽，自己就活该要脏的？朱莎莎转转眼珠子说：“你想换我手上这张也行，你答应周一带我一起去陶大师家里，我就把这张大吉利的号码换给你。”
    她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倘若换的号码中奖了，也算她的功劳，到时候少不了一起品尝美食；要是中不了奖，那先哄得郭小铁牵线搭桥再说。
    郭小铁却摇摇卷毛头：“不换。”说着用纸巾包好144号码，放进裤袋里。
    号码纸发完了，有些顾客没拿到很惋惜，但幸运儿就在郭小铁他们当中。服务生的声音在喇叭里喊：“感谢朋友们前来，祝大家一整天都拥有甜甜蜜蜜的好心情，爱之梦现在开幕！”
    哗啦一下，店门敞开，一阵香气席卷着泡芙、慕斯、布丁、吐司、布朗尼......迎面而来，郭小铁一瞬间觉得自己来到了童话中的西点王国，居然有点走不动道了。
    西点粉丝们“轰”地从三根巨大的棒棒糖中间蜂拥而入，服务生都来不及发白托盘，他们欢声笑语地把一个个心爱的点心放到盘子上。速度快的先去付钱买了一个，哇哇叫着实在是太好吃啦。
    背景音乐很欢快地叮叮当当，她们两人也进去，朱莎莎自己领了一个托盘就跑去装点心了，郭小铁不紧不慢地四处看看，店门口看上去不大，里面倒是一个不小的长方形空间。
    中间的白色长条桌上放了很多包装好的饼干、切片面包等，长排塑钢点心架子靠着左右两边墙，每个小格都盖着玻璃罩子，想要什么就打开拿，那些都是现烤的蛋挞、小披萨之类。角落里有冰柜，是冰淇淋和蛋糕的家，还可以自己提要求订做。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画着蓝天白云，悬挂有很多做成毛绒玩具的点心，一个个棕色小面包都圆滚滚胖乎乎，跟美食从天而降似的，引得一些小朋友跳起来想拿，气氛快乐得不得了。
    和一般的西点屋不同，爱之梦没有设置简易桌椅，也没有咖啡饮料柜台，反正想休息的话店外的楼道上有很多公共座椅，这样既节省了空间，顾客也不会买一个小蛋糕就坐一下午。流水钱哗啦哗啦进口袋，汤媛媛还真有商业头脑。
    郭小铁的心情随着氤氲的香味好起来，她不禁觉得：能够重生真是太好了。上一次人生参加美厨比赛，她那个时候见到了这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爱之梦的汤媛媛，但也只是点头认识而已，事先并没有机会到这家店来看看。
    这次多亏了朱莎莎胡闹，阴差阳错地跑到这儿来，是应该尝尝她的手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点心区人头攒动，大家都在挑选心爱的美食。郭小铁也挤进去看看，每一样西点都很精致可爱，她挑了两样旁边写有“汤媛媛倾情创作”的放到白托盘里，正好看到那小个子男生走过，她问了一句：“这些都是汤媛媛亲手做的吗？”
    小个子男生笑着说：“这些都是她设计的配方，但是具体的操作还是由其他厨师完成，我们汤媛媛是西点界的明星哦，她就像行政总厨一样的啦，用不着亲自做，不过你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能尝到惊喜美食，那个绝对是她做的，而且会亲手端出来哦。”
    “是吗，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抽取幸运顾客？”郭小铁急切地问。
    “快了吧，下午一点半，还有二十几分钟哦，”小个子男生礼貌地说，“祝你好运。”
    郭小铁谢过之后，继续选购点心，很快，盘子里堆了四、五样。既然不是她亲手做的，那有她的配方也可以，先尝尝再说吧。
    她去收银台付钱，看到朱莎莎还在冰柜那里扒着看，欣赏各色不同的美丽蛋糕，那蛋糕的确精美，裱了栩栩如生的玫瑰和小鸟，还有海洋风格的海盗船蛋糕，森林风格的大树蛋糕，令人目不暇接。郭小铁看了两眼，心说外表花俏固然不错，味道好才是关键。
    在收银台等候付款时，她又瞥到一些精致可爱的水果布丁，别提多诱人了。服务生亲切地在给一些小朋友介绍，什么荔枝味、菠萝味等。郭小铁不禁有点儿嘴馋，她想起文化宴那天，陶乐薇仿佛很喜欢吃那碗冰冻荔枝蜜。
    如果她来这儿的话，也肯定会喜欢的吧，她的吃相真文雅，看到她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挺开心的。郭小铁这么想着。
    不对不对，她猛然狠狠敲敲自己的额头，天哪我在胡想什么啊？今天真是太邪门，朱莎莎跟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我也中邪了不成？怎么老是会想到陶小姐啊，太不正常了！
    郭小铁把注意力集中到西点上，很快轮到她付钱。爱之梦不光点心看上去精致，连包装都很有面子。各色糕点被装在不同大小的纸盒里，外面用缎带打上漂亮的结，像一份份礼物一样叠起来，装进白色提袋，看了就心情愉悦。
    郭小铁刷卡付钱，刷的时候还稍稍心疼了一小下，仅这么四五样西点就要一百八。这么贵的价格，顾客们还跟抢似的大肆购买，汤媛媛赚得可真狠，要是369饭馆敢这么定价，那简直就是作死。
    她过去跟朱莎莎说了一声，离开热闹店铺，来到外面的楼区休息处，找个地方坐下打开袋子，先吃哪一个好呢？
    五颜六色的西点，看上去都挺可爱。“芝士抹茶双色条吧，好像很不错。”
    她拿出来一个打着蝴蝶结的棕色纸盒，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长方点心，每块有打火机大小，拿起一块来，一半黄一半绿，左一半是淡黄的芝士，右一半是深绿的抹茶，中间点缀着几颗葡萄干，香香软软的很诱人。
    她先吃了一口芝士部分，一如既往的有点微酸，里面还放了酸奶吗？味道也就那样，不功不过，再尝尝抹茶部分，又有点清苦，也是抹茶该有的味道。
    郭小铁吃了两口，有点小失望，扬起了眉毛，“什么嘛，害得我期望那么高，不就是把芝士和抹茶做了个双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看看手里的半块双色条，反正刚才没吃饱，干脆全部塞到嘴里大嚼起来，咬到葡萄干的时候，一股蜜意慢慢渗出，中和掉了芝士和抹茶的小酸小苦，再继续吃，这味道......混合在一起居然绝佳！
    芝士的细腻感在她的舌尖上打了一个转，抹茶的粉末感带着葡萄干饱满的甜美沁入口腔，味道没有过淡或是过重，每个部分都恰到好处，拿捏得正正好好，
    “真好吃！”郭小铁脱口而出，嘴里还在回味，手已经伸向下一块双色条，真是让人吃了还想吃，难怪这么多人排队，真是名不虚传。
    她吞下双色条，再拿起一块，突然想起来不对，这还不是汤媛媛亲手做的，只是她的配方而已，就已经这么好吃啦？
    郭小铁有点不相信，她平时虽然也吃西点，但也没有十分热衷，不吃也没什么。可今天怎么会？唔，她定下心来，肯定是因为刚才只吃了半饱，饿的时候吃什么感觉都很好嘛，尝尝别的好了。
    郭小铁把双色条放回去，再随手打开一盒火腿小酥派，这是不多见的咸食，一个个小圆派乖乖地待在盒子里，个头比手掌还要小一圈，金黄香酥，外壳鼓起，微微泛着诱人的油光。“什么火腿派，这不就是油墩子的亲戚，就是做得漂亮点。”她有点不以为然地想着。
    她拿起火腿派咬了一口，牙齿触碰到酥脆的外壳，发出轻微的咔擦声，一口下去，脆皮膨化的气孔里，包裹着火腿丁、玉米粒和鸡蛋块，微微带一点咸的口感，真香！
    火腿派的微咸里还带有一丝田园风味，玉米的清甜和软糯的蛋黄真是绝配，郭小铁一边吃一边仔细辨认着，唔，里面还放了罗勒，混合了那么一点点芝士，做派用的是高级玉米淀粉，那浓郁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好吃，真好吃，要是去野餐的话，带上一盒该多美啊。
    她喜滋滋地吃了半个火腿派，意犹未尽地还想继续大快朵颐。此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陡然涌上心头，她舔舔嘴唇，硬是克制住了嘴馋的劲儿，没再往嘴里送。
    上一次人生中，她并没有和汤媛媛正面交锋过，只是在入围赛之前见过一面而已，除了她，还有其他各路好手，每个厨师都身负自己店的荣誉来参加比赛，谁都不例外。
    当时的郭小铁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能够凭经验和天赋冲进决赛，所以没有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她和郭爸爸说好，要让369家常菜馆火起来。
    可是现在就只是吃了几口爱之梦的普通点心，她的自信心不知怎么的就像舒芙蕾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下缩。
    凭良心说，这个芝士抹茶双色条和火腿小酥派，的确比一般西点屋出品的美味数倍，值得这个高价。如果郭小铁是普通顾客的话，没准也会像朱莎莎那样，变成狂热粉丝来大买特买。
    可她们以后会是对手呀。郭小铁想到这里，心里冒出些危机感。如果真在比赛中碰到做西点，她不知自己能不能赢过汤媛媛，更别说美厨比赛人才济济，还会有其他好手出现，怎么办？
    她摇摇卷毛头，把余下半个火腿小酥派吃完，美味满溢口中。想那么多干嘛，吃美食一方面为了饱口福，归根到底还是为了开心。上一次人生那么憋屈，总算坚持到现在也不容易，她相信无论爱情或事业，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34章 西点公主登场

    郭小铁习惯性地抓抓卷毛头，一不留神火腿派的油都弄到了头发上。她不禁哑然失笑，急什么，她郭小铁一向神经大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喂，小铁你待在这里偷吃啊？”朱莎莎两手提着大塑胶袋，一个袋子里是满满的点心，另一个袋子里是那双蓝钻恨天高，她穿着原来的鞋子轻快走来，一脸不满地说：“你要在这里坐到吃晚饭啊，西点公主准备要出来了，亲自抽选幸运顾客。”
    “你去吧，我这个号码这么差劲，怎么可能选得中？”郭小铁看看她的脚，心说朱莎莎果然是心血来潮，穿了一会儿就不想要了，还好自己没把半个月工资给投进去。
    “你那个要死死的号码是不怎么样......你不是还有西点师证书吗，我以前还觉得你挺厉害，现在看看呀，哼，你怎么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点心？要是你也有本事开这么一家人气店，我也就翻身做老板娘喽。”朱莎莎看看她袋子里的几样食物，鼻子一哼，颇有点瞧不起地说。
    “一天到晚说我没本事，”郭小铁本来吃了西点心情挺好，被她的话又气得噎住了，她“腾”一下蹦了起来，脸有愠色，气鼓鼓地说：“成天不是想着一拍两散，就是想着占小便宜，除了我，还会有哪个傻子会对你这么好？”
    朱莎莎翻翻白眼，本想骂回去，可看郭小铁一脸严肃，她又不敢吱声了。她心说郭小铁这是怎么了，平时经常被自己骂得头也抬不起来，今儿还没怎么发牢骚呢，她就敢顶嘴，这是想造反呀？
    算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先想办法搭上那个财色兼备的艺术家，以后自己发达了就一脚蹬了她。
    看着郭小铁脸鼓得跟小熊似的，短卷发都蓬松得要飞起来，朱莎莎脸上堆起笑容。她放下装鞋子的口袋，拉住了她的胳膊，娇滴滴地说：“玩笑都开不起，你发什么火呀，其实你们家那个饭店挺好的。抽奖快开始了，你一起去帮我攒点人品呗，没准选中我了呢。”
    郭小铁想甩开她黏腻的手，可朱莎莎硬是拉着不放，跟八爪鱼似的贴上她。郭小铁慢慢消气，想去开开眼界也好，做这些招牌小点心算什么，要是只用眼睛看，回去还能还原汤媛媛的惊喜美食，那自己才算有本事。
    “你的新鞋不穿了？”走的时候，郭小铁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穿着恨天高走不快，我这不是为了来叫你嘛，快点啦。”朱莎莎说，她绝对不会承认，这双两千五的名牌鞋穿得脚生疼，要不是自己花的钱，真想丢了它们。
    她们拿好东西回到爱之梦门店，顾客们人人手上拿着食品袋子，有的人直接就拆开包装吃起来，有些没拿到号码纸的人也进来看热闹，都想一睹最可爱西点师的风采。
    在香喷喷的店堂里，电视台美食节目的记者也来了，一个大块头扛着摄影机，随机采访顾客，小朋友们蹦蹦跳跳，说着水果蛋糕如何好吃，现场热闹得不得了。
    郭小铁扫了一眼，两边货架上现烤的点心已经所剩无几；中间的白色餐桌上，袋装点心也被一扫而空；还有几个人在跟服务员谈订做蛋糕的事情，生意真是好得飞起来。
    “小铁你没看到，那记者和摄影师一点眼光也没有，刚才他们在门口采访，我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就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他们竟然视而不见，光去采访什么家长和小孩，不知道那个记者是青光眼还是白内障。”
    朱莎莎骂骂咧咧地说，她愠怒着脸色瞪着不远处的记者，郭小铁转脸看她，这个时候摄像机也正好扫过来，朱莎莎立马极妩媚地一笑，摄像大哥刚想靠近。
    这时候，服务员举着大喇叭出来说话了：“热爱西点的朋友们，现在是下午一点三十分，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请大家朝这里看，有请我们爱之梦最最可爱的西点公主——汤媛媛！”
    摄像机立马掉转方向，朱莎莎气得直跳脚。现场顾客们欢声雷动，好像要把屋顶都给掀掉。
    店里人头攒动，最里面已经搭成了高起的小舞台，还安了话筒。郭小铁也伸长脖子看着，汤媛媛走到台上，大家“哦”地惊叹了一声。
    她的身材不高，圆圆的娃娃脸，笑容很甜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她虽然和郭小铁差不多大，但是打扮完全是向小女生靠拢，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发饰是两个粉红绒球球，相当可爱。
    她打扮成一身女仆风格，里面是白色泡泡袖衬衫，领口是一只黑色大蝴蝶结，下面穿着黑色短裙，外面罩着雪白的围裙。
    她的两条腿纤细，包裹在白色高筒袜里面，露出半截粉粉嫩嫩的大腿，双马尾摇来晃去的，活脱脱一个娇俏可人的宅男女神。
    “大家好，我是汤媛媛。”西点公主微微歪一下脑袋，甜甜地一笑，圆圆的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整个人看上去香香软软的，可爱极了。
    “西点公主我爱你！”一群宅男拼命挥手叫喊起来，带动了现场气氛，大家都跟看明星似的，一片欢腾。原本骂骂咧咧不停的朱莎莎，也不骂了，放下手里的食物袋子，冲着台上挥手欢叫。
    平时看到美女，郭小铁是会多看两眼的，但是现在，她显然对神秘的惊喜美食更有兴趣。汤媛媛跟大家打着招呼，那个小个子男生捧着一个银托盘走出来，上面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他把托盘放在小舞台中间的桌子上。
    热热闹闹中，记者采访那个叫着我爱你的男粉丝，他手舞足蹈地挥着号码条，咧着大嘴笑说：“放心啦，我人品一向很好，西点公主一定会抽中我的号码的！”
    听到他说的话，其他食客也纷纷表达起自己的意愿，郭小铁裤袋里装着那团纸巾包着的144号，想想也没可能中奖，让他们去开心吧。朱莎莎拉着她的胳膊发急了，因为那该死的摄像机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在她旁边停下。
    “急什么，你人品这么好，说不定能中头奖。”郭小铁安慰她，朱莎莎拼命点头表示同意，她没听出来话里带着点儿讽刺味道。
    那么问题来了，真正人品好的人会是谁呢？
    郭小铁伸长脖子看小舞台上的情况。汤媛媛掀开了盖着银托盘的布，她拿起来给大家看，嗨，原来不是惊喜美食，而是一堆特制棒棒糖。她现场邀请了九个可爱的小朋友上台，把这所谓爱之梦的新品糖果分送给他们。
    这棒棒糖的尺寸也不比平常，比得上一个小个儿的红烧狮子头，用爱之梦特色的粉红糖纸，包得漂漂亮亮的。这回又是猜拳又是采访，台上的人是嘻嘻哈哈了，可一来一去又耗费不少时间。
    店里顾客很多人挤人，郭小铁站得有点腿酸，皱起眉头觉得有点烦：“搞什么啊，就几根棒棒糖还弄得这么大张旗鼓，要送就多送点，才送9根......要说还是我们369饭店的派头大，消费满一百五十元，每桌送一盘菠萝咕咾肉，满二百元送半只脆皮烧鸭，多有面子！”
    估计主办方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让台上嬉闹的小朋友们回去，大喇叭喊着：“下面一个环节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我们要揭开惊喜美食的......”
    “地球！”突然一个孩子大喊了一声，别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朝这个方向看，他刚才上台领取了棒棒糖，回到原位直接就剥开糖纸吃了，“这是地球！”他惊喜地喊。
    其他人看向他手中，他得意洋洋地把棒棒糖举起来，嘿，上面深蓝的纹路活脱脱就是个小地球。另一个角落，一个孩子举起一根带有橙黄纹路的，喊起来：“我的是太阳！”
    “我认识，这个是木星！”还有孩子也拆开看，喊起来。刚才上台的九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喊着，郭小铁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只送九个。
    让孩子喜欢是最好的广告，小朋友们兴奋地挥舞着九大行星棒棒糖，现场又掀起一波高-潮，汤媛媛也甜蜜地给大家介绍这糖的制作工艺，不添加色素之类的，因为是人工做的，现在只接受预定，请大家期待。这下子，又笼络了一大帮顾客想买的心。
    汤媛媛看上去年龄不大，倒是颇具商业头脑，应该是小富婆一个。
    “这玩意儿怎么做的啊？那些彩色纹路怎么可能不用色素呢，小铁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有见过这种吗？好不好吃？”朱莎莎看得满脸兴奋，问郭小铁。
    “用钻石糖熬煮出来的，外面的纹路是一层图案纸，没有色素，原料是淀粉和食用明胶，用数码蛋糕打印机把图案给印上去，看上去挺炫，其实味道也就和普通棒棒糖没啥区别。”郭小铁很不在意地说。
    “唔，”朱莎莎听得一头雾水，“那你会不会做啊？”
    “没做过，不过也不难，熬糖的时候有点儿耐心就成，”郭小铁并不以为然，“哄小孩的罢了。”
    “切，说这么热闹原来没做过，”朱莎莎翻翻白眼，“小铁你炒菜也许很行，但是在做西点方面，还是好好向汤媛媛甘拜下风吧。”
    郭小铁扁扁嘴不和她理论，她懒得为这种话动气，看着台上的未来对手，她心里想着：那独一份的惊喜美食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美味？
    前面人太多，一群宅男闹闹哄哄。朱莎莎个子矮视野不宽阔，她把点心袋子拎在手里，把那双美鞋塞给郭小铁，说：“你对这个没兴趣，就帮我拎东西吧，那帮死肥宅男吵得不行，我要挤到他们前面去。”
    说着她把鞋提袋往郭小铁手里一塞，自己刺溜一下钻到人群的最前面，她是想趁机上镜头呢。
    这时候汤媛媛在台上让大家都安静下来，接下来她要揭晓惊喜美食了。她做了个手势，服务生从冰柜里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的盒子，端放到小桌上，她准备要打开，是蛋糕吗？
    郭小铁踮起脚想看看清楚，她的个子不算矮，但前面挤来了几个疯狂的男粉丝，都是大块头宅男，一下子把她的视线给遮挡住了。
    她不能错过看惊喜美食的机会，看到朱莎莎塞给自己的的鞋子购物袋，急中生智，用最快的速度把运动鞋踩下来，塞进袋里，自己穿上了这双十五厘米的恨天高，正好合脚。
    眼前豁然开朗。
    汤媛媛在大家的期待中把盒子打开，果然是一个四寸左右的蛋糕。可是，大家的表情都有点小失望。什么嘛，就是一只金黄表皮的芝士蛋糕，尺寸那么迷你，胃口大的一个人就能吃得下，而且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物，极为普通，毫不惊艳。
    郭小铁也有点沉不住气：“什么惊喜美食，雷声大雨点小。”
    汤媛媛好像是听到了顾客们心里的叹息声，双马尾晃动着，露出小酒窝极为甜蜜地说：“大家不要着急哦，这是我很用心做出来的，不一样的‘蛋糕’，和平常的芝士蛋糕真的、真的不一样哦。”她特地强调了蛋糕二字。
    “能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里面还会蹦出个孙大圣来？”郭小铁小声说了一句，前面的几个大块头宅男回头不满地看她，嘴里唠叨什么西点公主的作品是最好的，不喜欢她的人都没有眼光。
    郭小铁不理他们，她没兴趣去盲目崇拜。但话又说回来，汤媛媛真的会弄一个普通的蛋糕来忽悠幸运顾客吗，真的要做广告，她也应该把蛋糕弄得花俏一点，这么普通无奇地端出来，难道真的内有乾坤？
    那个小个子男生又捧出红箱子，里面也是三百六十五张号码纸，汤媛媛抽中的号码和哪位顾客手里的相一致，那这位就是幸运儿啦。
    汤媛媛动作很可爱地摇晃箱子，然后手伸进去拿了一张，当着旁边摄像机的面打开，甜美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44号。”

 第35章 中奖的人

    在场的好多顾客顿时就泄了气，有的把号码纸直接揉成一团，有的很是扼腕叹息：“就差几个号呀，其实差不多的。”
    朱莎莎在揭晓前激动得都涨红了脸，现在她直接把纸条捏成一团：“什么嘛，44号，和郭小铁的号码倒是挺接近的，只可惜也差了一点，看来大家的人品都不怎么样啊。”
    郭小铁也懒得看自己那张脏兮兮的号码纸，她东看西看到底谁是那个最幸运的顾客，奇怪的是没人站出来欢呼。汤媛媛在台上把44号重复了两遍，还是没有人认领。
    她前面的那几个大块头宅男，其中有一个表示非常惋惜，扬着纸条说：“好可惜啊，我是144号，就差了一个1而已嘛......”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啦，”朱莎莎突然跳起来，回身抓住大块头，“明明小铁才是144号，你看错了吧？”说着她就冲回到郭小铁身边，一脸惊讶。
    “对啊，怎么回事？”郭小铁也表示惊异，她赶快凑过去看大块头手里的纸条，清清楚楚的是144没错。这时候汤媛媛在台上说：“没有人认领吗，那我数到三，就要重新抽奖咯。”
    不对！这一瞬间，郭小铁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上涌，她“咚”一声丢下手里的袋子，赶快从裤袋里掏出那团纸巾包着的、污糟糟的号码纸，赶紧摊开用拇指抹干净一看，居然真的就是44号！原来刚才看到多了一个“1”，那是朱莎莎把纸踩在脚底下，挪了一下而留下的一条印迹。
    朱莎莎也看清楚了，她满脸喜悦地尖叫一声，赶紧伸手想把这张号码纸据为己有。
    “一，二，思安......”
    “是我！”郭小铁脑袋一懵，像暴雷一样大叫一声，手臂挥舞起来，所有羡慕和惊奇的目光都转向了她。
    “太好了，请这位幸运的顾客到台上来。”汤媛媛甜甜地说，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前面的宅男们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郭小铁总不能当着摄像机的面换鞋吧，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中奖，足蹬十五厘米鞋跟的蓝钻恨天高，就跟超模似的一路走上了台，引得顾客们一番议论：
    “好高啊这女的，头发那么卷是混血儿吧？”
    “肯定不是，没看她鞋跟那么高，是个潮人诶，长得也挺精神的，蛮漂亮。”
    郭小铁平时就算再有自信，被这么多人注视多少有点不自在，她心突突狂跳着走上台，把号码给小个子男生验证。她在小桌边站定了，看到人群中，朱莎莎矮矮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极为怨恨地瞪着她。
    郭小铁心里“咯噔”一下：不好，刚才被汤媛媛的倒计时扰乱了心神，朱莎莎刚才伸出手来，肯定想自己中奖后会把号码纸让给她，让她上台出风头的。现在可好，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地冲上来，还穿着她花钱买的蓝钻美鞋，朱莎莎该多光火呀。
    现实情况还等不及她多想。可爱的汤媛媛甜甜一笑，先恭喜了郭小铁：“没想到是一位高个子美女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学生还是工作了，跟大家说说好吗？”
    郭小铁接过话筒，她这么一看，汤媛媛本来就娇小玲珑，自己比她高了一大截。她想也没想就说了真话：“我叫郭小铁，是一名厨师。”
    台下的顾客笑起来，都说这年头要当厨师也要颜值高的才行。汤媛媛表示很高兴：“原来是同行啊，那太好了，请问这位郭美女厨师你主攻哪方面？”
    “中式炒菜，说实话我对西点不是很熟，不太了解。”郭小铁实话实说。
    “没关系啊，如果是厨师的话，那肯定在品尝方面也很灵的咯，请你尝尝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美食吧。”汤媛媛说，叫服务生送上了刀叉。
    郭小铁这么近距离地端详四寸小蛋糕，金黄的外皮，泛着温润油光，蛋糕上一横一竖有两条细细的十字纹路，准确刻画出下刀切出的四块区域，边缘一圈颜色略深，散发着浓香，还是一个十成十的芝士小蛋糕，好东西会藏在里面吗？
    台下的观众拿出手机拍着，尝不到口福，饱饱眼福也好。汤媛媛拿过餐刀，沿着细细的纹路，切下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精致的小白盘里，双手捧着递给了郭小铁。
    咦，这片外皮金黄的蛋糕内馅居然是满满的肉粉色？郭小铁吃了一惊，她下意识去看桌子上被切出一个三角缺口的蛋糕，一面呈现出偏红的橙色，另一面竟然是黑色！这什么玩意儿啊？
    台下观看的顾客们也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汤媛媛看着郭小铁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拿起话筒对大家说：“这就是我精心制作的内有乾坤蛋糕，我保证，这个蛋糕绝对不添加色素，这些颜色都是纯天然的食材做成的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粉红色的应该是桃子，或者是草莓？”郭小铁镇定下来，心说这个西点公主果然爱在外表上下功夫，一下子还真能唬住人，不就是弄了和颜色对应的食材吗，也没什么大不了，鲜桃做的西点，外面多得是。
    “这个蛋糕，绝对绝对和水果无关，尝尝看就知道啦，请吃吧。”汤媛媛话语坚决，很期待地看着郭小铁。
    郭小铁把这块小蛋糕凑近闻了闻，的确并没有半分水果的香味，难道是芝士的味道太香浓，因此盖过去了？她叉下一块吃起来，蛋糕的口感一如既往细腻绵软，芝士香滑可口，这还是芝士蛋糕嘛。
    她咀嚼了几下，舌头上突然掠过一道......大海的味道。
    这味道把她一下子带到了海边，口中的美味在冲浪，一浪接一浪，饱满而绵密。
    “是龙虾，缅因龙虾！”郭小铁脱口而出，表情好惊讶。
    台下的顾客一片哗然，怎么在蛋糕里吃出龙虾来啦？汤媛媛扫了一眼他们的不可思议的脸，眉毛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就是这样”的微妙笑容。
    郭小铁完完全全没有想到，她情不自禁地再挖了一口，还觉得不过瘾，要是全吃下去该多美。这内馅儿拌上了奶油，稍微冻过一会儿，有一点点结实的口感，虾肉也特别弹牙。
    她啊呜啊呜地吃起这块龙虾蛋糕，依依不舍地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盘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福感。
    汤媛媛很及时地把话筒送到她面前：“好吃吗，谈谈感受吧，郭美女厨师。”
    郭小铁舔舔嘴唇觉得意犹未尽，她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表情：“我的天老爷，真是太好吃了，嘴里明明吃的是芝士蛋糕，可是我的舌头却尝到了满满的龙虾肉，有那么一丝丝微咸的口感，加上香浓的芝士，
    这感觉就好像，我躺在海边浴场，旁边有人在做新鲜的烤芝士，把龙虾尾上的肉拆下来，拌好奶油夹在里面，送到我的嘴里，头顶上是大太阳的蓝天，眼前是蓝盈盈的碧海......极有满足感，在嘴里回味无穷，有滑润的口感但绝不腻味，龙虾肉和蛋糕，怎么会搭配得这么好啊！”
    她很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汤媛媛，惊异地睁大眼问：“这到底是怎么做的？芝士焗龙虾大家都吃过，但这海鲜怎么和蛋糕结合起来呢，口感太和谐了。”
    汤媛媛笑而不语，有顾客叫起来：“她说得对吗，里面是龙虾肉吗？”汤媛媛点点头，又补充说：“除了缅因龙虾我还加了一点其他的海鲜，不知你吃得出来吗？”
    郭小铁一愣，她仔细辨认着舌尖上的余味，碧海蓝天，除了芝士的饱满香嫩之外，其中有一丝清甜，轻溅着水花。
    “是牡丹虾，好清爽带有一丝甜味，我真希望刚才自己吃得慢一点，但是真的很好吃，我忍不住都吃完了。”郭小铁脱口而出，她挺佩服地看着这位未来的对手，西点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顾客们赞叹起来，他们刚才看到了郭小铁狼吞虎咽的模样，听到了她所说的美食感受，纷纷赞叹汤媛媛的本事真大，大块头宅男站在前排，更加手舞足蹈地给心中偶像喝彩。
    但是汤媛媛在听到郭小铁说出牡丹虾三个字之后，脸色微微有一点点变化，她才往龙虾肉里加了两个牡丹虾，以增加清甜口感，这个卷毛头女厨师就吃出来啦？
    本来她还想亲自宣布这个答案......但她还是很有涵养地即刻恢复表情，谢过郭小铁的夸奖，切了另外一小块黑色的蛋糕装入盘中。
    小个子男生给她倒了水漱口，郭小铁瞥了一眼，那肯定也是海鲜无疑了，她不用想也知道黑色的是墨鱼汁，就跟威尼斯的墨汁面一样加工做法，看上去像漆黑的夜空。
    郭小铁端着盘子看了一下，她平时吃过竹炭面包，切开来也是黑乎乎的，但是胜在噱头，味道也没有太与众不同，她扁扁嘴，墨鱼汁蛋糕嘛，应该也差不多，吃起来就是墨鱼的味道吧。
    她叉了一块放到嘴里，口感很软糯，没有丝毫腥味，应该是加过柠檬汁，她咀嚼了一下，一股鲜甜带着芝士的香浓喷薄而出。
    郭小铁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前一分钟还在*海滩上吃奶油拌龙虾，后一分钟就被直接抛入了大海中，她不断往下沉，不断往下沉，越来越黑，在害怕之余居然有一种刺激的快活的期待感。
    突然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沉没中看到了一星火光，那就是墨鱼汁喷射的一刻，和金黄芝士被烘烤过的火力融合在一起，这鲜美无比的味道在海底火山喷发了！
    等郭小铁的意识从海底游上来，她已经忘记了世界上有吃相这件事，反正她本来也不是在意吃相的人。
    她唏哩呼噜把墨鱼汁蛋糕吃了个精光，连盘子上残存的一点点黑色也吃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发表了一通美食点评，台下的顾客们艳羡不已，汤媛媛笑得很甜美，感谢她的高度赞誉。
    还剩下两种颜色，一半是偏红的橙色，另一半，则是晶莹的冰蓝色，颜色并不深，有种清凉感。
    橙色的有三文鱼，这不难理解，海鲜虽说是大海的产物，可好像印象中并没有蓝色的呀。郭小铁一指：“这蓝色的是什么？应该不是海鲜吧，是蓝莓倒有可能。”
    顾客们也纷纷表示好奇，交头接耳地猜测蓝色的到底是什么。
    汤媛媛卖关子：“提示一下，蓝色的是蟹肉里面加了一点‘料’，但绝对绝对不是水果哦，是一种食物的‘魔法’，你们绝对猜不到的，先尝尝看橙色的吧。”她把剩下的半个蛋糕切一半，橙色的先装盘。
    郭小铁一吃，果然是烟熏三文鱼没错。
    “真好吃，比吃肥厚的鱼腩还要过瘾，味道好甜，很有层次，芝士蛋糕其实和鱼肉完全是两种口感，我一开始觉得会很怪异，没想到同样都有火的味道，超乎想象。”
    她赞美了一通三文鱼蛋糕，目光自然而然瞥向了冰蓝色的那块，白色蟹肉加什么食材就会变成蓝色？太奇怪了。
    顾客们也等不及，纷纷嚷着：“吃蓝色的吧，馋死啦。”
    汤媛媛把最后那一小块蓝色蛋糕装入盘中，恭恭敬敬地递给郭小铁，脸上还是甜美的，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这也吃得出，算你狠哦。”
    郭小铁也有点小紧张，她叉了一小口，想慢慢品尝，但是一放到嘴里，脸色即刻一变，不可思议地拿起盘子端详，一口接一口，把这块莹莹冰蓝的芝士蛋糕吃下肚。
    “快说啊，好不好吃，蟹肉里混了什么东西啊？”有人催促她。
    郭小铁把蛋糕吞咽下去，嘴角上扬，一副“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汤媛媛甜美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你，你真的猜出来啦？”
    “到底是什么？味道好不好？别卖关子了，快说呀小卷毛！”台下的顾客们激动地大喊起来。

 第36章 蓝色的美味魔法

    郭小铁拿过话筒，眨眨大眼睛，突然笑起来，说：“这味道嘛，这味道就像是一条狗......”
    不等她把话说完，台下一片哗然，这厨师居然用一条狗来形容西点公主的美味蛋糕？
    汤媛媛的脸色也变了，她有些生气，嘟起小嘴：“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说我做的蛋糕是狗啊？”
    “大家请安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郭小铁赶紧拿过话筒对大家说，她其实想卖个关子，开个小玩笑而已，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一说就炸雷了。
    郭小铁快活地说：“大家也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啦，给我的感觉就是，这味道就像一条狗，在我的身后狂追不休，好吃到我根本停不下来，只想统统吃光！”
    嗨，哪有这么形容美味的？她这么一解释，顾客们慢慢平息，他们思考着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好味道，交头接耳地议论开。
    汤媛媛松了一口气，声音异常甜美地问：“那请问这位语文老师死得早的女厨师，你吃出来蓝色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吗？”
    汤媛媛期待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提防。郭小铁得意洋洋地说：“紫薯。”
    台下刚平静下来，哗啦一下又哄笑开了，“这个美女是不是脑回路和常人不同啊，四种馅料嘛，龙虾、墨鱼、三文鱼，还有一种西点公主也说了是蟹肉，和紫薯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是海老鼠啊？”
    汤媛媛表情却紧张起来，脸色有点不对劲，暗地里握了一下拳头。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哈哈一笑：“你刚才问我的是，蓝色的秘密是什么，我回答是紫薯没错呀，蛋糕的内馅儿就是帝王蟹肉加紫薯。”
    “这女厨师在说些什么啊，紫薯是蓝色的吗，你不会是色盲吧？”近距离的几个大块头宅男叫起来，
    “对啊，蟹肉是白色的啊，就算混上紫薯，那怎么会变得那么蓝？看来你的语文老师和美术老师死得都很早喽！”他们纷纷为西点公主抱不平。
    “大家请听我说，其中有奥妙，原因就是‘花青素加碱性’。不信你回家试试看，在蟹肉上抹一层薄薄的紫薯泥，看看会不会把雪白的蟹肉染成冰蓝色，而且很美味，有一种奇妙的清凉口感。”郭小铁很有自信地说，转眼看了一下汤媛媛。
    西点公主的脸色彻底变了，本来想留到最后卖关子，这回被郭小铁彻底破掉。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汤媛媛有点小吃惊地轻轻问。
    郭小铁笑得阳光灿烂：“我小时候对各种食物的混搭很好奇，什么酸奶拌泡面，黄油加臭豆腐，冰砖配羊肉串......有一次过年老爸做了一道烤帝王蟹腿，因为我期末考不及格所以不给吃，我一气之下，
    就在每条蟹肉上都抹了不同的配料，什么芥末、胡椒面、胖大海，总之也加了紫薯泥，发现蟹肉变成蓝色之后，我拿去炫耀是魔术，之后换来了一顿胖揍，
    不过就因为这个，老爸知道我不是念书的料，也不再强求，培养我一心考厨师学校去算了，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那可以算是我学厨的始发点呀。”
    “好神奇啊，蟹肉加紫薯能变成漂亮的蓝色，我也要变这个魔术！”台下有小朋友叫起来，拉着家长撒娇，顾客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汤媛媛的脸色不好看了，可爱的娃娃脸一旦不笑，就像是生闷气的模样，也难怪，她怎么能容忍在自己的店里，眼看着最后的风头被其他的女厨师抢走呢？
    当然，如果郭小铁知道“低调”这两个字怎么写，那也就不是她了。她笑得阳光灿烂，得意地问汤媛媛：“可爱的西点公主，我猜得对吗？”
    汤媛媛不情愿地点点头，瞥到旁边的记者和摄像师还在，几秒钟之内恢复了甜美的笑容，摇晃双马尾，笑盈盈地说：“这位郭美女厨师好厉害哦，不愧是运气最好的幸运顾客，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对我的赞扬，谢谢你喜欢海鲜蛋糕，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请多多指教啦。”她说着伸出手来。
    两人握手表示友好，台下一片欢腾，纷纷叫着“西点公主好厉害！”
    “什么时候把这个海鲜蛋糕发售出来啊？”
    汤媛媛笑容可掬地说：“因为制作工艺非常复杂，所以正式发售时间还有待商榷，不过九大行星棒棒糖很快会在一周之内正式上市，以后还会推出更多新品，谢谢大家的厚爱哦。”
    她很乖巧地一鞠躬，台下掌声雷动，献给聪明可爱的西点公主。
    郭小铁也很高兴地鼓掌喝彩，汤媛媛也很礼貌地朝她一笑。她看看这张可爱的娃娃脸，但是，突然有一瞬间直觉告诉自己，汤媛媛的笑脸里写的是：你不要得意，今天抢了我的风头，只是运气好罢了，论做西点的实力，你不是我的对手，咱们走着瞧。
    不会的不会的，郭小铁赶快摇摇卷毛头，自己肯定是看错了，这么可爱动人的西点公主，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她的内心也一定和外表一样纯洁天真才是。
    这次的新店开幕也到了尾声，顾客们心满意足地纷纷散去，服务员们准备收拾，汤媛媛借口还有事先回后厨，记者他们也离开。
    郭小铁预先体会了一把公众人物的感觉，她这才觉得，穿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就是站着不动也够受的，她走下小舞台，寻找着朱莎莎的身影。咦，刚才还在人群中的，现在她却不见了？
    郭小铁有点急，自己的鞋子、刚买的西点还放在她那里。她到店外找地方坐下松松脚，赶快打电话，可是她一直都不接，别是出事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总算传来朱莎莎聒噪的声音：“喂！”
    “莎莎，你在哪里，是去洗手间了吗？”她急切地问。
    “别假惺惺的做好人了，郭小铁你个贱彪子。”朱莎莎突然恶狠狠地开骂。
    郭小铁被她一句话骂愣了神，有点搞不懂：“你吃错药啦，张口就骂人？”
    “呸，本来今天穿新鞋上台的人应该是我，吃蛋糕上镜头的人也应该是我，凭什么轮到你了啊？我真搞不懂，郭小铁你个大傻子凭什么运气这么好，气死我了！”朱莎莎聒噪地大发脾气，连珠炮似的抛出来一堆话。
    郭小铁忍着火气回她：“你吼什么吼，当时情况紧急，我要是不举手，汤媛媛就要重新抽奖了呀，你现在在哪儿？”她问，东看西看，不知朱莎莎躲在哪个角落。
    “呸，你别来这套假惺惺的话，你居然敢穿我买的鞋出风头，贱彪子，真是死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脸！”
    郭小铁本来心情挺好的，突然之间被她这么劈头盖脸一通臭骂，气得脑瓜筋嘣嘣跳：“你就出口成脏吧，我承认穿你的新鞋是不对，但这张号码是我拿到的，哪条法律规定一定要让给你啊？”
    “屁，分明是我抽奖时候带出来的，你捡了我不要的破烂，那上台机会本来就是我的，是你抢了去，什么狗屁喜欢我，一到关键时候还是想着自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朱莎莎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她这回是名利双失，怎么能不骂郭小铁来出出气。
    “我自私自利？跟你说不清，先别骂了，我的鞋子在你那里，先换回来再说吧。”郭小铁怒火中烧，但她还是强压着火气问，她想朱莎莎还不至于把两千五打水漂。
    “哼，”朱莎莎冷笑一声，“你的破鞋我早就丢垃圾桶了，算我花了两千八，看清楚你郭小铁的小人嘴脸。”
    朱莎莎又骂了几句脏话，郭小铁被她骂得脑袋发懵，心气得突突直跳，这什么玩意儿嘛，不就是没把中奖资格让给她，她就这么恶语相向啦，到底谁自私，到底谁是小人？
    朱莎莎恶狠狠地骂道：“郭小铁你个表里不一的虚伪人渣，亏我本来还想答应和你交往，和你外面租房，呸还好我没瞎了眼答应你。”
    “你骂我是人渣？！”郭小铁舔舔嘴唇，她只觉得浑身的血往脑袋上涌，冲口而出，“好你个朱莎莎，看上你的人才瞎了眼哪。”话一说完，她就扇自己一嘴巴，呸怎么骂起自己来了。
    朱莎莎哈哈笑起来：“你今儿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就知道你准备移情别恋，你看上那个所谓的艺术家小姐了是不是？我想呢怎么对我这么差劲，原来早就准备好找下家了啊。”
    “......你血口喷人，”郭小铁赶紧辩解，“我不是那种人，陶小姐人不错的，但是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朱莎莎你不要污蔑我。”
    朱莎莎停顿片刻，又激她：“换了平时你还不是乖乖听话，哪有今天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劲头？想骗我，没门。”
    郭小铁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很委屈，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找下家的念头嘛，她是想过几次陶小姐如何如何，可又没有非分之想，欣赏艺术也犯法呀？她急着想澄清自己：“你就胡扯吧，我凭良心说没有，你爱信不信。”
    朱莎莎鼻子里“哼”了一下：“别跟我朱莎莎来这套虚的，你去陶大师家里，肯定是心里有鬼，你说老实话，是不是和那个艺术家小姐约好了滚床单？”
    “胡说八道，滚什么床单？你别白日做梦了。”郭小铁急了，哇哇嚷嚷开，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她，觉得这个小卷毛在发什么疯。她还有半句话悬在嘴边没说，人家是艺术家，郭小铁不想听到朱莎莎用这种轻蔑的口气污蔑她。
    “你急了是不是，我警告你不许和她单独待在一起。”朱莎莎丢出这句话。
    “你做梦呢，我要带着小罗一起去的呀，能不能见到她还不一定，你能不能别瞎联系？”郭小铁气哼哼地辩解。
    “我不信，什么狗屁小罗，都是你一伙的。”
    “那你想怎么样？”
    “我得在你旁边监视你，你别想对她动歪脑筋。”朱莎莎说。
    “......朱莎莎你又来这套，”郭小铁停顿片刻，好家伙她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没上当，“闹了半天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想你怎么突然跟吃枪药似的，你就想问陶大师要字画是不是，告诉你别想，我丢不起这个人。”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听到咬牙声。“好你个贱彪子，敢挡我的发财路，”朱莎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算你能，你不是高妹吗，那你就穿着这双新鞋滚回去吧，滚蛋吧傻叉！”随机挂线。
    “喂喂，你！”郭小铁吼了几句，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攥住手机几乎想砸下去，可就算砸了又怎么样呢？朱莎莎的功利心也太重了，闹了半天还是为了要几万块的字画，至于嘛。
    这下郭小铁回过味来，敢情之前朱莎莎付钱请吃饭，以及她在洗手间里想做的亲密举动，全是假的。
    她独自坐在休息区，面前人来人往，空气中有些香喷喷的西点香味。她咬着嘴唇，沉下心看着手机坐了好一会儿，心绪慢慢平复。自己对朱莎莎这么好，她非要为了一点小钱撕破脸皮，还污蔑自己看上别人了，真是岂有此理。想着想着，她脑海中逐渐浮现起那个不愿意面对的话题。
    到底谁是自私自利的虚伪人渣？她现在对朱莎莎那么好，也是看在重生之前，她在精神病院的忏悔。其实她对于朱莎莎的喜欢，说得更确切些是一种习惯，一种长久追求、求而不得所养成的习惯。
    她对朱莎莎付出的太多了，时间金钱和一切，这就是一个付出想得到，然后再付出的恶性循环吗？她对朱莎莎到底是真喜欢，还是为了自己付出的东西能有所回报？可能她自己也搞不清。
    这个话题太过于现实，郭小铁想想觉得挺难受。她以前看爱情小说，有一句话她很喜欢：一个人一生中的爱，只有一次。她正是因为想寻找这样的爱，而选择主动全情投入，机缘巧合把这份爱投射到朱莎莎身上，可换来的居然是如此遭遇。
    她抹抹额头上的汗，自己上一次人生怎么就看上了朱莎莎这么个、这么个无法形容的玩意儿？莫非是脑袋被门夹住了？她以前一直自信满满，觉得能用真心感化朱莎莎，现在想想，这目标就和那句有名的古诗词一样“什么什么难，难于上青天”。
    郭小铁知道，朱莎莎就喜欢闹小性子，每次撂下电话，其实就吃准了自己会打回去，要哄她讨好她，答应她的要求，她才会说一句：“你知道错啦？”两人就会没事。
    可是这次，她绝不能主动讨饶，她郭小铁也是生龙活虎的一个美女厨师，在厨房里也算叱咤风云的一号人物，凭什么次次都要低三下四地去犯贱求谅解？她绝不能为了讨得原谅，就把朱莎莎带去陶大师那儿丢人现眼。
    她倔强地起身准备回家，这时候手机又响起，她第一反应是朱莎莎打来的，又是来威胁骂人的，她看也不看就气哼哼地接起来。
    “喂，你还打来干什么，你不是叫我滚蛋吗，那我真的滚远你可不要后悔！”
    手机那头，对方稍稍愣了一秒钟，随即笑了。
    “怎么了？你好，郭小铁，还记得我吗，我是陶乐薇。”

 第37章 陶大师

    “啊，额，哦......”郭小铁万万没想到她会打来电话，头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勉强憋出来一句，“艺术家小姐，你、你找我呀？”她的心慌乱地跳着，有点莫名惊讶，惊讶中有点儿她也不自觉的喜悦。
    “有一点小事，打扰你了？”
    “没、没有，你说。”郭小铁吞吞口水，一脸认真的模样。
    “是这样，我爷爷今天在医院检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周......本来呢下周要请你来家里烧菜，现在只能暂时延后了，”陶乐薇温柔的话语中透着些惋惜，“很抱歉，让你悬着心好几天。”
    “唔。”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她怎么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事儿？陶大师住院了？别是吃了自己烧的菜才进医院的，这可不得了，得问问清楚。“陶大师，嗯，出了什么事儿啊？”
    “别担心，你烧的菜很好吃，是那天我爷爷他喝多了酒，今天检查下来有些指标不太理想，不是你的问题，别担心。”
    “哎，那就好，”郭小铁松了一口气，那天陶大师的确喝了不少酒嘛，没想到真出问题了，“唔艺术家小姐，那我既然知道他住院了，我想去医院看看他，他在哪家医院啊？”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两天要做些复查，可能不太方便。”
    “哦，那怎么办啊？”郭小铁撅起嘴来，她真的想去看望陶大师，她又说：“不是说留院观察一周吗，下星期行不行，我想去看看他。”
    “谢谢你，”陶乐薇说，稍稍停顿片刻，“不过，只有下周二下午没安排检查，那天你还要工作，就不用勉......”
    “不会的啦，”郭小铁激动地说，“学生们吃完午饭，我干活也就差不多了，我动作快点把下午点心做好，肯定能来看陶大师，就下周二了。”
    “是吗......你真好，那我们下周二见。”陶乐薇轻柔地说。
    听完她说话，郭小铁只觉得如沐春风，感觉骨头都软了，随便应了一句，说了再见挂线。等她迷迷瞪瞪地再回味，陶小姐真有礼貌啊。此时来了一条消息，是陶小姐发来的医院地址和房间号。
    郭小铁倒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先前朱莎莎吵吵嚷嚷的负能量逐渐消散，心情好转起来。还跟做梦似的，咦，这艺术家小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谁告诉她的？不管怎么说，知道陶大师住院那理应去看看，她郭小铁是个很上路的人。
    这天回去，她一路心情都莫名感觉不错，鼻子里哼着歌儿，连脚上穿着恨天高也没感觉难受。她打车回家，司机还问她：“美女，你是不是中彩票了？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郭小铁摸摸脸蛋，哪儿有这么夸张。她高兴之余又收到一条消息，是朱莎莎发来的，一开头就是一句：“郭彪子你胆儿肥......”她一皱眉头，也不看下去立马就删除，好不容易心情好些，朱莎莎别来瞎搅和。
    此后几天，郭小铁都没主动讨饶，陶大师在住院呢，就算他身体健康，郭小铁也不能带朱莎莎去害人家呀。她胡搅蛮缠要字画是小事，万一把陶大师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到了周二这天，郭小铁干活速度快得跟电风扇似的，一个小时包了四百个青椒猪肉馅饺子，下午的点心齐活儿了，要蒸要煎随便他们。看着她拍拍手完成任务，小罗、老张头他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下午她请了假就要去市六医院，临走时在校门口遇见了王助理。平时这家伙挺傲气，有点看不起后勤员工，今天见了郭小铁，倒是一副笑脸。他笑嘻嘻说：“怎么小郭子，去医院看陶大师呀？”
    “你怎么知道？”郭小铁一愣，她眨眨眼睛，她只跟同事说了请假，没说去干嘛。
    王助理扶了下眼镜，笑着说：“我当然知道，前几天陶小姐问我你的手机号码，说你这人很不错，说你今天会去医院看陶大师......”
    “啊？”郭小铁抓抓卷毛头，陶小姐还没打电话给她，就知道她今天会去看望啦？要想明白这件事，好像得转几个弯儿，她懒得考虑那么多，赶紧问王助理：“然后呢，你找我有事儿呀？”
    王助理笑笑，他斯文起来还挺腼腆，看看校门口没人，说：“你看我们是学校同事，平时关系也很不错的，你又是女生，女生和女生之间好交流，你去的话顺便帮我问她点事儿。”
    “问什么？”郭小铁不明所以。
    “咳咳，就随便问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之类，”王助理脸还有点红了，“就不用我直说了，不过小郭子你得聪明点，千万千万别说是我问的，就说你八卦好奇，知道了吗？”
    切，原来是王助理看上人家了，就这胆子还想追女生呢，喜欢就追啊来这套拐弯抹角的。郭小铁瞥了他两眼，颇有点瞧不起。“唉，好吧我帮你问问，不过她说不说，我就没法保证了。”
    “那是那是，我就知道小郭子你为人热情，肯帮忙。”王助理一改平时的倨傲，点头哈腰地满口感谢，还叫她打车来回，他可以报销路费。郭小铁嘴上忍着没说，心里觉得挺有意思，陶小姐长得美，又是青年艺术家，眼光肯定很高，就算没有男朋友，也不会看上王助理这样的小角色呀。
    半小时后，郭小铁提溜两袋水果来到市六医院，她东兜西转找到老干部楼区，下午大家都休息了，楼面异常安静。她在护士台登记了来者信息，说明是来看陶大师。一听到“陶大师”三个字，那护士的脸上好像有点儿抽筋。
    郭小铁觉得奇怪，她找到那间病房，房门紧闭着。她往门上的小窗一瞧，陶大师可不就坐在里面吗。他坐在床上，横眉怒目“啪啪”拍着床板子，好像在发牢骚？陶乐薇和一个小胖子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还有一个护工阿姨在干活。
    郭小铁敲敲门，那个小胖子出来开门了，陶大师见到有人进屋，态度略微收敛了些，但脸上还满是不高兴。
    “陶大师，您可好呀？还记得我吗？”郭小铁进屋去，笑哈哈地说。在她看来，谁住院心里都不会高兴，让他心情好点，这病就好一半，要是探病跟奔丧似的苦着脸，那病人估计也没盼头了。
    “郭小铁，你来啦。”陶乐薇转脸微笑地说，她今天裹着的是一身深褐色大披肩，印着淡淡的拉丝花纹，远看还以为是一根细长条的巧克力雪糕，脚上还是一双尖头冲天翘的平底鞋，上面是金丝毛球，手腕和脚脖子上依然挂着好些装饰物，还是那么别致动人。
    “那什么，上次不是说好的嘛，我今天下午来看看陶大师。”郭小铁很自来熟地说，把水果递给小胖子放下，眉开眼笑地跟陶大师打招呼。老头看到她来了，好像有点高兴，想要下床来，护工赶紧把他扶住。
    “小郭子麻烦你来一趟，哎哟怪不好意思的还买这么多水果，本来还想让你上家里做饭的，瞧瞧，我老头子自己先进了医院啦。”陶大师胡子一翘一翘地说，他看到郭小铁，果然心情好起来。
    他们寒暄了一番，陶大师嚷嚷着叫小胖子快去买饮料，熊大成痛快地答应了，郭小铁想说别麻烦了，他已经跟逃命似的飞奔出去。
    护工给郭小铁搬来椅子坐下，她问了几句陶大师的身体情况，半开玩笑地说：“大师，你也别蒙我，老实说，你住院了是不是因为我做的菜太油腻了呀？”
    陶大师赶快否认：“哪能呢，是我这个酒囊饭袋自己不争气，那天喝多了好酒，唉，人不比当年喽。”
    他唏嘘了一番，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郭小铁，笑眯眯地说：“小郭子，你没穿旗袍，这么运动装打扮也很好看嘛，真有年轻活力，可比我孙女成天包在毯子里的好多喽。”
    “不不，陶小姐是有艺术家风格，我这种俗人是学不来的。”郭小铁赶紧摇手说。
    他们又说了些别的话，谈到了文化宴，陶大师咂咂嘴，回味地说：“还别说，这几天我每个晚上都想念那顿饭，早知道吃多吃少都得进来，那个竹笋红烧肉，我真该一个人包圆了才对，啧啧，那肉汁拌饭香到姥姥家了，肉皮是半透明的，还在微微晃着哪，瘦肉丝丝饱满，一口下去那叫一个爽......”
    “爷爷，先把药吃了吧，时间到了。”陶乐薇脸上永远是微笑的，她拿了药瓶和水走过来，递到了陶大师面前。
    “拿走，不吃药！”谁知道陶大师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他回味美食的享受表情即刻消失，鼓着眼睛气哼哼地说：“老陶我就是不吃药！别想在客人面前趁机，谁说我都不吃，拿走！”陶乐薇尴尬地笑笑，有点手足无措。
    郭小铁也觉得有点尴尬了，她眨巴眨巴大眼睛，刚想问为什么，熊大成怀抱着几瓶饮料跑了回来，分发给两个美女，郭小铁拿了一瓶橙汁，慢慢喝着，眼睛瞄来瞄去，看看他们。
    陶大师把药瓶子一丢，两手往怀里一抄，俩眼珠子倔强地看天花板。熊大成小声问陶乐薇：“老爷子还是不肯吃药啊？”她点点头，很无奈。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郭小铁就是神经再大条，她也觉得不太自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护工拿了不锈钢饭盒进来，说：“老爷子，我拿去又热了一下，您早上就喝了半碗豆浆，中午什么都不吃，这不行啊。”
    郭小铁不禁侧目一眼，饭盒里一堆烂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没等她看清楚，陶大师就发飙了，他两只手噼里啪啦地猛击床板子，肚子也一腾一腾的，哇哇大叫起来：“说了不吃，这些都是猪食，我不吃！”

 第一次触碰

    然后他就开始胡闹了，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客人的面，哇哇大叫着，把郭小铁吓了一大跳。她不知怎么办才好，护工要给陶大师吃饭，她赶快起身让到一边。
    陶乐薇很为难地把她带到病房外，微笑着表示歉意：“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个场景，我爷爷他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心情欠佳。”
    “他为什么不肯吃药，也不肯吃饭？”郭小铁疑惑地问。
    “因为喝酒过量，他的肝脏脾胃有点受不住，医生要求吃几天流食，可是爷爷他吃了一口就不喜欢，非说要吃一顿好的，不然就不吃药，”陶乐薇很无奈地一笑，“我本想你来了他能高兴些，没想到他的脾气这么犟。”
    郭小铁明白了，她偏过脸看看病房里的陶大师，还在那里发小孩子脾气呢，她再看看陶乐薇，很诚恳地问：“那我能帮什么忙吗？我也想他身体好起来。”
    陶乐薇感激地笑笑：“谢谢你的好意，只是医生说他最近都不能吃珍馐美味。”
    “我也不是光会做油水多的......”郭小铁脱口而出，还没等她说完，“当啷”一声，病房里，陶大师把不锈钢饭盒给丢到地上，里面烂乎乎的东西全打翻了，嘴里嚷嚷着：“我就是不吃猪食！饿死也不吃！”
    陶乐薇赶紧进去，护工阿姨嚷嚷起来：“一口一个猪食，别的病人怎么就肯吃，他们又不是猪，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老头子。”他们赶快好言相劝，护工拿来拖把弄干净地面，再也不搭理这倔老头了。
    陶乐薇安慰着陶大师，熊大成给他喝水，他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翘着胡子说：“吃不上喜欢的，我偏偏就不吃，饿着也不吃。”
    “这不是在医院吗，不比在家里，爷爷你要听话，等出院回家了再吃好的。”陶乐薇安慰道，熊大成还想好心帮他敲背，被他“去去去”的轰到一边。
    无论他们怎么说好话，陶大师就是不听。郭小铁打圆场：“其实也可以理解啦，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想吃点好的，大师你想吃什么呀？”
    陶大师好像看到了救星，他丢出一句：“我要吃东北菜，酸菜白肉、大酱骨头。”说着吞吞口水，好像把馋虫给勾起来了。
    熊大成哈哈笑：“吃这个还不容易，附近就有一家东北饺子馆，菜量大味足，我去外卖打包上来呀。”陶乐薇嗔怪着推他一下：“你可别添乱。”熊大成立马反应过来，他缩起脑袋不敢说了。
    郭小铁觉得好奇，走到陶乐薇身边问：“大师怎么想起来吃东北菜了啊？”
    陶乐薇一笑：“这个......说来话长。”她生怕郭小铁一激动，一拍脑袋去买外卖，轻轻碰了她一下，摇摇头表示别着急。郭小铁本来的确打算帮忙的，美人这么一使眼色，她就懵懂着不瞎参和。
    陶大师鼻子一哼，知道想吃东北菜算是没戏了，他的脾气也很倔：“什么说来话长，你们不给我买我就吃不上了？我有本事给自己解解馋。”
    他揪着自己的胡子，开始说：“熊胖子你说那家东北饺子馆，他们的锅包肉味道还不错，肉片又大，外酥里嫩的，可酸菜味道还是不够正，那离自家做的差远喽......
    老头我四十年前下放到农村，那时候是苦，天寒地冻的鼻涕都结成冰棱了。我记得生产队过年杀猪，酸菜白肉、猪肉炖粉条、排骨豆角那叫一个香，稀罕得比金子都珍贵，我们这种扣帽子的连锅底都舔不上，顶多蹭点油花汤泡饭就算好的了；
    有个副队长的家属炖了一锅酱骨头，一是我经常帮他们画宣传栏，二是我当年也算一表人才，她们也就分我一块。嘿，我都不敢让同事看见，是躲在被窝筒里吃的，那个香哟，酱骨头上面带的肉不说用，那肥油油的鲜美骨髓，我活活吸了一夜，把骨头啃得雪白赛象牙，第二天嘴都肿了，别人还以为我和生产队的三丫头，嘿嘿嘿......
    还有又香又辣的炒干豆腐，合着红绿尖椒油亮亮的下饭菜，咬起来一股韧劲儿特香，一端上桌大家跟疯抢似的，我当年吃上这菜能乐三天，就着热乎乎的大白馒头，我一气儿能吃八个，这肚量就是吃粮食吃出来的，不是我吹牛，酸菜饺子我饿疯了一气儿能吃五六十；
    平时油水太少，饿得眼珠子都发绿了，我们几个青壮年下河抓小鱼，那时候水质好鱼也特新鲜，去内脏洗干净，用大葱大蒜干辣椒那么一爆就吃去吧，那个红艳艳火辣辣的美我跟你说，给你龙虾都不换，谁来抢你真得跟他玩命；队里有时候大酱炖小鱼，味道也好，那汤汁又香又稠，哎哟我得擦擦口水；
    地里的大豆一眼望不到边，农家做的大酱绝对地道，上面汪着一层亮晶晶的油脂，为了吃上这一口，我当年什么苦活累活都干，拔下来大葱、白萝卜、大白菜，只要你想得到的，统统蘸上大酱，我们就坐在田头咔擦咔擦地啃着，那叫一个脆甜，
    还有新鲜的玉米棒子，金黄可爱，嫩得能掐出水来，做成玉米粑，我想起来就想流口水......”
    陶大师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满脸喜色，一个劲儿不停说着大东北的美食往事，喉头咕嘟咕嘟活动着，吃流食真是把他给折腾得不行。陶乐薇转脸一看，郭小铁还直愣愣地站着呢，一脸认真地听他说故事。
    陶乐薇轻轻碰碰她的胳膊，郭小铁好像回过神来，陶乐薇示意外边说，她“哦”了一声就跟了出去。走到门口，美人纤长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略有歉意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没什么啦，这病号饭的确不怎么样，想着美味却不能吃，这滋味是很难受的。”陶乐薇挺为难地笑说：“我爷爷他就是馋，我们也想给他吃好的，可就是医生说了一定要吃流食，这几天都不能吃带油水的菜，这也挺为难的不是吗？”
    郭小铁看着美人在前，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她潜台词是想问问自己有没有办法咯？郭小铁脑子一热，突然孩子气地笑起来：“这也不难呀，流食也有好吃的。”
    陶乐薇一抿嘴，即刻眼睛笑弯了像月亮，有点儿惊讶地问：“真的吗，你是开玩笑的？”
    “拜托，你一点都不了解我郭小铁，我在做菜吃喝上面，从来不打马虎眼，”郭小铁挺得意地说。陶乐薇看她自信满满，嘴角一弯喜上眉梢。此时在病房里，陶大师的东北美食往事说得也差不多了，他捂着肚子，叹了口气。
    郭小铁转脸问：“陶大师以前在大东北黑土地待过吧，那可是个好地方，山里水里的都是美味。”
    “对对，小郭子还是你懂，”陶大师抹了一把嘴角，不住点头，“我刚听你说到一句，流食好吃的，是什么呀？”熊大成也好奇地看郭小铁。
    “陶大师你几十年前，喝过大碴子粥吗？”郭小铁进屋去，扬起眉毛问。
    陶大师“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来了精神说：“可不，我顶爱喝的就是这个，滚烫的一大碗，我喝下去眼睛都不带眨的......其实不瞒你说，我跟护工提过要求，可她们推说买不到，我懒得费那工夫跟他们磨嘴皮子，小郭子你知道哪儿有买？”他的眼睛都发亮了。
    “用不着上哪里买，我就会做啊，这一点都不难。”郭小铁很得意，关键时刻还是自己最厉害吧。陶大师舔舔嘴唇，眼珠子瞪得溜圆：“什么小鸡炖蘑菇、鲶鱼炖茄子不让吃的就算了，我要吃大碴子粥。”
    “没问题啦，这小事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回家做。”郭小铁一口答应，转身就想走。陶乐薇松了口气，又拉住了她，“还有什么事？”
    “小郭子，请你再受累多帮个忙，先让爷爷答应吃药吧，看他现在只听你的。”陶乐薇温柔地笑笑，轻轻说。
    “好啊，”郭小铁一口答应，被她纤细的手指头触碰到胳膊，感觉身上有点麻酥酥的，她转身对陶大师说，“大师，我答应你给你做大碴子粥，你也得答应吃药，行不行？”
    陶大师点点头，突然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讨价还价说：“吃药也不是不行，我还想吃玉米粑，要一大碗滚烫的大碴子粥，十个玉米粑，好歹有点黑土地的味道嘛，没别的要求了，吃了这顿我保证乖乖吃药，小郭子。”
    “玉米粑是什么东西？”小胖子熊大成插嘴问，“人能吃吗？”陶大师眼睛一瞪，扇了他一下：“人能吃，你不能吃。”
    “那可是好吃的，”郭小铁白了他一眼，很内行地说，“都是用玉米做的，拿鲜玉米棒把上面的玉米粒儿擦下来，加上白糖稍微打出浆，捏成一团子大小，用玉米叶子盛上放笼屉里蒸，拿出来热气腾腾的颜色金黄，吃上去又软糯又清甜，那份香就别提啦！。”
    “对对，小郭子麻烦你快去做吧，我想想已经要流口水了，叫薇薇和熊胖子和你一起去，你可劲儿支使他们，成不？”陶大师几乎是赔笑着恳求道。
    郭小铁不等他说第二遍，答应一声，乐颠颠地转身离开病房，陶乐薇和小胖子跟随在她身后，陶大师临了还大声嘱咐一句：“小郭子，记得玉米棒子上的碎粒子也给刮下来，别浪费喽！”
    “知道啦，还得用柴火灶烧，更香！”郭小铁也大声回了一句，引得护士们纷纷侧目，不知道这挑嘴的胖老头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郭小铁心情大好，这不，又有了一显身手的好机会。熊大成开车送她们一起过去，两个美女坐在后排。
    陶乐薇说了些感谢的话。郭小铁看着她的美貌，自己都快脸红了，一甩手说：“这算什么呀，那天，”她说着又瞥了一眼开车的熊大成，这话当着男人的面说可不好，她支支吾吾道，“那天的事儿我还得谢谢你呢。”
    陶乐薇低头抿嘴一笑，细白的手指头缠绕肩上秀发，温柔地说：“小事而已。”
    郭小铁也笑笑，和美人坐在一起心情挺愉快，欣赏艺术嘛又不犯法。她想起王助理叮嘱要问的话，刚开口想说，可又想想一见面就问这个太尴尬了，再说吧。
    他们一起来到了369饭店，郭小铁熟门熟路地进去：“进来呀，别怕，都是我的厨子朋友。”她热情地把陶乐薇和熊大成带进去，这时候厨房里正好是休息时间，郭爸爸在给两个小徒弟示范新菜。
    郭小铁过去说明了情况，介绍说是陶大师的家属，郭爸爸点点头，叫她自己要什么随便拿。郭小铁要了一捧鲜玉米，又要了一包大玉米粒子和一把芸豆，这就齐活儿了。
    陶乐薇要上来帮忙拿，郭小铁一躲：“别介，陶小姐你是艺术家，弄脏了这么漂亮的毯，不是，衣服不好，我叫几个小工帮忙打下手就行了。”
    “没关系，爷爷说了我们应该帮你。”陶乐薇笑着说，眼睛闪闪亮亮。熊大成也起哄：“第一次到饭店的后厨来，也让我出力吧，我可有的是力气。”
    既然他这么客气，那郭小铁也就不客气了。她把大玉米粒和芸豆塞到他手上：“喏，拿去淘洗干净，往高压锅里加点水，把粗粮放进去压一压，几分钟就行，然后外面捡八块砖头，烧烤部二狗子那里有柴禾，去问他借一把来。”
    “唔唔，高压锅我是会用的，捡砖头干嘛？你要抡谁呀？”熊大成抓着头皮问，他还东张西望的，“什么二狗子？”
    “抡你个熊脑袋呀，”郭小铁笑起来，“可不是要用砖头搭个小土灶吗，光用高压锅烧哪儿来农家风味，快去吧。”说着她把熊大成推去干杂活了。
    “小郭子，我也帮忙干点什么吧。”陶乐薇笑盈盈地走过来，她把大披肩两边拉起，露出手臂做出要干活的模样，郭小铁这才看清楚。
    她的雪白手腕上叮叮当当的绕着长长的几圈手链，还有镯子，有翠玉、孔雀石、石榴石等各异颜色，一双手又白又嫩，十根手指头又细又长，几乎看不出纹路，指甲也干干净净，就像古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一样，好看极了。
    “我的天老爷，艺术家的手就是不一样！”郭小铁很羡慕地惊叹一句，她的手这么美，再看看自己因为干活而粗糙的双手，不白也不细嫩，还有做菜受伤留下的小疤痕，一比较高下立见，简直就是美玉和石头，她怪不好意思的，把手藏到了背后。
    “怎么了，小郭子？”陶乐薇歪着脑袋，很娇俏可人地问。
    “没、没什么啦，艺术家的手还是不要干这种杂活了，我来弄就行。”郭小铁哈哈笑，她把目光从陶乐薇的玉手上挪开，拿起新鲜的玉米棒子，用擦子把上面的玉米粒给刮下来。
    陶乐薇总不能闲着，她也有样学样拿起玉米刮起来，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小郭子，前几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好像在吵架？”
    郭小铁一愣，可不就是那天和朱莎莎的纷争吗，说什么滚蛋之类的。她尴尬地说：“和一个朋友，其实也没什么，嗨真的没什么。”她敷衍几句，又看到陶乐薇刮着玉米的干活姿势，说：“这样好费力哟，我教你办法，又省力动作又快。”
    “好。”陶乐薇软软糯糯地答应，郭小铁做示范：“瞧，像这样就行了，你这个工具不好，用我的吧。”
    陶乐薇点点头表示明白，伸手拿回她手里的工具，指尖轻柔触碰到她温热的手心肌肤，轻轻划过一星半点儿。谁知郭小铁猛地跳起来，瞪大眼睛表情极为怪异，她手心里一阵酥酥麻麻，脸上泛起潮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看看那个熊胖子会不会搭土灶。”刺溜一下就跑了。

 第39章 八卦问题

    “怎么了，我很可怕吗？”陶乐薇蹙眉感到疑惑。早就有两个小工看到这个艺术家风格的美人了，纷纷上来讨好她，帮忙一起干活。
    跑到后厨外面的小空地上，郭小铁脑袋发懵地捡砖头、搭土灶，内心狂跳，这是怎么回事？她自己也搞不明白，被陶乐薇触碰到的那一下，好像肚子里有一团火把自己给撩了起来，心潮澎湃，浑身上下不对劲透了，真是大白天活见鬼。
    这样的感觉，就是在朱莎莎这里，也没有体会过。
    “铁美女，高压锅都弄上了，我来帮你一起捡砖头吧。”熊大成屁颠屁颠地走来，蹲下帮她把砖头垒成小土灶，叽叽呱呱地说着第一次到后厨，如何如何。这胖子也是个很讨喜的家伙，嘴巴贱贱的，蛮好玩。
    郭小铁身上还残存着些许悸动，她想一个人回味一番，被熊大成这么横插一脚来叽里呱啦，觉得好烦，一挥手不耐烦地说：“熊胖子你找二狗子要柴去，我这里自己能干。”
    熊大成小眼睛打量了她一番，嬉笑着：“嘿嘿铁美女，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呀，是不是吃醋啦？”
    “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我吃什么醋？”郭小铁懒得理他，手上动作不停，把砖头给垒起来，心里还回想着刚才一瞬间的感觉。
    “别装啦，我们薇薇姐才到这里没一会儿，已经有两个男的抢着帮她干活啦，铁美女你也不差，怎么还要自己捡砖头？好辛苦哟，是不是觉得她抢了你的风头呀？”熊大成自以为看穿了她的心思，很得意地说。
    “切，我一点也不稀罕被男人献殷勤。”郭小铁不屑一顾，不去理他。她垒好小土灶，拍拍膝盖站起身来，做了一个伸展动作，抬头看看大太阳，刺眼的阳光让她有点头晕目眩。
    刚才那一记触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段时间以前还做过春之梦，自己别是对陶乐薇产生想法了吧，她暗地里扭动腰肢，感受一下身体的悸动，可之前那火烧火燎的劲儿已经慢慢消散了。
    怎么会有那样的感觉？难道是性冲......别乱想，没准是静电！郭小铁灵光一现，这么安慰自己，陶乐薇身上有丝绵织物，容易过电，人与人之间触碰到静电也是常有的事。不然世界上来电的人也太多了，怎么可能是什么身体冲动呢？
    她这么一想就安心了，脸上高兴起来，熊大成看到她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快活，说：“铁美女，你要是不当厨师了，还能去表演川剧变脸。”
    “什么呀，”郭小铁很放松地拍拍手，“你去找二狗子要木柴，再把高压锅里的半熟玉米粒捞上来，熬大碴子粥按理说要两个小时呢，咱们动作快争取在半小时内解决战斗！不能让陶大师饿着不是？”
    熊大成应了一声，一溜烟找二狗子去了，郭小铁堆好土灶再回后厨，看到陶乐薇身边围着两个小工，都嘻嘻哈哈地冲她说俏皮话，上赶着帮她干这干那，态度好殷勤哟。
    “你们倒是会捞外快，围着我们艺术家美人干什么哪？”郭小铁喊了一嗓子，他们赶紧回头，嬉皮笑脸的模样，“笑什么笑，老五，门后面两个垃圾袋已经堆满了，留着孵苍蝇啊，老六，你水台上那么多鱼还没收拾，不想跟着老板学刀工啦？”
    “行行，我们这就去。”两个小工不敢得罪这位未来的美女老板，赶紧夹着尾巴跑走。郭小铁走到陶乐薇站着的角落，问：“他们没吓着你吧，难得在后厨看到一个美人，骨头真轻。”
    陶乐薇抿着嘴一笑，美丽的手轻轻拢起肩上的秀发，乌黑发丝在细白手指间团成圈圈，她把玩着发梢，指向郭小铁，偏着脑袋娇柔一笑：“美人，眼前不就有一个？”
    郭小铁挺不好意思地抓抓卷毛头：“什么呀，我说你是美人，我有自知之明的啦。”
    陶乐薇却摇摇头，上下打量她一番，笑着说：“你谦虚了。”
    郭小铁抬抬眼皮子，她的小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她眼睛一瞥，看到桌子上一堆东西，赶紧装作很吃惊地问：“这些都已经好啦？这么快。”
    玉米棒子上的玉米粒擦下来一盆子，连残余的玉米渣也用汤匙刮得干干净净，金黄可喜，嫩绿色的玉米叶子也剪成了长条形，跟饺子皮似的叠起来，就等着郭小铁来检查工作。
    陶乐薇笑说：“还是你们店里的厨师厉害，三两下就刮完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呀，小郭子？”
    “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做。”郭小铁说。她心说那两个小工怎么一下子动作这么快，平时干点什么都磨磨唧唧的，看来还是美女的魅力大，他们都想在她面前逞英雄好汉。
    她洗干净手，把擦下的玉米碎统统放进一个盆里，加了点白糖，飞快地抓捏起来，玉米碎慢慢渗出气味清甜的浆，成了半凝固的小团团，她用勺子一舀一个准，把金黄的玉米小团团盛放到嫩叶上，旁边就是蒸锅，弄了几十个，放进去大火隔水慢慢蒸。
    “玉米粑蒸上了，过半小时来看吧。”郭小铁飞一样地做完了，陶乐薇甚至有点眼花缭乱，才五分钟就完成啦，这个女厨师的动作真快，又轻巧又灵动，看上去毛毛躁躁的，做起菜来倒是又快又稳，真有两下子。
    “走，咱们熬粥去。”郭小铁拿了一只小砂锅，盛了小半锅水，回到后厨外面的小空地，陶乐薇也慢慢跟了出来。熊大成捧着一包柴蹲在小土灶旁边，身边是一盆半熟的大玉米粒子，他不知道该怎么生火，整个人猫在土灶前，肥胖的臀部撅得老高，在那里模仿钻木取火。
    “哎哟，这熊胖子，要不要这么原始呀。”郭小铁哈哈笑起来，往旁边吹了一记口哨：“二狗子，借个火。”
    “嗖”的一下，一个打火机凌空飞来，郭小铁一把接住，蹲下来把砂锅架好，把木柴塞进土灶，一下打上了火，红红的火苗蹿腾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把其余的木柴垫在两边，把玉米粒子倒进砂锅，说：“这就行啦，等锅开了，就小火慢炖，半个小时农家风味没问题。”
    “唉我的娘啊，”熊大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他的脸上乌漆墨黑的，像涂了一圈鞋油，他很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脏手，叽里咕噜地发牢骚，“搞这么复杂干嘛呀，偷懒点用高压锅直接做不就行了嘛，看把我弄得这么脏，咳咳咳！”
    “熊胖子你懂什么，”郭小铁很懂行地教育他，“做饭的事情可马虎不得，再说了，你犯懒那是因为你没碰到自己喜欢吃的，你要是真的想吃一样东西，别管它有多费劲多难弄，为了吃到它，你绝不会偷懒。”
    “嗬，我记得陶大师也说过，说什么为了吃，绝不懒，你们真是知音啊。”熊大成抹了一把黑脸蛋说。
    “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夸我啦，谢谢！”郭小铁爽快地说，陶乐薇站在一边，细细打量着她，莞尔一笑。
    郭小铁是很自来熟的人，虽说和陶乐薇没见过几次，和熊大成又是头一回见面，但一来二去很快就熟络了，怎么能让客人蹲在后院呢，她让二狗子抽烟的时候顺便看着火，从厨房顺了几碟小点心，很热情地把他们带到大堂雅座休息。
    “你们吃呀，不要客气，我请下午茶。”郭小铁把碟子推到他们面前，笑得阳光灿烂。
    “哟，这锅贴真棒，我喜欢。”熊大成忙活了半天早就饿了，他不客气地开动起来，嘴里塞进一只牛肉锅贴，吃得满嘴流油，他忙不迭地用餐巾擦嘴角，边吃边赞：“唔唔，里面肉好多啊，味道又足，汁水又浓，比我们家楼下小摊的好吃多了。”
    “那当然，我们369饭店的点心是一流的，”郭小铁很得意，“其实吧，本来说好我到陶大师家里显显厨艺，我就想做些中式点心，什么春卷、馄饨、酥饼，反正我都会做，没想到陶大师对东北黑土地的美食更有兴趣，对了，你们家里是不是经常吃小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呀？”
    陶乐薇挟起一只虾饺，轻轻咬了一口，鲜汁满溢，她微笑着说：“很少吃，爷爷有三高，小刘是半个营养师，家里的菜都严格控制油盐热量，有时候还吃药膳，这些好吃的菜只能浅尝即止。”
    “难怪呢。”郭小铁明白了，怪不得这陶大师来学校吃一顿饭，乐得跟什么似的，原来在家里只能吃低油低热量的呀，她转念一想，那食堂家伙们说的话也不靠谱，什么到陶大师家当厨师，人家需要的是营养师，吃饭都要控制标准。唉，这不吃那不吃多累得慌，还是给学生们做大鱼大肉更带劲。
    陶乐薇不露声色地看着郭小铁丰富的面部表情，慢慢吃着点心，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郭小铁不知怎么觉得有点热，叫服务员送上三杯蜜桃摇摇冰，三个人吃着喝着随便聊聊。郭小铁想起王助理一再叮嘱的，关于陶乐薇有没有对象的事儿，得找个机会问问。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挺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和陶美人比肩？
    正巧，熊胖子对摇摇冰的做法很好奇，郭小铁支使他去吧台观摩学习，雅座就只剩她们两人了。
    “谢谢你的招待，真是不好意思，请你帮忙了还让你破费。”陶乐薇笑着说。
    “这没什么，我该好好谢谢你。”郭小铁真诚地说，“你在文化宴上帮我说话，还有之前写下古诗菜单的也是你，不然我就真的要出洋相了。”
    “那我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答应帮忙，我爷爷还得闹个没完没了......”陶乐薇和气地看着郭小铁，温柔地说：“我们这，算不算互相帮助？”
    “那当然啦，”她的笑容像月光，郭小铁一瞬间有一点炫目，她抓抓卷毛头，也笑起来，“话说你是艺术家，是画油画的，是什么风格的啊？”
    “写实派，这是我的工作室地址，”陶乐薇从褐色大披肩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郭小铁，“工作室楼下是小画廊，不定期有各种或商业或公益的展览，欢迎你有空来看看。”
    郭小菲赶快擦擦双手，诚惶诚恐地接过艺术家名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陶乐薇的指尖又触碰到了她的肌肤，这回郭小铁没有一蹦三尺高，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名片上，看着上面印着的飘逸字体——“陶陶艺术工作室”，她心说这倒挺好，哪天去画廊熏陶一番艺术气息。
    “额，那个......”郭小铁收好名片，又抓抓卷毛头，想着该把那个八卦的对象问题给问了，怎么措辞才不显得唐突，她支支吾吾，还在考虑怎么开口才好。
    见她想说话却又犹豫的表情，陶乐薇一只玉手撑着下巴，红唇轻轻吮着吸管，喝着清凉的蜜桃饮料，突然不经意地一笑：
    “对了郭小铁，你有恋爱对象吗？”

 第40章 一次莫名其妙的相遇

    郭小铁一愣：怎么陶美人先问啦？她眨眨眼睛，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到底是把朱莎莎说出去好呢，还是打个马虎眼。陶乐薇好像也只是随便问问，见她不答，也就笑笑继续喝饮料。
    空气中有点静默的尴尬，郭小铁最受不了冷场了，“恋爱对象这回事，我......”她犹豫着，还是实话实话，“没有吧，不算有。”她和朱莎莎之间并不是恋人关系，再说她要是说了自己的性取向，万一人家有偏见怎么办。陶乐薇一挑眉毛，看不出她的心理活动。郭小铁赶紧把问题抛过去：“那你呢，肯定有好多人追你吧？”
    美人缓缓点头：“还好。”小卷毛又急着追问：“那你有对象吗？”
    “当然......”陶乐薇看着郭小铁眼巴巴的期待表情，突然想逗逗她，狡黠地一笑，“有的。”
    “哦。”郭小铁立刻回答，她的声音里莫名带点小失望，一头卷毛好像也有点儿焉了。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嗨自己失望个什么劲儿呀？就算陶美人是单身，也轮不到自己，呸想哪儿去了该打！不过，不知道能让陶美人看上的，是何等高级的人物？
    陶乐薇看她一会儿略有失望，一会儿自我安慰的表情，觉得挺好笑，刚想开口补充一句什么。
    这时候，熊大成像个圆球一样跑回大堂，大胖脸眉开眼笑：“铁美女，二狗子说大碴子粥和玉米粑都做得了，你去看看吧。”他左手拿着满满一杯蜜桃摇摇冰，右手提着个塑料饭盒，里面装着叉烧酥和绿豆糕，大概是后厨小工为了讨好美人而送他的，真是干什么都不耽误吃喝。
    她们回到后厨，蒸锅冒着好闻的白烟，一股清甜香气让人闻着就舒服。郭小铁打开锅盖，讨人喜欢的白色热气飘散之后，他们都凑过来看，一个个金黄的玉米小团子卧在黄绿色的玉米叶上，甜香四溢，清新可爱，看了就想尝尝鲜。
    她轻巧地拿来打包盒，用食物夹把玉米粑盛起来，放了十来个进去，还剩下好多，熊大成、二狗子、老五老六等人纷纷围拢，眼巴巴地瞧着。
    “行啦，早就知道你们嘴馋，也帮我干活了，一起分了吃吧。”郭小铁很爽快地说，不等她说第二遍，他们扑上来，纷纷哄抢。
    大家嘻嘻哈哈起来，有机灵的小工赶紧拿了去给郭爸爸吃，他也说味道不错，香甜可口。郭小铁拿了两个给陶乐薇，她温柔地说声“谢谢”，把金黄玉米小团子托在白玉一般的手掌里，慢慢品尝。“好甜，”她吃了一口，睁大美目有些不可思议，“好新鲜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吃过。”
    “那当然啦，这是鲜玉米做的，特别嫩，外面买不到，只有自己动手做。”郭小铁高兴地说，她也丢了一个到嘴里，口腔里仿佛飘入一股田园之风，黏黏的玉米碎格外细腻，软糯无比，抿出一片清新香甜滋味。
    郭小铁又找来一个干净的保温瓶，把烧开的大碴子粥灌进去，金灿灿中点缀着几颗红色芸豆，喷香！柜子上有几坛泡菜，她指挥老五老六搬下来，挟了几头糖蒜、酱萝卜、小咸菜等，装进小饭盒里。
    “单吃粥多单调呀，搭配一点咸口小菜，陶大师准爱吃，这大碴子粥和酱萝卜是绝配哟，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郭小铁笑嘻嘻地把三样东西打包，手脚特别麻利，陶乐薇站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看，微笑着不说话。
    都齐活了，郭小铁执意要送他们回去，她想看看陶大师吃到东北黑土地风味的高兴模样，还想问问他这土灶烧出来的粥正宗吗？三个人先行离开饭店。
    厨房员工们吃着玉米美食，边聊起来陶乐薇的美貌，水台老六说：“是挺美，还有艺术范儿，不过还是我们阿爽更冷傲一点，让我更有征服欲，”说着他东看西看，“她请假去考试咋还没回来啊，怪想她的。”
    其他人哄笑起来说他花痴，二狗子舔着手指说：“你小子白日做梦呢，还挑挑拣拣，甭管哪个都看不上你。”
    他们又叽叽喳喳地说起郭老板对员工好，换了其他老板才没那么容易给她放假。新来的打杂小工、外号结巴老七的小伙子有点不服气，嘟囔了一句：“有啥了、了不起的，她和老板妹妹认识，不然她新来的，凭、凭啥请十天长......”
    其他人不相信，纷纷说他胡说八道。二狗子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结巴，要真的认识老板妹妹那她就能做领班了，还端什么盘子？”
    这帮人围拢在一起，又说开了原来的话题。结巴老七见大家都瞧不起他，偏要显摆一下，他提高了声音：“谁、谁胡说了？我亲眼看、看见的。”
    二狗子掏掏耳朵，叫他别结巴了有屁快放。结巴老七见大家目光注视着自己，高兴起来：“我老舅在附近开大、大排档，那天下了班我、我去帮，看见她们走过去，头碰头－－手拉手，好、好亲热哟。”
    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但立马又哄闹开，都说他不光结巴还眼瘸，想哗众取宠，不带他一起聊天。
    结巴老七生气了，大声说：“我真的、真的看到了，要不是知道她们是两个女、女的，那亲热劲儿，啧啧，我还以为是情侣，老板妹妹笑得好开心哟，阿爽平时像一座冰、冰山，那天也笑得可欢。”他瞪大眼睛，又诅咒又发誓，一口咬定真的看到了。
    他说话声音太响，郭爸爸远远地听到了，走过来叫他说说清楚。结巴老七傻乎乎的，还以为老板看得起他，又费了半天劲，把看到阿爽和郭倩如的场景给描述了一遍。
    郭爸爸沉吟不语，又摇摇头，叫他们干活去，别没事瞎说八道，众人也就散开。二狗子挠挠头皮：难道阿爽真的是老板妹妹的闺蜜？哎哟以前还看她是新来的，尽支使她多干活了，以后得找郭小铁打听一下，可不能得罪了裙带关系啊。
    郭小铁一行三人来到停车场。熊大成笑嘻嘻地把打包盒放上车，他嘴里嘟囔着陶大师准乐坏啦，说着正带劲，他刚才喝了两大杯蜜桃摇摇冰，此时觉得尿肚子发胀，他赶紧跟陶乐薇请示一下，一溜小跑去找厕所了。
    停车场沉闷得慌，陶乐薇建议去外面等，待会儿她叫熊大成把车开过来。
    走到停车场后门。外面阳光柔和，小风阵阵，这里行人不多，空气中带着点儿心旷神怡的薄荷清凉。郭小铁吸吸鼻子，不知是不是靠近了陶乐薇的缘故，感觉很轻松没有压力。两人边走边随便聊聊，陶乐薇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小郭子，王助理说他和你是好朋友，我本来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
    “什么？”郭小铁跳起来，王助理这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谁跟他是好朋友呀，她赶紧摇摇手：“不不，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唉这家伙怎么尽胡说呀。”她信以为真，满口不承认。
    陶乐薇表示不相信：“你别害羞，他说和你的关系最好，”她从大披肩下拿出一小罐口香糖，摇一摇递给郭小铁，“来两粒。”
    郭小铁鼓着小圆脸不乐意了，她接过口香糖嚼起来：“什么关系好别听他瞎说，本来他还叫我保密，哼这家伙真是靠不住，”她忍不住把实话说了出来，“是王助理看上你啦，叫我来打听你是不是单身，还扬言给我报销车马费，只可惜你有对象咯，让他做美梦去吧。”
    陶乐薇狡黠地笑笑：真是个小傻瓜，说什么你都信吗？
    郭小铁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既然把话说开了，她干脆更八卦一点：“艺术家小姐，你的对象是什么大人物啊，跟我说说呗，我好回去跟王助理说，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你真想知道？”陶乐薇细白的手指卷着乌黑发丝，轻柔地说，“那你还瞒我，那天你电话里分明就是和对象在吵架，难道我听不出来？”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陶美人说话真让人心痒啊，不过那天自己的确和朱莎莎吵得挺凶。想起朱莎莎，好像有好几天没和她联系，说来也怪，她那双两千五的蓝钻美鞋就丢在自己家，她就不想要回去了？
    郭小铁支吾着说：“是啦，那天是在吵架，可真的不是对象，”她犹豫着还是不想把性取向给暴露，“是我一个闺蜜啦。”说着她就把在爱之梦西点屋的事儿给简要说了，但只是说自己没把中奖号码给让出去，导致两人生气，没有提朱莎莎想问陶大师要字画。
    陶乐薇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走开一会儿去给熊大成打电话，吩咐他完事了把车开出来，两人等在路口。
    郭小铁独自站在路边，她也拿出手机来看。哎哟这一看可不要紧，好几条未看消息，都是朱莎莎发来的，开头就是几句骂人话。郭小铁不乐意看就关了，心想：距离朱莎莎帮弟弟顶罪、最终闹到要进精神病院的那件事，算时间还得过好一阵子。现在打电话过去肯定要被她臭骂，等她心静下来，再好好沟通也不迟。
    郭小铁这么想着，又转脸看看隔着三五米远，正打电话的陶乐薇，美人皓腕上的珠链镯子、飘飘然的丝织物、她被轻风吹拂的乌黑长发、她身上自然的清凉香气，这些都像是流动的艺术，和她在一起感觉好舒服。
    可是一想起朱莎莎的蛮横腔调，郭小铁摇摇脑袋，算了不想自找麻烦。别想这么多，赶紧给陶大师送点心去，赶明儿得回报给王助理，陶美人承认有对象啦。不管那人是谁，肯定比王助理的段位要高多了。她这么决定好，脚下踢着小石子儿玩。
    “好哇，你果然狗胆包天了不回电话，郭小铁你个贱彪子！”突然在她身后，一个尖利的声音猛然响起。
    郭小铁一个激灵回头，只见朱莎莎脸红脖子粗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揪住她的衣服，嘴里开骂：“你胆儿肥了，居然不回我电话，抢我的头奖还偷我的鞋，信不信我一脚踹了......”
    郭小铁眼睛一瞥，陶乐薇还在不远处打电话呢，她好像也听到了朱莎莎的声音，抬头惊异地看过来。郭小铁好尴尬，她想好好解释，朱莎莎把她的衣服一通乱抓，怎么为了点钱跟疯婆子似的？唉把她关精神病院还真是不亏。
    “知道了我会还你鞋的呀，你能不能别在马路上发疯！”郭小铁尴尬得不得了，推开她的纠缠，这是在大马路上，朱莎莎胡闹怎么也不看场合，还好这条路是停车场后门，行人不多。
    “赶紧的把鞋子还来，我花了两千五呢。”朱莎莎看她服软了，就抓住她的衣服不让跑。
    郭小铁被她揪得好无奈：“我待会儿有重要的事去医院，我这里还有客人，那双鞋在我家，等我回来还你鞋成不成？”
    可朱莎莎不是好说话的，她误认为郭小铁在打马虎眼，揪着她的衣服不依不饶起来：“呸，我管你什么狗屁客人，那是我花钱买的鞋子，我好不容易堵到你了，你想溜没那么便宜，”说着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你不还也行，赔我两千五，两千五！”
    郭小铁觉得很尴尬，零零落落的几个路人纷纷侧目看她们吵架，那边不远处陶乐薇好像打完了电话。她急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真难看。她一把推开朱莎莎的手：“不就一双鞋嘛，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情急之下力道大了些，朱莎莎被推了个踉跄，险些仰天摔倒。
    “好哇郭彪子你真是狗胆包天了，竟敢动手打我？”她恼羞成怒，“嗷”地叫起来，根本不管对方不是故意的，她头脑一发热，撒泼似的伸手挠向她的脖子。
    郭小铁尴尬地招架一番，眼看一把尖指甲要挠上她白皙的肌肤，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伸过一只玉手，一下子拦住了朱莎莎发疯的爪子。

 第41章 勾引的火苗

    “关你屁！”朱莎莎正在气头上，以为有人劝架刚想开骂，她一看居然是照片上的艺术家美女，她心里想找的下家人选。这这这......她的爪子瞬间停在半空中，脸色唰啦一下子发绿。
    郭小铁不知道她心里的小算盘，她苦着脸整理一下乱七八糟的衣服，刚才朱莎莎撒泼乱抓，把自己左手背上都拉破皮了。她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咝”轻喊一声。
    陶乐薇看看朱莎莎的泼妇样子，又听到她们刚才的话语，这两人的关系只是闺蜜这么简单？不见得。她从大披肩下拿出消毒酒精棉和创口绷，按在郭小铁破皮的手背上。她的动作极轻柔，郭小铁也不敢动，脸上有点受宠若惊，乖乖伸手被她护理。
    “好了。”陶乐薇为郭小铁贴好创口绷，温柔地笑笑。郭小铁的脸也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声：“谢谢你。”朱莎莎在一边跟个多余人似的站着，气氛很尴尬。
    郭小铁回过神来，赶紧给她们相互介绍，说起陶乐薇的身份。朱莎莎也算厉害，她在半分钟之内就从疯婆娘变成了美娇娘。她作出一副楚楚动人的姿态，吃惊地感叹：“天哪，我今天好幸运哦，居然能够见到有名的青年艺术家，你好你好，我叫朱莎莎。”她一手按在自己的大胸上表示惊讶，另一手跟招财猫似的做了个可爱的打招呼动作。
    陶乐薇上下打量她，很客气地笑笑，好像压根没看到刚才发生的尴尬事。朱莎莎表面上娇笑倩兮，心里却气得直冒火：该死的郭小铁，蛮好刚才不要急着撒泼，不知道这个有钱的女艺术家看见了多少，该怎么挽回形象呢？
    这时候熊大成开着车出了停车场，停下来示意她们上车吧。朱莎莎赶紧问郭小铁，她们要上哪儿去玩。郭小铁想起朱莎莎想问陶大师要字画的念头，可不能让她跟到医院去害人。
    郭小铁赶紧对陶乐薇说：“不好意思啊，朋友的新鞋在我家里，我现在得回家去拿，嗯医院我就去不成了。”
    陶乐薇也不强求，笑笑表示以后再联系，就上车离开。朱莎莎摆出一个优雅姿态招手再见，车开远了，她还一个劲儿盯着看，真恨不得能把眼珠子给贴上去。
    郭小铁心里好失望，她摸着手背上的创口绷，还有点儿微微的疼痛感。朱莎莎这么半路杀出来，吵架丢脸不用说了，最不爽的是，她即将得到的成就感泡汤了呀，陶大师吃到大碴子粥和玉米小团子，不知道会乐成什么样？
    车子总算是开远看不到了，朱莎莎才收回欣喜的目光。她看看郭小铁撅嘴生气的表情：离牵线搭桥就差一点点了，赶紧把这傻子哄回来。她笑容满面，娇媚地勾住了郭小铁的胳膊，脑袋在她的脖子上磨蹭着，棕红色的密密长发弄得她直痒痒。“乖小铁你手上还疼吗，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郭小铁被她的大胸贴着，此时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心里生着闷气甩开她想走。朱莎莎拼命说好话，她一个劲儿撒娇，跑上去从身边环抱住郭小铁的小腰，嘴里一个劲儿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朱莎莎撒起无赖来，就跟癞皮狗似的甩不开，她的爪子东摸西抓的，赶巧伸到了郭小铁的衣服侧袋里，摸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当然还有那张陶乐薇的名片。郭小铁胳膊肘往后捅着，知道她说翻脸就翻脸，腻烦地拒绝她的示好。
    朱莎莎嘴里说着“乖小铁，这次是我不对，没在你的朋友面前给你面子，原谅我啦”，一边抽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一看即刻如获至宝，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捏在了自己的手里。最终郭小铁还是被这婆娘缠得没办法，回家把蓝钻美鞋还给她完事。
    到朱莎莎离开后，她才发现名片不见了，她没想到是朱莎莎顺手牵羊拿走的，还以为掉在停车场后门，她还特地回去沿路寻找一番，只可惜一无所获。
    这天晚上睡觉前，郭小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想着白天的遗憾事，这时候却接到了陶乐薇的电话。她心里高兴赶紧接通，还以为艺术家小姐会看不起自己，没想到她居然打电话来啦。
    陶乐薇好像根本不介意白天看到的尴尬场景，她和气地反馈情况：“谢谢你小郭子，我爷爷很开心，说你煮的粥味道特别正宗，他全吃完了。”
    “真的呀那太好了！”郭小铁换了个舒服姿势躺下，她又是欢喜又是有点遗憾，可惜没能见到陶大师笑容满面的模样。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陶乐薇轻柔地问：“你的左手还疼吗？”
    郭小铁侧过手来看看，都是朱莎莎那个泼妇，她挺无奈地说：“疼是小事，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的......闺蜜，她就是这个脾气。”她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不安，朱莎莎给她丢了大面子，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她郭小铁真不是这样的人呀，听电话那头沉吟不语，她赶紧又补充说，“那什么，艺术家小姐你别对我有偏见，我，我不会那样撒泼打滚耍无赖。”
    陶乐薇笑笑，又转开了话题，她说了些陶大师如何高兴。郭小铁的心情也好起来，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十几分钟，窗外月色如流水，她的心情在晚风中荡漾，只觉得愉悦舒畅。
    说着说着，郭小铁胆子又大起来，问起了她好奇的问题：“艺术家小姐，话说你的恋爱对象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啊，说给我听听嘛。”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拿过心爱的毛绒小熊，抱在胸前，小熊如果有感知，应该能听到她愈发加快的心跳声。
    陶乐薇轻轻一笑，温柔地说：“你看天上，我的恋爱对象就在那里。”
    郭小铁一看天空心一沉：天哪别是已经归西的人，艺术家小姐是寡妇？她赶紧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小傻瓜，你想到哪儿去了，”陶乐薇笑起来，好像早就料到她有如此反应，“我是搞艺术的，恋爱对象自然是艺术之神了。”
    “啊？”郭小铁眨眨大眼睛，艺术家的想法真是不一样，不过她这么说，那意思就是——她是单身咯？郭小铁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年轻漂亮有才华的陶美人，居然单着啊？
    她吞吞口水，抱紧小毛熊，可是陶乐薇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又说了些其他好玩话，说了熊胖子拿叉烧酥诱惑陶大师，然后挨揍了。郭小铁哈哈笑着，她的心荡来荡去的，被美人的话语牵着跑，却又感觉很舒服。
    说着说着，时间不早了，郭小铁还挺想继续聊，她支支吾吾地说起，自己不小心把她的名片给弄掉啦，陶乐薇没生气，说下次有机会见面，再给她一张。
    最后陶乐薇在挂线之前，突然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郭小铁，之前你说，希望我不要对你有偏见是吗？”
    郭小铁赶紧“嗯嗯”回答，她咬着嘴唇，心里忐忑起来，不知道陶美人会怎么看待自己，自己真的不是朱莎莎那样的疯婆娘呀。
    电话那头的回答很温柔，她说：“没有偏见，”又补充一句，“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性取向。”
    咦？！郭小铁被这句话敲得一愣，她张大嘴巴不知说什么才好，陶乐薇的声音像夜幕中的凉风，她又轻轻说了一声“晚安”，随即挂线。
    郭小铁躺在床上发愣，她没想到怎么冒出来这一出，也想不通是哪个环节暴露了。她愣了好一会儿，那阵在陶美人面前光着身子的春之梦感觉再度浮现。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头脑糊里糊涂，陶美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呀？她抱着小毛熊想不明白。
    突然她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陶美人承认是单身，又说了对自己的性取向没偏见，那么......那么，她说不清其中有什么关联，一再告诉自己不许乱想，但尽管这样，她心里还是有点甜丝丝的感觉浮现出来，有点儿不可思议的喜悦。郭小铁拧了自己一把：不许自作多情，人家多么高级。然而，这一夜她睡得又香又甜，心里把陶乐薇的话语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
    过了几天，郭倩如跟单位请假半天，去一个少儿溜冰场馆面试技术指导，她的全国第三的荣誉固然不错，但是有十来年没有从事相关行业，对方不能立刻决定录用，客气地请她回去等通知。
    郭倩如也没办法，好歹人家没有一口回绝，还有点希望。这儿离麦姐筹备中的新店车程顺路，她过去看看情况。
    溜冰俱乐部的新店开在某一个时尚广场的底层，到那儿果然还是一派施工场景，门面用大塑料布遮着，里面叮叮当当的，也不知何时能完工开业。四下里兜了一圈，这个市口很热闹，附近有好几家快餐店、各类化妆品服饰专柜，楼上还有健身房和少儿英语中心，客源是没问题了，要是麦姐说话算话，真能让她来这里当双休日的技术指导，那还真是不错。
    她正到处看着，“倩倩美女。”此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郭倩如踟蹰一刻，那个阿荣嬉皮笑脸地跑上前来，嘴里说着：“我一看背影就知道是你，真巧啊，你也来看姐姐的新店？”
    郭倩如想起那天他猥琐的德性，不太想搭理，敷衍了两句就想离开。阿荣腆着脸笑嘻嘻地拦住她：“别逃嘛倩倩美女，你看我那天都拉肚子吃苦头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阿荣是麦姐的亲戚，郭倩如也得给麦姐面子。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没生气，只是顺路来看看。”说着她想走。
    阿荣好像根本不在意那天的事情，他追了上去，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转而很认真地说：“你别急着走呀，姐姐把你的事都说了，咳咳，就是你不喜欢男人的事情，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道歉，那天是我不好，还请你原谅。”
    郭倩如很惊讶，她皱起眉头来，感觉*被看透了，她下意识加快脚步。阿荣赶紧绕到她身前拦住：“你先别走听我说完嘛，我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诚恳，看看他的表情，好像也并没有开玩笑。
    “我要走了。”郭倩如还是不想和他多搭讪，想侧身离开。
    阿荣做手势拦了她一下，他看似诚恳：“姐姐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说了，说实话我看了你的照片就对你有好感，但既然你不喜欢男人，那我也不能勉强你，我和姐姐的想法不一样，我尊重你的性取向。”
    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说这个，郭倩如略有尴尬，她低沉地说：“这是我个人的事。”
    阿荣一口一个明白，他生怕郭倩如离开，赶紧把想好的话都倒出来：“我知道你想多赚钱，是为了和你的另一半过好日子，可你也看到了，”他一指那家装修中的门面，“姐姐和包工头价钱谈不拢，这店估计到年底都弄不成，你以前是滑冰名将这不假，但你现在做财务，想赚外快的话，有没有想过其他办法？”
    阿荣说着，他认真地看着郭倩如，言语中充满理解和诚意。

 第42章 试探

    郭倩如看看阿荣貌似诚恳的脸，她一下子想到了郭小铁说过的话，别为了一个叫阿荣的家伙而去挪用公款。
    她看得出阿荣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男人，但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我怎么可能为这个男人去犯法？这绝不可能呀。但毕竟阿荣没具体说，不如试试看他的口风，如果他有怂恿自己犯法的丝毫念头，立刻就走也来得及。
    郭倩如没有像郭小铁那样，遇到什么事情就跳起来，把心思都暴露在阳光下。她比较内敛，表情很淡漠，冷冷地说：“我只想走正道赚钱，不想那些歪门邪道的。”
    阿荣笑起来：“当然啦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他一副讨好的样子，“新店里装修乱七八糟没地方坐，姐姐上次还说要请你做技术指导的事，我听她的口气好像......要不去附近快餐店坐坐，放心我绝不会动手动脚的，要是你觉得不妥就立马报警，怎么样？”
    郭倩如本来想三两句话解决问题，偏偏阿荣这儿又有麦姐的消息，她看看快餐店很热闹，谅他也不敢怎么样，就过去了。
    一人一杯饮料，坐在kfc儿童乐园区域，旁边家长小孩吵吵嚷嚷的，得扯着嗓子说话才听得见，这样也好。阿荣说了麦姐很为难，她来做媒人也是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说凑成姻缘对生意有大利，偏偏郭倩如不给她面子，这相亲的事情就算黄了，因此她也不太想招她做技术指导。
    郭倩如心里一沉，难怪麦姐那天之后都没联系自己，本来她就是生意人，讲究互惠互利，现在郭倩如单方面封闭相亲渠道，麦姐自然不会高兴。
    “你别急，”阿荣赶紧诚恳地说，“我都劝过她了，关于你的事情......我会跟她说说你的好话，放心吧你的技术指导工作跑不了。”
    郭倩如看看阿荣的脸，他这是拿漂亮话勾着自己呢，还以为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吗？不过毕竟他现在是麦姐的亲戚，万一他真的去说坏话，那兼职就彻底没戏唱了，其他地方的工作又难找，忍一忍吧。
    郭倩如不接他的茬儿，阿荣又把话题转到财务外快上，他说了一些理财投资基金之类的办法，都只能赚点小钱，还有一定风险，郭倩如也不是不懂，敷衍一番。
    “你有没有想过找人合伙做生意？”阿荣七拐八弯地绕了半天，说到了正题。
    郭倩如喝着冰饮料，浑身一个激灵，她脱口而出：“没有。”
    阿荣笑起来：“你的防备之心真强啊，不过也可以理解，不瞒你说姐姐已经答应我了，把新店的租物柜台承包给我，只要给她交摊位费，其他的什么成本利润都是我自己的，那些租冰鞋冰刀护具什么的我搞不懂，你是这方面行家，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
    郭倩如还没开口拒绝，阿荣赶紧补充了一句：“放心，不要你投资一分钱，这年头资历比资金更值钱，姐姐要是聘请你那更好，要是她不招你，到时候你帮我管理滑冰设备，双休日来柜台做做会计，我拿到利润了也给你发工资。”
    不要她投资一分钱？郭倩如听到了这句话，她不声不响。阿荣看出她心有防备，继续充满诚意地说：“放心真的不要你出钱，做账是你的专长，你来冰场兼职，没准哪个滑冰指导来不了，你还能替上去，多好啊，”
    他说着一摊手，“我既不懂滑冰又不懂财务，柜台我平时能看着，与其我再找一个算账的，不如把这活给你，你也能多赚钱，我不也省事了吗？”
    郭倩如喝着饮料不言语，要是别人这么说，没准她一高兴就答应了。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阿荣，她怎么看他也不像是乐于助人的活雷锋。偏偏他说的条件还挺诱人，不要出钱，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她正想着，手机响了。她赶紧一看，是阿爽打来的，脸上即刻浮现出笑意，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阿荣啃着吸管看她走开的背影，刚才的诚恳脸立马变了一个样，眉头一皱，暗暗说：一步一步来，不怕你不上当。
    郭倩如接到阿爽打来的电话，她心情一下子放松好多，显得好开心。阿爽笑着问：“想我了？”
    “那还用说，这么多天不见了。”郭倩如羞涩回答，她故意找了个阿荣看不到视角，跟心爱的人说话可比跟那男人说话轻松多了。
    “你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那里......和那里？”阿爽挑逗着问。
    郭倩如一笑：“讨厌，自然是都想的，你是在长途汽车站吗，我待会儿来接你吧。”
    阿爽说：“用不着，我已经回观星室了，晚上一起吃顿饭？”
    “那还用说。”郭倩如脸上泛起潮红。
    阿爽笑起来：“我这次去吃喜酒，拿了好几包喜糖喜饼，晚上我们一起吃，也沾点喜气。”
    郭倩如快活地答应，她心情飞扬起来，高兴之余又有点小小的惋惜。唉，若是有一天她能和阿爽结婚，然后发给别人喜糖，那该多美啊。
    两人约好待会儿在棚户区大门口见面，阿爽突然又想起来什么，神神秘秘地说：“说到喜气洋洋，今天你的手机铃声还是喜羊羊吗？”
    郭倩如扑哧一下笑出来，她又想起郭小铁闹的那一出笑话，赶紧说：“放心吧，到时候我关机就好。”
    “嘻嘻，我回来时路过附近的钟点酒店，看到有个房间不错，还有双人浴缸，我坐长途汽车腰酸背疼的，你要帮我做全套按摩......”
    “全套是什么意思？就知道你也想了，”一想起那场面，郭倩如赶紧拿手当扇子，呼啦呼啦扇扇风，脸上掩饰不住春情笑意，回头看一眼，“我这里还有一个，呃，谈工作的人，我很快结束之后就过来找你。”
    两人柔情蜜请地打完电话。郭倩如喘了一口大气，她现在的心都飞到阿爽那儿去了，至于刚才阿荣还想跟她研究什么生意、承包之类的，她一点都不愿去想。
    她回到儿童乐园区域，客气地对阿荣说她有事先走，阿荣看到她脸上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喜悦之情，也很明白，说下次有机会再聊，叫她回去考虑考虑。郭倩如正高兴，也就敷衍着答应下来。
    郭倩如离开时尚广场，赶紧打车到阿爽所在的地方，她心情极好，没有发现后面阿荣贼溜溜地开车跟着她。阿荣跟着想干什么呢？他心里好奇呀，想看看郭倩如的女伴长得漂亮吗。
    *
    自从那天陶大师吃了大碴子粥和玉米粑，就一直心心念念不忘。他特地打电话到师大附中去，跟校长说了一通郭小铁的好话，说她乐于助人、态度热情，都是学校培养得好啊。校长也喜出望外，没想到郭小铁这么给他长脸。
    校长亲自到食堂后厨来，把郭小铁好好表扬了一通，另外再让她辛苦一点，这些天食堂的小吃就不用负责了，让小罗他们去干，让她每天下午回去给陶大师烧土灶点心，他派熊大成来拿，学校另外给她算煤气人工补贴。
    校长还语重心长地对同事们说：“郭小铁同志有技能的高级人才，做的饭让人吃得开心，快大妈要退休了，往后后勤这块，郭小铁同志要好好学习学习，大家都要配合她工作。”
    话中含义不言而喻，这可把劳主任和快大妈气得脸绿胸闷，郭小铁自然是又得意又欢喜，她真是没想到陶大师会跟校长说她好话，她巴不得能再显摆一下本事。食堂同事也羡慕她，觉得她遇上了贵人，攀上了高枝儿，以后前途无量。
    尽管郭小铁跟他们辩解，自己是喜欢做饭，是为了看得吃饭的人开心，不是为了讨好，他们都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说大家都懂的，郭小铁也没辙，只好摇摇卷毛头，走自己的路，让他们以俗人之心，度厨子之腹去吧。
    在郭倩如和阿荣见面的同一个时候，她正在饭店做养胃的红薯小米粥，还有低脂牛奶布丁，又营养又好吃，弄得漂漂亮亮的，刚装进保温瓶和饭盒。
    “铁美女，我又来啦，今天给老爷子吃啥呀？”小胖子熊大成熟门熟路地跑进来，他这几天每天下午都来，简直就成了369饭店的外卖小弟。
    郭小铁整理好东西交给他，说：“都在这里了，熊胖子你路上不许偷吃啊。”
    熊大成贼头贼脑地打开袋子看看，嬉笑着说：“要不是怕老爷子揍我，我早就不知道偷吃几回了，铁美女你的厨艺真棒，他现在每天就盼着你做的点心呢，他说特好吃，吃得精光，整天红光满面的，医生说他过两天就能出院回家啦。”
    “那敢情好呀，也不枉费我这么花功夫，”郭小铁最爱听这话，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陶美人呢？这几天都没看到她。”
    熊大成挠挠头皮说：“她忙着呢，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青年艺术家联展，要构思画一些什么东西，和她的大胡子老师去外地采风了，可能今天还是明天回来，反正到时候要接老爷子出院。”
    “哦，”郭小铁没什么表情地说，原来是去外地了啊。她心里有点小忐忑：我这两天还想着她怎么没打电话来聊天呢，怎么也不跟我说说这事儿......废话，陶美人去做她自己的事，难道还要向我禀报不成，我有这么大面子吗？
    熊大成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叽叽咕咕说着369饭店的点心好吃，陶乐薇也说了她的厨艺很厉害......“什么什么，她说起我了？”郭小铁赶紧问。熊大成点点头：“不会吧被表扬了你这么高兴，脸都红了哦。”
    “哪有啦。”郭小铁哼了一声，她还想追问陶乐薇说了自己什么好话，可是熊大成急着要回去送点心，她也不好意思追着问。
    熊大成从后门离开，他跨出门突然叫了一声：“哇，薇薇姐你来啦？”郭小铁“嗖”一下子跳起来，赶紧过去看，天哪好意外，陶乐薇居然来了。
    郭小铁不知怎么的瞬间心跳如鼓，她心里说着“注意素质”，走过去装作很平常地问：“咳咳，艺术家小姐怎么来啦，熊胖子不说你去外地采风了吗？”
    陶乐薇笑笑，她今天头发扎起来，弄了一个繁复俏丽的盘发，发簪上的饰物轻轻摇动，她身上一条米白色的大披肩勾勒出曲线美，一双翘鞋子镶嵌银线，看上去香香软软的像个长条糯米卷。
    “刚回来，怎么，不欢迎我？”她歪一歪脑袋，娇俏可人地问。

 第43章 美人邀约

    郭小铁看着她流光溢彩的笑颜，眼皮抬上又放下，嗫嚅着说：“当然欢、欢迎。”她想起陶乐薇那天晚上说到性取向的事情，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说话也结巴了。
    陶乐薇让熊大成快点回医院去，陶大师还有几个指标报告没拿，熊大成答应着要走，突然又傻头傻脑地问了一句：“薇薇姐，那你呢？”
    陶乐薇笑笑：“我来约郭小铁一起吃晚饭啊。”郭小铁脑子“噔”一下，她眨眨大眼睛好不可思议，脑海中猛然跳出一句老歌的歌词“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然后她赶紧摇摇卷毛头：别胡想了，吃个饭多正常的事，别瞎联系。
    熊大成腆着大胖脸，讨好地问：“吃什么美食呀，也带我一个吧，我赶紧去医院送完点心，早去早回。”
    陶乐薇伸出细白的手指头，戳戳他的肥胳膊：“世界上有这么胖的电灯泡吗？”熊大成嘿嘿笑笑，嘟囔着说她们又不是情侣约会，多带他一个又没关系。陶乐薇笑着不言语，他知道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已经做好决定了，赶紧打诨了几句不再多说，提着饭盒离开饭店。
    这边郭小铁一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嘴唇抿得紧紧的，“约吃饭，电灯泡。”陶乐薇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啊，她的小心脏被提上来，平时的活泼劲儿都不知哪里去了。
    陶乐薇走过来，一双美目看看她：“怎么了郭小铁，不肯赏光？”她抬起手来摸摸头上的发簪，皓腕似玉，孔雀石的手链叮叮当当。
    郭小铁吞吞口水，脸也憋得有点红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轻轻说：“艺术家小姐，你都知道我的性取向了，还用这种话勾、勾引我，我......”她眼睛低垂下去，恰好扫到陶乐薇胸前凸起的曲线美，赶紧移开目光。
    陶乐薇一笑，在郭小铁看来那笑容有一点点邪魅的味道，或者是她的错觉吧。“这就叫勾引了，郭小铁你真嫩。”陶乐薇极轻地说了一句，她又和气地说：“去吃晚饭吧，你选地方，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哦，哦。”郭小铁也没问是什么事，她稀里糊涂随便说了一家店，那是一家新开的“花仙子”情调餐厅，那里的菜主打最新鲜的田园海洋风味，精美又营养，很受女生欢迎。她早就想找机会去尝尝鲜，一个人去吃有点傻，本想约朱莎莎，但这几天没联系上，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一次居然是和陶美人一起。
    两人来到“花仙子”餐厅，正好是下午五点。店里装修风格色彩明快，有透明的落地窗和秋千沙发座，墙上挂着好些手绘画和可爱装饰品，既青春又活泼。
    两人面对面坐到靠窗的沙发座，走萌系打扮的服务生送上菜单和免费花草茶，介绍着店里的新鲜食材，有哪几道菜美女的点击率特别高。
    服务生还特别推荐：“今天两位美女的运气真是好，店里进了最新鲜的生蚝，是无污染海水里养殖的哦，很难得的呢，要不要来一打尝尝鲜？”
    生蚝？那不是催什么情的妙品吗，郭小铁一下子想歪了，不自觉做了个鬼脸。陶乐薇笑眯眯地说：“郭小铁你决定。”
    郭小铁咧嘴笑笑，摇摇卷毛头：“再说吧，我先看看菜单。”服务生让她们慢慢考虑，就先离开了。郭小铁不敢看陶乐薇的美貌，赶紧低头翻看菜单，嘴里嘀咕着：“青豆泥好吃，这个芜菁火腿沙拉也漂亮，呃吃什么好呢？”
    陶乐薇喝着花草茶，看着郭小铁努力维持正常表情的尴尬模样，觉得好有趣。郭小铁坐了一会儿，好像反应过来了，她心不在焉地翻看菜单，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什么，艺术家小姐，你说要找我帮什么忙啊，先说说看嘛。”
    陶乐薇抬起眉毛来，郭小铁赶紧补充：“我的特长就是做菜啦，如果是其他的事，可能帮不上你的忙，”她指一指菜单，“那我也不好意思吃饭啦。”
    陶乐薇点点头，手指头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说：“还真不是要请你做菜，我有意向请你做点其他的事，不知道你......”郭小铁瞪大眼睛看着她，别的事儿啊，她脑子里稀里哗啦一下子蹦出来好多，什么做苦力扛煤气罐、做护工推陶大师出院、做司机接替熊大成的工作等等。
    陶乐薇看到她丰富的面部表情，“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郭小铁你别紧张，是能够赚外快的事，”她喝了一口花草茶再问，“你......有没有兴趣做模特？”
    模特？！郭小铁愣了一下，她自嘲般的笑了：“我一个混厨房的，哪有半点模特的样子啊，莎莎倒是长得像超模......”她脱口而出这句话，即刻发现不好，怎么能把朱莎莎说出去呢，赶紧摇摇手蒙混过去，“呃，我只是说我没有模特的资本。”
    郭小铁掩饰尴尬又去喝水，她心里突然不想让陶乐薇知道自己和朱莎莎的关系，嗨，其实她们之间压根还没有关系，但是这事越描越黑，还是不说为好；另外，她抬起眼睛看看陶乐薇，当模特赚外快这种事，朱莎莎肯定喜欢，但不知怎么，她不愿让朱莎莎和陶乐薇接触，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太愿意。
    陶乐薇乌发上的簪子饰品摇来晃去，她说：“这个女生并不合适，或许她长得像超模，但我要找的是作画的模特，坐在那里不动，让我画下来，你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当艺术家的模特啊，郭小铁刚才完全没想到。她根本不了解这方面，只能凭借过往新闻里看到的情况来理解，她转着眼珠子想：那些画家的模特，不就是光着身子、坐着不动给画下来吗，哎呀我的天哪，这事儿我可不能干。
    她看看陶乐薇，自己先脸红了，尴尬地说：“我不行啦，我没有那么开放。”
    陶乐薇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很好笑：“你的小脑筋又想哪儿去了？你以为我找你做人体－模特？不是的，”她笑起来，“最近我要参加青年艺术家联展，每人出一幅具象油画作品，主题要切合年轻人的热情和梦想，我看了一些模特，她们略显做作，我觉得你穿着厨师服，就很有这样的气质呀。”
    嗨早说啊，还以为是要脱光衣服呢。郭小铁真不好意思，她抓抓卷毛头：“抱歉啊，我想多了，穿厨师服的话，我可以的啦。”她嘿嘿笑了，桌子底下狠狠扭了自己一把，又出洋相了，在陶小姐面前跟个二愣子似的，多丢脸。
    话说开了就好，陶乐薇态度很大方，到时候请她来画室试试看，如果可以的话，按照模特的价位一天付给她六百元。郭小铁赶紧摇手：“提什么钱呀，要真能被艺术家画下来，这好事别人求还求不到呢。”
    郭小铁一口答应下来，她高兴地点菜，也没那么拘谨了。很快凉拌金雀花、玫瑰盐焗扇贝、迷迭香烤田园蔬菜等一众美食纷纷上桌。
    她们边吃边聊，郭小铁和美人一起吃饭，心情跟浮在白云上似的飘飘然。陶乐薇细细吃着玫瑰盐焗扇贝，郭小铁看着她秀气的吃相，可比朱莎莎满嘴流油的模样要舒服多了。她切了一小块雪白扇贝，合着做伴菜的芒果，一起轻轻放入口中，笑得眯起了眼，咽下后问：“郭小铁，这道菜真好吃，你会做吗？”
    郭小铁拿小银勺吃着青豆泥，自信地说：“我当然会啦，只要食材新鲜，一道菜就成功一半，这扇贝里加的橄榄油很高级，一面煎两分钟，火候也正好所以才又香又嫩，”她吃着吃着又说，“这家店真不错，我早就想来尝尝鲜了。”
    她又说起青豆泥：“这个陶大师也准爱吃，颜色漂亮，香浓爽滑有田园风味，唔明天我就做这个给他当点心吧。”陶乐薇笑笑，说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郭小铁嘴里吃着，再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艺术家小姐你要是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呀，我都能做。”
    “这么厉害吗？”陶乐薇好像不相信，“无论什么菜，你都会做？”
    牛皮吹大了，郭小铁赶紧圆回来：“不会我就去学呀，这方面我是行家，一学就会。”
    两人笑起来，主菜荷叶包嫩鸡也端上了桌，郭小铁打开荷叶包，一股清香。她麻利地用刀叉切下鸡腿，送到陶乐薇的盘中，陶乐薇谢过。郭小铁看着她细细品尝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很激动，她想：艺术家小姐知道我的性取向，然后还请我吃饭帮忙，那肯定对我是不讨厌的吧。
    哎呀，还真不敢奢求什么，能和艺术家交上朋友已经很好了。陶乐薇切下一条雪白鸡肉吃着，看郭小铁老看着自己，笑问：“怎么了，我的吃相很难看吗？”
    郭小铁赶紧摇头：“不不，很漂亮，我......没什么啦。”她赶紧偏过脸去看落地窗外的人来人往。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立马脸色变了，险些把刀叉给飞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她看人群里，姑姑郭倩如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两人头碰头、手拉手貌似亲昵地边说边笑，她的嘴一下子张得合不拢了，这这这，突如其来的是什么情况？！
    郭小铁脑子一懵，她赶紧放下餐具揉揉眼睛，仔细看过去，没错呀那的确是姑姑，她今天居然没有做老土打扮，穿着肩膀镂空的黑色时髦衣服，旁边那个女人很眼熟，个子高挑梳着高马尾，我的天哪是那个勤工俭学的阿爽。两人亲昵地有说有笑，还转脸亲了一下！
    “郭小铁？”陶乐薇看她猛然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问她怎么了，也顺着她的视线往落地窗外看，可是她并不认识郭倩如和阿爽，自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郭小铁脸涨得通红，姑姑怎么会和一个女人这么亲热，她自然懂得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太意外了，难怪姑姑三十多了也不结婚，从来不谈男朋友，原来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啊。郭小铁缩起脑袋，抓过菜单打开遮在面前，她只觉得心惊肉跳，好像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可重生前没见到姑姑有女伴呀，怎么会？还是当时自己没留心，那么阿荣那个人渣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谜团顿时把郭小铁围得紧紧的，还没等她想明白，更意外的事发生了，郭倩如和阿爽亲热地有说有笑，随即......随即往这家餐厅走来。
    门口的服务生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两位美女这边请。”郭小铁偷眼看了差点厥过去，服务生好死不死，领着她们到了自己斜对面的秋千沙发座，她们还就并排坐下了，和郭小铁互相都在视线范围之内，相距不过四五米远。
    服务生为她们拿来花草茶和菜单，开始殷勤介绍菜肴。郭小铁把大菜单竖直放在桌面上，遮着自己的脸，恨不得把卷毛头都缩到里面去。她的心咚咚狂跳，真要命这是什么情况啊。

 第44章 说实话吗盟友

    这边服务生态度很殷勤：“两位美女，要不要试试看最新鲜的生蚝？”阿爽眼神暧昧地一笑：“好，来一打，我们再看看别的。”接着她们又讨论点些什么好吃的，两人靠在一起翻看菜单，有说有笑姿态亲密。
    郭小铁面前遮着大菜单，她伸出脑袋看看，又赶紧缩回来，小心脏仿佛吃了跳跳糖，咚咚咚咚。明明是姑姑的秘密被无意中看见，怎么弄得她自己跟做贼一样？她也说不清，那些姑姑被阿荣骗的破事，那种种的疑团，在她脑子里越搞越乱，到底怎么回事嘛？
    陶乐薇看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缩头缩脑的怪模样，很觉奇怪。她顺着郭小铁偷偷摸摸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秋千沙发座上，有两个女子紧靠在一起，依偎着谈笑，说是沉浸在爱河里也不为过。
    陶乐薇伸手想移开她遮脸的大菜单，说一声：“你怎么了，郭......”
    “嘘！”郭小铁赶紧稍微探出头，一根手指头抵在嘴前，她的眉头皱成一团，看上去像便秘了似的，一边瞄那里一边压低声音说：“拜托啦，别叫我的名字。”
    陶乐薇觉得莫名，又转脸往郭倩如和阿爽那里看，郭小铁赶紧一拉她的胳膊：“别、别老是往哪儿看，别让她们注意到这里。”陶乐薇心又好奇，但看着她使劲央求的模样，也就不看了。
    一顿美餐刚开吃一会儿，她总不见得一顿饭都维持这个傻姿势吧。郭小铁摇摇卷毛头，自己是手足无措了，真的没想到今天会撞破姑姑的秘密，凭她的脑容量也想不出什么来，除了跟陶乐薇求救，还能怎么办？
    她看准时机整个人往下一溜，刺溜钻到了桌子底下，还好有桌布和长长的蕾丝花边做掩护，她躲到桌子下慢慢蹲着走，想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也就是陶乐薇的身边，这样既不会面对姑姑的视线，自己也能找人商量一下。
    她蹲着移动过去，可陶乐薇不知道她是想坐过来，伸手拉起桌布来看，正巧郭小铁的脑袋就在她的膝盖前，冲着她微微分开的两条*，卷毛头又是一抬，这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浮想联翩，尤其是她跟陶乐薇默认了自己的性取向之后。
    “哎哟天哪。”郭小铁现在可没心思看美人美腿，她赶紧移开，哼哧哼哧爬出来，坐到陶乐薇里侧的沙发上，这才算长长地喘了一口大气。
    陶乐薇问：“你这样紧张，那两人中有你的情人吗？”郭小铁赶紧摇头：“什么呀，一个是我姑姑，一个是我姑姑的......唉。”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把姑姑不结婚原来喜欢女人的事儿说了一下，其实她自己的震惊比任何人都大，这么多年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陶乐薇只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没她那么激动。郭小铁又苦着脸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啊，绝对是真话，艺术家小姐你不要以为我是神经病。”陶乐薇示意她请说。
    “其实吧，我是重生回来的，当时......”郭小铁吞吞口水，冒着被当成疯子的风险，把自己重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包括姑姑被人渣骗了然后坐牢，家里饭店赔掉之类的糟心事。
    她带着震惊和紧张，颠三倒四的总算把事情给说完了，陶乐薇居然能听明白，问她：“那你重生前没见过你姑姑的女伴？”郭小铁拼命摇头，绝对没有见过，只知道她和人渣阿荣的交往，自己能够重生，也是和人渣搏斗之后的事。
    这就怪了，陶乐薇略微思考片刻，她拿起刀叉吃了一点烤蔬菜，转脸问：“那她不知道你的性取向？”郭小铁犹豫了一下：“应该是不知道的。”她伸脑袋想看看姑姑她们怎么样了，却又不太敢站起来暴露目标。
    陶乐薇从披肩下拿出一个手柄镜子，举在面前佯作美人照镜，郭小铁凑过来看到了那一桌的情况。
    郭倩如和阿爽点完了菜，服务生先送上来一打新鲜生蚝，搭配半只柠檬。阿爽把生蚝喂给郭倩如，一不小心汁液流到了她的下巴上，哎哟哟赶紧拿纸巾擦，郭倩如舔舔嘴角，阿爽凑上去亲了一下，两人娇柔地搂在一起笑成一团。
    “不能看了，那是我姑姑呀。”郭小铁龇牙咧嘴地说。陶乐薇放下镜子，问她是不是想出去坦白一番。
    郭小铁苦闷着脸：“出去我说什么呢，难道我说，你好姑姑，哇真巧啊原来你也是女同。”尔后她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要是去坦白了，姑姑会误会你的......多不好。”她想起刚才蹲在陶乐薇两腿前的怪模样，憋着小嘴又不知想哪儿去了。
    服务生送上甜品两份蜂蜜小蛋糕，菜就算上齐了。陶乐薇拿小银匙，细细切下蛋糕的小三角，放入口中品尝。郭小铁急了，拉着她的米白色披肩央求：“艺术家小姐别光顾着吃啊，我到底怎么办，帮我想想好不好？”
    陶乐薇品尝着甜蜜的蛋糕，温柔一笑：“说与不说的结果是什么，你自己想想。”
    郭小铁耷拉着脑袋，不说就是装聋作哑，可要是姑姑以后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个大秘密，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姑姑肯定会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该多不高兴啊。
    但要是去说了，自己的性取向保得住秘密吗？唉一时可以隐瞒，万一姑姑以后发现了，会怎么看待自己啊？对家人还留一手，她郭小铁绝不是这种人。
    到底该怎么办嘛，她揪着卷毛头正烦躁，陶乐薇拍拍她的胳膊：“你下过象棋没有？”郭小铁眨巴眨巴大眼睛，怎么突然说到象棋了啊，她懵懂地说：“玩总是玩过啦，马走日象走田。”
    陶乐薇一笑：“象棋入门里有一招叫连环马，一匹马单打独斗很危险，要是两匹马相互配合做连环马的话，无论对方出车还是炮，都难突破。”
    “哦，哦，”郭小铁还是不懂，“那跟我这事有什么关系啊？难道叫我找姑姑下象棋去？”
    “不，我的意思是，也许坦白了是好事，你不说了家里总给她找相亲对象，还有什么人渣阿荣？她也不相信你说的，如果你能和她结盟，一方面能保她避免不幸，另一方面你也长大了，如果家里让你相亲，到那时她就能伸出援手帮你了呀。”
    “有道理啊。”郭小铁一拍脑袋，其实她心里也藏不住话，她自己的秘密憋了好久好久，真想和人交流一番，现在陶乐薇这么轻轻一推，她觉得连环马的计策不错呀，互相配合和保护，姑姑不是一直不相信自己说的人渣阿荣吗，要是有了共同的秘密，姑姑肯定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的。
    “行，我这就去！”郭小铁下定了决心。突然她又看着陶乐薇，表情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艺术家小姐，你相信我说的重生之类的话，没有把我当神经病吗？”
    陶乐薇温柔地看着她：“我是搞艺术的，也有点想象力。”郭小铁又追问：“那要是姑姑误会你和我的关系呢？”她说到这个就脸红了，吞吞口水很紧张。
    小傻瓜想套我的话，陶乐薇伸出细白的手指头，拨弄着自己的发簪饰品，笑了：“我们当然有关系，我是画画的，你是我的人体－模特。”
    郭小铁赶紧摇手：“别介，我会解释清楚的，要是说我当人体－模特，那我也别在家里混了。”
    陶乐薇笑笑，再拿起小镜子一看，可巧郭倩如一人离桌，准是去洗手间，阿爽正低头优雅地切一只香草白葡萄酒烤大虾。郭小铁定定神站起来，没有被阿爽瞧见，飞快地跟着郭倩如的背影而去。
    郭倩如刚才弄生蚝湿了手，在洗手间外面的大洗手台前清洗。郭小铁来到她身边，故意“咳咳”两下，郭倩如偏脸一看好惊讶，脸上表情也有点怪异：“小铁，你、你怎么在这里？和朋友聚会吗？”
    “姑姑，嗯嗯我。”郭小铁犹豫着怎么个坦白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支支吾吾的。郭倩如一边洗手倒是一边开口说：“对了小铁，你前一阵子神神叨叨的，居然被你说对了，我真的认识了一个叫阿荣的男人。”
    啊？郭小铁没想到这一出，姑姑已经认识阿荣了？她赶紧把性取向什么的放一放，抓着郭倩如问：“姑姑，你已经遇见他啦，你别相信他的任何话，千万别跟他单独相处，他绝对是个人渣，我以性命担保。”
    郭倩如洗完手，轻轻甩干水珠，脸上笑容很幸福：“不会的，今天下午碰巧遇见而已，他还说什么合作，我没有立即答应他。”
    “唔那就好。”郭小铁虚惊一场，她真怕姑姑已经和阿荣上床了，那样就彻底无法挽回。郭倩如去烘干机处烘手，郭小铁跟上去，郭倩如问她和朋友一起来吃饭吗，什么时候来的。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期期艾艾地转回主题：“姑姑，其实吧，我特地看你单独出来才来和你说，我都看见了。”郭倩如脸色一变，不过她毕竟有阅历，装作若无其事地再问：“你看见什么了？”
    “姑姑你别瞒着我啦，”郭小铁看看旁边没人，她挤眉弄眼地说，“哎呀，就是你和那个阿爽，我懂的哟。”
    郭倩如脸色略显紧张，她怎么预料得到今天郭小铁会冒出来，她尴尬地敷衍，音调也有点不对劲：“你个小孩子别不懂装懂，我是和闺蜜在一起，就跟你和那个朱莎莎一样。”
    郭小铁咧着嘴说：“是啦没错，其实我，我和你是......”她还是不敢说出来，看过姑姑心神不宁的故作镇定，她赶紧凑过去在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姑姑我们俩是一样的，我也，我也喜欢女生。”
    郭倩如一听这句话，表情一凝别提多怪异了，她直接就被震在原地。郭小铁赶紧悄悄把看到的事都坦白给她，说她和阿爽如何如何，自己虽然没有正式女朋友，但喜欢女生这件事毋庸置疑。她用最快的速度说了一通，也不知姑姑听懂了没有。
    郭倩如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言语一句：算了，纸包不住火，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问：“你爸爸知道吗？”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反问：“你哥哥知道吗？”
    郭倩如摇头松了口气，她想了想，突然很释然地说：“小铁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话说开了也好......幸亏今天看见的人是你，这个秘密太大，我们去外面和阿爽通个气吧，我瞒着家里这么多年，也怪难受的。”
    郭小铁激动地点点头，她觉得陶乐薇说得没错，对家人不要藏着掖着，说出来找个盟友多好。她本来就和姑姑最亲，现在大家能聊的话题更多了不是吗？郭小铁的手被姑姑紧紧握着，这时候她猛然有种感觉，就像在老电影里，潜伏的革－命地下成员经历波折总算见面，她看着姑姑从紧张到如释重负的表情，恨不得感叹一句：同志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均打开了心门，带着真正是自己人的心情地回到餐厅，阿爽正在品尝火腿沙拉，看到郭倩如和郭小铁突然冒出来，一向漠不关心的她也觉得好惊讶：“嗯？你去洗手间怎么捡到一个郭小铁？”
    郭小铁贼兮兮地笑起来：“嘿嘿，你拿我开玩笑呀，”她凑过去在阿爽耳边说了一句，“你以后能不能和姑姑在一起，也要过我这一关哦。”阿爽脸色一变，瞥了一眼郭倩如，郭倩如很放松地笑笑，释然地说：“她都知道了，坐下再细说吧。”
    郭小铁一指窗边的那张桌子：“我的艺术家朋友在那里呢，是她鼓励我来坦白真相的，说出来真舒服啊，我把她也一起请来吧。”郭倩如答应。
    郭小铁欢笑着过去找陶乐薇，咦？她一走过就愣了，沙发座上没人，艺术家小姐不见啦，她也不知脑子是怎么想的，下意识伸手去掀桌布，嗨她又不是郭小铁这个二愣子，怎么能钻桌底呢？
    这时候，一个服务生小跑着上来找郭小铁，看看她的卷毛头，双手递给她一张名片：“这张桌子的美女已经结账先走了，她说让我把名片交给你，请拿好。”郭小铁谢过，拿来一看，就是陶乐薇的艺术工作室名片呀，那天被自己弄丢了，她说过见面会补一张。
    这边郭倩如在叫她，她看着桌上的美食，荷香嫩鸡剩了一大半，饮料和小菜也没吃多少，还有陶乐薇未吃完的蜂蜜小蛋糕，她撅着嘴颇有些怅然若失，干嘛急着走啊，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
    她鼓着小圆脸：也不知她是真相信重生，还是被我给吓跑了？唉是我不好，让美人请吃饭还出幺蛾子，这一餐应该我来结账的呀，艺术家小姐千万别生气，下次我一定找机会请回你好好吃一顿。

 第45章 阿爽的见面礼

    郭小铁带着些美人消失的小小遗憾，和郭倩如阿爽坐到一桌。看到她们两个，她的脸上就冒出坏笑：“我懂的啦，我坐对面位子，不打扰你们。”她再一看桌上剩了一堆的生蚝壳，嘿嘿嘿笑得更坏了。
    郭倩如说起了正事，她们彼此都剖白了性取向的秘密，以后郭小铁就是自己人，什么事都能说。阿爽一开始颇有点愕然，郭倩如拉住她的手，解释一番让她不必担心。
    阿爽目光一瞥，问：“那么，刚才你那桌的那个美女，是你的女朋友？”郭小铁赶紧摇手：“不是啦怎么可能，她叫陶乐薇是青年艺术家，只是朋友而已。”郭倩如靠在阿爽身上，假装生气了：“干嘛呀，你早就注意人家一桌的女生美不美了？”
    “奇怪，今天没点酸的菜，怎么一股醋味？”阿爽轻笑，小指头勾起她的下巴，大概是生蚝的催什么情有效果了，两人的眼神彼此都带着挑逗的味道，一来一去的电力十足。郭小铁忍不住“咳咳”两声：“二位，别在我这可怜的单身面前秀恩爱了好不好。”
    郭倩如即刻反应过来，她尴尬得脸微微发红，阿爽也赶紧坐好，她心想上次也是，衣服都快脱光了，被郭小铁一个喜羊羊给搅和，现在情意正浓，她偏偏就坐在对面，唉算了忍一忍吧。
    她们谈笑了一会儿，既然已经知道秘密，那也别藏着掖着。郭小铁干脆把人渣阿荣的事情也说了一下，什么骗财骗色，骗女财务去为他挪用公款之类的。不过她还是没敢把重生的事儿说出来，她还不知道陶美人离席，是不是因为被她吓跑的，要是姑姑和阿爽一起把自己当成神经病怎么办。
    听了郭小铁说阿荣的事儿，这回郭倩如没有认为她是在胡说八道，反而凝神思考起来，她低声说：“阿荣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他能骗得了我什么呢？我绝不和他有金钱往来就好了。”阿爽拍拍她的手背，轻轻柔声说：“怕什么，如果他敢对你动手，我找爸爸的保镖揍他去。”
    “咦？保镖！”郭小铁耳朵尖，她好惊讶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阿爽，你刚才说你爸爸有保镖，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不是来我家饭店勤工俭学的吗？”
    “这件事，当然有原因。”阿爽习惯性地抚弄一下高马尾，脸上流露出些年轻女老板的派头，她瞥了郭倩如一眼，用眼神询问要说吗？
    可郭小铁是个急性子，不等郭倩如开口，她就急着追问：“姑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阿爽半点都不像打工妹，模样气质做领班也屈才，”她直觉告诉自己这里面准有隐情，急得卷毛头都飞起来了，双手拍拍桌子，“可不能瞒着我呀，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们啦。”
    “好好，”郭倩如让她别着急，“阿爽你就告诉她吧，我们的事。”这时候服务生过来，把她们桌上的生蚝壳碗碟收拾一番，阿爽问：“郭小铁，你还想点些什么？要些甜品冷饮，我们边吃边聊。”
    这么一说郭小铁还真有点饿了，刚才她压根就没怎么吃，想着那剩了一大半的荷香嫩鸡，那油润润的香嫩鸡腿，她肚子里就咕噜咕噜叫唤。“嗯要一个荷叶包鸡，再来一碗白饭，刚才我都没吃饱。”郭倩如笑起来，问她一个人吃得下吗，桌上还有大虾和其他菜。
    郭小铁想想也是，她又没有陶大师那样的肚量，就改看其他分量小一点的菜色。服务生礼貌地介绍：“有鸡有饭的话，不如尝尝我们这里的珍珠糯米鸡，里面有瑶柱、香菇粒和叉烧，这道菜，我们店做得和外面港式餐厅的一样好。”郭小铁觉得不错，阿爽再点了一个蜂蜜太妃糖口味冰淇淋，服务生离开，三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看着郭小铁心痒难耐的好奇模样，阿爽也不吊她的胃口了，悠然问她：“郭小铁，你知道翡翠宫吗？”
    “翡翠宫，我知道啊，”郭小铁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市里最大的酒店嘛，那里的厨师好厉害哟，一直都包揽行业金奖！”
    “但是，”她的小圆脸一下子又垮下来，“说到翡翠宫，那是我厨师生涯的失败点，算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这个，你说你的什么保镖吧。”
    阿爽倒是有点疑惑，追问下去，到底翡翠宫给了她什么精神创伤？郭倩如也很好奇，郭小铁无奈地叹口气，用三句话把这件事说了一下。
    “我去那里应征，人家不要，那个总厨特别特别特别傲，完了。”
    这个年轻总厨叫蔡胜豪，没有给郭小铁留下什么好印象，那时候郭小铁刚刚学校毕业，初生牛犊不怕虎跑去翡翠宫应征厨工，由于没有介绍信，她人又青涩，蔡胜豪居高临下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连做菜的机会也没有给她，直接就请保安把她轰走了。
    郭小铁气归气，可人家行业金奖的真本事放在那里，她也不得不佩服。后来报名参加美厨比赛，每个厨师都带着自己店的荣誉来战斗，她也看到了翡翠宫的名字在列，蔡胜豪是夺冠大热门，就好像是铁定的冠军一样。只可惜她因为救人迟到错失比赛机会，但是就算当时能继续参赛，要赢过蔡胜豪那恐怕也是千难万难。
    “特别傲的总厨，你是说豪哥吗，他三十不到就做到行政总厨，自然比一般人要傲气些。”阿爽很随意地说，轻轻摇着饮料杯子，冰块喀拉喀拉作响。
    “什么豪哥，搞得你跟那个家伙很熟一样，你无端端说起翡翠宫干嘛，那是你家开的呀？”郭小铁没好气地说，她想起当时被轰走的窘相，心里就憋了一口气。哼，这次的美厨大赛一定要参加，就算赢不了蔡胜豪，也让他看看，她郭小铁也是有实力的。
    此时服务生端着餐盘过来，一对有情人共同吃蜂蜜太妃糖冰淇淋，郭小铁独享一份珍珠糯米鸡。她想知道真相的好奇胜过了肚饿，催促问阿爽到底怎么回事。
    阿爽并不直接回答，她不经意再问一句：“郭小铁，你现在也有工作经验了，想不想再去翡翠宫试试看？”郭倩如刚想说什么，她示意让郭小铁自己决定。
    “干嘛呀，说话拐弯抹角的，”郭小铁撅着小嘴，用筷子捅一捅糯米鸡的荷叶包，嘟囔着，“我想去有什么用，再被保安轰出来怎么办？又没有介绍信，人家不会收我的，唉。”她垂下卷毛头，说起这个，心里就不太舒服。
    阿爽白皙脸庞上浮现些许傲然神色，她悄然拿出一张名片，用纤长的两根手指头按在桌面上，慢慢推到郭小铁面前。郭小铁不在意地拿起来这么一看，“嗬”狠狠倒吸一口冷气，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
    “你你你！”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阿爽的脸，“真的假的啊，你是翡翠宫的高级副总裁？开什么大头鬼玩笑啊？”郭小铁捏起拳头说：“天哪，你不要骗我。”这给她突如其来的震惊，甚至不亚于窥破姑姑的性取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太奇怪啦？！”
    阿爽不言语，郭小铁的反应比她意料之中的更夸张，郭倩如笑着帮忙解释一下：“的确是真的，阿爽的爸爸是翡翠宫的梁老板，她是我曾经的冰迷，当年她还很小，让她的爸爸赞助过我们训练队花滑表演赛，”
    说着她羞赧地看看阿爽，“谁知道多年以后，机缘巧合又遇上了，就......”其中的私密她自然不好对郭小铁说，简单给阿爽证明一番，郭小铁吞吞口水，姑姑当然不会骗自己。
    “我的天哪，原来你是翡翠宫的继承人啊，啧啧，难怪你说你爸爸有保镖。”郭小铁瞪大眼睛惊叹，把名片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口，其实她真正想赞叹的是：姑姑把妹的技巧真是一流，什么是人不可貌相，这就是人不可貌相。看姑姑平时挺一本正经的，居然背地里和大酒店未来女老板谈恋爱，厉害，佩服！
    两人相视一笑，阿爽舀了一勺蜂蜜太妃糖冰淇淋，送到郭倩如唇边，她欢喜地张口。因为郭小铁在同一桌，这样已经够含蓄的了，两人独处的话没准连勺子都不需要。
    郭小铁惊讶之余回过神来，她抓抓卷毛头，可是重生前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呢？唉都是自己不好，那时候光顾着讨好朱莎莎，对家人没怎么关心，就算听到看到也不会在意吧，可是这回必须得上心了。还好姑姑找了个对象又有情又有钱，作为家人也为她高兴不是吗。
    她感慨地对阿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都有大酒店了，干嘛还来我们饭店当临时工，我搞不懂呀......而且姑姑朝九晚五地去物流公司上班，你完全可以给她安排个好工作嘛。”
    阿爽舀着冰淇淋，她抬起一边眉毛，不屑道：“你以为容易？”
    郭倩如赶紧解释，说阿爽的爸爸梁老板，知道她们俩的事儿了，断了她的人脉和黑卡，现在阿爽为了爱情宁可不要财产，目前处在离家出走的阶段，她在369饭店打工也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
    原来是这样，郭小铁点头明白，阿爽很有情嘛，唔姑姑眼光还不错。阿爽吃了一点冰淇淋，不经意地开口：“郭小铁，现在你还想去翡翠宫试试看吗？”
    郭小铁深呼吸一口气，她掐了自己一下，声音颤抖着问：“天哪，我真的能去吗，可是那个总厨再问我要介绍信怎么办呢？”她眼神殷切期待地看着阿爽。
    阿爽如她所愿，轻松一笑：“我给你开介绍信，作为......”她暧昧地看了郭倩如一眼，“未来一家人的见面礼，郭小铁，你可以唱着歌进翡翠宫后厨，绝不会有人拦你。”
    郭小铁喜出望外，她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笑。没想到做好孩子跟姑姑坦白秘密，居然得到这么好的见面礼啊，她有机会去翡翠宫见世面了吗？真是太棒啦。
    大家把彼此的秘密都说了，真的就跟一家人似的，三人聊起以后的种种，郭倩如希望郭小铁帮她保守秘密，别让郭妈妈再介绍相亲的人；郭小铁也叫她小心，绝不能上人渣阿荣的当，这一次郭倩如答应了。
    郭小铁好快活，她拆开清香扑鼻的荷叶包，边吃边聊，心情好的时候吃什么都特别香。糯米粘粘的油润可口，包了传统的鸡肉，有好些店的糯米鸡有点发干，这家店的做法挺地道，加了腊肠在里面，一股喷香！郭小铁用叉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唔，鸡肉是文火慢炖还带着汁儿的，又香又嫩，糯米里还包裹着细细的香菇丁、叉烧块和瑶柱虾干，口感丰富，味道鲜美，好吃得让人眉开眼笑。
    郭小铁心情大好，一人把珍珠糯米鸡吃了个精光，擦擦油光光的嘴，想到能去翡翠宫见世面了，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郭倩如见她笑得跟孩子似的，也很为她高兴，她和阿爽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很明白，也许是生蚝的效力上来了，早点吃完各回各家吧。
    一顿充满惊奇和秘密的晚饭过后，郭倩如和阿爽付了账先行离开，郭小铁不便打扰人家两人世界，她一边看拿到的两张名片，一边走出餐厅。她心说今天真有贵人缘，一位是艺术家，一位是女老板。嘻嘻，以后还能去翡翠宫见见世面，有大酒店未来老板做介绍，总厨还能把自己轰走吗？还有，陶美人说了要自己当模特，真好啊，不知道会把自己画成什么样？
    她心里想着这些事，唯一遗憾的就是陶美人不辞而别，她是有事正要去忙？还是以为自己在吹牛？郭小铁在夜晚热闹的街道上步行，她摇摇卷毛头，心里莫名浮现起患得患失。
    姑姑和阿爽两人真融洽哟，要是自己也有个女伴就好了。郭小铁想到朱莎莎，这档次差得好像有点多，姑姑的女伴是女老板，而她所谓的对象是个市井泼妇，唉如果她文雅一点，有素质一点，懂得关心自己一点就好喽。想到这里郭小铁不禁哑然失笑，哈那样的话还是朱莎莎吗，是陶美人还差不多吧。
    她想起之前钻在桌子底下，想到坐在陶乐薇身边一起照镜子看情况，她吸吸鼻子，陶美人身上有股熟悉的馨香，不是自作多情，是真的在哪里感受过啊。她抿着小嘴想起先前的一幕幕，脸上发红了，别想太多，自己是什么东西嘛，陶美人像天上的月亮，能够交个朋友就知足了。

 第46章 渣男渣女

    生蚝的效力果然非同凡响，郭倩如和阿爽来到钟点酒店，刚进房两人就情不自禁了，进行了一番柔情蜜意的浴室play之后，两人相拥着回到卧室。
    阿爽已解下高马尾，披散一头乌黑长发，她的脸和身体白皙光滑如玉石。郭倩如挑逗地把她往松软大床上一推。
    郭倩如俯身在她脸上方，两人四目相对，阿爽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悄然说：“在上面感觉如何，我要试试。”郭倩如压着她的双手娇羞不让，阿爽用力一翻身，郭倩如被按在床上，她像一条灵活的鳗鱼一样扭动娇笑。
    两人好好唇齿温存一番，阿爽舔舔嘴唇回味：“好甜的味道，你吃了什么？”郭倩如魅惑地一笑：“吃了你啊。”
    阿爽不喜欢关灯弄得一片黑暗，但也不喜欢太明亮，她最爱开着暧昧小灯做，她抬起身体伸手去关床头柜上的大灯按钮。这时候她发现郭倩如放在柜子上的提包，里面传来轻微“嗞嗞嗞”的手机震动声响。
    她第一反应是郭小铁又来胡闹了，真拿这个未来家人没办法。郭倩如眼波流转，娇憨地把玩起她的乌黑长发：“不关灯吗？”一边用发丝去逗弄她的□□。
    阿爽浑身一紧，轻咬着红唇：“你那捣蛋侄女又打电话来，我讨厌做的时候有杂音影响，快把手机关了。”郭倩如一偏头，赶紧打圆场：“没准不是小铁呢，我看看。”
    她坐起身来拿出手机，阿爽耐着性子往旁边一躺。郭倩如一看，这还真不是郭小铁打来的，而是麦姐，她以后想做少儿滑冰指导，还得仰仗麦姐的面子，可不能不接她的电话。而且这件事没成功之前她不想告诉阿爽，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辛苦去挣外快。
    她含糊一句：“是一个同事打来的，没准公司里有重要事，我先去接一下。”阿爽闷哼一声，好像很不悦，翻身过去拉上了薄被。
    郭倩如急着接电话，没法和她解释。她赶紧走到浴室去，小心翼翼地接通了：“喂，你好麦姐。”
    手机那头传来轻笑：“是我阿荣呀，我借用姐姐的电话打给你，不然你肯定不接。”郭倩如脸色一沉，怎么是这家伙？她没好气地说：“是你？我现在很忙，你以后别借麦姐的名头打电话给我。”
    阿荣貌似诚恳地说：“你也有苦衷为了工作抹不开面子，我懂的，可我也一样啊，姐姐问我和你进展得怎样了？有没有把你喜欢女人的毛病治好......当然了我能理解你的性取向，可我跟她也说不通啊。”
    郭倩如叹口气：“那你还有什么事？”阿荣笑着说：“没什么大事，我跟姐姐说了承包柜台，你是滑冰和财务的内行，她已经同意了，要不我们哪天找时间一起去市场看看，买什么冰鞋和护具，这方面我是真心不懂啊。”
    阿荣这算是先斩后奏了？郭倩如心说，她还没开口，阿荣又赶紧说：“瞧我最重要的事情忘说喽，姐姐刚才和包工头大吵一架，定死期限一个半月内必须完工开业，你也知道她的脾气......
    我帮你探了探口风，她觉得你十来年不滑，贸然做专业指导也有些，呵呵对吧。我呢负责租物柜台，到时候你双休日来兼职会计，顺便带带初学小朋友上冰，做一天算一天，每天保底二百，要是客源多还有提成，怎么样？”
    郭倩如心凉了半截儿，麦姐果然和预想的一样，唉是自己多年不练，的确够不上专业指导。不过每天二百，那一个月八次，至少能拿到一千六，要是有提成的话......能给阿爽弄一间有单独卫浴的租屋了。阿爽都为自己抛弃了大酒店的豪华套房，怎么能让她在那种一切公用的棚户区阁楼里长住？
    阿爽不要自己的钱，可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在冰场赚来的外快，她多么希望能看到自己再上冰场啊，她肯定不会反对的。可是小铁不是也说了，阿荣这家伙人品不佳，什么骗财骗色。
    郭倩如知道阿荣不怎么样，可她还是对自己有把握，不出钱不和他单独相处，怎么会被他骗？一时其他地方也找不到滑冰兼职，在熟人的场子里工作还有点希望。
    她想想定了定神：“我现在没法答复你，看在麦姐的面子上，我回去商量商量再说吧。”
    阿荣的声音听上去很认真：“那是应当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印象不好，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做一天算一天工资，要是你觉得哪里不对头，立马就走，怎么样？”
    “知道了，我得商量商量。”郭倩如语气一般地结束谈话，她关了手机。心想小铁有警惕心没错，但自己是在麦姐的溜冰俱乐部，阿荣能动什么手脚？只要自己不出一分钱，看情况不对立刻走人，能损失得了什么呢？
    那边阿荣在某饭店的包间外面，打完了这通电话，他腆着脸进去手机还给麦姐，满口说：“姐姐，倩倩美女她说了，十来年没上冰场，一下子做技术指导难免生疏，她考虑一下跟我合作承包租物柜台。”
    麦姐挥挥手让他负责，她一时也顾不上郭倩如的事，她约了包工头说场地工程的完工日期，刚才的确是大吵了一架，还没回过劲儿来。阿荣笑嘻嘻地点头哈腰，继续帮她倒酒夹菜说好话。
    他也是临时被叫去充当狗腿子，之前他开车跟在郭倩如后边，看到她和一个高挑白皙的年轻女子会合，那就是她的女朋友？当时阿荣躲在车里看着，口水也要流出来了，他满脑子想着，要是她们能拜服在他的胯－下，来一次双－飞，该有多美啊。
    这边，郭倩如在浴室又想了一会儿，她可不知道阿荣那些乌七八糟的恶心想法。她回到卧室，阿爽盖着薄被，光洁的美背在微魅的室内灯光下异常动人。
    她俯身上去想继续先前的蜜爱，阿爽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白天坐了一天的长途汽车，她已经累得颇有睡意。
    郭倩如关上灯，蜷身进了被子，怜爱地从身后贴着她抱一抱。小爽，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心说。两人共眠一夜。
    次日清晨，生蚝的余浪席卷而来，她们彼此享受，品尝甜蜜，自然不言则明。
    *
    过了几天，陶大师要出院了，陶乐薇和熊大成都去接他。
    陶大师还是那副老吃货模样，他乐得拍拍肚子：“总算不用对着猪食病号饭啦，咱们去一次小郭子饭店吧，点上一桌子大黄鱼红烧肉椒盐龙虾，再来一瓶好酒，”一看陶乐薇的眼神，他赶紧补充，“哎先说明喽，我绝对不是嘴馋，叫人家做了这么多下午点心，去捧捧场也是应该的。”
    陶乐薇一笑：“谁说爷爷你嘴馋，我去问问医生，他们要是说能吃，我们立刻就去。”
    陶大师一下子瘪了，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胡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他们说行才怪。”三个人一起回家，上车前熊大成偷偷拉过陶大师：“待会儿老爷子您一人坐在后座，我在靠垫后面藏了一包五香牛肉干，给您解解馋。”陶大师快活起来：“好小子。”
    在回家的路上，熊大成一边开车一边说些好玩的话，他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郭小铁：“昨天下午我又去小郭子那里啦，她做的青豆泥可棒了，浇上奶油比饭店里的还漂亮，对了对了，她还特地给我做了好吃的。”
    坐在副驾驶的陶乐薇听到这话，倒是有点意外：“她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熊大成点着大胖脑袋，他的语调很快活：“她给我做了一碗辣肉面，啧啧特香！她的手艺真棒，手一挥拿葱姜爆锅，肉糜和料酒豆瓣酱一起飞舞，颜色那叫一个红红火火，盛出来浇在面条上，别提多美了，又香又辣特带劲，我吃了一大碗。”他一边说着还使劲咽口水，大胖脸笑成一朵花。
    下碗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陶乐薇没言语，那天她不便打扰郭小铁一家说话，提前结账先走，这几天还准备找时间让郭小铁来试试看模特。她想了想说：“等把爷爷送回家，我去一趟工作室，联展的画作要开始准备了。”
    陶大师躲在后座，嘴里悄悄鼓动着吃牛肉干，还不能发出声音来。他听陶乐薇这么说，也连连点头：“没错儿，你管你好好构思，老陶我嘛让熊胖子和保姆小刘照顾就成。”
    其实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等孙女一离开，他就偷摸着找家东北饭馆，先弄几根酱骨头，再来一锅小鸡炖蘑菇和二十个酸菜饺子，弄三两小酒过过瘾再说。为了不让孙女知道，他决定把熊大成也拖下水，有肉同享塞住他的嘴。
    接下来一路都很畅快通达，把陶大师送回家，陶乐薇就准备去工作室，她也不要熊大成送，自己一人过去。临走前她特地笑着把熊大成叫过来，温柔地提醒他：“你要关心爷爷的健康。”
    熊大成装傻充愣，陶乐薇一笑：“牛肉干的事就算了，记着不许带爷爷去外面胡吃海喝，要是指标再升高了，就拿你是问。”
    “啊？你都知道呀，”熊大成一脸又被识破了的窘相，他耷拉着大胖脑袋，一摊手说，“老爷子我又不能得罪，你更不好糊弄，这回我可里外不是人了，薇薇姐你真是一肚子坏......不不是你聪明，唉亏得那个郭小铁还说了你这么多好话，她真是不了解你呀。”
    “哦？”陶乐薇倒是有点小好奇，本来想飘然而去的孔雀蓝披肩也收了回来，“她说我什么了？”
    熊大成翻着白眼想了想：“说你很好啰，说你又漂亮又温柔又有才华，反正是一通夸奖，哼要不是她是个女的，我还以为她对你有意思呢。”
    陶乐薇不经意地笑笑，有意思吗？这小傻瓜。她不再多问，径自回到艺术创业园区。楼下画廊正在举办一些大学优秀生的画作展，她随便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新奇的，离开准备上楼回工作室。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陶乐薇小姐！”
    陶乐薇一回头，迎面而来的是朱莎莎的笑脸，她披散着一头棕红色长卷发，嘴上涂着大红唇膏，她穿着金棕豹纹小外套，里面是大红色包臀连身短裙，一双十几公分高的蓝钻恨天高，打扮得俗气艳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陪酒女郎。

 第47章 入V前的小礼物

    朱莎莎娇媚一笑：“陶乐薇小姐你好啊。”说着跟招财猫似的，做了个可爱的打招呼动作。陶乐薇客气地笑笑，但心里有点不明，这个女生怎么会来这儿，难道是郭小铁说的？
    朱莎莎一脸欢喜，她早就在网上查过了，搞艺术的人很多都性取向不明，而且思想比较包容，不太会反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她抬头挺胸显示身材，胸部一弹一跳地走过来，眼睛带电地说：“陶乐薇小姐，你不记得我啦，我是郭小铁的朋友呀，我叫朱莎莎。”
    陶乐薇点点头，客气地说：“你好。”朱莎莎很讨好地主动攀谈：“我是听郭小铁说的，你这里有工作室，楼下还有画廊呢，我今天正好过来看展览，没想到就能遇见艺术家，真巧啊。”说着她一撩棕红色长卷发，显示自己山寨超模一般的魅力。
    其实哪是郭小铁跟她说的呀，是她那天顺手牵羊捞走的名片，她在这工作室附近张望过几次，今天总算把陶乐薇给堵上了。
    “你来看画，没和郭小铁一起来？”陶乐薇笑着问，那天朱莎莎当街挠人吵架的泼妇模样，真是不敢恭维。不过她表面上还很随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表现一如往常。
    朱莎莎不了解陶乐薇是个说话带笑的女子，看她脸上笑容温和，还以为她对自己没有不良印象，莫名来了点自信。
    朱莎莎指了指画廊，搔首弄姿地说：“郭小铁呀，她一个混厨房的哪有什么艺术细胞，我叫了她好几次来看画展，她还不肯呢，这不我只好自己一人来了。”
    说着她走近陶乐薇，假睫毛扑闪扑闪，有点小家碧玉含羞地恳求：“刚才我进里面看过了，但是有几幅画看不太懂，陶乐薇小姐你是青年艺术家，能不能指点一下，那些画是什么涵义啊？我对油画很有兴趣的，算是半个业余爱好者。”
    陶乐薇稍一蹙眉：怎么，这个女人来和我套近乎？她打量一番朱莎莎的俗艳打扮，倒是觉得奇怪了，郭小铁和朱莎莎到底是什么关系？
    陶乐薇两手环胸，摩挲着孔雀蓝披肩的毛糙质感，说：“既然是艺术，每个人理解都不同，郭小铁说过你长得像超模，今天一看，果然挺像的。”
    朱莎莎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艺术家如此有眼光，她故作姿态地恳求起来，希望陶乐薇能够带她去画廊参观一番。嗨，其实她懂什么画呀，她一心就想和女艺术家套近乎，要是能搭上手，那她朱莎莎就彻底翻身啦。
    陶乐薇不动声色，她看着朱莎莎一脸装出来的纯情模样。说朱莎莎和郭小铁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不信的，看上次她对郭小铁当街撒泼，又抓又骂，郭小铁还不怎么反抗，是对她有好感所以忍让的吗？陶乐薇有点不可思议，于是答应一起去画廊转一圈，她倒是想看看，郭小铁的眼光能差到什么程度。
    两人进了画廊，里面有几个学生在认真看画，室内有轻柔小夜曲做背衬，引领看客进入一幅幅油画的艺术世界。朱莎莎从来没看过画展，她的表情动作好夸张，高跟鞋在木头地板上敲得咚咚响，明明不懂还要冒充爱好者，她刻意说着：“这幅画漂亮，那幅画也好。”一高兴喉咙也响了，工作人员拿着“安静欣赏”标牌走过来，示意“这位观众，请小声些，不要大声喧哗。”
    朱莎莎冲着工作人员呵呵地笑，要不是得装得有素质，她估计得回两句不好听的。她一个劲儿贴着陶乐薇，装作很好学地问东问西，问出来的话几乎没水准，弄得陶乐薇只能笑笑，无法回答。
    “你是郭小铁的女朋友？”一边看画，陶乐薇忽然问了一句。
    咦？朱莎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女艺术家知道？她也没想那么多，赶紧和郭小铁划清界限：“怎么可能，陶乐薇小姐你千万别误会了，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哎呀！”说着朱莎莎有点急了，她还以为郭小铁到处说两人是情侣关系呢，郭彪子真多事，她心里暗骂。
    “是吗？”陶乐薇美目流转，瞥了她一眼，好像不相信。朱莎莎赶紧急着澄清：“肯定是郭小铁跟你胡说的，我真的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她在追我，我鸟都不鸟她的。”
    “她追求你？”陶乐薇倒是觉得疑惑了，郭小铁的眼光真是......
    朱莎莎看到陶乐薇不语，她急了，哎呀怎么能说是追求关系，她赶紧把郭小铁贬低了一通，说她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最终她辩白：“不瞒你说陶乐薇小姐，其实她现在也没有在追我，我们已经好几天不联系了，郭小铁这个人不怎么样，她看追我不成功，还准备找下家呢。”
    下家？陶乐薇这么一来一回听明白了，朱莎莎并不是郭小铁的女朋友，两人好像还没有深层关系，她好像看上的是自己......或者还是自己的身外之物？刚才那一通言论，到底是在抹黑郭小铁，还是在洗白她本人？陶乐薇轻轻一笑，恐怕郭小铁那个小傻瓜现在要打喷嚏了。
    这时候画廊里面的展区，恰好有几个学生走出来，他们看到陶乐薇，快活地叫了一句：“陶陶师姐。”随即围上来和她谈笑，请她帮忙指点一下毕业作品，陶乐薇让朱莎莎随意看，她自己和同学们去讨论。
    朱莎莎被冷落在一旁，她心里还忐忑不安，不知道女艺术家相信她的话吗？唉，为了以后的发财路，丑化郭小铁也没办法。她装模作样看着一幅幅学生油画，辨别不出好赖，心里盘算着不知道陶乐薇一幅画能卖多少钱。
    她看着看着，来到一幅画前，那是一副女人－体艺术作品，午后阳光下，一个身姿优美的女人两腿交叠，坐在窗边看外面。画的名字叫《风景》，朱莎莎嘿嘿笑了，到底是她在看风景，还是人家在看她啊。
    这时候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陶乐薇有没有人体－模特，听说好多画家都和自己的模特有一腿呢......不妨找机会问问？
    过了半响，陶乐薇和学生们聊完天，朱莎莎看她总算一个人了，赶紧上去套近乎。陶乐薇美目一弯：“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朱莎莎听不出这句话是送客，她撩起长卷发，姿态妩媚地说：“其实，刚才我不好意思说，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陶乐薇小姐你需不需要找模特啊？”她毕竟不敢把人体二字说出口，这性质完全不一样，管它呢先搭上手再说。
    陶乐薇扬起好看的眉毛，略有疑惑：“是郭小铁告诉你的？”她以为自己上次跟郭小铁说的，想让她试试看新画模特的事儿，郭小铁这么沉不住气，把这事也跟这女人说了吗？
    朱莎莎莫名其妙，又关郭小铁什么事嘛。不过她也无法解释，赶紧承认：“没错是她说的，画家肯定要找模特，所以我很想来试试看。”
    此时，陶乐薇有点小小不明白，难道郭小铁想把模特机会让给她？还没说什么。朱莎莎赶紧示好，她的大胸挺得不能再挺，谄媚地说：“我都懂的，让画家作画，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很好静的坐得住。”
    陶乐薇沉思片刻，她说这事再考虑，朱莎莎见她没有直接拒绝，乐得跟什么似的，两边颧骨笑得高高凸起。
    “要不，”她又示好地建议，“这附近有什么好餐厅啊，我能不能有荣幸和艺术家一起，呃那个共进午餐？”
    陶乐薇随和地笑笑：“抱歉，我还有事要忙。”朱莎莎一下子很失望，巴上去讨好，目光里很有些仰慕，羞答答地央求：“那个，我还有几幅画看不太懂，能不能请陶乐薇小姐你再指点一下？”她瞪大眼睛使劲眨巴，把泼妇腔调牢牢地伪装起来。
    陶乐薇很淡然：“这样吧，下次有机会郭小铁和你一起来，我可以带你们参观。”
    朱莎莎挺失望的，她本想一起吃饭交流下感情，可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在陶乐薇面前，不能像对郭小铁似的随便撒泼，这个大元宝可千万要小心对待。
    最后离开画廊之前，朱莎莎非要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下，她嬉笑着说随时打给她都行。陶乐薇客气地笑笑，朱莎莎扭着模特步，撩着长卷发离开了。
    陶乐薇看看这张写着她号码的纸条，她此时倒有点搞不懂郭小铁，把朱莎莎介绍来是什么意思？或者是她想叫朱莎莎来试探自己的性取向？陶乐薇哑然失笑，郭小铁真是个傻瓜。
    画廊的工作人员和她熟识，走过来聊天，问起刚才那个俗艳女人是谁？陶乐薇说是朋友的朋友，来看看画，工作人员一脸不屑，光看朱莎莎喧闹指手画脚的模样，也知道她压根不懂艺术。
    陶乐薇和他们说笑几句，她随手把那张纸条叠了个纸青蛙，工作人员看着好玩就拿走了。她离开画廊上楼回工作室。她随手一推门，门倒是虚掩着，咦？谁在里面？
    她进去觉得有点不对劲，画架有人动过，调料盘和椅子也不在原位，一叠画纸上压着一个礼物盒，她打开一看，是一盒砂拉越的彩虹千层糕。
    这时候里间传出声响，一个混血美女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走出来，她穿着淡粉红色的轻薄浴衣，长相深目翘鼻，身材丰满动人，湿漉漉的长发带着蜂蜜金的亮色。
    她站在门边，一手高高举起扶着门框，露出半边香肩，她轻轻扭动腰肢，撅起嘴给了陶乐薇一个飞吻，娇滴滴地说：“陶陶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门户大开’等你好辛苦哟。”

 第48章 入V第一更

    看到如此瑰丽景致，陶乐薇下意识转身，看看外面门关好了吗？混血美女笑起来：“安心啦，就人家一个在。”她笑着把淡粉红浴衣裹了一下走出来，可还是没系上腰带，走了几步晃里晃荡的，美丽风景倾泻而出。
    “米娜，你又乱用成语了，什么门户大开。”陶乐薇一双美目瞥向窗外，轻笑：“浴衣遮起来，外面要是有人看，你真是大送福利了。”
    “人家不在乎，”这个叫米娜的混血美女嘻嘻一笑，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两手还是系上了浴衣带子，狡黠地问，“门户大开就是没关门啊，还有别的意思吗？”
    陶乐薇抱以同样狡黠的笑容，不去回答她的明知故问。她低头看礼物盒装的彩虹千层糕，米娜赶紧走过来说：“快吃哦，我昨天在大马买的，今天一下飞机就来你这里啦。”她说着就拿过盒子打开，拿出一小块来，送到陶乐薇唇边：“吃嘛吃嘛，味道好好的。”
    陶乐薇轻轻一闪，抬眼看她的讨好相：“无事献殷勤，就是你这个模样，”她瞥了一眼工作室大门，“先告诉我，你怎么进来的？”米娜撅起小嘴，不情愿地偏脸，冲着窗口努努嘴。
    “你又爬窗？”陶乐薇惊讶地笑起来。米娜无奈一摊手：“没办法啊，我刚下飞机只想冲个凉，”说着她赶紧作出一副天真无辜模样地发问，“对了对了，最重要的事没问哦，陶陶姐姐，陶爷爷他怎么样，什么日期出院我去接。”
    “别来这套，”陶乐薇伸手刮了一下她的翘鼻子，手腕上的珠翠叮叮当当，“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偷偷溜回来，不然我就问你爸爸去。”米娜不服气地皱起鼻子“哼”了一下，吐吐舌头：“啊，就知道把我爸爸搬出来，欺负人，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嘛。”
    原来这个米娜，是陶乐薇的表妹，是她舅舅的女儿。舅舅曾经在边境做进出口贸易，因缘结识了个东欧美女，生了这么个美丽又顽皮的混血姑娘。她比陶乐薇小几岁，在国外念大学，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关系特别要好。
    只是回来看望？陶乐薇摇头根本不信，美目盈盈等她回答，米娜叹口气：“唉，好啦好啦瞒不过你，我和爸爸不高兴了嘛，他叫我毕业以后回他的什么‘米世界’帮忙，人家不想去，人家只想到处旅游，在世界各地留下脚印，才不想成天埋在米堆里呢，多无聊啊！”
    陶乐薇一笑，果不其然还是因为这个。这父女俩有文化差异，舅舅开了一家粮食加工厂，生意做得还不错，他精通全国各地的米行情，可他想让这个爱疯玩的混血女儿继承父业，估计就和大米小米糯米混在一起，要把它们分开一样麻烦。
    “最漂亮的陶陶姐姐，收留我吧，”米娜做出一副小猫咪似的可怜央求状，“别告诉我爸我躲在你这里，帮我保密好不好，”说着她把彩虹千层糕又拿起来，可怜兮兮地说，“你看我下飞机都没有吃饭哦，好饿都不舍得吃这个，是给你的伴手礼呀。”她一手拉着陶乐薇的孔雀蓝大披肩，“好不好啦”这样恳求她。
    陶乐薇笑而不语，米娜仿佛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嫌我电灯泡麻烦，是不是影响你带情人回家play啊，安心我很听话，到时候我会蒙上眼睛、塞住耳朵，什么都不知道哟。”
    “哪儿来的情人。”陶乐薇一笑。米娜还是不依不饶：“陶陶姐姐你最好了，收留我吧，到时候你和情人随便玩，我不会发声的，玩累了我帮你们叫外卖。”
    “说了没有情人，你脑袋里尽是些带颜色的念头。”
    “嘿嘿这点我不否认的，你怎么说我都行，好不好收留我嘛。”米娜嬉笑着，她拉扯陶乐薇的大披肩，陶乐薇还能对这个表妹怎样呢，她被扯得身上布料都快滑落了，赶紧让她停手：“好了别闹啦，”她伸手指一指画室的各处，画板颜料草图都处在构思阶段，“你不嫌小的话就住下吧，可我最近要参加油画联展，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好诶！”话音刚落，米娜高兴地眉飞色舞：“太棒了，我就知道来投奔陶陶姐姐是对的，”说着她讨好地再一次端起千层糕，“献给骗不过的陶陶姐姐，有个很好的成语可以形容你哦，叫......偷工减料，对吗？”
    嗯？陶乐薇又笑了，她拿一块甜蜜的糕点入口：“是料事如神，成语大王。”姐妹俩吃着糕点笑闹起来。两人吃完了彩虹千层糕，米娜还嚷嚷着肚子饿，陶乐薇要给她叫外卖，她扇着浴衣说：“也只能叫外卖了，陶陶姐姐你这里从来没好吃的，我要吃中式炒菜。”
    陶乐薇的工作室里有一间小厨房，她从来不用，厨房里干干净净的，米娜来时已经搜查过冰箱了，除了冷牛奶、罐装咖啡和几块冻得铁硬的巧克力，任何吃食都没有。
    陶乐薇收拾着画板画纸，把两座被移动的雕塑放回原位，她狡黠地笑笑：“谁说我这里没有好吃的，有葱烧排骨、香菇炖鸡、番茄牛腩、笋干烧肉......”
    “什么什么这么多好菜，”米娜高兴了，赶紧拉着她央求，“说得我口水都要下流了，拿出来给我吃啦！”
    “好啊，”陶乐薇笑眯眯地带她到小厨房，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碗装泡面来。什么啊！米娜气得哭笑不得，说骗人不爱吃泡面，她要找陶大师去，陶大师是半个美食家，准能给她提供好吃的。她们笑闹了一阵，随便叫了两个外卖填饱肚子。
    工作室外间是画室、厨房和洗手间，里面有两间屋子，一间是陶乐薇的卧房，另一间是仓库兼小会客室，沙发后靠墙放着一张半旧的席梦思，米娜毫不客气地霸占下来。
    晚上她们一起回到陶大师的住处。一方面陶乐薇要带表妹来见一下长辈，另一方面她得看看，熊大成是不是偷带爷爷出去胡吃海喝了？
    陶大师见到活泼美丽的米娜，也乐坏了，米娜嘴甜，哄得这老爷子别提有多高兴。陶大师让保姆小刘准备了一桌子菜，算是给她接风。
    席间自然以蔬菜为主，只有两盘是带肉的，一个是芹菜炒牛肉丝，一个是莴笋炒鸡柳，陶大师瘪瘪嘴，他多想放开肚子吃浓油赤酱的红烧大肉呀。好在孙女的混血表妹米娜来家里作客，他不好哇哇发作，不然丢脸就丢到外国去了不是？
    大家边吃边说笑，小刘按照医生吩咐，也不让陶大师喝酒，给他上一盅八宝粥。陶大师吃了两口就推到一边没再动，陶乐薇心细询问：“爷爷，喝点粥，帮助消化。”
    陶大师叹口气，看小刘上完菜回厨房了，才压低声音悄悄说：“别跟小刘说，怕她不高兴，自从上次吃了小郭子土灶煮的粥，这用电饭煲做的，味道就差远喽。”
    陶乐薇表示明白。那天由于朱莎莎撒泼吵架，弄得郭小铁没能看见，后来陶大师看到大碴子粥，乐得像个大元宝似的，根本不用人劝吃饭，他一个人把一大保温瓶粥吃得一干二净，那些糖蒜、酱萝卜、小咸菜也一点不剩。他一阵狼吞虎咽之后还舔勺子呢，能吃到那副模样，可见土灶煮的粥有多么香了。
    “可不是，”熊大成也趁机帮腔，他指指桌上的点心，那是超市的速冻菜包，味道不功不过，“吃过小郭子饭店的牛肉锅贴、叉烧酥，我真觉得这速冻食品没啥滋味，而且又是菜的。”
    陶乐薇嗔怪他：“爷爷说也就算了，你还唯恐天下不乱呀？”熊大成缩起脑袋扒饭吃。米娜一边听着很不明白：“什么小锅子土灶，还有小锅子饭店，是一个名牌吗？”
    他们笑起来，陶乐薇解释一番，郭小铁是师大附中食堂的厨师，因缘际会大家认识了，还给陶大师做东北风味的粥，还有一些点心。“还有辣肉面，她做得也好吃。”熊大成赶紧再补充一句。
    米娜“哦”了一声，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她不认识郭小铁，也说不出什么来。陶大师算是给小刘面子，喝几口八宝粥，就放下碗不吃了。
    陶乐薇和熊大成为了让他高兴，说起一些好玩的话。熊大成突然想起来：“对了老爷子，您闷在医院这么些天，要不过几天周末我们出去玩玩吧。”
    “玩什么，去哪里玩？”米娜一听出去玩就来劲了，她急着问。
    熊大成说起玩也激动了，他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成天陪着老头，也想找机会好好玩一通。“郊区有个自由山谷乐园，我有那里的年票，现在季节正合适，我们一起去吧，那里有云霄飞车、摩天轮、超级海盗船，还有高空跳楼机，特别刺激！”
    “啪！”一下，陶大师伸巴掌给了他一个头板，胡子都气得翘起来，“混小子叫我去跳楼，反了天啦？”熊大成被刮得哎哟叫唤，陶乐薇笑着解释跳楼机是怎么回事，当然陶大师这把年纪是不能玩的。
    米娜倒是一点都不怕，她说在国外坐过冲天大回旋云霄飞车，特别特别刺激，她说自己要去玩，叫熊大成一起去。听到半个外国朋友这么说，陶大师觉得不能丢脸，他拍拍肚子：“不就是找刺激嘛，我老陶要是年轻二十岁，玩得比你们哪个都欢。”
    米娜喜笑颜开连声说：“陶爷爷你也一起去嘛，对了我们大家好久不见面啦，不如来一次一日游怎么样？”她说起玩就特别激动，
    “对啦那个乐园有大草地吗，我们带上吃的好不好，中午在那里吃野餐，再带上帐篷就跟野外露营似的，玩一天好不好？！”她说得高兴极了，熊大成也兴致高昂，就是怕陶大师不乐意，拼命给陶乐薇使眼色，想让她帮腔说两句。
    陶大师只听到了“野餐”二字，他眼睛都亮起来，笑嘻嘻地说：“去就去呗，你们去玩什么云霄飞车，我帮你们看包，怎么样？”他心里一秒钟就盘算好了，到时候年轻人去玩，他可以大吃一顿野餐，没准还能窝藏一瓶小酒去，嘿嘿。
    陶乐薇看他们兴致这么高，反正她过几天要开始准备画作，先轻松一下也好。她笑盈盈地说：“那我也去。”
    熊大成“耶”了一声，他叽里呱啦说着自由山谷乐园多么好玩，他激动地说：“我有全家福的年票，有五个人的名额哪，”他算了算，“老爷子、薇薇姐、米娜妹妹，还有我，算上保姆小刘，我们正好五个人。”
    “嘘！”陶大师赶紧往厨房那里看看，一把扯过熊大成的耳朵，悄悄说，“你小子别乱叫，小刘不让我吃大肉，她在我还想敞开肚子吃野餐啊？不带她去。”
    熊大成立马反应过来：“对对对，那我们四个人也行，”他再算了算，“哎呀那挺可惜的，要是是五个人以上组成小团，就能送个停车位，不能找小刘，她在我们没法大吃大喝了。”
    是啊缺一个人，找谁好呢？这边美女两姐妹正在吃饭，米娜笑嘻嘻地把莴笋炒鸡柳推到陶乐薇面前，叫她一定多吃点。
    米娜一副老江湖姿态：“陶陶姐姐，多吃点莴笋，我可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着想哦。”陶乐薇有点小疑惑。
    米娜牙齿一扣，嘴巴一撅，做了个夸张的口型：“丰—胸。”
    哈，这讨厌鬼。陶乐薇笑起来，也做了一个口型回给她：“我又不小。”说起这个，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郭小铁了，要说那个朱莎莎，浑身上下的优点估计也只有一对硕大的胸，难道郭小铁就为了那一口？这时候陶大师摸摸胡子，笑眯眯地问她：“薇薇啊，你觉得郭小铁怎么样？”
    “嗯？”陶乐薇小疑惑，陶大师说：“我们去那个自由山谷一日游，郭小铁是个好孩子，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也请她一起去玩玩嘛。”熊大成连声附和，其实陶大师心里还有主意呢，他就嘴馋郭小铁的好手艺，光带面包饮料什么的太无趣，要让她准备一点野餐的美食，那天他老陶就能大快朵颐啦。
    陶乐薇看爷爷兴致这么高，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笑起来：“爷爷你是想请她一起玩一天，还是想让她做野餐食物呀？”陶大师摸摸胡子，嘿嘿笑了。米娜在一边很好奇，她听到有吃的也很兴奋，连声说：“一起来嘛，人多热闹玩得高兴呀。”
    说着他们就分工合作，陶大师德高望重自然最享受；熊大成是司机和挑夫；米娜也不闲着，她负责买所有的饮料和一次性餐具；至于陶乐薇，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去把郭小铁哄来，让她一起加入自由山谷乐园一日游。时间就定在三天后的周末。
    说来也巧，反正陶乐薇也想问问郭小铁，关于朱莎莎声称想来做模特的事儿，她决定睡觉前给郭小铁打个电话。
    *
    晚上十点多，郭小铁俯卧在床上，旁边放着计算器，她哼着歌儿在纸上写写划划，算着一些新菜和成本。她这两天忙得很，由于陶大师跟校长说了她的好话，她现在在食堂混得风生水起，劳主任和快大妈也不敢当面找她的茬儿了。她白天在食堂上班，晚上回家就拟定菜单，一直想着给学生们加点什么新菜，既不超预算，又能换换口味。
    那天和姑姑郭倩如坦白了秘密，阿爽答应以后给她开一张介绍信，有机会的话送她到翡翠宫去见见世面，这是她最高兴的事儿；另外，漂亮的陶美人有意请她当作画模特，她从来没有尝试过，不知道这话还算数吗，她很想问问，就是生怕打扰人家艺术构思，不敢打电话。
    这几天都没有和朱莎莎联系，郭小铁出乎意料地并不想念，她心情正好着呢，不想去受窝囊气。她正思考着花样点心是关东煮好，还是做三丝炸春卷？此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郭小铁一见来电人是陶乐薇，赶紧扑过去接通电话。
    “艺术家小姐，晚、晚上好。”郭小铁咚一下跳到床上，赶紧坐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把毛绒小熊抱在怀里，小心脏莫名乱跳，哎呀她总算打来电话了，还以为重生的言论把她给吓跑了呢。
    “晚上好，郭小铁，睡了吗？”陶乐薇轻柔地问。
    “没、没啊，”郭小铁赶紧回答。
    “我也还没有，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好，好啊没问题。”郭小铁的声音有点小紧张，她抬头看看墙上的维尼熊时钟，拜托啦时间过得慢一点，让我和她多聊一会儿也好。
    “那天是你让朱莎莎来找我的？”陶乐薇头一句话就开门见山，这话可把郭小铁问得莫名其妙。她赶紧否认：“哪天啊，朱莎莎她来找你了？我一点都不知道。”
    陶乐薇把那天朱莎莎来画廊，说是郭小铁介绍做模特的事儿给简述一番。郭小铁这回真是奇了怪了，她一脸不可思议，莎莎怎么知道艺术家小姐的地址啊，还有模特？这事她连姑姑阿爽都没说过呀。
    她否认了这件事，陶乐薇沉思不语，沉默了一会儿。郭小铁不知不觉手心里都是汗，她紧紧抱着小毛熊，小紧张地问：“艺术家小姐，你生气啦？我真的没有到处胡说。”
    陶乐薇听出她的情绪，柔声说：“没事，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你有没有把我的名片给她？”
    郭小铁拼命否认：“绝对没给过，那天我停车场回来，不小心弄掉了你的名片，后来你不是补给我一张吗，我藏得好好的谁也没给过。”
    “那就好，”陶乐薇好像明白了，又问，“那个朱莎莎，就是你的女朋友？”郭小铁又是一惊，怎么问话都这么一针见血啊，可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没法骗过陶乐薇，与其撒谎不如老实回答：“不是。”
    “是吗，那你喜欢她？”陶乐薇的声音轻轻暖暖的，抛出的问题却令郭小铁猝不及防。好在两人只是打电话，要是面对面，郭小铁别提多尴尬了。
    她吞吞口水头皮发麻，反正艺术家小姐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说就说吧。她承认：“是喜欢过啦，以前我和她是同学，不过我和她不是恋人关系，从来都不是。”
    “那我倒很想知道，你喜欢她什么？”陶乐薇对这个问题最是好奇，朱莎莎哪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除了那对大胸比较吸引人，郭小铁就奔着这一口去的吗？
    郭小铁哑然失笑：“这个问题啊我也问过自己，咳咳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边陶乐薇轻笑了一下，郭小铁赶紧补充，“可能是我对她付出的多，以前上学时候她家里条件不好，吃不上早饭老是低血糖，我跟她是同桌，就给她带早饭，后来就演变到买这买那，人嘛付出了总想得到点什么，我这一根筋也傻，就这么陷进去了呗。”
    这么一说，陶乐薇表示理解，心理学上也有个沉没成本的问题，在郭小铁这儿解释得通。她本想再多问问，想着解开误会就行了，该谈谈正事。她心思一转，郭小铁紧张兮兮的还蛮可爱，逗逗她多好玩。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周末你有空吗？”陶乐薇问。
    “有、有啊，我很有空。”郭小铁被她的话语牵着走，她想：是不是要去画室当模特了？
    “那我们，一起去自由山谷乐园玩一天好不好？”
    “啊？”郭小铁声音卡了壳，脑海里又蹦出那句歌词“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不对！她赶紧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别自作多情啦，但她的心还是不听使唤地狂跳，出去玩一天？这是约会的节奏吗？艺术家小姐对我有意思，天哪！
    “好不好，你想去吗？”陶乐薇感觉到她内心的情绪波荡，轻笑起来，逗逗这小傻瓜，她带着点撒娇口吻柔声追问，“好不好嘛？”

 第49章 入V第二更

    “好啊，好啊！”郭小铁大声脱口而出，她从床上咚一下跳起来。陶乐薇扑哧一下笑了：“嘻嘻，小傻瓜别这么激动，我们五个人一起去。”
    “啊？五个人啊，”郭小铁心刚跃到半空，扑通又落了下来，像只呆萌小熊似的耷拉下脑袋，“什么意思，艺术家小姐你又拿我开玩笑呀，这不是欺负人嘛。”
    “怎么，你想和我两个人去？”陶乐薇笑问。
    “没、没啦，人多也好，玩着热闹嘛。”郭小铁赶紧掩饰一番，陶乐薇笑着把陶大师的建议告诉她，周末由熊大成开车，她的表妹米娜也一起参加，五个人去自由山谷乐园野餐玩乐，算是感谢郭小铁帮了陶大师。她还说了想请郭小铁费心，能不能做一点野餐小吃，到时候大家一起分享。
    “嗨，原来是这样。”其实要感谢的话，她还想谢谢陶大师给校长说她的好话呢。“野餐呀没问题，对了那天餐厅的那顿饭，本该我买单的，我搅和了一顿美餐，你还帮了我大忙，我和姑姑那件事......我该谢谢你，”郭小铁带着歉意说，“艺术家小姐你爱吃什么？我做好了带过来，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野餐方面真的要拜托你了，我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爷爷他还是不能吃得太油腻，只要一些简单的小食，大家吃得开心就好。”
    “这个我懂的，而且野餐也没法复杂啊，难道我端一个锅子，里面焖着猪蹄给他吃吗？”郭小铁笑起来，做些美味小食在她还不是小菜一碟，终于又能一显身手啦。
    陶乐薇也笑了，郭小铁还挺可爱，她又说了些到时候在楼下会合，地址在哪里，带些什么东西。郭小铁都一口答应：“没问题，野餐这部分就交给我吧，请艺术家小姐放心，我保证弄得特好。”
    看看时间，聊得也差不多了，陶乐薇对郭小铁说晚安，郭小铁依依不舍地说了一句：“晚安，艺术家小姐。”
    陶乐薇轻笑：“郭小铁，你总是叫我艺术家小姐，是想刻意保持距离吗？”
    啊？郭小铁刚被丢到地上的心又“嗖”一下跳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自觉地抓抓卷毛头，生怕陶乐薇又拿她开玩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陶乐薇笑笑就挂了线。可郭小铁好一会儿都看着手机没动。她怀里抱着小毛熊，她扁扁嘴依依不舍地把手机放好，倒头睡在床上，摸着小毛熊的脑袋轻轻说：“笨蛋小铁不许乱想，她只是开玩笑。”
    话是这么说，但郭小铁的心咚咚狂跳意难平，为她做美味野餐、一起去游乐园，会不会有机会一起坐摩天轮呢，她的心愿之一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不不，怎么能喜欢陶乐薇呢，不应该喜欢的，人家只是拿自己当朋友而已。她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说这些话只是开玩笑的，如果不是玩笑该多好......唉笨蛋小铁不许乱想，她越想心里越乱，可是又好期待。
    *
    很快这个快乐的日子来了，早上八点，郭小铁背起大包出门，里面装满她精心准备的野餐美食。郭小铁出品，怎么可能只是面包、水果、薯片那些简单的东西？她做得又多又美，到集合地点和陶大师他们会合，说是集合地，也就是在陶大师家楼下的停车处。
    天气不冷不热的正合适，小风轻轻吹着就和她的心情一样好。郭小铁今天打扮得挺漂亮，一头可爱卷毛，刘海蓬蓬松松的，她穿着蓝格子衬衫和细腿牛仔裤，衬衫下摆挽起来打了个结，露出一点儿细细的小腰身，脚上是一双深蓝色短款系带靴，整个人神气又清爽，充满活力。
    郭小铁到了那个高档住宅区，她走过小区绿化带，来到停车处，正好看到了一辆六人座的家用旅行车，熊大成这胖子打开后盖不知在鼓捣什么。她悄悄从背后走上去，“哇”一下，把熊大成吓得“哎哟我的妈呀”险些摔一跤。
    “熊胖子你在偷偷摸摸干什么哪？”郭小铁问，她东看西看的，咦陶乐薇和陶大师他们人呢？
    “什么偷偷摸摸，我在整理后备箱，今天带的东西占地方，这顶帐篷我弄了好久哟。”熊大成哼哼唧唧地把东西整理好，他去369饭店多次，和郭小铁混得比较熟。他瞄了一眼她身上背着的大包，小眼珠子立马精神起来：“铁美女，你包里背的都是野餐美食吧，背得好辛苦我帮你卸下来，先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不给看，”郭小铁一扭身体跳开，“熊胖子，艺术家小姐呢，还有陶大师呢？”
    “他们马上就来，”熊胖子抬头张望，然后小胖手往郭小铁身后一指：“瞧瞧，这不就来了嘛。”
    郭小铁一回头，陶乐薇像一阵温柔的风一样轻飘飘而来，她今天盘起一头乌发，团了一个丸子头，看上去很青春俏丽，她身上裹着一块淡蓝嵌金色的大披肩布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胸和腰的曲线美，腰间拿同色缎带侧面打了一个结，布料轻柔随风轻拂，像晴空中的阳光；手腕上倒是减去了一些繁复的视饰品，只有一根细细的孔雀蓝珠链；两条腿纤细白嫩，脚上穿着一双深蓝色翘头平底鞋，上面照例有两个天蓝毛球球随步轻摇。
    她这一通身的打扮，倒是和郭小铁穿着扮有异曲同工之妙。
    陶乐薇笑盈盈走来，郭小铁不由发现自己都快看呆了。她赶紧回过神来打招呼：“呃，艺术家小姐你好啊。”她脱口而出，或者是心虚吧，她还是这么称呼她。
    陶乐薇歪一歪脑袋，美目弯弯流光溢彩，走到她面前。熊大成适时地喊了一句：“哇，你们穿的衣服颜色很和谐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闺蜜装吧。”陶乐薇笑起来，郭小铁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陶陶姐姐你走得好快。”米娜远远喊了一声，她挽着陶大师走来。她今天做一身田园打扮，戴着圆圆的小草帽，扎着两根翘翘麻花辫，穿着彩虹t恤和牛仔热裤，鲜艳又*。
    陶乐薇给他们彼此作介绍。陶大师见到郭小铁别提多高兴了，连声说她来了就热闹啦，米娜也不怕生，大呼小叫的：“哇你就是会做菜的小郭子啊，长得好可爱像一只小熊。”
    “人到齐了，我老陶都等不及喽，快点出发！”陶大师笑嘻嘻地摸摸胡子，一个劲儿巴望郭小铁背着的大包，他们说说笑笑上了车，熊大成自然是司机，陶大师跟个胖胖的老仙人似的，穿着褐色绸袍子，和三个美女一起坐在后面，他笑得嘴也合不拢了。
    郭小铁把大包卸下来，小心翼翼放在一边，车上装着小冰箱，米娜拿出些果汁分给大家，还邀功呢：“谁要喝番石榴汁，谁要喝橙汁，都是我特地去买的哦。”陶乐薇拿了一瓶橙汁给郭小铁：“给你。”
    郭小铁接过来喝了才想起，她怎么知道自己爱喝橙汁呀。不过她心里很欢喜，一大早爬起来做的那么多好吃的，她相信自己的手艺，陶美人，还有大家肯定会高兴。
    天气真好，不冷不热，阳光明媚可喜。一行五人欢声笑语出发了。混血美女米娜绝对是调节气氛的好手，她做出一副导游范儿，说着大家今天一日游啦，她先唱一首歌助助兴，说着唱了一首动感四射的俄语歌曲《小小的幸福》，大家连声叫好，车里气氛好得不得了。
    开车的熊大成也不甘示弱，张口也唱起来，他的调子七拐八弯地拉不上去，陶大师哄笑他闭嘴。陶乐薇也笑得好开心，郭小铁瞄了瞄她，是啊，虽然两人没可能，但能一起出去玩玩，就足够了。
    很快，大家有说有笑，一小时之后到达自由山谷乐园。周末游乐园游客人山人海，门口熙熙攘攘排队买票，好些都是全家出动，家长小孩学生帮，还有很多甜蜜情侣，好不热闹。
    熊大成开着车进去，他的全家福年票果然能享受福利，每人拿到一本精美游乐指南，不费什么劲儿就得到一个好停车位，就在野餐大草地附近，相当方便。
    下车来四目眺望，那冲天大回旋云霄飞车特高特显眼，已经飞速启动，走一连串u字型呼呼地飞天入地，这么老远就听到上面游客鬼哭狼嚎的叫喊声，纵然他们叫成这样，却也抵挡不了下面游客想要一试的冲动。米娜跳下车来欢呼一声，嘻嘻哈哈指着那里：“我要去坐那个，特别刺激，快快快！”
    陶大师看看那吓人的高空设施，不由摸摸额头上的汗：“我老陶就不去了，我这把老命还想多活几年。”米娜拉着陶乐薇和郭小铁：“走走，我们几个去吧。”
    陶乐薇偏脸询问郭小铁的意思，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她倒不是不敢玩，坐在上面忍不住呜嗷嚎叫的，在陶美人面前多出丑啊。她的眼睛望向另一方，那儿有一座巨大摩天轮，好像还没开放，她最想坐的就是那个。
    “哎呀你们胆子真小，我找熊胖子去。”米娜看她们都犹犹豫豫的，一跺脚找熊大成去了，陶乐薇看看郭小铁：“怎么，你不想玩？”
    郭小铁挺不好意思地摸摸刘海：“一上来就玩最刺激的呀，我想先玩玩别的。”
    他们这么安排，陶大师坚决不要人陪，他说要去自由山谷的仿皇家花园逛逛，对着自然美景抒发一番感情（其实他大袍子的兜里藏着一壶小酒，还有牛肉干和鸭脖子）；米娜和熊大成排队去坐刺激的云霄飞车；至于陶乐薇和郭小铁，就自然而然分成一小组，先去玩些其他的。
    “好了，中午回到车边集合，再开帐篷吃野餐。”陶乐薇总结性地说了一句，米娜和熊大成“欧”笑着奔向云霄飞车去排队。郭小铁也想走，看看陶乐薇却不动，她的眼睛注视着陶大师的背影呢，“怎么了，艺术家小姐？”
    陶乐薇轻轻摇头，又笑起来：“算了，今天一日游，让爷爷高兴高兴也好，我们也去玩吧，郭小铁你想先玩哪个？”
    郭小铁装模作样看看游乐指南，她挺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很想坐摩天轮。”陶乐薇一笑：“那我们走。”
    那摩天轮高度足有八十米，不知道到了空中会是何等美景。两人到了那里，居然没什么人排队，郭小铁一阵喜悦，可是走近一看，她的心又沉下来。原来工作人员挂了块牌子，摩天轮正在维护中，今天不一定能启用。
    啊怎么这样啊？郭小铁叹气，她掩饰不住失望之情，陶乐薇触碰一下她的胳膊：“别难过，我们玩那个去。”说着她指了一指，那里不远处是超级华丽的双层旋转木马，上上下下位移着转圈，可爱音乐叮叮当当，欢乐得不得了。
    郭小铁嗯嗯答应，她们过去排队，大人小孩熙熙攘攘欢声笑语，这一拨人过后即将轮到她们。郭小铁看着双层木马华丽转动，她思索着待会儿选哪一匹好？
    这时候她注意到，上面那层旋转木马另有乾坤，有几匹马装饰缤纷体积较大，上面足以坐两个人，几对男女情侣拥坐在上面，笑容很甜蜜。她心里泛起嘀咕来：我还没坐过双人的呢，和陶美人正好两人乘一匹大马。
    然而她立马摒弃这个念头：想什么哪，陶美人不会答应的，别自讨没趣了。
    这一拨停下来，工作人员一松开栏杆，大人小孩“轰”一下冲进去挑选喜爱的马儿。陶乐薇进去后径自走到上层，她裹着一身淡蓝嵌金色的布料，飘飘然然像异界下凡的女神，她走到一匹黑马旁，回头一看：“郭小铁你动作好慢，不想玩吗？”
    郭小铁尴尬地笑笑，她怎么好意思说想两人乘一匹？陶美人开开小玩笑或许可以，但想得寸进尺肯定不行，算了挑一匹马随便玩玩吧。
    她在上层转了一圈，那些装饰华丽的马儿都被游客占领，唯独剩下一匹双人大白马，此时提示音响起：“各位游客请坐好，现在倒数十秒，华丽旅程即将开始！”
    郭小铁赶紧踩着马镫坐了上去，提示音里：“十、九、八”地喊着，她手抱着大马头，想着多少年没玩旋转木马了。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丝悉悉索索的布料声响，郭小铁下意识回头一看，惊得叫唤起来。“啊，艺术家小姐你怎么坐上来啦？”
    “抱歉啊，”陶乐薇看上去有点歉意，她说，“有个小朋友看中了我想选的马，我让给他，位置都被抢完，只好来坐你这匹啰。”郭小铁眨巴着大眼睛，脑子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陶乐薇好像有点失望地撅起小嘴，娇憨地叹气：“你不愿带我共乘一匹啊，好可惜那我只好下去了。”
    郭小铁还没开口说别别别，她作势就要下马，此时提示音已经喊到了：“三、二、一，开始！”整个旋转木马设备一启动，出于惯性陶乐薇身子一歪，好像要往后摔。
    她“哎哟”轻轻喊了一声，“小心！”郭小铁眼明手快一把环住她的腰，没让她跌下马去。随即旋转木马开始转动，两人四目相对，陶乐薇美目亮晶晶的，顾盼生辉，郭小铁脸一红，这个姿势不就跟电影里，王子搂着公主是一样的吗，她们俩都是女生，这就是公主搂着公主？
    陶乐薇妩媚一笑，扶着马背坐坐好，郭小铁发现自己还搂着她，她的腰肢细软，身上的布料丝滑，手感一流......郭小铁赶紧缩回手，脸色“嗖”一下像坐上了云霄飞车似的红起来。她转过身去，好在陶乐薇是在身后，看不到她突然变化的红脸蛋。
    周围大人小孩高兴得指指点点，欢声笑语不断，旋转木马开始绕圈，洋溢着快活的背景音乐。郭小铁的心也随之跌宕不安，她抱着大马头不撒手，怎么都不敢回头和陶乐薇说话。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共乘一匹马，“郭小铁你害羞啦，你都脸红到耳朵脖子了。”陶乐薇轻轻柔柔的话语飘来。
    郭小铁心狂跳，她实在猜不透，陶乐薇这么做到底是在开她玩笑，还是......旋转木马一圈一圈转动着，她忍不住回头瞄了陶乐薇一眼，她还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模样，一头卷毛蓬蓬松松，脸蛋红通通的，活像一只呆呆的可爱小熊。
    陶乐薇冲她笑笑，好像觉得共乘一匹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细白的手指头指着旋转的风景，说着：“你看，那里有蓝色漂流，人好多呀，还有超级海盗船，你看都要弯到九十度了，郭小铁你有胆子坐吗？”
    郭小铁稀里糊涂地嗯了两声。自由山谷乐园的确漂亮热闹，好多娱乐设施都排队满满，和缓清风掠过郭小铁的头发，四周是喧嚣人群的谈笑，还有喜气洋洋的背景音乐，但她心思不在上面，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陶美人要坐在自己身后？但纵然她想不通，心里还是泛起些无法捉摸的甜意。
    还没等她心不在焉地想完这回事，旋转木马速度慢下来，准备停止，她一咯噔：哎呀这甜美的快乐怎么就过得这么快？陶乐薇好像一点儿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脸上笑容坏坏的，好像在逗她，好像又不像。
    旋转木马完全停下，游客们纷纷下来，陶乐薇坐在后面她先下，她轻轻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一手扶着郭小铁的小腰，身体往前靠一靠借力。
    郭小铁只觉得有一片柔软从她背上摩挲而过，陶乐薇的手有意无意触及她的腰间，她穿着下摆打了结的衬衫，腰部肌肤微露，正巧那轻轻微微的就触碰过去，郭小铁整个人的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
    这些都在三秒钟之内发生和结束，陶乐薇一翻身下了旋转木马，笑盈盈地往后退了两步：“郭小铁，我们走吧。”郭小铁一点儿都看不透她的想法，只感觉身体热烘烘，她也抬腿下马，两人下楼回到平地上。
    离开旋转木马，郭小铁期期艾艾地抓抓卷毛头，陶乐薇跟没事人似的，笑着问她：“郭小铁，接下来我们玩哪个项目？”郭小铁打开游乐指南，指着附近的设施，说：“唔，这个有牛仔世界、摇摆秋千、泡泡迷宫，都不错呀，艺术家小姐你想玩哪个？”
    陶乐薇说：“挺好的，都去看看吧。”郭小铁答应，两人穿过人群，接着玩了好几个有惊无险的游乐项目，该回去集合吃野餐了。
    郭小铁心里好激动，她的大包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两人回到集合地，美食家陶大师有个好习惯，他吃饭从不迟到，他也正巧笑眯眯地踱步返回，满面红光一副享受姿态。
    陶乐薇也不说穿他，各自说起刚才玩了些什么。这时候米娜也按时回来了，她在不远处喊叫：“你们过来帮我一把呀。”她们赶紧过去看，原来熊大成只会吹牛皮，号称自己胆子多么大，玩了超刺激的冲天云霄飞车，下来后腿脚发软了，米娜像拖死狗一样把他给弄回来。
    几个美女赶紧把他给拖回车边，陶乐薇有点小无奈：“哎，本来让他搭帐篷的，现在怎么办？”
    “搭帐篷，”郭小铁来了精神，“我喜欢户外活动，这小事我在行呀。”她问熊大成要了钥匙，打开后备箱，三下五除二就把帐篷给搬出来，米娜赶紧也帮着搬，陶乐薇把郭小铁的野餐大包拿好，她们去大草地上撑开帐篷摆美食。
    陶大师拿出冰箱里的饮料，斥责熊大成：“真没用，看看那几个女孩子比你强多了。”熊大成腆着脸说：“女孩子多强啊，我比不了。”这一老胖和一小胖插科打诨着，也朝大草地走去。他们满肚子都咕噜咕噜叫唤，郭小铁出品的野餐，是什么好吃的？
    郭小铁干活手速特快，一会儿工夫就搭上了帐篷。陶乐薇和米娜铺开野餐大桌布，把一次性餐盘碗勺什么的都放好。郭小铁偷眼看了一下陶乐薇，不禁心里发笑：要是她们忘带桌布了，陶美人身上的大披肩布料倒是可以直接派用场。
    “郭小铁，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我们都馋了。”陶乐薇坐下来，抚弄一下微风吹动的发丝，在和熙阳光下笑语盈盈地问她。
    “马上就拿出来，有好多好吃的。”郭小铁赶紧打开大包，米娜也来帮忙，在大桌布上摆放下好些保温饭盒，还有一堆锡纸包着的东西。“这里面是什么啊？还用锡纸包着。”米娜好奇发问，
    “当然是好吃的啦，来来来大家打开吃吧！”郭小铁脸红红的，欢乐地说。陶大师和熊大成拿着饮料也坐下来，围坐在一圈，不用郭小铁说第二遍，他们赶紧抢着动手。
    “哎呀，这个颜色好漂亮！”米娜打开一个盒盖，“是芒果大虾沙拉，我超爱的！”她的眼睛也发亮了，满满一盒沙拉，金黄芒果和粉白大虾肉，还有切块的绿色牛油果和鲜红小番茄，色彩丰富煞是诱人，郭小铁还特地放了几片薄荷叶点缀之上，隐约能闻见柠檬汁的清香，真是野餐的标配。
    米娜迫不及待挖了一勺子，连声称赞：“好清甜啊，哇里面还加了蜜瓜汁吗，芒果牛油果圣女果，我的牙齿在嚼饮料诶！”郭小铁盛给陶乐薇，她温柔地说谢谢，表示很美味。郭小铁贴心地准备了两种沙拉，一种是这个芒果大虾，还有一种是鲜桃蜜柚沙拉，对美女的肌肤最好，她把那一盒推到陶乐薇面前，陶乐薇语笑嫣然，说她真有心思。
    “这是什么？”熊大成也打开一只保温饭盒问。“烤年糕卷，是我自创的，”郭小铁很得意，“单吃年糕太饱了，我把年糕切成薄片卷成小圆筒，抹上烧烤酱汁烤一烤，外面再滚上一圈白芝麻，蘸辣酱吃也好，单吃也可以。”
    他们啧啧称赞新花样，米娜蘸辣酱吃了一口：“好好吃，外面一面是脆的，里面一面又软软的，量也不大，”她连吃两个，语气中有点佩服，“我还以为会吃到寿司饭团，那些我也会做嘛，没想到你小郭子还真有两下子啊，我从来没吃过这种烤年糕卷。”
    郭小铁也乐了，她笑得好开心。陶大师“咳咳”两声：“小郭子，有肉没有？”郭小铁赶紧点头，拿了一只锡纸包给他，其他人都挺好奇。陶大师拿过来一掂量：“哟，还是温热的哪，里面是什么？”他打开，一股火的香味满满溢出。
    “脆皮烧肉！”陶大师惊呼，他笑得嘴也合不拢了，“我就爱吃这个，这一包全是我的。”说着他下意识去看孙女的面孔，陶乐薇笑笑：“今天大家高兴，爷爷就敞开吃吧。”
    “欧耶！”陶大师像小孩似的喊了一嗓子，他捧着锡纸包就吃开了，谁也别和他抢。熊大成嗷嗷叫着铁美女太偏心啦，郭小铁再打开另外相同的一包，这金黄脆皮、雪白夹心的烧肉太诱人了，他们抢着吃起来。陶乐薇洁白贝齿轻轻一咬，脆皮发出令人欢欣的轻响，中间那层肥而不腻，底下那层瘦肉口感微咸，但恰到好处，带一点点甜蜜的焦香，满满是舌尖上的喜悦。
    “太好吃了，可不就是脆皮烧肉嘛，港式餐厅里经常吃的，可为什么你这个味道这么好啊？”熊大成吃得满嘴流油，他咔擦咔擦大嚼脆皮，完全停不下来。
    郭小铁嘿嘿笑，她腌肉的时候用了独家秘方，烤肉的时候也比别人工序复杂。她先用明火，把肉皮烤得又焦又脆，再把焦的地方刮了，涂上一层玉米油，再用暗火焖烤一遍，这样外皮极为香脆，肉又丝丝饱满。这都是她一大早爬起来花功夫做的呀，看到他们抢着吃，郭小铁心里成就感那叫一个满。
    他们打开其余饭盒和锡纸包，有栗子面做的薄饼，配菜是烟熏鸡丝和芝士焗玉米，金黄喷香，自己动手卷起来吃；
    锡纸包的柠檬龙利鱼米粉，有东南亚风味的香茅和鱼露提味，鲜美爽口；
    郭小铁新鲜做的法棍面包，切片带来，还配有塔塔酱和番茄莎莎蘸食；
    玫瑰蜂蜜小薯角，香甜软糯，作为用餐间歇的小食再好不过......
    最后一个锡纸包打开后，他们纷纷惊呼，原来是一堆沙嗲牛肉串，郭小铁简直就是把烧烤派对给搬来了。熊大成赶紧抢了两串开吃，连声说好：“太好吃了，牛肉还有点温热，又香又嫩还有嚼头！”
    陶大师一拍大腿忍不住说：“早知道我刚才还吃什么牛肉干，这留着下酒多棒！”米娜连话也顾不上说就抢着吃，郭小铁赶紧抢了几串给陶乐薇：“艺术家小姐你也吃呀，别让他们抢光了。”
    陶乐薇贝齿轻咬牛肉粒，慢慢移动着咬出来细细品味，笑弯了眼睛：“真好吃，郭小铁你做这些都有独家秘方吗？”郭小铁摸摸卷毛头笑了：“哪里什么秘方呀，都是我自己瞎调配的。”看着她的橙汁快喝完了，陶乐薇拿了一个纸杯，亲手给她倒了一杯，郭小铁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和熙阳光与微风下，大桌布上摆放得满满当当，几个人欢声笑语不断，吃得格外舒畅，加上各色果汁，这一桌的美食实在太过丰盛。其他家庭有小朋友不禁跑过来张望，跟大人嚷嚷着“我不要吃面包和茶叶蛋了，我也要吃那些好吃的”，还真有个家长不相信这是自家带的食物，问他们是在游乐园哪个小卖部买的。
    “小卖部哪儿买得到呀，这可是我们美女厨师的作品。”熊大成得意洋洋地说。郭小铁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她这一大早还真没白忙活呀。
    米娜大吃大喝，啧啧称赞，她的胃口还真厉害，不输给熊大成和陶大师。她吃了好几卷薄饼，吃了好些沙嗲牛肉串，颇有些心满意足：“陶陶姐姐你说得没错哦，小郭子的手艺真好。”陶乐薇笑盈盈地看着郭小铁，目光中也有些小小得意。
    这顿野餐他们都吃得心满意足，吃过午饭后准备继续疯玩。陶乐薇去洗手，熊大成把剩的饮料放回车里，米娜收拾桌布等物。陶大师可能是先前喝多了酒，这时候酒劲儿有点上来了，他脸红通通的，看看吃得精光的饭盒，不由感叹一句：“唉，小郭子这么好的手艺，要是是个男娃该多好呀。”
    啊？郭小铁一惊：“我为什么要是男的？”陶大师摸摸胡子，笑哈哈的不说话。米娜凑过来坏笑：“连我这半个外国人也听懂了，你真是笨鸟先飞。”郭小铁期期艾艾的，她回过神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饭后他们继续组队活动，陶乐薇陪着陶大师四处走走消化消化；米娜还是拖着熊大成去找刺激，非要练练他的胆子不可；郭小铁大清早就爬起来干活，中午过后倒是有点累了，她看看明媚阳光，想在帐篷里歇一会儿。
    ......过了一两个小时，郭小铁迷迷糊糊睁开眼。帐篷里暗香浮动，她吸吸鼻子。咦，面前有一张美人脸，一双美目轻轻眨了两下，看到她醒来，微微一笑。
    呃，郭小铁赶紧爬起来，揉揉眼睛：“我是不是睡糊涂啦，是不是该回去了，本来下午还要玩的，唉都是我不好。”
    “并没有，现在才下午两点多，今天辛苦你了，再睡会儿吧。”陶乐薇轻柔地说，她坐在帐篷里，两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一头乱卷毛的郭小铁。
    郭小铁懵懵懂懂地醒转过来，帐篷本来就不大，两人待在里面，出乎意料地靠近。帐篷里光线不明，她看着陶乐薇的白皙脸庞，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越是安静越是紧张，郭小铁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艺术家小姐，你不去玩吗，怎么也在帐篷里啊，我的睡相肯定很难看，让你看笑话了。”
    陶乐薇轻轻摇头：“真的像只小熊，”说着她嬉笑一下，目光往下瞥了一眼，“嘻嘻，小熊睡觉还露着肚脐眼呢。”

 第50章 □□□□□

    郭小铁低头一看，赶紧把衬衫拉拉好，脸也红了，嗫嚅着：“干嘛呀艺术家小姐，我……我们还是出去玩吧。”说着她就想去拉开帐篷布。
    陶乐薇一笑，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郭小铁一愣，手悬在半空中。“你看到我害怕？”陶乐薇问。
    郭小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陶乐薇再问：“还是你不敢和我单独相处？”帐篷里光线未明，陶乐薇的笑脸很有些邪魅的感觉，郭小铁无法抑制地加快心跳：现在两人在帐篷里，还有之前的旋转木马，她为什么要这么逗我？
    陶乐薇捏着她的手腕没放，感觉到她突突突的脉搏，这小傻瓜紧张成什么样了？郭小铁好像能感觉到，这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流动的声音，她好不容易苦笑了一下：“艺术家小姐你都知道我的性取向，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这样开我玩笑好不好，我这人傻得很，我，我会当真的……”
    看她羞涩又紧张的模样，陶乐薇松了手，她本来还想玩得更过火些，跟她开开诸如“帐篷play”的玩笑，没准这嫩头青会逃出去，算了。
    “那我们出去走走，跟我讲讲你重生的事吧，我很想知道。”陶乐薇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般客气，她也不等郭小铁答应，起身出了帐篷。郭小铁看着她离开，也带走了帐篷里的暧昧气息。
    帐篷布带着些阳光，影影绰绰地拂动，郭小铁心里有点惋惜：她怎么说走就走，还走得这么快？要是能在多待一会儿，就算不发生些什么，也够美好的了，我真是胆小的傻帽，唉。
    她也钻出帐篷，恰好撞见了米娜和熊大成走过来，米娜一口一个真没用，在后面推他的大胖身体。熊大成哇哇叫着：“我再不敢吹牛了，再坐那个云霄飞车我就要尿裤子啦，我求饶了姑奶奶！”说着他一头钻进帐篷，拉上里面的拉链，米娜在外面直跳脚。
    郭小铁看着挺好笑，她没工夫和他们插科打诨，赶紧找陶乐薇。她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飘飘然走在大草地上，午后温暖阳光在她的发丝和衣角上流淌着金线，微风拂动整个人如同一幅油画。她回头朝看了郭小铁一眼，笑容带着些许光影的炫目，意思是快点跟上来。
    郭小铁赶紧稍微整理一下衣服，小跑着跟上去。两人在游乐园里闲逛，陶乐薇问起那个重生的问题，郭小铁一五一十都说了，她心里莫名对陶乐薇有一点儿畏惧感，就算自己不说，这个艺术家小姐也能看出来，她敢撒谎吗？
    她说了上一次世界，姑姑被人渣骗了挪用公款的事儿，家里的饭店也给卖掉赔款，朱莎莎进了精神病院，自己因为迟到，错失了参加美厨大赛的机会。
    “既然是比赛，你为何迟到？”听她说了半天，陶乐薇问。郭小铁就把自己路上救人的事儿给说了。
    “这样啊，救人是不错，或许当时你应该和被救的人保持联系，也好给你比赛迟到作证，兴许有可能网开一面。”
    郭小铁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想着把那人送到医院，然后急着回去参加比赛，人家头上脸上都是血昏迷着呢，抢救还来不及，我没工夫留联系方式。”
    陶乐薇叹息地摇摇头：“那这一次你重生了，就好好参加比赛，救人的英雄让别人当吧。”郭小铁笑起来：“我也不希望再碰到这种情况呀，”说着她又有点紧张，“那个，艺术家小姐，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别当我是精神病啊。”
    陶乐薇伸手整理被情风吹起的秀发，手腕上的珠链闪耀微光，她笑了笑：“你那个相好的朱莎莎进了精神病院，你也进去陪陪她多好。”
    郭小铁心里一吓：她真当我是发疯啦。她赶紧急巴巴地解释：“不是的，我真没有胡说，不信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肯定会有美厨大赛的，我会参加，还有爱之梦西点屋的汤媛媛，还有翡翠宫的总厨，还有好些名厨。”
    陶乐薇不置可否，两人并排走在林荫道上，两旁一片绿茵芳菲，行人渐少。郭小铁嘴里说着重生的事情，心里又不自觉开始胡思乱想：这一路走下去就没人了，钻小树林倒是正合适。吓，笨蛋小铁，你连待一个帐篷都不敢，还想钻小树林，做梦去吧。
    绕了一圈又来到游乐区域，陶乐薇想去买个冰淇淋，郭小铁也去。到了小卖部那里，游客出乎意料特别多，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怎么回事？
    她们过去一看，原来小卖部旁开辟一块地方，距离四米远放了好几个飞镖盘，供大家玩乐。郭小铁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就跟小时候公园玩的套圈活动是一样的，交十块钱有三个飞镖，丢得越准，分数就越高，能赢一个小玩意儿，玩儿的人还真多。
    奖品也不错，投到50分是及格线，奖励一杯冰可乐；80分是优良水平，有一包薯片；要是三个正中靶心那不得了，赢家能获得一大杯水果冰淇淋，色彩缤纷而且是双人份，特别诱人。
    就冲着这情侣冰淇淋，好多小伙子都想在女朋友面前一显身手，但人多热闹吵杂，这手头不容易准，有人花了好几十块钱，顶多就赢了一杯冰可乐。
    “郭小铁我们走吧。”郭小铁正来劲地看别人丢飞镖，陶乐薇说了一句。郭小铁“哦”了一声，她自认为挺有体育细胞的，还想跃跃欲试呢。
    “还看呀，你又不会丢飞镖。”陶乐薇轻飘飘地说，郭小铁脱口而出：“谁说我不会，我也玩过。”陶乐薇轻轻一耸肩，明显不相信她：“这些都是男生玩的，你不行。”说着她拉起郭小铁的胳膊拖她走：“走吧，你的眼神想玩飞镖呀，肯定要打飞了。”
    “谁说我不行？我家里有飞镖盘，平时经常玩玩的，”不说她还好，一说她不行，郭小铁就急了，她辩白道，“野餐前搭帐篷，熊胖子腿软成那副熊样，还不是我来弄的呀，让我试试呗。”
    陶乐薇心里暗笑，这小傻瓜又被激起来了，她还是作出一脸不信，催促着去买冷饮，别在这里浪费钱。她又说了一句：“那冰淇淋真漂亮，我下次找个男生来玩，肯定能中奖，郭小铁你就别逞能了。”
    一听这话，郭小铁没来由地不高兴，她很不服气：“艺术家小姐你看不起我，你不是想买冰淇淋吃吗，我赢一个给你就是了。”
    陶乐薇双手抱着胳膊，扬起眉毛笑笑，还是不信。郭小铁本来也没想玩，谁曾想美人这么瞧不起自己，不知不觉起了好胜心，她付钱拿了三个飞镖，要显示一下自己的功力。
    一个飞镖盘空出来，排在前面的那个小伙子很无奈，花了几十块钱连一杯可乐都没赢上，他的女朋友在一边直埋怨。轮到郭小铁了，她稍微眯起眼睛，不去理会旁人的嘈杂，捏住一个飞镖就丢了出去。
    哎呀，飞镖盘有点远，刚刚好丢中了最外圈，才10分，陶乐薇轻轻笑起来。郭小铁心里好不爽：干嘛嘲笑我呀。她再丢了两个，也都是一样，没能赢上一杯可乐。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也是认钱不认人的，走上来收了飞镖，问她：“小姑娘，你还买不买，不买就让后面的游客玩。”
    郭小铁有点不高兴，她觉得周围太吵闹了，要是安静点儿她准能丢好。两人离开了丢飞镖的队伍，郭小铁的卷毛明显耷拉下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才还吹牛说自己一定行，这回在美人面前丢脸了吧。
    两人来到小卖部准备买冷饮，在台式冰柜前挑选，花色是很多，但都没那个情侣杯那么诱人，偏偏那只作为飞镖奖品，只现做不单独出售。郭小铁眼馋地偏脸看那张广告纸，今天也真是邪门了居然没人赢？陶乐薇看出她的心思，柔声问：“你很想吃那个冰淇淋？”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唉不是啦，我是想给你赢一个……”话还没说完她立马觉得不对，哎呀不知不觉间把真实心思给暴露出来了，她赶紧敷衍，“艺术家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不是什么意思？”陶乐薇再问。郭小铁好尴尬，她不知该该怎么说了，赶紧把话转到自己身上：“我是说我自己想吃，没能赢太可惜了。”
    陶乐薇眉毛一挑，她挑选了一番冷饮，并没有想吃的，她笑着问：“郭小铁，如果有人把赢来的情侣冰淇淋转让给你，你要吗？”
    郭小铁一愣，说：“赢一个那么难，谁会让给我啊？”
    “要是我弄一个来给你呢，你出什么价？”陶乐薇嘴角往一边弯上，有点坏笑地问她。
    郭小铁眨眨大眼睛，她笑起来：“怎么可能嘛，我听不懂啊，艺术家小姐你怎么才能得到这个冰淇淋？”陶乐薇笑笑让她别打岔，回答这个问题。
    郭小铁吃不准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要钱，只好说：“要真是那样的话，那艺术家小姐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做好吃的给你吧，我最擅长了。”陶乐薇想到了熊大成一直炫耀的那碗辣肉面，心生一动，笑笑说：“好，那你可要说话算数。”
    郭小铁懵懂地跟她回到投飞镖区域，心说难道她用美色去弄一个来，这不太可能吧，那些小伙子身边都带着女朋友呢，陶美人不会做这种事。
    陶乐薇买了三支飞镖，站在了距离有四米的飞镖盘前。郭小铁好惊讶：不是吧她自己来丢，陶美人的眼力有这么准吗？陶乐薇细白的手捏着飞镖尾，像拿着一支鲜花，她微微眯起眼睛，玉手往前一甩，“啪”一下，飞镖正中靶心！
    郭小铁一下子张大了嘴，后面两下她也如法炮制，三支全中靶心，满分！有游客惊呼一下，大家都往她这儿看，说这个美女好厉害啊，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来：“美女啊，我花钱给你再丢三个吧，我要拍下来。”陶乐薇笑笑，得意地看向郭小铁。
    郭小铁咧咧嘴，不是吧她还有这一手。工作人员也没想到一个大美人眼力这么准，不能让她多赢下去，赶紧带她到小卖部，现做了一个又大又美的情侣冰淇淋杯。
    陶乐薇回头朝郭小铁抬抬下巴，意思是拿着呀。郭小铁想到自己刚才还炫耀呢，顿时羞愧得不得了，她接过了情侣冰淇淋，陶乐薇笑着说：“你吃吧，答应过的话可要算数。”郭小铁连连点头：“没错我答应了，艺术家小姐你要吃什么，我都答应。”
    陶乐薇诡异一笑就离开，郭小铁追上去举着冰淇淋说：“艺术家小姐，你不吃啦，我们要不一起吃吧。”陶乐薇说：“刚才你还叫我别开玩笑，这种情侣才能一起吃的东西，你不是会当真的吗？”郭小铁懵懂地脸红了，她一点都不明白。
    她看着手里的冰淇淋，还有陶乐薇丢飞镖时候的风流姿态，就像是电影里的绝代佳人高手，那白皙的手腕，那专注而显得更美的脸蛋……她现在舍不得去回想，她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再一遍遍去想。
    两人抄近路准备回去，陶乐薇走在前面，郭小铁真舍不得吃这么漂亮的冰淇淋，犹豫着叫住了她：“艺术家小姐，不是情侣也可以一起吃的嘛，是你赢来的，我们一起吃吧。”陶乐薇没回答她，突然指着碧蓝天空说：“你看！”
    郭小铁一抬头：哇，巨大的摩天轮转动起来啦。
    她顿时欢欣喜悦，笑得好开心：“哎呀我来就想坐摩天轮，去坐一次好不好？”说着她看看手里的冷饮，感叹：“艺术家小姐真厉害，这样我们就能在摩天轮上吃冰淇淋啦，超级浪……”浪漫二字她给吞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陶乐薇也不说什么，两人来到摩天轮前，恰好一轮过了，她们坐上空位。
    两人面对面坐着，摩天轮慢慢上升，郭小铁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景色，笑得乐不可支。她不禁想到一句挺俗的诗：仰望摩天轮就是仰望幸福，乘到最高点就离月亮最近。
    她不禁痴想，幸福和月亮，那不就是陶美人吗？她举着冰淇淋说：“艺术家小姐一起吃啦，再不吃要化了。”说着她拿了一个塑料勺子给陶乐薇，陶乐薇笑眯眯地接过来，郭小铁再找另外一个，可是找来找去，咦，怎么只给了一个勺子？

 第五十一章

    郭小铁抬眼一看，唯一的塑料小勺在陶乐薇的手里，那她自己怎么吃冰淇淋，用舔的呀？陶美人肯定会嫌弃的，周围景色慢慢升高，她上哪儿再弄一个勺子去。
    陶乐薇轻笑一下，舀了一勺冰淇淋吃起来，边吃边说：“郭小铁你不吃吗？”郭小铁看到她的丁香小舌舔过红唇，目光如流水掠过。
    她莫名其妙又想起了那天，撞破姑姑秘密的事儿，阿爽要了一个蜂蜜太妃糖冰淇淋，她们用一个勺子喂来喂去的可甜蜜了……可她和陶美人不是情侣呀，她的春心咚咚乱撞，唉真是尴尬。
    两人面对面坐在摩天轮的小间里，郭小铁不得不伸手托着冰淇淋，让陶乐薇舀着吃，这模样就跟侍女伺候公主似的。摩天轮越升越高，天边渐渐染上夕阳微红，陶乐薇好像也不介意郭小铁没法吃。她挖着冰淇淋球，吃法也与众不同，一直顺着边缘挖下去吃原味，却避开了球面正中间的草莓、樱桃、猕猴桃等水果。
    “那个，艺术家小姐，”郭小铁不喜欢安静的尴尬，她冒出来一句，“你丢飞镖怎么这么准啊，好厉害！我在家里有时候也玩，怎么就是丢不准呢？”
    “因为我视力好，而你正好相反。”陶乐薇一笑，她轻轻刮下一层冰霜，外面一圈渐渐陷下去，像挖沟渠似的，中间的水果跟宝塔似的顶在上面，就是不掉下来。
    “什么呀，我视力好得很。”郭小铁不服气地反驳一句。陶乐薇轻笑：“那你就是天赋异禀了，一般正常人，要对朱莎莎那么死心塌地，估计倒贴钱人家也不干。”
    郭小铁瘪瘪嘴，嘟囔了一句：“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没想到陶美人还挺毒舌的呀。”
    “对了，你和那个朱莎莎，经常一起出来玩吗？”陶乐薇又问。
    说来也怪，郭小铁今天玩得好开心，要是不提起，她压根没怎么想到朱莎莎。她说：“有时候也玩，不过没来过游乐园，她喜欢逛街买衣服买鞋，”然后她赶紧补充说，“那什么，艺术家小姐，你说朱莎莎来找你想当模特，我真的没有和她说过，不知道她怎么会找着你的。”
    陶乐薇继续细细挖着冰淇淋。说：“也许吧，有可能你对她感情太深，被她套话了都没有察觉。”
    “我没和她提过你，”郭小铁脱口而出，她头脑一热，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我们以前是同学啦，我也就是她的饭票和车夫而已，可能我上一次人生有很多不顺，这一次我是想多赚点钱让她住到外面，为的是不让她以后顶罪进精神病院，我说过了对她好是出于投入太多的缘故，还有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
    陶乐薇嘴角一扬：“我只问你一句，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有没有女朋友，何必来通知我？”
    郭小铁咬着嘴唇，她不说话了。陶乐薇吃了一会儿冰淇淋，看看外面天空慢悠悠落下的时间，不经意再问她：“那如果这一次，朱莎莎还是进了精神病院，你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和她在一起？”
    郭小铁沉默半响，她摇摇卷毛头：“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我不想让她为弟弟顶罪了。”说着她把朱莎莎在精神病院的忏悔说了一遍，说其实她是家庭条件不好穷怕了，所以才又势利又现实等等，说着说着她就叹口气：“就算只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我也不能眼睁睁看她重蹈覆辙吧。”
    陶乐薇笑笑：“说点开心的，再说说你姑姑和她女伴的事情？”郭小铁答应，她说了和姑姑结成同盟的事儿，说着说着脸上洋溢出欢欣：“姑姑的女伴对她真好，为了她都暂时放弃了富裕生活呢，她还给了我一个见面礼，说要推荐我去翡翠宫大酒店学习，这一次我不怕被他们轰出来了，唔……”
    郭小铁快活地说着，陶乐薇和气地听着，她很快把冰淇淋边缘一圈吃完，只剩中间那一座水果顶宝塔，她舀了一颗红艳樱桃，抬手送到郭小铁面前，郭小铁说得正热闹，被她这个动作弄得一愣。
    郭小铁吃惊地“啊”地咧咧嘴，眼睛看看面前的红樱桃，陶美人这是在喂自己？她有点没想到，话语也卡了壳，脸一下子又红了，犹豫着问：“艺术家小姐，这……什么意思啊？”
    陶乐薇抬抬下巴，示意她张嘴，柔媚眼神里很有些挑逗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敢不敢吃？
    郭小铁明显发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谈话间她被牵着鼻子走也就算了，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又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是旋转木马，一会儿是帐篷里的故事，一会儿是情侣冰淇淋，现在又喂上了，这也太暧昧了吧。
    “我突然想起，朱莎莎那天说过，她和你没有关系，你正打算想找下家，”陶乐薇笑容坏坏的，把樱桃又往她嘴边送去，“我叫你出来野餐，你就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真是出乎意料，你不会……是想找上我吧？”
    “轰”一下，郭小铁大脑一片空白，那光着身子的春之梦感觉再次浮现，此时是坐在摩天轮上，可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坐云霄飞车。“没，没有啊，怎么会？”她赶紧脸红着否认，尴尬地把话题丢回去，“是艺术家小姐你叫我做模特的呀，也是你叫我来游乐园玩的，我又没有上赶着来找你，我，我都没有主动给你打过电话。”她的心通通跳，其实她别提有多想打电话了，就是生怕打扰艺术家构思。
    陶乐薇一挑眉毛，装作很惋惜：“是吗，那太可惜了。”说着她就缩回手，舀了一勺冰淇淋合着樱桃自己吃了，眼睛望向外面渐染的天空，神态好像很落寞。
    看她这样的表情，郭小铁更加不知所措。摩天轮渐渐转到最上面，她咀嚼着陶乐薇的那句话，朱莎莎说和自己没关系，自己想找下家？她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又不缺钱，想找下家的人明明就是……哎呀不对！
    摩天轮到了顶端往下降，与此同时的一秒钟郭小铁想明白了，朱莎莎没事去找陶乐薇干嘛，她还能干嘛？无非就是看上了艺术家貌美有钱，况且朱莎莎老想着找有钱女人当靠山，一口一个下家什么的，那她不就是想把陶乐薇当成下家了？天哪。
    陶乐薇不声不响，好像若无其事，她心说：小傻瓜，我说朱莎莎的坏话你只会逆反，你得自己想明白才行。
    摩天轮慢慢下降。陶乐薇也不吃冰淇淋了，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风景，一眼都不看郭小铁。郭小铁好难受，有一种付出了感情，还被反咬一口的感觉，她支吾着问：“朱莎莎她，她真是那么说我的？”
    陶乐薇笑笑：“你还说不喜欢她，分明心里就很在意她说了你什么。”
    “不，”郭小铁摇头，她看着手里的白色冰淇淋慢慢融化，上面的水果软软地陷下去，“我并不是在意她说我什么，而是……”说着她抬起头来，表情很认真，“艺术家小姐，我和你交朋友，不是因为贪图你有钱，请别误会我的初衷。”
    哦？听她这么说，陶乐薇倒是有点小惊讶，她笑起来：“我还以为真像朱莎莎说的那样呢，要找我做下家，那可不容易，你别是和那个朱莎莎联手来搞定我的吧？”
    她居然这么说，郭小铁咬一咬嘴唇，心和摩天轮一样往下降，她好像是明白了，陶乐薇之前在旋转木马上的表现，还有帐篷里开的那些暧昧玩笑，原来并不是有意思，而是引自己说出内心想法啊，可她郭小铁真不是唯利是图的人。
    她心里挺难受，有一种被冤枉的挫败感。她说：“我真的不图你什么，也不怕你笑话，在我心里，你是青年艺术家，就像月亮一样，你没有看不起我的性取向我好开心，叫我出来玩也好开心，我给你做吃的也好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开心……可我不敢奢望，帮陶大师做吃的，还有今天做野餐，我都是发自内心的，艺术家小姐你别听朱莎莎说那些，我为你做事并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请你相信我。”
    “而且，我比你了解朱莎莎，她倒真的是想找下家的人，可能她对你是另有图谋的，但我和她不是一伙的，我，我看到你高兴我也很高兴，我不敢再有任何奢望。”说着说着她觉得好委屈，低垂眼眸，甚至觉得鼻子发酸，心里骂自己：郭小铁你真是个大笨蛋，上赶着讨好做这做那，现在朱莎莎已经胡说八道过了，陶美人不知道会不会相信自己呀。
    陶乐薇看她一脸难受，知道她又想错了，其实本意是想让她想明白朱莎莎的目的，却没想到这小熊脑袋会胡思乱想到其他地方去。
    陶乐薇起身坐到了对面，坐到郭小铁身边，忍不住用细白的手，摸了摸郭小铁的一头乱卷毛，她一急躁的时候，头发就开始乱了。郭小铁眼前湿乎乎的，都不敢拼命低头睁着眼睛，想把委屈的眼泪给憋回去，她手里还捧着已经融化了的情侣冰淇淋杯，水果宝塔早已塌下来。
    “其实……”陶乐薇犹豫着轻轻说，“我之前那些话那些动作，并不是……”她没再说下去，郭小铁抬起大眼睛，好认真地盯着她：“艺术家小姐你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开我玩笑了，我，我会被你玩死的。”
    两人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对方，四周空气好像凝固，陶乐薇笑笑，帮她整理好乱发，说：“好，不和你开玩笑，我信你不是别有用心。”郭小铁傻乎乎地再多问一句：“那你还会要我当模特吗？别信朱莎莎好不好，我不知道她到底说了我什么，但是我真没有坏心眼。”
    陶乐薇的手抚弄过她的耳垂，想了想还是没有碰上去，说：“当然，如果坏人都像你这样，那世界就和平了。”
    郭小铁像小熊一样笑起来，她吸吸鼻子，很不好意思，赶紧说：“我说话都算数的，艺术家小姐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做。”一听这话，陶乐薇的笑容又狡黠起来：“是吗？”
    “嗯嗯，我们是朋友呀，”郭小铁说，然后她立刻有点胆怯地再问，“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陶乐薇点点头：“可以。”郭小铁笑起来，她心头大石和摩天轮一起慢慢降下。说朱莎莎会为财去找陶乐薇，她绝对相信，可要是说朱莎莎和她的一伙的，那她就不干了。在不知不觉间，她突然觉得，和朱莎莎在一起只有谩骂的负能量，然而和陶乐薇在一起，却只有开心，但愿她别误解我，拜托了。
    摩天轮降到底层，两人走下来，郭小铁拿着化了的冰淇淋杯，还舍不得丢掉。陶乐薇笑着说：“没关系，你回家好好练飞镖，下次再赢一个不就好了？”
    郭小铁喜出望外：“下次我们还能坐摩天轮？”她赶紧掩饰一下自己的兴奋心情，咳了两声，“咳咳，我是说下次陶大师还想来野餐？”陶乐薇点点头，郭小铁好高兴。
    很快坐在了回家的车上，陶大师一个劲儿夸郭小铁手艺好，他吃得太痛快啦。郭小铁被夸得不好意思，米娜问她：“小郭子，今天你弄了这些美食，怎么没有蛋糕西点？如果有的话，那就是雪中送炭了。”
    陶乐薇轻笑：“什么雪中送炭，那是锦上添花。”米娜不在乎地一挥手：“都是一个意思嘛。”
    郭小铁说了她会做西点，但并不是特别擅长，米娜“哦哦”了两声，自言自语说：“可以理解，每个人的专长不同嘛，那个小妞也不太擅长做菜。”
    “哪个小妞？”郭小铁好奇了。
    “不知道你听过吗，有一家叫爱之梦的西点屋，那个老板汤媛媛，号称什么西点公主。”
    “咦，你认识爱之梦的汤媛媛？”郭小铁问，她还真没想到。
    米娜很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认识啦，我爸专卖大米呀面粉呀这种原料，我们还是爱之梦的供货商呢，”说着她一撇嘴，
    “那个小妞龟毛得不得了，对面粉的质量特别挑剔，还要看什么产地呀时间呀，又不是挑红酒那么计较干嘛，要不是她的店有名，才不想和她打交道呢。”米娜埋怨了一通汤媛媛有多麻烦，转而又开始唱歌玩闹，她疯玩了一整天精神还是这么好。
    熊大成开车回到市区，陶大师要把郭小铁先送回家，郭小铁执意不要送，她自己能回去。下车前她和各位打招呼再见，陶乐薇温柔地笑笑，说：“今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临走时她还看了陶乐薇一眼，好像想问问什么时候当模特，陶乐薇说：“下个周末好吗，地址你也知道，我们到时候再联系。”郭小铁快活地答应一声。
    陶乐薇看着她背着大包离开，她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熊大成发动汽车，陶乐薇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她消失在人群里。米娜问她们下午去玩了什么，陶乐薇说去坐了摩天轮，米娜鬼叫一声：“好浪漫哟，怎么不叫上我呀。”
    “两个女生有什么浪漫，”陶大师说，又若有所思，“可惜呀郭小铁不是男生，不过就算是也没用，人家比你小几岁呢。”
    陶乐薇没料到爷爷有这种想法，笑容有点尴尬。陶大师拍拍肚子，又说：“薇薇啊，你那些画画的朋友里，有没有看得上眼的人啊？”米娜吐吐舌头，意思是长辈就喜欢问这种事情，陶陶姐姐看你怎么回答。

 第五十二章

    郭小铁这一天又开心又疲惫，她回家洗了个澡就睡下了，到次日早上吃早饭时，郭倩如告诉她，朱莎莎昨晚上打电话到家里来过，本来想叫她接听，看她睡着了就不打扰，叫郭小铁有空回个电话过去。
    郭小铁嘴里叼着一个肉包子，手拿梳子弄着一头乱卷毛，她半睡半醒地答应。郭倩如敲开一个白煮蛋慢慢吃，一脸洞察她秘密的表情，说：“放心，是我接的电话，以后你们俩的事，我帮你打掩护。”
    什么什么？郭小铁一张口，肉包子掉到桌上，她赶紧辩解：“不是啦，姑姑你误会了，我和朱莎莎不是那个那个……”郭倩如笑起来：“我们都是同盟了，你还瞒什么？”郭小铁很尴尬，她苦着脸说：“真的不是，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
    郭倩如感慨地摇摇头：“我以前就觉得你们不对劲，没敢往那方面想，我也就算了，如果你也是……还好你才二十，你妈妈也不会催着你去相亲。”郭小铁撅起嘴来，她看看爸爸妈妈都在厨房里，嘟囔着说：“姑姑你以前没看错，不过现在情况有变，我和她应该没可能了。”
    “为什么？”这么一说郭倩如倒是很好奇。郭小铁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舌头打结，没法捋顺，她指一指时钟说：“哎呀六点钟喽，我要去食堂上班啦，这件事等有时间再细说吧。”说着她叼起肉包子，换上衣服鞋子就跑了。
    郭倩如以为她是害羞，也就笑笑继续吃早饭，阿爽说话算数，今天去跟翡翠宫后厨打个招呼，郭小铁很快就有新地方可去。
    郭妈妈端着油条出来，又说起了居委会大妈介绍相亲的事情，郭倩如只能赔笑着敷衍。
    如果能在外面租房，就不用总是听唠叨了。郭倩如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觉得哥嫂人都不错，生怕他们多想就不好意思提出来，现在阿爽离家出走，说是不用她的钱，但她总想着多赚点外快，两人以后生活能过得好一些。
    郭妈妈坐下吃早饭，一口一个她太挑剔了，年轻漂亮的时候挑花了眼，年龄大了只能被人选。郭倩如一耳进一耳出地敷衍着，她隐忍着不回话，不能反驳嫂子。这时候手机震动，她接到了阿荣的消息，字里行间很甜腻：“倩倩美女早安啊，我昨天晚上梦见你溜冰啦，像黑天鹅一样美，今天你下班有没有时间，一起去批发市场看看冰鞋护具？”
    郭倩如皱起眉头，这男人一大早发什么春，这时候郭妈妈说起：“今天你下班有空没有，王大妈昨天说了一个男的，条件挺不错，是某个小区的保安，身体蛮好，你去见一见？”
    郭倩如一个激灵，她尴尬地笑笑：“我晚上约了人。”郭妈妈不信，说她别想打马虎眼，郭倩如赶紧说：“是真的，你看。”然后把手机的消息给她看，阿荣的暧昧话明明白白显示在上面，郭妈妈就不说什么，叫她要好好表现穿得漂亮点，郭倩如敷衍地点头，她只好回复阿荣，答应下班后去批发市场。
    *
    阿爽照常在369饭店当服务员，自从那天结巴老七看到她们俩亲热一起走，二狗子那帮人以为她真的是老板妹妹的朋友，也不敢使唤她干活了，她的工作出乎意料地清闲起来。
    午后休息，她打电话到翡翠宫后厨，跟行政总厨蔡胜豪说了一下，她要推荐郭小铁来的事儿。大小姐的吩咐，蔡胜豪自然是答应，他听到“郭小铁”这个名字，好像觉得有点耳熟，不过他没想起来这个小姑娘以前被他轰走过，而是想到了大小姐的相好，可不也是姓郭的？
    阿爽吩咐了一通，让他别欺负新人，尽量让她学到一点东西，蔡胜豪全都答应下来，最后他问：“大小姐你过得还好吧？什么时候回家？”
    阿爽沉吟半刻，说：“看情况吧……对了，老板最近还好？”
    蔡胜豪赶紧叹口气：“唉，老板身体还好，就是很挂念你，对了大小姐，这个郭小铁……是不是你那个的亲戚？怎么都姓郭？”
    这男人怎么这么八卦，阿爽冷冰冰地丢给他一句：“你负责的是厨房，其他的少管，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说着她就挂了电话。蔡胜豪也不敢怠慢，他身为行政总厨，平时对部下是挺傲气的，但怎么敢牵扯到老板的家务事里？他即刻就把这件事回禀给了梁老板。
    梁老板知道后气得不行，他以为把女儿的黑卡和人脉封死，女儿就能乖乖回家来认错，没想到她在外面一直待着，不光和那个女人厮混上了，现在还想给那女人的亲戚开后门？
    梁老板叫来自己的保镖，让他们去吓唬吓唬郭倩如，叫她离女儿远一点。两个保镖不费什么力就查到了她的单位所在，准备等她下班后堵一回。
    *
    下午四点半，郭倩如下班了，她直接打车到了批发市场，和阿荣说好了在那里见面。她想到时候去溜冰俱乐部兼职，给阿爽一个惊喜，因此这件事她谁都没告诉。
    那两个牛高马大的保镖也开车跟在后面，当然打女人不是他们的作风，梁老板的意思是以吓唬为主，如果郭倩如顽抗到底，那再给她吃点小苦头。
    郭倩如来到批发市场，阿荣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西装打领带，手里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见郭倩如来了，阿荣赶紧奔上去打招呼，脸上笑嘻嘻，嘴里说着本来应该开车过去接她。郭倩如对他的讨好一点感觉都没有，态度很是公事公办，两人进了批发市场。
    这时候快吃晚饭了，正好是一天中的最后一个生意高-潮，市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很多小贩拉着小推车，拖着黑色塑料大包往外走；还有些店主在附近饮食店叫了外卖，一股红烧大排面和蚝油牛肉盖浇饭的香气飘过，郭倩如知道这种地方扒手也多，偏偏身边还有一个不省心的男人，她得管好自己的钱。
    阿荣边走边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说这是要买的冰鞋、护具、儿童头盔一系列东西，郭倩如拿过来看看，都是些供少儿练习使用的器具和数量，用不着太花哨，只要牢固就行了。阿荣话语间很讨好，说自己已经看好店了，就是价钱谈不拢，她是行家，一定要帮忙压价。
    “压价可以，但事先说明，你要是没带够钱，我可不帮着付。”郭倩如把丑话说在前头，阿荣赶紧点头：“我都带好钱了，你放心。”他拍着胸脯保证，不要她出一分钱，郭倩如稍微安心了点。两人七拐八弯来到一家店慢慢选购。
    梁老板的两个保镖不近不远地跟在后面，他们倒是觉得奇怪了。其中一个光头说：“这娘们儿唱得是哪一出？怎么和一个男人约会了啊？”
    另一个小胡子也想不明白：“约会上批发市场干嘛，再看看。”他们也一前一后进了那家店，听郭倩如在和店主讲价，阿荣夹着包站在一边，倒是像个跟班。
    店主几句话听出这女人是内行，也就不乱开价了，他拿出质量合格证书一系列的东西，郭倩如看得仔仔细细，谈妥了价钱和数量。现货不够，店主还要去厂家拿货，商定时间送到溜冰俱乐部。这么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总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到最后要付定金的时候，郭倩如看了阿荣一眼，阿荣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丢到柜台上，意思是别看不起人。很快商务上的事情都完成，店主去给他们开票。阿荣笑嘻嘻地说：“倩倩美女，你看我没有骗人吧，跟我在一起，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郭倩如也不附和他，她心思细密，本来谈妥了事情应该轻松的，但她不知怎么的觉得不妥。这家店卖冰鞋和护具，本来就是冷门生意，又到了吃晚饭时候，怎么店里有两个高大的男人一直站在那儿？店员问他们要什么，他们也就随便看看，一个是光头，一个留着小胡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阿荣倒是没注意到，因为郭倩如的懂行让他节省了不少钱，他笑嘻嘻地把资料收据装进公文包，说：“倩倩美女，今天辛苦你啦，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放心还是我请客。”
    郭倩如本该回绝他，但是看看店里的那两个大男人，她可不知道是梁老板的保镖。外面夜色渐深，她想起新闻里说过的，那种抢劫犯就喜欢找单身女子，什么尾随在后面……她一想到这个就不寒而栗，阿荣依旧讨好地想请她吃东西，她看看阿荣的嬉皮笑脸，不管怎么说，他总比那两个男人好吧。
    郭倩如先走出店门，阿荣赶紧跟在后面。她用余光瞥了一下，那个光头和小胡子也跟了出来，她心里一惊，难道真的是盯上了自己，想劫财还是劫色？
    现在她身边只有一个阿荣，嘴里念叨着：“一起吃顿饭呗，放心我请客。”郭倩如“灵机一动”，抢劫犯不可能抢两个人，她把阿荣当成是挡箭牌，估计还是安全的。这么一想，郭倩如不得已答应：“好，吃饭去吧。”阿荣可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看她笑了，乐得跟什么一样。
    两人来到批发市场里的一家小饮食店，那里供应一些拉面和盖浇饭之类的简餐。郭倩如坐下来面对着门口，阿荣笑起来说她这么节约干嘛，郭倩如也不理他，点了一个叉烧饭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那个光头和小胡子也进了这家店，两个大男人坐在靠墙边，也不喝酒，叫了两碗大排面，吃得唏哩呼噜。郭倩如心里只犯嘀咕：这两人不像好人，到底想干什么啊。她也不愿多想，只盼着赶紧吃完饭离开。
    阿荣好像故意要拖会儿时间，他不点盖浇饭，点了一个芫爆肚丝、一个酱爆腰花，再来一瓶冰啤慢慢喝。他拿了两个杯子，也给郭倩如倒了半杯，笑嘻嘻地问她：“对了，你想做滑冰指导，你那个女伴知道吗？”
    郭倩如没立即回答，她不爱把阿爽告诉给别人听，尤其是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谁知道他脑袋里有些什么龌龊想法。她含混了两句，瞥了一眼靠墙坐着的两个男人，轻轻对阿荣说：“吃完饭你送我一段，可以吗？”
    阿荣一听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他“啊”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她低垂眼眸不去看他，慢慢吃起叉烧。阿荣晃了晃脑袋，颇有些出乎意料，自己的魅力已经大到把女同给掰直了？
    见郭倩如不说话，他只当她是害羞，笑得嘴巴裂到了耳朵根，连声说：“好好，我送你回家，应该的嘛，”说着就把两碟菜推到她面前，“这个酱爆腰花很灵的，很补身体，我经常吃，你也多吃点，嘿嘿……”
    光头和小胡子老是盯着郭倩如看，不过说实话，她虽然三十几了，但常年滑冰的姿态和风度还在那里，再加上她五官标致，笑起来又妩媚，有一种轻熟女的魅力，惹得男人侧目也属正常。
    郭倩如低头吃菜，偶尔目光和那两个男人对上。她心想别是遇到了跟踪变态狂，眼前正好有个阿荣，不管怎样把他当挡箭牌吧。于是她伸手帮阿荣把啤酒杯子满上，和他说笑了一些麦姐溜冰俱乐部的事情。
    阿荣一直是热脸贴冷屁股，搞不懂她突然怎么对自己态度这么好，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大，美女聊天他能愣着吗，赶紧嬉笑着搭话。两人边吃边谈，气氛感觉上还挺融洽。
    另外一边光头和小胡子有点糊涂了，他们知道郭倩如是大小姐的女伴，怎么现在和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一起吃饭，还说笑得那么高兴，只听到她说什么吃完饭送回家。光头鼓着牛眼看他们，低声爆了一句粗口：“这娘们儿真他妈不要脸，亏得大小姐为了她和老板闹翻了，敢情她在背后找男人啊。”
    小胡子也啐了一口：“这女人藏得真好啊，老板说口头吓唬吓唬……”说着他一斜眼睛，和光头使了眼色，意思是等她出去之后，好好教训一顿。
    磨磨蹭蹭吃完饭，阿荣结账顺便去厕所，郭倩如一人坐在饮食店里，她看着光头和小胡子都眼露凶光，知道这两家伙是盯上自己了，她的心咚咚乱跳，给阿爽打个电话吧。
    还别说两人真是心有灵犀，她刚这么一想到，阿爽的电话就来了。“我正想你呢，你就打来了。”郭倩如低头轻声甜蜜地说。
    “你想我？不怪我打扰你和男人约会？”阿爽莫名其妙丢出来这句话，郭倩如愣了一下：“没有啊，什么约会？”
    “切，别瞒我了。”阿爽冷冰冰地说，郭倩如心里一紧，她赶紧抬头看四周，看外面，天色阴沉下来，可是真的没有看到阿爽的人影呀。
    “小爽你怎么了嘛，”郭倩如急了，难道她看到自己和阿荣了？她赶紧追问，“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到批发市场来办事。”
    “批发市场？”阿爽倒是不解，“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你要改行做小摊贩？”
    郭倩如一时语塞，她还没想把要做滑冰指导的事情告诉她。她想了想说：“没有的事，我真没有约会。”阿爽闷哼一声，好像不相信，郭倩如赶紧问她怎么会这么问。
    阿爽也不回话，听口气她很累了，郭倩如关切问她吃过晚饭没有，她也沉默不语。郭倩如有点着急：“你还在观星室对吗，别急我很快就来找你。”说着她起身想离开，一眼瞥见光头和小胡子在那里，好像也要尾随她。
    郭倩如皱起眉来，心跳加快，这两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呀？她一回头看到阿荣走出来，他笑着招呼：“你要走啦，不是让我送你的嘛。”郭倩如看着两男人盯着自己瞧，她就走到阿荣身边，和他并排离开饮食店，还刻意作出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来，他们一踏出店门，光头和小胡子也紧接着跟了上去。
    此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色昏暗，批发市场不复白日的热闹，有点冷冷清清。郭倩如紧紧跟在阿荣身边，她瞧瞧一回头，看到两个男人的高大身影也跟在后面，阿荣好像感觉到她不对头，笑嘻嘻地说：“别害怕呀倩倩美女，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我可是正人君子。”
    郭倩如推推他，示意看后面有人跟着，她觉得不是什么好人。阿荣大大咧咧地安慰她：“怕什么，批发市场的民工而已，有我在，我送美女回家。”说着伸胳膊去搭她的肩膀。
    他的汗津津的爪子一搭上来，郭倩如立马就起了鸡皮疙瘩，心里恶心得不行，可是后面有不怀好意的人跟着呢，她忍着难受没有说什么。阿荣本来也只是试探一下，这回倒是把他乐坏了，运气真不错，难道要人财兼得啦？
    两人各怀心思走出批发市场，出口处有一扇大铁门，白天全开，到晚上就只开一扇小门。这条路平时是批发的商店，现在大多都关了，整条路黑黝黝的，还好外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大马路。
    走到小铁门这里，阿荣让郭倩如先出去，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趁着她一脚跨出去，他伸手想拂过她的腰臀。
    可还没等他的爪子碰上去，“哎哟哇！”阿荣嚎叫一声，他脑袋上重重地挨了一下，还没等他眼冒金星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小胡子把他转过来就是一个胃锤，阿荣“呃”地咧开嘴，他疼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小胡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像拎一捆破麻袋似的推到旁边一个隐蔽的角落。
    这边光头伸手来抓郭倩如，亏得她心里有防备而且反应快。她一闪身出了小铁门，“哐啷”一下把门推上，光头扑上来一把拉开门，郭倩如情急之下隔着铁栏杆，冲着他的小腿就是狠狠一脚，光头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先下手为强了！
    他拉开门要抓她，郭倩如顺手拿起提包，用足全力砸在他的面门上，这一下可不得了，光头捂着鼻子爆出一连串粗口。幸亏郭倩如曾经是练体育的，她跑得飞快，百米冲刺跑上了大马路，拦了一辆出租车飞一般地逃走了。

 第五十三章

    光头朝阿荣走来，他的脑袋在黑夜里显出一个蹭光瓦亮的轮廓，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揉着鼻子，两只牛眼瞪出来，在半明不暗的路灯光线下，显得异常恐怖。
    小胡子一手还攥着阿荣的领带，他憋得气都透不过来了，像猪仔似的直哼哼。光头摸摸自己的光头，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对他们来说无冤无仇，可是他居然大意到被女人溜走，还挨了她的打，就这么算了？不成，他想想就恼火，拿这个家伙出出气也好。
    光头使了一个眼色，小胡子把阿荣拎起来拖进旁边的小胡同，阿荣两条腿在地上拖着不肯走，屁股上被光头踹了一脚，小胡子低声喝了一句：“老实点。”
    阿荣两条腿直打哆嗦，他往小胡同里连滚带爬，捂着自己的屁股，看着他们牛高马大的身形，磕磕巴巴地求饶：“二、二位大哥，饶了我吧，我这么瘦，禁不起你们折腾的呀……”
    “少废话，滚进去！”光头一脚把他踹进了死胡同，他一头摔在一堆黑色垃圾袋上，见势不好想喊救命，一个“救”字还没喊出口，小胡子的拳头就招呼上来。
    他们本来也不想打人，可就是阴差阳错地以为阿荣是郭倩如的相好，而郭倩如又拐跑了他们的大小姐，掉以轻心又被她跑了，他们就把这口恶气哈在了阿荣这个倒霉蛋的身上，两人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阿荣嗷嗷乱叫，他越是叫，打得就越是厉害，很快这个软骨头就不敢发声了。
    还好光头和小胡子也不是悍匪，他们只想出气没下狠手，可就是这样，阿荣也抱着脑袋缩在垃圾堆里。光头最后冲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发现不对头，骂了一句：“x的，这怂货尿裤子了。”阿荣哼哼唧唧地往垃圾堆里钻，他被打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等被打完他才想起来：好家伙，怎么没想起来，这两个男人应该是高利贷的打手啊。
    原来阿荣私下里好赌，他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其实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赌.球里。偶尔听说有男人专门骗大龄女财务，女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为了男人挪用公款，到后来坐牢，那男的倒是逍遥自在。阿荣听到这种事心生羡慕，他前些日子赌输了两场球，问某个兄弟借了三万五，人家催着要债呢，他压根还不出，痴想着要是有个女财务用公款给他救救急该多好呀。
    本来他也只是想想，偏偏事情也赶巧，郭倩如来求麦姐想找个溜冰指导的兼职，麦姐又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说是凑合姻缘大利她的事业。这不，就把单身的郭倩如介绍给了小叔子阿荣，阿荣一听她是个女财务，马上就动起了歪脑筋。
    谁知道郭倩如偏偏是个女同，这对于阿荣而言有点棘手了。他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女财务，想着拿她练练手也好，那天跟在她身后看到了高挑白皙的阿爽，他有好几天都辗转反侧，胆大妄为地还想把她们两个统统收入胯.下。
    就是这天上批发市场买货的钱，他也是问自己亲戚借的。那个借他赌资的兄弟已经放话了，再不还钱就□□揍他，他本来以为开开玩笑而已。谁料到此时此刻，出于某些阴差阳错的碰撞，他被阿爽爸爸的两个保镖熊揍了一顿。
    阿荣抱着脑袋躲在垃圾袋中间瑟瑟发抖，他怕得都尿了裤子，要他还钱是一分没有，还不如劫他的色呢。光头和小胡子的身影在夜幕下跟铁塔一样，他浑身抖粟着求饶：“疼……疼，二位别打了，我过两天一定把钱给凑上，唉哟。”
    光头揉揉拳头，骂了一句这怂货真不禁打，小胡子又踢了他一脚，问他：“什么钱？”阿荣头上身上都是散落的垃圾，他也不敢站起身来，哼哼唧唧地说了赌球借高利贷的事情。
    两个保镖表示不解，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阿荣身边臭烘烘的，他像缩头乌龟似的恳请他们，宽限他几天，肯定还钱。
    小胡子一步上去拎起他的咸菜领带，叫他说清楚点。阿荣鼻青脸肿地还没说两句，这时候胡同口冒出个女人声音，大声大气地喝他们：“门口的牌子没看见啊，这里是批发市场，拾荒的乞讨的不能在这里睡觉，滚滚滚！”他们回头一看，是个来倒垃圾的老大妈。
    此时从阿荣肿起的眼皮里看到的老大妈，简直比美女还顺眼，他张口喊了一声：“救……”小胡子一拳头揍在他的半边小白脸上，暗骂了一句：“救xx个头。”把他往垃圾堆里一推，两保镖飞也似地逃了。
    阿荣“哎哟哇”叫了一声，又被乌糟糟的垃圾弄了一身，老大妈上前来叫他快走，他挣扎着爬起来，冲着夜色里吼了一句：“两个打一个不是男人，有种的跟老子单挑呀！”当然这话他刚才是绝不敢说的，老大妈才不管他是不是打架，催促他快走，要关铁门了。阿荣没辙，只好带着一身脏水一瘸一拐地离开。
    他回去有多尴尬这就别提了，他骂了两个保镖一路，骂到后来又折腾到郭倩如的身上，阿荣鼻青脸肿地暗骂：第一次和她见面，吃烤肉也能大拉肚子；今天来批发市场，还被两个混球一顿痛打，认识这个女人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
    *
    郭倩如心惊肉跳地打车离开，亏得她练过体育跑得快，她坐在出租车里还是心跳难平，害怕得腿脚都发抖了，看到那凶神恶煞的光头没有追上来，好一会儿才缓和心情。
    她跟司机说了棚户区的地址，让他开得快一点，就不言语了。她手里紧紧捏着提包，刚才她甩起包砸了光头的脸，也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唉那阿荣呢？车窗外都市夜景飞速而过，她一瞬间有一点儿担心，不过很快就摇摇头：他是男人又不怕劫色，而且他的钱都已经付作冰鞋护具的定金，人家看他没有油水可捞，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吧。
    她的心思即刻回到了情人身上，郭倩如蹙眉凝想：阿爽只知道我和男人在外面，并不知道来的是批发市场，她怎么就认定我背着她找男人约会了？到底是谁告诉她的？我没和什么人说过呀……一路上她都在想这件事，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很快到了棚户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那儿夜排档纷纷出摊，什么铁板鱿鱼夜烧烤，香喷喷的直往人鼻子里钻，好多食客大吃大喝，简易桌椅都堆到马路牙子上来了。郭倩如好不容易才跻身过去，她看到有那么多好吃的，阿爽好像心情不好没吃晚饭，算了她应该不爱吃路边摊。
    郭倩如费了一番功夫来到“观星室”阁楼，那又高又陡的黑暗楼梯也没有灯，她拿出手机当手电筒，一路摸索着爬上去，心里期盼着阿爽一定要在啊。
    她爬上阁楼，犹豫了一下没先敲门，耳朵贴在门上先听听动静。里面有声音，她放心些，抬手敲门，可是声音立刻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阿爽都没开。
    郭倩如不死心，她打阿爽的手机，这座冰山就是不接听。“好，你不接是吗，我就敲门。”郭倩如等了一会儿也不打了，她站在黑暗中开始敲阁楼的门，她的脚下就是高而陡的老式楼梯，看下去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就跟恐怖小说似的，这时候想象力丰富一点，不知道楼梯的拐角处会摸上来什么。
    郭倩如一人待在黑暗里，她也顾不上害怕，横下一条心：我就站在这里，你要是赌气不开门，我就敲一整夜。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了，郭倩如的手有点疼，她心里有点气恼，再怎么样也听听解释呀，更何况她根本不是和男人约会，谁这么大嘴巴跟阿爽胡说八道的啊，真是吃饱了撑得慌！郭倩如喘了会儿气，她额头上冒汗，咬一咬嘴唇继续敲，“咚咚咚”的敲门声在黑暗中真有点怕人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倩如麻木地拍着，看着脚底下黑洞洞的楼梯，只觉得瘆的得慌。她累得靠一会儿，揉揉手想过会儿再敲，这时候门一突然一下子开了，她正好背靠在门上，“哎哟”一下子后退两步跌了进去。
    不过她没有摔倒，而是被两条熟悉且温暖的胳膊扶住，她赶紧站稳回头一看，阿爽披散着一头长发，满脸愠色，看她站好了就缩回手，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
    她总算开门了，郭倩如松了口气，赶紧把阁楼门关上，屋里开着小灯，总算是看到了光明，在黑暗中站着的时间真是不好受。
    阿爽也不开口，她穿着白色睡衣，也不管郭倩如，自己倒头就睡到床上，那姿势四仰八叉，好像在宣告：这张床是我一个人的，你别想睡上来。
    郭倩如把提包放在小柜子上，她看到上面还有一个塑料袋，上面印着369饭店的红字，里面是保温饭盒、一个油光光的纸袋，还有一双筷子，阿爽果然没有吃饭吗。她伸手想去拿饭盒，阿爽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别动我的东西。”
    郭倩如一转脸看到她气恼的表情，她说：“你怎么了，我是来和你解释的。”说着她走过去想坐在床沿，阿爽两条长腿踢来踢去，表情很是纠结：“别坐我的床。”
    郭倩如叹了口气，刚才一直敲门没留神，现在觉得手疼了，她也隐忍着情绪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说：“我坐在这里，总可以了吧。”阿爽倔强地瞥了她一眼，好像很不高兴，眼睛看向天窗，夜色一片漆黑。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约会，我是去批发市场办事。”郭倩如好言好语地相劝。
    “切，谁信啊？”没想到阿爽居然不相信，她冷笑了一下，“你要相亲要约会就明说，背着我有意思吗？”
    郭倩如皱起眉头，她有点听不懂了，这件事牵扯到她做兼职，她不想让阿爽觉得自己太累，看样子非说不可。“小爽你听我解释，我呢以前有个队友，现在开了一家少儿溜冰俱乐部，我想双休日去做兼职也好赚点钱……”
    “哈，”阿爽不等她说完又是一声冷笑，“看来你背着我做的事挺多的啊。”她眼睛看着天窗，脸上写满了忧伤。
    “你真误会了，”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郭倩如心里有点急躁，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怎么还是这副表情，阿爽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不就是和一个男人去了批发市场嘛，为什么偏要扯到约会上呢？她压一压火气，继续好言相劝，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再上冰场吗，那个队友说我很久没滑了，让我先双休日去帮她管柜台，要是哪个指导有事不能来，那我就顶替上去……不是我背着你，我是想这件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想真的去冰场了再给你一个惊喜。”
    郭倩如的话语透着恳切，阿爽脸上动容了一下，她偏脸看她，问：“你很缺钱吗要去做兼职？”郭倩如温柔地笑笑，她看看这间狭小的阁楼，说：“我不能让你一直窝在这个地方呀，你不要我的钱，但是我想如果是我通过滑冰赚来的，我还想滑给你看，兴许你一高兴就会接受了呢？
    我是想做兼职给你租一间有卫生设备的屋子，你住在阁楼上，去厕所都要走这么高的楼梯，又没有空调，你都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我很心疼你的。”说着她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她赶紧低头忍回去。
    阿爽冷艳的眉眼间凌然了一下，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她绝没想到这个女人有这番心思，她要上冰场了？黑天鹅要回来了？阿爽鼻子一酸，她一翻身用被子一角抹了抹眼睛。
    “今天我不是去约会，而是去批发市场，去采购冰鞋护具，是和那个阿荣一起去的，不过你放心都是他出的钱，回来的时候还碰到两个……”郭倩如低声说着，她揉了揉疼痛的手，这件事就别跟阿爽说了，反正自己没出事也省得她担心，关键是谁告诉她的？
    郭倩如坐上了床沿，摸了摸她的一头乌黑长发，柔声追问：“小爽，谁跟你胡说我去约会，别相信啊，肯定都是他胡说八道。”
    一听这话，阿爽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刚才还有点动容，一时间又面露愠色。她下床来把那个369饭店的塑料袋拿过来，声音里还有点不乐意：“别人说我肯定是不相信，这个人么，他还‘好心’给我做了晚饭。”
    郭倩如莫名其妙地打开保温饭盒，白米饭加上几块排骨，还配有茄汁大明虾、翠绿西兰花和炒蛋，油纸袋里是几个金黄香酥的炸鸡翅……一股熟悉的香味，这些都是郭爸爸的最拿手家常菜呀。

 第五十四章

    郭倩如一看饭盒就愣住了，她浑身好像被冻结了一般，大哥知道了她的秘密？她捧着饭盒没有说话，阿爽一副“你看，就是这样”的表情，坐到床沿上，看她怎么回答。
    郭倩如脑子转啊转，她犹豫着说：“这……你别误会，早上嫂子要让我去相亲，我把阿荣的消息给她看，只是敷衍过去，我大哥他……他肯定也是误会了。”
    阿爽嘴角一扬，漠然地笑笑：“误会吗？我看不像，我看郭老板心里清楚着呢，”她垂下眼眸一瞥饭盒，“你去相亲的事情是他说的，他大概是怕我想不开，还‘好心’给我做了晚饭，可惜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听她这么说，郭倩如心里隐隐冒上来一点害怕，“你也不要这么想，我的性取向从来没和哥嫂说过，再说他怎么知道我和你认识，这我也没提起过呀。”
    阿爽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今天下午那个叫二狗子的人来套我的话，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和你并肩去观星室，路上可能挺亲热，不知被哪个小工给瞧见了。”
    “嗨，那有什么，”郭倩如叹了口气，“就跟他们说是闺蜜好啦，你怎么说的？”
    阿爽有半刻没言语，她从白皙手腕上褪下发圈，抬手把一头乌黑长发给整理好，又哼了一下，说：“我哪会理他们，只是郭老板……”她的话语间显得很不自然，好像被人戳穿了*，“七点钟我下班前，郭老板特地来找了我，他说了两句奇怪的话，说到了你。”
    “他说我什么？”郭倩如一下子心惊肉跳，她赶紧追问，她把饭盒给盖上放好，坐到床沿和阿爽并坐一排，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声音也微微有点颤抖。
    阿爽蹙眉摇摇头：“他说你是个好女人，肯定能找到好对象，说我也不错，就是还太年轻，还等得起，”说着她有点凄然地笑笑，“这话什么意思，你听懂了吗？”郭倩如握着她的手，忧思浮上心头，犹豫着说：“那就算这么说，也不代表他知道了呀，而且，”她朝凳子上的饭盒示意了一下，“他还给你做了好吃的，都是家常菜，没准……没准是暗示你以后能成一家人呢？”
    阿爽看着郭倩如努力想让自己高兴，她尴尬地笑笑：“这个理由你自己相信吗，自己骗自己有意思？”郭倩如握着她的手：“别这么说，你想啊，如果大哥的意思是让你离开，那他当然有权利把你辞退，既然他没有这么做，是不是表明他对你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阿爽叹了口气：“谁知道？”她有点无奈地看看郭倩如，“你们一家人真是，我一个都搞不懂。”她没有把手甩开，在知道郭倩如并没有去相亲的事实之后，她的心情好像也好了一点点，至于郭爸爸到底有没有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她一时间也没法去探个究竟。
    两人坐在床沿靠在一起，郭倩如看她没有那么生气，总算安心了些，但是心里出现一些其他的隐忧，她真怕郭爸爸知道她的秘密，他到底知道吗，还是只是在试探？她也不明白，还好哥嫂现在都以为她真的去相亲了，不管怎么样，让阿爽心情好一点才是重中之重。她这么安慰自己，拿过饭盒来打开，还好是保温的，还有一点余热，她挟起一块蜜汁排骨送到阿爽嘴边，笑着说：“吃啊，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肉。”
    阿爽的确是真饿了，她勉强张口吃了一块，对于先前的事情好像还是有点吃不准，郭倩如笑着安慰她：“好吃吧，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家里有两个大厨呢，可以叫他们教我做菜，”说着她又挟起茄汁大虾，“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剥给你吃？”
    “那要是他们问起来，你今天去相亲的事情，你怎么办？”阿爽没有理会她的安慰，追问刚才的话题。郭倩如有些犹豫不决：“怎么办呢，要不……要不我还是把那个家伙拿出来做挡箭牌？”说着她就把阿荣的事情说了一下，说这个人油嘴滑舌是没错，但是的确没有让自己出钱，要是哥嫂问起来，她就说外面认识了这个男人，可以敷衍过去。
    “是吗，郭小铁不说了这男的是个人渣，以后要对你骗财骗色，你还拿他做挡箭牌？”阿爽问，示意要吃西兰花，郭倩如挟起菜送到她嘴里。阿爽没有见过阿荣，不过想想他和自己的情人一起出去进货，就觉得不太满意。
    “放心吧，”郭倩如宽慰她，又把炸鸡翅拿出来给她吃，“我又不和他深接触，只是在哥嫂那里说一下而已，跟你说今天还碰到危险的事情，我已经拿他当过一次挡箭牌了。”说着她把被两个高大男人跟着的事儿也说了一番，阿爽一手拿起鸡翅慢慢吃着，她听到“人高马大的光头”这句话，打断郭倩如的话：“你说那抢劫犯是个光头？”
    郭倩如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嗯，很高很壮一对牛眼瞪出来，还有一个男人留着小胡子，还好我逃跑了，那个阿荣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抢劫犯应该对男人没兴趣吧，哎呀，”说着她拿出手机来看看，“不管怎么样他和我是一起走的，万一他被打残了……你说我要不要报警？”
    阿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打残渣男吗，亏得你把这件事跟我说，放心吧那两兄弟我认识。”
    “啊？”郭倩如瞪大眼睛一时间不明所以。阿爽细细地吃着鸡翅上的软骨，她说：“那是我爸爸的两个保镖，一个光头一个小胡子，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郭倩如吓了一跳：“天哪，你爸爸都知道啦，那他派人来抓我？”
    阿爽用干净的手刮了一下她的耳垂，轻柔地说：“别害怕，我很了解我老爸，他顶多是让他们来警告警告你，他们没那个胆子真对你动手。”
    郭倩如脸上有点不悦：“你怎么心这么大，还好我跑得快。”阿爽吃完一个炸鸡翅，又去剥大虾，不知是不是食物的美味让她心情好了一点，她狡黠地说：“是啊，你要是害怕他们，就一直乖乖待在我身边，别去玩什么相亲，只有我能保护你。”郭倩如轻轻捶打了她两下：“说了是我跑得快，不然不知道要被劫财还是劫色呢，真出了事你还笑得出来？”
    阿爽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暗骂多嘴的蔡胜豪，早上刚说了郭小铁的事情，晚上梁老板就派人来找郭倩如麻烦了，不是这家伙说的，还能有谁？她安慰郭倩如两句，表示一定打电话回去训他们一顿，以后绝不允许他们再做这种事了，说了好一会儿，郭倩如才慢慢定心。
    这天晚上太晚了，阿爽吃完一顿久等了的晚饭，要洗漱睡觉，她用湿巾纸擦擦手，眼睛一瞥床上的单人枕头被子：“阁楼半夜里挺冷的。”郭倩如“哦”了一声，阿爽美目盼兮，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只有一条被子。”
    郭倩如一笑，她欲擒故纵地作出一副柔弱模样，叹了口气：“太可惜了，我没有带床上用品来，我还是回去吧。”说着她拿起提包磨磨蹭蹭走到门口，伸手去开门。
    阿爽一下子扑上来，从后面抱着她，嬉笑着：“你就是床上用品，哪里逃！”郭倩如一转身两人头碰头，在暧昧的灯光下互看对方，郭倩如伸手去把玩她的长发：“哼，你前面不是还冲我不高兴吗，在电话里对我那种态度，让我在黑暗楼梯上站了那么久，都不肯问清事实真相就生闷气……怎么，现在肯让我碰你的床啦？”
    阿爽撅起嘴来“嗯”了两下，拉起她的手来看，她之前一直在敲门，自己的确是误会了生闷气，阿爽摸摸她的手：“我只是气你背着我去相亲，那是郭老板说的我不得不信，你都解释清楚了就好，”说着她笑起来，“其实我听到你要上冰场，已经不怎么生气，没想到你背后默默为我付出这么多……为了弥补我对你的误解，我诚挚邀请你留在美好的观星室过夜，怎么样？”
    郭倩如的手早就不疼了，她被阿爽揉得挺舒服，脸上还装模作样起来，像黑天鹅一样抬起骄傲下巴，说：“谢谢你的邀请，我还要考虑考虑。”
    阿爽笑得唇红齿白：“我是为你着想，这么晚回去再碰到劫财劫色的怎么办？”郭倩如急了：“你又提这个吓我，你不知道当时我多么害怕，我还拿包砸了那个光头的脸呢。”
    “哈，砸得好，放心吧我会打电话骂他们的，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就算是我老爸下命令也没用，”阿爽亲昵地安慰她，“对了你再告诉郭小铁一声，叫她有空去翡翠宫后厨，我跟豪哥已经打好了招呼。”
    这么一说，郭倩如当真也为侄女高兴，也就不生她的气了，两人手拉手头碰头地温存一番，阿爽整理床铺拿洗漱用品，郭倩如当即就打电话给郭小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郭小铁大概是白天食堂干活太累，已经倒头睡下，她的声音本来迷迷糊糊，一听到能去翡翠宫见世面，她乐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天哪，姑姑你说的是真的，什么时候去都行吗？”
    郭倩如笑着叫她别这么激动，阿爽说话算话。郭小铁特别开心，郭倩如说完这件事，又补充说：“晚上我在嗯，阿爽这里过夜，要是你爸爸妈妈问起来我夜不归宿，你可别说漏了嘴。”
    郭小铁爽快地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们是盟友嘛，我当然要帮你保密的，嘿嘿嘿。”她的笑声好像很不怀好意，又说：“晚上吃饭时候，我听爸妈说你相亲去啦，我还以为你真的去相亲呢，嘿嘿原来你是在……另有乾坤呀。”
    郭倩如笑笑，这里面什么和阿荣去批发市场，还有遇到光头和小胡子的事情，她也没工夫在电话里细说，叫郭小铁一定注意保密，就说晚安了。之后，一对有情人在观星室过夜，两人白天都很辛苦，没有做那些睡前运动，紧紧裹在同一条薄被里，关灯入睡，天窗外的黑夜倾洒了一些月亮的光华在她们熟睡的脸上，她们紧紧靠在一起睡着，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两人彼此相信互相依靠，一定要走下去。
    *郭小铁知道了这个好消息，激动得不想睡觉了，天哪能去翡翠宫啦，她郭小铁曾经被那个傲气的总厨给轰出来，现在能堂堂正正地进去啦？她高兴坏了，不知怎么的有点口干舌燥，下床去客厅倒杯水喝。
    她看到郭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眼睛是盯着电视看，但是一脸的心不在焉。郭小铁想起姑姑要在外面住宿的事情，犹豫地喊了一声：“爸爸，你还不睡觉啊。”
    郭爸爸笑了笑：“我等你姑姑回来。”郭小铁一下子有点尴尬，她抓抓卷毛头：“那个，姑姑刚才打电话给我了，说她晚上要加班就睡在单位了。”
    郭爸爸点点头，他关掉电视准备回房休息，郭小铁不知怎么的觉得空气里也有点尴尬，她和爸爸一向一条心，小时候考试不及格都是爸爸签字的呀，现在她为了姑姑不得不撒谎，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她这么想着，灰溜溜地去厨房倒水喝。“小家伙。”郭爸爸突然叫住了她，可把她吓了一跳：“啊，爸爸怎么啦？”
    郭爸爸的表情好像也很为难，他也抓了抓卷毛头，走过来说：“我刚才电视里看到一个社会问题，不知道你了解吗。”郭小铁追问是什么事。
    “就是……你们年轻人现在思想开放了，”郭爸爸犹豫了一下，问她，“你认识的人，包括同学呀同事呀，里面有没有女同？就是女生和女生谈恋爱，现在有个名词叫百合，你知道吗？”

 第五十五章

    这天郭小铁跟学校食堂请了半天事假，她想先去翡翠宫后厨探探风头，其他同事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去面试呀，她也打了马虎眼，心里怪不好意思。小罗贼溜溜地跟她说悄悄话：“小郭子，要是有了更好的去处，别忘了兄弟我。”郭小铁支支吾吾地敷衍，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当然如果她真的能攀上高枝，肯定不会忘了食堂的好朋友的。
    郭小铁穿着一身正装的黑西装和长裤，很一本正经地来到翡翠宫。全城最大的酒店果然名不虚传，四十几层的高楼金碧辉煌。郭小铁进了欧式风格的富丽大堂还真有点紧张，她瞄了一眼前台的房间价目表，最便宜的都要每晚一千二，更别提什么富豪套间了，大堂里还有人弹钢琴助兴，一些外国男女坐在沙发雅座那儿喝咖啡，空气中弥漫着优雅之味。郭小铁自嘲了一下：这豪华翡翠宫和自家的369饭店其实也差不多，一个是土豪，一个是好土。
    她努力作出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虽说阿爽建议她唱着歌进后厨，但还是悠着点吧。她来到前台，对接待员说：“呃，我是那个，你们的梁小姐推荐到后厨的，请问要办什么手续吗？”
    一听梁小姐这三个字，接待员的表情很讶异，扫了一眼她的卷毛头，好像不太相信，又问：“你到后厨啊，你找谁？”
    郭小铁吞吞口水：“蔡、蔡总厨。”接待员仍是一脸狐疑，不过还是帮她打了一通内线，很快她客气地说：“这位小姐请稍等，后厨会派人来接您，要不您去沙发那里坐一会儿？”
    郭小铁赶紧说谢谢，她有点受宠若惊了，阿爽的推荐果然管用。她也不敢走得太远，就在前台附近等候，一边等她一边看酒店介绍，翡翠宫有208间客房，会议厅和宴会厅，还有健身中心和游泳池……饮食方面有中餐西餐日料等各种花样，有好几个不同风格的餐厅，还挂着行业金奖厨师的照片，排头的就是行政总厨蔡胜豪，说他是业内的“铁板烧之王”，这家伙三十岁左右，细长眼睛，棱角分明，一脸傲气。
    郭小铁看得挺来劲，翡翠宫的法式铁板烧餐厅很有名，每周有一次总厨献礼，由蔡胜豪亲自为食客服务，当然只限量预定一桌，而且价格不菲。她不禁暗暗咂舌：能让总厨亲自出场的，不知道要收多少服务费哦。
    不一会儿，真的有个后厨小工走到大堂，这个小男生和她年龄差不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色厨工服装，郭小铁赶紧主动迎上去。
    小男生一开口：“你好呀，美女厨师，”说着他好像很兴奋地搓搓手，“你来了我就放心喽。”
    啥？郭小铁没明白，小男生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姓黄，我叫黄一飞，你叫我小黄就好啦。”
    郭小铁也笑起来，看样子这个小工是个挺热情的人，以后同事之间应该会好相处吧。她说：“小黄哥，我来翡翠宫想当个厨工，请你多多关照。”
    黄一飞笑起来：“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是新来的呀，就比你早来两天。”郭小铁不由想：阿爽还介绍了其他年轻厨师来吗？黄一飞看上去倒是很高兴：“翡翠宫的厨房不是那么好进的，来一个新人就太好啦，我总算有帮手了。”
    这么一说郭小铁更加糊涂，难道他不是厨房的学徒工？黄一飞带着她去乘员工电梯。“小黄哥，你是自己来翡翠宫应聘的吗？”郭小铁问他，黄一飞笑哈哈地说：“我要是自己来，连后厨的门都跨不进去，我是这里的大佬梁老板介绍来的。”
    郭小铁的好奇心上来了，她赶紧追问。两人进了员工电梯，黄一飞熟门熟路地按键，笑嘻嘻地反问她：“你知不知道大碗面这个招牌？”
    “知道啊，那家特别有名的面馆，排队的人超多，我有一次路过想吃，居然要等两百多号人……怎么了？”郭小铁还是没明白，黄一飞笑嘻嘻地翘起大拇指，很骄傲地冲自己一指：“那就是我家开的呀。”然后他就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个小黄，家里是开面馆的，市面上常吃的面条自不必多说，他们家的镇店之宝是一碗超级至尊阳春面，每天限量只卖三碗，多花钱也吃不上。阳春面又没有浇头，有什么可吃的？偏偏他家的这碗面有独门秘方，吃过的人都说绝赞无比。说来也巧，梁老板开的是大酒店，什么山珍海味都见怪不怪了，可他就喜欢吃面，还就相中了黄家的这碗美味招牌，经常去捧场。
    这么一来二去就和他们家成了朋友，黄一飞是面馆的未来老板。梁老板跟他的爸爸建议，年轻人应该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就让他到翡翠宫后厨来学习学习，学点创新本事。
    郭小铁一听：“哎哟，原来你是大老板推荐的呀，那其他厨师都得高看你一眼了。”黄一飞耸耸肩：“你这个美女太天真了，我当时也这么想，可是一进来才知道，这种大酒店呀，金奖厨师地位很高，老板都不能得罪他，要进厨房还是要按照规矩来，那帮老资格的家伙……”说着他好像脸上抽了筋，“算了不提这个，豪哥说了你是大小姐推荐来的，你是专攻哪方面的呀？”
    郭小铁把家里开369饭店的事儿也介绍了一通，表示自己也是厨二代的身份。又问他：“那我们当学徒的，是不是能帮豪哥打下手？”这时候电梯到了指定楼层，两人走出去，黄一飞说：“当学徒肯定能打下手学点东西，可问题是……你我想有‘学徒’这个头衔，还得过一关，走咱们先去休息室，现在还没有资格见豪哥，咱们先去见见那帮老家伙。”
    郭小铁跟着这小男生走，她就想嘛，进翡翠宫后厨没那么简单，果然还是要考核。不过她已经不再是几年前初出茅庐的嫩头青了。她心说，自己有厨师点心师等好几个证书呢，还有郭爸爸十几年来的言传身教，做个摆盘口味都好的饭店菜，应该没问题。
    可是……事实总比预想的要棘手。
    黄一飞带她进了员工休息室，此时是下午，只有咖啡厅和西饼屋有生意，其他厨师都在休息聊天，大家的目光看向郭小铁。郭小铁赶紧作了一番自我介绍，其实大家也早就知道她是大小姐介绍来的。
    郭小铁说完就看看他们，他们好像都没什么反应，把她晾在了一边，正当她忐忑之际，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小丫头，过来。”
    那个老头又瘦又矮，头顶上光溜溜的，黑黢黢的铁板面孔，一脸别人欠他钱的表情，翘着二郎腿，两只裤脚管卷在膝盖下方，小腿的肌肉跟铁球似的，一只脚丫子还在晃啊晃，很有些旧社会帮会大佬的腔调。郭小铁此时真怀念白胖笑哈哈的陶大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鹅叔和陶大师是一个硬币的正反面，是个难对付的老家伙。
    她赶紧走过去，黄一飞极快地说了一句：“美女你小心，他叫鹅叔，我们新手要过的就是他这关。”郭小铁认真点头，她走到瘦老头面前。他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倒没有说什么女人进厨房之类的怪话，而是抬一抬下巴：“小丫头，手伸出来我看看。”
    怎么的，进厨房还得看手相呀？郭小铁不敢不听，她伸出手来给这个鹅叔看。鹅叔眼光老道，他瞄了一眼她手上的纹路和多年拿菜刀的茧子，脸色好像缓和了些。郭小铁赶紧叫他师傅，鹅叔晃晃脑袋：“别上赶着跟我套近乎，甭管是大老板还是大小姐推来的，过不了我这关，就乖乖滚蛋！”
    “那到底要怎么考核，是让我做一道菜吗？过关了就能当翡翠宫的学徒？”郭小铁问。
    鹅叔摸摸精光的脑袋，好像懒得重复一遍，喊了一声：“黄豆芽。”黄一飞赶紧跑上来，说：“知道了鹅叔，我会和这个美女一起完成任务的，”然后撺掇郭小铁，“快走吧，咱们去讨论讨论明天中午怎么过关。”
    郭小铁稀里糊涂地跟他走了，只听见身后鹅叔慢慢悠悠的歌声：“学徒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
    “到底怎么回事啊？”黄一飞带着郭小铁到外面，她有点着急了，“怎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明天中午过什么关？”
    “你别着急，我给你解释，咱们去一趟仓库，我再给你介绍。”黄一飞说。他们一路去往仓库，他把什么过关，什么试炼都给郭小铁说了一通。
    原来翡翠宫后厨要求严格，就算开后门进去当学徒，也得有一定的本事，那个鹅叔是厨房里的元老，除了豪哥以外就算他地位最高。他给后厨定了一条规矩，凡是想进来学习的，必须先跟他比划比划，过得了他这一关，那才算有了学徒的资格，不然就乖乖地回去再锻炼锻炼。
    恰好面馆少东家黄一飞先来一步，鹅叔看他二十来岁不想收他，看在梁老板的面子上，勉强同意让他来试试看。
    翡翠宫大酒店不光包办大型酒水，平时也和附近的对外友好协会有往来，为他们承包商务午餐，团队一百人。这个考验就是，鹅叔和学徒都得做一百人份的套餐，吃完之后大家选一个更喜欢的，如果有三十人以上选学徒一方，那就算是过关了。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商业表演，本来翡翠宫和这个协会的关系就很热络，什么年会展会都定点举办，做这个活动也算融合一下彼此的感情，协会出一份钱吃两份套餐，还能享有一把投票权，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这事儿摊在了黄一飞一个人的头上，他是开面馆的，但不可能做一百碗面等着人家来吃，那面条不是糊了嘛，又不能几碗几碗的煮，那要煮到什么时候？所以只能做米饭炒菜之类的套餐。这可不是他的强项，这回正好来了个郭小铁，她家里开中式饭店的，鹅叔也很“宽宏大量”，同意让他们两个合作，赢了大家都能当学徒，黄一飞别提多高兴啦。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见了我乐成那样，”郭小铁总算明白了，“那个鹅叔很厉害吗，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一百分里只要得三十分就合格了呀。”
    黄一飞啧啧摇头：“你别小看那个瘦老头，他做厨子的年头比我们俩的年龄加一起还大，还没有一个年轻人过得了他的手呢。”
    说着两人来到了仓库，黄一飞介绍这儿是干货，那儿后面是冷库等等。郭小铁认真听着，还是有点疑问：“做一百人的商务套餐，其实我在学生食堂工作，数量方面我有把握……对了小黄哥，这个费用怎么算呢，如果做什么帝王蟹大龙虾，那食客们绝对选我们这一方。”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黄一飞无奈地摊手，“翡翠宫不是傻子，他们才不会做赔本生意，进货不可能每一包都用上，总会有一些便宜货或者是难处理的东西，那是食材的正常损耗，我们就要用那些来做菜。”
    啊？郭小铁一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好的原料，怎么做出特别的美食，况且守着关卡的又是一个老厨子。她心里不禁暗暗着急：给协会做套餐是他们的商业活动，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个难关呀。
    黄一飞带她在仓库里转了一圈，看仓库的人和他打诨两句，问他有没有想出来做什么菜？黄一飞压根没主意，他带郭小铁到仓库的角落，那儿放着几筐食材，这就是鹅叔留给他们的作战武器。郭小铁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土豆和生菜。
    “好简单，不过蔬菜也凑合了，那荤菜做什么？弄个酸甜口味的咕噜肉吧，黑椒小牛排也可以。”郭小铁问黄一飞，他咧嘴一笑：“你想得美，荤的只有一种食材，就是五花肉，其他粮食和调味料倒是可以随便用。”
    “什么？这也太简单了吧！”郭小铁脱口而出，“我还以为可以做牛肉、鱼排之类的菜，光是土豆猪肉的也太不值钱了吧。”
    黄一飞“唉”了一声：“这就是我头疼的了，我家开面馆是不错，可是没人做过土豆五花肉拉面啊，鹅叔这老家伙要给梁老板面子，但又不想收我们这样的人进来当学徒，所以弄了这么一招，他号称去工作还要面试呢，是给我们年轻厨师的考验。”说着他带郭小铁去冷库看，的确没错，有一大包冷冻切片五花肉给他们准备着。
    郭小铁看着仅有的三样食材，不禁皱起眉头，土豆五花肉和生菜，这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了，又要让大家吃着都高兴，还要把鹅叔的菜给比下去……
    “小黄哥，那鹅叔做什么，他要是出些山珍海味的，我们一点赢面都没有。”
    黄一飞摇摇头：“不，你知道他为什么叫‘鹅叔’，就是因为他是做鹅的大行家，他最擅长做港式烧鹅，听说他年轻时候在深井那里学了几十年，有秘方，”他说起烧鹅不禁吞了吞口水，“他还会做全鹅宴，别看他这副干瘦老头模样，摆盘特别精美，你说他做商务套餐，冷菜热炒还不是手到擒来。”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她说：“哎呀这难办了，一只鹅里的美味可不少，什么法式鹅肝、鲍汁鹅掌、又肥又嫩的烧鹅腿……这套餐的档次比我们的不知高多少，光给我们五花肉和土豆生菜，不公平。”
    “美女你太嫩了，社会是个大江湖，哪儿来这么多公平，”黄一飞推了一下眼镜，很老练地说，“要不是看在大老板介绍的面子上，估计他们连机会都不给，知足吧。”
    两人走出仓库，郭小铁心里一团乱麻，她换位思考着，如果她来吃商务套餐，肯定也愿意吃名厨烹制的烧鹅腿，五花肉也不是不好，可实在太过简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黄一飞叫她别着急，一起合作想想办法，但是只有一晚上的思考时间，第二天上午就要开工了，除了几样食材，各种粮食和调料倒是随便用，可主菜档次不高，光上白米饭那还比什么呀？
    他们离开员工休息区域，黄一飞很热情地要请她到大堂喝杯饮料，庆祝一下两人成为同一战线，郭小铁也答应了。
    不多一会儿，他们坐在富丽大堂雅座，耳边李斯特的钢琴曲悠扬，服务生端上两杯奶茶。郭小铁抿了一口，她很少有机会享受大酒店的高雅氛围，原本应该心情愉悦，可一想到明天的商务套餐考试，她就皱起眉头来，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
    “小黄哥，那每个人进翡翠宫当厨师，都要过这一关吗？”她问。
    “当然不是，要进翡翠宫得符合其中一个条件，要不就是得过行业金奖，要不就是其他名店的厨师，”黄一飞说，“比如你我这样的年轻厨二代，他们是不要的。”
    郭小铁点点头，她又问：“那刚才休息室里的厨师，都是厉害的人物咯？”黄一飞掏出手机来：“给你看看吧，休息室里有一张他们的合影，我拍下来了。”
    说着他开始介绍：“你看这个大胖子，他以前是富豪游艇上的大厨，首创原石牛肉锅，是翡翠宫人气最高的菜之一，每天只做五份还跟抢一样的；
    你看这个瘦子，他是做日料的，刀工绝对一流，他还和岛国的三个挑战者厨师比试过，赢的是他；
    这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大叔，是蓝带学院毕业的，他是做法式大餐的一把好手，食客都说他做出来的美食绝赞，法国大使馆还在我们这里办过聚会，大力夸奖过他的手艺。”
    黄一飞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郭小铁的脑袋嗡嗡响，这么多厉害的人物齐聚一堂，翡翠宫不包揽行业金奖才怪！
    至于鹅叔，刚才黄一飞介绍过了，这老家伙的确资历很深，还有“铁板烧之王”蔡胜豪……郭小铁不禁叹口气：“还好美厨大赛每家店只能派一名厨师，不然我的胜算就更微乎其微喽。”
    “什么比赛？”黄一飞好奇地。既然他把郭小铁当做是同一阵线，那她也不能太小气，就把数月后会开始的美厨大赛跟他说了。黄一飞一听乐坏了：“带着自家店的荣誉去战斗吗，这个我喜欢。”
    “知道你是面馆少东家，”郭小铁喝着奶茶，挺无奈地说，“可眼下怎么办呢？你比我早来两天，有没有想出来什么招儿啊，我们要联合和鹅叔比赛，你可不能藏着掖着。”
    黄一飞说：“除了面条别的我真不擅长，要是食材是牛肉或是海鲜，我倒是可以弄个香辣牛肉拌面，鲜虾云吞捞面之类的，可是五花肉怎么做面浇头？我真是两眼一抹黑了，”他讨好地作揖，“拜托啦美女，你是中式炒菜的好手，想想办法吧，我明天给你打下手，洗生菜削土豆皮都我来，怎么样？”
    郭小铁转了转眼珠子：也好，反正原本也没想有搭档，就知道进翡翠宫见世面没那么容易，先试炼一番也好，证明一下自己的本事。
    郭小铁咕噜咕噜喝了半杯奶茶，她好像下了决心：“那就这么定了，不过我可不能白费脑细胞，你家面馆排队的人好多啊，要是能赢了鹅叔，你得请我吃一次那个限量版的至尊阳春面，我要尝尝到底有多美味。”
    黄一飞拍拍瘦刮刮的胸脯：“没问题，少东家我做主了。”两个厨二代共祝合作愉快，约好了明天一大早就在翡翠宫后厨碰头。
    郭小铁回家去，她在路上给学生食堂请了假，还好明天是会考日，好多学生只来半天，少她一个人食堂也能对付。
    至于商务套餐的事儿，她有冲动想问问郭爸爸的意见，可前两天他刚说过什么“女同”的话题，郭小铁难免有点心虚，要是说了去翡翠宫过关，那郭爸爸肯定会东问西问，她怎么回答呢？算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她晚上闷头在房间里翻菜谱，可是想来想去，怎么把土豆五花肉和生菜做一顿美味的套餐？还要和鹅叔的招牌油亮烧鹅腿一较高下，这可真够难的。
    她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想出了好几个方案：做个三明治？烤面包夹着五花肉和生菜，不行太简单了。她抱起小毛熊，只觉得没了头绪，不知怎么的却想起了陶乐薇，唉艺术家小姐不知在干嘛？她当然不会知道我碰到的麻烦啦，好想和她说说话……
    郭小铁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她说周末叫我去做模特的，可是我得先把明天的麻烦给解决喽。”她看着安静的屏幕，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现在还不算太晚，就当是说晚安好了。
    一想到给陶乐薇打电话，郭小铁的心没来由地乱跳，她抱紧小毛熊，一咬牙：“打就打，她那天在游乐园还跟我开暧昧玩笑呢，我被她弄得好糗，不成，不能老是被她压着欺负呀。”
    她咬着嘴唇打通了陶乐薇的电话。不一会儿，“喂？”一个快活的声音传来，郭小铁愣神了一下，不是陶乐薇，她赶紧说：“嗯，那个是艺术家小姐吗？”
    快活的声音是米娜，她笑着说：“是小郭子啊，陶陶姐姐她在泡澡，你有急事吗，我把手机送进去。”
    郭小铁还没来得及说：“别别别。”米娜已经哇啦哇啦地嚷嚷开了：“陶陶姐姐，小郭子找你。”
    那边隐约传来陶乐薇的声音：“拿进来吧。”郭小铁在这边听得小心脏咚咚跳，她在泡澡？那就是坐在浴盆里，露出雪白的香肩，兴许还有那柔软的……她不自觉喉头“咕嘟”了一下，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哇，陶陶姐姐好会享受啊，泡泡浴好多泡泡。”米娜欢乐地说，她进了浴室把手机递给陶乐薇，又笑哈哈地跑了出去。
    “喂，你好郭小铁，”陶乐薇温柔地说，“没想到你会打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原本郭小铁是想说说白天在翡翠宫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头脑一片空白，陶美人是坐在浴盆里和自己说话，还能听到轻轻的水声，她穿着大披肩吗？废话，当然没有啦。
    “怎么了郭小铁，不说话吗？”陶乐薇轻笑起来，又说，“请稍等，泡泡太多了，打电话不方便，我稍微坐起来一些……好了你说吧。”
    天哪，可惜此时没有一面镜子，不然郭小铁就会永生难忘自己的表情。

 第六十六章

    “那个，我什么都没想，”郭小铁脸红红地憋出这句话，“艺术家小姐你在泡澡呀，那我不打扰你了。”
    “是吗，对了你那天野餐做的美食真不错，爷爷回家后还一直在夸你。”陶乐薇若无其事地说，她细白的手拨动水面，捧起一手奶白色的泡泡，慢慢流淌下她的皓腕，水流轻轻。郭小铁一听这话就赶紧追问：“陶大师那天吃了好多，那什么……他的健康怎么样，指标还正常吗？”
    陶乐薇笑起来：“多谢你的关心，爷爷挺好的，就是那天脆皮烧肉吃多了，鼻子上发了一颗痘痘，他还特高兴说是青春痘，说自己返老还童了呢。”
    “哈哈陶大师真可爱，”郭小铁也乐了，“唉，要是所有的老爷爷都像陶大师一样就好喽。”她不禁感叹一句，陶乐薇有点好奇，问她遇到了什么事？
    郭小铁很高兴能转换话题，不过她没马上说翡翠宫的麻烦，而是问：“艺术家小姐，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哦，要是你去吃商务套餐，面前有两种选择，一个是烧鹅腿饭，一个是土豆烧五花肉饭，你会想吃哪一种？”
    陶乐薇略微思忖半刻，说：“前者吧，土豆烧肉家里也能做，烧鹅吃得少，应该更美味些。”郭小铁“唉”了一声，果然是这样，油光肥亮的鹅腿配上秘制梅子酱，热乎乎地合着白米饭，她光是想到这个场景就觉得特诱人，谁还会愿意吃肥腻的五花肉？
    陶乐薇有点好奇她提的问题，郭小铁这才说明天翡翠宫有个比试，是做商务套餐，阿爽给她开了后门，接下来她得自己做出个好样来，不能让那些名厨看扁了。
    “你的食材真是简单，要不……韩式铁板烧肉挺不错的？”陶乐薇说，她慢慢玩着一池的泡泡，心说郭小铁来找画画的讨论厨艺，那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郭小铁唔唔点头：“我刚才也这么想过，可要做的是一百人的商务套餐，用铁板烤要现烤现吃，我和那个小黄四只手忙不过来。”陶乐薇点点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觉得帮不上忙：“我对这方面实在领悟得太少，或者你可以打电话给我爷爷，他是半个美食家，让他出出主意？”
    “啊，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去麻烦陶大师，”郭小铁的声音低下去，犹豫着说，“其实我打给你，是因为我想做菜想得累了，听听你的声音心里就很舒服，并不是想麻烦你动脑筋。”
    “是吗？”陶乐薇一笑，“你的意思是我对吃一窍不通，问了也白问？原来你这么看不起我。”
    “不是啦不是啦！”郭小铁赶紧辩解，“我没那么想，真的没有，艺术家小姐你别误会我呀！”她忍不住扭了自己一把：这张破嘴，明明是想说和她聊天很愉快，怎么就歪到贬义上面去了呢，真是不会说话。
    陶乐薇轻笑：“小傻瓜，开个玩笑你也能炸毛。”郭小铁哑然失笑：“艺术家小姐你又耍我。”
    “那不耍你了，你把思路给我说说，我们头脑风暴一下，没准能出些好点子。”陶乐薇挺认真地说，郭小铁赶紧把想法都说开了。
    陶乐薇坐在浴缸的一边，仔细听着她说话，面前不知怎么的浮现出她的模样来，好像这个呆傻的卷毛脑袋就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嘻嘻哈哈。陶乐薇撩了两把水流，不自觉地想到：不知道这个卷毛头头发湿漉漉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郭小铁很快把想法都说完，她听电话对面怎么没声儿了，有点着急，不会是自己太不会说话，艺术家小姐懒得听就把手机放边上了吧。她忍不住“咳咳”两声，陶乐薇好像回过了神：“嗯，你说完啦。”
    “是的，那个……”郭小铁的话语有点卡壳，她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她也不知怎么一时冲动打给陶乐薇，本来就是随便聊聊的。可是她心里莫名其妙很紧张，生怕说错话，生怕冷场。
    陶乐薇笑笑：“我这儿水有点凉了，我起身出浴缸擦干再和你说好吗？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先挂线，可能要五分钟。”
    她要站起来？郭小铁很明智地听出了这个关键句，她压根没过脑子就说：“不用挂线，艺术家小姐你先站起来好了，不就是美人出……”还没说完，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大笨蛋！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想到了不该想的事情啦。
    “嘻嘻，还说你没有瞎想，”陶乐薇倒是没生气，她笑着说，“从现在开始五分钟，你就随便想吧，要懂得珍惜时间哦。”说着她把手机搁置在一边。
    郭小铁脑袋里嗡嗡响，美人出浴是什么样的？她越是不敢想，就越是往那个方面想，那边听到了哗哗的水声，陶美人是在冲洗身上的泡沫吗，那水流顺着曲线……哎呀，郭小铁赶紧放下手机，揪了一把自己的卷毛头，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得慌，憋得小圆脸通红，不是想好不会被陶美人占上风的吗，怎么现在又被克得死死的，如同狗熊碰上了狐狸，只有被戏耍的份。
    她看着手机又没有勇气挂断，不知怎么的她耳力此时出乎意料地好，想象力也格外丰富。很快，水声中止，听声音陶美人好像跨出了浴缸，她抬腿然后……一丝.不挂地走出来，郭小铁只觉得心里热烘烘的，然后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丝织物声响，郭小铁又想歪了：她的皮肤那么白那么滑，那绸缎裹上去没准也要往下滑呢。
    郭小铁脑中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在打架，小天使义正言辞：“她是你能瞎想的，不许想。”小恶魔嘿嘿坏笑：“想想又不犯法，她的身材很好哦，如果能摸上去就更好啰。”
    嗷，郭小铁扭了两把自己的大腿，这种龌龊的思想要是被她知道，她肯定再也不会理睬自己。很快，手机里传来声音：“喂，郭小铁你还在吗？”
    “嗯嗯，”她赶紧拿起手机，“艺术家小姐你早点休息，我不能再打扰你了，估计要熬夜想方案，我一定会用土豆生菜五花肉做出美味的套餐，争取让那些对外友好协会的客人喜欢。”
    然后她说了一句晚安，就挂了电话，她也知道，要是再和陶乐薇暧昧地耗下去，那什么事都别干了。陶乐薇听到她主动挂线，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估计是受不了她色气满满的勾引了，偏偏在她还想说的时候，郭小铁说了再见。
    她本来想好逗逗郭小铁，问她是不是幻想自己出浴的春光呀？然后再听听她是怎么克制内心的浪潮的，现在可好，她主动中止去想什么土豆五花肉的菜单了。陶乐薇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放下手机，轻笑了一下：“恰好是对外友好协会，我倒也认识几个朋友。”
    郭小铁把什么情呀欲呀都放在一边，她摇摇卷毛头，把思路集中在明天的麻烦上。她坐到书桌前写菜单，黄一飞不是说了食材就这三样，但是粮食和调料可以随便用，调料……五花肉味道寡淡，艺术家小姐说得没错，可以用韩式铁板烧肉的形式，味道调得很足，搭配上爽口生菜，可还是少了点什么。
    她托着下巴想，思绪莫名其妙飘回到野餐那天。其实那天的食材也不算多，就因为是野餐，大家自给自足，再加上气氛好，因此吃得畅快无比。味道上想胜过鹅叔的招牌烧鹅腿饭，那是难上加难。
    想着想着觉得饿了，多动脑就是消化快。她到客厅里想弄点零食，突然吸吸鼻子：“谁在吃泡面？”她闻香寻去，原来是郭爸爸，他站在厨房里，掀开一个q版儿童小杯面的封口，热气直往上冒，他剥开一个红纸的卤蛋投进去，香味可诱人了。
    “老爸你怎么吃上泡面了？哟还是小杯儿童装的，可年轻呀。”郭小铁眼馋地说，她闻到泡面的香味，肚子里开始叽里咕噜。
    “嗨，店里的吴领班有了孩子，人家都发红蛋，他别出心裁说光吃蛋太干了，每人再送一个儿童杯面做搭配，你说是不是很有趣？”郭爸爸笑着说。
    “嘿，还第一次听说生孩子送儿童泡面的呢，有意思，”郭小铁吞吞口水，“吴领班有没有给我一份呀？”
    郭爸爸哈哈笑：“小家伙馋了，这个给你吃。”郭小铁赶紧摇手：“不不，我怎么能抢老爸的口粮呢，没有就算了，我去找点饼干什么的也行。”
    郭爸爸一再给她，她都不要。郭爸爸其实也挺馋，他说：“饿的时候吃东西特别香，就说这泡面，我本来也就顺手灌了开水，现在一闻还真的肚子饿喽。”
    哎呀肚子饿！郭小铁“噌”一下跳了起来，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也不提泡面的事，赶紧飞奔回自己房间。郭爸爸也搞不懂她怎么了，笑着摇摇卷毛头，端着儿童泡面一个人享用。
    郭小铁坐回书桌前，她的心砰砰跳，在味道上胜不过鹅叔那没办法，但俗话说色香味，香是关键呀，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特别香，什么加上土豆，一闻到肚子就容易饿的是……
    对了！郭小铁一拍桌子，就是这个！她兴奋地想着，味道是比不过的，但只要在香味上胜过鹅叔，就能给自己加分，还有那天野餐的烟熏鸡丝卷饼，大家都包得很来劲……只要让食客印象深刻，那就有成功的希望啦。
    *
    次日一大早，郭小铁来到翡翠宫后厨，黄一飞已经等在那儿了，他急吼吼地问：“美女，菜单想出来了吗？我们拿什么和鹅叔比赛？”
    郭小铁说：“这个嘛，菜单是有了，但你我的手艺怎么胜得了鹅叔这个老江湖？所以我从其他方面入手，侥幸的话没准能有好结果。”
    “啥，侥幸，什么意思？”黄一飞搞不懂，郭小铁凑到他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他还是有点吃不准：“这个也太简单了，都是快餐店才吃的，而且咱们连牛肉都没有，光用土豆，再用五花肉包一包……自己动手是没错，但客人会不会看不上啊？”
    郭小铁笑起来：“你昨天说了不公平，我突然想到，有一件事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那就是肚子饿的时候吃东西味道特别好，而且吃饱了再吃别的，那分数会打折扣，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没准能加分。”
    黄一飞扶了扶眼镜，郭小铁的话有道理，况且他一个做面条也想不出其他招，就听她的吧。两人从仓库搬出了土豆生菜和五花肉，郭小铁还要了很多米和面粉，当然这些粮食都敞开了供应。她还拿了些其他东西，来到厨房，黄一飞洗菜削土豆皮，郭小铁开始配料熬煮做面饼。
    鹅叔做的是他的招牌烧鹅腿饭，搭配油菜和调料，看着也简单，但光是那只油亮的鹅腿，就彰显了他几十年的功力。为了显得好看，他特地没有切开，这么一整块放进饭盒，看着就豪气冲天。
    有其他人问：“鹅叔，你就做烧鹅腿一个主菜？”鹅叔不屑一顾地笑笑：“对付两个愣头青，用不着花功夫，还省得别人说我欺负小孩。”他的确是自信满满，什么法式鹅肝，卤水鹅翼都不做，就凭这只饱满油亮渗透着肉汁的烧鹅腿，搭配热乎乎的白米饭，一般是用烧鹅滴的汁做捞面，其味已经使人垂涎，更别提肥美的肉汁慢慢渗到饭里了，鹅腿搭配着他秘制的酸梅酱，温润细腻中带有点酸甜的口感，保证客人一试难忘。
    到了中午时分，对外友好协会的客人们来了，他们到了一间专门小厅，里面放着十张圆台面。客人们就座，服务生送上一份份鹅叔的招牌套餐，那泛着油光的鹅腿果然吸引人，他们拿手机照下来发朋友圈，光是那照片就能勾起一众朋友的馋虫。
    有的客人知道今天是花一份钱吃两份饭，还能享受一把投票权，问服务生还有一个套餐呢？这时候，郭小铁和黄一飞推着两辆餐车走进来，一辆车上是一口大锅，另一辆车上是一排刚烤出来的串烧，还有一堆高高的薄饼和生菜。
    纵然盖着锅盖，还是掩盖不了浓烈香味，有客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还吸吸鼻子：“好香的咖喱味啊，不闻还好，一闻我真是饿得不得了。”还有客人说：“这咖喱的香味把烧鹅都给盖了。”
    服务生给每人送上一盘白米饭，郭小铁推着车走过去，声音清亮地介绍：“今天我们的商务套餐是咖喱土豆饭，想要多少咖喱都行，另外我们还准备了五花肉串烧，可以自由选择加甜酱或是辣酱，搭配了面饼和生菜包着吃，希望大家喜欢。”

 第五十七章

    大家闻着咖喱香，都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还有人大概是老吃货，说：“不错，是泰国咖喱。”郭小铁冲他竖起大拇指，真厉害这都分辨得出。
    黄一飞也不怯场，他笑嘻嘻地跟大家做自我介绍，还介绍了郭小铁：“我的诨名叫黄豆芽，这位美女叫郭小铁，大家叫她锅贴好啦，我们是黄豆芽锅贴组合，希望大家支持我们！”
    客人们哈哈哄笑开，郭小铁尴尬地“啊”了一声：“喂喂，我成锅贴啦？”黄一飞叫她赶紧趁热乎劲送菜。郭小铁心说还是第一次被起了这个外号，算了先不计较。她推着餐车给大家盛咖喱，这香味太浓烈了，一时间把烧鹅之肥美都盖了过去。并不是人人都特别热衷于咖喱饭，但闻到这味道不馋的，还真是没几个。
    其实咖喱饭加些鸡肉或是牛肉更好，无奈五花肉不是它的标配。用块状的咖喱制品太过普通。这其中的咖喱粉经由郭小铁的手细心磨制。她做的是泰式风味黄咖喱，用了八种不同香料，还加了些罗望子汁、椰子汁和高级奶油增加滑润口感，咖喱辛香稠和，土豆块完整但轻轻一碰就碎开成泥，味道香浓。
    “锅贴，再给我加一勺咖喱。”一个客人说，郭小铁很乐意，她脸上带着点投机取巧的笑容，招呼黄一飞过来送上五花肉串烧，不爱吃辣的可以蘸甜酱，还有温热的面饼和清爽的生菜。
    看着大家吃饭，事情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口味从轻到重很容易，但反过来就挺难办。好些客人都被浓烈香味吸引先吃起来，而他们一旦吃了味道更足的咖喱土豆饭，再吃烧鹅，味觉上首先已被咖喱盖过，吃别的滋味就不足了，土豆又是淀粉类食物易饱，烧鹅的肥美自然会打些折扣。
    她一边给客人加咖喱和发面饼，眼睛瞟了一下门口的鹅叔。这老家伙一张脸像铁板似的，双手抄在怀里瞪着客人的餐盘，好像也没料到郭小铁会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儿。不过他心里还自我安慰，就算咖喱味重盖过了烧鹅又如何？对外友好协会的人平时吃喝应酬都不少，咖喱饭和串烧实在太便宜，他们都是翡翠宫的熟人常客，应该知道谁的手艺更高。
    郭小铁没有想那么多，她一脸得色，别人“锅贴、锅贴”的叫她，她也不生气。她推着餐车来到最后一桌，扫过一众边吃边聊的客人，突然小心脏慌乱停了一下：不会吧，艺术家小姐也坐在里面？！
    可不就是她，她今天裹着一身粉紫色大披肩布料，坐在一桌的最里面，正和人谈笑风生呢，一不留神还真没注意到。郭小铁一时间慌了神，她搞不懂了，陶乐薇今天怎么会来的呀？
    “锅贴小姑娘，这咖喱饭味道调得不错，和我们在东南亚吃的差不多。”此时这桌有个客人夸了一句，郭小铁赶紧回过神来继续上菜，等到把面饼和生菜酱料送到陶乐薇面前时，她闷着小圆脸，一副怎么也想不通的表情。
    陶乐薇说了声“谢谢”，语气悠然，好像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她把滴着肉汁的串烧五花肉弄下签子，包在垫了水灵灵生菜叶的面饼上，再抹点甜辣酱，细白的手这么一卷一折，拿起送到唇边。
    红唇轻启刚要咬下去，这时候她抬起一双美目，看看郭小铁，狡黠地一笑：“怎么啦，我不能来？”
    “不是不是，”郭小铁赶紧摇摇卷毛头，“可昨天晚上你没说今天会来呀？而且……”
    “你认识这个女厨师？”此时一桌的客人问陶乐薇，顺便夸奖了一句，“手艺挺好的啊，虽然简单但是味道真不错。”
    “是啊，”陶乐薇温柔一笑，“这是我朋友，所以我今天才特地来捧捧场。”原来对外友好协会的会长是陶大师的老朋友，里面很多人都认识，有这层关系，她想来“蹭”一顿商务套餐，那还不容易吗？
    一桌的客人也不知是不是给她面子，说郭小铁的确不错。郭小铁扁扁嘴，她这脑瓜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首要任务是希望饭后的投票能合格，其他的事儿再说吧。
    趁各位吃午餐的时候，工作人员搬了两块会议室用的大白板进来，还有一百个磁铁花，到时候他们上来投票，要是郭小铁他们能超过三十多朵花，那这次的考验就算是过关了。郭小铁看着他们搬东西，心说真是搞得跟幼儿园活动似的，不过嘛，权利这个东西人人都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选自己这方呀。
    客人们吃饭的时候，郭小铁做着服务生的工作，她的目光不自觉瞟到陶乐薇那儿。看到她吃了一点五花肉包饼，又喝了一点鹅叔套餐里的响螺例汤，她轻轻吃着烧鹅腿上的瘦肉，姿态很优雅，时不时擦擦嘴和旁人闲聊些什么。
    忽然她看到郭小铁一直看着自己，微笑了一下，继续去吃烧鹅腿和白米饭。郭小铁留神注意，她吃了一些咖喱土豆，包了两张卷饼，也没有再添加。是不是我做得很难吃啊？郭小铁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她怎么不吃完呢？
    午餐完毕，协会成员们都吃得挺满意，有些人叫服务生拿打包盒来。郭小铁长了个心眼主动帮他们拿，这才发现自己做的咖喱土豆饭，还有五花肉串烧他们都吃了很多，至于鹅叔的招牌油亮烧鹅腿，一些客人没怎么动，都要打包带回去。
    黄一飞见此情景，很是不解，问郭小铁：“美女，看来他们并不是不喜欢烧鹅，都要带走啊。”郭小铁扁扁嘴：“那自然，谁吃得下两份饭，咖喱冷了之后多难吃，烧鹅腿打包回去，家里微波炉一转，又是一道好菜呀。”
    “那你就失算啦，要是客人吃完抹嘴就忘怎么办？”黄一飞有点着急，“论菜的价格，我们是比不过鹅叔的，而且他又是这里的老资格，好多人都认识他。”
    郭小铁摇摇头，她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的，但她深信自己的手艺没问题，说：“急什么，我们做的菜也不差，看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只要三十个人选我们就行啦。”黄一飞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要不是郭小铁，他只能做土豆五花肉焖面，油腻腻的更得不到好评。
    很快，服务生给大家送上饭后水果，切片西瓜和青红提子。接着投票活动开始，鹅叔和郭小铁黄一飞都站在前面，一个领班说了些场面话，大体是感谢协会和酒店的合作云云，接着请大家上来投票，郭小铁和黄一飞赶紧拉票：“喜欢我们的咖喱饭吗，请投给黄豆芽锅贴组合！”
    第一个客人走上前去，郭小铁握着拳头想旗开得胜，她的小心脏“噌”一下被吊了起来，三秒钟之后又“噗通”掉到地上。
    那位客人还是投票给了鹅叔，他这么一带头，那一桌的其他人几乎也选了鹅叔。郭小铁有点想不通了，她看到鹅叔挺得意的表情，不由挺恼火：什么呀，这一桌不是吃咖喱饭挺香的吗？还叫了自己好几声锅贴呢。
    黄一飞用胳膊肘捅捅她：“美女，你果然还是天真了，很多客人和鹅叔都认识，就算我们的香味印象深刻，但他们怎么可能为了我们这种愣头青，去得罪老相识？”
    成年人的世界真虚伪，这种事情应该无记名投票的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新人嘛，郭小铁腹诽了几句。他们还是继续给自己加油，可接下来果然也差不多，绝大多数客人都投票给鹅叔，只有少数几人投给郭小铁他们。
    鹅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得意，他不屑地瞥了一眼两个厨二代，好像在说：“姜还是老的辣。”
    本来黄一飞还大声说：“请支持我们。”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接下来又上来几桌客人投票，大多人还是选了鹅叔，只有寥寥数人觉得郭小铁他们不错，那客人还说：“烧鹅腿是很诱人，只是我对家禽过敏不能吃，只好选咖喱饭。”这才选了郭小铁，她忍不住嘟囔：“这话到底是夸我们，还是不得已才做出的选择啊。”
    接下来的投票数额，郭小铁压根不想去看，也喊不起劲头了。一直到最后一桌之前，拢共算下来鹅叔得了七十朵花，他们将将够二十朵，距离三十的合格线还差一些。黄一飞叹了口气把白帽子摘下，低声叹气：“美女，早知道费这么大功夫还是不及格，还不如做土豆五花肉焖面呢，这些人真是看人下菜碟。”
    郭小铁的心也凉了半截，几个鹅叔的老客户和他谈笑风生，一个劲儿夸他的烧鹅有水平，初出茅庐的小厨师再回去学几十年吧。她觉得不是滋味，好像现在才恍然大悟过来：这就是翡翠宫的商业活动吗，因为有名气所以就一路顺风，不管美食好坏都投给认识的人，那么以后参加美厨大赛，会不会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工作人员让最后一桌的客人上来，那一桌里有陶乐薇。“美女，本来要是能合格，少东家我还想你吃一顿超级至尊阳春面，现在看来也悬喽。”黄一飞叹口气说，他掰着手指头数花，郭小铁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找一天去排队，总能吃到吧。”
    黄一飞刚想回一句，突然他面露喜色：“别说啦，快看快看！”郭小铁赶紧一看，那个客人脸上笑嘻嘻的，把花投给了她，她一愣，接着的几个人也如法炮制，都投票给了郭小铁，她心头一喜。
    黄一飞乐了：“美女，这桌客人有眼光，我们还没输。”郭小铁看了投票数：二十九朵花。那还差一朵就能合格啦，她一下子高兴起来，看到陶乐薇娉娉婷婷地走上前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是艺术家小姐啊，刚才还看她吃烧鹅腿挺香的呢，她会选哪一方？陶乐薇笑盈盈地拿着一朵磁铁花，有意无意撩了郭小铁一眼，长长的眼睫毛扫得人心里痒丝丝的。
    她好像犹豫了一下，问领班：“能不能两方都选，都很好。”郭小铁紧张起来：都投也行啊，只要凑够三十票就合格啦。
    领班笑着说：“小姐，一人只能投一票，当然你弃权也可以。”陶乐薇好像挺遗憾，她把玩着磁铁花，好像真的想弃权了。
    “别呀，”郭小铁的小圆脸苦了下来，一副哀求苦恼的模样，跟她作揖，“拜托啦一定要投一票。”陶乐薇狡黠地看看她，嘴角一扬起，打量了一下两方，她越是拿不定主意，郭小铁就越紧张，她搞不懂两人明明是认识的，为啥不帮自己呀，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咖喱饭很难吃吗？
    看到她紧张得无以复加，陶乐薇轻笑，也不耍她的小心脏了，最后……她把磁铁花按在了黄豆锅贴组合的大白板上。
    “欧！”黄一飞欢呼一声，“美女我们合格啦！”他兴奋地哇哇叫。郭小铁的一头卷毛也飞扬起来，她快乐之余又有点彷徨：艺术家小姐真会玩人啊，我差点被她吓死喽。
    鹅叔好像也没料到这一出，就算他知道陶乐薇和郭小铁认识的也没辙，他自己不也有那么多老客户吗？领班宣布比赛结果，他故意没说两个小年轻合格的事儿，只说了鹅叔得了多少票，希望大家在翡翠宫吃得愉快，还顺便广告了一通优惠贵宾餐券的信息。
    午餐时间正式结束，协会的客人们离开，陶乐薇也跟着他们一起走。郭小铁一时冲动追上去叫住了她：“艺术家小姐。”陶乐薇回头：“嗯？”
    “那个，”郭小铁抓抓卷毛头，“谢谢你选了我这一方，然后我合格能进翡翠宫见世面了。”陶乐薇“嗯”了一声，郭小铁有好多话想说，但不知说什么才好，期期艾艾地憋出来一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你咖喱饭吃得不多啊，鹅叔那个套餐你好像挺喜欢……是不是我做的菜很难吃？”
    陶乐薇轻笑一下，说：“没有，只是不太吃到烧鹅，新奇罢了。”郭小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自己面子才这么说的。
    “嗨，原来你们俩认识呀，早说呢害我最后提心吊胆的。”此时黄一飞跑了上来，他拍拍郭小铁：“多亏你的合作，也让我顺利合格了，少东家我说话算话，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们店的超级至尊阳春面？周末有空吗？”
    郭小铁犹豫了一下：“这个先嘛攒着，周末我还有要紧事。”说着她瞥了一眼陶乐薇，她的要紧事就是当作画模特去呀。
    “什么面？”陶乐薇挺好奇，主动问黄一飞，他赶紧把事情给说了，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面馆少东家的身份，吹嘘了一通这碗面如何如何好。
    “这么神奇的阳春面啊，”陶乐薇笑着说，“我倒是很有兴趣。”黄一飞很醒目，他赶紧说：“这位大美女你也一起来吃，多亏了你最后一票帮忙，少东家我请客。”
    美女就美女呗，偏要加个“大”字，郭小铁腹诽了一句。陶乐薇温柔一笑：“这件事就听郭小铁的吧，哪天约好了我和她一起来吃，怎么样？”黄一飞赶紧答应，这时候领班叫他过去帮忙搬东西，他打了个招呼就跑开了。
    郭小铁话语间有点酸溜溜：“大美女的待遇就是高，一句话人家就请你吃超级至尊面了。”陶乐薇笑起来：“今天你做的是咖喱饭还是醋泡饭？记得周六上午到我的工作室来，带上厨师服，我要画一张小样。”
    “我会的，”郭小铁眨眨大眼睛，“还要带什么吗？”
    陶乐薇低声轻笑了一句：“带上你的脑子。”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郭小铁追问，陶乐薇摆了摆手：“算了，反正你也没有，我们周六上午九点见，上次给你的名片，应该还在吧。”
    郭小铁连连点头：“名片我一直放在抽屉里，这回不会弄掉了。”陶乐薇笑笑，抬起手来抚弄一下秀发，皓腕上的粉色水晶珠链叮叮当当，她说：“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你好好工作。”
    郭小铁答应，陶乐薇一转身，粉紫色大披肩裹着她动人的身材悠然而去。郭小铁顿时想到昨晚上的那通电话了，她喜欢泡泡浴呀，美女的生活习惯就是会享受。

 第五十八章

    郭小铁平时傻头傻脑，此时她不知怎么的神思清明起来，看到姑姑表情有些迟疑不决，她赶紧追问：“姑姑你去批发市场干什么，难道是去采购饭店用品吗？”
    “哪里，”郭倩如笑笑，她一边思忖一边说，“小铁，我说了你可别冲动，我是和那个阿荣去买点……”
    “那个人渣！”郭小铁一蹦三尺高，“你和那混蛋一起出去啦？！”她气得喊叫起来，姑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分明提醒过她别搭理人渣阿荣，怎么就是不听呢。
    郭倩如赶紧拉着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激动，你听我说……”然后她把去溜冰俱乐部兼职的事情说了一遍，想给阿爽租一间带卫生的屋子，而且郭妈妈还上赶着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把阿荣提出来作挡箭牌，可以避免一些麻烦等等。
    “唉，”郭小铁一屁股坐下来，她气得都想揍人了，“姑姑，我怎么跟你解释，你就是不肯听我的，你找谁当挡箭牌不好，偏偏找那个人渣，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她撅起小嘴一脸不满，为郭倩如的说不通而感到气闷。
    不过此时她想通了一件事儿，在重生之前她不知道郭倩如喜欢女人的秘密，那时候郭倩如带着阿荣这渣到饭店吃饭，和现在是同一个时间段。当时郭小铁不了解内情，还以为姑姑顶不住压力才找了那种油头粉面的男人，现在她一说理由倒是对上了，原来是为了让另一半过好生活，不得已才找他在合作。
    “姑姑你不能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和人渣走得那么近，他真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以后你要栽在他手上的呀，会听他的话挪用公款，会被他灌醉了然后怀上孽种，还有我们家的饭店也得赔出去……姑姑你就听我一回劝吧。”郭小铁都不知怎么劝她才好了，苦着脸，声音里甚至带了一点哭腔。
    其实一件事遭受了坏结果，只有经历了之后再往回看，才会发现之前有这样那样的不妥，但是在当时的行进过程中，当事人或是抱着侥幸心态，或是迫于无奈，不会想到有什么不对。郭倩如本来就是这样的想法，但她看郭小铁说得那样斩钉截铁，其他的恶果倒可以挽回，她想到若是真的被阿荣灌醉，然后……唉，好恶心真想不下去了。
    “那，”郭倩如犹豫着说，“我暂时听你一回吧。”她蹙眉思考，算了在阿爽那里先打个马虎眼，把自己的存款拿出来，就说是做滑冰兼职赚来的好了。
    “把暂时去掉好不好？”郭小铁还不死心，再要求，“姑姑你缺钱的话我有的呀，我周六就要去艺术家小姐那里当作画模特了，她说模特的行情一次有好几百块呢，我把赚来的钱给你，好不好？”她心里这么想，当然只是说出来让姑姑安心，她怎么可能去问陶乐薇要钱呢，就是她主动给也不能收啊……她还想把保持两人之间“纯洁”的友谊。
    郭倩如笑了笑：“要小孩的钱，我成什么了？放心吧小铁，我听你的。”郭小铁仔细看着姑姑的表情，好像不是敷衍也不是哄骗，估计她是被酒后灌醉强x的事情给吓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郭小铁想说些好玩的事让姑姑高兴些，她说白天吃商务套餐的时候，人家给她起了一个“锅贴”的外号，还有艺术家小姐怎么害得她提心吊胆等等。“艺术家小姐老是耍我，我被她牵着鼻子走，但是还挺高兴的呀，哈哈姑姑你可不要说我是犯贱啊。”她说起陶乐薇来就没完没了，面露喜色，是人都看得出不对头了。
    郭倩如嗅出了什么不寻常的端倪，故意问她：“对了，我以前没往这方面想，你最近没找朱莎莎？”
    哎呀，郭小铁一拍脑袋，有段时间没联系她了，好像哪天说过她往家里打过电话，自己忙着翡翠宫的商务套餐也没时间回给她，朱莎莎肯定气坏啦。她抓抓卷毛头：“那怎么办，我……”
    “我看你是在追求她吧？”郭倩如问。
    “唉，怎么说呢，以前可能是……但现在嘛。”郭小铁不知该怎么说，小圆脸上泛起了潮红，她这几天压根没想到朱莎莎三个字，满脑子都是陶乐薇的倩影，可她怎么好意思把这事说给姑姑听，肯定要笑她是痴心妄想了。况且她一想到陶乐薇，心里就有点美滋滋的，还有点未知前方是何物的刺激感，她想把这感觉留在心里，半夜一个人偷想也开心。
    “不如你去打个电话给她？”郭倩如会错了意，还以为郭小铁脸红害羞是因为想起了朱莎莎，她好心建议，郭小铁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她踢踏甩掉拖鞋，蒙着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想去找朱莎莎，不想听她一开口就是“郭彪子如何如何”的谩骂，可是重生前她顶罪进了精神病院，要是自己不花钱给她在外面租房，没准那件破事还会重蹈覆辙。
    她滚了一圈，一头短卷发乱得像鸡窝一样，她跳下床来翻出手机找到朱莎莎的电话，刚想打过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朱莎莎那天去找过陶乐薇了，还跟她说了不少郭小铁的坏话，分明就是把陶乐薇当成能包养她的有钱女人了呀。
    郭小铁想到这件事，心里烦闷得很，她把手机咚一下丢进抽屉关上：我就不去联系她，不能傻乎乎地给她和艺术家小姐之间牵线搭桥，哼！
    *周六这天上午八点半，郭小铁带着一身崭新的厨师帽厨师服，来到陶陶艺术工作室楼下。
    楼下是画廊，她看到门口贴了一张海报，写着“欢迎参观公益画展，每人门票二十五元，所得收入全数捐给小太阳孤儿院”。郭小铁心说这倒是挺好的，心里一热想去买张票，才发现时间太早了，画廊还没正式开门，她想着办完正事再来。
    郭小铁一路看一路走上黑色楼梯，哎呀这艺术家工作室外面的墙面也不一样，有一些漂亮的墙画，以蓝色为基调，底下是水草漂游，一些卡通游鱼起舞，当然还有美人鱼公主，涂鸦风格的很有趣。这么走上去就好像去往卡通水族馆，郭小铁欣喜地看看，她带着一颗虔诚的心来到工作室门口，大门关着。
    还没等她抬手按门铃，楼梯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拖鞋声，郭小铁一看，是混血美女米娜。她穿着一身丝绸睡袍，长发随随便便盘着，两手各提着一个塑料袋奔上来，胸部随着节奏晃里晃荡的，美得像油画里的欧洲公主，当然不会有一个公主这么不修边幅，除非是逃婚。
    “小卷毛你来啦！”米娜跑上来才一抬眼看到了她，笑哈哈地说，“你来得真早啊，快快快，按门铃把懒虫姐姐给吵醒。”
    “什么？”郭小铁笑起来，她看到米娜提着的塑料袋，“你去买早饭啦？”米娜佯作无奈地一摊手：“可不是嘛，我现在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干这些苦活累活。”话是这么说，但她表情还是很高兴，催促郭小铁快按门铃。
    “哦。”她赶紧按了一下。米娜急得跳脚：“长按着啦，不然懒虫姐姐是醒不了的……”郭小铁尴尬地说：“艺术家小姐还在睡觉吗，这样太吵了，不太好。”
    米娜皱起鼻子“哼”了一声：“你好心疼她呀，她说什么你都听，你不会是暗……”话音未落，大门刷啦一下开了，陶乐薇一脸笑意盈盈，她裹着一身黑色绣着金线的大披肩布料，头发披在单肩上，越显得皮肤白皙，身姿优美。她先看了一眼米娜手里的塑料袋，再看一眼郭小铁：“你来得真早，快进来吧。”
    郭小铁进屋去，看到了陶乐薇的工作室。这个房间大约有四十五平米大，靠墙竖着叠放好几块大画板，各种颜料瓶和画刷工具堆在一张桌上，背光的地方放置一些静物，还有作画打的灯。房间里隐隐有一股油彩和画纸的气味，墙上贴着一些精致的人物素描，都是她平常练笔所画。还有几扇房间的门关着，应该是卧室和浴室了。
    “眼睛瞪这么大，没来过画室？”陶乐薇笑着说，引领她来到靠窗的一边，窗外阳光明朗和熙，对着一张干净桌子，是吃饭用的。
    米娜把塑料袋放上桌，打开拿出来，说：“一个是我要吃的葱油饼和热干面，一个是陶陶姐姐要吃的奶黄包。”
    郭小铁坐下来，看着她们分配食物。陶乐薇目光扫她一眼，温柔一笑：“你吃过早饭了吗？”郭小铁还没答话，米娜一伸双臂，把两个葱油饼和一碗热干面划分到自己的势力范围，说：“这些是我的唯我独尊，郭小铁你可以吃陶陶姐姐的哦，她的包子又大又香，”说着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是说买来的包子。”
    郭小铁嘴唇一抿差点要笑出来，这米娜也太多此一举了，不然呢？陶乐薇好像也习惯了这个混血表妹的怪话，她分了一个奶黄包给郭小铁：“一起吃吧。”
    郭小铁很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可她怎么能拒绝陶乐薇，美人的包子，能吃到就是难得的享受呀。她说了声谢谢，拿过来小口小口吃着，陶乐薇吃了一口说有点干，去倒点水来。郭小铁偷眼看她离桌的曼妙背影，心想：陶美人的披肩也不是万能的，总不能“嗖”一下拿三杯水出来吧，嘻嘻。
    “唔，这热干面不够味，我叫卖面的人多放点芝麻酱，他又小气，没有我在武汉大学食堂吃的面那么香，”米娜挑着几根面条埋怨着，她问郭小铁，“对了小卷毛，你会做各种面条吗，当然泡方便面不算啊。”
    “面条的精华主要不是看配料，而是看面条本身，我也会煮面，当然没有行家那么厉害啦。”郭小铁吃着奶黄包说，她瞥了一眼米娜的热干面，不光是芝麻酱很少，她光吃面不喝点饮料，感觉太干了，滋味不那么地道。
    米娜又吃起葱油饼来：“我听陶陶姐姐说了，你们下次要去一家名店吃至尊面哦，听说那碗面很厉害，一天只卖三碗呢。”郭小铁就把黄一飞少东家介绍了一下，米娜乐了：“哪天要吃也带上我一起去，我也要尝尝不放料的洋葱面是什么美味。”
    “不是洋葱面，是阳春面。”郭小铁哈哈笑，她心想黄一飞看到这个混血美女，估计头脑发昏什么都会答应，那天的三碗至尊阳春面，就被她们包圆了吧。
    “笑什么这么高兴？”陶乐薇拿来三杯饮料，两杯冰牛奶给自己和米娜，一杯橙汁给郭小铁。“谢谢……”她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心里好羞愧，吃了陶美人的一半早饭，还让她倒饮料，多不好意思。
    三个美女坐在窗边的和熙阳光下，吃着早饭说说笑笑，郭小铁不禁又想起了那天野餐的美景，她心里暗骂自己好呆，昨天怎么不知道打电话给陶美人，问问她早饭要吃什么，然后自己做好了带来呀。
    陶乐薇吃了一个奶黄包，好像也饱了，很快吃完收拾一下，米娜说要出去逛街，她换好衣服飞也似的跑走，工作室里剩下她们两个人。郭小铁看看她，陶乐薇一双妙目瞥过来，好像在说“这里只有我们俩了。”当然这句话只是郭小铁的臆想而已。
    两人独处，空气中有些怪怪的静默和尴尬，让人赶紧想去打破它。“那个，艺术家小姐，”她抓抓卷毛头，把背包拿起来示意，“我把厨师服和厨师帽都带来了，现在该干嘛，我从来没有当过作画模特，请你多多指教。”
    “小傻瓜这么客气，”陶乐薇明媚轻笑，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背包，“我又不是你那个翡翠宫的领导，自然一点，好吗？”
    “嗯，我尽量。”郭小铁点点头，她在陶乐薇面前总是小心脏乱跳，想自然也自然不起来。陶乐薇慢慢走近她，两人离得好近，她伸手摸向郭小铁的肩头，轻轻抚过去，拍掉一些似有若去的轻尘。
    郭小铁喉头“咕噜”一下，她再贴上来，两人的胸都快要碰到了。
    “先去换上厨师服，”陶乐薇适可而止地说，引领她走到浴室，“让我找找感觉。”
    郭小铁答应了，这张小圆脸上什么都藏不住，难不成她还期望着发生些什么吗？她进卫生间之后关上门，听到陶乐薇在门外说：“放心换衣服吧，我不会闯进来的。”
    她不说倒还好，一说这话，郭小铁反倒是紧张了。她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伸手去按锁门开关，手刚放上去又停顿一下，急什么又不会脱光，而且艺术家小姐和我都是女生，就算她闯进来（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就算她真的看到，那又怎么样呢？
    也可能是两人相处的机会给了她想象空间，此时郭小铁脑中冒出一个挺刺激的主意，她要是真的闯进来也不错，大不了……大不了我要求看回来好了。
    郭小铁这么想着，她把东西放在洗手台上，开始脱运动外套。她里面穿着套头的高领蓝色薄衫，想想厨师服是白色的，露出个蓝领来好奇怪，她干脆就把这件衣服也脱了，里面就是内衣。

 第五十九章

    郭小铁听到了声音，她心里一紧张，把衣服刺啦一下拉过了脑袋，一阵静电弄得她的卷毛越发飘飞。她死死瞪着转动的门把手，露出的肌肤微微感到凉意，她心里好刺激，艺术家小姐要破门而入了？
    可是把手只是转了几下，门并没有被推开。郭小铁有点疑惑不解，她走到门边，装模作样喊了一声：“艺术家小姐你在外面吗？”
    陶乐薇“嗯？”了一声：“怎么你又要姨妈巾？”郭小铁赶紧否认：“不是啦，那个我以为你要进浴室。”
    “进来做什么，你衣服脱掉了没有？”陶乐薇的声音悠然飘进来，郭小铁想也没想就回答：“刚脱掉还没换上厨师服呢，你等一……”
    话音未落，浴室门一下子被推开，陶乐薇一步跨进来。
    “哎呀你怎么又进来啦！”郭小铁惊呼一声，她赶紧拿衣服把自己胸前捂住，陶乐薇从上往下打量了她，一抬俏丽的下巴：“别遮着，拿开。”
    “什么呀，”郭小铁好尴尬，她吞吞口水，脸顿时涨得通红，“干嘛要拿开？”
    陶乐薇轻轻一笑：“你是自己拿掉，还是我帮你拿？”她嘴角一勾，笑容真的有点邪魅，作势要伸手上来。
    “别……”按理说这种时候郭小铁应该觉得羞耻，可不知为什么，她在有点害羞的同时，莫名感到好刺激好兴奋。她看看陶乐薇，很听话地把遮着的衣服往下移。
    陶乐薇双手环抱胳膊，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她马马虎虎的事业线，郭小铁赶紧把双肘往腰间一夹，做了个深呼吸，那事业线总算显得明显一点了。
    陶乐薇看她一脸紧张，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点点头：“还凑合，换上厨师服出来吧。”说着她就开门走出去，把郭小铁给晾在那里。
    咦，这就算完啦，也不发生些什么？郭小铁瞪着大眼睛，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什么叫凑合啊？她心里的冲动小火苗嗖嗖燃起，她三两下套好衣服冲了出去：“艺术家小姐！”
    陶乐薇在那里架画板，郭小铁一头乱卷毛冲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很不服气地问，“你平时耍耍我就算了，怎么还闯进浴室呀。”
    陶乐薇若无其事地说：“这是我的工作室，我不能进自己的浴室吗？”
    “可是……你还看我不穿衣服，”郭小铁觉得吃亏了，她壮着胆子盯着陶乐薇看，好像要讨回一个公道，“你还说我只是凑合，多伤自尊心啊。”
    “看了又怎样，哪个模特不给画家看的？我说还凑合也是给你面子，其实……”陶乐薇叹了口气。
    郭小铁不高兴了，她气得脑瓜筋嘣嘣跳，一根筋的老毛病又犯，脱口而出：“不成我太吃亏了，我也要看回来！”她瞪着陶乐薇的身上看，只可惜她的黑色丝绸布料松松地裹着，只能大略看到一些曲线，关键的地方一点都看不出来。
    陶乐薇笑起来：“不行，看了我，你更要伤自尊了。”这么一说，郭小铁更是气得一头卷毛飞起，她嗷嗷叫：“艺术家小姐你怎么这样啊，那天游乐园也是这样，还在帐篷里开我玩笑，现在又撩我，真像……女流氓。”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说着又胆怯地看看陶乐薇，生怕这么说会让她生气。
    陶乐薇还是那样笑笑，佯作无奈：“你早有这样的觉悟该多好，快去换好厨师服，我要给你摆个造型画草图。”说着她就弄好画架，去拿纸笔。
    郭小铁依旧被晾在原地，她明显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想好的看回来呢，就这么完啦？她看着陶乐薇忙碌的身影，小脑瓜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坏主意：哼，老是撩拨我，还看不起我的身材，以后我得找个机会，看看她到底有多不凑合。
    她想到这个刺激的念头，不由觉得浑身燥热……艺术家小姐不是喜欢泡澡吗，哪天我想办法也冲进浴室，看她怎么办！
    这么灵光一现，她又恢复了原样，乖乖回去换上厨师服。陶乐薇也若无其事地给她摆造型、画草图。先试验两张速写，觉得还不错，陶乐薇点点头：“可以，你的气质很符合联展主题，年轻人的希望和梦想，下次我要拍几张你在灶台前的照片，再确定构图。”
    她再说了些专业的话，郭小铁也不太明白，反正知道自己算是合格了。陶乐薇问：“有两种结算报酬方式，一种是按小时算，每小时八十；一种是直接每天六百，无论多少时间，每周来两次，你喜欢哪一种？”
    郭小铁转转眼珠子，她本来是不想收钱，但之前被陶乐薇那么一折腾，她说：“那……我就算一天的好了。”心里盘算着，要是每次作画能和她待上一天，没准能找到机会反扑一下。
    陶乐薇答应了，她整理好炭笔，去厨房洗手。这时候临近中午，米娜不知为什么还不回来，郭小铁换好衣服也进厨房看，油烟机和灶台都干干净净，像是摆设品。
    “艺术家小姐，你们中午吃什么，出去吃？”郭小铁环顾四周问。
    陶乐薇洗着手上炭笔的痕迹，笑着说：“米娜会买吃的，她早上说今天去爱之梦，或许会带些蛋糕回来吧。”
    一听爱之梦，郭小铁来劲了，追问：“艺术家小姐你喜欢吃蛋糕啊？”陶乐薇点点头，眼睛笑得像月牙：“嗯，你会做吗？”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会是会啦，不过应该没有西点公主汤媛媛做得好……你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陶乐薇洗干净手，她意味深长地看看郭小铁，说了一句：“这个问题有难度，至今还没有哪一个蛋糕，能让我觉得最喜欢。”郭小铁“哦”了一声，她想起那天汤媛媛做的海鲜蛋糕，简直就是吃了一通海鲜盛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想象力？要是自己也能做出这种类型的，那该多好。
    正在此时，突然米娜打电话回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气得又高又尖。“陶陶姐姐，中午你去找点其他东西吃，我和那小娘们要好好干一架，不回来啦！”
    陶乐薇追问怎么了，听声音米娜那里吵吵闹闹的，好像是发生了争执，她气哼哼地叫着：“那小娘们说我们家的高筋面粉质量不好，不愧是处女座的，我要给她一个杀鸡儆猴，别等我啦。”
    说着米娜就挂了线，估计和汤媛媛吵架去了。郭小铁隐约听到了这些话，她不禁为汤媛媛捏一把汗，米娜是个美丽的混血姑娘，但发起脾气来估计也是只母老虎，汤媛媛那么娇小天真的美少女，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陶乐薇好像对米娜的态度也习以为常，她收拾一下邀请郭小铁一起出去吃东西，郭小铁自然快乐地答应了，不过她心里还想着之前被耍的事情，艺术家小姐脸上老是笑嘻嘻的，但耍起人来还挺坏的，她郭小铁也不能犯傻，也要学着这样，没准会有反扑的机会。
    两人下楼，路过小画廊，郭小铁赶紧说：“这个画展挺不错，是给孤儿院做公益的，我也想买张票去看看。”陶乐薇一笑，和她一块儿进去。
    画廊的工作人员和陶乐薇是老朋友了，不用她买票随便看，当然一起来的郭小铁也得了便宜，但她却很倔强：“不是写了门票收入是给小太阳孤儿院的吗，我愿意花点钱。”说着她拿了五十元，捐了出去。
    陶乐薇倒是有点诧异，两人在画廊里随意看看，那些不是名家大作，专业性不高。她逛着逛着问郭小铁：“你对公益事业很热心啊？”
    郭小铁挺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啦，其他的倒还好，我看到给孤儿院捐钱，总是会捐一点的。”陶乐薇有点不理解：“难道，你是……”
    “什么呀什么呀，”郭小铁赶紧摇手，“艺术家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孤儿院来的啦。”在陶乐薇的一再好奇追问下，她才红着脸轻声说了缘由。
    她悄悄凑到陶乐薇耳边：“这个说出来很不好意思，你别笑我呀……我的性取向你也知道，以后不可能和男人生小孩的，但是我好喜欢小孩，以后我想找到喜欢的女生，然后两个人去孤儿院领养一个……”说着她吸吸鼻子，“艺术家小姐，你别嘲笑我。”
    听她说出这样的想法，陶乐薇好像觉得内心深处好像被触碰了一下，她低下头来：“怎么会，我不会笑你，因为我……”她极轻地言语了一句，“我也曾这么想。”
    “艺术家小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郭小铁问她。
    “我说做公益事业是好事，去那边看看吧。”陶乐薇即刻恢复如常笑容，她稍微走在郭小铁的后面，默默打量着她的卷毛头和侧面。
    她心想：会不会以后和郭小铁在一起？郭小铁没什么坏心眼，傻兮兮的又听话，还能做一手好菜，要是和她在一起，那倒是再也不担心晚饭吃什么了……她也想领养一个小孩吗，会是什么样的？最好也是个可爱的小卷毛，然后我能教她画画，郭小铁做饭，把她养得胖胖的，带她去游乐园……
    郭小铁猛然觉得背后发凉，她赶紧回头：“艺术家小姐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呀，我觉得瘆得慌。”
    陶乐薇笑起来：“没什么，你的头发太乱了，倒是有些当代艺术的风格。”她轻描淡写地把刚才的念头暂时抛开，接着两人在画廊里随便参观。尔后陶乐薇一直没有说话，郭小铁真的有点担心自己说错话了，可她莫名感觉，陶乐薇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更加温柔，难道是错觉吗？
    她们离开画廊准备去吃东西，到了附近一家快餐店里，郭小铁让陶乐薇去坐着，她去排队买吃的。
    很快排到了她，“我要一个芝士火腿汉堡、一个香脆虾堡、脆骨鸡薯条小吃盒、两杯热可可。”她刚付好钱拿找零。
    “郭小铁？！”一个叽叽喳喳的男声在脑后响起，她回头一看，哎呀，是朱莎莎的弟弟朱俊磊，他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喂，真巧啊碰见你，最近怎么不上我们家做饭啦？”朱俊磊挺不客气地说，他身边杵着那个胡一鹏，就是因为两人的麻烦事，前一世让朱莎莎顶罪进了精神病院。
    “我忙着呢，你姐姐怎么样？”郭小铁反问他，朱俊磊歪着嘴怪笑：“她还是老样子，你们吵架啦？”
    “没啊。”郭小铁不去理他，才不想跟他多搭讪。朱俊磊碰了个软钉子，在兄弟面前有点没面子，他嘴里不干不净地说：“吵架也正常，我就说同性间的感情全是个屁，反正也弄不出小孩，可劲上床，可劲换人呗。”
    “你吃饱了撑得慌，胡说什么啊。”郭小铁有点生气地回头骂，朱俊磊这家伙平时犯浑就算了，有事没事就拿她们的性取向开玩笑，那个胡一鹏也不是好料，听到女女之爱就一脸贼笑，真想扇他两下。
    “有什么呀，我又没在家里说，”朱俊磊大大咧咧地不在乎，看着她的两份食物推出来了，“郭小铁，你不是在追我老姐嘛，请我们哥俩吃一顿，我保证在她面前美言你几句。”
    “敲我竹杠，去你的吧，”郭小铁翻翻白眼，她压根不想看到朱俊磊的猥琐相，拿起托盘就走，“借过让一让。”
    朱俊磊“哟呵”了一声，没吃上白食，他倒是没想到。他们买了两个汉堡，贼溜溜地去看郭小铁搞什么鬼。
    郭小铁拿着食物来到窗边座位，她本来兴致挺好的，谁曾想遇到朱俊磊了。她把香脆虾堡给了陶乐薇，表情有点不安。
    陶乐薇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她怎么了。郭小铁摇摇头，打开芝士火腿汉堡吃起来，她斜着眼睛看到朱俊磊他们也走了过来，心里很是忐忑。
    快餐店是公共场所，她又不能不许朱俊磊坐在旁边一桌。两个混小子还真是不在乎，胡一鹏看到陶乐薇的美貌，不经意打了一个呼哨，跟朱俊磊说：“这么漂亮的美女，也是那个啊……太可惜了。”
    陶乐薇看出了不对劲，她桌子底下轻轻踢了郭小铁一下，郭小铁轻轻说：“就是跟你说过的，朱莎莎的废物弟弟和倒霉朋友，两人害得她进了精神病院，他们可能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
    陶乐薇点点头，她拈了一根薯条慢慢吃，旁边的两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胡说什么。郭小铁本来只是有点生气，她越想越不对头，被他们胡说是小事，要是朱俊磊把自己和陶乐薇吃饭的事情告诉朱莎莎，那可怎么办，那泼妇是想找陶乐薇当下家的，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呢。
    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知道原本的好心情都被他们给糟蹋了。陶乐薇默默吃喝，也不说话，就陪着郭小铁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两个混小子也觉奇怪，这两个美女怎么整得跟陌生人似的，一顿饭一句话也不说，就光各种吃喝，这就是女同的恋爱啊？他们觉得无趣，朱俊磊吃完汉堡，起身过来跟郭小铁打招呼：“喂，我们吃完先走啦。”郭小铁一根接一根吃薯条，心想：关我屁事。不过她没说出口，敷衍着说了声再见。
    他们走后，郭小铁“嗨”了一下，长长地松了口气，又跟求救似的说：“艺术家小姐，朱俊磊那小子麻烦得很，他肯定回去跟朱莎莎说我和你吃饭，朱莎莎要是再来找你说我坏话，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陶乐薇一笑：“怎么每次吃饭都撞见你的熟人，今天你不钻桌子底了？”郭小铁想起那天的尴尬景象，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地鼠，钻什么桌子嘛。”她想了想又挺害羞地说：“画画前你还那样呢，怎么现在好像对我很宽容，艺术家的脾气是不是都这样猜不透呀？”
    陶乐薇打开一小包酸奶油，蘸了一根薯条，伸到郭小铁嘴边：“啊。”郭小铁莫名其妙地真的张嘴了，陶乐薇把薯条喂给她，温柔地笑起来：“是啊，总是这么撩拨你，你怕不怕？”
    郭小铁看着她的笑靥，搞不懂她哪句真哪句假，不过还好想起了“反攻”二字，她也壮着胆子拿起一根薯条，送到了陶乐薇的红唇边，犹豫地说了一句：“啊……”
    陶乐薇轻笑起来：“郭小铁你好可爱。”她微启红唇，吃了薯条，郭小铁真是出乎意料，她有点不敢相信，一颗小心脏咚咚咚地好像又坐上了过山车，不知道下一个拐弯是直上云霄还是堕入地下。她觉得喂陶美人吃东西感觉真好，她伸手再去拿一根，一看又恨不得骂自己，薯条盒子已经吃得精光，就在刚才该死的朱俊磊坐在旁边一桌，她为了掩饰慌乱而一根一根拼命吃。
    她抬眼看看陶乐薇，美人心情好像很不错，要不再去买一盒？然而陶乐薇没有多给她机会：“我吃完了，你呢？”
    郭小铁没辙，她也只好说吃完了，两人离开快餐店，各自回去。
    在分别之前，郭小铁小圆脸上还是有点不明白的表情，陶乐薇轻笑：“憋不住话的小锅贴，你还有什么要问我？”
    她的笑容在午后阳光下好像镀上了一层玫瑰金，郭小铁胆子大起来，她问：“艺术家小姐，画画前在浴室的事情，还有刚才喂我薯条，你能不能别撩我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六十章

    说完这句话，她狡黠一笑便离开，留下郭小铁一个人在微风中凌乱。郭小铁回家后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把陶乐薇说的那句话翻来覆去咀嚼了一遍一遍又一遍：难道她也是……
    一个人闷头想不通，真是难受，憋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主动打电话给陶乐薇。
    “艺术家小姐，”郭小铁吞吞吐吐地问，“你白天跟我说的那句话，那意思……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啊，在某个方面？”
    “你猜。”陶乐薇轻柔地说出两个字，郭小铁直觉告诉自己没错，可她非要问出个确定回答不可，说：“我这人想法比较简单，你跟我直说嘛，我也好有所准备。”
    “你准备干什么？或者是不是该说，你准备对我干什么？”陶乐薇笑着问。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我也不知道呀，艺术家小姐你别挠我的心了，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也喜欢女生啊？”
    陶乐薇沉默了几秒钟，她说：“喜不喜欢又如何，明天中午我和米娜都有空，你那个黄豆芽同事说的阳春面，还算数吗？”
    “吃阳春面啊，当然算数，明天我就找他去，我费了脑力让他一起通过鹅叔的检验，他敢反悔？”郭小铁一口答应，陶乐薇很高兴，问了吃面的地址，很快谈话就结束了。
    郭小铁本来还想问问清楚，可她的脑瓜子莫名好使了一下：如果艺术家小姐不喜欢同性，那她立马就会否定回答了呀，现在她含糊其辞，说明里面有戏啊……太好了！
    郭小铁在床上一通乱滚，她兴奋得一颗心好像躺在白云上，把那些过往的美好在脑中反复重演。到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出去找食，郭爸爸还狐疑地问她：“小家伙，你乐成这样，是不是买彩票中奖啦？”
    “没呢。”郭小铁掩饰不住脸上笑容，她完全把朱莎莎给抛在了脑后，也没去多想朱俊磊回家后，会怎么说她。
    在朱莎莎那边，朱俊磊果然把遇到郭小铁的事儿说了一通，他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心想你郭小铁不请我吃一顿，我就败坏败坏你。朱俊磊说她和一个温柔的美女在一起吃饭，因为他和胡一鹏在旁边的缘故，所以没有亲昵的态度，但眉来眼去是肯定的。
    朱莎莎一听，气得把郭小铁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通，“难怪我放下架子去约她，本来这郭彪子应该跪舔我的呀，好哇原来是比我先快一步找下家。”
    “姐，那郭小铁等于是改换门庭了？你可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啊。”朱俊磊在一边不停地煽风点火，巴望着朱莎莎找她去吵一架。
    朱莎莎虽然泼得很，但真的碰到事儿了，她没有郭小铁那样拍桌子就走的冲动劲头。她给了朱俊磊一百块当奖励，心想：郭彪子不光不当免费劳动力了，还攀上了有才有貌的女艺术家？甭管两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她朱莎莎可不是好欺负的，想把她丢到一边，门儿都没有！
    *
    次日中午，三人在黄一飞的黄记大碗面馆见面。外面已经排起了队，为了吃一碗面还甘愿等半小时的，可想而知这面条有多美味。
    郭小铁以前路过，但嫌排队人太多就没吃上，这回她算是面馆少东家的客人，带着米娜和陶乐薇，大模大样地进去。黄一飞在收银台忙碌，他看到米娜和陶乐薇两位大美女，那份高兴就别提了，赶紧撇出一张四人桌让她们坐下。
    面馆招牌上写着始于清朝光绪年间，还真是家老店了。店面不大，也就十五六张桌子，很多人熙熙攘攘，什么大排面牛肉面流水一样送上桌，欢声笑语一派市井气息。虽然谈不上排场和情调，但懂得吃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美食不一定在高级酒店，在这种老字号小店里，往往藏匿着别样的美味。
    黄一飞脸上笑开了花：“这是菜单，今天我请客，随便点！”郭小铁哼了一声，这家伙看到大美女就是这副德性，她说：“其他的无所谓，关键是你说的那一天只卖三碗的超级至尊阳春面，给我们一人来一碗。”
    米娜这时候发话了：“陶陶姐姐告诉我说阳春面是没有作料的，真是无趣，你看菜单上这么多好吃的，八宝辣酱拌面、鲜菇竹笋煨黄鱼面……都好诱人，我要点别的。”说着她翻到某一页，不禁咋舌：“黄豆芽你们乱开价，一碗阳春面要二百零八元，哪个人傻钱多的家伙会买啊，你怎么不干脆定价二百五呀。”
    说到人傻钱多，郭小铁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梁老板，黄一飞不是说他特别爱吃这碗阳春面吗，到底有多美味？一听米娜要吃别的，黄一飞表示很惋惜：“不吃会后悔的，这样吧你觉得味淡就点几个浇头。”他叫几位美女先看菜单，这面条要现场做出来，他现在进后厨揉面。
    郭小铁装模作样翻菜单，时不时抬起眼皮子看陶乐薇。陶乐薇神态自若，她今天裹着一身雪青色大披肩布料，乌黑秀发单边披着，郭小铁才注意到她戴着一个钛钢的闪亮银色耳环，她也不戴在耳垂上，而是横着夹在耳廓上，看上去有几分异域之美。
    “清炒虾仁你喜欢吗，金针菇肥牛，还是白切羊肉？”陶乐薇问米娜，米娜嚷嚷着都好，她光是看这些面条浇头的名字，就饿得不行了。郭小铁坐在她们对面，人家两姐妹自然是坐在一起的了，她看着她们讨论吃喝，却没能插上话。
    一个服务员上来点菜，知道她们是少东家的朋友，满眼羡慕：“看不出这小子有花头，一带就是三个美女，个个都漂亮，真是好福气啊。”郭小铁笑他胡说，那服务员还很认真：“这张桌子是梁老板的专座，他本来今天要来的，突然有事就算了，老板儿子把位子你们，还不是关系特别好？”
    服务员点完菜离开，郭小铁想：这儿是梁老板的桌子吗，要是他来了怎么办？她们不知道梁老板是谁，郭小铁含糊地说了一句：“艺术家小姐，你那天见到的阿爽……就是她的爸爸，他是翡翠宫大酒店的老板，特别爱吃面，是这里的常客。”
    陶乐薇点点头，米娜还以为郭小铁害怕位子要让出来，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呀这是四人桌，要真是大老板来了，那一起挤一挤好啦。”
    说到这里，黄一飞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单手捧着一大块面团。郭小铁看他的架势，这是要当场拉面吗。果不其然，“美女们看好，今天我特地到外面来拉面，很难得的哟。”说着黄一飞就在面馆里开始了他的表演，他伸开双臂把面团拉长，然后成了两股麻花，嗖嗖嗖地旋在了一起，不停地打转。
    他两手拎着两端，也不知怎么弄的，做了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耍花枪动作，这面条越来越长，越来越细，像一个武林高手在表演功夫，千百条细密的银线在他的双臂之间飞舞，排列整齐丝毫不错。一块面团变成了一片细面，把他的上半身都遮挡住了，就好像一个武林高手拿着防具，高接低挡外来的暗器，动作真帅。旁边的吃客们先是被他的技巧惊艳了一把，尔后纷纷鼓掌叫好，拿手机拍下来，门口排队的人也来看。
    按理说会拉面的人不少，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能把面条弄得这么细密且不断，真的很考功夫。黄一飞这一通表演如行云流水，把一块面团拉扯成了细面，那丝丝洁白中还透着细腻的光华，想象中那口感就很棒。郭小铁还没有吃面条，她就知道了，这碗面一定错不了。
    此时她开始有点佩服黄一飞，这一手功夫没个十年八年是不成的呀，那天他要是使出这手本事来做商务套餐，那全场的风头都是他一个人的了。米娜也瞪大了眼睛，她赶紧拍下来，嘴里说着：“好厉害，这不是拉面，这是在跳舞啊，我不吃真的会痛哭流涕。”
    面条完成，黄一飞感谢大家捧场，他飞奔回后厨。旁边的顾客纷纷说这孩子手艺算是学到了，以后肯定有出息。郭小铁对那碗阳春面是万分期待，陶乐薇问她：“你会拉面吗？”她哑然失笑：“拉面是还好，但要这么细密不断，那是人家的祖传功夫吧，我不会，不过下面我倒是很会，什么汤料啊配菜啊，我能弄得色香味俱全。”
    陶乐薇的眼睛亮晶晶的，开口想说什么。此时服务员叫了一声：“梁老板来啦，欢迎欢迎。”郭小铁一抬头，一个戴眼镜的胖乎乎中年人走进来，旁边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个是光头，一个是小胡子。
    看到自己的专座被三个美女占了，梁老板明显脸一沉不愉快，服务员也没辙，他赶紧回厨房叫黄一飞。郭小铁想起姑姑说的，梁老板还叫保镖吓唬她，心想：梁老板知道我即将在翡翠宫见世面的事儿吗，他因为阿爽从而很讨厌姑姑，我就不要傻兮兮地自报家门了吧。
    黄一飞跑出来一看，他也有点无措，梁老板之前说有事不来，现在又突然来了，这可怎么办？他赶紧低下头找郭小铁商量：“座位的事情好说，你们三碗超级至尊阳春面，分一碗给他吧。”
    郭小铁皱起眉头：“面条，又不是金元宝，你再多做一碗不行呀？”
    黄一飞很为难：“不行这是我的老祖宗定的规矩，每天只能卖三碗，绝对绝对不能多，我爷爷说百八十年前末代皇帝路过来吃，也就做了他和皇后贵妃的三碗，没有破例。”
    郭小铁没辙，她总不好去破人家的百年规矩。她看了一眼脸色发沉的梁老板，服务员很快另收拾了一张桌子给他，梁老板带着光头和小胡子坐下，坐在哪里是小事，可这阳春面怎么办呢。郭小铁看了一眼米娜，她刚才不是说不要吃，可米娜也不肯吃亏：“别打我的主意哦，我一定要吃吃看，那舞蹈一样的拉面是什么美味。”
    黄一飞只好来求郭小铁，这时候陶乐薇发话了。

 第六十一章

    郭小铁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眨眨大眼睛没有反应过来。陶乐薇已经坐到她身边，拿起筷子来，看她的傻样：“你不吃呀？”郭小铁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两人同吃一碗面，那是情侣之间做的事吧。
    米娜看着两人的表情，发话了：“陶陶姐姐你快吃吧，面放久了不好吃，看来是小郭子嫌弃和你用一个碗哦，就不要勉强她啦。”
    “哪有，不是嫌弃！”郭小铁赶紧辩驳，她脸还是红红的，“我就是想……两人用一个碗吃面，是不是太寒酸了呀，让人家看到，还以为我是个小气鬼。”
    陶乐薇嘴角一扬，郭小铁看到她耳朵上的饰品闪闪发亮。陶乐薇说：“那好，我不勉强你，”转脸叫服务员，“请再拿一只碗来。”很快碗拿来了，陶乐薇把一碗面分成两份，也不看郭小铁一眼。
    郭小铁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她不会是生气了吧，其实我是害羞，不是因为嫌弃。此时她又没法解释，只好低头去品尝超级至尊阳春面。
    “唔……”洁白细腻的面条顺滑入口，郭小铁愣了一下，即刻被美味给吸引过去，“这这这是阳春面？这不是什锦砂锅吗！”面条吸溜溜滑入她的口中，陶乐薇听她这么说，也尝了一口，漂亮的眉毛扬起，一脸不可思议。
    米娜也在吃，她不知什锦砂锅是什么东西，连声称赞：“天哪，这真的是什么配菜都没有的光面吗，我明明在里面吃到了蛋饺、冬笋、白切鸡呀！”
    郭小铁不信这个邪，她把一碗面捣一捣，里面真的没有任何菜肉，隐隐有一点清香，那是调了些许黄酒和猪油提味，面上码了一些翠绿青葱，除此之外就是一碗汤头清澈的阳春面。这和什锦砂锅能扯上什么关系？可是不光是她自己，米娜和陶乐薇都吃出了各种菜的味道来。
    米娜大口大口吃面，她一边吃一边说：“唔唔，除了刚才那些，还有鹌鹑蛋呢，哎呀还有香菇和大虾，超级美味！”她眼睛冒光地吃着，不一会儿就把一碗阳春面吃完了，她端起碗来把面汤也喝掉，整一个面光汤尽。
    她吃完了还觉得不过瘾，舔舔红唇，眼睛盯着陶乐薇的郭小铁的碗看。一向很镇定的陶乐薇赶紧把碗一护：“别看我的，我要慢慢享受。”
    郭小铁还沉浸在吃光面吃出什锦砂锅的震撼中，她细细品味，面条细滑温和，在嘴里就是一个“顺”字，隐隐的有一点咸滋滋的口感，暖暖的面汤则是关键，可是就算用什锦砂锅的汤底来下面，也不可能有这等美味呀？
    郭小铁继续吃着，一开始面条入口给她以惊艳之感，慢慢吃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沉静下来，她平时不怎么看历史书，但莫名从这碗面中品尝出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味道。她有一种奇异感觉，好像吃着这碗面，一下子穿越回到百八十年前。
    画面有些泛黄闪烁的老电影质感，坐在面馆里看得到对面的平房，时不时有人力车穿行而过，店里都是木头的桌椅板凳，顾客们穿着长衫旗袍，跑堂的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送上来，吃面之余，看到几辆人力车在外面停下，一个戴圆眼镜穿黑马褂的瘦青年走下来，另外车上下来的是两个服饰讲究的贵气女子。
    三个人坐在墙角一桌，青年大拇指扣在小指甲盖上，三根手指头一竖，做了个很神气的手势，跑堂的赶紧往后厨吆喝。不一会儿阳春面端上，青年给两个女子介绍这如何如何好，在一边吃面的自己，好像也有点看呆了……
    我的天哪！她摇摇头回到现实中来，不由地惊呼，那天在爱之梦西点屋，吃到汤媛媛做的海鲜蛋糕，她已经觉得无比美味了，怎么可能在蛋糕里吃出大龙虾和三文鱼？可是今天在黄记面馆吃到这一碗阳春面，让她莫名其妙产生了穿越时空的错觉，居然……居然想到了末代皇帝？这碗面不愧又名至尊呀。
    郭小铁在不知不觉中吃面，面条顺滑又有暖意，但更多的是奇异，她把面条吃得一根不剩，捧起碗来把汤喝完，带着些虔诚满足的笑容放下碗，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不敢把这感觉说出来，生怕人家当她是神经病。她转脸看看陶乐薇，平时不动声色的美人今天也把面吃得干干净净，她由衷地说：“感觉好奇特，我从来没吃过有历史感的面条，我想如果爷爷来吃，应该能体会更深吧。”
    米娜也说：“你们吃得好慢，每人半碗还没我吃得快，不过这阳春面太棒了，有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很远很远呢。”
    郭小铁听她们诉说，好像和自己的感受差不多，她才放心地附和：“从阳春面里吃出什锦砂锅就已经很厉害了，我甚至还吃出一点老故事的感觉，好像真的是面店创始年那样的怀旧味，我不明白，怎么能有这种味道，就好像带着时光的印记，我无法形容……”米娜和陶乐薇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不懂啊，”此时另一桌的梁老板走了过来，他吃面之前还是一副沉着脸的闷气样，现在突然变得笑容可掬，“你们也吃完啦？”
    郭小铁不由地往里一缩，这人怎么莫名其妙过来了呀，可不能对他承认自己是姑姑的亲戚。梁老板看上去很高兴，他笑眯眯地对郭小铁说：“你这小姑娘还不错，谢谢你把面让给我。”
    “哦，没什么啦，”郭小铁偷眼看看陶乐薇，“我朋友人很好，她和我分吃一碗。”陶乐薇瞥了她一眼，郭小铁想解释，自己坐开一点是因为看到梁老板害怕，而不是讨厌她，可这怎么说出口呢？于是只好作罢。
    梁老板好像心情很好，他笑眯眯地问她们，吃出什么感觉来了？米娜就直接说了有久远的味道，但是具体怎么样，她这半个外国人也说不清。“所以说你们小姑娘不懂，和我女儿差不多，”梁老板想起阿爽了，叹了口气，又问，“你们是黄老板的朋友？”
    如果别人这么问，郭小铁肯定要笑出来了，梁老板是开大酒店的，这小小面馆的老板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呢，不过吃过这碗超级至尊阳春面之后，她再也不敢小看黄家面馆。郭小铁点点头：“我们是黄一飞的朋友。”
    梁老板兴致很高，说：“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这碗面有久远感觉？”她们都摇头，梁老板就开讲了，他说以前人生活都不富裕，过年才吃得上好东西，他们做饭的任何材料都要亲力亲为，一家人聚在一起干活，面条也是自己做的，包括弄蛋液包蛋饺，熬猪油做调味，晒香菇和去南货店打酒……这样做出来的什锦砂锅才是团圆。只有所有原料都亲自做出来，那才会有细腻的老感觉。
    米娜听得不耐烦了，做口型问郭小铁：“喂，这个有钱大叔是不是看上我们啦，这样来套近乎？”郭小铁摇摇头，她看到梁老板话语间的快活和神色间的落寞，说一家人聚在一起吗？他应该是想到自己的女儿了吧，所以才坐过来聊聊天。
    黄一飞也过来打招呼，梁老板对他进了翡翠宫后厨，表示很满意。那小子嘴快：“不光是我一个人，她也顺利过关啦，她也是厨二代，她叫……”
    “我叫锅贴！”郭小铁赶紧自我介绍，“因为我擅长做中式点心，所以大家都叫我锅贴。”
    梁老板挺高兴：“你们家开点心店？哪天我也去捧捧场。”郭小铁不禁头皮发麻，梁老板还派人上369饭店吵过架呢，怎么能让他知道。她支吾着还没想出来怎么说，陶乐薇帮她打圆场：“她以后想自己开店当老板。”
    此后他们说了些别的话题，很快梁老板有事先走了。郭小铁一把揪住黄一飞叫他坐下，非要说出这碗面的秘密不可。
    “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啦，”黄一飞笑起来，“现在大家都讲究健康，谁还吃猪油这种东西，但是新抻的热汤面里放一点点猪油，这味道超乎想象的好，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郭小铁说：“你别想瞒过我，我吃的时候还想到末代皇帝了。”黄一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自然是的，每个第一次来吃面的客人，我都会跟他们说末代皇帝和皇后贵妃也来这里吃过，不然怎么叫超级至尊阳春面呢？人的联想能力是无穷的呀，不过我没骗人，面馆的招牌还真是他写的。”
    郭小铁没辙，这小子尽打马虎眼，就是不肯说到点子上，她怀疑面汤里有什么秘密，但这是人家的百年秘诀，怎么可能告诉自己？她再问：“梁老板也很喜欢来吃面呀？”
    “你不都看见啦，他一星期来一次，他吃超级至尊阳春面，两个保镖吃大排面和牛肉面，他说这面条里有团圆的味道，是让他想起以前和家人一起做年夜饭的时光了吧，”说着他问郭小铁，“你刚才拦着我干嘛，你不是他的女儿介绍来的吗，也跟他算自己人。”
    郭小铁意思是跟他说不通，叫他别多嘴。米娜很有商业头脑，问黄一飞有关面粉的事情，还留了名片给他，以后想把自家厂里的产品推销进来，她的嘴特别甜：“飞哥，难怪叫黄家面馆呢，果然是给皇帝做过面条呀，你刚才拉面的动作好帅，我都拍下来了，我好崇拜你哟。”黄一飞被这个大美女夸得都找不着北了，什么面粉供应商的事儿，他满口答应好商量。
    三个美女吃完面条离开，黄一飞还殷勤地把她们送到店外。回去的时候，米娜叽叽喳喳地说那碗面真是不错，她没好好学历史，不然会更有穿越的感觉，陶乐薇也觉得很好吃，还觉得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郭小铁才想起来，两人是分吃一碗面的，当然没能吃饱。一起走了一会儿，米娜要去一趟爱之梦西点屋，她说汤媛媛那个小妞如何难搞，她要去突击检查高筋面粉的质量，拿事实堵住她的嘴。
    陶乐薇叫她对人家态度好一点，米娜撇撇嘴：”我要去告诉她，今天吃了超级厉害的阳春面，她的蛋糕再美味，也只不过是甜点，不可能让人吃出历史感觉，还有我拍下了黄一飞拉面的绝活，小妞肯定不会，哈哈，我要气气她。”说着她便打车离开。
    此时又剩下她们两人。还没等郭小铁想好说些什么，陶乐薇也不和她搭话，径自走了，她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儿生气了吧？郭小铁想起一碗面的事，她有点着急，赶紧跑上去：“艺术家小姐，前面分吃一碗面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我哪里敢嫌弃呀，只是不习惯，你别放心上啊。”
    陶乐薇笑笑：“这件事吗，我早就忘了。”说着她还是往前走，雪青色的衣抉飘飘，耳朵上的饰品闪着银光。郭小铁跑上去，又不敢拉住她，说：“艺术家小姐，你还说忘了，走得这么快都不等我，明明就是生我的气了呀，你别生气嘛。”
    陶乐薇轻轻哼了一声：“你别自作多情。”都不看她一眼就离开。郭小铁急了，她不依不饶地跟上去示好。一直走出几十米，来到街角的一处林荫下，陶乐薇瞥了一眼她的可怜表情，总算是停下了脚步。郭小铁一副可怜巴巴的苦恼模样，陶乐薇心想：你这傻乎乎的模样，让我不欺负你也难哪。
    她说：“唉，我原来以为郭小铁是个直率没心眼的人，没想到是个小骗子。”
    啊，郭小铁吓了一跳，我怎么成骗子啦？她赶紧追问。陶乐薇说：“你说两人用一个碗吃面是寒酸，我看……不像。”
    郭小铁低下头抿着嘴唇，本来就是借口嘛。陶乐薇悠然问：“到底是什么理由，还想瞒着我？”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非要我说呀，其实我是不好意思啦。”
    “为什么不好意思？”陶乐薇出人意料地咄咄逼人起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长睫毛勾得人心痒痒，目光中隐含着一点儿期待。
    “这个，我怎么说呢……”郭小铁的脸慢慢红了，低头看到陶乐薇胸前起伏的优美曲线，又赶紧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的原因就是有点喜欢她啊，被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撩动着，特别是那天是浴室换衣服，心里好痒好舒服，她就像是天上的月亮，好想给她做吃的，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都特别开心。
    可是这种话，郭小铁怎么说得出口嘛。
    “那如果朱莎莎和你同吃一碗面，你自然是愿意的？”陶乐薇问。郭小铁一愣，怎么又扯到朱莎莎那儿去了，她抓抓卷毛头：“也没有啦，她才不会做这么亲热的举动，除非她是想叫我买这买那。”
    “那你还喜欢她？”
    “没、没有喜欢，”郭小铁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她的小圆脸又涨得通红，声音越来越轻，“我，我可能是喜欢上别人了。”
    午后阳光晴好，微风和熙，两人站在街角的树荫下，陶乐薇瞥了她一眼，示意说下去。郭小铁红着脸，她顶多把这感觉藏在心里，现在突然要在天光大亮下剖白出来，她怎么都做不到，嗫嚅回答：“这是我心里的小秘密……我现在还不想说。”
    陶乐薇歪一歪脑袋，轻笑：“是你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郭小铁憋着嘴不答话，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声不吭。陶乐薇轻轻叹了口气：“我都说了放马过来……算了你真是个小傻瓜，我有点累，先回画室。”她一挥手打了辆车就离开，留下郭小铁独自在风中凌乱。
    她就这么走啦？郭小铁心乱如麻，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艺术家小姐果然是因为自己的犹豫而生气，说句真心话有那么难吗？现在可好，艺术家小姐真的走了。郭小铁看着空空的手掌心，好像看到触手可得的幸福长翅膀飞走，
    可是我配不上她呀，郭小铁心烦意乱，而且我要是傻傻地表白了，她来一句“你是个好人，但是……”怎么办？可是又不想和她断了联系。
    她抬起头，树荫间隙漏出的斑驳阳光微微有点炫目，郭小铁横下心，一咬牙一跺脚：“我找艺术家小姐去，她问我什么，我就照实回答，说了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她也伸手打车，一路上心咚咚乱跳，很快来到画廊附近。

 第六十二章

    郭小铁心里直犯嘀咕，朱莎莎想对艺术家小姐干什么呀？她悄悄跟上去，看到朱莎莎在二楼按门铃，还在哪儿一个劲抬头挺胸撩长发，好像很有自信。
    郭小铁鼻子里哼了一下，朱莎莎果然有找下家的心思，还偏偏盯上艺术家小姐了吗？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冒起不满怒气，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有一瞬间想冲动找这个泼妇理论一番。
    还好她克制住了冲动，想着再看看情况。此时工作室门开了，陶乐薇看到是朱莎莎，好像有点小诧异，朱莎莎不知说了些什么，陶乐薇就让她进去，门随即关上。
    郭小铁赶紧三窜两跳飞奔上去，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可惜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到。突然她想起来：那天野餐的时候，米娜不是说她爬墙进了二楼工作室，那我自然也可以啰。
    她高兴起来，也不管爬墙是不是私闯民宅，跑下楼绕到画廊的后门，墙上有个铁栏杆窗子很容易攀爬。郭小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看看后门这里没人，一下子抓住栏杆踩了底楼窗台，“噌噌”两下就翻上了二楼。
    她跨坐在二楼窗台上，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窗帘遮着，郭小铁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拨动窗帘往里看，她的小心脏通通乱跳：希望别有人从这儿经过，这个窗台这么窄小，我也只能坚持站一会儿，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吧。
    朱莎莎走进陶乐薇的画室，做出一副艳羡的夸张表情：“哇，好有艺术氛围哟，墙上的油画都是你的作品吗，好厉害！”
    陶乐薇也不动声色，朱莎莎赶紧切入正题：“那天我给你名片了呢，你怎么不来找我呀，我很有兴趣当画家的模特。”陶乐薇不置可否，却突然问她：“你刚才说是郭小铁介绍来的，她没和你一起来？”
    朱莎莎撩动长卷发，故作娇柔地说：“没有啦，她一天到晚只知道油盐酱醋，俗得很，怎么可能懂油画艺术这种高雅的事情呢。”她今天穿着粉红色连身包臀裙，看上去大胸更突兀了，这是她浑身上下最引以为豪的地方，当然要强加利用。
    “对了，前两天我听弟弟说，看见你们一起在快餐店吃午饭，吃汉堡和薯条。”
    “嗯，有什么问题？”
    朱莎莎嘻嘻一笑：“郭小铁这人就是小气，请艺术家吃饭也只能挑快餐店一类的地方，”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两张豪华自助餐的抵用券，“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啦，我想请你共进晚餐，好么？”
    在窗台边偷窥的郭小铁一愣：朱莎莎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她的生日还得过几个月才到，看来她是想找个由头和艺术家小姐相约，千万别听她的呀。
    陶乐薇看看餐券，笑了笑，忽然声音抬高了些：“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朱莎莎姿态娇羞，突然她几步走到陶乐薇面前，满眼诚恳说：“其实，那天我一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仙女下凡，我对你产生了很强烈的感觉，我在网上看过很多资料，搞艺术的人对于性取向这件事是很宽容的，所以，”
    她眨了眨涂黑眼线的媚眼，“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女女之爱，我都愿意跟在你身边，让我做你的模特好不好……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种感情也没关系，我只要能陪伴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了。”说着她双手合在胸前，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
    朱莎莎言辞恳切，声音娇柔，完全从一个泼妇变成了金丝鸟。在窗台窥视的郭小铁可气坏了：混蛋，这是我想说的台词啊，朱莎莎真是够阴的，居然先下手为强！她的心也因为后悔而滴血，艺术家小姐千万别相信她的屁话呀，她满脑子只有钱。
    陶乐薇听朱莎莎这番表白，居然没什么震惊的表情，她还是那样自如地笑笑，故意问：“你说喜欢我，那你的郭小铁怎么办？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朱莎莎本能地嗤之以鼻：“算了吧，她这个人满脑子黄颜色的思想，她对我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她就看中我的大胸了，就像那些男人色狼一样，可猥琐啦。”
    郭小铁气得要背过去：什么，居然这么败坏我，我压根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陶乐薇听到这话却笑了：“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方便跟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朱莎莎佯作诚恳，“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顶多就拉拉手，这种事闺蜜之间也常做的吧，我们连亲都没亲过，更别提上床了，你放心吧。”
    “哦？”陶乐薇有点好奇，“你们在一起这些年，连初吻都留着？”
    “那当然，”朱莎莎才不会承认，她一点甜头都不给郭小铁尝，“郭小铁实在太笨了，还好她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我也懒得去搭理她。”说着她磨磨蹭蹭地贴近陶乐薇：“不过我现在很庆幸，我很想珍惜和艺术家彼此的缘分，让我试试看当你的模特好吗？”
    陶乐薇往窗台那里稍微瞥了一眼，又是一笑，提高了声音：“我把郭小铁当成朋友看待，要是你这么勾搭我让她知道了，她会生气的。”
    “管她呢，”朱莎莎满不在乎地挥手，又赶紧装回娇柔可人模样，“我哪里是来勾搭你嘛，我对你很仰慕的，是你的美貌和才华征服了我。”
    听到这么狗血的表白，陶乐薇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居然一点都不气恼：“可我现在真不需要模特，这样吧等哪天需要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朱莎莎有点失望，但她不敢再上赶着撒娇，在艺术家这里，她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那一起共进晚餐，今天是我生日……”她拿起餐券来想塞给陶乐薇。
    陶乐薇没有接，说：“那祝你生日快乐啦，我很忙要工作，抱歉不能赴约。”朱莎莎看她真的婉拒，也不敢再多说，她觉得这个女艺术家态度倒是挺好的，起码没有一口回绝，她的胸挺得不能再高，像招财猫那样可爱地打了招呼，依依不舍离开画室。
    陶乐薇已经瞥见了窗台那儿的动静，但她偏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轻快地把画板架出来，铺上画纸，准备练练手感。
    站在窄小窗台上的郭小铁，她的两条腿不禁在打颤，心里暗骂朱莎莎真是厚脸皮，为了攀附有钱女人就败坏自己。可现在更重要的是，她突发奇想爬了窗子，这不上不下的怎么办呢？
    郭小铁看到陶乐薇在画室忙碌，她不敢往里进，只好慢慢爬下去。窗沿很窄，她往下想去勾到底层窗口的铁栏杆借力，二楼不算高，她想了想干脆往下跳好了。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这时候后门这儿有人经过，看到她这个模样以为是小偷爬窗，喝了一声：“大白天的入室盗窃啊！”
    郭小铁脑袋一懵，过路人太热心了，哇哇叫喊着到前面去叫画廊保安，她急得要命赶紧想跳下去，一不留神脚磕在窗台上崴了一下，整个人刺溜一下往下蹭。
    这时候从窗口伸出一只细白的玉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陶乐薇的美人脸露出来，说：“快进来。”郭小铁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她赶紧找地方拉住，慢慢爬进了窗口。过路人“哎哎”大叫，带着画廊保安跑了过来，指着郭小铁“这个女的大白天入室盗窃，抓住她！”
    郭小铁吓了一大跳，赶紧往陶乐薇身后躲，陶乐薇探出身子对他们解释，这是朋友间开的小玩笑，不是小偷。画廊保安和她也认识，看看是误会，也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陶乐薇掩上窗户，却根本不看郭小铁一眼，还是径自去做自己的事儿。郭小铁急了，她不顾身上蹭到的半身粉尘，跟上去追问：“艺术家小姐，刚才朱莎莎来找你呀？”
    陶乐薇嘴角一勾：“明知故问有意思吗？”郭小铁表情很尴尬：“我……我不是故意要躲在窗外偷看的。”陶乐薇什么都不说，整理一番颜料瓶。
    “她真的来找你讨好，你可别接受她，她这个人小心眼又泼辣，而且她来找你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你的钱，她一开始叫我去问陶大师要字画，我不肯，估计就打你的主意了。”郭小铁一股脑儿把这些事情倒出来，瞪着大眼睛看她的反应。
    陶乐薇没高兴也没生气，她平静地说：“你们愿意在背后说对方坏话，我也只能一笑而过。”
    郭小铁急了：“哎呀我说的都是真话，朱莎莎她完全是骗人，今天根本不是她的生日，她说我什么满脑子黄颜色思想，不是的我真没有，艺术家小姐你可别误会啊。”
    “是吗？”陶乐薇走过来，伸出细白的手来摸摸郭小铁的卷毛头，“朱莎莎还真是高看你，别说什么带颜色了，你有思想吗？”
    郭小铁撅起小嘴：“我知道自己没脑子啦，可是，可是……”她鼓起勇气想说的话还没出口，陶乐薇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今天我不需要模特，抱歉让你白爬窗一趟，”她又补充一句，“下次可以走正门，那样更方便。”
    郭小铁被噎得话也说不出来，她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冲上去就拉着陶乐薇的胳膊，说：“艺术家小姐，我是看到朱莎莎上来，所以才爬窗户的。”
    “是吗，你不做厨师，改行做狗仔队拍花边新闻了？”
    “艺术家小姐，你别打马虎眼了好不好！”郭小铁真急了，“我不明白呀，你一会儿让我靠近给我希望，一会儿又作出表面客气，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到底你对我……是什么意思？”她剖白出这番话，觉得心肝都在颤抖。
    陶乐薇的笑容有点漠然：“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郭小铁低下卷毛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自从和你认识之后，我都有梦到你，我觉得一开始你这人是很容易亲近的，也很容易产生让人产生好感，但是被你撩拨了好几回之后，我慢慢发现……其实你真的就像艺术一样，离我们这种俗人很远。你看上去一直笑盈盈的，实际上我根本不了解你，说你是圆滑的虚伪吧，好像又不像，你比那种伪善的人好多了，我就是觉得……”
    郭小铁示意了一下她拉着陶乐薇的胳膊，继续说，“我这人说话和思考有时候是同步的，只有说出来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比我现在拉着你，明明是触碰到了，但我就是感觉和你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我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到你，你说叫我放马过来，可是我过不来！”
    说着郭小铁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本来是借个熊心豹子胆来表白，没想到跳出来朱莎莎这个拦路虎，她看到陶乐薇的漠然微笑，知道自己是一点希望都没了，艺术家小姐对人人都这么客气呀，但是客气并不等于喜欢。
    陶乐薇扬起漂亮的眉毛，她对郭小铁的态度也有点吃惊，她居然爬窗上来，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吗？她伸手去掰开郭小铁的手指，她的力道很大，把陶乐薇露出的白皙手腕握出了一点红印子。
    郭小铁“哎呀”一声很是抱歉，她关切询问：“对不起啊，我把你弄疼了。”
    陶乐薇摇摇头，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还有什么话一起都说了吧。”
    “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郭小铁脑子里轰一下，艺术家小姐的脾气真是捉摸不定，她看来是生气了呀，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该说的说完然后滚蛋？她顿时急了，却又不敢再伸手上去触碰，真的要说吗？
    “有没有要说的，不然就请走吧，我很忙。”陶乐薇故意别过身去做事，忍着不能笑出声来，看得出来这小卷毛憋不住了想表白，朱莎莎来了倒真是个催化剂，可事到如今看她的呆样好像还想死扛，吓唬吓唬她，看她怎么办。
    郭小铁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我本来想好，是来表……”白字还未说出口，陶乐薇又打断了她：“别说表白，我不喜欢听这么明白的话。”
    “这是为什么？”郭小铁迷糊了，越来越搞不懂，“你叫我说，又不让我说，那我可真难办。”
    陶乐薇轻笑：“小傻瓜，我不喜欢把什么事儿都说得太清楚，那样毫无美感，你要是真有心，那就说点好听的，让我心情好些。”
    郭小铁擦擦额头上的汗，原来艺术家小姐喜欢朦胧美，难怪那么擅长撩骚呢，可要她出口成章说些富有诗意的话来，真是不容易。她抬眼看了看她的回眸笑靥：这么说艺术家小姐是不反对女女之爱的啦，说些动人的情话，没准就能有希望啦？
    她心里一喜，谁曾想越发紧张，憋得小圆脸通红，好不容易憋出来一些话：“我对你很有感觉，自从见面后你帮了我好多忙，我有时候吃饭睡觉都会想到你，我知道自己现在前途未明，只好把心意藏在心里，今天和你同吃一碗面，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当时我真的不是嫌弃，而是害羞……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下面给你吃好吗，哎呀我的意思是煮一碗面给你吃啦，没有别的意思。然后要说些优美的话，嗯那个，关关雎鸠，在河之洲，陶陶美女，锅贴好逑……”
    陶乐薇扑哧一下笑了：“哎哟叫我怎么说你好，”她吃吃地笑起来，细白手指头轻轻捂着红唇，“算了算了，我昨天看了肖邦和乔治桑的电影，还想着你能以那样富有诗意的台词对我说呢，看来你还是不适合谈风雅的事物。”
    “我这么说，应该不算太直白吧，那你呢？”郭小铁被她搞得云里雾里，她好想要一个确定回答，但陶乐薇说了她喜欢朦胧美，非要追根究底，她别生气啊。
    陶乐薇看郭小铁一脸呆样，又笑说：“以前米娜问我关于对象的要求，我说过其他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脑袋要聪明，要有眼力见儿，”说着她叹了口气表示无奈，“要什么没什么，这就是一语成谶吗？”
    啊，郭小铁慢慢咧开嘴，艺术家小姐说对象的要求，她喜欢聪明的人，可是自己在她面前老是像个大傻子，这不就摆明了一点希望都没了嘛。
    陶乐薇看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我真是被你弄得没话说了，不过你这小丫头长得还算可爱，性格也比较开朗，还会做那么多好吃的，主要是听我的话，这么看来倒也不错。”
    郭小铁吃惊地一张嘴，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艺术家小姐说自己不错，那就是还凑合的意思咯？再往深一层想，那肯定是不讨厌，再想得深一点，那就是……挺喜欢？
    吓，喜欢！郭小铁脸上又掩饰不住笑意了，但她即刻又收回表情，艺术家小姐多会撩拨自己的心啊，没准又是开玩笑，镇定，镇定。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美人面孔，郭小铁被拉着的双手不知觉有点颤抖，有点想抽回来，可又舍不得。“你说我不错？”她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讨厌我，对吗？”
    陶乐薇点点头：“是啊，如果讨厌你，刚才就叫保安把你抓走了。”
    郭小铁脸慢慢涨红，她真想听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不想心这么荡在半空晃晃悠悠。陶乐薇抽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小圆脸，纤细的指头温柔拂过，轻轻在她的翘鼻子上点了一下。
    郭小铁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心里隐约浮起甜丝丝，带着些不确定却又好期盼的渴望。陶乐薇慢慢凑近和她对视，郭小铁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娇羞过，身上有了些热乎乎的感觉，不光是精神上高兴，身体本能也焦躁不安起来。
    她用细小的声音说：“艺术家小姐，你真的能接受女生吗？”
    陶乐薇也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复她：“你的头脑是装饰品吗郭小铁，都这样了你还让我多说什么？”
    郭小铁抿着嘴唇低头，她的直觉表明，陶乐薇居然和自己性取向一样。可她真的愿意接受自己吗？真想听到她的肯定回答。
    “你明白了就好。”陶乐薇笑着说，伸手拉拉她洁白的小耳垂，态度亲昵起来。郭小铁好像刚从混沌里看到一些光明，但还没有特别明朗，明白什么？她压根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呀。
    陶乐薇松开了她的手，说送她到门口，自己要开始工作了。郭小铁慢慢走到大门那里，突然心一紧缩，回身一把拉住了她，有点小害怕又有点期待地恳求：“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你又说不喜欢讲得太清楚，可是我没法放心，要是一转身你又说只是开个玩笑，我真的只好去买根面条上吊了。”
    陶乐薇狡黠一笑：“我就是喜欢朦胧美，想要讨我的欢心，最好别弄得太直白，”她看到郭小铁一脸失望，又说，“不过，你想搞清楚吗，我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郭小铁一抬头，突然自己就靠在了门上，嘴唇突然被堵住了，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陶乐薇的美目，惊异地屏住了呼吸，胸前感觉到软绵绵的好舒服，小心脏咚咚狂跳至少一百四，体内的小火苗噌噌燃起。
    她的嘴唇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维持当下姿势，头脑中一片空白。她只感到嘴唇上有点轻微的湿润感，而且很香，她在迷迷糊糊中想起，亲的时候是不是该伸舌头？可她的上下嘴唇好像被黏住了似的，压根没法动起来。
    不伸舌头也好，湿乎乎的多难受，她的脸涨得通红，一方面是太害羞了，一方面是不知道亲的时候该怎么呼吸，她不敢再看陶乐薇的眼睛，自己干脆就闭上了眼，顺势脑海中斗转星移，好像飘在天空中一般腾云驾雾。

 第六十三章

    郭小铁在迷迷糊糊中离开画室，她终究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现在和陶乐薇是什么关系，但她又不敢多问，艺术家小姐不说了喜欢朦胧美吗，能亲亲已经很好了。
    后来的几天她都到翡翠宫大酒店去见世面，学校食堂那里她交了辞职申请，反正就算不去翡翠宫，为了参加美厨大会，辞职也是早晚的事。同事们听她有了好去处，都羡慕得不行，给她开了个小小的欢送会。
    郭小铁离开后的人事变动，她的位置被小罗顶替了，校长其实也知道她以前被劳主任快大妈穿小鞋，带有警告性质地跟他们谈了话，他们也不敢再出幺蛾子。开欢送会这天，平时挺傲气的王助理也来参加，郭小铁一看到他马上就心虚起来：这家伙不是想追艺术家小姐的吗，现在我和她……王助理知道了不得气死呀。
    会后果然王助理找她来了：“小郭子，你上次的情报不准啊。”之后他说了自己多方面打听，上星期天去过画室，陶乐薇根本没有男朋友，她长得这么漂亮，身边的男人只有一个爷爷陶大师，还有一个熊胖子。
    郭小铁一个激灵：“你星期天去画室了，你看到什么啦？”王助理说了，那天他本想上去拜访，看到一个打扮妖艳而且胸很大的女人正好上楼，估计是艺术家的模特，他也就不打扰了，过后打了个电话而已。郭小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看到自己。
    王助理请求：“我问过陶大师，你和她的关系好，帮我敲敲边鼓呗，咱们平时交情也很不错的，要是成了，我请你吃喜酒当上宾。”
    “别了我可承受不起。”郭小铁一耸肩吐了吐舌头：要是王助理知道情敌就站在眼前，他估计要气昏了。她敷衍了一番，心里暗自好笑，想以后把这件事跟陶乐薇当笑话说。
    很快郭小铁正式到翡翠宫做事，说好听一点就是“修行”，说得俗一点儿就是当小工，就这么过了好几天。
    鹅叔看她和黄一飞都有些做菜的天分，而且两人合作得很好，简直称得上是最佳拍档，故意要给他们出出难题。这天下午正好有空，他来仓库找到他们。“你们那天做的咖喱饭太投机取巧了，完全就是超市盒饭的口味，不能让鹅叔我服气啊。”
    郭小铁正在看货学习，她说：“鹅叔，你的意思是再比试一次？”黄一飞的脸马上就垮下来：“不用了吧，老是让协会客人投票，人家也很忙的啦。”
    鹅叔狡猾地撇开话题：“比什么，你当我吃饱了撑得慌，今天晚上有豪哥的法式铁板烧私人桌，你们想不想去见世面？”
    “当然啦，”郭小铁一下子高兴起来，“我们能去吗，可是这和让你服气有什么关系呢？”鹅叔说：“晚上那桌虽然是豪哥主厨，但三道前菜嘛，还是归我和其他人负责，我自然做清酒鹅肝，另外两道你们有没有自信做啊？”
    黄一飞急问做什么，鹅叔笑起来：“一道是餐前披萨，一道是凯撒沙拉，你们俩商量商量谁做哪一道，谁做得好，晚上就让谁去见世面。”
    黄一飞赶紧瞥了郭小铁一眼，就算不会厨艺的人也知道做沙拉简单，吐司块和蔬菜调料都是现成的，只要摆盘漂亮点端出去就没问题了。可做披萨就不同，揉面团有讲究，而且根据厚薄不同，烤的时间也要算好，挺麻烦的。
    “怎么样？”鹅叔好像故意要让他们内部矛盾似的，笑眯眯地问他们，“谁做沙拉，谁做披萨，锅贴你说呢？”郭小铁刚想说做沙拉，可她看看黄一飞，怎么能把难题丢给朋友，要不两人私底下再商量商量？于是她说：“让我再考虑一下。”
    鹅叔就问黄一飞，这小子赶紧开口：“我做沙拉好了。”鹅叔很高兴，郭小铁理所当然就接到了做披萨的难题，他说了两个小时之内解决问题，叫他们做好了端到休息室去，并且说明了这是两人之间的比赛，谁干得漂亮，谁晚上就有机会去见世面。说着这老家伙就得意地走了，留他们内部矛盾去吧。
    “你怎么这样，”郭小铁有点不满意，“他先问我的，我是想到你，所以才考虑的嘛，你怎么一下子就把烂山芋丢给我啊？”
    黄一飞很不好意思，他硬着头皮说：“做沙拉也不简单，我还要洗菜切菜，你做披萨多好，揉一个面饼然后把料往上一铺就好啦。”郭小铁哼了一声，她还以为这小子是好朋友，敢情还是只顾着自己：“你当我是傻叉啊这么好糊弄。”
    黄一飞赶紧讨好：“你是能者多劳，我还请你吃过阳春面，你就让让我这个只会做面条的少东家吧。”郭小铁没辙，她只能去做餐前披萨，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就算现在是好朋友，以后到了美厨大赛上，黄一飞和汤媛媛、豪哥一样，都是她的对手，她有一个小希望就是想赢下那场比赛，也算自己能够配得上陶乐薇，要是现在连黄一飞都比不过，那以后就等着被当垫脚石吧。
    想到陶乐薇的笑靥，郭小铁不自觉来了点自信，嗯为了她要争口气，要是把披萨做得好了，以后做给她吃，她该多高兴。这么一想她就没那么不悦，赶紧去后厨干活。
    郭小铁有段时间疯狂考证，在西餐培训班的时候学过做披萨，她想到如果是法式铁板烧的话，那披萨自然不能算是主食，每人薄薄的一小片当做开胃食品，肉和芝士也不能太多，就这么办。
    她看到黄一飞已经忙碌地开始洗生菜了，好像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郭小铁给自己加油，她很快用酵母、盐糖和面粉揉出一个面团，再让它发酵一小时，之后擀成一片薄薄的饼，尺寸大概有平常的披萨三分之二那么大，然后在饼面上戳了一些小孔。她要做一个薄底脆口的披萨，在弄得很薄的饼面上铺上八片生火腿，撒上一些马苏里拉芝士碎，放到烤箱里烤了一刻钟。
    拿出来之后一阵让人嘴馋的热香，她再加了一些黑樱桃和无花果干点缀其中，再进烤箱五分钟之后，美味的法式风味薄底披萨就正式出炉了。郭小铁本想尝尝，但又怕切开之后让鹅叔找茬儿，就这么装盘。
    再看黄一飞那里，他做的凯撒沙拉也不错，生菜水灵灵，吐司粒又香又脆，他大概是看郭小铁太认真了，他只做沙拉有点过于简单，甚至还在烤吐司的时候做了一大盘芝士焗青口贝。两人都在两个小时内完成，郭小铁看了一眼他的菜，沙拉青翠，青口贝看上去也诱人，这小子真会投机取巧。
    两人把开胃菜端到休息室，黄一飞自信满满，他在规定时间内做了两道菜，晚上去见世面的肯定是他。郭小铁看着手上的披萨盘，饼面金黄微微鼓起，上面有细腻的芝士和火腿片，黑樱桃和无花果干煞是诱人，披萨边缘有点微微的焦香，也很引人食欲。
    她一边走一边想：我很久没有做披萨了，没想到做出来居然还不赖，要是能给艺术家小姐尝尝就好了，她家里好像没有烤箱，嗯哪天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自费买一个过去吧……
    啊，想到这个郭小铁的脸猛然红起来，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呀，那天她是亲了一下没错，可是依然什么话也没说呀，没说清楚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是喜欢自己呢，还是其他的什么。郭小铁摇摇卷毛头，人的*果然是得寸进尺的，亲了一下，就还想要更多。
    郭小铁这么想着，不由舔舔嘴唇，好像唇上还留有美人的芳香。黄一飞“喂喂”地喊她：“到休息室啦，锅贴你一脸喜色，是不是在想情人呀？”郭小铁脸一红，倒是被他说对了，赶紧进了休息室。
    鹅叔和其他几个厨师在插科打诨，黄一飞很会来事儿，他上前一口一个“师傅”，然后把沙拉和青口贝端给他们。郭小铁也不言语，把自己的披萨放了下来。
    有下午点心吃，厨师们都挺高兴，他们围到大桌前开吃。郭小铁把披萨切成八小片分给他们，薄薄的披萨外脆内软，黑樱桃口味甜蜜，火腿和柔软的芝士口感细腻，他胜在量不多只有一小片，们都觉得不错，是正常水平的披萨，要是再来一杯开胃酒，那就是标准的法式铁板烧前菜了。
    几个厨师说郭小铁有心思，放了黑樱桃和无花果，味道香甜。郭小铁笑笑，水果再甜，也没有艺术家小姐的红唇来得甜蜜呀。
    接着他们吃黄一飞做的沙拉和青口贝，郭小铁也拿了一个尝尝，芝士香浓浑厚，青口贝香滑可口，挺好吃。“真不错黄豆芽脑筋灵活啊，我还想你要是光弄些生菜，好意思嘛？”一个厨师吃得很欢，一边说这火候不错，青口贝的肉没有其他贝类那么肥厚，有一点干干的，芝士调得多能掩盖其短处，而且吃得也香。
    黄一飞的笑容很得意，不自觉瞥了郭小铁一眼，他的菜比郭小铁的受到的赞誉更多，那自然是他更胜一筹啰。郭小铁也暗暗感觉到了这一点，但她没有觉得遗憾，不是她不想看名厨做铁板烧，也不是她气量大到能让机会，而是她一停下来，满脑子都是陶乐薇柔美的倩影，想到就觉得心旷神怡，其他乱七八糟小心眼的事儿，根本进不了她的思绪。
    很快披萨、沙拉和青口贝被扫荡一空，郭小铁吃完不自觉“呃儿”一声打了一个饱嗝，有两个厨师也如此，都说挺饱的。鹅叔扫了黄一飞一眼，他还很自信地问：“师傅，晚上见世面的人是谁呀，现在能说了吗？”
    鹅叔点点头，下巴朝郭小铁抬了抬：“锅贴，你去。”
    “为什么是她？”黄一飞急问，几个厨师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投机取巧不是不行，要做的是开胃菜，别走了反方向啊。”郭小铁也有点搞不懂，刚才吃的时候，分明是黄一飞的青口贝更受欢迎呀。鹅叔把壳一丢：“黄豆芽，自己慢慢想吧。”
    郭小铁收拾了盘子和餐具，黄一飞好像不服气，凑过来问：“我到底哪里出纰漏了，你的披萨也就不功不过，没有特别美味呀。”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她怎么知道，端着盘子离开休息室，出门又打了一个饱嗝。黄一飞不满地跟上来：“他们看你是女的就让着你，不公平啊。”
    “能看豪哥铁板烧的机会多得是，你干嘛这么较真，亏我还拿你当朋友。”郭小铁有点不满，她刚才吃芝士焗青口贝的时候的确挺欢的，但那芝士放得有点多，吃的时候很香，过后就觉得胃里有点涨，晚饭要减半了。

 第六十四章

    接通手机的又是米娜，她贼兮兮地笑：“你怎么又来找陶陶姐姐啊，嘿嘿嘿。”
    郭小铁当然不好意思跟她说实话，只好敷衍一番就挂了。米娜说：“怎么一听到是我，你就要跑呀，我正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郭小铁有点心虚，不会是问自己和陶乐薇的关系吧，但米娜却压根没往这个话题上带，她说：“你是在翡翠大酒店学习咯，那个小妞今天晚上要去那里吃饭，你要是看到她就帮我带个话，就说我米娜说的，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喂喂，”郭小铁抓抓卷毛头闹不明白了，“米娜你是不是又用错成语了，老死不相往来不是什么好话呀，还有就算她来翡翠宫吃饭，我也不一定碰得到她，晚上我还要看行政总厨做铁板烧呢。”
    本来还挺和气的，一说到汤媛媛，米娜的声音听上去就很生气：“我不管，我只知道她到你们这里吃饭，你看到了就帮我带这句话嘛，我跟她已经闹翻了，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你看在陶陶姐姐的面子上，好不好啦？”
    郭小铁哑然失笑：“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呀，好吧我要是看到就跟她说，没遇上的话就没办法喽。”她心想：大酒店又不是大排档，谁知道汤媛媛会在哪里吃饭，要碰面多不容易。
    米娜好歹算是满意了，郭小铁赶紧追问：“那你的陶陶姐姐去哪里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呀？”米娜嘿嘿笑：“楼下画廊前几天办公益画展，今天陶陶姐姐和他们一起去孤儿院送钱了，她忘了带手机是我接的电话，你是不是很狗急跳墙啊？”
    她去孤儿院了，郭小铁心一动，莫名有点暖暖的，艺术家小姐很善良啊。同时她又有点小遗憾：明知道我也热心孤儿院的活动，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去。
    快到晚饭时分，郭小铁做好了新鲜的餐前披萨，其他人问她会不会做服务生，她自然说会的，那等送完了前菜，她就做一些换碗碟的工作。她兴奋地答应，待会儿就能站在一边看豪哥大显身手啦。
    可是她快活之余，看到鹅叔的表情好像有点不爽，郭小铁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师傅，你不说做清酒鹅肝吗，菜呢？”
    “菜个屁！”鹅叔跟吃了枪药似的，别转身子就走。其他厨师告诉郭小铁，今天晚上来的是贵宾，好像还是行家，豪哥说要亲自做一道法式红酒酱鹅肝，就用不着鹅叔上阵了，这老头不能出风头心里不痛快。
    郭小铁“哦哦”点头，也不知道行家会是谁？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端起前菜和服务生来到法式铁板烧餐厅。在外面散客已经陆续就座，他们来到一个贵宾包间，是行政总厨专门服务的区域。包间里的装饰意外地没有金碧辉煌，而是有点暗雅的低调，灰绿色的用色和灯光都不算惹眼，一圈围炉桌子和沙发，有一种优雅舒适的美。
    戴着高高的白帽子，穿着一身白衣的蔡胜豪站在铁板烧炉子后面，他手里拿着两把铲子，这是在铁板上翻炒的工具，他看到进来人了，也没什么表情，傲得很。另一个女服务生丹丹捅一捅郭小铁：“怎么样，豪哥很帅吧，他是我的偶像哟。”
    郭小铁扁扁嘴表示没兴趣，这时候贵宾跟着领位员来到这间包房，她也赶紧上去招待，一张熟悉的可爱面孔出现了，这不是西点公主汤媛媛吗？
    汤媛媛还是那么娇小玲珑，梳着两个高高的马尾辫，穿着蓝色雪纺的连衣裙，细细的小腰间扎着一根黑色绸带，像个天真纯洁的小仙女。
    不光是她一人来，包括那天在爱之梦西点屋看到的，几个矮个子服务生都进来了。郭小铁心说：这个汤媛媛看来找人有原则，她自己长得不高，招的员工也都是矮个子，不管男女，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十五，一行六人就跟一群蓝精灵似的。
    他们坐到位子上，来这儿吃饭，点菜什么的事先都弄好了，临来就点些酒水，郭小铁看到菜单上有个小四喜，这是什么玩意儿？她偷偷问丹丹，丹丹说是豪哥招待贵宾的前菜，这些人是爱之梦西点屋的，今天是他们中某个员工的生日，所以他们的女老板请客来这里吃一顿。哎哟郭小铁吐吐舌头，这一桌她打听过要五千八呢，还不算服务费，人均差不多一千，汤媛媛真是个小富婆。
    郭小铁把餐前披萨和凯撒沙拉端上去，汤媛媛抬头仔细看了她一眼，好像认出来了，她很可爱地偏头一笑，说：“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郭小铁咧嘴笑笑，她还不知道要不要帮米娜说那句话呢，面对着这么可爱的西点公主，她真的忍心说老死不相往来吗，怕是应该说相思相望不相亲吧。
    其他员工也认出了郭小铁，说是那天的幸运顾客，纷纷和她打招呼。郭小铁就是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今天晚上是豪哥的专场，他不说话不代表不重要呀，她赶紧打住话头，说要看行政总厨表演。
    蔡胜豪示意把前菜端上桌来，丹丹和几个服务生端着一些精致的白色方形瓷板鱼贯而入。郭小铁瞥了一眼，哎哟，板上放着一个勺子、小碗、小盅和小碟子，不同美味盛放其中，摆盘尤其精美，这小四喜一出，自己的餐前披萨算什么玩意儿。
    勺子里装着作为开胃菜的牡丹虾和海胆，牡丹虾张开粉红色的小尾巴，外面包裹着一层蛋皮，海胆边上附有切成月牙形的柠檬，带着海洋风扑面而来，新鲜和肥嫩自不用多说；
    打开小盅的盖子，里面是鱼子酱蒸蛋，黑色和肉红色的鱼子酱点缀在金黄蒸蛋上，看着就精致可人；一个白瓷小碗里装着贻贝鲜汤；最后是两块带点微辣口味的酥炸鱼饼，伴有奶油、盐和胡椒，上面装饰般横着一根顶着黄花的迷你小黄瓜……量不大但是看得出用心，这是用小小的海鲜先把大家的胃口吊起来吗？
    郭小铁还想再看下去，但不得已只能回到房间一角做侍应，她伸着脖子看，忍不住吞吞口水。汤媛媛和其他人慢慢品尝起来，他们纷纷说味道不错，郭小铁刻意留心了一下，自己的餐前披萨，已经块头这么小了，但是他们也没有全吃完，只是浅尝即止，而是都把注意力放在美观又精致的前菜小四喜上。
    此时她想到自家饭店的开胃菜，是泡椒凤爪和苔条花生……这完全没得比嘛，郭小铁心里泛着嘀咕，可惜自己只有看的份，不能亲口尝尝，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就觉得一定好吃。她心说：其实这个我也想得到，作为前菜的话，是不该有芝士披萨这种有分量的东西呀，汤媛媛她们的个头这么小，估计胃口也大不到哪里去，吃点鱼子酱蒸蛋、海鲜汤什么的，最适合不过了。
    此时服务生丹丹推她一下：“快点去换碗碟呀。”郭小铁赶紧上前去干活，她看到汤媛媛位例的那份前菜，每样都吃了一小半。汤媛媛抬头看她，笑着说：“我记得你姓郭，你不是说也是做厨师的吗，原来在这里做女招待。”
    “啊，那个……”郭小铁本想说那道餐前披萨是自己的作品，想想还是别丢人了，就承认了自己是女招待，汤媛媛好像很高兴，郭小铁不知道这小妞还记挂着那天吃海鲜蛋糕的事情呢，她给他们换上新的碟子，继续站在屋子一角。
    蔡胜豪只是瞥了她们一眼，他一脸傲气的什么都没说，听到顾客称赞他的小四喜吊人胃口，他也只是嘴角一勾，那笑容里有点不屑和无所谓。郭小铁想起这家伙在前一世的时候，是夺冠的大热门，只可惜自己重生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知道比赛结果，不知道汤媛媛和他哪个更厉害，当然还有其他对手……强中自有强中手是没错的。
    郭小铁不动声色在一边看。蔡胜豪首先动手做一道法式红酒酱鹅肝，他把一整块肥嫩的鹅肝放在大铁板上煎制，随着温度升高，鹅肝底下滋滋滋冒出了小泡泡，他把整块切开，两把铲子飞舞不停，鹅肝的每一面都被煎成微焦的淡褐色，那股香味和嗤啦啦的声音特别诱人。等到煎制完成，他示意大家别趴在桌面上，把白色盘子显露出来。
    随着铲子在铁板上敲击，“嗖嗖嗖”几下，美味的小块鹅肝从他的铲子下飞起来，像天外飞仙似的到了每个人的盘子里，引起众人一片赞叹。那个小个子男生还想炫耀张口去接，汤媛媛掩面而笑：“好烫的，不要啦。”
    服务生端上配食而用的松软小面包，还有红酒酱汁，就是一道精美炫目的法式红酒酱鹅肝了。郭小铁看着那鹅肝还在滋滋冒油，看看也觉得肯定是入口即化，不知道有多肥嫩呢。她忍不住吞吞口水，他们都吃起来，说这个鹅肝的质量很好，火候也恰到好处等等。
    汤媛媛用小餐刀刮了一点鹅肝涂在面包上，加了酱汁慢慢食用，她的嘴巴真是够挑剔的，这么美味的东西也只吃了一半就放下。郭小铁特地注意了她的表情，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天真可爱，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他们吃了鹅肝再喝点海鲜汤润口，郭小铁在一边继续吞口水。下一道菜是烤牛小肋排，几块带着骨头的小牛肉在铁板上滋滋冒油，牛肉不能总是去翻面，得准确控制好时间，这并不容易。蔡胜豪看着面前的肉，一脸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喷香的美味就到了各位的盘中。郭小铁不知道第几次再吞吞口水，她伸长脖子看着，头一回觉得看得到吃不到是如此心焦。
    汤媛媛慢慢品尝，牛小肋排肉香满溢，烤得火候太到位了，放到嘴里咬下去的时候，甚至会有一点脆的口感，好一个外脆里嫩。热乎乎的肉汁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肉里的脂肪部分统统已经化为了美味，像小小溪流一般融汇在一整块小肋排里，连着骨头的肉特别好吃，丝毫不油腻。除了吃原味，蔡胜豪还准备了拌菜鲜嫩芦笋，以及私房烧肉蘸酱，这酱料也奇异，居然是绿色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芥末呢。
    她合着芦笋吃了一块原味，又挟了一块蘸酱食用，不觉间挑起了眉毛，酱汁里加了一丁点儿胡椒，有些微辛香，但更多的是果香，里面调和了几种水果汁，有柠檬和芒果，还加了少许蜂蜜，但绝大部分是牛油果泥，所以才会显示成绿色。
    出乎意料的和谐口感，果泥合着牛肉滑润入口，最外面是一层酱料，咬下去是有点脆脆的表面，再下去是满满溢出的肉汁，这么一混合更有一种丰腴的甜味，和糖的甜无关，很细腻很美味。
    火候真是个难题，一切都恰到好处，多一分有点焦，少一分肉汁又没这么香，难怪豪哥是铁板烧之王。郭小铁张着嘴巴伸脖子看着，那些前菜汤媛媛只是浅尝即止，那么肥美的鹅肝，她也只吃了一半，可是到这道烤牛小肋排的时候，她居然连吃了两块，脸上洋溢着一种满足的感觉，就好像是……胃里和心里都舒服。
    “好吃啊，真是皮脆肉嫩！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烤牛肉。”一个员工称赞道，郭小铁觉得奇怪了，这是牛肉呀又不是电烤鸡，皮脆肉嫩到底是怎么个口感，可她看得到吃不到，只能继续把口水往肚子里吞。
    郭小铁还不知道蔡胜豪的厉害，她以为吃东西一定要特别惊艳，比如汤媛媛的海鲜蛋糕，还有黄一飞的祖传阳春面，非要震撼一下才叫棒。其实蔡胜豪的铁板烧就胜在恰到好处，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好像烤肉就应该是这个味道，但是吃过的人，下一次再吃其他牛肉，就会立马觉得这里那里不对劲了，到底哪里不对呢，就在他所掌握的火候上，这也就是为什么贵的理由。
    下一道菜原定应该是龙虾，但是那个小个子男生好像不服气，说了一句：“是很好吃的，技巧也很帅气，但是还不够炫，没有我在岛国吃到的厉害，那叫一个唰唰唰。”
    见客人如此反应，蔡胜豪眼睛眯了一下，他本来要做特制龙虾，随即改变了做菜顺序，提前做了一道铁板烧火焰冰淇淋。他按人数拿了几片菠萝放在铁板上，很豪气地洒了一把面包糠在上面，服务员丹丹很有眼力见儿，她已经拿来了几盒冰淇淋。蔡胜豪拿了挖球器，弄了三个不同颜色的冰淇淋球，放在并排的菠萝片之上。
    然后他在菠萝和冰淇淋这里划分了范围，在它们里面一圈浇上油，然后嘴角一勾点燃了。“唰啦”一下，一条金红色的火焰像巨龙一样上升腾起来，一下子蹿了足有两米高，可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他们“啊”地叫了起来。
    火焰在空中呈现优美弧线，在食物内圈起舞，却没有碰到半分，这比什么点燃冰淇淋更加炫目。很快熊熊火焰在众人的惊讶声中熄灭，蔡胜豪用铲子舀起冰淇淋，示意他们把盘子递上来，每人一份。
    他们惊叹着，连汤媛媛都好生惊讶。郭小铁站在一边看，她也被吓了一跳，这回小个子男生绝对不敢说什么了，赶紧埋头吃。
    汤媛媛轻轻舒了一口气，慢慢品尝。火候控制得真不错，冰淇淋带着一点火的热力，却半分都没有化掉，吃到嘴里有点冰与火之歌的感觉，冰淇淋是朗姆酒口味，还有一些蔓越莓的香甜，像一条火龙扫尾过一座冰山，在清冷的甜蜜中隐约还有点火的热力，现场的享受炫目又刺激。
    大家欢笑起来，下一道菜是重头戏：龙虾之舞。蔡胜豪采用了两种做法，他把龙虾放在铁板上煎出香气，随后取出整只的龙虾肉，美味随着他的铲子在空中飞舞不停，与此同时散发出迷人香气。郭小铁在一边拼命吸着鼻子，感受总厨火候的功力。
    她看得到闻得到但吃不到，这让她饿得不行了，前面还说吃多了芝士不想吃晚饭，现在她真想抢过龙虾肉来大快朵颐一番。蔡胜豪把整只的龙虾肉分为两部分，一些挤了柠檬汁，配合西兰花等蔬菜单独食用，另一部分配合着龙虾上汤，放到塔吉锅里煮一会儿。
    汤媛媛品尝了一口，其实她本来心里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做过海鲜蛋糕，但这一口进去，她就不言语了，微微皱起眉头来。

 第六十五章

    郭小铁可不知道汤媛媛想到了谁，她不知吞了几回口水。过了不久服务生端上法式酥皮点心，模样很讨巧地制成一只金色天鹅形状，郭小铁伸脖子看着她们品尝谈笑，好生羡慕。
    用餐完毕她们离开，汤媛媛客气地朝郭小铁点点头。郭小铁突然想起来，混血美女米娜还要自己带一句话呢，虽然这得罪人的事情不太好做，但米娜是艺术家小姐的亲戚，以后没准还能美言几句。
    看到领班要送她们离开，她赶紧跟了上去，很快在汤媛媛耳边掠过一句：“你认识米娜吗，她托我给你带句话。”
    这么一说，汤媛媛停下脚步，两个双马尾甩来甩去，一脸疑惑的可爱模样，问：“她叫你来给我带话，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郭小铁眨眨大眼睛：“算是朋友吧，我是她表姐的……呃，朋友。”汤媛媛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双手抄在怀里，笑容甜蜜地对旁边的同事们说：“你们先回车上等我，我和这位幸运顾客说两句话。”他们嘻嘻哈哈地离开，汤媛媛即刻收回了天真笑脸，很老练地一抬下巴：“说吧，那半熟蛋有什么好话？”
    呃，郭小铁这时候有点吃不准，从米娜那里得知她们俩关系不好，米娜一直管汤媛媛叫做“那个处女座的小妞”，那汤媛媛说的这“半熟蛋”又是什么玩意儿？
    “说呀，我朋友们还等着呢。”汤媛媛看郭小铁愣头愣脑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其实郭小铁心里在想，怎么把“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翻译得婉转一点，但看她的态度有点咄咄逼人，忽然心里冒出一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感觉，干脆就照实说了，看她怎么办。
    郭小铁清清喉咙：“咳咳，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米娜说她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她刻意把话音加重，满腹好奇地看汤媛媛会怎么表现。
    汤媛媛皱起眉头，低声说了一句：“倒霉的半熟蛋。”随即不说什么，摇摇双马尾转身就离开。郭小铁被晃在原地，她本想看看好戏，谁曾想汤媛媛跑了，这两人真是一对莫名其妙的冤家。
    汤媛媛心里把毛躁的米娜呲了一顿，她沉着脸走过大堂，回到车上时，她即刻恢复了甜美的笑容，别人问她说什么呀，她也敷衍而过。车子自然把她先送回家，等她和众人打过招呼分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米娜。
    此时米娜正躺在沙发床上，翘着两条美腿玩手机游戏呢，被突然来电打断了，她一看是汤媛媛打开的，异常光火。既然她能打来，那郭小铁的话就是带到了啰，米娜看着闪烁的来电，哼了一声取消了接听。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郭小铁在翡翠宫混得还不错，她有点想念陶乐薇了，想找个时候去画室看看她。这天下午轮到她休息，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换了一身新的酒红色长袖卫衣，绷出小翘臀形状的紧身细腿裤，在镜子前照得□□的，这才出发到心上人那里去。
    刚坐车到了半路，突然接到了朱莎莎的电话，郭小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她听到朱莎莎久违却依然聒噪的声音：“小铁，你下午快点把食堂的活儿干完，出来陪陪我。”
    “干嘛？”郭小铁不明所以。朱莎莎好像有点不情愿：“咱们好多天没联系啦，我想约你出来喝下午茶。”
    郭小铁心说我们不是已经一拍两散了吗，你在艺术家小姐面前那么抹黑我，怎么现在又来勾搭我？她问：“莎莎你找我有事吧，就电话里说吧，我工作忙不过来啊。”
    “唉你个没出息的，”朱莎莎叹口气，“话说你不是食堂三点多就下班了嘛，你又上赶着干苦活累活做活雷锋？我还以为你攀上女艺术家那个高枝儿，能人财兼得呢。”
    “什么什么莎莎你别乱说，我可没有攀上人家。”郭小铁硬着头皮反驳，她倒是没听出来朱莎莎是在套她的话，而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所幸两人没有见面，不然她这一个羞得通红的小脸蛋，就是有关系的铁证了。
    朱莎莎并不知道两人的亲密举动，又进一步问了几句，郭小铁一概撇清，她觉得这个郭彪子不是会撒谎的，难不成是朱俊磊那小子说话夸张了？
    “你和她没关系就好，对了她说过请我们俩去画廊感受一下艺术氛围，你早点干完活出来嘛，等看完了画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朱莎莎弹弹手指甲，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郭小铁有点迷糊，她吃不准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但是一听到陶乐薇她就上了心，去就去，看朱莎莎怎么表现。
    两人约好在陶陶艺术工作室楼下的小画廊见面，朱莎莎叫她动作快，一小时之后集合。郭小铁心里暗笑：我已经在半路上快要到了，先找艺术家小姐通个气再说，没准还能……嘻嘻。她舔舔嘴唇，挂线后赶紧掏出润唇膏，把小嘴涂得又软又润。
    到了那儿，郭小铁飞奔上楼按门铃，很快大门打开，迎接她的是米娜惺忪的睡眼：“是你啊，进来吧。”
    郭小铁探着脑袋进去，看到陶乐薇正在给一个女模特作画，一脸认真和肃穆，有人进来她也不停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郭小铁刚想打个招呼，米娜轻声阻止她：“陶陶姐姐工作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搅，你去里面坐一会儿吧。”
    郭小铁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米娜把客房里的沙发床收拾一下，请她坐下。郭小铁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了几句抱歉。
    米娜满不在乎地伸了一个大懒腰，问她要喝什么饮料。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手指一指外面：“艺术家小姐新找模特了啊？”
    米娜一耸肩：“也许吧，她的模特还挺多的，以前还画过我呢。”郭小铁点点头，米娜找到了两个罐装咖啡，笑嘻嘻地递给郭小铁。
    郭小铁说：“谢谢，我喝一罐就行啦。”米娜吐吐舌头：“我是叫你帮我开啊。”郭小铁打开咖啡还给她。
    “对了，那天你帮我带话，那小妞怎么回答？”米娜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说了你会生气哟，‘半熟蛋’是什么？”
    “哈哈，”米娜笑开了，“她果然还是那样，告诉你也没关系，我管她叫做吹毛求疵的处女座小妞，她管我叫不中不洋的混血儿半熟蛋。”
    郭小铁“咳咳”起来，敢情半熟蛋是混血儿的意思，真亏汤媛媛想得出来。她看米娜好像心情不错，好奇地问：“你和她是打打闹闹的闺蜜咯？”
    米娜翻翻白眼：“你真二，见过老死不相往来的闺蜜吗，她一天到晚挑我们家的面粉质量，叫她干脆另请高明，她又不愿意，真是异想天开。”
    听着米娜叽叽咕咕说汤媛媛的坏话，郭小铁低头看了一眼微信，朱莎莎说她快到画廊了。郭小铁脑袋一懵，艺术家小姐不喜欢别人打扰，那这样不是把自己停在杠头上了吗。
    这边米娜抬腿踢了踢她：“喂小卷毛，我说话你怎么东张西望，没礼貌啊。”此时朱莎莎的消息又发了过来，问她在哪里。
    郭小铁一咬牙：“米娜，你帮我个忙呗。”米娜让她先说什么事，郭小铁把朱莎莎的事情说了一通，她说：“有个俗艳女人盯上陶陶姐姐了，还跟你以前有过暧昧？你们的关系真是乱糟糟。”
    “我这几天想过和她说清楚，只是她可能不相信……她这人很聒噪，我怕她冲上来打扰艺术家小姐创作。”
    “怕什么，走，我给你壮胆。”
    很快两人来到楼下，朱莎莎在画廊门口照镜子，她看到郭小铁和一个混血美女走来，起先是讶异了一刻，随即在心里啐了她一口：郭彪子又在哪里勾搭到的大美人，便宜这傻子了。
    米娜扫了朱莎莎一眼，忍不住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胸，嗯好像体积差不多，不过这女人的脸真是不咋的。
    “艺术家小姐在工作，这位是她的表妹米娜小姐，她带我们到画廊参观。”郭小铁介绍。朱莎莎的表情很是酸溜溜：“哎哟，原来你比我先到啊，现在也学会藏着掖着了？”到了画廊里，郭小铁心不在焉地四处游走。
    米娜慢慢悠悠走到其他地方，朱莎莎讨好地跟上去，问起陶乐薇的事儿，说自己想做模特，故意显得诚恳亲切。米娜瞥了她一眼：“这位美女，你不会是看上我表姐了吧？”
    朱莎莎低头作出娇羞状，两只手合在胸前拧来拧去：“怎么说呢，我很仰慕青年艺术家的风采……”米娜很不屑一顾：“得了吧，我看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朱莎莎原本还打算装清纯，被米娜呛了回来，心里直骂她不客气。但是表面上还装出一副娇柔模样，没话找话说：“米娜小姐你的皮肤真好啊，平时用什么面膜护肤品？”米娜也不是傻子，她刚想说别来这套，郭小铁走了过来。
    “莎莎，艺术家小姐正忙着作画，你最近怎么样，家里还过得好吧？”郭小铁小心翼翼地问。
    “郭彪子你不是攀高枝儿去了吗，还管我的死活呀。”朱莎莎对郭小铁可没那么客气，不好听的话冲口而出，米娜皱起眉头，给郭小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不是要明说吗，赶紧的呀我给你壮胆。
    “怎么着，你私底下尽装好人了吧？”朱莎莎不满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廊嚷嚷开，又引得工作人员侧目，郭小铁只觉得好丢脸，她低声说：“去外面说行不行，我有点事要跟你谈谈。”
    朱莎莎瞥了一眼米娜，又看看郭小铁犹豫的模样，吃不准她搞什么鬼，“外面就外面，我怕你啊？”她一扭身子走出去，米娜拍拍郭小铁的肩膀：“加油，把你想好的那句话说出来，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郭小铁走到外面找到朱莎莎，她看米娜没有跟出来，问郭小铁有什么破事赶紧说。郭小铁抓抓卷毛头，犹豫着说：“其实……我很喜欢艺术家小姐，而且她好像也挺喜欢我的。”
    朱莎莎一愣：“你开什么玩笑，她会喜欢你？”她嫌恶地上上下下扫了她一圈，“艺术家果然不在意性取向，可也太没眼光了吧，怎么就看上你了啊？”
    郭小铁有点生气：“怎么就不能看上我，我也挺好的啊，人家是艺术家，很有眼光，”说着她瞟瞟朱莎莎，轻声说，“不像某些人，只知道拿我当提款机。”
    “好你个……”朱莎莎刚想骂人，但直觉告诉她，郭小铁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以往两人吵吵闹闹，朱莎莎一直威胁她，不买什么什么就滚蛋，郭小铁每次都忍气吞声地服从她，可是这回，这个郭彪子怎么就硬气了，果然是有人撑腰了啊。
    郭小铁倔头倔脑地不说话，以往没有比较，朱莎莎还凑合，现在来了艺术家小姐，朱莎莎被彻底比下去了，这次把话说清楚算了，彻底了断她想找有钱靠山的念想。
    “那你想怎么样啊？”朱莎莎问她。郭小铁鼓起勇气：“以后你别再来勾搭艺术家小姐了，她……她是我的人。”
    郭小铁说出这句话来，只觉得下午的阳光都在自己身边闪耀，整个人跟卸下重担似的好轻松。朱莎莎看她好像真的决定了，气得大胸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才憋住不出口成脏。“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话，她是你的人，你们上过床了？”
    看着朱莎莎戏谑的神情，郭小铁不服气地说：“暂时没有，她也把我当自己人了，没骗你，不信你去问米娜……还有上不上床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以后你再找其他人吧，记得攒点钱早点搬到外面住。”
    朱莎莎双手抱胸，看出这傻子不是在开玩笑。她本来是想骑驴找马，可现在马是找到了，居然瞎了眼和郭小铁这头蠢驴成一对，那自己怎么办？她脑筋迅速转动，“切，我还以为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搞了半天跟初中生一样，还停留在表白阶段吧，无聊死了。”郭小铁张口想反驳，她压根还没表白成呢，岂不是不如初中生，但这事不能让朱莎莎嘲笑，就没有说。
    “你这是跟我提出拜拜了咯，”朱莎莎说，“这样吧我中午都在加班干活，连饭都没吃，咱们一起去吃一顿散伙饭，怎么样？”郭小铁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一顿散伙饭就能解决问题，她想了想就答应了。
    朱莎莎好像对米娜感觉不太好，她提出这是两人的事情，只和郭小铁一起去，郭小铁也同意。两人到附近一家下午茶餐厅，两人靠窗面对面坐下。朱莎莎点了芒果椰汁糕、咸梅花生酥、牛油果酱三文治、杏仁蛋白脆饼等丰富小食。
    店里很有小资情调，享受下午茶的人也不少，不过说到谁是来吃散伙饭的，可能就是郭小铁她们了。郭小铁没什么想法，就想赶紧吃完拉倒，她只点了一杯柠檬红茶，低着头唆吸管。朱莎莎看着她这副德性，干脆起身坐到她的身边，大胸往她的胳膊上靠去。
    郭小铁居然没有趁机，她皱起眉头往座位里面缩，朱莎莎不依不饶往她身上挤，把她给堵在墙边了。“莎莎别这样啦。”郭小铁说。朱莎莎咬咬嘴唇，心里骂了她几句，看来这郭彪子是来真的了，对自己的厉害武器大胸都没兴趣，真行啊。
    朱莎莎不死心，拿起一块杏仁蛋白脆饼就往她嘴里塞，郭小铁让不过去只好用手接了吃。朱莎莎黏腻着说：“你不用这么死心眼吧，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能身体接触的呀，难道你想为她守身如玉？”
    郭小铁说：“她不是普通朋友，你也别多问啦，快吃东西吧，这顿我来。”朱莎莎的爪子搭不上去，换了以前估计她就把一杯冰饮料呼在郭小铁的卷毛头了，可现在情况不同，她还真不敢撒泼。
    “其实吧……”朱莎莎坐开了点，酸溜溜地说，“你对艺术家这么死心塌地没用啊，人家见的世面比你多，说不定只是拿你开开玩笑，就你这个傻子才会当真。”
    郭小铁摇头不理她。朱莎莎自顾自说：“说你傻还真不聪明，这种搞艺术的人心思活络着呢，她没准是好奇才跟你玩玩，最花的就是画画的人了，漂亮的模特一个换一个，哪个不比你强？”
    “你有完没完，不许说她坏话。”郭小铁居然没上当，她对朱莎莎败坏陶乐薇的话语很不满。朱莎莎一张脸板起脸，她真想把饮料倒在郭小铁脑袋上出出气，可是她也不傻，心说就这么让你跟有钱的艺术美女跑啦，想得美。
    “不是我说她坏话，这是事实呀，我看着老同学的份上才提醒你，忠言逆耳啊。”朱莎莎故意拖长话音摇摇头，郭小铁没有接她的茬儿，催促她吃东西吧。朱莎莎埋头吃着三文治，以后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个傻子请自己吃饭呢，她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来。
    “郭小铁，你好像说过什么，如果我不搬出来住，以后就会被那小子陷害？”
    郭小铁点点头，重生前朱莎莎进了精神病院那是真的，她好心再劝了几句，叫她别乱花钱啦，以后出来独立更好。朱莎莎叹了口气，手托着下巴装忧郁：“我也想搬出来啊，和他们一起住真是烦死了……可不就是没钱嘛。”
    郭小铁低头不语，换做以前朱莎莎这么听话，她肯定高高兴兴地说：“没关系，我来付租金。”可现在她说不出这种话。朱莎莎说了一通自己在家里多么受排挤，继母还叫她交生活费之类的，做前台的工资根本不够租房，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红了。
    “小铁，你家条件挺不错的，想象不到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说我贪慕虚荣想找有钱女人，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郭小铁咬着嘴唇点点头，她很了解朱莎莎的家庭。“你要摊牌也行，那我们，总算还能做普通朋友吧？”朱莎莎眼睛里含着眼泪，轻柔地恳求。
    “嗯，普通朋友是没问题的。”郭小铁一口答应，朱莎莎这么好好跟她说话，还真是难得。“我知道你的心思都在女艺术家身上，我也不怪你，”朱莎莎抹抹眼睛，声音恳切，“你认识人多路子广，能不能最后帮我一个忙，帮我找一间便宜点的屋子，不要太远就行，租金我自己来付……你帮我之后，我保证以后不打扰你们。”说着她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
    郭小铁看着她这副小鸟依人的受伤模样，朱莎莎什么时候服过软，看来她是真的想通了。“也好，找间便宜屋子是吗，我帮你去问问。”郭小铁喝完最后一口红茶，答应了她。
    “还是小铁你最好了，一定要帮我找房子哦，”朱莎莎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她挥手叫服务生过来，“给我两个打包盒。”她把桌上的小食装好，叫郭小铁尽快给她答复，说着就离开了。
    郭小铁看看被她扫荡一空的下午茶点心盘，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今天该摊牌的话她都说了，朱莎莎应该只是想找个便宜房子而已，没什么的，她摇摇卷毛头，付账离开餐厅，回到工作室。

 第六十六章

    陶乐薇还在工作，郭小铁犹豫片刻，还是没告诉她见到朱莎莎的事儿，老拿这种俗不拉几的事情去烦艺术家，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回去之后郭小铁就忙着找朋友租房子，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到一间101室的小屋子，因为靠近公共垃圾桶，一开窗就臭烘烘的，所以租金格外便宜。米娜打过电话来询问，也不知是八卦呢，还是帮陶乐薇来探口风，反正二愣子郭小铁满口回答：“没什么大事，你们放心吧！”再要追问下去，她就不多说了，本来她隔三差五就送一些爱心小食，因为要帮朱莎莎找房子，到工作室来的趟数没那么勤。
    当然不是她不愿来，人嘛吃一堑长一智，郭小铁在朱莎莎这里也成长了一些，她希望自己在陶乐薇那里是重要的，不想自己再用热脸去贴臀部，多漂亮的臀部都不行。但是在她忙乎的这些天里，陶乐薇一次都没有找过她，都是米娜和她插科打诨，郭小铁思念美人，这天一大早乖乖做好爱心早餐，送到了工作室。
    两人一起席地而坐，陶乐薇把盘子放在地毯上，早餐内容有金黄蛋饼和香脆吐司。郭小铁问陶乐薇这些天工作怎么样了？陶乐薇也不直接回答，她拿番茄酱在饼面上画着简笔画，画了一只小狗熊娃娃，头上顶着一坨卷卷，问：“郭小铁，这个像不像你？”
    郭小铁摸摸卷毛头：“哎呀我的头发哪有这么尴尬啊。”陶乐薇把番茄酱抹掉，把蛋饼卷起来慢慢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随便闲聊。米娜从里屋踢拉着拖鞋出来：“好香啊，我闻到香味就知道是小铁你来喽，你们吃东西居然不叫我。”说着她一屁屁坐下来，把香脆吐司往嘴里塞，边吃边赞。
    陶乐薇不知怎么了，今天并没有往日的动人笑容，吃蛋饼好像也心不在焉，就连粗线条的郭小铁也觉察到了，忍不住开口问，但陶乐薇只是摇摇头，一脸硬打起精神来的敷衍。郭小铁只得把目光转向米娜，米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吃上面，她舔着手指头上的白砂糖啧啧称赞：“唔唔，这个真好吃，甜的吐司我喜欢。”
    “我看到楼下画廊的公益广告撤掉了，是不是画展结束了呀，陶小姐你说过会和他们一起去小太阳孤儿院送捐款的，到那天我也想一起去看看，好吗？”郭小铁小心翼翼地问。
    米娜在旁边帮腔，说好像就是后天，然而陶乐薇却轻叹一口气：“抱歉那天我没法去，你要是想去就找画廊工作人员吧，他们会带上你。”郭小铁看情况不对再追问，陶乐薇一脸释然：“那天我要去不得不去地方，我要去见不得不见的人，我要去做不得不做的事。”
    “什么什么？”郭小铁小脸皱成一团，“什么见不得做不得的，到底怎么了嘛？”她本来盘腿坐在地毯上，急了就坐起来，蹭到陶乐薇身边，拉着她丝绸布料的一角扯来扯去，那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没事，谢谢你担心。”陶乐薇拍拍郭小铁的手安慰道，郭小铁拧巴着小脸就是不信，她反手就捉住了陶乐薇白皙纤细的手，紧紧地攥着不肯松开。还没等她开口，米娜“咳咳”两声，自言自语道：“这香脆吐司我要一人独享，到床上吃喽。”说着就刺溜躲进房里关上门。
    郭小铁依然攥着她的手不放，一个劲儿问怎么了怎么了。看着她急巴巴的模样，陶乐薇心里都快笑场了，但表面上还是装着一脸沉郁：“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爷爷擅自和人约定，那天让我去和他朋友的外甥见面，相亲而已，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听到相亲就急了，”郭小铁赶紧帮她揉揉小手，呼呼吹着，又急着说，“原来是相亲啊，陶大师也真是的，我还以为艺术家都很开通，他干嘛急吼吼让你去相亲，这么漂亮的孙女急着送人吗，就不能不去……”
    “驳不开面子，爷爷说那男人各方面都很好，和他谈得来，身份是外企公司的设计总监，市中心某幢大楼就是他们团队设计的，这方面和我也相配。”陶乐薇悠然说，看着郭小铁慢慢不开心的小脸。郭小铁嘟囔着：“好什么，他会给你做好吃的吗？”
    “自然会，爷爷说他做菜水平不错，一个人生活，会做炸猪排和炸鸡翅，还会包饺子和汤圆，在男人里算难得啦。”
    郭小铁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一声：“有啥稀奇，这种菜我十岁就会做，陶大师这么喜欢他，他们俩一块儿过不就行了……哎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她腻在陶乐薇身边，可怜巴巴地恳求：“不去相亲行不行，你要吃什么找我嘛。”她怕自己手劲大弄疼了美人，就拉着她的布料不撒手。陶乐薇转脸咬咬嘴唇把笑给吞下去，又说了一通抹不开面子之类的场面话，还嫌事情不够严重，说：“这一次相亲当然可以敷衍，可是还有下次下下次怎么办，小铁你也知道，人家看我是单身，身边没有对象，非要死缠烂打有什么办法？”
    “没对象？”郭小铁有点讶异，她瘪着嘴，长睫毛抬起又低下，看着陶乐薇不像是开玩笑，只好小声说：“我以为……我以为……”陶乐薇却是一脸淡然，郭小铁心里沉下去，听说搞艺术的人很开放，上床了都不代表什么，自己就亲过一次，算个啥哟。
    郭小铁松开了扯着陶乐薇衣服布料的手，丝绸上被她抓出几条印记，“你以为什么，不敢说？”陶乐薇带点戏谑地说。郭小铁壮着胆子问：“你说没对象，那你觉得我是你的谁啊？”陶乐薇手指头把玩着长发：“厨娘、保姆、模特、外卖小妹，你觉得自己是哪个都行，或者以上皆是？”
    听到这话，郭小铁脸色发青，她感觉眼泪要出来了，但她掐着自己的大腿，不要在这里哭，要哭出去哭。陶乐薇装模作样叹口气：“唉，只可惜我是单身，要是我有个恋爱对象，就能帮我挡下相亲的麻烦了，小铁你说是不是？”
    郭小铁噌一下站起来，低头咬着嘴唇往门口走去，陶乐薇在后面叫住她：“小铁你怎么了？”郭小铁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她转身看到陶乐薇如常的面容，声音颤抖着说：“是我这个傻子搞错了……我是一片真心对你的，本来嘛我的确是配不上你，可是那天你亲了我，我以为你也喜欢我了……原来你从没当我是恋爱对象，我真笨，真不该做那样的梦！”
    说着郭小铁狠狠心，就要离开。在她要出门的一刹那，陶乐薇从身后抱住了她，长发痒丝丝地弄在她的脖颈里，这唱得是哪一出？郭小铁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想挣脱开陶乐薇柔美的胳膊环绕，挣扎之下，一滴眼泪滴到了她纤细的玉手上。
    “小傻瓜，”陶乐薇在她耳畔轻轻说，“你真生气了？”郭小铁忍着不肯再流泪，憋得声音都抽搭抽搭：“干嘛啦，只许你玩我感情，不许我生气啊。”陶乐薇摇摇头：“相亲是爷爷让去的，我也没办法。”
    “别转换话题！”郭小铁急了，她脱开陶乐薇的胳膊，转身两人四目相对，她蹬着眼睛说：“我不是气你去相亲，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非要拿那种话刺激我，我知道我不配，那你为什么还邀我去野餐，去看画展，去回绝朱莎莎，就算你只拿我当消遣好了，可你那天亲了我……或者艺术家亲亲抱抱可以随便找谁都行，至少我绝不会，我可是很认真很认真的！”
    糟糕，这小傻瓜被玩进去了！陶乐薇看她的委屈小脸，拉起她的手腕，郭小铁说完一通话像是花了很大力气，也挣脱不开了。陶乐薇凑近她的脸庞，顶着她的额头，郭小铁又一次被顶在门上脱不开身，只能憋着嘴巴不说话。
    “你倒是先气了，你自己说，是不是有好些天不来我这里，光忙着帮你那个朱莎莎找房子了吧？”陶乐薇轻柔地问。
    郭小铁被堵在门上动弹不得，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嘟嘟囔囔：“我是要帮她找房子嘛，她说叫我帮这最后一个忙，然后就一拍两散，以后也不会来打扰你。”
    “所以你就把我放在第二位？”陶乐薇眼波盈盈，细白手指头轻轻刮在郭小铁的脸颊上，落到她的唇边，“你以为光是亲亲抱抱就算征服我，成为我的恋爱对象了？”
    郭小铁只觉得胸前和腰肢这里软绵绵的，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得劲，她反复回味陶乐薇的话和她的眼波，总觉得她在暗示什么。“不然呢，”她结结巴巴地说，“你想要我怎么样啊？”
    陶乐薇轻启红唇：“我不懂，两个女人在一起应该干什么呢，难道你也不懂吗？”郭小铁的脸刷啦一下红起来，她第一反应是朱莎莎传给她的那些百合片子，她还记得看过之后大着胆子找朱莎莎试试看，换来两爪子，她想想朱莎莎的血红长指甲要是真的做了，那也够受的，此后就再不敢想，没想到陶乐薇今天提起这种事。
    陶乐薇看她羞红了脸支吾着，也大概明白，轻轻巧巧地松开了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坐下来吃早餐。郭小铁心跳如鼓地走过去，陶乐薇自言自语：“唉，要去相亲，那天我怎么打扮才好。”
    “不要去嘛！”郭小铁冲口而出，她扑上去抓住陶乐薇，“不许去啦，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因为这些天我就帮朱莎莎找房子，没到你这儿来你不高兴了，哎呀都是我不好，你在我这里应该是最重要的第一位，我保证以后最重视你……你不要去相亲啦。”
    陶乐薇总算露出久违的笑容，她笑眯眯地看着急吼吼的郭小铁：“那我爷爷那里怎么交代呢？”郭小铁吞吞口水：“你放心，我去跟他说。”
    “爷爷平时挺喜欢你，可要是知道你追求我，我因为你不能去相亲，你不怕他当你有病？”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陶陶你别怕，一切都有我，大不了我就跟他摊牌了，要是陶大师怪罪，那我就说是我带弯你的，任他打我骂我都随便，反正你拿我做挡箭牌就没问题。”陶乐薇脸色微微动容：“小铁，你……”
    郭小铁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我本来对你就是真心的，其实你前面说的两个女人那什么，我也不是没想过……”陶乐薇笑而不语，伸手撩进她的衣服，扣扣她的小肚脐眼儿，郭小铁笑着说好痒痒，反手过去想挠她，两人在地毯上笑闹开了，不欢气氛烟消云散。
    郭小铁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她心里激动得要命，真的要去和陶大师摊牌吗，用什么谈判方法好，难道去对陶大师说：“咳咳陶老头，我看上你的孙女了，识相的别再给她安排相亲，不然的话……你再也吃不到我的招牌红烧肉了，哼哼哼～”真是想想就刺激。
    在陶乐薇俯身于郭小铁身上四目相对，一场误会即将以亲亲抱抱结束的时候，米娜的房门里传来拍门声，连带着她的哀嚎：“呜呜，外面的二位你们好了没有，我能不能出来上厕所啊，实在憋不住啦！”

 第68章 关于初赛

    前面的日常不多啰嗦，咱们从郭小铁参加厨艺大赛开始说起。郭小铁要做的事，一是和艺术家小姐谈恋爱，二是参加厨艺大赛，三是想办法让梁老板同意女儿的性取向，四是阻止姑姑被渣男侵害，五是帮助朱莎莎，但她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六十八章渣男上门来
    这也不是郭小铁第一次参加美厨大赛了，大清早她带上刀具就准备出发。郭倩如站在她房间门口，好像要说什么。“姑姑，你和翡翠宫大酒店的千金还在交往吗？”郭小铁问。
    郭倩如点点头：“这件事你要保密。”郭小铁笑起来：“放心吧，妈妈说要给你介绍相亲，我也帮你忽悠啦，姑姑你恋爱甜蜜就好，还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和渣男联系。”郭倩如称是，自从上回她和阿荣一起去批发市场买货，遇到光头男人袭击，她侥幸溜走，留下阿荣接受他们的“疼爱”，到现在为止还没再联系过，也不知他最终怎么摆脱。
    郭小铁装好视若珍宝的菜刀等厨具。这时候大门外有人在哐哐拍门，郭妈妈说着一大早是谁啊，一开门一个胖老婆子冲进屋，她吵吵嚷嚷：“你家老姑娘害了我儿子，总算查到你们家地址了，想躲过去，没门！”
    她心疼地拉着一个脸上贴着几条胶布的男子，身上穿着蓝白条的医院病号服，郭小铁一看，这不是渣男阿荣嘛，他好死不死地闹上我们家来啦。郭妈妈有点不知所措，叫他们把话说说清楚。
    郭小铁脑瓜筋直跳，她想起重生前，姑姑被强j的遭遇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抄起菜刀就要出去理论。一脚刚踏出厨房门，就莫名收回了心，可不能因此冲动再误事了，看看情况再说。
    老婆子毫不客气，一口一个郭倩如没人性，儿子阿荣和她去批发市场，谁曾想遇到抢劫的了，阿荣舍身救人让她先逃，自己留下被两个男人狠揍一顿，打得一张俊脸鼻青脸肿，嘴巴都歪了。郭倩如事后居然一点联系都没有，简直毫无良心。
    “什么舍身救人，”郭倩如反驳，“是他没逃跑才被抓，那两个男人分明像是放贷的打手，是专程找他来的。”
    阿荣跳脚开始骂人，他的嘴被打歪了，说起话叨叨叨的不利索，老婆子心疼儿子，非要把没良心的帽子往郭倩如身上扣。郭小铁听了一会儿明白了，阿荣和重生前一样，都是相亲介绍认识的，
    这时候郭倩如还在和她的小爽搞地下甜蜜，渣男阿荣觉得单身大龄女会计好骗，进来横插一杠，这不倒霉催的他挨了打，跟小学生似的，还叫老娘给领上门来。
    郭妈妈好生抱歉，她以为是阿荣对郭倩如一片痴情，不惜让自己挨揍让她逃跑，说郭倩如这么好的男人都不知道珍惜。郭倩如几次想反驳都被她阻止，老婆子出具了医院的验伤证明，阿荣不光脸上破相，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在病床上躺了一星期才能走动，花了好多医药费，遭了好多罪等等。
    “别唠叨啦，不就是来找姑姑来要钱的嘛，”郭小铁从厨房出来，毫不客气地说，“你该报警去呀，又不是我姑姑打了你，赖她干嘛？还有人渣阿荣，我可警告你，离我姑姑远点，老天有眼，打你还算是轻的，别以为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没人知道！”
    “……你这丫头这么横，有人教没人养！”老婆子冲她直瞪眼睛，郭妈妈在一边打圆场，答应适当付一点钱。这时候阿荣捂着脸发话了：“这点钱算个屁，关键是她糟蹋了我的一片真心，她撇下我跑了我怪过她没有？是她事后的不闻不问让我寒心呀，以后谁还敢见义勇为，这社会的公道何在，良心何在？要是你这种行为发到网上，哼哼不被网友们骂死才怪。”他哀嚎着，那演技可真了，跟个痴情种子似的。
    “你别充英雄，当时你是想逃的，就是没逃成……”郭倩如不顾郭妈妈的劝阻硬是反驳，可无奈他们一口咬定了是阿荣舍身救人，她怎么说都没用。
    “不许欺负我姑姑。”郭小铁看阿荣那副伪善嚣张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冲出去和他理论，阿荣和她推推搡搡，郭小铁嘴里喊着“不许待在我们家，别脏了我家的地，谁打了你就去报警呀”，一边把他往门外轰。
    阿荣赖在门口哀嚎，老婆子也骂郭家不讲理，阿荣眼见着郭倩如一脸嫌恶的表情，伸手去拉她的衣袖，郭倩如一甩手，根本没用力，阿荣就跟被刀砍了一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叫：“哎哟还敢打人，她打到我的伤口了，疼死老子了！”老婆子一见这情景，赶紧也滚在地上撒泼打滚，哇哇叫“好人没好报啊，没良心的女人打人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哭丧呢。
    郭小铁平时是横的，可俗话不是说横的怕不要命的吗，她拿这对撒泼母子也没辙。郭妈妈是个好面子的人，她哀求老婆子别闹腾了，有话好好说。老婆子趁机提意见，要郭倩如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还要伺候他儿子，直到他正式出院为止。
    “想得美你。”郭小铁冲上去和老婆子理论，老婆子见势不好，又一拍大腿皇天老爷的嚷嚷开了，有邻居开门看怎么回事，郭妈妈求郭小铁别和他们再争论了，随即答应他的条件。
    不仅负担一半医药费，让郭倩如每天下班后到医院看看他，给他买点水果，陪他聊聊天，以慰藉他精神上的创伤，顶多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老婆子见要求都妥协了，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还不忘威胁一句：“要是再跟我儿子置气，我就上你们家饭店躺着去，看谁耗得过谁！”
    好不容易请走了这对倒霉催的母子，郭妈妈赶紧关门让她们进屋，郭小铁无法平静，她说：“姑姑，换了我以前，早就和她们拼命了啦，可是一个老太婆往我们家门口一躺，我真拿她没办法。”
    郭倩如打起精神来安慰她：“没事，你好好去参加美厨大赛，我每天去医院看他一圈就回来，那是公共场所，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就当是遛狗吧。”郭小铁叹口气说：“别侮辱了可爱的狗狗呀，姑姑你也知道阿荣是个无赖，陪聊的事儿让我妈去吧，反正我妈平时就喜欢和居委会的大妈聊天，你就别掺和了。”
    郭倩如胆怯地看一眼郭妈妈，她实在不想再多添麻烦。郭小铁说：“你别怕，我去跟她说，不能把你推给渣男。”郭倩如赶紧拦住她：“你赶紧去管你的美厨大赛，我会跟她说的。”
    郭小铁收拾东西来到紫百合拍摄基地，还好初赛是不计时间的，不然她又得算迟到。紫百合是美厨大赛官方安排的参赛地。她到那儿一看，几十个年轻的厨师已经在等候了，电视台的摄像记者也已经就位，还有一些来暖场的观众。
    偌大的场地前用一方大幕布遮着，后面不知藏着什么好东西，左右各放置一共四个灶台，搅拌机、烤箱、锅子等一应俱全。工作人员安排大家先站好，随机抽取选手名字上来做菜。
    郭小铁刚站到最后一个位置，她身后摄影棚的大门就关了起来，她略微有一点小紧张，一晃眼看到前排里有熟悉的人影，居然是她在学生食堂的好朋友小罗。
    “喂，小罗子，”郭小铁喊了一声，小罗兴奋地回头，挤过人群过来找她，“小郭子你总算来了，我这一通好找。”郭小铁问他怎么拿到的名额，代表的哪家饭店？
    小罗笑起来：“我代表了我们的学生食堂呀，还是陶大师给学校的机会，托你的福。”两人好久不见叽叽喳喳地聊开了，小罗说：“刚才我听他们说，这次的美厨大赛，靠的就是用平常的食材做出不平常的创意，所以不接受那些烧传统名菜的老师傅，就看年轻人的本事啦。”
    小罗热情地跟她介绍，待会儿前面的四个灶台，一个个厨师上去轮流做菜，做完了就送进去给评委单独品尝，然后评委会给晋级围裙以表示有没有过关，在外面等候的人要欢呼得热情些。
    小罗说：“小郭子你晚来没听到，做菜的顺序他们会用电脑选号，叫主持人闭眼随机说停，出现谁的名字谁就上去做菜，一共有六十种主要食材，排到的人随意选择，拿这个主要食材做创意料理。”
    “那先上去的人品该多好啊，排在后面的人，心也要跳出来喽。”郭小铁伸长脖子看到了人群最前面的西点公主汤媛媛，她还是那么娇小玲珑，梳着两个高马尾，像从二次元走出来的美少女，受到摄像师的偏爱拍个没完。
    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翡翠宫的大将蔡胜豪，还有黄家面馆的少东家黄一飞，还有一个很嚣张的男人，名字居然叫龙傲天，是开小龙虾连锁店的，这种人也来吗。
    不管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好，业内有名气的名厨也好，都得看运气抽签决定顺序和食材。这创意菜也不是无限制，每个人做菜最多一个小时，到时间就跟考试一样，必须交卷。
    ————————————第六十九章花样鸡蛋
    初赛选出六十个报名的厨师，通过这次比赛有十五个参加正式比赛，可以说是四选一的概率。这时候摄像机对准了全体厨师，有名的吃货主持人胖大海出来暖场，他插科打诨一通，笑哈哈地说：“刚才听到有人说比赛运气的成分大，当然啦，人生无处不运气，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并不是先出手的人最合算。”
    说着他让工作人员拉开大幕，后面满满当当地放着六十个小箱子，先抽到名字的厨师可自由选择拿走一个箱子。靠墙放着着一大排调味品、糖蜜、极为普通的蔬菜水果，显然都是大家能用的。
    郭小铁和小罗都默默看着，大屏幕上唰啦唰啦滚动起厨师的名字和照片，胖大海闭上眼睛，“啪”地拍了几下按钮，决定了前四位出场顺序，汤媛媛的名字赫然在列。厨师们极为配合欢呼起来，汤媛媛笑盈盈地上前去，选择了一项主食材：鸡蛋。
    郭小铁知道她要做西点了，鸡蛋绝对不可或缺，但普通的西点怎么称得上创意美食？一打鸡蛋也就十二个，汤媛媛拿了好些草莓酱、巧克力酱、奶油、蜂蜜和水果，回到灶台前，不慌不忙地开始搅拌奶油和巧克力酱，把水果切开放到搅拌机里打成果泥。很快做好了一小碗一小碗的菠萝泥、鲜桃泥等等。
    “主食材是鸡蛋，她在搞什么鬼？”小罗轻声问，郭小铁也觉得奇怪，但她想起曾经吃过汤媛媛做的海鲜芝士蛋糕，她就是能够把两种不同食材给混合得很好，而且给人惊艳之感，这回她把如此百搭的鸡蛋放在旁边很久，一直在弄巧克力和水果，到底要做什么？郭小铁这么想着，莫名又想起小亲亲艺术家小姐，初赛一大早就开始拍摄，她估计还没起床吧。
    一想到陶乐薇她心里就隐隐浮现出甜意，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还图什么呢？郭小铁扭捏地抿着小嘴，心里冒起一些患得患失的感觉，虽说她的肌肤像丝绸一样又柔又滑，但她从来没对自己说过什么喜欢呀，什么爱之类的，到底是搞艺术的人无所谓性取向，还是她来真的？郭小铁天真地想：亲过就是我的人了，我要好好待她，虽说她是画油画搞艺术的没错，可我也不差呀，吃也是一门艺术。
    郭小铁正想得挺欢，“快看快看西点公主。”小罗叫起来，汤媛媛一个个鸡蛋的底部用针钻了小孔，把里面的蛋清蛋液都倒出来，她的手势又快又稳，那么脆壳的鸡蛋在她手里极为听话，毫无损坏。她拿来一些精细的植物枝叶和花瓣，把这图案贴在鸡蛋上面，仔细裹好之后用迷迭香、红葱头和染饭花分别煮开。
    等到鸡蛋煮好之后就外壳就染成了青绿色、肉粉色和淡金色，她把贴在蛋壳上的植物花瓣弄掉，蛋壳上留下了白色的装饰纹理，看上去和西洋复活节的鸡蛋一样。观众们看了好惊讶，可是光在外壳上做文章，这远远不够。
    汤媛媛把鸡蛋温热着，大概是为了方式热胀冷缩，再蛋液打发了做成面糊，把先前准备好的酱料果泥，分别和蛋糊混合做成不同口味，再用裱花蛋糕的小纸袋把它们分别灌入蛋壳中，十二个彩色的鸡蛋都灌上了不同的风味，一个都没破没裂。
    其他人看到她精细的手工，纷纷赞叹。郭小铁皱起眉头：这就是在鸡蛋壳里烤蛋糕，在螺丝壳里做道场？可是她也太大胆了，烤蛋糕的时候这外壳可是鸡蛋，一旦时间差一点点导致蛋壳裂开破相，就算里面的蛋糕再美味，这个创意也是荡然无存。
    小罗好像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低声说：“西点公主真是艺高人胆大，她只有十二个鸡蛋啊，万一破了就‘完蛋’。”
    汤媛媛笑得很自信，她把花样鸡蛋蛋糕半成品用锡纸裹好，放在模具固定里，再送入烤箱。她关上烤箱门的一刹那，也关入了自己的比赛命运。很快她便打开烤箱，把鸡蛋放在托盘里，有人问蛋壳碎了吗，但汤媛媛居然自信到根本不打开锡纸看看还有几个完好的，她甜美地举手示意：“我完成了！”
    摄像机赶紧跟拍过去，主持人胖大海恰到好处地捧场，汤媛媛把托盘放在餐车上，慢慢推进了里面的评委室，当然里面也有其他的摄像，为了表示公平，点评的步骤都会在外场的屏幕上同步播放。
    郭小铁心里很是忐忑，她也不去在意其他几位厨师的创意菜了，盯着大屏幕看。一身女仆装的西点公主汤媛媛推着餐车走进评委室，三位评委坐着桌子后。郭小铁愣神了一下，里面居然有两位认识的人，一位是德高望重的陶大师，另一位有一面之缘，是企业家兼美食家梁老板，也就是郭倩如女朋友的爸爸。“真要命。”她低声说了一句。
    汤媛媛把锡纸打开，把十二个带壳的鸡蛋漂漂亮亮地放着一个白瓷盘里，宛如复活节的艺术品。陶大师一看这模样，频频点头。梁老板打量了汤媛媛一眼，会心一笑。还有一位评委是风韵动人的美熟女，人称钱姐，说话却不太给面子：“怎么，这也算是创意菜？外壳弄得再漂亮，煮鸡蛋就是煮鸡蛋。”
    汤媛媛甜美地一歪头：“请各位品尝我的创意菜——花样鸡蛋。”她把瓷盘端到评委们面前，陶大师拿起一枚鸡蛋看看：“煮得不错，没有一点裂缝，跟我的头型差不多。”钱姐漫不经心地敲开一个，慢慢剥壳，里面居然是全黑的。“这是皮蛋吧？”她脱口而出。
    汤媛媛笑而不语，钱姐剥开后眼睛明显放光，她尝了一口，笑起来：“原来是巧克力蛋糕，还有巧克力糖心，味道不错。”陶大师啧啧有声：“唔唔，这鸡蛋是粉红色的，是我喜欢的水蜜桃味，又香又软，好好好。”
    汤媛媛笑盈盈地提示：“有十二种口味哦。”陶大师就跟哈利波特吃比比怪味豆似的，敲开几枚鸡蛋都咬了一口，喊起来：“菠萝、香橙、哈密瓜。”
    梁老板拿到一枚鸡蛋立刻爱不释口：“居然有榴莲味的鸡蛋，这叫一个臭香臭香的，我喜欢。”钱姐各个口味都浅尝即止，没有再过多表扬，但脸上已然有意想不到的笑容。
    在外面的人们都看着大屏幕，好些人都给汤媛媛轰然叫好，鸡蛋外壳弄成三种颜色，能烤得丝毫不裂已经是功夫，里面的花样蛋糕又松软可口，足是一道创意美味了。
    胖大海采访捧场的观众，他们哇哇叫着：“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蛋糕，我肯定不舍得吃，不过肯定好吃到飞起啊！”第一位参赛厨师汤媛媛的结果很明显了，她拿到晋级围裙，高高兴兴地围上，出来和大家打招呼，口哨声欢呼声一路迎接她。
    这一组汤媛媛的花样鸡蛋实在惊艳，另外三位厨师的菜也很好，但没有超越她给人的感觉，因此落败。小罗说：“西点公主果然厉害，要是她的爱之梦蛋糕店推出这款产品的话，绝对供不应求，连我都想试试看。”
    郭小铁想起那天爱之梦分店开业，汤媛媛送给孩子们的九大行星棒棒糖，自己品尝到的海鲜芝士蛋糕，还有这次的花样鸡蛋，显然都是创意层层叠加的杰作。她不禁拍拍胸口：看这架势六十选十五，每组是四个灶台，也就是四选一，还好我没和汤媛媛分在一组，好悬哪。
    接着其他选手上场，翡翠宫的蔡胜豪自然顺利通过，他一改平时喜欢海鲜的爱好，挑选了最平常的豆腐，他用赛螃蟹的手法做了一道“赛龙虾”，端给评委们品尝时，他们根本没尝出来是豆腐做的，惊讶至极。郭小铁也不得不佩服，不在刀工而是在味道上用心，不愧是翡翠宫的厨神。
    还有那个龙傲天，他是开小龙虾连锁店的，挑中了一些海鲜贝类，不知道用什么三十三香调料一弄，整个拍摄场地一片异香，郭小铁都忍不住吞口水，很显然他这道作品也过关了。
    轮了几场还是没到郭小铁，她很有点着急。这时候主持人胖大海宣布下一轮比赛人员，有黄家面馆的少东家黄一飞。郭小铁总算又见到一个熟人，不知他的状态如何。黄一飞还是做他的老本行，他算是把面条功夫发挥到了极致，面条在双手间飞舞，一会儿是刀削面，一会儿又是龙须面，还有油泼扯面等等，他搭配了各种风味，然后盛在八个精致小碗里，分别配上川香红油、老北京炸酱、天津打卤等配料，姹紫嫣红，好不惹人注目。
    爱吃面条的人禁不住吞口水，可是不爱吃面的就不好说了。小罗就对此不屑一顾：“这家伙好像光会做面条，不会干别的，这随便喊一个拉面师傅来都成啊。”
    郭小铁摇摇头：“一个人要是能会做所有种类的面，那也算白案中的顶尖啦，你我肯定都不成。”话语之间黄一飞已然完成，骄傲地喊：“我的‘八大拉面’完成！”
    他把七碗八碟的作品端了进去，炸酱面、炒面、焖面、刀削面、热干面、鲜虾云吞面、牛肉拉面等极为引人注目。现场好像也成了面馆，做面条其实没什么稀奇，但这么短时间做出这么多种面，黄一飞果然有两下子。
    郭小铁深知梁老板是个面痴，无论如何这一票他准能拿到手。结果也不出她所料，陶大师和钱姐的反应也不错，梁老板对他更是大加赞赏，把他狠狠夸了一通。
    郭小铁心说虽然这创意实在有限，但这家伙真会投人所好，估计他往后顶着一碗面就能走很远了。黄一飞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笑，他走出来看到人群中的郭小铁，朝她挥挥手，表示加油。
    ————————————第七十章郭小铁的面包
    又过了一轮，郭小铁等得有些不耐烦，这时主持人叫到了小罗的名字，小罗选了一样食材：驴肉，随即上了灶台。郭小铁抓抓卷毛头，这小子放着海鲜鱼虾不拿，偏偏挑了个麻烦，驴肉要不就做火烧，要不就烧一盘香辣碎肉，是极好的下酒菜，但归根到底也属于风味小吃一类，如何做得出创意。
    小罗不慌不忙地开始擀饺子皮，另一边用各种香料、料酒把驴肉熬到五分熟，鲜香入味，再打成粉碎。他的手速在学生食堂也练出来了，擀完皮后包饺子，填入五香驴肉馅儿，不一会儿饺子就下了锅。
    郭小铁有点吃不准，饺子的馅儿固然种类繁多，什么猪肉白菜馅、羊肉黄瓜馅，这也太寻常不过，根本算不上创意。但驴肉纤维比较细腻，就算他加了橄榄油让肉馅凝固成团，那口感必然也不如其他肉类，而且吃驴肉不配点小酒显然是一种浪费……
    郭小铁一拍大腿，这就是冲着陶大师去的呀，之前的选手做了蛋糕、豆腐、面条等美食，和陶大师嗜酒的爱好配不上，小罗这个马屁不知会不会拍成功。
    小罗煮了饺子，放凉之后不用汤干吃，在冷饺子上浇了细细的几线香油，端进了评委室。郭小铁看到大屏幕上，三个评委的表情都略有不屑，估计是觉得这么平常的饺子还想拿来参加比赛？
    梁老板和钱姐吃了一个饺子，表示味道不错，但没什么出彩。陶大师也随随便便挟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刚嚼出味道来，突然从大袍子里掏出一个小酒壶，又吃又喝起来，好不痛快。
    他说刚才酒瘾上来了，菜和点心都好就是不下酒，这五香驴肉饺子一上来，立马让他开了胃口。陶大师连吃了好几只，还是钱姐劝他浅尝即止，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小罗顺利过关，他笑嘻嘻地跑到郭小铁身边，说：“看我聪明吧，你上次给陶大师做了文化宴，有一道菜特别讨他喜欢，把他酒瘾给勾起来了，我就特地选了驴肉，只要让他喜欢，那过关没问题！”
    郭小铁一哼：“我这么多优点你怎么不学，尽学投机取巧啦？”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几个灶台，主持人又喊了几位厨师上去，怎么就是轮不到她呢。虽说每个人限时一小时，但动作快的大有人在，从大清早到中午，十五个名额就这么被拿走了十四个，郭小铁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期待来了好几个来回，主持人胖大海才宣布：“最后一组选手……郭小铁！”
    郭小铁长叹一口气，等了半天总算轮到自己了，早知道在旁边补一个瞌睡。在中间比赛时气氛稍有懒散，到最后一组了，大家又兴奋起来，不知谁能拿到最后一个晋级名额。
    根据叫号顺序四位厨师选择食材，其实有什么好选的呢，本来也就最后四个箱子了。那三位让她先选，她看到有墨鱼、切片面包、鹅掌和松茸。
    这四样食材都有点尴尬，太过平常而无新意，要换了平时，她准选墨鱼做一道香辣的小菜，让陶大师好好过过酒瘾，但小罗之前也拍过马屁，她总不能步他的后尘吧；松茸也不错，做一道极鲜的松茸蛋包烤面，可比黄一飞的普通面要有创意，梁老板应该也会喜欢……
    别人开始催促她快选，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我干嘛费劲讨好他们，陶陶平时沉浸在画作中，时常吃外卖和泡面，我还想买个烤箱送到她的工作室去，要是我们以后住在一起了，她早上赖床的话，我用烤面包的香味把她诱惑醒，那该多美……就这么办，我就选切片面包，白纸上才能作画呀，不管这次能不能晋级，我这道美食就是送给她的。
    郭小铁上前去拿走了毫无味道的切片面包，观众们都很好奇，旁边的厨师面露喜色，觉得她挑走了一个麻烦。她去很无所谓，拍拍手心里有了主意。
    郭小铁把几块面包切成小条，她又调和一些咖喱酱、烧烤酱、番茄酱、海鲜酱等，那味道一冒出来，把旁边厨师的菜都盖下去了。
    郭小铁用烧烤的手法，把小条面包用签子串上，慢慢在酱料里上下，慢慢在小火上烘烤，火的力量改变了面包的形状，把酱料的香味散发开来。她把略微烤过的面包串装盘，面包沾上了酱料的色彩，带有一点焦黄和异香，有微微的酥脆口感和大部分的绵软美味，这么乍一看还真以为是咖喱鸡肉串、沙爹牛肉串、番茄五花肉串呢。
    由于是最后一组，四位厨师一起来到了评委室，郭小铁瞥了一眼对手，拿墨鱼的厨师做了糯米墨鱼圈，用糖藕的手法，在墨鱼圈中填入薄薄的糯米，上火烤过，看上去也酥酥脆脆的很不错；
    拿鹅掌的那位做不出什么新奇花样，是一道清酒醉鹅掌，酒香是很不错，可不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鹅掌入味了没有？拿松茸的那位和郭小铁想到一块儿去了，大概也是为了讨好面痴梁老板，做了松茸酱拌面。
    果然梁老板对那碗面先有了好感，叫他先端上去，郭小铁心里觉得不公平，这个梁老板怎么就爱吃面啊，如果他偏心选了面条，那自己就没戏唱啦。她偏眼看看陶大师，陶大师跟不认识她似的，没什么特别表情。梁老板尝尝松茸酱面，大赞面条很爽滑，松茸很鲜美。那位厨师大概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准了，挺起胸很得意。
    “味道好是好，”梁老板点点头，话锋一转，“可你这创意在哪里？”那厨师一时间回答不出，梁老板留下一个评价：创意不足，就喊下一位端菜。
    厨师很生气：“刚才那个姓黄的做了八碗面，什么炸酱面热干面，哪里有创意啊？你干嘛表扬他还给他过关，我的松茸酱拌面有什么不好，你在外边吃得到吗？”梁老板不答话，叫工作人员劝他下去，郭小铁瘪着嘴不吭声，虽说这个厨师说话对事又对人，可他说得也没错，梁老板好像是挺偏爱黄一飞的，谁让他是黄家面馆的常客呢，简直跟干爹干儿子没差别。
    郭小铁看着他被送走的松茸拌面，凭良心说的确没有黄一飞做得好，要是能把一样东西做到顶尖，那也就可以了，她这么想。
    另一位厨师端上清酒醉鹅掌，他也知道时间不足所以加大了酒量，弄得鲜味不足又呛人，钱姐和大多数女性一样喜欢西点甜品，对这种配酒的冷菜兴趣不大。陶大师悠然说：“看别人做下酒菜你也学，你要是做得好那也行啊，可惜喽。”
    只剩下两人了，那位小胡子的厨师让女性先请，郭小铁端着一盘子串烧到了三位评委面前。梁老板一笑：“小姑娘，串烧烤得不错，”说着他拿起一串咖喱鸡肉看看：“东南亚风味，有点普通了。”郭小铁稍微收敛起一些倔强的个性，说：“您尝尝呀。”
    三位评委分别尝了三种味道，梁老板说：“很美味的咖喱鸡肉串，调味很好，但和刚才的问题一样，你的创意呢？”钱姐细细吃着沙爹牛肉串，点头也觉得不错，和梁老板的意见一样都是创意不足，郭小铁咧咧嘴把目光转向陶大师，陶大师吃了两口，皱起眉头：“这应该是番茄五花肉，可是怎么没有肥油哇？”
    郭小铁忍不住笑起来：“哪儿来的肉，根本没肉！无论是鸡肉、牛肉还是五花肉，统统都没有！”
    评委们有点惊讶，看向自己手里的串烧，陶大师追问：“你拿的主食材是啥？”郭小铁得意地一抬下巴：“切片面包。”
    “这不是肉是面包，是我傻了吃不出味道啦？”陶大师坚决不信，再细细品尝，总算频频点头：“还真是，你这面包烤得不错，有一层脆皮再加上酱料，我还真以为是肉……可我吃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连面包还是肉都分不出来呢，唉。”梁老板和钱姐也点点头，郭小铁眼珠子溜溜转，心说把他们唬过去，这回有戏了。
    最后一位厨师端上糯米墨鱼圈，糯米烤得微焦，带一点脆和咸，好像也挺不错。可钱姐没有给好评，她说味道过于淡了，而且墨鱼圈本身就毫无滋味，口感也不是太好，有点食堂菜的感觉。梁老板和陶大师也同意她的看法，说这道墨鱼圈看上去有点小创意，但滋味实在是一般。
    郭小铁心里一乐，那最后一个名额真的就是我的了？陶大师让她上去拿晋级围裙，她刚迈开腿，小胡子厨师突然喊了一句：“什么玩意儿，我吃了这个郭小铁的亏！她先弄了咖喱、沙爹、番茄酱这些味道重的，你们再吃我的墨鱼和糯米，当然没味道！”
    郭小铁一愣，立即张口驳斥：“刚才不是你让我先端菜的吗？”陶大师赶紧让他们别吵，小胡子厨师鼻子里直哼哼，好像觉得不公平，但无论如何根据赛程规定，他的菜就是没味道，就是胜不过郭小铁，终于她还是拿到了晋级的资格，成为十五个晋级厨师中的一员。
    她回到外面场地，小罗悄悄告诉说：“刚才有好几个男的都帮着那人说话，好像看不起你们女厨师，说你只会弄一点香料，来凑什么热闹？”郭小铁哼了一声：“那汤媛媛也是女生，他们就不说啦。”
    小罗笑得尴尬：“那是宅男女神，她做西点不炒菜，又娇小玲珑穿着女仆装，是男人都喜欢她，你又不化妆，一头乱卷毛这么倔，要是你下次再穿着性感旗袍出来，他们肯定会对你吹口哨哟~”
    郭小铁才懒得理他们，她看着手里的围裙好高兴，以后要是能给陶陶做好吃的就好了，真是想念，也不知道她的油画怎么样了，有空去找她吧。

 第69章 关于交往

    ————————————第七十一章甜蜜日常
    郭小铁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初赛，当天晚上她到艺术工作室去，想大说特说做菜的事儿，陶乐薇早就从陶大师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坐在单人椅子上，姿态娇柔地翘起腿来，一手拿着一杯咖啡，另一手不停地把玩发丝，郭小铁看到她的坐姿，本来在说要给她做花样面包吃，也莫名其妙地不知该说什么了。
    “怎么，见了我连想说什么都忘了？你的心理素质还不到家。”陶乐薇幽幽地说，好像是故意吸引郭小铁一般。
    郭小铁瞥到她丝绸布料曲线下的窈窕大腿，布料摩挲着肌肤沙沙响动，说：“陶陶你这是在勾引我咯，我郭小铁也不是吃素的。”陶乐薇轻笑：“那彼此彼此了。”郭小铁也笑起来，虽然她也搞不懂有什么好笑的，不过正因为是两个人有共同秘密，才会觉得更加亲近。
    这天米娜也在画室，郭小铁把汤媛媛的花样鸡蛋也说了一通，米娜的脸皱成一团：“那个小妞？”一边又摇手：“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她一直嫌弃我们家的面粉质量不好，那比赛的时候我们家还是粮食赞助商之一，她怎么就用了啊，真是虚伪的小妞子。”
    “她总是投诉，为什么不找厂里，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你叫去？”陶乐薇喝着咖啡，漫不经心地问。
    “我怎么知道啦，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每次投诉都要扯上我，面粉的质量又不归我管，”米娜被陶乐薇这么一提醒，好像明白些什么，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小妞看我不顺眼，说话老是针对我，那些宅男还当她是温柔可爱的西点女神，分别就是个讨人厌的小妞！”米娜说了好一通汤媛媛的坏话，气得脸都红了。
    陶乐薇扑哧一笑，摇摇头什么都不说。米娜进卧室后，陶乐薇的目光瞥向郭小铁，把郭小铁看得身上有点发毛：“干嘛呀这么看我，呃……你要参加艺术联展的油画准备得怎么样了？”
    陶乐薇顺手一指某块画板，坦言说：“画画要有灵感，我有几个朋友去了哈萨克斯坦，画那里的年轻牧民，我决定就画身边的人，考虑怎么才能把你和独立女性的主题联系起来。”
    郭小铁对艺术的事插不上话，她“哦”了一声，好像又没话说了。陶乐薇一笑，突然有意无意问起朱莎莎的事，问郭小铁给她找到房子没有，可别再被她坑了。郭小铁心里哎呀一下，这些天没有联系她，距离重生前朱莎莎顶替弟弟的案件还有两个月，最好尽快把这件事给了结。她犹豫了一会儿，在陶乐薇的追问下总算开口：“陶陶，我觉得自己好像变坏了……”
    陶乐薇娇俏地一偏头，不置可否。郭小铁接着说：“以前我事事都顺着她，就算吃亏也毫无怨言，可现在我认识你之后，莎莎叫我帮她最后一个忙，我都懒懒散散地没有放在心上，在我重生前她真的进了精神病院，我只是现在必须争分夺秒让她从那个倒霉家庭搬出来，可是，可是……”
    “那是不是有谁胜过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了，就是你有的所爱？”陶乐薇柔声问，她温柔的长发披在单肩，一双美目隐隐闪光，逗弄着郭小铁的想象力。郭小铁有点尴尬地直视她：“……你这个问题好多余呀。”
    “那如果你和你的所爱在一起，会不会也顺着她，她做什么你都无怨无悔？”
    郭小铁脑子转了两个弯，犹豫着说：“是的吧，应该是的。”
    “那好，”陶乐薇爽快起来，“朱莎莎要租房，我找朋友给她解决，这件事完成之后，你就再也别上她的当了。”
    郭小铁欣喜起来，陶乐薇放下咖啡杯去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回来，把一个地址给她，一个偏僻地方的一室户，并说：“租金极为便宜，你把地址给她就好，至于她到底住不住，是跟男人合住还是跟女人合住，你都别管闲事了，说到做到，好吗？”
    郭小铁一脸认真地答应。她当即打电话给朱莎莎，朱莎莎又不知在哪个有钱女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一接她的电话就要发泄负能量，叽叽喳喳要说人坏话，被郭小铁喊“停停停”。
    郭小铁很公事公办地跟她说了租房地址的事，并且要她说话算数大家以后不搞暧昧了，朱莎莎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口头上答应，紧接着又酸溜溜地问：“呆小铁，你真的和女艺术家好上啦？”
    郭小铁瞥了一眼陶乐薇，她打电话也没有避开，朱莎莎嗓门这么大，难保会说什么怪话来，赶紧嗯了两声挂了线。陶乐薇甜蜜一笑，挠挠她的卷毛头，说：“过几天的周末我要出去郊区镇上采风找灵感，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行啊，陶大师又想去什么地方玩吗，那这次还是我来负责饮食。”
    “不，不带他们，就我们俩，”陶乐薇轻柔地说，眼睫毛扫得人心里痒丝丝，“或者说你不敢？”
    “敢！”郭小铁蹦起来，脸蛋红通通。
    这个周末郭小铁和陶乐薇一起到了湖州南浔，她们乘长途车到了小镇上，山高水远，远处有一片油菜花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蜂蜜香味。车站的小店在贩售现做的蜂蜜酸奶，两人各买了一杯慢慢喝，郭小铁想买一罐蜜带回去，陶乐薇笑起来：“急什么，我们先到山上民宿订房，返途再买也不迟。”
    郭小铁和她在一起总是听话的，小店门口还写着山上民宿和田园餐厅的介绍，甜心紫薯的图片好大，看着就令人嘴馋，郭小铁乘车有点饿了，她见到吃的心里就好欢喜，一边喝蜂蜜酸奶一边往山上赶去，跑了几步又赶紧回头看，别把艺术家小姐给丢下了呀，谁知后面根本没人。
    郭小铁心一缩，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她名字，又转头一看，陶乐薇已然走在了她前面，已经站在上山的路口了。郭小铁好不可思议，连忙跑过去急问：“陶陶你走得好快，一眨眼就到前面去啦。”
    陶乐薇笑起来：“对呀，所以你要时时刻刻关注着我。”看着郭小铁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又说：“好啦好啦，快到山上去吧，那个田园餐厅的菜看上去好棒，我都有点馋了。”
    爬了几百级台阶，来到山间郁郁葱葱点缀着的三层楼民宿，楼下是田园餐厅，楼上供住宿。周围开辟了一块地方种植蔬菜农作物，餐厅菜单就根据时令来选择最新鲜的美味。郭小铁去园子里逛了一圈，当季有薄荷和青笋，令人心旷神怡。
    看到美女来住宿，早有殷勤的男人来帮忙提东西，陶乐薇飘飘然一身丝织物，指一指东张西望的郭小铁，男人很识趣地帮她卸下行李包。郭小铁问陶乐薇怎么空着手啊，陶乐薇抿嘴而笑：“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呢，其实你也一样，只要带上自己就好了呀。”
    两人到前台办理手续入住，陶乐薇很自然地要了一间大床双人房，郭小铁心里突突乱跳，突然紧张地提出了一个她想了一路的问题：“陶陶，两人住一间房的话，那我睡哪里？”
    陶乐薇笑出了声，郭小铁这家伙是在动歪脑子吗？她温柔地说：“耳朵凑过来，我不好意思大声说。”郭小铁红着脸凑了过去，她的耳朵根也红通通了，陶乐薇轻轻逗弄了一下她可爱的小耳垂，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两人住一间房，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郭小铁的表情好像是喝了三斤酱油。
    ————————————第七十二章旅行途中
    这天的田园菜系很诱人，有农家鸡汤和粉蒸金猪肉，土鸡肉质细腻，绝非饲养场的能比，金猪肉嫩得几乎要把舌头一起吞下去。就是米饭也别出心裁，用嫩笋和鲜菇拌来吃，别有一番清雅滋味，点心是清凉薄荷糕、小甜心紫薯、饭后还有紫苏腌渍过的话梅清口。
    按理说这顿饭吃得已经够舒服了，可郭小铁心里还惦记着谁睡床呀，谁睡地板的问题，老是心不在焉。饭后陶乐薇要去采风找灵感，郭小铁想跟着去又不太好意思，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玩手机。
    她在椅子上坐累了，看到空荡荡的大床，心说陶陶又不在，我先躺下松松筋骨也好。她躺到床上伸了个大懒腰，翻来滚去。玩着玩着，大概是之前长途车坐得腰酸背痛，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她朦胧间突然想起来，重生前她因为救人把晋级围裙给弄丢了，虽然这只是个形式，但后果可大可小。主办方那里她当时也不认识陶大师，好像有哪个厨师跟赞助商关系好，找了个茬儿让她退了赛，让人顶替了她的位置……
    这回拿到初赛资格，可再不能丢了，郭小铁隐隐约约地继续想。比赛很重要，这次重生后也千万不能再马虎，但救人的事情也重要啊，那时候自己在大发仓库倒塌的围墙装饰架下救了一个女子，那这回重生了，知道会发生惨剧，不能甩手不管，至少也要到那里去提个醒。
    见义勇为是好事，万一这次再耽误了比赛怎么办？郭小铁在睡梦中倒来倒去想个不停，也不知道上次救的女子是谁，她努力想着，乌黑的头发长长的、头上被砸伤出了好多血，脸上血丝呼啦的看不清相貌，可她没事跑到围墙装饰架下去干什么呢？当时这女子毫无意识，身体柔弱得像一片树叶，这么想来她身上的香味好像有点似曾相识……不会是，艺术家小姐……
    是她！郭小铁噌一下跳起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可她的心狂跳不停，重生前救了的女子，身上的香味和陶乐薇的很相似，就是那柔滑的布料感觉，就是那乌黑的长发。郭小铁越想越觉得怕，除了时间紧迫没看清脸之外，那感觉居然和陶乐薇重合了。
    不会就是她吧，郭小铁掐了自己一把，她低声咒骂该死，和陶乐薇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都没想起来，这卷毛头是有多迟钝呀。她扯着自己的头发，心如一团乱麻。
    她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来，陶乐薇开门进来，柔声微笑说：“我洗了些草莓上来，你醒啦。”可郭小铁此时没心思*，她跳下床紧紧拉着陶乐薇的胳膊不撒手。
    陶乐薇笑起来：“我刚才找了不少灵感，回去的创作应该是有思路了，不过你怎么跟个小奶娃一样，我刚离开一下午你就急了，哎哟头发都乱成一团，刚一进门看你在揪头发，是不是你觉得能提着头发离开地面飞起来？”
    郭小铁没工夫搭理她的揶揄，结结巴巴地问：“陶、陶陶，别的先不谈，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去过世茂大厦后面的大发仓库？一定要告诉我。”
    “逃什么逃呀，你说那个仓库啊，好像是有的。”陶乐薇蹙眉慢慢想，郭小铁腻在她身边不肯走，一脸少有的认真，陶乐薇想了想说：“没错，其实大发仓库是老名字了，大概你们习惯改不了口，现在那里改建成了青年创业产业园区，有画廊、摄影工作室、泥塑课堂什么的，我不是说过有一个青年艺术家展览吗，我也要出一幅画，就是画你的那幅，不出意外应该定在那里举行。”
    郭小铁还是拉着她不撒手，追问：“那你应该不会一个人去那里吧，办画展的时候有很多人不是吗？”她心里还安慰自己应该不是艺术家小姐，她出行不都有司机跟着的吗，不会一个人瞎跑。
    “我一个人去……”陶乐薇抿嘴而笑，“倒被你给说对了，你怎么会猜到我有这个习惯，我在学生时代去了无数次画廊，每次都想哪天自己的画也能让大家欣赏，到现在真的梦想实现了，我会在办展览的前一天走一回通往画廊的那条路，放空自己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这也算是一种边走边回忆往日时光的情结吧。”
    郭小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照陶乐薇这个说法，那天自己救的伤者是她无疑了。她急火火地说：“陶陶，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那天你别去回忆学生往事好不好，到展览的时候我送你去，好不好？”
    “小铁你怎么啦？”陶乐薇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好像并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焦急，郭小铁狠狠心把重生前在围墙装饰架下救人的事情说了一通，声音都担心得变了形：“我绝对不希望那就是你，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你……拜托你不要去冒险嘛，重生前我大概是救了你迟到了，所以丢了参加美厨比赛的资格，不不不我绝不是怪你，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义无反顾地救你，比赛又算得了什么呢……不不不，我不想看到你倒在我怀里，不要再来一次！”
    郭小铁鼻子一酸呜咽起来，极少流泪的她此时忍不住了。陶乐薇摸摸她的卷毛头：“小傻瓜，哭什么呢。”郭小铁平时没太多女孩子气，这么一哭莫名多了些动人的感觉，陶乐薇抹掉她的眼泪，说：“我本来以为你说的重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谁料到你居然如此认真，那你说你姑姑被渣男骗，这件事岂不是更重要？”
    郭小铁抹抹眼睛，把阿荣上家里来胡闹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说郭倩如有女朋友了，根本不会去上男人的当，她不会那么傻。“那可不好说，”陶乐薇说，“要是正人君子一样的追求者，那倒不必介意，要是被无赖缠上，那就麻烦大了，人都是这样，不吃亏了不会学乖，你要多关注她才好。”
    郭小铁答应了，当晚她打电话给郭倩如问起去医院看望阿荣的事，郭倩如说她和郭妈妈一起去，公共场所之下渣男也不敢对她怎么样，碰到这种无赖唯一的办法就是别惹他，凑合着混过去算了。
    郭小铁这才松了一口气，问起她和阿爽的事来。郭倩如说：“她个子高身材好，最近做了兼职模特，有时候要跟去外地工作。”
    “是嘛，听说模特日薪挺高的呀，可她穿什么衣服？不会是那些穿得很性感的，然后站在车展上的吧？”
    “你尽多想，阿爽才不会，她适合撒旦风，有女王范。”郭倩如知道郭小铁是担心她受骗，一再保证不会和阿荣单独接触，因为阿荣受伤，他要承包的少儿溜冰俱乐部也遥遥无期，她已经在麦姐的总部先做起兼职了，带一些小朋友上冰，很有趣。还有外面空气质量不好，郭爸爸又一直在厨房油烟里忙活，嗓子有点不舒服，也没什么大碍。
    郭小铁通话之后心里很安定，重生后就不会重蹈覆辙了嘛，只要姑姑不被阿荣骗钱，那家里的饭店肯定也不用卖出去啦，不然要重生干嘛，以后肯定没事了。她天真地这么想。
    晚上就寝之前，陶乐薇洗完澡香喷喷地坐到床上，说起她的灵感，她决定把郭小铁、汤媛媛、米娜、郭倩如、阿爽以及她自己都画进去，别的画家都画强壮男人作为青年朝气梦想的象征，类似青年牧民、工程师什么的，她偏偏不，女性的美也能独树一帜。
    郭小铁站在一边看着听她说完，嗯嗯点头。
    “你好像有话要说？”陶乐薇笑道。
    郭小铁脸有点红了，犹犹豫豫地问：“我睡在哪里呀？”陶乐薇一笑：“地上这么大的面积，几个你都能睡得下。”
    “……不要。”
    “那桌椅沙发上都空得很，你随便窝，反正除了床，你睡哪里都行。”
    “……除了床吗，陶陶你好狠心。”
    “那浴缸里也空着，这么热的天我是为你着想，睡浴缸里更凉快。”
    “天还不算太热呀？”
    “跟我睡在一起你就欲、火中烧了。”
    这句话千真万确，郭小铁哑口无言，她心想你就坏吧，不管我睡在哪里，半夜里都能爬上床，嘿嘿嘿。
    这天夜里郭小铁随随便便睡在沙发上，暗地里关注陶乐薇的动静，见她点了香薰蜡烛，拉上窗帘睡上床关灯没了声响，踮起脚尖偷偷摸摸溜到床边。
    ————————————第七十三章羊肉杏脯焖饭
    床上的窈窕身影一动不动，郭小铁慢慢摸上床去，她刚爬上去，腿就摩擦到陶乐薇的丝织物，她睡觉时总算是没有再裹得严严实实，丝绸布料的质感弄得郭小铁痒丝丝，她刺溜一下钻到布料之下，正当她犹豫之际，一只温柔的手捉住了她，陶乐薇悠然的声音在明明暗暗的夜里轻响：“你曾做过关于我的春之梦？”
    “我、我不记得说过呀，”郭小铁哎呀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陶乐薇的手像羽毛一般划过她的暖玉，郭小铁好像听到了仙乐，她说：“我也是。”
    ……情到深处郭小铁只觉得目眩神离，她闭着眼睛任由陶乐薇摆布，好快活呀。她的真心话倾吐出来：“我好爱你，要是能和你结婚该多好，唉要说我爸爸同意就好了。”陶乐薇轻轻停止，郭小铁慢悠悠回到现实中来，陶乐薇问：“你刚才说什么？”郭小铁还没从迷茫中清醒，脸涨得通红：“我说了什么啊？”陶乐薇不置可否，翻身静静睡过去，只留下郭小铁瞪着天花板：难道我说错话了？
    玩了一天多她们回到市里，民宿还有买土特产寄送快递的业务，陶乐薇买了一些蜂蜜、紫薯、果脯、香草制品等寄回去给陶大师，郭小铁偷眼看看她，她好像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陶乐薇见她盯着自己看，拿起一包特产说：“听说这老蜂巢泡水喝对嗓子好，寄两包给你爸爸试试看吧，还有你最近怎么不去看我爷爷了？他很怀念你烧的东北菜。”郭小铁哦了一声，后知后觉。
    她回去后把老蜂巢给了爸爸，郭爸爸特别高兴，说没见过陶乐薇，以后请她来家里吃饭。又说她出去玩的两天里，朱莎莎顺路到饭店来找她，郭爸爸问：“你们俩不是闺蜜吗，吵架了？”
    郭小铁支支吾吾，她追问朱莎莎胡说八道了些什么，郭爸爸说：“她说的话不太好听，说你攀上高枝了，跟女艺术家混在一起，就是送礼物的这位陶小姐？”
    “啊，是她……但没朱莎莎说得那么难听，陶陶要出门采风找灵感，我就陪她一起去了。”郭小铁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她可从不在爸爸面前撒谎，她难为情地把手背在身后，不知道爸爸看出自己跟别人开房了没有？老天保佑千万别看出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把朱莎莎从你的小圈子里排除，你们三个在一起不行吗？”郭爸爸和颜悦色地问。郭小铁咧咧嘴巴，她莫名其妙又想歪了。“不行啊，爸爸你不懂……”她急急忙忙敷衍过去，躲到自己房里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朱莎莎果然没再来找郭小铁，郭小铁也乐得自在，陶乐薇要进行创作不好打扰，只打电话让她有空去陶大师家里看看，好像是因为吃什么和保姆吵起来了。郭小铁自己是参加比赛的选手，不能和评委多接触，可陶乐薇说她管不了，熊大成也劝不住，郭小铁不管就让陶大师饿着吧。
    郭小铁没辙只好去，原来那天陶大师网购了一条冻羊腿准备自己烤来吃，注重低油低热量的保姆就是不让，他正在和保姆据理力争他那套营养理论，什么夏天多吃羊肉，到冬天的时候就不会怕冷。
    保姆说他因为美厨大赛当评委吃了好多美酒美食，所以血脂升高了，血脂太高容易中风，平时就必须节制吃肉，陶大师倔脾气一上来，还非吃不可了。
    “小铁你来得正好，你说我说得对不对？”陶大师看到救兵来了，赶紧问她。郭小铁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她当然知道那是歪理，可架不住陶大师嘴馋呀。
    “大师别生气呀，保姆也是为了你好，我再给你做东北风味的大碴子粥和玉米团吧。”郭小铁跟哄小孩一样哄人。
    可陶大师偏不：“好什么，那天比赛有美食美酒这没错，可为了比赛公平，每样东西我顶多只能吃一点点，你知道想吃个过瘾又不能多吃有多难受，做个评委可苦了我，我买一条羊腿回来想大快朵颐一顿又怎么啦？”
    他的话倒也没错，郭小铁不知怎么劝了。此时又有快递上门，是陶乐薇前两天买的东西送到了，陶大师一看里面是些蜂蜜、薄荷和果脯，把箱子推到一边：“不吃不吃。”眼看快到中午，他就非要吃烤羊腿不可，不然就不吃饭，管它什么高血脂高血压。
    郭小铁跟没辙的保姆商量：“要不厨房借我用一下。”熊大成见郭小铁从冰箱里拿出了冻羊腿，低声劝：“大师想吃好的没错，可保姆也没错，他不能猛吃烤肉啦，你真的要给他做吗？”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傻呀，都说他不能多吃，没说一点都不能吃，你把快递箱子拿来，瞧我做一顿好吃的吧。”她洗干净大米用冷水泡着，切碎洋葱大蒜等料，从羊腿肉上切下一块来，细细切成片，把这些羊肉片煎得焦香四溢，和洋葱大蒜、肉桂香叶一起煸炒，她的炒勺叮当作响，陶大师吞着口水站在厨房门口看她忙。
    炒香了肉，她把米饭也倒入锅中翻炒，再加些高汤烧开了，丢几个蜂蜜杏脯进去提味，小火慢慢焖煮直到水干为止。最后她加了些盐拌一拌，在羊肉焖饭上撒上几瓣薄荷叶，大功告成。
    “谁要吃的拿碗来盛，西域风味羊肉杏脯焖饭，晚来就没啦。”郭小铁冲门外一喊，陶大师首当其中：“我来我来。”抢着盛饭开吃，边吃边说：“烤羊腿不让吃就不吃了，这个也行，唔唔好味道。”
    熊大成凑过来说：“你来果然没错，只有你哄得住大师啊，他就像老小孩一样，不让吃的非要吃，还好有羊肉饭，我再来一碗。”郭小铁说：“那还多亏了陶陶的快递及时，要没有这些香料，哪里做得了羊肉饭？”
    熊大成不无羡慕地说：“你做菜的时候反应好快啊……啊啊我是说你平时也不慢，对了薇薇姐她就是跟你要好，我还没见她跟谁出去旅游过，可惜你不是男的，不然就能抱得美人归喽，唉实在是太可惜了。”
    郭小铁心虚地说：“熊胖子你这么希望我是男的啊，那干脆找个猛男跟你搞基好了。”熊大成赶紧摇手：“不要不要，我这么瘦弱的小身板承受不了。”
    陶大师吃羊肉饭吃得特香，不一会儿就再盛一碗，一个劲儿夸郭小铁手艺好，吃了她做的饭，口味也变刁了，并说：“下次前十五名正式开始比赛，你好好加油，照这个水平没错儿。”
    熊大成趁机敲边鼓：“你放心大胆去比赛，反正大师肯定会支持你的。”陶大师一瞪眼睛：“胡说，老头我什么时候都一碗水端平，看实力说话。”熊大成哎哎点头，郭小铁瞪了他一眼，叫他不会说话就别说。
    郭小铁回家去，看到郭妈妈在家，她问了几句人渣阿荣的事，郭妈妈说他外伤不重，却老是说头疼，做了核磁共振都查不出来，真是奇怪。
    郭小铁一哼：“有什么可怪的，这家伙明明就是想赖着装病，就是欠揍，姑姑你说是个光头揍他的，我看还揍得不够狠，应该揍得他再也不敢耍无赖为止。”郭妈妈叫她别胡说，万一对他当面说了重话，他和他的老娘往地上一躺，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和气点等着他出院就是没事了。
    她们这边正说着，郭倩如从自己房间出来，面如土色。郭小铁急问怎么啦，郭倩如嘴唇有点发抖：“我要出去一趟，别等我吃饭了。”郭小铁拉着她不放非要问清楚，郭倩如低声说：“阿爽出事了。”
    原来阿爽去找了个模特的兼职，去某个地方走台，那台基是临时用钢管搭建出来的，不知哪里不稳当，模特谢场的时候哗啦一下塌了一角，偏偏阿爽就站在那一头。她踩着高跟鞋一脚踏空摔了下去，沉重的钢管滚落在她的腰肢和下半身，当场就昏死过去。
    这个消息通知到郭倩如这里，阿爽已经送到医院抢救了，其他模特有些许轻伤，就她的伤势最重，脊椎受到钢管打击，股骨骨折，一处膝盖也被砸伤了，到现在还昏迷着。“那怎么办？她在哪个医院，我们一起去看看她。”郭小铁也着急得不得了，她跟郭妈妈说了一声，和郭倩如一起急匆匆赶到医院。
    在重症病房，她们隔着玻璃看到里面躺着的阿爽，脸上有稍许淤青，身上不知会有怎样的伤痕。郭倩如平时遇事没有主意，这回却异常坚强，郭小铁以为她会哭泣所以陪在她身边安慰。但郭倩如主动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希望用最好的药物，当然进口药很昂贵，如果救活了还要康复治疗，几十万只是起步价，医生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跟医生谈完后郭倩如坐在长椅上，她默然不语。郭小铁小心地问：“那大概要多少钱，姑姑你别着急，就让医生用最好的药嘛，我也有积蓄可以出。”郭倩如拍拍她的胳膊：“傻姑娘，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自己有。”
    郭小铁很有点懊恨，重生前她根本不知道姑姑是女同，更加不知道阿爽会受重伤，不然就可以早提醒她们别为了一点小钱去当兼职了呀，她再问：“那不是模特公司的吗，他们办的场地出了意外，应该赔钱。”郭倩如很是无奈：“哪有这么容易，本来就是野路子公司，一出事就跑光了，阿爽应该有人身保险，可她现在昏迷着，我总不见得找她家人去要保单。”
    家人，梁老板？郭小铁心里咯噔一下，真要命，梁老板本来就痛恨阿爽和女人混在一起，父女俩好像已经很久没联系，就看谁先服软，梁老板怎么可能嘛。亏得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抢走她女儿的女人的亲戚，不然以后的比赛能走下去才怪！
    哎呀真混，郭小铁拍了自己一下，阿爽躺在重症病房里还没醒来，自己居然在想什么比赛。“医学上的事情我也搞不懂，可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花钱才有希望治好，姑姑你就别分你我了，我的钱都给你们用，有两万多。”郭小铁掏出□□来，郭倩如推拖不得：“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有积蓄，不够你再借我，好不好？”郭小铁只好答应，她看郭倩如一脸漠然，知道多劝也是白劝，不如让她安静。
    郭小铁回家想了很久，她觉得很多事都是宿命，重生了要想避开还真够难的，参加美厨创意大赛、阻止艺术家小姐（应该就是她）被装饰板砸伤、别让朱莎莎给她的倒霉弟弟顶罪……别让姑姑因为挪用公款被拘捕。
    她猛一下又跳起来，心里酸楚极了，好强的姑姑怎么可能不救阿爽呢，她不接受我的钱是因为她知道这点钱根本就不够，这下明白了，她是为了救活阿爽才会去挪用公款，可是，可是重生前她还看着阿爽的照片在哭，那意思就是，根本没有救活？！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两天，郭妈妈说她去医院的时候，也把这件事跟阿荣说了，郭倩如的好朋友重伤急需用钱，让他积德就快点出院吧，阿荣居然同意，还说要去看看郭倩如，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妈妈，你怎么把这件事跟那种渣男说了啊？”郭小铁蹦起来。郭妈妈还帮阿荣说好话，说他好像还有点良心，他老娘还想不依不饶都给他劝住了，这个男人还不算太坏。郭小铁还想挑刺，郭妈妈叫她也积点德，少说别人的坏话。
    这时候倒霉催的朱莎莎又找上门来，郭小铁一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怨气的她，开口就嚷嚷：“你给我找的什么破房子，事先不说里面有老鼠，超恶心恶心，你是不是故意整我的啊！”
    “老鼠又不是我派去的，”郭小铁正好心情很差劲，本来一直对朱莎莎低三下四的，现在也没了好脾气，“你买些杀老鼠的药不就行了吗，还跑到我们家门口来喊。”朱莎莎一叉腰一瞪眼睛：“长本事了你，攀上女艺术家就把我丢到一边跟老鼠作伴了是哇，告诉你这事没完，你给我找的房子不好，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不住了！”
    “不住就不住，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这里还有糟心事，心情还很不好呢，”郭小铁也来了气，“我们已经散伙了，难道你说话是放屁吗，反正我丑话都摆在前头了，你要是被你弟弟坑得进了精神病院，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关上了门，朱莎莎头一次被郭小铁这么冷淡对待，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隔着门喊了几句“你才神经病，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第70章 关于命运

    ————————————第七十四章好人坏人谁知道
    在去医院的路上，郭倩如心乱如麻，只要能让阿爽健康活着，她用光所有的积蓄也无所谓，可是在重症病房一天几千上万的出去，她好担心什么时候会支持不住。
    更何况医生说就算是治活了，后续的医药费也不得了，阿爽的腰椎受了伤，一般家庭条件的病人要是救活后药物跟不上，要恢复到完全健康和以前一样是很难的。
    她现在只希望有更多的钱入账。难道就没想过去找梁老板要钱吗，他就算跟女儿再有芥蒂，为了救命他肯定是愿意的……看过阿爽之后就去求他吧，就算是他以治好后不许和阿爽来往为要求，她也肯了，只要她能健康地活下去。
    “嗨嗨，你边走路边神游，好危险呀。”此时身后传来了声音，郭倩如抬头一看，是阿荣。他脸上的淤伤也好了，不无担心地看着她，“你嫂子上次来医院说了，说你的闺蜜受了重伤，你看我平时是无赖了一点，但是到关键时刻我还是很义气的，二话不说就出院了，我老娘都拦不住我。”
    “那算是谢谢你吧。”郭倩如淡淡地说，她要绕开阿荣走，阿荣伸手一拦：“哎哎我又不会吃了你，你那个好闺蜜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不用，不麻烦你了。”
    “你看你气色不太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其实我现在也想通了，干嘛要夹在两个女人间活受罪呢，大家买卖不成仁义在，做个点头之交还是可以的吧，我在媒人那里也有个交代。”阿荣唠叨个没完，郭倩如这些天的确也没休息好，她没有力气再和他吵架。
    “你现在还是去医院看她咯，我也一起去吧，我买个水果篮，放心我看看就走，不影响你们二人世界。”说着阿荣就要掏钱去路边买水果，郭倩如微微阻止他：“别买了，她……还没醒。”阿荣哦了一声，也很为她担心：“那我买束花，祝她立刻醒来，早日康复嘛。”
    郭倩如没再阻止，阿荣自说自话买了一大束红玫瑰，和郭倩如并排一起走。到了医院病房外，看到身上插着管子没有醒来的阿爽，郭倩如心里难受得不行。主治医生把病情说了一通，顺便说了国外进口新药的价格，一次三千，问她要不要试试，难道她还能说不要吗，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要去尝试。
    阿荣在一边听到价格，啧啧说太贵了，这不坑人玩意儿吗。郭倩如冷冰冰地瞪他一眼，他即刻闭嘴，玫瑰花不能拿进重症病房，他就把花插到了护士台的空瓶里，倒也喜气洋洋。
    出了医院阿荣一路长吁短叹，问郭倩如要不要帮忙，买卖不成仁义在。郭倩如漠然摇头，良久之后突然问：“我有个问题想了半天，也没可问的人。”
    “你说你说，我肯定帮你。”阿荣一脸真诚。
    “医疗费用越来越高，她家有点钱，但不同意她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去求求她的家人，或许会愿意出钱救……但他们肯定会提要求让她和我分开，我不知道该不该去。”郭倩如低声说。
    “这个嘛……”阿荣好像也很为难，“要是换了我，对方家里不让交往，我一个大男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算是卖血我也要把自己的女人救活喽，可是你一介女流，我说难听点你别打我，除了呵呵干小姐的活，想尽快来钱是不可能的啊。”
    郭倩如没说什么，她心里也知道是这样。阿荣又好心出主意：“可你不是能近水楼台吗，你是做会计的，挪用几十万公款神不知鬼不觉，我有一哥们儿就这么干过，他用了二十万公款去赌球，结果这小子运气好给他翻了两把，不光把钱还回去了还赚了一笔，多爽。”
    “别说了，我不干犯法的事。”郭倩如一口回绝，阿荣叹了口气：“女人就是胆子小，又不是归到自己钱包里，是借，你懂吗，有借有还，三个月内还清就没事儿，你以为这种事其他会计财务没做过吗？”
    “别说了，我不干这事。”
    “唉你还是太天真了，你没听出医生话里的意思，这帮家伙还不是向钱看。你要是一下子来一发狠的，几十万弄个名医会诊国外好药，没准她就活了。”
    “……那要是几十万下去，她还醒不过来……”郭倩如说不出口，阿荣安慰她：“那你毕竟也试过了，你都冒着生命危险救她，老天都会感动啊。”
    看着郭倩如还是犹豫，他一拍胸脯：“算了，那少儿溜冰俱乐部我近期打算开张，每天流水钱七八千不是问题，几十万也不过两三个月，你放心大胆去借，我把□□借给你，每天的净收入你拿去填补上，也算哥哥我做一件积德的大好事。”
    “你给我钱？”郭倩如哑然失笑，郭小铁一天到晚提醒她千万不要和阿荣有金钱往来，可现在是阿荣主动借钱给她用，她觉得有点不认识这个家伙了。“那你图我什么呢？”
    阿荣笑起来：“你有什么能给我图的，我懂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也知道我平时有点小无赖，可那是平时，恶人也有发善心的时候，更何况我一个有血有肉的真男人？你不信，我下次就把卡给你，算借钱给你，什么时候还随你的便，要是我反悔就烂舌头。”
    郭倩如有点犹豫，她本打算去求求梁老板，代价绝对是和阿爽老死不相往来，现在阿荣这么说……她的心有点动摇了。
    在郭小铁这边，她去画室玩，顺便把朱莎莎闹上门的事说了，什么出租房里有老鼠，吓得朱莎莎嗷嗷叫。陶乐薇听后莞尔一笑，把画笔和颜料盘放下，直视郭小铁的眼睛问：“难道你以为，我故意找有老鼠的房子给她？”
    郭小铁扭动一下坐得僵硬的身体，说：“我没有怀疑你啦，大概是朱莎莎有吸引老鼠的体质吧，只是她上门来说我攀上女艺术家，我爸爸也听到了，还好他根本不懂得女女之爱，否则……”
    “否则怎样？”
    “不好说，爸爸最疼我了，事事都顺着我，可这个我实在说不清，”郭小铁无奈地说，不过她很快又高兴起来，“那天你送的老蜂巢，他泡水喝了，嗓子果然舒服很多，他说谢谢你，有空上我们家吃饭去，你来不来？”
    陶乐薇温柔地笑笑：“替我先谢谢他，我现在作画正忙，色已经上得差不多了，还要留十几天功夫让画干，其间可能还要修改，等忙完这阵一定来。”
    郭小铁哦了一声，她起身去看陶乐薇的定稿图，笑起来：“画得好像，这个抛面饼卷毛头是我铁定没错；这个在装饰蛋糕的是汤媛媛吧；这个在唱歌的混血儿是米娜；这干练漂亮的女白领倒挺像阿爽；拿着奖牌的是我姑姑吗；五个人围成一圈，咦陶陶你把自己作画的样子也画下来啦，好奇特的一幅画。”
    “怎么，有何不妥，你觉得哪里还要修改的？”
    郭小铁抓抓卷毛头，说：“我又不懂画，不过你画得可真像，但你说画展的主题不是什么青年的朝气吗，你的朋友画牧民放羊，你就把我们围成一圈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们都漂亮得像花儿一样，而且我愿意画你们，不，是我们，”陶乐薇拉起郭小铁的手，
    “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啊，身为美女，喜欢美女。”
    郭小铁一下子卡了壳：“你说米娜也……她她她？”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和‘那个小妞’算是欢喜冤家不是吗。”陶乐薇调侃道，郭小铁也想起米娜一说起汤媛媛，那副咬牙切齿嘴上说特别讨厌，但话语间却并不觉得有多讨厌她，每次接到投诉都亲自跑去理论，郭小铁笑起来：“是啊是这样的，我这傻瓜还以为米娜真的不喜欢她，唉我是有多呆呀。”
    她再仔细看看定稿图，莫名又伤感起来，阿爽还躺在医院里，姑姑愿意倾尽所有的钱去救她，可自己却帮不上忙。陶乐薇问她怎么突然难过了，郭小铁把两人的事说了一遍，医疗费用层层叠叠越来越多，并说了姑姑不愿要她的钱，也不能去找梁老板，他肯定会逼着姑姑断感情的，。
    陶乐薇问：“那你说重生前她被男人骗了，不仅挪用公款还怀孕了？”郭小铁直点头：“是这样没错，但这次肯定不会了，我看到姑姑就提醒她不要上阿荣的当，她的耳朵都快被我说出茧子来啦。阿爽躺在医院里，姑姑天天都去看她，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
    陶乐薇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她们倒是真爱，我也略有小钱，可以拿出来帮她们。”郭小铁摇摇手：“谢谢你的好意啦，可姑姑很倔强她不会要的，她自尊心很强，就是愿意自己承受伤痛，不愿给家里人和朋友找麻烦。”
    这一周里，陶乐薇的画大功告成已送到画廊。郭小铁跟着美厨大赛的摄制组拍了选手视频。
    她在拍摄的时候看到了娇柔可爱的宅男女神汤媛媛，汤媛媛主动上前来问好，两人是十五个选手中仅有的美女厨师。拍摄完郭小铁接到了郭倩如喜极而泣的电话，她呜咽着说：“阿爽醒了，她醒了。”
    郭小铁飞速来到医院，看到阿爽已经被换到了普通单间病房，她的脸颊消瘦许多，因为脊椎腰椎伤了不能坐起来，郭倩如一直在照顾她，不离不弃。
    郭小铁看了颇有点感动，她和阿爽打招呼，一开口就是一句玩笑：“我姑姑对你可真好呀，可我以后该怎么叫你啊，是喊你姑妈，不对不对，那喊你女姑父？”阿爽哎哟一笑浑身都疼，郭倩如嗔怪郭小铁别惹祸，但脸上特别甜蜜。
    郭小铁见到阿爽醒来，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说笑话又怕她笑得身上疼，说别的那还不如不说呢。这时候主治医生喊郭倩如过去一趟，病房里就剩下郭小铁和阿爽两人。
    阿爽示意郭小铁过来点，她有话要说，郭小铁凑了过去，阿爽问：“我问过医生，昏迷的这些天医疗费都是你姑姑出的，一共花了五十多万才把我救活，这些钱你知道都是她自己的吗？”
    郭小铁大惊：“好大一笔钱，可姑姑没往家里说，我想给她钱，她不肯要，应该是她的积蓄吧。”阿爽勉强点点头：“五十几万而已，只是我现在很落魄……她没去找我爸就好，我就怕这个，不过医生说醒来归醒来，后续的医药费也不少，我想自己慢慢也能好，不要再多花钱。”
    话语间郭倩如回来了，护士送来国外新药注射，郭小铁盯着针筒看，不知道这维持生命的一针要几千。她找了个时机问郭倩如，能不能用普通的药试试看，毕竟这一天一天的太贵了。
    郭倩如一听她这话便不高兴，反问：“我说句话小铁你别生气，要是换了你爱的人受这样的磨难，你是愿意省钱买普通药让她多受痛苦呢，还是多花钱让她好得越快越好？”
    郭小铁哑口无言，她本能地想到陶乐薇，不得不承认姑姑说得没错。她讪讪地说：“我明白了，可是姑姑你好像有点上火，我看你总是很紧张，阿爽已经醒来你该高兴啦。”
    郭倩如定定神，表示知道，就去护士台刷卡付药钱。郭小铁看她离去，心想姑姑工作这么多年了，有些积蓄也正常，何必非要逼问她钱是哪里来的呢？只要不是挪用公款的就好。
    ————————————第七十五章关键的一天
    这天周五郭小铁要陪陶乐薇去画廊，她说复赛是次日的周六，画作展览开幕又是周日，她非要好好保护她不可。陶乐薇倒是有点好奇，她说只是边走边回忆学生往事而已，何必弄得紧张兮兮。
    郭小铁很倔强：“如果受伤的不是你就太好了，我已经跟熊大成说好，明天他蹲守在那里，看到有谁受伤了就帮忙相救一把，要是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别人，那我的重生也太没有意义啦。”
    陶乐薇拗不过她，只能和她挽着胳膊一起去，一路上她说着自己学生时代的故事，说：“以前世博会的时候，门口大排长龙，老师带我们去写生，我就坐在树荫下画了好些排队的游客，有的同学叫苦连天，可我倒不觉得，画写生挺有意思……”
    “不会吧这么巧，”郭小铁抓抓卷毛头，“那时候世博会特别热闹，免费品尝世界美食排队人特多，我和朱莎莎一起去看，就看到好些人拿着画板坐在不远处画我们，估计有人把我也画进去了。”
    “或许吧，我就看你有点眼熟，”陶乐薇笑起来，“说不定很久以前我们就见过面了。”郭小铁咧嘴一笑，心里升腾着喜悦。她们到画廊附近逛了一圈，什么事都没发生。陶乐薇说：“这仓库大楼外层空空荡荡的，哪有你说的栏杆和装饰架？”
    郭小铁有点不好意思：“难道我真的记错了，哎呀重生的任务太多我给搞乱了吧。”陶乐薇拉着她的手一甩一甩，笑容飞扬：“不过我很高兴啊，有人对我这么上心，对了，你说你姑姑和阿爽的事，我替你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梁老板接受她们。”
    郭小铁乐坏了，陶乐薇问：“梁老板为什么讨厌她们在一起？”
    “嗨，他就这一个独生女，希望她找个老公然后生子继承家业呗。”
    “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找个女人生孩子，也算是他自己的孩子，可比外孙亲多了。”
    “这，这……”郭小铁哑然失笑，“他这个年纪估计悬，而且梁老板虽然凶，但好像没有花花肠子。”
    “他可以找人代孕不是吗，你有机会跟他开开玩笑，或许他就答应了呢。”陶乐薇笑起来，郭小铁讪讪地说：“这是什么好主意啊，我要被梁老板骂死了。”
    话正这么说着，汤媛媛打来电话，郭小铁“咦”了一声，陶乐薇抿嘴一笑，知道她又是为了米娜的事情而来，说：“把她的话套出来才好玩。”
    果不其然，汤媛媛问起陶乐薇的画，她说米娜建议把她的形象给抹去，有没有这回事？陶乐薇不置可否，汤媛媛气呼呼地说：“我怎么就不能代表青年梦想了，据我所知，想开个蛋糕房是好多女生的梦想吧，凭什么否认我？”
    “那你为什么总和米娜过不去，其实她觉得你挺好的，就是爱挑刺，所以这回她也挑挑你的刺。”
    “我才不是和她过不去，我是……哎呀说起她就很烦躁，你是创作者我就找你了，可不能把我给抹掉呀，我对自己能上油画是很骄傲的。”汤媛媛严肃地说。
    “是吗，那我只能找米娜妥协了，既然她不愿和你出现在一幅画中，那把她抹掉如何？”
    “这也不行，我偏要和她站在一起，我代表着勤快女的梦想——开蛋糕店，她代表了懒虫女的梦想——吃喝抬杠。”
    “对呀，你们多合适，”陶乐薇轻轻一笑，“为什么你们一说起对方总是气咻咻的，这是一种表达喜欢的方式吗？”
    “什么呀我才不喜欢她，这个半熟蛋，我最、讨、厌、她！”汤媛媛气呼呼地挂了线。陶乐薇说：“这不是和米娜说话的方式一样？”郭小铁哑然失笑，没想到平时挺严肃认真的汤媛媛，一说到米娜就急赤白脸，有趣得很。
    回去的路上，郭小铁突然说：“陶陶，我一直搞不懂当代艺术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家饭店附近也弄了一个雕塑，没人看得懂。”陶乐薇摇摇头：“自然是有道理的，代表着一种抽象的概念，你瞧，”她手一指不远处绿地上的雕塑，“那是典型的当代艺术咯。”
    郭小铁一看，脸有点抽筋：“什么玩意儿，我看着怎么像一个大土包，上面还竖着一个大牌子。”陶乐薇笑起来：“走，我给你介绍介绍当代艺术的美。”
    走近那个雕塑，才看清牌子上写的是“生人勿近”，郭小铁不屑一顾地哼哼：“我无法理解，树立在绿地中间，简直就是一个坟堆，真是有损市容。”
    话语间一阵大风刮起，金属制成的所谓当代雕塑发出微微轻响，原来里面是空心的，郭小铁忍不住再贬低一通，陶乐薇倒是看着雕塑下的介绍若有所思，她说：“这个叫做‘人类的归处’，你看多形象，正面写的是‘生人勿近’，背面写的是‘招财进宝’，倒有些哲学生死观的意味。”
    郭小铁长叹一口气：“你说得我有点汗涔涔，雕塑而已又不是盗墓，难怪这里连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没有，把好好的绿地弄成了墓园，唉，一说起艺术，我就无法理解你们的思路。”
    “大家都看得懂的东西，那就不是艺术了呀，”陶乐薇笑眯眯地说，“我们走吧。”她转身要离开雕塑之际，猛然刮过一阵大风，路边的树木哗啦啦直响，那块雕塑上的牌子也响动起来，别是这“艺术坟墓”里的东西要诈尸了吧，还没等她想好，那牌子哗啦一下冲着陶乐薇就砸了下来。
    “不好快闪开！”郭小铁一把抱住陶乐薇就把她推到一边，两人摔在地上，金属牌伴着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地砸在她们身边，相距不过几十厘米，弥漫起一股尘烟。陶乐薇看着俯身气喘吁吁的郭小铁，惊讶至极：“你说我会被砸伤……还真是你救了我？”
    郭小铁两手撑地，俯在她身上，喘着大气，也没觉得在野外摆出这个姿势有多么不雅观，含混着说：“还好我在你身边，天哪重生之后这命运还是逃不过，破雕塑险些砸到你，可吓死我啦。”
    陶乐薇慢慢从她身下坐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倒下的金属牌。附近有人听到声音也跑过来，郭小铁嗨呦一下爬起身，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挂破一道口子，鲜血微微渗出，路人大惊小怪：“流血了赶紧叫救护车！”郭小铁摇手：“哪有这么严重，我顺路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
    陶乐薇凝视着郭小铁，心情有点复杂，轻声说：“你说的那些话都对，是你救了我，不然……”
    郭小铁忍疼捂着胳膊，笑着说：“没事啦，救你是应该的，在我心里你最重要了，”她生怕忘了赶紧又叮嘱一句，“陶陶，你明天一天都待在家里，不出门应该就没事了。”
    陶乐薇答应，郭小铁瞥了一眼尘埃中的金属架子，气哼哼地上去踢了一脚，她不踢还好，金属架子内是空心的，莫名掉出一块铁牌子来，郭小铁弯腰去捡，陶乐薇说：“小心伤口，我来。”她捡起纸页，面色突然凝重，郭小铁赶紧凑过来看，
    那牌子上只有端端正正的一句话：“郭氏女救陶氏女于此处，自有一劫尚难保。”
    “这这这，”郭小铁摸不着头脑了，“天哪，这是哪位高人塞在里面的啊，我要好好膜拜他。”陶乐薇说：“这真是出奇，大概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话，说实话当时你说重生，我是带着听玩笑的心态理解的，可现在我是相信了……这牌子上刻着说你还有一劫，是什么呢？”
    郭小铁咧嘴无奈地笑：“我怎么知道，神叨叨的又不是唐僧取经，哪里来那么多劫难啊。”陶乐薇，平静认真地说：“走吧，我送你去包扎。”
    好在郭小铁只是皮外伤，包扎后按时换药，三五天就应该没事了。陶乐薇意思是，这没准是郭小铁重生的启示，重生后并非万事大吉，该遇到的事情还是会遇到。
    郭小铁是事件的亲历者，她听从陶乐薇的话。陶乐薇叫熊大成开车送郭小铁回家，郭小铁嘴上说着“哪儿有这么娇气。”陶乐薇抱抱她的胳膊，她就不说话了，乖乖被送回家。
    刚到家楼下，郭小铁要开门下车，突然她看到了郭倩如，刚想下车找她，却被她发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随手关上车门。“我看到姑姑也正回家，她在打电话，可她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陶乐薇倾身过去看，问：“你姑姑说她绝不会上渣男的当了？”郭小铁点头。
    陶乐薇幽幽地说：“最可怕的就是，该发生的事，总会发生。”郭小铁她急着要找姑姑问个清楚，一不留神撞到了胳膊，疼得哎哟一声。
    “别急，她不一定会说实话，你明天参加比赛最重要，你姑姑的事，熊大成，”陶乐薇拍拍他的大熊脑袋，“你说骗财骗色的男人可不可恶？”
    “什么，骗财骗色，这还算是男人，有本事来骗我呀。”熊大成一拍方向盘，郭小铁做了个呕吐的动作：“骗你的色，哎呀他太重口味了，哎哟我的胳膊疼。”陶乐薇柔声安慰她两句，表示他们会去调查一番，随后目送她下了车。
    ————————————第七十六章第一轮淘汰赛：螃蟹
    次日早上郭小铁早早起来，准备好晋级围裙来到参赛地点，她见到了汤媛媛，本想拿米娜的事情和她开开玩笑，谁知道这个小妞一脸严肃认真，注意力只集中在赛程上，郭小铁也只好作罢。
    再一次来到拍摄场地，那里已然摆放了三行五列，一共十五张灶台，按照初赛的顺序排列，汤媛媛站在头排第一，郭小铁站在末排最后，不过她倒挺高兴，她上学的时候也喜欢坐最后一排。
    陶大师、梁老板和钱姐作为评委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一共进行六轮复赛，每次比赛淘汰两人，最后一轮决赛会剩下三名选手，来争夺最后的名次。第一名的奖励是一百万开店基金。
    郭小铁盯着梁老板的脸看个不停，在想陶乐薇出个那个“好主意”，什么让他找个代孕的再生孩子，那生出的孩子是叫他爸爸还是叫他爷爷啊。
    选手们自然要给评委面子，说到幽默台词的时候鼓掌叫好，郭小铁干这种事特别自然，她和汤媛媛作为十五人中唯二的美女厨师，当然也更受关注。别的厨师说：“两个漂亮的小妹妹，我们作为男人应该让让她们。”
    钱姐问两位美女有没有信心，汤媛媛的回答很谨慎：“他们都是我努力的方向，我能向他们学到一点东西，就不虚此行了。”
    郭小铁心说何必这么看扁女性厨师呢，我偏不这么假大空。钱姐问她有什么比赛宣言，郭小铁说：“我要让大家看看，女厨师也是很有实力的，不比男厨师差。”
    此时一个厨师插嘴：“说话太满，别第一轮就被淘汰咯。”其他人也笑了，龙傲天说：“这个卷发的叫郭小铁是吧，名字倒是很神气，不知道口气和实力匹配吗？”
    只有小罗帮着郭小铁：“她很强的，想看她笑话的人自己要小心啊。”“你们初赛就一直站在一起，是以情侣档来出战的吗？”旁边又有人哄笑，郭小铁翻翻白眼懒得搭理。
    现场的火药味渐渐浓了，真人秀节目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工作人员适时地搬出食材箱，陶大师笑眯眯地说：“今天就做一道菜，不过这可不容易哟。”说着他打开箱子，一大堆鲜活的阳澄湖大闸蟹吐着泡泡，钱姐说每人一对，用大闸蟹做一道创意菜，限时一小时。
    大家纷纷上前去拿食材，郭小铁飞奔上前，抢在很多男厨师前面挑了一对大闸蟹，这帮家伙里偏偏有人看不起女厨师，反倒激起了她的斗志。
    做什么有创意的蟹料理好，蟹粉豆腐、小笼包？都太普通了，不过没人傻到会清蒸大闸蟹吧。郭小铁这么想着，她洗刷干净螃蟹，上笼蒸了十分钟，随后轻轻松松把蟹膏蟹肉拆出来，满满放了一小碗，左右一看比谁的动作都快。
    她伸脖子看到最前排的汤媛媛，这小妞细皮嫩肉的，不知道会不会拆蟹肉，但她今天要是把那个芝士蟹肉蛋糕拿出来，绝对会惊艳全场；她又看到面馆的少东家黄一飞，他会做什么，蟹粉面？或许吧，他的本事都局限在面条上了。
    郭小铁从大众食材里拿了一些尖尖的绿色杭椒，挖掉内里的辣椒籽，把蟹肉蟹粉搅拌成肉馅酿到尖椒里，，再用小火微微地煎一会儿，装盘后浇上之前保存好的蟹油，这一道杭椒酿蟹肉，绿意中透着金亮，很清新别致。
    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做没做好都必须交卷。郭小铁看着眼前这盘小菜，创意呢是有的，就不知道别人发挥得怎样。评委们走下来分别品尝，郭小铁伸长脖子看着。
    汤媛媛果然做了那道内有乾坤的芝士蛋糕，把三位评委都给唬住了，尤其是钱姐，对于甜品加海鲜的创意赞不绝口，连声称赞：“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蛋糕。”汤媛媛毫无疑问绝对过关。
    黄一飞这家伙，别人在忙着拆蟹粉的时候，就他忙着在拉面，他恭恭敬敬地献上一道蟹粉阳春面，梁老板点点头，但没有头一回这么赞赏了。
    陶大师说：“这面好是好，但是创意有点不足……”钱姐说话就有点不给面子了：“我记得你初赛做了八大面条，你是想顺着一根面条走到决赛吗？”有其他厨师也跟着起哄，黄一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尴尬地笑笑：“评委老师尝尝味道再说吧。”郭小铁在后面看着，她不用尝也知道这家伙把传家绝活给拿出来了，只要评委们吃了那带有时光印记的阳春面，管他什么创意足不足，这轮铁定能过关。结果和她想得差不多，陶大师吃了一口面条就愣在那里，钱姐的脸色也比刚才好得多。
    黄一飞的面条勉强待定，他出列站到旁边，看其他选手有没有比他差的。蔡胜豪的蟹酿橙、小罗的蟹肉串串饺也得到好评，还有几位厨师做的菜也不错。
    最后来到郭小铁面前，她把杭椒酿蟹肉呈现出来，钱姐摇摇头：“我以为女厨师都会做点心甜品，你这道小炒，看上去有点悬。”陶大师笑眯眯地问：“小姑娘，你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郭小铁眼珠子转转，看到梁老板一脸看不上的表情，脱口而出：“我的菜叫翡翠金镶玉。”听到翡翠二字，梁老板脸颊动了动。
    郭小铁头脑一热叽叽喳喳地介绍，杭椒就是翡翠，酿在里面的蟹肉是白玉，浇在上面的蟹油是金，做这道菜是想向古代宫廷名菜靠拢，这一下子把一盘小菜给拔高了不少。陶大师尝过频频点头：“好吃，你把辣椒籽都去了，这杭椒的清甜还保留着，配上蟹肉……唔，不下酒可惜喽。”钱姐也觉得清爽好吃，前面吃过那么多蟹斗蟹粉，来点杭椒清清口也不错。
    最终郭小铁有惊无险地过关，而黄一飞和其他两位厨师都站在了待定区。那两人做了豆酱抬蟹和蟹粉炒粉丝，评委们都认为味道有点咸，把螃蟹的鲜味盖了，主次不分，因为处在淘汰的边缘。按照规矩必须淘汰两位，评委们表示要讨论一下淘汰谁，他们到一边去商量，摄像机来跟拍各位选手，问他们希望谁留谁走。
    其他厨师好像也不怎么看得起黄一飞，说他一碗面条走天下，没炒菜做点心的本事等等。黄一飞站在待定闷着脸不抬头。最后评委来宣布留下的那个人，陶大师说：“黄一飞，我们觉得你会做的美食比较单一，初赛和现在都做面条，当然味道是一流的，但是……”
    郭小铁心里一紧，“但是”之后能有什么好话，陶大师接着说，“但是我们觉得你的本事应该不止这点，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吧。”黄一飞一下子醒目过来，眼睛睁得老大，梁老板一言不发，钱姐叮嘱了一句：“下次不许做面条了。”
    其他两位厨师被淘汰，黄一飞战战兢兢回到了灶台前，郭小铁心里也为他捏一把汗，她还真想看看黄一飞除了面条还会做什么。初赛结束还剩十三位选手，主办方安排酒店入住，男的两人或三人一间，女的只有汤媛媛和郭小铁，她们自然就分在一个房间。
    一间房有两张单人床，一张靠窗一张靠近卫生间，汤媛媛笑眯眯地让郭小铁先选，郭小铁瞥了一眼视野极好的窗台，谁不想靠窗呢？她说：“那我先选了你可别反悔。”汤媛媛摇摇头说不会，郭小铁走到窗边的床上坐下，两手一摊表示就这里了。
    汤媛媛一点都不急，靠近卫生间的床归她所有。郭小铁占了便宜，有点不好意思，问：“你不喜欢睡靠窗的呀？”汤媛媛女仆裙转了一个漂亮的圈，说：“我当然喜欢，我喜欢看着夜空数星星。”
    “那你还让我先选。”郭小铁不可思议，她觉得汤媛媛人居然这么大度？汤媛媛认真地一笑：“让你先选也无所谓啦，反正下次你淘汰之后，这间屋子就是我的了。”

 第71章 关于竞争

    郭小铁咧咧嘴：“……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你在人前是宅男女神，私下里说话好噎人。”汤媛媛笑着说：“你有本事也能独占一间房啊，事实嘛。”郭小铁只得嘿嘿笑，汤媛媛看上去很漂亮，说话像玫瑰一样带刺，要是她和米娜也这么说话，那以米娜的个性，两人不吵闹才怪，或者她们以为这是一种趣味？无法理解。
    下一次比赛在三天后，好像安排了要出外景。郭小铁也没多打听，她一心想着陶乐薇的画展，没话找话又问汤媛媛：“西点公主，明天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画，陶陶的作品要展出了，那幅画可棒了，有六个美女，其中有你我和陶陶，还有……嘿嘿嘿，半熟蛋。”
    汤媛媛反问：“我知道是明天，那半熟蛋去吗？”郭小铁吃不准：“大概去吧，毕竟她也出现在油画上。”
    汤媛媛说：“我很忙，蛋糕店还要抽空回去看看。”郭小铁摸不着头脑：“你们不是……好奇怪呀，为什么你总和米娜不对付，她叫你‘小妞’，你叫她‘半熟蛋’，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汤媛媛笑眯眯地问：“郭小铁，你很想听八卦对不对？”郭小铁嗯嗯点头，眼里充满好奇，汤媛媛笑眯眯地又说：“那我偏不告诉你。”
    说着就离开客房，留下郭小铁一个人在糊涂中凌乱。
    次日青年艺术家联展总算开幕了，郭小铁赶到创意产业园的画廊，她还特地到那个生人勿近、招财进宝的雕塑那儿绕了一圈，雕塑被移除了，那里成了广场舞大妈们的占领地。
    到画廊后画展已经开始，好多美院的学生都在参观拍照，大概都希望成为青年艺术家。郭小铁也混在中间，她在几十幅画里总算找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幅。郭小铁站在这幅名为《女之华》的作品前，脸红得发热，又怕别人认出她就是画上的那个女厨师，更怕别人认不出。
    她看着画上自己神采飞扬地做菜模样，她还是第一次注意自己烧菜是这样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光芒，和平时那个呆小铁全然不同。陶乐薇的画抓到了她的神韵，甚至有她自己也不能发现的魅力。郭小铁拿手机拍下来，然后盯着这幅画一动不动地细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自恋啊。
    “怎么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郭小铁脸更红了，看到了陶乐薇，她今天裹着一段黄底紫花丝绸，长发用银发夹盘了个造型，却并没有盘得很紧，耳边发丝飘飘然然，发髻随着步伐轻摇直晃人心。郭小铁对艺术也说不出道道来，只能一个劲儿说：“好得很，画得像，把我的神都画出来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
    此时有几个美院的学生走来，显然是认出了陶乐薇，一个劲儿拉着她问，什么色彩铺垫构图，郭小铁听不明白，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就站到一边去，她挺羡慕地看着学生们，他们和陶陶有共同语言，但自己却没有，真不好意思。
    陶乐薇注意到郭小铁的尴尬，很快和学生们聊完，走到她身边，笑语嫣然地问她：“你想不想知道点美术鉴赏的知识？”郭小铁点点头：“当然啦，我看不出门道，门外汉站在这里很尴尬。”陶乐薇再问：“你的胳膊好点了没有？”郭小铁低头看看：“没事了，看上去流血，也就一道小口子，也不怎么疼。”
    “那好。”陶乐薇伸出柔美的手臂，目光示意她挽上自己，郭小铁眨眨大眼睛：“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怕？”陶乐薇一下子放下手：“那太可惜了。”郭小铁哎哎叫着，赶紧去挽她。
    陶乐薇装着不悦：“你不说大庭广众吗，那不要了。”郭小铁撅起嘴来：“不嘛就要。”说着甜甜蜜蜜地挽住了陶乐薇的手臂，丝绸布料光滑又轻柔，郭小铁的小红心也要飞上天了。
    陶乐薇带着郭小铁看画，跟她说着鉴赏知识，看到美院学生了也很自然地点头问好，也没人表示惊讶，郭小铁反而觉得自己多想了，放开心怀好好享受美人讲课的时光。正在展览区看着，临近结束的时候，郭小铁看到一个娇俏玲珑的熟悉身影，汤媛媛。
    她昨天不是说不来嘛。郭小铁问米娜来了没有。陶乐薇点点头，她来兜过一圈，因为她是混血儿，长得特别洋气漂亮，被旁边摄影工作室的小哥看中，进去免费拍两张艺术照。
    郭小铁扁扁嘴，汤媛媛还说有米娜就不来，这回果然吃瘪了吧。汤媛媛一转身看到她们挽着胳膊，难得流露出吃惊，郭小铁又是羞涩又是得意。汤媛媛来问半熟蛋呢，陶乐薇照实说了，还说：“米娜可是摄影师的宠儿，好多人都想让她当私房模特。”
    汤媛媛有点不悦：“你是说她和很多男人纠缠不清？”
    “我没这么说呀，是别人想让她当模特，”陶乐薇笑眯眯地说，“她想不想，你得自己问她。”
    汤媛媛刚想开口说话，米娜就进了画廊，她脸上化的彩妆还没卸掉，拿着一个小相架喜气洋洋地跑过来：“表姐你瞧，我今天占了一个大大的便宜。”陶乐薇和郭小铁一看，是她穿着埃及艳后的服装拍的一张艺术照，米娜快活地说：“不止这一张，那小哥好热情呀，免费帮我拍了一套有二十几张，挑了一张最好的洗出来，还配了个相架送给我，你们看我有没有女王范儿，今天美爆了！”
    汤媛媛开口说：“照片上你是挺有女王范儿的，可你一开口说话，就没有了，像卖菜的。”
    米娜一瞪眼：“你不说话我还没看见你呢，人太矮果然没有存在感。”
    “总比你们家面粉的质量高。”
    “明明讨厌还要用，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还不知道谁虐谁呢。”
    “我米娜怕过谁，小妞你尽管放胆过来。”
    “你把这功夫花在提升面粉质量上，那就合格了。”
    ……
    郭小铁正看得津津有味，陶乐薇把她拉走了。“别呀，我第一次看到她们面对面说话，她们真是，不会到最后真打起来吧？”陶乐薇笑起来：“那要看在哪里打。”
    ——————————第七十七章解决渣男阿荣
    画展结束后，陶乐薇指点着工作人员搬画，郭小铁兴奋地站在一边看，大胆地想着：那我算是艺术家的家属啦，真牛。陶乐薇建议几个人一起去吃一顿庆祝，郭小铁东张西望地找汤媛媛和米娜，这时候熊大成急急忙忙找进来，他嘴里说着不好不好，找到陶乐薇就喊：“你说得对，那是个人渣！”
    她们急问具体事宜，熊大成说他暗地里跟着郭倩如，看到她居然和阿荣一起谈事，他觉得奇怪就躲在一边偷听，听到阿荣叫郭倩如借他点钱，不然就把什么什么挪用公款的事情给捅出去……郭倩如脸色极差，好像在和他讨价还价。
    “什么玩意儿？”郭小铁跳起来，“我都说几百遍了让姑姑别和人渣有任何往来，怎么这命运躲不开啊？”她急得不行，胳膊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疼。
    陶乐薇安慰她：“别急，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我们要尽快阻止事态再恶化。”
    汤媛媛和米娜你一言我一语地朝这里走来，陶乐薇朝她们招呼：“姐妹们，帮个忙。”随即把事情经过跟她们说了一通，米娜义愤填膺，嚷嚷着要踹死骗财骗色的渣男。郭小铁紧张地说：“骗财的事情真的又重现了，那骗色……不会吧姑姑应该不能上当的呀。”
    “这可难说，渣男没准以揭发她为威胁，逼着她发生关系也不是没可能，”汤媛媛也很生气，“你姑姑也太傻了，怎么真的就去做犯法的事啦。”郭小铁结结巴巴地把阿爽的事情简单一说，汤媛媛就没话了。
    “现在阿爽也活了，得先办法先填补上公款的漏洞，渣男再揭发也不怕，还得保护好你姑姑，绝不能被他逼、奸，”陶乐薇说，“几十万我还拿得出来，先救人要紧吧。”米娜急着说：“我也有钱能出啊，你们哪天去打渣男，一定要叫上我啊。”郭小铁感动得不行：“你们都没怎么见过她，都肯拿钱帮忙吗？”陶乐薇笑起来：“因为那是你的家人，熊大成，你再去盯着，有情况通知。”
    郭倩如起初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阿荣真的良心未泯，她为了救心上人的命掏出了所有的存款，但每天换药打针就要几千上万，她在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偷偷挪用了二十万公款。亏得这些钱下去，阿爽才从鬼门关救回一条命来。
    郭倩如刚松一口气，阿荣就找了上来，说她没有生财意识，手里攥着一个大金库也不知道钱生钱。他提出要郭倩如把钱给他去赌，然后回本了加倍给她，郭倩如并不愿意，阿荣立马变了一副嘴脸，声称他只要一举报，郭倩如立马就得坐牢。
    熊大成在偷眼旁观的时候，阿荣就在和郭倩如说这件事，郭倩如面如土色，她矢口否认自己挪用过公款，但阿荣贼兮兮地一笑：“那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天你的女人要保命，你的卡里明明钱都拉光了，第二天二十万就到账付清，别说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哟。”
    “……你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那没办法，我要有钱真的很愿意和你一起分享，可我外面还欠了十几万，信用卡都拉不了，我不指望你指望谁呢，大家互相帮助嘛，你把钱给我去翻本，这把外围不错肯定能赢，等我翻本之后就还你，估计你那二十万也能不知不觉地填补上。”
    “别再给我画大饼了，我没钱借你，你再缠着我，我就……。”
    “你就报警，我就知道是这句话，那报警呀，”阿荣舒舒服服地往后一坐，“反正挪用公款的不是我。”
    “我真没钱，你别把我逼急了。”
    “又怎样啊，你还敢杀人灭口，哎呀那罪可就大了，你好不容易把心爱的女人救回来，自己却丢了命，哈哈真是个笑话。”
    “……”郭倩如一言不发，她真怕自己冲动起来和阿荣拼命，可她拼不过。
    “唉算了，其实我也是债多了不愁，大不了被债主打一顿，反正我皮糙肉厚的无所谓，”阿荣嬉笑着，“要不你让哥哥我乐呵乐呵，我一舒服那就……把你什么挪用公款，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给忘啦。”
    阿荣开了个贱兮兮的玩笑，郭倩如想了一会儿，居然答应了。
    两人来到一家时钟旅馆，阿荣很大方地付钱开了房，他很豪爽地点点图片：“这间振动床。”还不忘问前台小姐要两个套套。郭倩如面无表情地跟他上去，关上门之后阿荣一脸贱笑：“我没想到你真的答应，你放心，我对自己的女人是很好的……”
    “你先洗澡。”郭倩如漠然地说。
    “好好好，你等着我啊小亲亲，”阿荣乐得没了魂，冲进浴室，又伸出头来，“我不锁门，你想进来也可以。”
    阿荣边吹口哨边放水冲凉，郭倩如坐在椅子上，她才不想去看那张令人恶心的振动床。她看到窗帘拉开着，走过去把窗帘拉严实，把绳结攥在手里。
    浴室的水声很快停了，阿荣围着半截浴巾，笑嘻嘻地跑出来，看到郭倩如一脸严肃地坐着，说：“坐床上更舒服啊。”他过来拉扯郭倩如，腰间的浴巾似掉非掉，郭倩如指一指，说：“你太保守了。”
    阿荣乐得不知所措，他退后两步，扯着腰间浴巾，突然一把扯掉，中门大开，大笑：“变态来啦。”郭倩如瞟了一眼他的小玩意儿，突然飞一样起身，一脚踹向他的下半身。阿荣猝不及防，疼得嗷一声弯下腰，捂着命根子摔在地上打滚。
    郭倩如好像一头发狠的母狮子，她上去对着阿荣又踢又骂，拿起绳结狠狠地抽打他，阿荣一瞬间从天堂到了地狱，呜嗷嚎叫。郭倩如打了不知道多久，也打累了，阿荣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从起初的哀嚎变成咒骂。到最后郭倩如一点力气都没了，她停下了动作，往后倒退几步，脚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阿荣像一条癞皮狗似的爬起来，他破口大骂一通污言秽语，一瘸一拐地来抓郭倩如，郭倩如还想飞起一脚踢他要害，被他抓住了脚拖倒在地上，挣脱不开，阿荣边骂边开始扯她的衣服。
    这时候外面传来拍门声。
    郭小铁听不见里面发出什么声音，她喊了几声拍门也不开，陶乐薇看到汤媛媛用来夹鬓尾的黑色发夹，问她借了来，三两下把房门开了。郭小铁和熊大成轰一下冲了进去，郭小铁看到被阿荣压在地上的姑姑，冲上去就是一脚，阿荣猝不及防摔了个跟斗，仰面倒地一览无余，接着进来的米娜和汤媛媛见此丑景，尖叫着捂上眼睛。
    陶乐薇关上门，郭小铁扶起浑身发软的郭倩如，她衣服凌乱但好在没有收到侵害，抱着小铁呜咽起来。郭小铁问了好几遍：“姑姑没事吧。”郭倩如哭出了声：“还好你来了。”
    熊大成跨过去一把提起光溜溜的阿荣，惊讶地说：“这家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谁这么猛啊？”郭倩如抽泣着承认是自己打的，郭小铁哑然失笑：“姑姑你原来打人这么厉害，有我郭家的真传啊。”
    阿荣嘶哑着喊：“这婊、子挪用公款，我出去就报警，还把我打成这样，判她个十年八年的，哎哟你还敢打我。”熊大成扇了他一个嘴巴子，叫他闭嘴：“判个十年八年的是你。”他回头问陶乐薇怎么办。
    陶乐薇笑起来：“什么挪用公款，根本没有啊，不信明天你找人查。”郭倩如好生惊讶，郭小铁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郭倩如紧紧拉着她的手感激得无以言说。
    阿荣眼睛噔噔地翻着，他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了，反驳说：“管你们用什么花样，反正事实铁板钉钉，嘿嘿我顶多只是非礼，她的罪比我重多了。”
    米娜尖叫着：“能不能让他穿上裤子，好恶心啊！”阿荣赶紧点头：“对对对，这样不雅观啊。”熊大成揍了他一把：“你还知道羞耻？”
    陶乐薇轻笑起来，叫熊大成过来，后耳语一番，熊大成乐了。他把浴室的衣服堆拿来，挑了一只臭袜子塞在渣男阿荣的嘴里，另一只臭袜子反捆上他的双手，他打了个死结，疼得阿荣呜呜叫唤。
    “这些衣服怎么办，他就这么光着啊？”米娜问。
    “可不是，无耻之人有无耻的解决办法，”陶乐薇示意熊大成把衣服打包带走，把手机丢到马桶里，把光溜溜的阿荣丢在振动床上，让他一个人乐呵去吧。阿荣死命呜呜叫着，憋得脸都红了。熊大成拍拍手：“对不住了大兄弟，谁让你的袜子这么臭。”
    他顺手打开振动床，说：“你自己玩儿蛋去吧。”米娜看着这般景象，犹豫着说：“这么敞开着，看得太清……”没等她说完，陶乐薇笑着说：“你说什么，我根本没看到啊。”汤媛媛会意，也随声附和：“是啊比花生米还小，要用放大镜看。”
    郭小铁厌恶地看了阿荣一眼，说：“有花生米这么大吗，花生米不背这个锅。”郭倩如也扑哧一声笑出来，渣男阿荣气得青筋暴出，眼珠充血，可嘴里塞着臭袜子毫无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行五人离开房间。
    ———————————第七十八章第二轮淘汰赛（团队制）
    解决阿荣这件事后，陶乐薇想替郭倩如把挪用的公款补上，郭小铁不愿她出这么多钱，表示自己有两万积蓄能拿出来用，陶乐薇轻轻笑说：“你还是留着当嫁妆吧。”
    郭小铁愣神一下，陶乐薇说：“要说以前只当你的重生是开玩笑，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你姑姑也不用坐牢，不用被逼、奸，我也不会受伤，阿爽也不会死，你的美厨比赛也能安安心心参加了。”她什么都说了出来，唯独没说朱莎莎，郭小铁磨破嘴皮子她还是要往火坑里跳，能怪谁呢？
    郭倩如对此也深表感激，她刚经历了和阿荣的对抗，心情舒缓一些，突然收到手机银行的消息：“您的账户内收到人民币两百万。”郭小铁跳了起来：“陶陶你给的也太多了吧，天哪这把我卖了都还不起啊。”
    陶乐薇好生奇怪：“可我还没转账呀。”郭小铁咧嘴笑：“呃，姑姑你运气真好，大概有谁转错钱到你的卡里了。”郭倩如也颇觉奇怪：“这么大数额都能转错，我可不敢吞了。”此时接到医院的电话，她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下来，郭小铁问她怎么了。
    她低声说：“是护士台打来的，阿爽的爸爸到了医院，把她接走了。”郭小铁气了：“你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他女儿一命，他就来接人然后拍拍屁股就走啦，他是大老板诶，就这么走啦？”一看郭倩如不悦，她赶紧辩解：“我不是说钱的问题，钱当然很重要，但是你救了她女儿的命，是人都该动容吧。”
    郭倩如说：“那两百万无疑就是他给的，”说着她长叹一口气，“小铁真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那些事，你一直警告我不要挪用公款不要和阿荣接触，我听过但没有记在心，亏得你警醒。”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哎呀这是陶陶的功劳啦，是她让熊大成暗中注意着阿荣的。当时阿爽又没醒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就没有多烦你，没想到还是让渣男阿荣钻了空子，为什么不报警抓他，让他关进去‘享受’几天也好啊……那梁老板那里，姑姑你准备怎么做？”
    “既然他给了钱，那就不用麻烦陶小姐了，我会立刻把挪用的款项给补上，阿爽的话……既然她爸爸接她回去，那一定有能力进行后续，我不是不愿负担一天几千的药费，我宁可冒着坐牢的危险也要给她最好的治疗。既然她爸爸来了，我又怎么能拦着……”
    “陶陶，”郭小铁看向陶乐薇，“我想必要的时候，我跟梁老板说说你的那个‘好主意’吧，现在我觉得没准可行，那样梁老板说不定就能同意阿爽和姑姑在一起了呀。”郭倩如追问是什么，郭小铁说了，“叫他代孕再生一个孩子？”郭倩如的笑容有点尴尬，“可他也五十了吧，这恐怕悬。”
    “不管啦，”郭小铁摇摇卷毛头，“正因为他五十了我才要抓紧时间劝他呀，这种事情越晚越没希望，你懂的。”
    很快郭倩如去单位补上缺额，郭小铁不知她心里是什么滋味，但爱一个人就希望她健康不是吗，至少阿爽被梁老板接回去，这方面不用再担心。天色至晚，郭小铁和汤媛媛一起回比赛酒店，陶乐薇和米娜回画室。
    很快第二轮淘汰赛开始，这回节目组让大家出外景搞团队赛，因为共同对抗了渣男，汤媛媛对郭小铁的态度也变好了，她们约定要分在一组，强强联手。
    这回到的地方说来也巧，正是小太阳孤儿院，上次陶乐薇楼下画廊还举办了义售，所得款项都捐赠给她们。郭小铁一直说想去看看都没去成。工作人员在草地上铺开设施，面对面有两组灶台，选手们分成两组给孩子□□心套餐，等孩子们吃完后让他们投票，票数多的那一组获胜，落选的那一组里选出两位来淘汰。
    主持人寒暄一番，让评委们出来亮相。郭小铁一看到梁老板就心里发憷，她还一心想着怎么劝他找个代孕的生孩子呢。但从表面上看，梁老板没什么特殊表情。陶大师宣布比赛规则，由上次比赛做菜最出色的选手作为两队队长，由队长来选择队员名单。
    这么一宣布，大家好像心照不宣地把目光投向汤媛媛和蔡胜豪，果不其然，他们分别成为两队的队长，拥有选择队员的权力。这次选手是十三个人怎么办呢，那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可以自由决定要加入哪一组，可谁都不想做最后剩下的可怜娃，郭小铁心说那应该不会是我。
    汤媛媛站在一边，她甜蜜蜜地说：“我想选的第一个队员呀，是郭小铁。”美女怜惜美女，大家纷纷起哄，郭小铁高兴地上前去站在她身边，汤媛媛低声说：“这次给小朋友做菜，站我这队的赢定了！”那边蔡胜豪选了几个大块头男人，包括那个牛皮哄哄的龙傲天，熟人小罗和黄一飞都没有被选中。
    眼看着待定的选手越来越少，郭小铁对汤媛媛耳语：“选小罗吧，他实力也很不错。”汤媛媛却摇摇头：“他水平太差。”于是她选择了一个叫范叶迪的年轻厨师，这人参加外景时打扮成一身嘻哈风，郭小铁听闻他家里开披萨汉堡连锁店，这种食物也肯定对小朋友的胃口，他唱了一段饶舌活跃气氛，加入到汤媛媛一组，郭小铁也没法有异议。
    场上就剩下小罗和黄一飞，看蔡胜豪的表情是在矮子里选武大郎，终于他选了小罗。郭小铁哎呀一声，要是小罗留到最后，百分百和自己站同一战队，他被蔡胜豪要去了，大家就成了对手，真是难办。
    最后剩下的黄一飞脸色相当不好，当采访到他想加入哪一组，他说：“其实他们没见过我的实力，就知道我会做面条，放心今天我绝不碰面条，我加入的那组准能赢。”他的眼睛往两组选手看来看去，连郭小铁都紧张起来，最后他开了金口：“汤媛媛吧。”
    即刻两组开始行动，汤媛媛在蛋糕房就是第一把手，她极清楚要做什么。她说：“首先我们大家集思广益给孩子们做些什么；其次我来安排大家的分工，谁擅长什么就直接说；再次我们就加油干。好赶紧的，我们给孩子们做什么好，规定套餐包含了一道主食、两道主菜、一个点心、一份饮料或者汤水。你们说吧。”
    快餐男孩范叶迪出主意：“这太简单啦，每一个小孩不爱吃鸡腿汉堡的，就每人一个牛肉汉堡，两个炸鸡腿，一包薯条，再加个草莓冰淇淋就完美啦！”
    当即有人否决：“那叫kfc就行，还要你干嘛？”其他人也不赞同，汤媛媛点点头：“炸鸡腿太普通了，容易被评委认为我们在投机取巧，这样吧快餐的调子不变，主食就做一个芝士汉堡，两个主菜你们再想想。”
    郭小铁说：“那做蜜汁烤排骨配一点土豆泥怎么样，另一个菜做凯撒沙拉，营养丰富嘛。”汤媛媛说：“是了，我也想说一定要有一道沙拉，毕竟我们不是光给孩子做饭，还得考虑到评委的口味，不能让他们冠上为了讨好孩子就给他们吃垃圾食品的头衔，蜜汁烤排骨不错，香味也容易吸引他们。”
    郭小铁听了表扬挺高兴，其他厨师也觉得可以，还是女性更懂得小孩子的心。有人提议饮料就供应鲜榨果汁，这个建议一致通过。有人问：“那点心呢？”
    汤媛媛得意一笑：“交给我了，动物形状的小蛋糕，外形漂亮，绝对讨小孩子喜欢。”再来分工合作，汤媛媛就做点心没得说，范叶迪做汉堡，其他人烤排骨和榨果汁，郭小铁和黄一飞就切生菜和面包丁，做凯撒沙拉。
    他们这边干得热火朝天，郭小铁当当当切菜的时候，想起在学生食堂干活的事儿了，突然觉得好感慨。她抬头去看看小罗那一组，他们也忙碌不停，小罗忙着做切配的工作，抬头朝她笑笑，做了个加油的口形。
    黄一飞也没闲着，他洗菜切菜之余，还有工夫到对面去做暗探，被他们用烂菜叶子给丢了出来。大家哄闹一通，他狼狈回来的时候仍很高兴，说：“我刺探到敌情了，他们跟我们组做的完全相反，我们是西式风格，他们是中式风格，有盐焗鸡腿和椒盐虾，不知道孩子们爱吃哪一种？”
    忙忙碌碌两个小时，蜜汁烤排骨的浓郁香味极吸引人，郭小铁看到工作人员也盯着这道菜吞口水，心里好快活。很快到了午餐时间，两组都按时完成任务，在草地中间搭起了长餐台，厨师们给孩子们盛饭。
    很快，一百零一个孩子们轰一下从孤儿院小楼里冲出来，工作人员赶紧把他们排好，陶大师和钱姐很贴心地把比赛重复一通，并且报出了两边菜单。
    “汤媛媛组，套餐包括芝士汉堡、蜜汁烤排骨配土豆泥、凯撒沙拉、小动物蛋糕和鲜榨果汁。”
    “蔡胜豪组，套餐包括芝麻香米饭、盐焗鸡腿、椒盐脆壳虾、炸春卷和紫菜蛋花汤。”
    孩子们欢呼着冲到餐台前，说着要吃这个那个，可能他们平时的伙食不是太好，今天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一下子胃口大开，几乎每个孩子都排队各拿一份套餐大吃特吃。郭小铁一边招揽一边给他们盛菜，蜜汁烤排骨果然受欢迎，好些孩子拿着啃了还不过瘾，要再来一块。但对方一组的菜也不错，要盐焗鸡腿的人不少，这么看上去人气都差不多。
    采访镜头很快追到了孩子，问他们：“你们觉得哪道菜特别好吃呀？”
    孩子们纷纷说：“排骨特棒，我都吃了三块了，还想吃。”
    “小动物蛋糕好可爱，我拿到一只小兔子都不舍得吃了。”
    “鸡腿好吃，我就爱吃鸡腿，越多越好。”
    “紫菜蛋花汤好喝，比食堂做的好吃多了，好鲜啊。”
    再问他们觉得哪道菜特别不对胃口。
    “蔬菜沙拉不好，我不爱吃菜，我就爱吃肉。”
    “那个虾不好吃，咸咸辣辣味道很奇怪，而且要吐壳很麻烦，没有鸡腿和排骨方便。”
    “春卷难吃死了，里面怎么那么烫啊，我吃了一口，舌头烫到现在还疼，我要喝果汁冰冰。”
    “……都挺好吃的，可是为什么没有鱼，我最想吃鱼可惜没有。”
    等孩子们吃完饭，工作人员给每人发一朵塑料花，喜欢哪一队的菜就投给哪一队，花多的就赢了。一共一百零一个孩子，他们排队投票，两组厨师站在一边都拼命为自己拉票，郭小铁大声喊：“我们是蜜汁排骨，投我们一票。”走嘻哈风的范叶迪开始表演街舞，惹得人纷纷侧目。对方的厨师也不甘示弱，几个壮汉厨师手拉手挑起芭蕾舞来，笑得人肚子疼。
    还是陶大师叫大家停下来，让孩子们好好投票。，手们这才消停。好多孩子都因为蜜汁排骨而选择了汤媛媛一组，她的小动物蛋糕给人印象很深。也有好多孩子在排骨和鸡腿的天平中摇摆，终于倒向了鸡腿，蔡胜豪那里马上是一阵热烈欢呼……
    要说这事情还真巧，双方的票数始终接近着，投到四十多票的时候几乎持平，到最后的十票了。郭小铁心里大喊着投给我们，也不知道是因为美食，还是因为这组有两个美女姐姐，几个小男孩把花投了过来，几个小女孩把票投给对方。到最后两组的票数居然持平了，各五十。
    郭小铁的卷毛头要软下去，她看着拿着最后一朵花的小女孩，就是那个说爱吃小兔子的小女孩，她怯生生地拉在了最后。现场的气氛紧张到极点，采访话筒适时地递到她面前，问她对两组的菜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她说：“我喜欢小动物蛋糕，鸡腿也好好吃。”但是到底要投给谁，她还再想一下下。
    汤媛媛在一边也紧张得要命：“投给我呀，我送你一百个小动物蛋糕都行。”范叶迪倒是开始埋怨了：“我说小孩子喜欢吃鸡腿吧，你们偏不信，要是我们弄一个蜜汁排骨和一个炸鸡腿，那就全票通过了啊。”
    其他厨师反驳：“你咋不弄一百个全家桶给他们呢，用油炸食品收买人心算什么本事，营养均衡也很重要。”他们在一边吵吵开了，郭小铁说：“她还没投票，你们别抱怨了。”
    负责烤蜜汁排骨的厨师也生气：“生菜沙拉最不受欢迎，对方赢了的话，我们这里要淘汰两个，就该是做沙拉的。”他没指名是谁，但都知道那是郭小铁和黄一飞，郭小铁本想再反驳，被评委们批评：“你们组吵什么，安静些大家看结果了。”
    他们把目光转向小女孩，小女孩往两组人看来看去，慢慢朝汤媛媛她们走来，郭小铁屏住呼吸：可千万别走到半路转方向啊小宝贝。小女孩走到他们这一组，把花投给了他们，郭小铁“欧”一声欢呼起来，抱着汤媛媛又蹦又跳，前面发生矛盾的几个厨师也欢呼雀跃，而对方那一组的人明显不服气，嚷嚷着说什么不公平，他们用垃圾食品讨好孩子等等。
    陶大师说：“郭……不，汤媛媛那组营养均衡，有蔬菜有肉类有水果，你们的套餐是不错，可有绿色蔬菜吗，还说人家是垃圾食品。”他们便没话说。郭小铁很是得意：“怎么样，刚才谁说我的蔬菜沙拉最不好，还是评委有眼光。”她感激地看看陶大师，目光瞥到了对面一组的小罗，真可惜最好的同事不幸分到那组去了，拜托让他运气好，逃过被淘汰的厄运吧。
    接着评委们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对方组出列，选出两个人淘汰。蔡胜豪一副一哥的模样，好像淘汰和他是无关的。男人们站成一排，每个人汇报自己干了什么活。蔡胜豪和做盐焗鸡腿、紫菜蛋花汤的厨师首先保级成功。郭小铁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受孩子喜欢的椒盐虾就是小罗做的，在学生食堂里这道菜可受欢迎了，只可惜这些孩子不懂得品味。
    两个做春卷的厨师也勉强过关，待定的人数一点点减少，就剩下做椒盐虾的三个人，小罗一脸委屈，其实这道菜是那个龙傲天一再要求做的，他只是执行者而已，真有点小冤枉。郭小铁心里就盼着评委点到小罗的名字让他勉强晋级。无奈从评委嘴里说出来的是龙傲天的名字。
    郭小铁看着龙傲天庆幸地离开待定组，只剩下小罗和另一个做切配的了，钱姐说了些什么安慰的场面话，她也没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太可惜。末了评委让他们说一句参赛感言和最看好谁，小罗转身面向郭小铁这一边：“我本来没想到自己能进入六十人进十五人的参赛名单，更没想到上一轮过关了，这次参加团队赛，我还会继续努力……郭小铁，加油加油加油，我力挺你啊！”
    郭小铁咬着嘴唇为他鼓掌，唯一要好的同事就这么走了，她要更努力地走下去，不负重生。

 第72章 关于坦白

    ———————————第八十章女生宿舍
    团队赛之后，他们回到酒店房间，汤媛媛说自己的房卡掉了，和郭小铁一起走。
    晚上睡觉前郭小铁小小地抱怨了一下：“我切了那么多生菜，居然好些小朋友不吃，要不是陶大师说营养均衡，我们这一组恐怕悬。”汤媛媛从浴室出来，她换了印花蕾丝睡裙，两个高马尾也放下来，她梳着头发说：“过了的事你还老想着干嘛，对了你在和半熟蛋的表姐谈恋爱？”
    “啊。”郭小铁脸一红，她不知道陶乐薇对此怎么界定，只好嗯嗯啊啊敷衍过去。汤媛媛甜蜜蜜地一笑：“你还脸红了，真傻。”
    郭小铁不服气，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白，露出卷毛脑袋说：“你还笑我，哼哼你要是讨好讨好我呀，我没准在半熟蛋面前说说你的好话。”
    汤媛媛顺手抄起枕头冲她扔过来，郭小铁被砸中脑袋，哇哇叫：“说不过我就动手，好一个西点公主。”她甩掉被子跳起来，抓起枕头嗷嗷叫着扑到汤媛媛的床上，汤媛媛也不甘示弱，抢了一个枕头和她打闹起来。郭小铁个子比她高，身体也比她强，满以为教训教训她还不是小菜一碟，谁知道汤媛媛个子娇小瘦弱弱的，力气却异乎寻常地大，在枕头大战中慢慢处于上风。
    汤媛媛玩闹的时候好胜心也特强，一口一个“服不服”，枕头啪啪飞动砸在郭小铁的卷毛头上。“不打了不打了，我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呢。”郭小铁打着打着觉得手臂好酸痛，忍不住服软，。汤媛媛才慢慢撒手，郭小铁丢了枕头仰天倒在床上，嚷嚷着：“不玩啦，你打架好厉害呀，哎哟米娜什么时候能制服你啊。”
    汤媛媛俯身看向郭小铁：“你还敢说，谁制服谁还不一定呢。”郭小铁喘着大气：“你们本来就是欢喜冤家嘛，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就盼着米娜教训教训你……唔唔唔”。“你还说，多嘴的小卷毛头。”汤媛媛拿起枕头就按在郭小铁脸上，闷得她呜呜直叫唤。
    郭小铁双手挥舞着乱抓，抓到汤媛媛的睡裙，她也不知怎么的一使劲，那睡裙刺啦一下被她扯了一个大口子。汤媛媛尖叫一声顾不得再闷她，赶紧动手拉睡裙，郭小铁丢掉枕头呼呼大喘气，脸涨得通红。
    “你看看你把我衣服撕坏了，”汤媛媛心疼得拎起睡裙一角，衣衫不整肌肤微露，“这可是我的幸运睡衣，一千多块一件呢，你赔你赔。”郭小铁是看也不好，不看也不好，“不就一个口子嘛，我看看。”她凑到汤媛媛身前，此时房门一下子打开，陶乐薇和米娜走了进来。
    郭小铁大惊：“咦，你们怎么来了？”她看着陶乐薇手上的房卡还觉得奇怪，没意识到自己这模样更怪。她和汤媛媛坐在同一张床上，床铺是乱得不能再乱，郭小铁头发也好不到哪里去，脸红劲儿还没缓过来，汤媛媛头发披散着，蕾丝睡裙下摆撕坏一个大口子，郭小铁还在帮她看怎么补救，脸凑近她的大腿，两人的姿态别提有多暧昧了。
    “呃呃，陶陶你怎么不说话。”郭小铁看着陶乐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米娜走过来把一大袋东西往桌上一放，气哼哼地质问：“好啊你个郭小铁，我们好心来看看你，你居然在这里乱搞。”郭小铁赶紧摇手：“不不不，我们只是开开玩笑，什么也没干啊。”
    米娜一哼：“是还没干呀，姐姐帮了这么大的忙，她还相信了你什么重生的鬼话，她今天跟我说了我不信，本来是想晚上找你玩听你说‘鬼故事’的，现在看来也不用喽，我们打道回府吧，你们两人慢慢洞房花烛夜吧，姐姐我这个成语用得怎么样？”
    “你们干嘛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冲进房间，也不敲门，好没礼貌。”汤媛媛把睡裙拉拉好，不显露雪白的大腿。“敲门了还能看到这一幕，我和姐姐路上还讨论，你们睡一间房怎么怎么，现在看来，小妞你敢抢我姐姐的女朋友。”
    “胡说八道，这种卷毛头白送我都不要，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汤媛媛噌一下跳下床，冲着米娜辩解。
    郭小铁好无奈，又白白挨了骂。“陶陶你也说句话呀，我很冤枉。”她哀求地看向陶乐薇。陶乐薇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眼见为实。”
    “什么就眼见为实了，什么实也没有啊，”郭小铁急了，跳下床求救汤媛媛，“你总该帮我说两句吧，我们只是开玩笑用枕头打打架，你力气好大差点闷死我，我不小心拉坏了你的高级睡裙，一千多块，我赔不就是了嘛。”汤媛媛看了米娜一眼，点点头：“是真的。”
    陶乐薇幽幽地说：“郭小铁，你当然有自由选择喜欢谁。”说着她转身就要走，郭小铁急坏了，扑上去拉着她的胳膊不让走：“陶……艺术家小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跟汤媛媛是一点一点都没关系，我只喜欢你一个，我只爱你一个，要是说假话就天打……”陶乐薇伸手按住她的嘴：“真是傻瓜，诅咒自己很好玩吗？”
    “可是你不信我，还不如……”郭小铁好难过，心说陶陶怎么这么断章取义，自己和汤媛媛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嘛。“你相信我吧，其实有一点心里话我没说，比赛第一名有一百万开店基金，这我就不想了，第二都能得到双人欧洲游的机会，我就是冲着这个去的，我想和你一起去欧洲，去看你喜欢的展览，只要你肯。”郭小铁声音越来越轻。
    “你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你不是说你的爸爸不会同意的吗？”米娜插嘴问。
    “姑姑那里不用担心啦，我爸爸说下次请陶陶上家里来吃饭，我保证你在你来之前，我会跟爸爸说清楚，我喜欢女生……而且我和你的关系不一般。”郭小铁捏着拳头下定决心。
    “你不怕最疼爱你的爸爸生气？”陶乐薇问。
    “那他冲我生气好了，反正我迟早都是要说的，但只有你能让我出柜，只有你。”
    房间里三位美女面面相觑，陶乐薇没有甩开她的手，看向米娜和汤媛媛，突然三个人一下子笑出了声。米娜拍手叫好：“姐姐你赢了。”汤媛媛一副果然如此的姿态，陶乐薇抿嘴而笑，狡黠地看着郭小铁。郭小铁总算意识到不对劲，她睁大眼睛：“你们你们……。”
    “还没看出来吗，哎呀姐姐一出马，你的真话就出来了，姐姐说你心里只有她，但是我不信，你以前不是跟一个大胸女关系很好吗，万一你是一个见胸就爱的人怎么办？还有我作为表妹，要对姐姐的幸福把关呀，”米娜得意地说，“这回小妞可帮了大忙，她把房卡给我们，然后和你枕头大战，然后这一幕都被我们看到，看你会不会说出真心话。”
    “……陶陶你真是，”郭小铁没想到会是这样，她羞赧地低下头，“害我把真心话全倒出来了。”陶乐薇挠挠她的卷发：“我好感动。”米娜开始起哄：“在一起在一起！亲一个亲一个！”郭小铁低头不说话，陶乐薇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立刻红透了：“讨厌，别让她们看嘛。”但她心里好甜蜜，被摆了一道也不觉得难为情了。
    “好啦好啦，今天我和姐姐来给你们送爱心宵夜的，电暖壶里有开水吗，太好啦。”米娜嘻嘻哈哈地打开带来的大塑料袋，拿出几碗泡面、瓶装饮料、茶叶蛋、牛肉丝、鸭胗等食物，陶乐薇笑起来：“郭小铁你住过集体宿舍吗？”郭小铁摇摇头，三人异口同声说：“那太可惜了。”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的女生宿舍时间，小妞你别待着了，赶紧一起帮忙泡面啊。”米娜嘻嘻哈哈地说，汤媛媛一迈腿，睡裙的大口子又裂开来，她怪郭小铁下手太重。米娜说：“小妞就是小妞，看我的。”她抓起裙子就打了个蝴蝶结，汤媛媛露着一条大腿，看上去还挺时尚。
    四个人泡了香喷喷的面，铺开茶叶蛋牛肉等零食，坐在床上边吃边聊，郭小铁把重生的事情跟她们说了一遍，米娜和汤媛媛都称奇。聊到凌晨一二点才依依不舍地结束，睡觉时郭小铁和陶乐薇睡一张床，汤媛媛和米娜又吵了一阵，彼此都“勉为其难”地答应挤一挤。
    郭小铁睡在床上看窗外夜空，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女生宿舍，欢喜无比。
    ———————————第八十一章第三轮淘汰赛：*吞
    几天后，十一进九的淘汰赛开始了。这次是单人作战，唯一不同的就是晚上九点多开始比赛。郭小铁看到选手中没了熟人小罗的身影，还真有点遗憾。选手们站在灶台前等候评委出题，汤媛媛建议郭小铁和她一样站在第一排比赛，这样能心无旁骛不受干扰，郭小铁说还是算了，她还和学生时代一样，喜欢最后一排。
    陶大师和钱姐作为评委出场，郭小铁还在找梁老板上哪儿去了，钱姐说他有点事无法来，只有她和陶大师两人当评委。这话一说好几个选手看向黄一飞，好像说他的面条是行不通啦。
    他一扬脑袋：“看我干嘛，我今天绝不做面条。”陶大师笑眯眯地问大家：“各位说说，你们半夜里饿醒了会想吃什么？应该都发生过这种情况吧，比如我就经常这样。”
    选手们纷纷发言，炒面、豆花、烧烤肉串……那个叫龙傲天的，他家里开了特火的小龙虾连锁店，天天夜里爆满，他大力推荐小龙虾，麻辣的、椒盐的、冰镇的什么都有。问到郭小铁，她说了泡面，汤媛媛回头一笑。
    这次比赛的主题是，做出自己认为最好的宵夜，这题目主观意识很强，因此陶大师和钱姐不当场看着大家，他们到旁边的餐厅等候，工作人员发给每个人拿到一块名牌，外面写上菜名，折叠到里面的那一页写自己的名字，最后被挑出来最差的两个牌子，其司厨将被淘汰。这算是匿名比赛，因此一切看食物的味道说话，也不会有说一个可怜的故事就能博得同情分的机会。
    钱姐离开比赛场地的时候，还特地补充一句：“为了不被当成黄一飞，大家最好别做面条。”选手们哄笑起来，黄一飞不服气：“各位别冒充我啊，我丢不起这人。”
    郭小铁刚说的泡面自然也被否决，当然她也不是真的想拿泡面取胜，她跟着选手们到食材区选择时，心里还想着女生宿舍那个快乐的夜晚。要是以后能住在一起，做什么宵夜给熬夜作画的陶陶吃呢？
    那个叫龙傲天的包揽了一箱小龙虾，就算匿名也知道是他的杰作；汤媛媛并不擅长炒菜，在没有规定中西范围的情况下，她当然选择做西式美食；汉堡大王范叶迪大概准备做西式简餐；翡翠宫一哥蔡胜豪不知做什么，他拿了龙虾和鳕鱼子；黄一飞都不往面粉区走，他要弄一道中式好菜来显显本事……郭小铁拿了一袋面粉，猪肉、鸡蛋、虾皮和紫菜，还有一小瓶精炼猪油，回到灶台边开始忙碌。
    时间限制一个小时，郭小铁她先和面团，在里面加了鸡蛋，和好的面团先放着一边醒着，至少要二十分钟，她再把猪肉剁成肉馅，不用搅拌机完全依靠手工的力量。二十分钟后她用擀面杖把小面条擀成面皮，这辜负很耗时，一直到皮子薄如蝉翼，完美的馄饨皮才算成型。
    她拿起一张馄饨皮对着光照一照，点头满意。再在肉馅里加料酒和盐搅拌开，开始包起小馄饨，很快一排排小翅膀一般的小馄饨出品了。郭小铁看看还有十分钟，总算来得及下锅。她在两只碗里加了紫菜和虾皮，还有一天天精炼猪油提味，把小馄饨放进锅里等待煮开。
    在煮的时候她总算有功夫抬头看看其他人的成果，蔡胜豪他正细心装饰海苔碎和梅子，旁边还有开水待用，估计他做的是茶泡饭，其他人都在忙碌，暂时看不出名堂来。
    锅开后，郭小铁捞出盛到两个碗里，撒上些许葱花，美味的宵夜小馄饨完成。郭小铁自认时间算得不错，要是太早做好，那么薄如蝉翼的小馄饨糊了怎么办？她在牌子内页签名，外页写上菜名：*吞。
    她刚写好名字时间就到了，各位选手好像也都刚刚完工，一个个松了一口气。工作人员把美味放在餐车上，推到餐厅给评委品尝。这时也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是吃宵夜的时候。
    所谓品尝也没有先后顺序，评委看哪个菜名好，说不定就给予机会。陶大师看到*吞三个字笑起来：“吞下去很*吗，我先尝尝这个。”钱姐也表示同意，她散一散碗上的热气，突然很感慨：“加了猪油，好多年没吃了。”
    她舀起一只小馄饨入口，那又薄又滑的馄饨皮温热细腻，肉馅不多滋味却极鲜，紫菜和虾皮锦上添花。钱姐吃了两个，放下调羹轻轻叹口气，陶大师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莫名在飘飘袅袅的热气里想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时候她还和恋人还是无名演员，忙于攒钱奔波各处面试，很多时候接不到角色只能白跑一趟。
    那天有明星耍大牌，他们这些小角色无奈只能陪到很晚才收工。出了片场已经凌晨二三点，当时也没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钱姐和恋人只能在风中依偎着赶回出租屋弄点东西吃，路过车站看到老太太推着一辆小车，锅盖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是用柴火烧的小馄饨，可惜只剩下几个了，不过没关系，两人买了最后一碗，加了紫菜和猪油，坐在车站座位上慢慢吃。
    小馄饨是单数的，钱姐的恋人硬是让她多吃一个，两人推来推去，结果小馄饨掉在了地上，令人心疼。
    钱姐后来成了名，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只可惜，那个在深夜里饿着肚子要把最后一个小馄饨让给对方的场景，是不能再现了。爱情的感觉，她这么认为。今天吃的这碗小馄饨又让她想起往事，她默默赞赏。
    陶大师吃了*吞也说好，尤其是加了一点点猪油，简直是精华中的精华。接着尝试了其他厨师的菜，小龙虾、南北杏煲雪梨甜汤都不错。有一道茶泡饭更是惊艳，雪白米饭上点缀一颗咸梅干，撒了针海苔和芝麻盐，饭里有龙虾肉和鳕鱼子，旁边配有茶自己动手，陶大师笑眯眯地把茶水冲入碗中，加了一点点芥末，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开吃。还是钱姐提醒他要适量，留着肚子品尝其他选手的，不然一碗茶泡饭就都进了他的肚子。
    有一道甜点也精致可爱，名叫香香泡芙，主料是香草和百香果，爱吃甜食的钱姐很喜欢；一道紫苏鱿鱼酥味道极好，但她说当宵夜吃热量太高了，容易发胖，陶大师看看自己的肚子，他毫无此问题；有一道中式点心也不错，百合南瓜羹配蜜桂圆；海胆烤迷你饭团也很美味……很快两位评委决出结果，哪两道宵夜将被淘汰。
    选手们纷纷讨论，汤媛媛问郭小铁做的是什么，她说了小馄饨，汤媛媛摇摇头：“这种大排档的东西太简单了吧，我用香草和百香果做了泡芙，比赛嘛，就该把自己的格调抬高些，这样他们不敢轻易淘汰你。”郭小铁抓抓卷毛头：“我觉得我的作品挺好的，宵夜嘛，温暖人心最重要。”
    他们看到评委从餐厅出来，赶紧回到自己的灶台。钱姐说：“我们要宣布淘汰的两道菜，现在请做*吞和百合南瓜羹配蜜桂圆的选手出列。”郭小铁一愣，那就是说自己要被淘汰啦，她紧张兮兮地走到评委前面，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端倪，做那道中式点心的厨师也站了出来，是黄一飞，他明显更紧张，犹豫着站到郭小铁旁边。
    别人看到黄一飞站出来，好像都心照不宣地觉得他必输无疑，郭小铁和汤媛媛交换一个眼色，汤媛媛明显就在说：你看，做大排档的东西容易被淘汰吧。
    钱姐问：“郭小铁，你觉得自己做的‘*吞’怎么样？”选手们听到这个怪名字都发笑了，郭小铁紧张得舔舔嘴唇：“我很用心做的啦，我觉得宵夜嘛，就是要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你怎么想到要做这道宵夜？”
    “呃，因为我……我喜欢的人晚上经常熬夜工作，而且她不会做饭经常叫外卖，我想以后能在她熬夜的时候端上一碗‘*吞’，她会高兴的吧，我的初衷就是这个。”郭小铁的话语很诚恳，陶大师点点头：“这倒是，小姑娘很贴心啊，你喜欢的人有口福了。”她心虚地看看陶大师，心说：她的爷爷也沾光啦。
    钱姐点点头，转而问黄一飞。黄一飞明显比较激动：“我这次没做面条呀，我也是会做中式点心的，那蜜桂圆绝对比超市买的强十倍，绝对有宫廷御膳的味道，我敢保证。”陶大师点点头：“确实有，我觉得有穿越感，和你的阳春面差不多。”黄一飞急了：“可我没做面啊。”钱姐说：“你急什么，知道你有点小本事。”
    陶大师清清喉咙：“我刚在想淘汰名单，郭小铁和黄一飞，你们两个……”选手们屏气凝神地听好，当事人更是瞪大眼睛不敢出声，“你们两个，因为这次表现优异，我们一致认为，你们应该成为下一次外景团队赛的两组组长。”
    选手们一片哗然，郭小铁简直不敢相信：“是说我做得好，我成为下次的组长啦！”她欢呼起来，转身向汤媛媛挥手，汤媛媛也很不可思议，不觉得一碗小馄饨能好吃到哪里去，不过她现在和她们关系都挺好，也没那么计较。最惊讶的是黄一飞，他呵呵笑着傻乐了，郭小铁拿手往他眼前比划：“哎哎回神啦少东家。”
    ——————————————第八十二章出柜
    这次十一进九的比赛，郭小铁顺利过关，还得到了荣誉当下一次团队赛的队长，汤媛媛笑眯眯地说：“我们要分在一组哟。”郭小铁拍拍胸脯：“没问题。”宵夜大家完成得都不错，也只能赢家里选略微差一点点的，一位厨师紫苏鱿鱼酥热量较高，不适合半夜食用，遗憾淘汰；还有一位厨师做了东坡肉夹小馒头，味道极好，但就宵夜来说量太大了，同样离场。就这样还剩下九名选手。
    距离团队赛还有几天，郭小铁先回家一趟，她要谈一谈爸爸的口风，没准哪天她就带着陶乐薇回家吃饭，可不能让她看到爸爸妈妈失态的样子呀。
    回家后没见到爸妈，郭倩如倒是在家，郭小铁犹犹豫豫地去问关于阿爽的事，说了比赛的时候梁老板借故没来，应该是在照顾宝贝女儿吧。郭倩如比她想象中的开朗：“没事，我也想通了，只要她能健康地活着就好，”她想了想又说，“还多亏了梁老板，他给的钱我即刻去补上了漏洞，这两天有匿名信举报我挪用公款，上面派人来检查了，没查出什么，我也算逃过一劫吧。”
    郭小铁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说：“你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挪用公款肯定不对，但怎么说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奄奄一息，就算是命也愿意舍给她呀。”郭倩如拍拍她的手：“你也懂得爱啊，是哪个陶小姐对吗？她人很好，你要好好对她。”
    郭小铁说：“其实吧，我不想老是瞒着爸妈这件事，我下次想请陶陶来家里吃饭，就把我和她的事情跟爸爸坦白算了，可是我好怕爸爸妈妈会发怒，姑姑你帮我想想，我该怎么说？”
    “你真要出柜？”郭倩如好惊讶，“我反正也被他们认为是大龄剩女，无所谓了，可你才二十，你妈妈又那么好面子，她该多生气，你爸爸最疼你，我不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样。”
    “所以我才想先给他们提个醒嘛，突然一下子承认，我怕他们会受不了的，”郭小铁摸摸鼻子也很犹豫，“妈妈那里我先不说，我想先跟爸爸通个气，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嘛。，如果他能帮我去劝服妈妈，那就更好了”
    郭倩如摇摇头：“我看很难，你爸爸也希望你以后结婚生孩子，家里的饭店以后也是你的，不然他传给谁好？”郭小铁哼了一声：“我就讨厌听这个，难道我不能继承吗，非要弄个外姓的小娃来，他就高兴啦？再说我是不会和男人结婚的，我不能够。”
    郭倩如表示理解：“这个只有自己懂得……那你先别急着出柜，先拿女同这件事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一口回绝态度严厉，那再想想其他办法。”郭小铁同意了：“姑姑，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郭倩如凄然一笑：“阿爽在治疗，我孤零零的提这事干什么，你想问就去问吧，你爸爸要是生气，我也会帮着劝的，我也希望你和那位陶小姐在一起，她真的不错。”
    晚上郭妈妈到楼下遛弯儿去了，郭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郭倩如很识趣地回自己房间，留下郭小铁一人。
    郭小铁看着爸爸笑哈哈地看娱乐节目，心里特紧张，比小时候考不及格要家长签名的时候更紧张，当然那时候她不懂事，后来她就学会自己签了。
    郭小铁慢慢走过去，郭爸爸拍拍沙发：“你快坐下来看，贾玲的相声《贾机灵》，特逗，我的女神啊。”郭小铁忐忑不安地坐下来，听着爸爸哈哈笑，心想等他把最喜欢的贾玲看完再说吧，不能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打击。
    过了五分钟贾机灵总算是抖完了，郭爸爸拿遥控器啪啪换台，郭小铁长舒一口气，吞吞口水说：“呃爸爸，昨天电视上有个社会新闻你看了没？”郭爸爸摇头：“什么事，是银行调利息还是金价下跌啊？”
    “不是，是关于女性的话题。”
    “嗨，是说贾玲对吧，她三十多了还不结婚，说什么剩女？这帮人就是吃饱了撑着，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让他们给糊弄走……”
    “哎呀打住打住，和贾玲没关系，是关于女性的，就是那个……”郭小铁心想不能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干脆就当个普通话题来问，“就是有个女白领，她不喜欢男的，她喜欢女的……因为家里不同意，她就和女朋友去国外的事儿。”
    “哦，女白领？”郭爸爸一脸漠然，“她以前被男的骗过？也难怪，和闺蜜出去散散心也好。”
    “不是闺蜜啦，是女朋友，就是……就是情侣之间的关系，她们去国外结婚啦，现在有好些国家都让同性结婚。”
    “同性现在能结婚了？这时代发展快，我看不明白。”郭爸爸摇摇头，继续啪啪按着遥控器。
    “爸爸，你对她们结婚有什么意见没有，发表发表评论啊。”郭小铁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
    “我又不是她爸，我管得着嘛，这女白领爱找谁找谁去。”
    “哎呀，我是说这个事件，爸爸你对女人和女人结婚这个事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说说看嘛。”
    “女人和女人结婚嘛，那怎么生孩子？”
    “那也有丁克家庭不生孩子的呀，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吧？”郭小铁继续试探。
    “……男人结婚总想要孩子，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我也没弄明白，”郭爸爸好像感觉出什么味儿了，转脸看着她，“你提这个……想干嘛？”
    郭小铁咧咧嘴，这可比找家长签名麻烦多了，不及格顶多一顿揍，可出柜，她真怕爸爸会伤心。“那什么，我不想找男朋友。”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
    “你二十，不急，你看你姑姑三十多了我也不催她，我不是说这种情况好，但是没找到对的人不凑合结婚，这个思想是对头的。”郭爸爸和颜悦色地说。
    可是郭小铁听了心里更难受了，她嗫嚅着继续话题：“要是我也带女朋友回来呢，就是我以后不可能和男人结婚了……”
    “女朋友？”郭爸爸好不容易才听懂她的话，“你是说，你是女同性恋？”
    郭小铁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口，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愣在那里，好像不太认识眼前的女儿。郭小铁原本想跟他说女同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勇气再说出口，她结结巴巴地说：“就比如说，比如我是吧。”
    郭爸爸愣神了好一会儿刚想说话，郭妈妈开门进屋，喜气洋洋地喊：“我顺路买了两个西瓜回来，瞧瞧这个头多大，待会儿吃吧。”郭小铁头皮发紧，她下意识去抓抓卷毛头，还吃西瓜，爸爸别拿西瓜投她就谢天谢地了。郭爸爸站起身来，走过去帮忙接过西瓜，说：“吃饱了，明天再说吧。”郭小铁低着头不敢发声，她知道爸爸的意思是气饱了。
    这天晚上郭爸爸没和郭小铁说一句话，郭小铁悄悄对郭倩如说了，郭倩如也吃不准，本想去劝劝他，可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郭小铁心想：这下坏了，爸爸闷声不响的时候比发火更可怕。
    次日晚上吃饭时，郭小铁偷眼看爸爸的表情，他没像往日一样说笑，吃得也不多，郭小铁给他夹了好几回菜，他也就默默吃了不言语，郭倩如想帮着说说好话，可是贴不上去。
    晚饭后郭小铁躲在自己屋里，传来敲门声，她一开看到了郭爸爸，本能地缩成一团。郭爸爸淡淡地说：“我找你谈谈。”郭小铁让他进屋坐下，自己恭恭敬敬地坐在床上，低着头，眼皮子一抬一抬。
    郭爸爸说：“你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是女同性恋？说实话吧，我不骂你。”郭小铁抿着嘴嗯嗯点头。
    郭爸爸叹了口气：“唉……那我跟你说个以前的事，你想不想听听？”
    郭小铁赶紧点头。
    郭爸爸说：“三十多年前我在无线电厂的食堂上班。我们厂里呢，有个女工长得特漂亮，我们私下里说她是一枝花，按现在的话就是女神，好多男青工追求她，可她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你也知道机器厂嘛，男多女少，好多夫妻都是出口转内销找了本厂人，就这个一枝花不干。
    她长得漂亮，平时有胆大的偷摸跟着她，看到她有个要好的女伴，休息天一起出去玩。那时候没有商品房，也没有现在的什么钟点旅馆，年轻人要约会只能往公园、树林子里钻，搂搂抱抱呀甚至再进一步……你别不信真是这样，有人跟在那一枝花后面，这慢慢就发现问题了，她和女伴也尽往没人的树林子里钻。有的工人素质不高，自己找不起女朋友，就偷摸到偏僻的地方看别人约会，这也是*没法发泄。
    就有人无意中看到，一枝花和那个女的，两人抱在一起，又是亲又是摸，和男女恋爱一个样……这件事刷啦一下传遍了厂里，刻薄的人说一枝花是变态，不爱男人爱女人，有些女人也不理解她，说她有病，上班的时候给她使绊子，她本来为人挺傲气，那些追她的工人追不上，大概由爱生恨所以欺负她，弄得她怎么说呢，越来越沉默寡言。
    那时候都是铁饭碗，待在一个厂里终身制了，她就天天承受别人的闲言碎语，人也没以前那么光彩……说实话当时我也年轻，也跟着他们瞎起哄，她来食堂打饭，我本来看她漂亮，每次都给她多盛菜，后来也欺负过她，故意给她盛老肥肉和菜帮子，唉，那时候不懂事啊。”
    郭爸爸长叹一口气，表情很酸涩：“其实我后来想想，她没偷没抢犯了什么错，她只是违背了社会大多数人认定的性取向，我挺后悔那么对她，后来制度允许人事调动了，她就离开厂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你昨天跟我说的事，我就想起了她，良心不安哪，要是那时候我能给她多盛点好菜，没准她能过得舒服些。”
    郭小铁听完这段故事，她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迟疑了半晌才问：“爸爸你跟我说这个，是……”
    郭爸爸温和地说：“人活着只有这一生，对我来说，女儿你活得开心，我比谁都高兴。”郭小铁哇一声哭了，抱住了郭爸爸，她抽泣着说：“吃饭的时候爸爸你不说话也吃得少，吓死我了，呜呜呜。”
    郭爸爸揉揉她的卷毛头：“吃那么多干嘛，晚上还要吃西瓜，其实我以前就有点看出来，那个朱莎莎，是不是你的……”
    郭小铁摇摇头：“以前有一点点喜欢过，可现在绝不是了，我，我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喜欢到……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旅游，送我蜂蜜的姑娘，画画的？”
    郭小铁羞赧地点头：“是她，那上次说的上家里来吃饭，还能来吗？”郭爸爸拍拍她的肩膀：“让她来吧，看看我宝贝女儿的眼光，到时候我做一桌子好菜招待她。”

 第73章 关于合作

    ———————————第八十三章第四轮淘汰赛（团队制）
    这个好消息即刻传到郭倩如这里，她很惊讶郭爸爸能有这么开明，郭小铁快活地说：“我就说爸爸最疼我了，他还答应先瞒着妈妈，往后会告诉她，姑姑你要是把你的事也告诉他，他也会同意的吧。”
    郭倩如淡淡一笑：“傻小铁，你以为他是真高兴，他心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可他做出来的姿态，全都是为了让你开心啊。”郭小铁哦了一声，后知后觉。
    不过她很快沉浸在喜悦中，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陶乐薇，并约时间想请她来家里吃饭。陶乐薇得知之后也特别惊讶，觉得郭爸爸真是不错，吃饭是大事，等郭小铁安心比赛完再来。郭小铁也同意，她拜托陶乐薇去探一探陶大师的口风，问问他关于梁老板的事，可陶大师跟他私下里来往不多，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郭小铁很担心阿爽，陶乐薇提醒她，那个面痴梁老板不是很喜欢黄家面馆的面吗，没准问问少东家黄一飞，能有什么线索。
    九进七的团队赛很快会开始，这次出外景没有透露会在那里举行。郭小铁和汤媛媛私底下讨论过，郭小铁认为：上次是为孤儿院的孩子送温暖，那这次会不会是给建筑工地的民工大哥送福利？汤媛媛不愿意，他们都爱吃大鱼大肉，那她的精美西点就没市场了，她觉得会去外交使馆一类的地方，肯定都能欣赏她的作品。
    到了正式拍外景的那天，是个双休日。早上，节目组把选手们带到一所公立初级中学，要为假日补课的学生们做一顿营养午餐，人数也是一百零一个。车刚开进学校的时候，郭小铁就乐了，她原本就是中学食堂的厨师，给学生们做菜她的经验可丰富得很，虽然学校不一样，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汤媛媛也很自信，哪个初中的小女生不爱吃漂亮可爱的西点呢？
    选手们在学校食堂饭厅里集合，陶大师笑眯眯地说：“同学们正在补课，脑力消耗大，要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哟，和上次一样，一份主食、两个主菜、一个点心和一碗汤水。好啦，请上次宵夜赛的两位最优者站到前面来，请你们自由选择队友，剩下的那一位随意加入哪一组都可，开始吧。”
    郭小铁喜滋滋地站到前面，她头一个就喊了汤媛媛，汤媛媛娇俏可人地走到她身边，煞是养眼。黄一飞也不甘示弱，要了一哥蔡胜豪，就这么几个来回，最后剩下那个小龙虾连锁店的店长龙傲天。
    这时候黄一飞突然举手提问：“评委，我要问个特别重要的问题，今天套餐的主食能不能做面条？”选手们笑他怎么永远不忘记老本行，钱姐和陶大师对视一眼，钱姐定夺了：“可以，但如果你的菜单里每道菜都有面条，你就等着走人吧。”
    接着钱姐问龙傲天选哪一组，是不是要加入有美女的一队？这次的工作量大，郭小铁这组是两男两女，他是不是怜香惜玉一下？
    选手们哄笑起来，他们都知道跟龙傲天有暧昧的姐姐妹妹不少，他不往美女堆里钻才怪呢。龙傲天却抬着下巴，一脸桀骜：“被女人包围的感觉很好，让女人领导我可受不了，我选黄一飞这组。”
    选手们再一次哄笑他是铁血真汉子，就这么两队人马集齐了，四人对五人，汤媛媛悄悄对郭小铁耳语：“他们人多有什么用，我们强强联手更厉害，有我做点心，我们这组就胜了一大半。”
    但这世界其实也蛮会跟人开玩笑的。陶大师再多问一句：“你们看好对面的对手，有信心打败他们吗？”
    “有！”选手们高呼，纷纷摩拳擦掌。陶大师拍拍手，笑眯眯地说：“那再好不过了，现在请双方队长出列，我对你们有最后一个要求。”郭小铁有点不明所以，她和黄一飞站到场地中间。
    陶大师邪魅一笑：“现在，请你们两个交换队长位置。”选手们一片哗然，郭小铁叫起来：“我带他们四个大男人？”陶大师点点头，汤媛媛气得直跺脚，她不想被黄一飞领导，更不想和郭小铁为敌呀。最郁闷的人是龙傲天，他本来就不想被女人管，现在阴差阳错地成为了郭小铁的队员，真是叫他上哪里说理去？
    但评委说的话就是规则，他们没办法只能对换，郭小铁看着对面一组里的汤媛媛，好难过呀，再看看自己身后四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什么小龙虾大王龙傲天、翡翠宫一哥蔡胜豪、汉堡小子范叶迪……哪个都不是好使唤的。
    郭小铁把他们集合到一起准备制定菜单，她让大家自由发表意见，蔡胜豪不冷不热地报了几个菜名，什么至尊牛排、炭烧明虾、海皇羹之类大酒店的味道，不符合实际；龙傲天拍拍胸脯说：“给他们弄三种口味的小龙虾，是人都爱吃。”范叶迪认为学生没有不爱吃汉堡炸鸡的，提出做油炸食品之类，郭小铁觉得现在的学生口味都提高了，还得再想想。
    磨蹭了一会儿还没定下来，眼看着对面黄一飞这组已经开始划分烧菜任务了，几个男人开始表示不满，嚷嚷着她快想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风度。郭小铁心里很不平：上次漂亮可爱的汤媛媛指挥，他们怎么就服服帖帖的。龙傲天很不耐烦：“叫我们提建议，提了你一个都不采纳，女人就是磨叽。”
    郭小铁在纸上写写划划的，辩解道：“那你们的建议是有一些不足啊，我以前在学生食堂当过厨师，我知道学生们的爱好，和大酒店是不一样的。”龙傲天一挥手：“得得得，都归你管了，反正这组赢不了，你看人家那里忙得热火朝天，我们几个在干嘛。”范叶迪也抱怨，明明炸鸡汉堡挺好的，听他的话没错。
    郭小铁不去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安心写完菜单，当机立断：“就这些菜了，我是组长，就按我说的去做！”龙傲天拿过来一看：“烤肉套餐？主食是米饭，菜有烤牛肉和串串虾，凉拌什锦蔬菜，点心是水果椰汁布丁，果汁饮料……怎么看都有点阿拉伯风格，学生爱吃这个？”
    蔡胜豪慢悠悠地说：“烤肉么还可以，铁板烧是我的强项，不过你要想好，万一这组输了，菜单可不是我们定的。”
    郭小铁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说到时候输了要淘汰两人，必然有郭小铁的份。她隐忍片刻：“怕什么，我对自己有信心，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那我是组长要承担责任，我主动淘汰，说到做到。”看她态度坚决，他们也围拢过来，听她布置任务。
    郭小铁扫视他们一眼，心里告诉自己：他们不是什么青年名厨，把他们当成学生食堂的员工就行了，不要怕。她看向龙傲天，一抬下巴：“串串虾交给你了，这可是你拿手的，行不行啊？”龙傲天一听到让他做虾，脸色缓和了一点，点头答应。善于控制火候和酱料的蔡胜豪负责烤牛肉，他的铁板烧技能有机会发挥，也没有什么怨言。范叶迪弄蔬菜和果汁，还有一个厨师负责蒸饭和切配，布丁和果汁这种小清新的活，郭小铁自己来干。
    分配完任务总算松了一口气，郭小铁望一望对面的情况，黄一飞在飞舞他最拿手的拉面，汤媛媛做点心，其他两位厨师忙着切菜，看这架势是请学生们吃什锦炒面了，学生们可不会管黄一飞是不是顿顿做面条，第一次吃还真有可能惊艳。
    郭小铁管好自己的事，她开始做布丁，把一些热带水果切成小块，把蒟蒻、牛奶、椰汁和砂糖倒入平底锅，慢慢搅拌到雪白浓稠，她心里很有点埋怨陶大师，好好的怎么就换组了，以汤媛媛的个性绝不会手下留情，黄一飞做的又是面条，他们组的赢面明显更大嘛，自己刚才狠话也说出去了，唉。
    她把肉桂和豆蔻研磨成颗粒，做成了香料，把切好的水果放到椰香米浆里，装入器皿之后放入烤箱，慢慢烤制。米布丁的香味慢慢溢出，她的信心也慢慢增加了。管它那么多，只要自己尽力就好。
    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自己的拿手活，所以在速度方面没任何问题，食物装盘完成之后，选手们站在食堂窗口后面给学生们打饭。郭小铁这组面前是香气浓烈的烧烤套餐，大米饭喷香、烤牛肉和虾极为诱人、蔬菜和水果布丁色香味俱全。黄一飞他们做的是中式菜肴：什锦炒面、双味炸猪排、黄瓜炒蛋、腰果脆脆香酥角和罗宋汤，看上去也很棒。
    很快一百零一位学生涌了进来，青春飞扬活力无限，郭小铁一瞬间又找到了在学生食堂干活的感觉。“同学们到我们这组来吃烧烤大餐啊，不够还可以添。”她一边呐喊一边叫几个组员不要死板着脸，笑得热情一点，她吆喝得很卖力，但美少女汤媛媛也毫不示弱，她天生就有吸引人的魅力，她一说欢迎品尝我们一组的菜，点心超级好吃的哦，原本在郭小铁这里排队的男生就纷纷过去了。
    黄一飞一组的炸猪排很受欢迎，几个高个子男生一连要了两三块，炒面也不错，只听到学生们纷纷说：“这个炒面超级无敌好吃，太棒了！”郭小铁听到这话就有点急躁了，她拼命宣传着自己这边的牛肉和虾，总算起到一些效果，串串虾的人气不错，每个人盘里都有。等学生们坐下来吃饭了，郭小铁看着他们餐盘里什么消灭得最快，看下来两组暂时势均力敌。
    摄像机采访到热热闹闹吃饭的学生们，问他们最爱吃哪道菜。
    “还用说嘛当然是炸猪排啦，比我们食堂平时做的好吃多了。”
    “这个炒面真棒（呼噜呼噜），反正就是特别特别好吃。”
    “烤牛肉和虾很不错啊，平时我去饭店也爱点串串虾，没想到在学校里也能吃到，哈哈。”
    “点心都蛮好的，平时的学校午饭里没有点心，像下午茶。”
    再问他们觉得哪道菜最不对胃口。
    “罗宋汤里居然放香肠片，差评。”
    “凉拌菜有点烂，为什么不像韩式料理店一样用生菜叶呢，我本来想用生菜叶包烤肉吃。”
    “黄瓜炒蛋不怎么样，我讨厌黄瓜。”
    ……
    熙熙攘攘一小时后，学生们用餐完毕，在食堂里竖立起两块白板，两组人员站在旁边。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块星星磁铁，觉得哪一组好就把磁铁贴在哪一组的白板上。郭小铁看到黄一飞这组，特地把最漂亮可爱的汤媛媛推在最前面，她娇俏可人地一笑，好多男生在底下叫道：“女神。”
    龙傲天拍拍郭小铁的肩膀：“美女你也别输给她呀，跟她比一比赛一赛。”郭小铁吐吐舌头：“我怎么比得过西点公主，她负责吸引男生，你就负责吸引女生吧。”
    龙傲天一下子高兴了：“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起来点，哥不是吹牛，下至三岁幼女，上至八十老太，哪个女人不拜倒在哥的……呃，男色之下，今天让他们看看哥哥我金光闪闪的魅力。”说着龙傲天站到前面，撩起袖子开始做起健美先生的动作，试图吸引初中女生，她们却纷纷说“哎哟，这身材还装猛男，好恶心。”
    龙傲天的自信受到严重打击，郭小铁一把推开他：“走什么旁门左道，我们就凭美食的味道说话，各位喜欢我们这组烤肉和串烧虾的，来投票啊，谢谢各位。”学生们依次上前投票，好些人都喜欢郭小铁一组的烧烤套餐，一颗颗星星贴上了白板。但是黄一飞那组的星星也不少，这倒不是因为有美少女汤媛媛助阵，是他们的菜味道的确不错。
    郭小铁看着白板上的星星，能有一个贴上来她就是一阵狂喜，一个贴到对面一组的板上，她的心又沉半截，就这么一起一伏了好一会儿，比赛结果即将明朗。目前的票数两组都是四十多，还剩下最后几个学生，他们显然都是犹豫派，思前想后的不知道投给谁好。
    有个男生特别坏，走到郭小铁面前准备把星星投给她，在尚未贴到白板上的一刹那，郭小铁刚刚说了一声“谢谢”，他突然缩回手一溜烟跑到汤媛媛那里去了，还回头幸灾乐祸一番，引得旁人一阵大笑，郭小铁哭笑不得，心说我是长得好耍还是怎么的？
    郭小铁眼睛就盯着星星看，看得都要冒出星星了，总算数到有五十个，她心头一喜：再来一个我们就赢啦。可是龙傲天大喊一声：“不好，他们也是五十个。”郭小铁一看，目光正好和汤媛媛撞了个正着，她的眼里有不悦，似乎讨厌用最后一票定胜负，郭小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节目组好像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陶大师笑眯眯地说：“又有好戏看了，大家请保持安静，不要左右他的意见，让他自由地投票。”这回拿着最后一颗星星的是个清瘦的男生，戴着眼镜很斯文，很有好学生的模样。龙傲天在郭小铁耳边开玩笑说：“要不要哥出马，威胁威胁他，如果他不投给我们，就叫他放学后别走。”郭小铁用胳膊肘撞了他一把：“一边玩去。”她看到黄一飞他们也热切注视着男生，大家心里想的都一样。
    男生看看郭小铁，看看汤媛媛，他的脚步慢慢移动，众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他，他走到了黄一飞这组，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个个的都憋着惊喜，想欢呼却又不敢有所动作，郭小铁的心几乎要沉到谷底，她偷眼看看旁边的四个大男人，他们脸上也都显露出失望之色，龙傲天轻轻娇嗔一声，捂住了眼睛。
    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眼镜男孩似乎要把票投给黄一飞的一瞬间，他突然扭头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郭小铁这一边来，把最后一颗星星贴在了他们的白板上。郭小铁还没反应过来，龙傲天嗷一声喊：“我们赢啦！”
    他们猛然从失望的悬崖边爬上来，一哥蔡胜豪笑起来：“我就知道我的铁板烧还是有水平的。”范叶迪说自己的凉拌菜加分了，龙傲天快活地喊：“省省吧，你们现在都知道抢功劳，都是郭小铁想的菜单，看我说得没错吧，我早就说了我们这组准能赢！”
    郭小铁一时也特高兴，几个人围在一起欢呼，她突然看到了汤媛媛的目光，充满了不甘心，郭小铁也不好意思庆祝得太厉害。这时候陶大师让黄一飞这一组出列，要开始淘汰人了。
    这回是九进七，不知哪两位会遗憾离场。郭小铁看着汤媛媛板着脸站在那里，心里真不希望是她呀。龙傲天在郭小铁耳边说：“说到感情，我肯定不舍得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走，但她做西点的实力太强了，要是一对一，我敢说这里没一个人赢得了她，我希望她走，你呢？”
    郭小铁用胳膊肘撞他：“小子别贴我这么近，为了自己赢把实力强的先赶走，这算什么本事？”范叶迪插话：“团队赛成绩，关键看队长，黄一飞这回要吃瘪了，他要是男人的话就该主动承担责任。”
    “他要不承担呢，把责任推到队员身上，你拿他怎么办？”“别吵了，安静点，看他们宣布。”
    钱姐让每个人说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工作，其他人都照实说了，黄一飞一直闷头不吭声，终于评委特别问他了。他往前跨一步，说：“我做了什锦炒面，大家都说好吃，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淘汰……”
    这话一说选手们都哗然了，汤媛媛气愤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急着把自己撇清，真是自私。但黄一飞抬起手让大家安静：“还没说完呢，我是觉得自己不该被淘汰，但我是队长，必须承担起责任，所以我自愿成为被淘汰。”这话一说选手们又是一片惊讶，郭小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的炒面做得多棒啊，几乎每个学生都给了正面评价。
    黄一飞又说：“其实大家也很清楚，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做面条，我想说单凭一碗面的话，大概在这里我是第一把好手了，”说着他往选手群里看一看，大家纷纷点头赞同，郭小铁也觉得没错，“但其他菜真的是我的短板，上次那道甜品也是我运气好，如果碰到做高级菜肴和西点，我就真的很为难了，所以这也是我觉得自己无法走得更远的原因，希望你们的比赛越来越激烈，我会给你们加油，加油！”黄一飞朝大家挥挥手，选手们哗啦啦鼓掌，郭小铁心里也有不舍，大声说：“比赛完我们到你的面馆包场去。”众人：“好。”
    最终黄一飞和另一名厨师被淘汰，现在还剩下七位选手。
    ————————————第八十四章“好主意”
    团队赛后，郭小铁找了个机会和陶大师说话，拐弯抹角地问起梁老板的情况。陶大师摸摸胡子：“他家里有事吧，估计下一次比赛能来，你打听他干嘛，是不是想讨好评委啊？”
    “不是啦，我随便问问嘛，大师您知道他家里是什么事吗？”郭小铁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老陶很好奇。”陶大师仍旧是笑眯眯地说。郭小铁再问：“那大师您和他都是评委，他的事情总该知道一点吧，他有没有……相好的女朋友？”
    “啊？”陶大师好吃惊，他打量一番郭小铁，“是不是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爱大叔，唉早二十年我怎么没碰上这种好事？不过小铁，你做这种事之前要想想清楚啊，别为了几个钱委屈了自己的感情。”
    郭小铁一愣，随即拼命摇手：“不是啦不是啦，大师您想到哪里去了，我就是问问梁老板的女朋友，和我自己无关。”陶大师哦了一声：“那我就真不清楚了。”郭小铁叹了口气，谢过他想离开。陶大师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她：“对了小铁，那天的宵夜赛你还记得不，你说要做*吞给喜欢的人吃，那人还爱熬夜，是谁啊告诉我听听。”
    看着陶大师洋溢起一脸八卦的笑容，郭小铁心里有点发虚，她嗯嗯啊啊地敷衍一番想走，被眼尖的陶大师看出了端倪，笑眯眯地说：“看你心虚成这样，难道这个人我也认识？”
    “呃，”郭小铁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陶大师平时看着有点难得糊涂的意思，怎么聪明起来一说一个准，“哎呀大师您别问啦，太八卦了。”郭小铁想到陶乐薇，不好意思起来，怎么能在她爷爷面前承认嘛。
    “还害羞了，那我猜猜看，猜准了你可不许不承认，”陶大师挺兴奋地说，“我猜这个人和你我的关系都非常好，他还老夸你做的菜好吃，对不对？”
    郭小铁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说得的确没错。陶大师猛地一拍手把她吓一大跳：“猜出来了，就是他，准没错！”郭小铁看着他欢乐的模样，小心追问：“那您说是谁啊？”她想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陶大师就猜出是陶乐薇了呢。
    陶大师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好孩子，他一定会珍惜你的。”郭小铁听了这话颇有点感动，陶大师继续说：“他平时是喜欢熬夜，我有时候也说他，他不听，往后就看你的啦。”郭小铁抬抬眼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不会做饭，你要好好照顾他，你也经常找他出去玩玩，我也不能总让他陪着我这个老头不是吗？你们要真在一起了，那我们也算是一家人。”
    郭小铁听着这话有点飘飘然，陶大师这是要认孙女婿啦，她一时间没想到他会这么开明，激动讶异纷纷涌上心头，她拉着陶大师的手：“大师，您真的这么想，我万万没想到……陶陶说得没错，搞艺术的人果然很想得开，我真是……唉，以前我还在想有一天怎么跟您坦白呢，我有点激动得不知怎么办啦。”
    陶大师拍拍她的手背，话语间很亲热：“可不是咋的，他对你也很好，我也看得出来，他胖是胖了一点，但也蛮可爱的哈哈……”
    什么，胖？郭小铁脑海中迅速闪过陶乐薇纤瘦的身影，她能算胖那世界上十分之九的人都是胖子了，她赶紧说：“她不胖呀，挺苗条的，比我还瘦一点吧。”
    “哈哈，你这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陶大师乐了，“好好，你喜欢他看他什么都是好的，这小子有福气……”
    “这小子？”郭小铁猛然回过味来，“大师您说清楚，什么小子？”
    陶大师一脸我知道就不告诉你的表情：“就想听我说出他的名字是不是，不就是熊大成嘛。”
    “啊！”郭小铁脸上的表情像喝了五斤酱油，她简直要哭了，“大师说得这么热闹，原来是这家伙，不成不成我先逃了。”说着她刺溜一下飞快逃跑，留下莫名其妙的陶大师一人，陶大师喊了她两声，嘴里嘟囔着：“说了半天不是这小子，还会有谁啊？”
    郭小铁回到酒店客房，汤媛媛好像在生闷气，把自己缩在被窝里不吭声。郭小铁本想安慰她，想想还是算了，刚被熊大成郁闷了一把，她自己还需要安慰。
    她离开酒店想回家一趟，刚到家楼下，看到郭倩如行色匆匆赶出来，好像有什么急事。她赶紧奔上去喊：“姑姑你去哪儿啊？”郭倩如脸上有一点出乎意料的欢喜：“阿爽跟她爸爸摊牌，说她终身不婚，如果梁老板硬要强迫她嫁给男人，她宁可不康复永远躺在床上……梁老板派人来找我，叫我去某家私人医院谈谈。”
    “那，他是找你谈条件，要你劝他女儿？”郭小铁有点疑惑。郭倩如说：“还不确定，可是他以前从不曾找我谈过话，只是硬生生地要拆散我们，现在能够这样，我觉得是一种转机，我会好好和他谈的。”说着郭倩如就要走，郭小铁头脑一热：“我和你一起去。”
    一路上郭小铁再说了一次那个劝梁老板找代孕的“好主意”，郭倩如叫她别露面，万一谈崩了梁老板在比赛中借机整她怎么办，于是郭小铁答应不说两人的关系，只在适当的机会给他提个建议。
    来到一家私立医院，郭倩如走在前面，她来到约定地点和梁老板会谈。郭小铁不敢露面，她找到了阿爽的单间病房，想进去看看她，保姆把她拦在外面，阿爽示意让她进来，保姆到外边去。
    虽然还是躺着不能坐起，但她的精神状况比以前好些了。郭小铁来得匆忙也没买点什么，她一下子很有点手足无措，阿爽微微一笑：“坐下吧，你都叫我女姑父了还客气什么。”之后就问起郭倩如的事，郭小铁说她一切都好，家里也都好。
    阿爽知道梁老板找郭倩如谈话，她总有点心不在焉，话语间透着一些悲观色彩。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对病人来说心情好是最重要的事，她想找些开心的和阿爽分享，说：“我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吧，前些天我对爸爸坦白了，说我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爸爸一开始很不愉快，后来他跟我讲了他年轻时候的故事，他说只要我过得快乐就好了，我特高兴……”
    阿爽听了也很为她开心，满脸羡慕，又叹口气：“唉，你的爸爸真好，不像我爸，要不是他说我和倩如在一起就断绝父女关系，我和她现在还能在翡翠宫上班，我也不用为了赚外快去参加什么模特队，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郭小铁暗地里扭一把大腿：真笨，明明是想说些开心的事，现在变得我在炫耀爸爸了，阿爽的爸爸那么固执，这么一对比不是给她添堵嘛。“啊，我的意思是说，我爸爸同意我找自己的幸福，那他也没必要拦着姑姑啦，至少你和她在双方家庭这里的障碍，已经清除到一半了。”听她这么说，阿爽总算点点头。
    郭小铁脑子转着，跟她说些什么好玩的呢？说几个人一起合伙教训阿荣，把他的衣服裤子全带走了，他光溜溜的也不知道怎么出旅馆，可这事牵扯到郭倩如险些上他的当，说了怕阿爽更担心……说比赛的时候有个贱兮兮的龙傲天，阿爽也没亲眼看到节目，转述出来没多大意思……说陶大师误会自己喜欢熊大成，唉好笑是挺好笑，可说出来这不膈应自己吗？
    郭小铁绕了半天还是想到了那个“好主意”，她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阿爽，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要打我。”阿爽苦笑：“你看我的腰腿不能动，手上也扎着输液管，拿什么打你？”郭小铁总算放心了，问：“那个，我想问问你爸爸有没有……女朋友？”阿爽眉头一皱：“你问这做什么。”
    “我就问问啦，他就你这一个独生女，有没有考虑再生一个孩子？”
    阿爽哑然失笑：“他都五十了，而且他很专情，除了我妈妈，没爱过其他女人，不存在在外面有私生子的可能，你偶像剧看多了吧。”
    “不是说爱啦，你要知道，没有爱情也能生孩子的呀，现在外面很多有钱人不都这样吗。”郭小铁一本正经地说，她总感觉自己越说越歪。阿爽摇摇头：“你让他去找女人再生，谢谢，虽然我妈妈已不在，但这事不可能，我也不想多一个后妈来纠缠不清，你想看宅斗就去看小说电视剧吧，在我这里不可能。”
    “那……代孕呢，”郭小铁吞吞吐吐地说，“不给你找后妈，就花钱找人代孕，梁老板绝不同意你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因为怕没有继承家产的嘛，他要是再有一个孩子，那可能就不会这么坚决地阻拦你吧。”
    阿爽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郭小铁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叫我爸一个五十岁的男人想办法生孩子，但是他……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有可能会答应。”
    这回说不出话来的换成了郭小铁，她抓抓卷毛头：“这么说阿爽你不反对？”阿爽无奈一笑：“是我让他失望，如果真能有个弟弟妹妹让他高兴，那倒也不错。”
    郭小铁松了一口气，她嘴里嘟囔：“不过梁老板也太不关心你了，就算你离家出走，他也可以派人暗中保护你呀，或者暗地里给你卡上打钱什么的，非要到你受重伤了才来管，要不是我姑姑冒着危险，他就一个孩子都没了。”阿爽问她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危险？郭小铁自知失言，马上摇手：“没什么……”
    “你说不说？”阿爽目光扫过来，郭小铁说：“梁老板找我姑姑谈话，无非就是叫她离开你，还有劝你和男人结婚生孩子帮他继承家产嘛，可是姑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她自己又不会告诉你，反正现在事情也盖住了，我说出来无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好多医生都说难救，姑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找了他们专家会诊，还用昂贵的药什么的，总算救活了你，但后续的治疗费很厉害，一天就要上万块，如果不这样，那还会有生命危险，姑姑也有点吃不消，她就利用职务的便利……挪用了一些公款，这件事是不对啦，可她是为了救你不是吗？”
    “我一点都不知道，”阿爽显然很震惊，“那你作为她的家人，就看着她犯法，也不劝阻？”
    “当时不知道，我见到姑姑就对她说不能挪用公款，不能相信渣男，说得我自己都烦死了，事情没发生的时候她当然说不会，可是当时为了救人，而且救活你之后还有医疗费用，总不能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再推出去吧，”郭小铁辩解，“我也想给她钱，但她说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才够，她不想欠我们的，唉我觉得姑姑好傻，可我换位思考一想，如果我真爱的人遭受到磨难，我豁出自己的命也要让她好好活着啊。”
    阿爽急问：“那公款的事怎么办，我叫我爸给她钱，赶快填上……”郭小铁告诉她梁老板已经给过钱了，算是毕竟郭倩如花了大笔金额救了她，阿爽才松了一口气：“也没人告诉我，我跟爸提过要把倩如付的医疗费给她，他总是说到时候谈谈再说，没想到早已给了，她没出事就好。”
    话说到这里，保姆敲门进屋，说梁老板找郭小铁去，郭小铁心里一惊，这么快就要挑明了？她跟着保姆走到隔壁房间，房里是会客室的装饰，显然梁老板这些天就在这里办公。郭倩如走出来飞快跑回病房，郭小铁也没来得及问，就被保姆请了进去。
    郭小铁看到梁老板，不自觉就把脑袋缩起来，明明在比赛的时候都见过面了嘛，当时两人毫无任何交集。梁老板让郭小铁坐下，叫保姆倒水，郭小铁赶紧说：“我自己来。”她捧着水杯，偷眼看梁老板的表情，好像没有意想中的那么大发雷霆，但心里依然忐忑不安。
    “比赛怎么样啦？”梁老板开口。郭小铁嗯嗯啊啊的好紧张，她实话实说晋级了，目前还剩下七个选手。梁老板点点头，郭小铁心里嘀咕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能够蒙混过去。
    梁老板倒并没有因为女儿的事迁怒到郭小铁头上，他主动说起阿爽，他得知女儿不肯结婚生子还和女人厮混在一起的时候，当时的确勃然大怒，她离家出走后他也狠心不去联系，后来知道她去当模特不慎摔伤，昏迷了好几天几乎要下病危通知，是郭倩如倾尽所有把她从死神手里救回来，梁老板长叹一口气：“我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不过我很佩服她，不是每个人在恋人危难时能留在她身边。”
    郭小铁好像听出一些味道来，她犹豫着问：“梁老板你不是给了姑姑一大笔钱吗，那这个算是……”梁老板意思是他女儿的医疗费用，他自己会出，不要欠她太多人情。“那你找姑姑来谈谈，谈些什么呢，你也知道她是一片真心，能不能多一点点理解？”郭小铁试探着问。
    “你也看到了，阿爽现在还躺着，腰椎受到严重损失，要站起来康复还需要一段日子，告诉你也无妨，就她腰部的承受能力，就算完全恢复也不可能承受普通女人怀孕的风险，所以我能怎么办呢，只有希望她心情好些，能早日站起来，而能让她心情好的，也惟有你姑姑。”
    梁老板话语中透着恳切和无奈，郭小铁听懂了这意思，也就是说阿爽的腰伤，让她不可能有力气挺着大肚子等九个月，她可能不会有孩子了……那她也不需要和男人结婚来给父亲一个交代，与其逼迫她，不如顺着她的心意，和郭倩如待在一起。
    郭小铁估摸着就是这个意思，她看出梁老板其实很伤心，这些都是在万般无奈下做的抉择。郭小铁吞吞口水，很犹豫不知要不要说出那个“好主意”，梁老板让她有话就说吧。
    郭小铁从来没和中年男子提过这种事，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梁老板，你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继承家业啊？”梁老板一下子没听懂，郭小铁就颤抖着说出了：“找个代孕试试看吧。”
    还没等梁老板发作，她赶紧再补充：“我刚才跟阿爽也说过了，她说因为你是个专情好男人，所以丧妻多年未娶，以后如果有个弟弟妹妹让你高兴，那也不错。”梁老板一时之间脸色很尴尬，沉下声音说：“你一个小姑娘瞎出什么主意，这是你能管的事？”说着起身请郭小铁离开，他要办公了。
    郭小铁在意料之中地被请了出去，不过她出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梁老板脸上的尴尬里怎么好像……还透着一丝喜悦？

 第74章 关于转折

    ————————————第八十五章淘汰赛六进四
    郭小铁那天告诉了郭爸爸真相，他真心希望女儿快乐，在郭妈妈那里也旁敲侧击过，说不要老是叫女儿找男朋友，年轻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在潜移默化的劝说下，郭妈妈对于郭小铁谈不谈恋爱的事没那么固执了，但她不知道郭小铁的性取向，只以为她想趁着年轻多玩玩。郭爸爸答应以后会慢慢说
    很快下一轮的淘汰赛开始，本来是七名厨师晋级，但有一位厨师因为有事不得不退赛，这样选手就成了六人。郭小铁得知这个消息时，很为黄一飞遗憾，要是那天他不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也很有可能会蒙混着晋级。但他作为组长有挺身而出的勇气，还是很令人佩服的。
    剩下的六名选手是：卷毛头郭小铁、西点公主汤媛媛、肌肉男龙傲天、翡翠宫一哥蔡胜豪、汉堡小子范叶迪、火锅男张大炮。
    这天选手们来到拍摄场地，依照惯例要进行个人赛，郭小铁看看仅剩的这六个人，大家都有所特长，一时之间还真算不出谁会遭到淘汰。比赛开始后，三位评委走到台前，梁老板也来了，郭小铁怎么觉得他比前两天见面的时候胖了一点儿，气色也很红润，她暗搓搓地心想：难道梁老板想通了，真的开始进补了？
    陶大师告知大家，由于一位选手退赛，原定的计划稍作改动，他笑眯眯地说：“今天的比赛很有趣哟，我个人非常期待。”郭小铁不觉起了鸡皮疙瘩，难道他们还要玩什么花样不成？
    钱姐让工作人员把嘉宾请上来，郭小铁一看，怎么都有点眼熟呀。仔细一回想，原来他们都是他当食堂厨师的师大附中的学生，一共六个人。这显然是作为名誉校长的陶大师出的主意，其中有两个学生一见到郭小铁就乐了，他们也认出来这是食堂曾经的卷毛头美女厨师。
    陶大师别有深意地说：“师大附中的学生们知道团队赛没安排在他们食堂，一个个都很不爽啊，今天我就带了其中的六位代表，让他们作为这场六进四淘汰赛的嘉宾评委。”龙傲天挥手问：“那是给他们每人做一道好吃的菜，然后评选是不是？”陶大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也不尽然。”
    郭小铁有点听不懂了，陶大师看到选手们着急的模样，好像特别高兴：“别急，几位同学上前来，我要问你们一个严肃的问题。”六位学生站上来，从表情上看他们也挺茫然的。
    陶大师笑眯眯地问：“说说看，你最讨厌吃的菜是什么，每人说一样。”
    还没等学生们开口，选手们就哗然了，什么玩意儿，瞧这架势是要让我们做他们最讨厌吃的菜呀，这不是惹人烦吗？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说：
    “我最讨厌的菜是苦瓜，什么苦瓜炒肉、苦瓜炒蛋，都是一股子苦味，我读书就够苦的了何必自找苦吃，哎呀我光是想想苦瓜，舌苔就要发苦了。”
    “我最恨胡萝卜，我妈老给我炒胡萝卜，说吃了视力会好，我嘴里只要一沾上这个味道，吃什么都没胃口。”
    “白萝卜也够烦的，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能说荤菜吗，我最恨大肠，以前在小摊上吃过烤肥肠，里面没洗干净……唉我就不说出来恶心各位了。”
    “应该是肥猪肉最令人讨厌，油腻腻的看了就反胃。”
    “羊肉吧，一股子膻味。”
    学生们一说到自己讨厌的菜，都是满脸嫌弃。郭小铁明白了，原来是要让选手们做学生最讨厌的菜，谁的成品被讨厌的程度轻，大概就能晋级，要是做出来的让他们嗷嗷叫恶心，那必淘汰无疑，真是一项艰难的工程。
    陶大师感谢学生们的建议，说：“怎么样，就让你们对应他们讨厌的食物做菜，把好吃的东西做出美味来不难，把他们认为难吃做出美味来，那才叫本事。”
    郭小铁叹了口气，她看到汤媛媛一脸凝重，她擅长做西点，这些玩意儿怎么搞呢？但麻烦到这里还没完，陶大师笑起来：“你们怎么现在就瘪啦，真正好玩的事情现在才开始。”他让学生们到旁边餐厅等候。
    接着说，梁老板有两次比赛没来很可惜，这次给他一项权利，就是先点一个选手的名字，此人上来选择一样令人讨厌的食材，但不给自己，由他指名这道食材给下一个选手，下一个选手上来再指名食材给下一个……就这么以此类推，也就是说第一个指名的人拿到的食材是大家最终挑剩下的，但也很有可能前面的选手把麻烦给了别人，留下来的会是相对来说好做的菜。
    郭小铁听得头昏脑涨，原来他们所谓的“好玩”就是整人呀，反正她就知道这一堆菜都好做，但要做给讨厌吃这些菜的人，就特别难了。梁老板扫视一番众位选手，一伸手：“郭小铁，你第一个来。”
    郭小铁站到前面，工作人员已经把六种菜挑选出来，分成六个小箱子放在地上。陶大师问：“郭小铁，你想选哪一道讨厌的菜给谁？”郭小铁心里好生为难，她可不想为难别人，指向龙傲天：“给他白萝卜。”龙傲天赶紧作揖：“谢谢，这个还行。”
    接着龙傲天来指名：“豪哥，苦瓜就归你啦。”蔡胜豪没好气地摇摇头，他走到前面来，仔细审视一番食材，冲着张大炮：“胡萝卜给他。”
    开火锅店的张大炮走上来，嘴里嘟囔着知道他做火锅，居然给他个最不能涮的，他踢踢装大肥肉的箱子，肥肉都一颤一颤的，说：“西点公主，送你一份大礼啦。”一瞬间汤媛媛的表情比吃了一斤苦瓜还要苦，她满心希望拿到胡萝卜，这样能做胡萝卜蛋糕了，可真在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世上哪儿有肥肉做的西点，这是逼得她非做中式菜肴不可呀。
    汤媛媛一脸郁闷地上来，就剩下汉堡小子范叶迪了，她随便指了一个给他：“喏，羊肉拿去。”选手们纷纷说这小子运气太好啦居然拿到羊肉，但范叶迪也没什么可高兴的：“拜托，是给讨厌羊肉的人做羊肉吃，还有最后一个肥肠，归郭小铁了。”
    只听场上选手们一声声长吁短叹，各自抱着“讨厌的菜”的箱子回到灶台前，钱姐说因为这次的菜很麻烦，所以有一个半小时的制作时间，请大家抓紧一分一秒。郭小铁看着箱子里油润润的肥肠，想着到底做炒肝卤煮好，还是做火爆肥肠好，她想到刚才那位学生，说不喜欢肥肠是因为里面没洗干净，可能不是真的讨厌肥肠的味道，这么一想稍微来了一点点信心，什么都别说了，一边洗肥肠一边思考吧。
    选手中最郁闷的要数汤媛媛，她盯着油腻冒泡的大肥肉看了三分钟，越来越觉得厌恶，她转脸看了看其他选手，大家都在切的切洗的洗，郭小铁抬起头来看到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汤媛媛叹了口气，一狠心，就这么办吧。
    郭小铁费了好大的劲儿洗干净肥肠，评委钱姐在台上补充说，这道菜上次做宵夜一样都是匿名的，所以也不存在作弊情况。
    郭小铁洗得肥肠都快发白，闻一闻再没什么怪味，这才放心。她架起锅子倒油烧热，倒入大蒜、生姜等线炒热了，再加水和调味料放肥肠入锅，用旺火烧开之后，小火收汁。就这样肥肠卤好了，她再切了一些酸菜和辣椒，把卤好的肥肠再次入锅煸炒，直到有点点焦香，再倒入酸菜辣椒，加糖提味，大火旺炒出锅。
    鲜亮的肥肠已煸去了油，留下了软糯和劲道，带一点点香辣的味道更加引人食欲，郭小铁欢喜地把菜装盘，一抬头看到陶大师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盘子，喉头咕嘟一下。
    其实要是放个干锅，更辣更解馋，但郭小铁为学生着想，没准人家不能吃太辣的呢，她把盘式弄得漂漂亮亮，一抬头时间还有富余。她着急地举手示意，问能不能做完了就端到餐厅去，肥肠就要趁热吃，冷却之后口感大打折扣。陶大师同意了，工作人员把她的菜端走，郭小铁有空看看其他选手的进度。
    蔡胜豪拿到了苦瓜，他把苦瓜焯水好几遍，加了不少糖以遮盖其苦味，再用豆豉、肉末和辣椒一炒，整盘菜绿中映红，是凉瓜炒牛肉的改良版，应该问题不大；
    范叶迪分到羊肉，他出人意料用青稞酒烹调，郭小铁用力吸吸鼻子：好像膻味是没了，就是不知学生吃得惯青稞酒吗；
    张大炮他大概知道怎么炒怎么烧汤，胡萝卜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道，很难讨人喜欢，他把胡萝卜切片，用蜜汁和叉烧酱红烧一遍，乍一看还真有一点像叉烧，不知道这蜜汁胡萝卜味道如何；
    龙傲天把白萝卜剁成泥，加入鸡蛋打发开，然后捏成丸子形状，下锅油炸成了炸萝卜丸子，酥脆金黄，看上去很好……
    郭小铁最担心汤媛媛，西点公主能拿肥肉做什么呢？汤媛媛把肥肉下的板油给刮下来洗干净，开锅慢慢提炼猪油，最终制成猪油渣，她另外用蒸了一煲饭，加了些酱油等作料，把猪油渣给拌了进去，郭小铁看着她快速又不凌乱地操作，心里是有点佩服的。
    很快六道美食端到餐厅的学生们面前，不爱吃苦瓜的拿到一盘豉香豆瓣酱炒苦瓜，跟吞服□□似的吃了一片，居然觉得味道不错；讨厌吃白萝卜的对炸萝卜丸子也情有独钟；蜜汁胡萝卜看上去红润诱人，那名学生吃了几片就放下筷子，说太甜了吃不惯；青稞酒焖羊肉，膻味倒是没了，学生一吃就呛了起来，酒味实在太浓烈，一般人还真吃不惯；郭小铁的酸菜微辣肥肠，味道不错，再加上她洗得特别特别干净，就差拿鞋刷子来刷了，没有大肠的腥臊味，学生吃得挺香。
    至于讨厌肥猪肉的那位嘛，他在饭里翻来找去的，猪油渣已经融化在晶莹的饭粒里，他只给出一个评价：“这饭挺好吃的，可是厨师是不是忘记放肥肉了？”
    到结果出来之前，郭小铁都很紧张，她这次倒不是担心自己，她可以说是肥肠有信心，她只是担心汤媛媛，两人还没有一对一的交锋过，她可千万不能提前被淘汰了呀。
    等到学生们吃完了，从餐厅来到主场地，汤媛媛伸出三根手指头，朝郭小铁比划了一个胜利的动作。陶大师笑眯眯地表扬大家，至少都想到把令人讨厌的菜加以改良，想法都很不错。
    钱姐说：“请蔡胜豪、龙傲天和郭小铁上前一步。”郭小铁看看两边，鼓起勇气站了出去，钱姐说：“你们三个做的菜都不错，受到学生欢迎，晋级四强。”
    这喜悦来得太突然了点，郭小铁还以为评委要长篇大论一通呢，没想到一句话给让她吃了定心丸，郭小铁好开心，可她转身看到汤媛媛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阵紧张。还剩下三个人，那汤媛媛岂不是危险？
    钱姐让他们先到旁边后场，还有最后一个四强名额等待出炉。郭小铁焦急地看着汤媛媛，心里希望是她是她是她。陶大师开口：“张大炮你做的蜜汁胡萝卜，创意好，看上去有食欲，就是你为了掩盖胡萝卜的味道加了太多糖，其实适量就行了嘛；范叶迪你抽到羊肉，我认为你这个菜简直就是送分题，可你为什么要拿青稞酒来烧，没想过学生会吃不惯吗；汤媛媛的猪油拌饭，是要你做肥肉，你倒是投机取巧，食物的味道很好，可是有点偏题了。”
    唉，郭小铁心里叹一口气，这三个人都被批评了，不知道汤媛媛能不能留下来。陶大师说：“经过我们评委的讨论，其实你们三个这次都不能算合格……”汤媛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她脸上很有点怨气，狠狠地瞪了选肥肉给她的张大炮一眼。
    “可是，我们看到，有一位厨师还是有进步的，她以做西点见长，今天拿到了最难做的食材，虽然是投机取巧了点，却也完成得不赖，学生根本不知道里面加了猪油渣，还吃得很香，可见她的脑子比较灵活。”
    此话一出，汤媛媛即刻阳光起来，但她不敢表现得很开心，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郭小铁也为她捏一把汗，一直到陶大师说出“四强的最后一个名额，我们决定给汤媛媛。”
    郭小铁欧一声欢呼起来，冲过去拥抱庆祝，汤媛媛也抱着她蹦蹦跳跳，她很难得经历这种起落，一时间有点想要哭了。学生们看到熟悉的美女厨师赢了也特高兴，郭小铁在跳着欧欧欧的时候看到梁老板的脸，他也微笑着没有生气，郭小铁心里一喜。
    范叶迪他们承认没发挥好，白瞎了这么简单的食材，当钱姐问他们最看好谁夺冠时，范叶迪毫不犹豫地说豪哥，张大炮冲着龙傲天竖起大拇指，却没人看好两位美女。汤媛媛的声音轻而坚定：“我们要加油，我们要赢。”郭小铁：“嗯。”
    ————————————第八十六章她没料到的事
    得知她们进了四强，陶乐薇和米娜都好开心，米娜甚至开始计划让获胜者请客定哪家饭店了。她们四个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快活聊天，郭小铁得意地说她重生的故事：“亏得我运气好，不然怎么能认识你们呢？”她羞涩地瞥了陶乐薇一眼，“当然我运气最好的是遇到你。”米娜趁机起哄：“当然啦，不然你郭小铁还在和那个什么朱莎莎纠缠不清，我见过她一眼，像个陪酒小姐，唯二的优点就是胸部特别大……”
    她们欢笑起来，汤媛媛哼了一声：“她是胸大无脑，我看你是无胸无脑。”米娜气得哇哇叫：“小扁平身材还敢说我，不信咱们比比看谁无胸。”说着作势挺起胸来，汤媛媛一把推开她：“去你的吧，奶妈。”四个女生笑闹成一团，大家推推搡搡乐个不停。
    正开心的时候郭小铁接到一个电话，是朱莎莎打来的：“喂，来告诉你一声，我找到新房子了。”郭小铁一下子高兴的心情只好收敛起来：“那挺好啊，祝贺你。”
    朱莎莎话音中透着轻蔑：“等我中了彩票你再祝贺我吧，我现在在准备搬家，家里有些你以前送我的东西，我不要了你来拿走吧。”郭小铁有点出乎意料：“那些东西都是名牌，也不适合我，你留着用吧。”
    “不要啦，我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想到你心里就添堵，你还是来收走吧，也卖不了几个钱，昂？”听她的声音是在收拾东西，“我归了一个盒子，什么毛绒熊、太阳眼镜、手链、包包、指甲油……你来拿走，我找到房子以后也不在这破家待了，难道便宜了那死不了的后妈？。”
    “可是我现在有点小忙，你等一下啊，我问问能不能抽空。”郭小铁也学乖了，她没立刻答应朱莎莎，转而问陶乐薇怎么办，米娜抢先开口说：“别搭理她，叫你去你就去，有本事叫她发个快递送给你。”汤媛媛也表示同意：“既然都断了联系，你就别和她纠缠不清。”
    郭小铁眼巴巴地看着陶乐薇：我都听你的。陶乐薇思忖一下：“你还是去一趟的好。”郭小铁起先是奇怪，尔后又有点难过：“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吗，还想看我被她使唤？”
    陶乐薇摇手否认，依然坚持说：“你还是去一趟的好，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郭小铁点点头：“那好吧我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她即刻出发。
    郭小铁刚一离开，陶乐薇说：“走，我们也跟去看看。”米娜嬉笑起来：“表姐你也爱吃醋了啦，刚才就不该让郭小铁去，唉她是一根筋没听出你在说反话。”陶乐薇摇头：“不，上次莫名捡到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郭氏女还有一劫’，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朱莎莎能使绊子，宁可信其有，我们去一趟再说。”
    米娜很少见到表姐这么坚定，平时她总是微笑着很和善，也不爱管别人的事，足可见郭小铁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占有一席之地。三个人马上出发，跟着郭小铁所拦的出租车而去。
    郭小铁来到朱莎莎家里，看到客厅一角堆得乱七八糟，那里原本是她睡觉的地方。朱莎莎浑身上下打扮一新，耳环戒指项链都是成套的，沙发上放着一个名牌包包，郭小铁忍不住目光停留了一眼，朱莎莎轻蔑地哼一声：“别琢磨了，这是真名牌，一万五。”
    郭小铁被噎得说不出什么，朱莎莎没好气地一指：“我忙得很，你的东西都在那里。”郭小铁抱起那个大纸箱，里面的确有毛绒玩具熊、各种小名牌的东西，她心里多少有一点惆怅，这些东西都是给朱莎莎买的，也是她的青春回忆呀。她在学生时代很想找一个人来爱，只可惜没有，还碰上朱莎莎这个不懂珍惜的，其实后来想想她也不是为了喜欢朱莎莎，而是为了看到一个深情的自己……
    “你发什么愣，麻利地走，找你的女艺术家去吧。”朱莎莎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把行李箱啪一下关上。郭小铁明显感觉她的意思是以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她装作很平静地说：“那你以后好好过。”朱莎莎皱起鼻子：“现在知道跟我玩温情来了，你哪儿来这么多屁话，走吧。”
    郭小铁想说什么也懒得说，她搬起盒子就往外走。这时候朱莎莎家的门被轰一下打开，她的弟弟，一脸痞子相的朱俊磊回来了。
    朱俊磊见到郭小铁时愣了一小下，随即喊道：“哟嗬，你好久不上我们家来啦，早说呢我就不买回来吃，今天打算做什么好菜，可不能让我姐独吞了，让哥哥我也改善一下伙食。”郭小铁厌恶地瞪他一眼，搬起盒子就跨出他们家门。突然她“哎哟”一声，和冲进门来的人撞上，盒子里的东西翻了一地，来人手里的东西也给撞翻了，那是一大袋外卖食物，塑胶碗没有盖紧，掉在地上时汤水四溅。
    郭小铁抬头一看，这大大咧咧的家伙是朱俊磊的好朋友胡一鹏，他急得直跳脚：“哎你走路不看着点，我的外卖都洒了。”郭小铁也很不悦，蹲下去捡自己的东西：“不就是例汤吗，饭盒又没洒。”朱俊磊喊：“无所谓啦，有郭小铁在，什么汤都能吃到了，我们今天给老姐送行，买了好吃的，郭小铁你再给我们添几个菜呗。”
    “送你妈的行，那叫践行。”朱莎莎极为不满：“不就几碗破汤，不喝也罢，算你小崽子还有点良心。”朱俊磊笑得很贼：“请姐姐吃饭是应该的呀，你找着有钱姐夫了，可别忘了老弟我。”郭小铁听到这话，好吃惊：“莎莎你谈恋爱啦？”
    “可不是，”朱俊磊很得意，眉飞色舞，“那男的有车，接送我姐下班，还说以后要送我一辆摩托车呢。”
    郭小铁脸好像有点抽筋：“莎莎你找了个男的？”朱莎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别多废话：“你动作快点，我们要吃饭了。”说着打开胡一鹏手里的外卖袋子翻看：“干煸牛肉丝、炒虾仁、红烧大黄鱼、冻蟹……我要的玉米烙呐？”
    “哎呀太可惜了，这家店没有玉米烙，莎莎姐要不我下次单独请你。”胡一鹏一脸谄媚。
    可这时郭小铁脑袋里一阵轰鸣，朱俊磊误伤胡一鹏，让朱莎莎顶罪的事，难道就是今天？她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重生前该来的，还是逃不掉吗？“郭小铁你傻啦，”朱莎莎伸手往她眼前挥一挥，“赶紧快走吧，我们要吃饭了。”
    不行不行不行，郭小铁一把拉住朱莎莎，急着说：“赶紧离开这里，待会儿会出事的！”朱莎莎甩开她的手：“你有病呀，”但她即刻反应过来，冷冷地笑了，“我找了个有钱男人，你心里不平衡是吧。”她凑到郭小铁耳边低语：“早知道跟男人那个，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都是你一直纠缠我，害我没早过上好日子，你就找你的女艺术家去吧，小心她有了新欢一脚把你给蹬了，嘻嘻。”
    郭小铁急得直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真的，待会儿就你们三个在家，胡一鹏偷朱俊磊的装备，两人打起来，然后胡一鹏被撞伤，朱俊磊算过失伤人要负刑事责任，你爸爸会求你顶罪……”
    “郭小铁你这疯婆娘，”朱俊磊瞪着牛眼走过来，把她往门外轰，“看我姐姐得意你上门来撒泼啊，也不看看这是谁家，滚滚滚！老子今天心情好，不然揍你信不信。”说着把她推出门去，胡一鹏也撂下一句：“回去记得吃药啊。”
    大门咚一声关上，郭小铁站在门口，她本能地着急跺脚，可是她知道再拍门，再按门铃，他们都不会理会，事情尚未发生，有谁会把她的话当真？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背后传来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郭小铁猛一回头，看到了陶乐薇，身边还有米娜和汤媛媛。郭小铁好像找到了救星，急着说：“如果一定会发生的话，那肯定就是今天，但他们根本不听我的，我劝不了。”
    陶乐薇拉起她的手：“我们到旁边说。”郭小铁跟她走了，好像很自责不能挽回即将到来的厄运。陶乐薇轻柔地说：“你也不要太自责，你都已经提醒过他们，是他们自己不听。”
    郭小铁有点难受：“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阻止了人渣阿荣欺凌姑姑、阻止了你被建筑装饰板砸伤，我也顺利参加了比赛……就只剩下阻止朱莎莎顶罪进精神病院，我并不是喜欢她，只是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弟弟坑了。”
    在无人的楼梯口，陶乐薇抱一抱她，两人额头相抵，陶乐薇说：“别怕，小傻瓜。”米娜和汤媛媛走过来，都说既然他们死活不听，那救也白救，让他们自食恶果去吧。郭小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们到楼下的绿化带找位子坐下，郭小铁说：“好歹我和朱莎莎同学一场，让我在这里等一等吧，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我愿意给她当证人，至少我不想让她为倒霉弟弟顶罪。”
    陶乐薇不言语，只是拉着她的手，坐在长椅上，一抬头就能看到三楼朱莎莎家的窗户。郭小铁说起朱莎莎找了个有钱男人的事，米娜不屑地笑了：“那你就让她炫耀炫耀吧，她可是花了大代价的。”汤媛媛也笑起来。大家聊了一会儿，米娜有点饿了，她想提议去吃饭，汤媛媛说：“我只是听郭小铁说的，她会把重生前的倒霉事挽回，还没有亲眼见过，半熟蛋你也留下来看看吧。”米娜表示同意，四个美女坐成一排。
    郭小铁漫无目的地等着，可还不到一刻钟，朱莎莎就来了电话，米娜喊着：“快听快听，她是不是来求救的啊？”但这回却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朱莎莎的声音温柔又甜蜜：“小铁啊，刚才是在我弟弟面前，我对你态度不太好，你现在在哪里？”
    郭小铁嗯嗯啊啊的：“我还在附近，怎么啦？”
    “你也知道我最喜欢吃玉米烙，尤其是你做的，反正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待在家里，你没走远的话，来做一个玉米烙给我吃，也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场，好不好呀？”
    郭小铁有点搞不懂了，平白无故叫她上去做菜，奇怪。她看向陶乐薇，陶乐薇意思是问她弟弟和朋友怎么了。郭小铁就这么问，朱莎莎笑着说：“他们没事啊，还在吃饭，我找了个有钱人之后，朱俊磊对我还不错，今天这顿饭就是他请的，只是他们笨得要死不知道买玉米烙，我现在又偏偏想吃，就想到了你嘛。好不好，就算你来给我做最后一道菜，小铁……”
    朱莎莎一发嗲，郭小铁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陶乐薇轻轻舒了一口气：“去吧。”郭小铁一挑眉毛好惊讶，她捂着手机惊异地问陶乐薇：“陶陶，你真的让我去吗？”她微笑着点点头：“早去早了。”
    郭小铁抬头看看三楼的窗口，并没什么端倪，就说：“你们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很快就来。”说着站起身来，陶乐薇拿过她的手机，看到通话中的确是朱莎莎，把手机塞回她的卫衣口袋，“快去。”郭小铁就急匆匆地跑了。
    米娜有点责怪陶乐薇：“表姐你怎么啦，那个朱莎莎又把郭小铁当傻子使唤，你真的让她去啊。”汤媛媛也觉得不妥，陶乐薇摇摇头：“不知道我的预感对不对……我也不想小铁去，可是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从心里把朱莎莎给清除，”说着她拿起郭小铁搬下来的箱子里的小物件，“她爱的不见得是她，是她自己的青春，有些残酷的事实，她应该接受。”
    郭小铁匆匆跑上三楼，朱莎莎在门口等着，表情好像有点着急，但她一见到郭小铁就满脸堆笑：“小铁快进来，家里有玉米粒，就等着你做，我今天就想吃玉米烙，馋死了。”
    郭小铁踏进这一刻钟前自己被轰出的家门，她心里挺不愿意来做菜，但又想用这最后的机会劝劝朱莎莎，朱莎莎拉着她进屋，声音有点颤抖：“快点进来呀。”
    郭小铁进屋一看，那些外卖盒都放在桌上，有碗筷啤酒什么的，看样子他们还没吃完，只是朱俊磊和胡一鹏不知上哪儿去了。郭小铁问：“你弟弟和那个朋友呢？”
    “小铁，”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锁上门的朱莎莎一把捏住她的双手，满眼渴求，声音颤抖，“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们。”郭小铁被她捏得好紧，只觉得她手心里都是汗：“你弟弟他们出事了？”她急问。
    “跟我来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朱莎莎二话不说拖着郭小铁来到里屋，郭小铁刚一踏进去，心就沉了下去。
    朱俊磊傻坐在角落地上，双头抱着脑袋浑身发抖，眼睛也木木的，毫无聚焦，郭小铁第一次见到这小子如此狼狈。她目光转向另一边，那高大的胡一鹏像一团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脑袋上开了个大口子，血一条条流到地板上。
    还是发生了，郭小铁嘴里嘟囔一句。朱莎莎冲着朱俊磊吼：“叫你拿块布给他止血啊，耳朵聋啦。”朱俊磊嘴唇颤抖着想站起来，可刚起身腿脚就发软了，他扶着墙才险些没有摔倒：“他……死了没有？”地上的胡一鹏毫无知觉，只有脑袋上的口子在流血。
    “扶不上墙的烂泥胚子。”朱莎莎拿起一条枕巾，按在胡一鹏头上，她的手也抖个不停。郭小铁里泛起说不清的滋味，她想说一句：“你们早听我的就好了。”可看现在的情况，说什么都是白说。“你们怎么不叫救护车啊？”她刚掏出手机。
    “郭小铁你救救我，”突然朱俊磊扑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她脚下，郭小铁本能地推开他往后退，可是朱俊磊捏着她的小腿死不肯放，“姐姐说得对，只有你能救我们，你一定要帮我们啊……”
    朱莎莎也过来抢过郭小铁的手机就丢到一边，目光中透着伤痛：“叫救护车之前，小铁你必须帮我们一个忙，我平时对你不好我该死，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吗以前有过感情的份上，帮我们做证。”
    “做什么证？”
    “到时候你说这些……你到我家来准备烧菜，我在厨房给你打下手，我弟弟和胡一鹏在客厅先吃一点外卖，
    然后我弟弟叫胡一鹏去拿啤酒，他床旁边有个小冰箱，喏就是这里，胡一鹏拿了啤酒突然脚下一滑，脑袋不小心砸在衣柜的角上，现在昏了过去，事情就是这样。”
    “这不是真的，就算你打电话骗我来烧菜，可这不是真的，”郭小铁看到倒在地上的胡一鹏，朱莎莎他们不想着先救人，倒想着先撇清责任，她怎么能帮着他们一起作伪证？她一口回绝，“你赶紧叫救护车吧，朱俊磊伤了人，该来的真的逃不掉。”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嘴唇发白的朱俊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郭小铁，他平时喜欢一口一个老子怎么怎么样，现在明显萎缩了很多，“没有证据，就是他自己摔的。”
    “你以为警方是傻子，要是你伪造原因，会罪加一等的，你还是赶紧叫救护车，他能活着没事你也……”郭小铁指一指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上面的游戏打怪暂停中，“这根本赖不掉啊。”
    “……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他趁我装菜的时候偷我装备，呜呜呜我根本没用力，就是后面推了他一把，谁知道！”朱俊磊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往后倒退两步，扶着墙瘫软在地。
    “不管怎么样小铁你就帮帮我们吧，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昂？”朱莎莎拉着郭小铁恳求，“我和小崽子是亲人关系，他们会以为我们是串通的，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你就帮个忙我求你了。”朱莎莎死拉着她不肯放手，她看郭小铁还是不依，拿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我以前对你太差了，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求你了好不好啦。”
    郭小铁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的手掰开：“莎莎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不能作伪证。”朱莎莎拦着她不让走，非要她答应不可，郭小铁推开她：“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是为了救他更是为了救你们啊！”说着她就要去捡滑掉在床底下手机，只听到身后朱俊磊颤抖着喊了一声：“不要怪我，我也不想的。”她只觉得脑袋上挨了重重的几拳头，一阵晕眩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郭小铁头昏脑涨地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卧室的地上，脑袋一阵发懵，有一点点疼但好像没什么大碍。冰箱旁边的胡一鹏已经不见了，地上还留有血迹，外面有人的说话声，好像是朱莎莎的爸爸和后妈。郭小铁摸摸卷毛头慢慢站起来，她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胡一鹏被救护车接走了吗。
    此时朱爸看到了她，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你这个小姑娘太不是东西了，看看你把我们家搞成什么样子，要打到外面去打，刚才胡一鹏被救护车接走，你要吃几年官司就看他活不活吧。”
    “你说什么，我和他打？”郭小铁惊呼，她顾不得脑袋上还有点疼，跳了起来，“我根本没碰过他，我还想救他啊。”此时朱莎莎和朱俊磊走进屋，郭小铁看出他们脸上的心虚神色，朱后妈也进来嚷嚷不停：“就是你干的，磊磊和莎莎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还叫了救护车，你可知道要花多少钱……”
    郭小铁听明白了，闭上眼睛狠狠地深呼吸一口气，她摇头简直不能相信：“朱莎莎你什么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不要被卷入麻烦，我一再地劝你，”说着她就要冲到他们面前，被朱爸拦住，“你居然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来啦！”
    朱莎莎缩着身体如惊弓之鸟，看了她两眼却目光闪烁不定：“……是你干的嘛，我叫你来烧菜，你和胡一鹏吵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架，反正就看到你们打起来了，然后你头上挨了他几拳头，你一生气就猛推他，他脚下一滑，不下心砸破了头就昏了过去。”
    “你胡说，分明是你和朱俊磊想要我作伪证不成，你们太无耻了……”郭小铁气得怒喊，“早知道我就不该来提醒你，你就该关精神病院，为什么要害我！”
    “这个郭小铁胡说八道，别是躁狂症吧，”朱后妈非常担心，“你们离她远点，听说这种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弄个地方关起来别让她危害社会。”

 第75章 关于救赎

    —————————————第八十七章转机
    郭小铁怒目圆睁，她恶狠狠地瞪着朱莎莎大喊：“你说是不是我干的，你对着自己的良心说！”朱莎莎刻意回避过她的目光，和朱俊磊一起愣愣地站着。刚才外面一阵骚乱，是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把胡一鹏给抬上担架送出去，朱后妈也报了警。
    陶乐薇她们在楼下等着，看到救护车开进来，就知道事情不好，很快警车呜呜驶入，郭小铁被他们带了下来，她一边被推着走一边痛骂，把朱莎莎和朱俊磊的事嚷嚷个没完，朱后妈的嗓门要胜她一筹，哇啦哇啦骂她是神经病，应该送到疯人院去改造改造。
    米娜急着问陶乐薇怎么办，陶乐薇飞跑到警车前，拦住押送着郭小铁的警员，郭小铁看到她就哭了，警员挥手叫陶乐薇让开不要妨碍公务。陶乐薇迅速摸了一把郭小铁的卫衣口袋，里面空空的。“你的手机呢？”她低声问。
    “不，不知……”郭小铁还没说完，就被推上了警车，警员让她有事到派出所慢慢说。陶乐薇看着三楼朱家的窗口，难得地紧张起来。居民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八卦，都说郭小铁打伤了胡一鹏，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丑化得不能更难听。
    米娜气得直跺脚：“这太血盆大口了，郭小铁怎么可能伤人，肯定是他们干的嫁祸给她的呀。”汤媛媛说：“你别乱用成语好不好，是血口喷人，现在怎么办，我们能为郭小铁作证吗？”
    陶乐薇摇摇头：“恐怕很难，朱莎莎打了个时间差，我们都没亲眼见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作证？”
    “那就看着郭小铁被他们冤枉，哎呀这还有没有公理了，我可以作证她前面劝朱莎莎快搬家，不然就会为她的倒霉弟弟顶罪送进精神病院。”米娜急得不行，拔腿就走。陶乐薇拉着她：“你别急，不要说这件事，说了他们会真以为郭小铁脑子不正常，我们有证据帮她翻身。”
    “你表姐说得对，不要冲动，”汤媛媛也努力保持冷静，“可是证据在哪里，难道叫他们亲口承认吗，他们不可能的。”
    “之前朱莎莎给郭小铁打电话时，我接过她的电话开了录音功能，放在她的卫衣口袋里，我相信他们在楼上肯定有过言语交流，只是刚才我去摸郭小铁的口袋，手机却不见了，”陶乐薇秀眉微蹙，“可能是发生冲突时掉出来了，谁知道呢？我们要赶在他们发现录音之前把手机拿到手，这样才能值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娜听她这么一说倒更急了：“这是重要的证据啊，万一他们发现了手机，销毁了怎么办？不行我要上去看看手机在哪里，要是已经没了怎么办怎么办。”
    汤媛媛叹了口气拦住她：“米娜小姐，你不要总这么风风火火，遇到事情慢慢想办法，首先自己不要急好不好。”
    汤媛媛从来都叫她半熟蛋，从不叫名字，可见她也是认真的了。附近的居民们还不散去，叽叽呱呱地说八卦，外面都是朱爸和朱后妈在忙活，朱莎莎和朱俊磊也被作为证人一起走。米娜哼了一声，人的无耻也要有个底线。
    陶乐薇让汤媛媛先去派出所看郭小铁，尽量别让她在里面过夜，米娜去医院看看那个胡一鹏怎么样了，自己则要去朱家探一探。
    郭小铁坐在审问室内，她绝对不承认朱莎莎的说法，她一口咬定是他们干的，她的哭泣和辩驳看上去的确真实无比。而朱莎莎和朱俊磊很快也作为证人被带了进去，警员分开找他们谈话，他们之前都串通过同一个故事，因此也没问出什么来。
    因为他们是姐弟亲属关系，所以彼此作证并不能太算数。汤媛媛到那里看了郭小铁，她被扣留在审问室外的长椅上，哭得鼻子一抽一抽，她无奈之下说了提前就知道胡一鹏会受重伤，为了解释清楚就说了一点重生的事，结果越描越黑，被警员当成脑子有问题。
    汤媛媛摇摇头让她先不要管这些，重要的是证据。说起手机录音的事，郭小铁居然没有意识到，她说当时因想叫救护车而和朱莎莎发生了冲突，手机被她挥到朱俊磊的床底下去了，他的床边是胡一鹏倒地的地方，有些血迹。
    汤媛媛记下这些，郭小铁把当时在卧室里三个人的对话都说了，可是苦无证据，而且朱家姐弟串通好，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说起这件事她后悔极了，为什么要再去朱家，但是陶乐薇又说过，该来的总会来，或许这是劫难吧。
    汤媛媛叫她到时候对警员说手机录音的事，但为了防止朱俊磊先找到手机销毁，陶乐薇已经到他们家附近转悠寻找机会了，这时候米娜也打电话来说胡一鹏正在抢救，血流得很多不知有没有生命危险。汤媛媛让郭小铁自己小心，陶乐薇会尽一切努力找到手机还原真相。
    陶乐薇到了朱家门口，她接到了汤媛媛的电话，说是手机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应该是在床下，因为郭小铁情急之下说了重生的事，警员们不太相信她的话了，要来搜查朱家可能需要等到明后天。
    “陶陶你有困难吗，我来帮你一起吧，我看到朱莎莎和她的倒霉弟弟做好笔录要回去了，手机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汤媛媛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焦躁。
    “没事，我会尽快的。”陶乐薇挂了线，站在楼道口的角落里，想怎么才能进入朱家。此时上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冲着朱家走来，在门口看了看几零几室，伸手要按门铃。
    陶乐薇一下子想到了朱莎莎新找的有钱人，她迅速跑了出去，温柔妩媚地冲他喊了：“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这男人叫孙建，他很惊讶，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大美女喊他哥哥，他看了看走廊里没有别人，说：“小姐你认错人了吧。”“没有嘛，你就是人家的大宝贝哥哥嘛。”
    陶乐薇娇俏一笑，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你不是在微信上约我在这里见面的吗，怎么啊你忘了啊。”孙建笑起来：“在微信上约你，这个……”
    “讨厌啦，你是不是看我不漂亮，就装不约啦，你不是说今天见面让我看你的大宝贝吗。”陶乐薇伸出白皙玉手拍了一下孙建的胸口，孙建一下子骨头酥掉一半，赶紧挺起胸来站好，笑嘻嘻地说：“对对，就是我，我是你的大宝贝哥哥。”
    “大宝贝哥哥你果然讲信用，带我进去看看好不好？”陶乐薇娇羞地一低头，再抬起眼睛，瞥见他的喉结动个不停。“那个我不住在这里，我的房子比这强多了……哥哥我现在有点事，要不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进去问个好就出来，好不？”
    “不嘛，你进去不出来了怎么办，我就要和你一起进去，一起出来，你是不是也想玩玩进进出出的游戏啊？”陶乐薇双手环胸，孙建的目光从她身上溜了又溜，笑得嘴也合不拢：“微信上的美女……天哪我今天中了什么大运，可这里是我亲戚家，我带你进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说了问个好就出来嘛，哥哥嗯。”孙建被这从天而降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还要考虑考虑说什么，“讨厌，不带我进去，我走了，反正别的哥哥也有大宝贝。”说着陶乐薇转身就走，姿态娉娉婷婷惹人心痒。
    “别走呀，进去就进去，”孙建看到嘴的嫩肉要飞，赶紧挽留，“带你进去也可以，记得要说是我的妹妹，他们不跟你说话别开口……”陶乐薇回过神来按了门铃：“知道啦，我只对哥哥的大宝贝开口。”她的细嫩舌头舔舔嘴唇，孙建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门开了，朱后妈认识孙建，让他进屋去说话，他把陶乐薇也一起带进，编了个谎言说是他的表妹，路上遇到就一起来了等等。朱爸和朱后妈正忙着儿女的事，也无暇理会陶乐薇，让他们坐下，说起朱莎莎朱俊磊碰到的倒霉事。孙建还偷眼看看陶乐薇，生怕她听到这里发生过案件而害怕。但陶乐薇怎么会害怕呢，她平静地听着，眼睛却不住地往卧室方向瞥去，不知道朱俊磊是哪间房？
    陶乐薇又看到墙上的时钟，必须抓紧在他们从派出所回来之前，把手机给找到，得想个办法到朱俊磊的卧室里去。朱后妈说起郭小铁的坏话来，都是她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她还要去弄柚子叶来给朱俊磊去去晦气……陶乐薇接口问：“是在哪里打伤的，警方有来过吗，像电视剧里一样？”
    朱爸指了一下朱俊磊的卧室：“喏，就在那里，地上还有血迹，真晦气，我儿子回来都不能睡了。”朱后妈想起来要去把血迹擦掉，反正警员照片也拍过了，陶乐薇马上笑起来：“这种事怎么能让长辈做呢，表哥你去嘛。”孙建有点尴尬：“关我什么事？”
    “帮阿姨干点事怎么啦。”陶乐薇一撅嘴表示不高兴，朱后妈也很乐意有人帮她干活，反正是朱莎莎的男朋友，不用白不用。孙建只好答应帮忙，他已经完全被即将到手的美色冲昏头脑了，提着墩布来到朱俊磊的卧室。
    陶乐薇紧随其后，一进屋就赶紧往床底下看，果然看到一个手机反扣在角落里。她欣喜若狂赶紧伸手捞出来，一看黑屏，大概是电用完了，她拿起手机就走，孙建喂喂喊她，叫着美女别走呀，她说：“我有事先行一步。”
    “那开房呢？”“你自己开吧。”说着她就要离开，孙建不干了，他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陶乐薇甩开他的手就往大门外跑，这时候门铃大响，外面是朱俊磊的声音：“老妈子开门，我们回来了。”
    朱后妈去开门，陶乐薇本能再往回躲，正好是孙建撞上，他低声咒骂：“不好，莎莎回来了。”这时朱莎莎进屋来，看到孙建脸上一喜，看到旁边的陶乐薇马上脸色阴沉下来。“什么意思你，你来帮郭小铁出头的？不是你们俩怎么靠这么近！”她冲着陶乐薇直嚷嚷。
    所有人都很惊讶，朱后妈搞不懂了：“你不是他的表妹吗？”朱俊磊瞪着陶乐薇看了几秒钟，突然也反应过来：“胡说八道，我在快餐店见过你，你和郭小铁坐在一起，你来我们家干嘛啊？”
    陶乐薇已经把手机藏到包裹着身体的丝绸布料里，她也不担心被痛骂一顿，只要能走出这间房就好。看着他们或惊讶或敌视的目光，陶乐薇平静地说：“我来请你们帮忙。”
    “切，你不是女艺术家嘛，还叫我帮忙？”朱莎莎不屑地一撇嘴，她把孙建拉到自己身边捍卫领地，孙建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又不能把门口的对话说出来，气得对陶乐薇怒目而视。
    “请你们帮帮郭小铁，就说她是自卫反击的好吗？”陶乐薇装作恳切地看向朱莎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快走，快走。
    “这不行啊，虽然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事实不能改变嘛，你总不能让我作伪证？”朱莎莎见了陶乐薇就一肚子气，她心想身边这个粗壮男人和她换一换该多好，她来帮郭小铁求情，那自己就把坏事做到底来个死不承认。
    陶乐薇表示很失望，朱后妈还问孙建，她不是他的表妹？朱莎莎啐了一口：“屁，见到女人就骨头软。”孙建唯唯诺诺地敷衍，他把气出到陶乐薇身上：“你可以走了，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莎莎是不会作伪证的。”陶乐薇听到这话求之不得，她哀怨地还想说郭小铁怎么怎么样，朱莎莎突然抱着头哇哇叫起来：“你快走啊你快走啊，我不要听她的名字！”
    陶乐薇被朱家连轰带赶地弄出了家门，她摸到身上的手机，总算长舒一口气。她赶紧去找汤媛媛会和，米娜在医院待不下去了，她们三个集合到一起，把手机充上电听里面有什么内容。在郭小铁上楼的时候，录音里的噪音很响，一开始的谈话也含混不清，直到郭小铁要打电话叫救护车，朱莎莎把手机打落在地之后，录音才清晰起来。
    她们听到了朱莎莎求郭小铁作伪证，跟她串供，郭小铁义正言辞地拒绝；朱俊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死不承认，后来他说：“……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他趁我装菜的时候偷我装备，呜呜呜我根本没用力，就是后面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带有哭腔地说出这句话来，汤媛媛不由地喊一声“好，就是这个”，决定性的证据到手了。
    当她们赶到派出所时，郭家爸妈和郭倩如已经在那里，一直跟警员说小铁不会打伤人，但是警员这里有朱莎莎和朱俊磊的证词，而且郭小铁也因为说了些重生的论调被当做不正常。他们询问大概会怎么判，警员说故意伤人的先拘留几天再说，一听到拘留他们急了，纷纷央求能不能取保候审，警员公事公办地说不行，叫他们签了名就要带走郭小铁。
    “不要关我女儿啊，”郭妈妈哭喊起来，“她没有犯罪。”说着她就跌坐在地上，郭爸爸也恳求能不能找找证据再抓人，警员说证据他们会去找的，但是依照法规她是故意伤人，而且伤者胡一鹏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他们的家人大概也不会同意和解。
    “如果胡一鹏能救活呢？”郭倩如急问，警员说那要根据受伤程度，两家自己决定庭外和解还是上诉，但拘留所不可不去，如果救不活那麻烦就大了，就算是过失杀人也至少六到十年，叫他们做好思想准备。
    郭妈妈当场就哭了起来，郭爸爸扶着她慢慢走到外面坐下，郭倩如也很心酸，她也不相信郭小铁伤人，但又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无辜。
    此时陶乐薇她们走进大厅，看到郭倩如便跑了过来，她起郭小铁好不好。郭倩如摇摇头说她要被拘留了，郭妈妈直抹眼泪，郭爸爸看到她的打扮和气质，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位女艺术家？”陶乐薇也看到了他，知道郭小铁把事情都坦白了，但她现在没工夫见未来老丈人，说：“其他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带我去找负责人，我有重要证据。”
    霎时间他们好像看到了光明，郭妈妈胆战心惊地抓住她的手：“姑娘，你可别骗我，我吓不起。”米娜抢着说表姐冒着危险到朱家去弄来了郭小铁的手机，里面的录音绝对可以证明朱莎莎和朱俊磊才是真凶和伪证者，郭小铁绝对是清白无辜的。郭妈妈听了转忧为喜，郭爸爸也喜出望外，赶紧和她们一起把录音交给了警员。
    警员在里面听证据，他们就暂时等在办公室外面，米娜问起陶乐薇怎么会进到他们家去，陶乐薇笑而不语。郭爸爸突然开口问：“既然早有录音，那小铁被抓的时候就该拿出来呀。”陶乐薇说了当时她开了录音放在郭小铁卫衣口袋里，她本人是不知情的，后来掉在床底下，她再想办法回去拿。
    郭爸爸点点头，说陶乐薇还有点头脑，不像郭小铁一根筋，不懂得保护自己。这时警员出来，说这份录音没有问题，郭小铁用不着被拘留，他们会去找朱莎莎和朱俊磊，以后还要请她一起配合调查。很快郭小铁从暂留室放了出来，她哭哭啼啼地和爸妈拥抱，郭爸爸长长地松了口气：“这回好了，你平时不是什么都不怕吗，看第一次进派出所就哭成这样。”
    郭小铁摇摇头，她不是因为这个哭，而是因为平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冤屈，警员问她那些重生的是什么玩意儿。郭小铁刚想开口，看到陶乐薇使了个眼色，马上低头说：“那些是我急得不得了，然后说的胡话。”警员也就没当她一回事，叫她签名之后就能离开。
    郭小铁看着陶乐薇，在爸妈面前她还不敢扑上去拥抱，只能缩手缩脚地站着。郭妈妈拉着郭小铁到陶乐薇面前，说这就是找到证据救你的人，要好好感谢。郭小铁抿着嘴又想哭了，陶乐薇伸手想擦掉她的眼泪，突然又觉得不能当面触碰，只能隐忍住自己温柔的目光，有点心虚地低下头。郭爸爸一直在看着，他轻轻咳了两声：“谢谢你送我的蜂蜜，我的喉咙好多了。”
    “咦，你刚才不是还咳嗽吗？”米娜突然蹦出一句，郭爸爸尴尬地笑笑：“那不是真咳，那个谢谢你们的帮忙，下次到我们家来吃饭吧，我做一桌子好菜招待你们，”还特地对陶乐薇说，“你一定要来啊。”目光中有点意味深长。陶乐薇抿嘴一笑，郭妈妈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特别感谢，要不是她来得及时，小铁就要进去受苦了，然后一个劲儿说她的好话，弄得陶乐薇有点不好意思。
    —————————————第八十八章最后一劫
    有了电话录音，这件事便水落石出。立案去抓朱莎莎和朱俊磊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郭倩如找了一些柚子叶，给郭小铁去去晦气，然后就陪郭爸妈回去休息，米娜偏偏要几个美女一起跟去看，她说医院那里还没有消息，不知道胡一鹏醒来了没有，朱家姐弟肯定不希望他犯傻，这样就不知道事实真相了。
    郭小铁说：“重生前这个胡一鹏总是嘲笑我，他现在挨了打，说实话我也没有太同情他，只是我没有想到朱莎莎会和朱俊磊联合起来说是我干的。”
    汤媛媛问郭小铁：“那你是不是想问问她，为什么她要把屎盆子扣在你头上？”郭小铁却摇摇头：“有什么可问的，她就是那样的人嘛，以前我对她有感情所以睁一眼闭一眼，现在我不想去骂她，但也不想和他们家有任何联系了。”
    “其实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哦，”米娜翻翻白眼，“你的眼光也太差劲了吧，就算单身也比找朱莎莎那种女人强吧，我实在搞不懂啊。”她随即看到陶乐薇，马上接口说：“哎呀郭小铁，你现在的眼光真的和以前有天壤之别哟，话说你真的很喜欢走极端。”
    来到朱家楼下，警员上去把朱莎莎和她的倒霉弟弟揪了下来，他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作证，朱俊磊在楼道上还哇哇地喊：“干嘛大晚上找我们啊，明天不行嘛，我要睡觉了。”警员一推他，叫他快走，到拘留所里有得他睡了。朱莎莎这才觉得不对劲，下楼来看到郭小铁和陶乐薇她们都站在楼下，惊讶大喊：“你怎么放出来啦？”
    警员说他们拿到了录音证据，当着她们的面放了一遍，朱莎莎听到作伪证和弟弟承认是他干的之后，就像一团烂泥一样瘫到地上。她嘴里呜呜咽咽地喊：“我本来今天要搬走的，早知道我昨天就搬走了，呜呜……”她再怎么哭喊也没用，被拖上警车。朱俊磊则是面如土色，他木然被警员推上去，车开走了。
    郭小铁看着他们远去，脸上没有怨恨，反倒是一脸释然，陶乐薇问她怎么了？郭小铁摇摇头，靠到她身上紧紧地抱着：“还好有你在。”要走的时候陶乐薇突然想起来，早上郭小铁搬下来的一盒子青春小物件还放在长椅上，她们到那里一看，盒子被弄得破破烂烂丢在一边，里面的玩具熊、太阳眼镜、指甲油什么的都不见了。米娜有点不高兴：“谁素质这么差，连别人用过的旧东西都要偷。”
    郭小铁突然松了口气，满不在乎地说：“丢了就丢了吧。”她挽起陶乐薇的胳膊，紧紧地粘着她，“我有你就行了。”米娜和汤媛媛对视一眼，汤媛媛笑起来：“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们，可是明天中午有四强赛，郭小铁你还是悠着点吧。”
    郭小铁缠着陶乐薇就是不说话，陶乐薇轻笑道：“本来还想大家一起吃顿午饭，今天忙了一天饭都没怎么吃，现在都快九点了，郭小铁给我做点宵夜好吗。”
    郭小铁摇摇卷毛头：“你想吃宵夜就先把我吃了吧。”汤媛媛轻咳两声：“郭小铁那你今天就别回酒店了，我可不想看百合限制级真人秀。”陶乐薇笑说：“为什么不回，米娜去便利店买些泡面，我突然好想吃，晚上到你们女生宿舍住怎么样，明天我们也去现场看你们比赛。”
    四个美女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回到参赛酒店房间。大家今天都去过派出所，轮流进浴室洗洗干净，米娜贼兮兮地建议：“一个一个实在是太慢了，不如表姐和郭小铁一起进去，这样快一点。”
    “好啊，那你和汤媛媛也要一起，这样才公平嘛。”
    米娜瞥了一眼汤媛媛：“算了算了，我可承受不起。”
    汤媛媛下巴一抬：“你怕我？”
    “谁怕你啊，我是怕你的扁平身材看到我，会羡慕得七窍流血，我是为你着想好不好。”
    “哦，是吗，放心吧，我看到你的身材不会流鼻血，倒是很有可能‘呕’一下。”汤媛媛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这可把米娜给气坏了，两人又小妞、半熟蛋的拌起嘴来。
    郭小铁看了陶乐薇一眼，心里的感激不知说什么才好。两人一起进浴室洗了个干净。陶乐薇帮她揉着卷毛头上的泡沫，在氤氲的雾气中，郭小铁说了好几遍还好有你在，陶乐薇笑说：“你这傻瓜不懂得保护自己，真让人担心。”
    “那你心疼心疼我呗。”郭小铁腆着脸说，陶乐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们还在外面，你也不怕浴室隔音不好吗，好啦那最后一劫应该就是这次了，过去之后应该没事了吧，让你受委屈了。”郭小铁摸摸鼻子上的泡沫：“这点委屈不算什么，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救我的……而且今天我爸爸妈妈也见到了你，对你的印象很好哦。”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陶乐薇想到郭爸爸和善的目光，心里很愉快，“如果我爷爷也能这么开明该多好。”郭小铁赶紧把陶大师误会她喜欢熊大成的事儿说了一遍，两人在浴室笑成一团，一些亲密的动作自然不必多说。
    “表姐你们好了没有啊，我热得要命也要冲凉了。”米娜在外面哇哇叫，她今天医院派出所来回跑，的确是热得不行。陶乐薇挠挠郭小铁的肚脐眼：“好啦出去吧。”郭小铁扭捏着说：“讨厌，我的肚脐眼怕痒痒，你待会儿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到朱家弄到我的手机的。”
    大家洗完澡，热热闹闹地坐在床上吃宵夜，又是泡面又是打开各种速食，什么香辣豆腐干、牛板筋、酱蛋、鸭脖子……丰富得很。陶乐薇把怎么见到孙建，怎么假装是微信约勾引他上当，怎么进他们家门拿到手机，最惊险的是她要离开的时候，正巧朱莎莎和朱俊磊进门来。
    听到这里她们都惊呼好吓人，要是被他们发现陶乐薇是去拿证据的，这可不得了，万一他们朱家一条心把手机抢走销毁，郭小铁就糟糕了呀。陶乐薇就接着说她开始装可怜的事，后来被他们家轰了出来，米娜不由赞叹：“表姐你的演技好棒，换了我说不定就四脚朝天了。”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么四脚朝天，那叫乱了阵脚。”汤媛媛说，米娜哼了一下。郭小铁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冒充微信去约他啊，这家伙有色心，活该上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这么来对我说，我也会动心。”
    陶乐薇笑起来“我敢约你，怕是你没有那个胆子吧。”
    “谁说没有，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两人笑成一团，米娜捂着脸说好羞涩。玩了一会儿，郭小铁总算正色道：“陶陶，你简直就是智勇双全，要是我换到这场景，估计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陶乐薇抓抓她的卷毛头：“这里面一片空白吗？”说着她凑到郭小铁耳边低语一句：“我看不像，你脑子里带颜色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郭小铁咳咳不停：“陶陶，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
    她们笑闹一番，很快聊到四强赛的事。汤媛媛说明天的比赛要分两场，首先四个人抽签，分成两队进行迷你团队赛，优胜的那一队的两个人就是冠亚军了，至于谁是冠军谁是亚军，就让这两人再正面交锋一把，赢的人能拿到赞助商的一百万投资基金；第二名也不错，能够获得欧洲七国双人游，不光是机票那么简单，赞助商出三十万，食宿购物都能包括在里面。
    “这个好，我喜欢。”米娜高兴了，“那第三第四名有什么吗？”汤媛媛说也有，四强除了冠亚军，剩下两个就不分先后，都能够得到赞助商十五万，但是和第一名一样，只能投资到自己的店面上。
    “我怎么还是觉得第二名最好啊，”米娜嘀嘀咕咕，“郭小铁，你准备拿第几档的奖金？”郭小铁笑得好无奈：“这难道是我能够决定的吗？”
    汤媛媛握一握拳头：“郭小铁你明天要好好发挥实力，争取我们俩进决赛，我想和你比一比到底谁更强。”陶乐薇和米娜都给她们鼓励，说明天中午会到现场给她们加油。
    次日上午得到消息，胡一鹏已经醒来了，他的头脑有点迷糊，记不得是谁推了他，郭小铁得知此事之后，知道亏得陶乐薇帮忙，不然就算他醒来，也无法说出真相。一旦找不到真凶，郭小铁就得在拘留所里待着，受苦不去说，四强赛是根本不能参加了……想到这里她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好好比赛，至少也要拿到第二名，和陶乐薇一起去欧洲玩。
    中午比赛将要开始，以往的选手和一些观众也到现场观看。郭小铁进场就听到小罗的欢呼声，她看到陶乐薇和米娜坐在后排，人群中还有熟人黄一飞，他们都来加油，节目组随机采访了几位，有人极为看好汤媛媛，也有说蔡胜豪肯定赢的，问到漂亮的陶乐薇的时候，她轻轻一笑：“我最看好郭小铁。”
    四强赛正式开始了，评委们走到台前，陶大师笑眯眯地看着四位选手：郭小铁、汤媛媛、蔡胜豪、龙傲天，说了一下比赛流程，的确是先抽签分两组，进行团队赛，获胜的那一组两人再争夺冠亚军。
    那抽签怎么进行呢，梁老板说上次比赛龙傲天表现最好，他有资格从箱子里抽出另一个选手的名字，和他搭配成组进行团队赛。剩下的那两个人自然也就成了一组。龙傲天很得意，他走上台抽签，郭小铁的心一下子悬高了：让我和汤媛媛两人组合吧，拜托拜托。
    龙傲天大大咧咧地从箱子里抽出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就笑了。陶大师笑眯眯地拿过来宣布：“龙傲天的队友是……郭小铁！”
    郭小铁失望地看向汤媛媛，汤媛媛也皱起眉头看向她，这么一来两人就成了敌对关系，肯定要淘汰一个。郭小铁有点不爽，跺了几下地板，她一心就想和西点公主结队去拿冠亚军的嘛，这倒霉的龙傲天。
    分组完毕，两组各自站好。郭小铁看着旁边的龙傲天就觉得好不爽，汤媛媛和蔡胜豪站在一起，一个铁板烧之王、一个西点公主，强强联手进决赛没什么悬念啦。钱姐请出这次迷你团队赛的嘉宾评委，是一对热恋中的青年，他们说希望选手们做一桌关于爱情的美食，每一组做两道前菜、两道主菜、一道点心或甜品、一份汤即可。做好就端到餐厅匿名给他们品尝，最后再发表意见。
    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比赛的搭档都已定下来，郭小铁只能和龙傲天一起拟定菜单。龙傲天看出她的心思：“话说龙哥我牛得很，跟我一组你吃不了亏。”他建议弄一道冰火两重天的小龙虾，看上去喜气洋洋，郭小铁说：“蔡胜豪肯定会做大龙虾等海鲜，我们出小龙虾是不是档次低了点。”
    龙傲天很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他说：“要不小龙虾就做前菜之一？”郭小铁同意了，她决定另一道是香草烤生蚝，绝对符合爱情主题，征服情海嘛，龙傲天也一口答应。
    主菜不外乎牛肉海鲜，他们决定做红酒炖牛肉和美味白鲷鱼，有热情似火和鱼水之欢的意思。说到点心，郭小铁望了一眼汤媛媛那里，说：“你做点心能胜过她吗？”龙傲天赶紧摇手：“点心的事你来吧，女生爱吃的西点甜品我是最不擅长的啊。”
    “所以我们也做西点不是鸡蛋撞石头吗，但既然是订婚的爱情美食，做海鲜大餐配中式点心有点奇怪吧？我建议把汤换成芙蓉蒸雪蟹柳，把点心甜品换成水果杏仁布丁，因为做甜品很难胜过他们，我觉得应该把精力集中在把握大的小菜和主菜上，你觉得怎么样？”

 第76章 关于爱情

    龙傲天想了想有点犹豫：“我们这些以海鲜主打，他们很有可能也是这样，万一避不开怎么办？”郭小铁摇摇头：“这谁知道，反正你我都尽全力去做菜，不要管输赢。”龙傲天慎重地点点头，去收拾他最擅长的小龙虾了。
    郭小铁开始准备爱的前奏：香草烤生蚝，她从食材区拿回生蚝的时候，看到了人群中的陶乐薇，喜欢一个人在人群中就能一眼看到她吗？她对上了陶乐薇温柔的目光，郭小铁心里乱跳地把生蚝放到料理台上，心说，不去管它赢还是输，我就当这些菜是为陶陶做的烛光晚餐，该多浪漫啊。
    郭小铁快活地想着，自信心也慢慢涨起。她调了一些香草、洋葱和香料，倒入白葡萄酒做成调味汁，再把蚝壳撬开，取出生蚝肉冲洗干净，把调味汁倒进去慢慢腌着。腌制的同时她先把甜品完成，她倒了一些杏仁露，加入吉利丁一起放进锅里煮开，再加一点点糯米粉，杏仁浆水散发出独特的香味，她把这个容器放到蒸锅里，隔水慢慢蒸。
    趁着生蚝还没有腌制好，她洗了一些草莓、芒果、鲜桃等水果，分别切成粒等待杏仁布丁做好了放上去装饰即可。龙傲天看她动作这么快，忍不住过来嘀咕一句：“其他的菜很好，可这个甜品也太简单了吧，简直就是家庭制作级别的东西啊，会不会被他们批说不认真？”
    “做你的冰火两重天小龙虾去吧，”郭小铁催促道，“你知不知道古代有个田忌赛马的故事啊，就算他们知道，又能说什么呢，我做甜品就是这点水平嘛。”龙傲天竖起大拇指夸她：“郭小铁，我看你平时都一根筋，在做菜的时候你的思路超清楚，佩服佩服。”
    这时生蚝也腌制得差不多了，郭小铁把生蚝肉重新放回壳里摆放漂亮，浇上一些味淋，放入了烤箱，叫龙傲天看着火，三分钟就好。接着她开始做红酒炖牛肉，把锅子先预热，放入切好的牛肋骨，等肉煎成深棕色再翻面……她把牛肉装盘时生蚝也烤成了，她依次装盘，此时工作人员前来催促：前菜可以先上了，对面的汤媛媛和蔡胜豪也已经完成。
    龙傲天跑到自己灶台那里看他的小龙虾，喊着：“等一下我看看好了没有，别急别急。”郭小铁把牛肉装盘赶紧也奔过去看，工作人员催促说前菜的时间到了，如果没做好就算放弃，龙傲天哇哇叫着把小龙虾装盘，也来不及做什么装饰，匆匆一分为二，一半是冰镇，一半是香辣，急吼吼地就让工作人员端了过去。
    “你小子怎么回事。”郭小铁被他弄得虚惊一场，还好自己的生蚝没有出差错，只是龙傲天的小龙虾摆盘太难看，不知道热恋中的情侣会不会介意这个。“美女饶了我吧，我刚才是想把味道调到最好，不过你放心，卖相是乱七八糟了一点，但味道我以小龙虾连锁店老大的名誉发誓，绝对一流。”龙傲天又是诅咒又是发誓，郭小铁叫他别贫了，她要把煎好的牛肉炖一下，叫他炒一个百里香、月桂叶和番茄酱的调味料，然后一起放到锅里。
    总算七手八脚把牛肉放进锅，郭小铁撒了一点盐和黑胡椒，扇一扇香味真是诱人，再倒入红酒慢慢炖着。还剩最后一道美味白鲷鱼。他们一起洗干净鲷鱼，抹上调味料，腌制好加一点芝士，放入烤箱烹调，在等的时候龙傲天拿了雪蟹脚来拆出肉，郭小铁打了一个蛋蒸上。
    看着几道菜总算在烧的过程中了，郭小铁总算松了一口气，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到汤媛媛那里还在忙碌，不知道他们的两道前菜得到什么评价？很快工作人员叫他们端一道主菜出来，郭小铁把红酒炖牛肉盛出来，摆盘弄得漂漂亮亮，再加上一点点蒜片提香，大功告成。
    她把主菜端给工作人员时，还想问问情侣们对前菜怎么评价，工作人员说都做完了会让他们知道的，郭小铁看着菜送进餐厅，心说拜托啦一定要喜欢我们的菜呀。她又看到汤媛媛，瞬间心情就很复杂了，距离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被淘汰，已经越来越近。
    很快美味白鲷鱼、芙蓉蒸雪蟹柳、甜品水果杏仁布丁也陆续被端出去，最后一道菜离开灶台的时候，龙傲天跟虚脱一样趴在灶台上，说：“累死哥哥了，这还是第一次。”观众里有人给汤媛媛加油，小罗则大喊着郭小铁加油，郭小铁心里紧张得不得了，她只能装出收拾灶台的模样，瞥到人群中陶乐薇的笑容，她心跳就更快了。
    那对幸运的热恋情侣总算吃完，他们走出来向各位厨师表示感谢，郭小铁看着那男生喜气洋洋的脸，心说可便宜你了，我还没给陶陶做过爱情美食呢。陶大师笑眯眯地问他们吃得怎么样，男生一个劲儿说好，说女朋友可高兴啦，然后言归正传让他们点评一下两组的菜，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哪道菜是谁做的。
    “烤生蚝我特别喜欢，”男生说，“冰火两重天的小龙虾味道也很好，我在夜市没有吃过这样的，这两道前菜我都很喜欢。”
    “我倒是觉得脆皮三文鱼不错哟，”女生发话了，“鲜虾芦笋卷摆盘很美很文艺，小龙虾味道不错，就是装盘太粗糙，我不是很喜欢。”郭小铁瞪了一眼龙傲天：都是你没算好时间，把摆盘搞砸了。龙傲天咧嘴傻笑，他为了调味而忘了时间，没想到真的折在这上面了。
    “那么你们觉得哪两道前菜最喜欢？”陶大师笑眯眯地问他们。女生说：“鲜虾芦笋卷和烤生蚝吧，生蚝我经常吃，但是今天的味道好像更好一些。”男生赶紧说：“我同意，以女朋友的话为准。”龙傲天的牛眼都要瞪出来了，这就把他小龙虾的丰功伟绩给一笔抹杀啦。
    龙傲天悄悄对郭小铁说：“早知道这小子是个软蛋，我们就做些漂亮的菜哄哄他女朋友算了，这小子刚才还说我的小龙虾好，我真想揍他。”郭小铁的信心也没有刚才那么做，她知道汤媛媛肯定弄了一道精致美味的点心，首先自己的水果杏仁布丁是胜不过的，现在两个前菜算是一比一打平，那剩下来的两个主菜一个汤，就有点危险了。
    接着让他们评价一下主菜，蔡胜豪他们做了美式大龙虾和炖牛尾，先把龙虾肉切开，往中间一大段肉里加些高汤和综合香料，小火煮开之后加入黄油再熬出浓香，把龙虾按照原来位置摆好，中间一大段肉切成片放在原位，高汤和淡奶油做成酱料浇在上面。男生好好地夸赞了一通这道菜：“我平时经常吃龙虾，一般的澳龙根本不入我的眼，但是这道美式大龙虾我觉得太棒了，比我吃过的都更好吃。”
    女生则说红酒炖牛肉不错，比牛尾更香，白鲷鱼她是第一次吃，很新鲜。陶大师问他们哪一道主菜更好，龙傲天对郭小铁说：“没说的，这次我们的两道菜那个女生都喜欢，你的田忌赛马不错呀。”郭小铁点点头：“这两道是很好，我觉得白鲷鱼能够胜过大龙虾。”
    可是当他们暗暗高兴的时候，男生说：“前面我觉得那道冰火小龙虾很棒，可惜女朋友不喜欢它的摆盘，我有点过意不去，那为了找补一下，我觉得比较好的主菜里应该有一道是美式大龙虾。”
    “呸，这小子，下场了我要去揍他，”龙傲天瞪着牛眼就差破口大骂了，“找补什么找补，那小龙虾是我做的，大龙虾和我屁关系都没有啊，这倒霉小子坑得我好惨哪。”
    郭小铁叫他忍一忍，听女生怎么说。女生说：“那好吧让你也有一次选择的权利，我觉得红酒炖牛肉和白鲷鱼都很好吃，牛肉是很常见的，这么香这么嫩的我很少吃到，说不上来的感觉，特别美味，我现在还能回味到。”
    郭小铁低声说：“你这回可帮了倒忙了，不过我们组的牛肉当然好啦，火候和调味我都弄得分毫不差，而且我心里是想着喜欢的人在做的啊，情意很深当然特别美味。”龙傲天被女生的话给噎住了：“郭小铁怎么办，今天真是背运我做小龙虾倒给对方得了好处，现在我们前菜和主菜都打成了平手，接下来的点心你有希望吗？”
    听到这个，郭小铁摇摇卷毛头：“点心就跳过吧，这个你我都知道没有胜算。”陶大师让他们评价一下点心，汤媛媛做的是“四喜丸子”，一听这个名字，郭小铁和龙傲天都笑起来，四喜丸子不是家常菜嘛，怎么成点心了？
    原来汤媛媛取的就是名字，内容和什么肉丸子毫无关系，她做好四个像泡芙似的面包球球，在里面灌上各种口味的冰淇淋，有象征春天的番石榴、夏天的草莓、秋天的黑提子和冬天的车厘子，意为四季的爱情。摆盘精致漂亮，那个女生喜欢得不得了，男生对冰淇淋兴趣不大，但对水果布丁也没什么大兴趣，自然以女生的意见为重。
    甜品上郭小铁本来就知道无望，那个女生一直在夸“四喜丸子冰淇淋”有多么多么好，郭小铁看着汤媛媛非常自信得意的笑脸，觉得进入冠亚军争夺的希望也渺茫了。
    “还有最后一道汤，如果我们赢了那只不过打个平手，还得叫他们再次评价，可要是我们输了就只好卷包袱走人啦。”龙傲天说，郭小铁不知道那道芙蓉蒸雪蟹柳会不会受欢迎，她引以为傲的白鲷鱼没有胜过大龙虾，这让她非常郁闷。
    汤媛媛他们做的汤羹是龙眼蜜豆甜汤，女生说：“很好吃我很喜欢。”这句话一出郭小铁的心就跌倒了谷底，但随后她又说：“不过我更喜欢那道蛋羹，前面吃的菜味道都比较重，蛋羹很温软清淡，我觉得吃下去很舒服。”
    郭小铁听到这个心思又活络起来，龙傲天低声咒骂她说话大喘气，郭小铁叫他别啰嗦，听女生说下去。女生的最终答案终于是蛋羹，男生也这么认为，他不喜欢吃甜汤。这样比赛就是两组都有一道前菜、一道主菜胜出，点心则是汤媛媛赢，汤羹是郭小铁这组运气好，那等于是三对三打平了，怎么决出胜负？
    现场的观众也议论起来，米娜心情很复杂，她对陶乐薇说：“表姐你肯定希望郭小铁赢对吧，要是她能和汤媛媛一起进决赛就好了，都是那倒霉的龙傲天抽的签。”陶乐薇说：“一切随缘吧，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其实我觉得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怎么没差别，第二名能够有赞助三十万去欧洲玩，要是郭小铁和小妞，她们一个得冠军一个得亚军该多好，多给我们长面子呀。”陶乐薇不说话，心里也挺担心郭小铁，要是她能赢该多好。
    陶大师看到比赛打成了平手，而那对情侣也还不知道哪道菜是谁做的，他笑眯眯地说：“那再这样嘛，你们商量一下，在在喜欢的前菜和主菜里分别再选一道出来，如果还是打平，那么我们再把选出的两道菜做最后对决。”
    也只有这么办了，情侣喜欢的前菜是：香草烤生蚝和鲜虾芦笋卷。他们埋头讨论一番，男生颇为羞涩地说：“我们还是选择烤生蚝，我就要靠着这个去征服情海。”现场一片哄笑，郭小铁好得意。
    他们喜欢的主菜是：红酒炖牛肉和美式大龙虾。龙傲天低声咒骂：“这小子要说再因为没选小龙虾而过意不去，要是他选了大龙虾，下场我就叫他今天吃大力丸也硬不起来。”女生倾向于选牛肉，但是男生还是觉得龙虾好，郭小铁嘟囔一句：“是男人就该听女朋友的啊。”
    女生说：“选牛肉吧，这比我以前吃过的都更好吃。”男生则表示不同意见：“怎么着都有一道最佳菜肴是龙虾吧。”龙傲天瞪着牛眼攥紧拳头，郭小铁在旁边说：“放轻松，放轻松。”
    台上的情侣还在讨论，女生要选牛肉，男生有点不耐烦地一挥手：“好好好就按你说的。”陶大师笑眯眯地说：“那你们认为最好吃的主菜就是红酒炖牛肉咯。”男生一撇嘴：“我可没说，是她说的。”
    女生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呀，前面吃得好好的时候，还说听我的呢。”
    “是啊，本来我想让你做决定吧，可是我现在想想那道菜真的太好吃了，为了你我都没选小龙虾，其实我觉得那个冰火两重天的小龙虾比大龙虾还好吃，是今天最好的一道菜！”
    陶大师笑笑说：“那撇开其他菜不说，你认为今天做得最好的是小龙虾？”男生认真地点头：“我发自内心百分之百这么认为。”
    “好兄弟！”龙傲天惊呼一声，他一下子收回了怒目圆睁的表情，一脸满足，无所谓地挥挥手：“有食客说这句话，我就没白忙活，什么比赛结果，去它的吧。”
    陶大师说：“那这样就简单了，你们选出一道今天最喜欢的菜来，如果再不慎巧合到一比一，那只能美食里拔将军，如果闹不愉快，那多吃点生蚝就好了嘛。”
    “那小姑娘你觉得最好的是‘四喜丸子冰淇淋’吗？”钱姐问女生，女生犹豫了一下，说：“这冰淇淋是很好吃，但我还是坚持原来的判断，我觉得今天最好吃的一道菜是红酒炖牛肉，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牛肉了，你们现在评出结果了吗？”
    “欧！”此话一出，郭小铁一下子蹦起来，龙傲天仰天哈哈大笑。梁老板的表情有点难看，他翡翠宫一哥的龙虾居然还不如夜市上的小龙虾？男生还在问什么情况，得知小龙虾和牛肉都是郭小铁他们的杰作，龙傲天又是连锁店的老大，马上套近乎：“大哥，下次我到你们店去吃小龙虾，记得给我打折啊。”
    “没问题包在大哥身上，就冲你今天的话，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大哥给你免单！”龙傲天拍拍胸脯豪气冲天，郭小铁暗笑他几分钟前还在说下场之后要打得男生瘪掉，现在就称兄道弟起来，男人的友情真容易啊。
    汤媛媛的脸色很不好看，蔡胜豪也不愉快，他看着梁老板不悦的神色，也不敢多说什么。陶大师宣布比赛结果，郭小铁和龙傲天晋级决赛，汤媛媛和蔡胜豪并列得到第三名，得到赞助商给的每人十五万投资基金。
    “我进决赛啦，陶陶我至少能得到欧洲免费游啦！”郭小铁拼命朝着观众席挥手，大家都往后看去，陶乐薇也笑着冲她招招手，米娜在旁边却一言不发，不像平时的她。
    决赛择日进行，选手们先回去休息。郭小铁抑制不住欢喜的心情，下来找到陶乐薇，拉着她又蹦又跳，小罗和黄一飞等选手都为她祝贺，龙傲天也受到热恋欢迎。然而汤媛媛就是另一副模样，她闷着脸也不和人说话，自顾自到酒店房间整理东西。
    米娜避开热闹人群，跟着汤媛媛回到房间，汤媛媛想关门的时候发现了她，闷着脸说：“你来看我的笑话吗，那你在门外慢慢笑吧。”说着就想关上门，米娜伸手拦住，一步跨进去：“你今天做的菜很好，你在灶台那里的忙碌我都看到了，我是第一次看你做点心。”
    “哦，”汤媛媛面色稍微有一点点的缓和，“那又怎样呢，我今天输了，其实我本来就该有心理准备的，做炒菜的确不是我的强项，现在不承认也不行，我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店里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暗地里笑我。”
    “可你的点心绝对没人能超越啊，”米娜急切地说，“你做的四喜丸子冰淇淋，我超有兴趣的，那个女生也没有表述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里面是有四季吗，我很想吃吃看。”
    汤媛媛撅起小嘴：“半熟蛋你别来安慰我了，就算冰淇淋里有四季，那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是第三名，不能晋级决赛了呀。”
    “谁说没用！”米娜难得认真地板起脸来，“你不是西点公主吗，就因为做炒菜输给别人，你就郁闷成这样了，这可不像你。”
    “或许我只适合做西点吧，比赛时我和蔡胜豪没什么契合感，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所以才会落败人家比赛完都去祝贺晋级者，你到我这个淘汰者这里来干嘛，快去祝贺郭小铁，她今天和龙傲天配合得的确不错。”汤媛媛有点小小的颓废，她心里已经要哭出来，但还是硬忍着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米娜看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闪烁，关上房间门，说：“反正这里没人，你要哭就哭出来嘛，一直端着很累的，我知道。”汤媛媛忍着说：“谁说我会为了这种比赛哭哭啼啼，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你说这里没人，那你是什么啊？”
    米娜脱口而出：“我是半熟蛋啊。”汤媛媛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没忍住眼泪也流了下来，她抹着眼角骂：“你真讨厌，就要把我弄哭是不是，我偏偏不听你的。”说着就要把米娜往门外轰。
    米娜说：“我偏偏不走。”
    汤媛媛拗不过她，推了她一把：“那我偏偏就要哭，你要笑就笑吧，我才无所谓，呜……”
    “哇哇哇哇……”还没等汤媛媛哭两下，米娜就爆发出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把汤媛媛吓了一大跳：“半熟蛋你疯啦，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米娜抹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你偏偏要哭，那我就陪你一起哭，哇哇哇哇……咳咳咳咳”她“哭”得太猛，一下子被自己呛到了，大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汤媛媛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忽然指着她大笑起来，米娜问：“你怎么不哭啦？”
    “有你在我怎么哭得出来嘛，”汤媛媛笑得抹掉眼角的眼泪，“我没想到会逗笑我的人会是你，没想到我失利时留下来陪我的人居然是你！”
    米娜说：“你看我为你都这样狼狈了，你就做那个四喜丸子冰淇淋给我吃啦，我想吃吃看四季在嘴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汤媛媛说：“好啦看你为了吃点东西还又哭又笑的，我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米娜得寸进尺：“春夏秋的番石榴、草莓和黑提都不错，冬天的话我还是最爱冰西瓜，你做得出来吗？”汤媛媛很淡然：“无论什么瓜都好，就算你叫我做半熟蛋冰淇淋，我也能做。”
    “好，那一言为定！”米娜快活起来，抓着汤媛媛的双肩：“这样就对了嘛，一次失利根本无所谓，你是我见过最强的西点公主，加油啊，人生的路还很长哟。”
    汤媛媛推开她的手：“怎么，你居高临下想教训我，省省吧半熟蛋。”可这回米娜没有再小妞小妞的叫她，而是笑起来，眼睛弯成明月。汤媛媛莫名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爱情的感觉吗？
    ———————————第九十章决赛前解决一些人、一些事
    顺利进入决赛之后，郭小铁极高兴，她在快活之余也担心汤媛媛会不会生闷气，结果发现她和米娜嘻嘻哈哈地一起走，这才放心了。
    另外她们还打听了胡一鹏的事，胡一鹏脑袋受伤好像思路有点不清楚，一会儿认识人，一会儿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他的家属和朱爸朱后妈吵翻天，不光要赔钱还要朱俊磊坐牢，一直上诉绝不肯和解。朱莎莎也因为包庇和作伪证被关进了拘留所，朱家简直乱成一锅粥。
    郭小铁在去派出所确认证词的时候知道这些事，朱爸和朱后妈远远地见到她，也没脸再求她怎么样，郭小铁看着他们潦倒的模样，长叹一口气，要是朱莎莎要听自己的话不就没这些麻烦了吗？可换句话说，如果朱莎莎肯听她的话，那也不是朱莎莎了。
    她们约了个时间一起去看阿爽，阿爽的气色比前一阵子好得多，梁老板倒是没有在隔壁办公，也没人拦着郭倩如。郭倩如悄悄对郭小铁说，梁老板居然采纳了她的“好主意”，到某个高级医院托人代孕了，医生让他一定要保持好心情，这样后代才能存活，梁老板最近一直在进补，郭小铁捂着嘴偷笑，难怪每次见他都比之前圆胖红润一圈。
    郭小铁问她，梁老板对她和阿爽的事情怎么说呢，就这么默认了？郭倩如说因为阿爽腰部受伤，以后就算逼着她嫁给男人生孩子，那怀孕时期要承受很大压力，也不一定能成功，他也就不逼迫自己的女儿，有时候和郭倩如聊聊天感觉倒也不错，他有一次心情很好，甚至说如果代孕有了结果，不管男孩女孩都好，那阿爽和郭倩如爱干嘛干嘛，他也没工夫和她们闹了。
    郭小铁松了一口气，又问人渣有没有来烦她。郭倩如笑起来，她说隔三差五单位就接到举报说自己挪用公款，好在她早就填补上没有出事，阿荣不嫌烦单位法务科也烦了，当他是故意找茬的，一见他来就喊保安。
    郭小铁说起这件事还是心虚的，她生怕自己也犯了包庇罪，郭倩如笑笑说，人没有十全十美，就算犯过错，没有伤害到别人，那就让它过去吧，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为了救真爱而冒生命危险。她说这话的时候，阿爽一直拉着她的手，目光里透着感动和不舍。
    过几天就要决赛，阿爽叫郭小铁好好努力，无论拿到哪一份奖都是好的。一想到能免费去欧洲七国旅游，最重要的是双人行，郭小铁心里就好激动，陶乐薇轻笑着问她，如果她不小心拿到了第一名一百万怎么办？郭小铁抓抓卷毛头，说自己这辈子还没拿到过着这么多钱，连想也没想过呀。
    正当她们热闹聊天时，一个光头男人敲门进来，郭倩如见到他们大吃一惊，她指着他们说：“这个人就是上次在批发市场想打劫我的人，快报警。”阿爽拦住她，问：“光哥什么事？”郭倩如可算是意料之外，她以为光头和另一个小胡子是高利贷找人渣阿荣要钱的，现在找到自己头上来了，没想到恋人居然认识。
    阿爽解释说：“他是我爸的保镖。”郭小铁看了一会儿也想起来了，当时在黄一飞的黄家面馆，看到梁老板带着两个大块头男人一起来吃面，其中一个就是这光头。光头恭恭敬敬的地对郭倩如道歉，并承认那天是奉了梁老板之命，来给她一个警告，没想到她跑得那么快，他们看到阿荣以为是她脚踏两条船，恼怒之下把他暴打一顿。
    郭小铁哈哈笑起来：“打得好，打得太好了，光哥你真牛。”事情解释清楚，郭倩如也就释怀了。光头说他看到郭倩如来的时候，那个阿荣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现在在医院门口瞎转悠，“大小姐，要不要我去把他打发走？”
    美女们面面相觑，郭小铁问他“打发”是怎么个意思，光头说：“就像打蛋一样，把他打得发起来啰。”她们都忍不住笑起来，郭倩如问阿爽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阿爽笑着摇手：“去吧去吧，这家伙找大龄单身女骗财骗色，就算为了让其他女性不受他的欺负，也该给他点教训。”
    光头点点头转身要出去，郭小铁嘻嘻哈哈地补充了一句：“光哥威武，要好好疼爱他呀。”光头回头妩媚一笑：“我懂。”他离开后她们笑成了一团。
    这时候郭小铁接到一个未知来电，她接起一听，是朱爸来的。她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有点不敢接听，陶乐薇鼓励她没事，听听看吧。朱爸说朱莎莎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因为胡一鹏的事他们家不依不饶，前景不容乐观，朱莎莎提出想见一面郭小铁，希望她能够答应。
    郭小铁立刻想到重生前，朱莎莎受到重男轻女的朱爸的哀求，最终为朱俊磊顶罪进了精神病院，有一天大雨天，自己淋着雨跑了很远去看望她，她在谈话室哭泣的样子……唉，郭小铁叹口气，她重生之后为自己、为她人都改变了厄运，但唯一没有改成的就是朱莎莎，她不仅不相信而且还反咬一口，以至于现在受到法律制裁，这能怪谁呢？
    陶乐薇朝她点头，意思是去吧没关系，郭小铁“嗯”了一声，答应去。郭倩如劝她别去和朱莎莎裹乱了，她自己做的孽还扣在郭小铁头上，还好陶乐薇找到了录音，不然现在关在里面的就是郭小铁，他们一家人都能逍遥法外。
    “重生前我去精神病院看她，重生后我去拘留所看她，可能这就是命运，我去一次，陶陶你陪我一起吗？”郭小看向陶乐薇，她微笑着摇摇头：“我相信你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而且我相信什么都敌不过时间，把这件事了结后，剩下就交给时间吧。”
    郭小铁来到拘留所，女管教带她到了谈话室，柜台上有一排玻璃隔着，每个小窗口上都有电话，不能触碰彼此。郭小铁伸长脖子等啊等，总算穿着桔色监服的朱莎莎被带了出来，她一头引以为傲的长波浪乱七八糟，坐在郭小铁对面时，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的巴掌伤痕。
    朱莎莎拿起电话来，郭小铁也赶紧拿起来，说了一声：“喂，你还好吗？”朱莎莎苦笑一下：“你自己不会看。”但随即她改了口：“也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孽有啥办法。”
    “里面……有人欺负你了？”郭小铁偷眼看看表情严肃的女管教，轻声问。
    “小铁你还是傻，我喜欢女人，在女人堆里还能混不好吗，开始的几天的确难熬，不过我拜了一个大姐……现在已经好过多了，晚上能睡在床上。”朱莎莎装作满不在乎地说，她的手指在柜台上划来划去，长指甲也已经剪得很平整。
    “听你爸爸说，你找我有事？”郭小铁问，她不用想也知道朱莎莎和那个“大姐”是怎么回事，大概也应该庆幸朱莎莎是喜欢女人的。
    “我想跟你道个歉，”朱莎莎直接说，“在里面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我一直在利用你，本来考虑和你交往，那也是看在你家有饭店的份上，说心里话我是在骑驴找马，大概老天让我到这里来，就是玩弄感情的报应……我把罪污蔑给你，这是我不对，我错了，对不起你。”
    郭小铁听了挺难受，在难受之余突然觉得这些话很耳熟，重生前在精神病院，朱莎莎也忏悔过差不多的一番话。她心里叹一口气：有的事果然靠自己一己之力不能改变。“莎莎你要好好的，我……”她说不出话来，并非同情，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前的朱莎莎陌生得她好像从来没有喜欢过。
    “我这人也学不会珍惜，所以你适合更好的人，你和女艺术家在一起应该挺幸福，祝福你们了。”朱莎莎说完这句话，女管教说时间到了，带着她回去，穿过那道门前郭小铁伸着脖子看，朱莎莎并没有回头。她是不会回头了，郭小铁心想，而我呢，我要看向更美好的未来，那些青春时代付出的无用功，就当是我遇见陶乐薇前所攒下的人品吧。
    决赛的前两天，郭爸爸突然对郭小铁说：“宝贝女儿，为了让你安心比赛，明天就请你的女朋友到我们家吃饭好不好，我烧一桌子好菜，当是为你加油。”
    “爸爸你怎么突然？”郭小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嘴巴张得好大，“你同意她是我的……女朋友了？”郭爸爸一耸肩：“看你听到这个多开心，就愿意看我女儿开心的样子，怎么样请她到我们家吃饭，我看这个搞艺术的姑娘气质很独特。”
    郭小铁乐了：“我马上就去请她。”次日晚上，郭爸爸果然烧了一桌好菜，陶乐薇第一次到郭家来，郭妈妈拉着她问这问那，说小铁运气好认识个女艺术家，又漂亮又好心。陶乐薇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大家客气一番，坐到桌前。
    郭小铁哈哈笑起来：“今天请陶陶来吃饭，菜都是爸爸做的，我想动手爸爸也不让。”陶乐薇抿嘴一笑：“辛苦叔叔了。”菜很丰盛，酸梅黄瓜夏、西施虾仁、芦笋伴蟹肉、糯米珍珠球、雪花鱼片、四神沙参汤……郭小铁发现郭爸爸暗地里做过准备，都是一些带有文艺气息的美食
    大家开始吃起来，郭倩如本来还想帮腔说一些陶乐薇的好话，却不曾想她和郭爸爸妈妈都很投缘，很快郭妈妈就把她当成干女儿一样看待了，一直说：“小铁怎么没早认识这么好的姑娘呢，以后经常到我们家来玩啊。”
    陶乐薇也很乖觉，她称赞郭爸爸做的菜特别好吃，又清新又温暖，把郭爸爸哄得好开心，连声说：“对对对，以后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吧，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要不跟小铁说也行，她都行。”郭小铁在桌子下和陶乐薇拉一拉手，两人相视一笑。

 第77章 关于结局

    ——————————第九十一章大海的风暴
    到了决赛这天，陶乐薇、米娜、汤媛媛都去拍摄场地为郭小铁加油。郭倩如和郭爸妈也来了，不过她坐在很后排，尽量不让梁老板看到而影响郭小铁的评分。
    曾经的选手也来加油，小罗带了食堂的几个厨师来给郭小铁加油，那边龙傲天的拥趸也不少，估计他把自己夜市一条街的哥们全叫来了，那些哥们儿纷纷喊：“大哥，不要输给女人啊！”现场气氛热闹得很。
    原本郭小铁的心态还很轻松，她觉得第二名的免费欧洲七国双人游也很棒啦，但是一看到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她莫名又紧绷起来，毕竟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把一百万拱手让给龙傲天吗，当然不可能。她暗地下决心，要做出好样来，让他们看看她的实力。
    陶大师等三位评委来宣布了比赛规则，郭小铁和龙傲天正面对决，每个人做一个套餐，包括一道前菜、一道主菜和一道点心，之后评委们出来当场点评，三局两胜，赢的就能拿走一百万奖金。
    “可是这个套餐有没有什么主题呢，比如说上次的爱情美食。”郭小铁问。陶大师笑眯眯地说：“今天的主题是金色、蓝色和红色，我们希望在你们的美食里品尝到艺术的感觉。”
    什么玩意儿？郭小铁张口结舌，龙傲天忍不住喊：“这成大学写论文了，你们看我像不像搞艺术的人？”场下他的哥们儿纷纷喊：“有，我们大哥搞人体-艺术那是一流的。”龙傲天回骂他们：“去去去，大庭广众下瞎说什么大实话，”他转脸问陶大师：“这个颜色怎么界定啊，总要有个范围吧，这几个颜色的东西多了去啦。”
    陶大师耸耸肩：“其实人人都是美食家，人人都是艺术家，只要你把自己心中所理解的金色、蓝色、红色表达出来，和每道菜对应上，那就契合了主题。”
    郭小铁举手问：“那是不是做完菜还要对着菜说一番艺术介绍啊。”陶大师赞许地点点头：“你很理解嘛，艺术来源于生活，你们的生活怎么样，艺术化地把它表现在美食里，就对喽。”接着他和梁老板、钱姐去往旁边的餐厅等候。主持人胖大海接棒暖场。
    做个菜还要和艺术沾上边，郭小铁真是搞不懂了，她看到龙傲天郁闷得龇牙咧嘴，知道他也不好过。她转脸看向观众里的陶乐薇，心想她一定知道艺术是个什么玩意儿，可自己怎么表现呢？她在灶台前思考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努力回想陶乐薇画室里的东西，可还是想不出来。
    她看那边龙傲天已经开始忙活了，忍不住再看陶乐薇，目光中满是求救，陶乐薇也替她着急，抬起手指一指她，再指一指自己的头脑。
    什么意思？郭小铁抓抓卷毛头，她看到陶乐薇、米娜和汤媛媛坐在一起，猛然想起来在女生宿舍聊天的那晚上，她说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陶乐薇说她脑子里怎么是空白，明明带颜色的东西也不少，这个？！天哪难道要把她脑子里的那些颜色给做出来，这个太限制级了。
    看她一副恍然大悟却又不确定的模样，陶乐薇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让她好好发挥。郭小铁好像在一堆乱线中找到了线头，她念着颜色、颜色，到食材区去看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
    龙傲天这边，他是搞不懂什么艺术和生活的哲学话题，金色、蓝色和红色，他认为无非就是把菜装饰弄得漂亮点，就是做个唬人的样子咯，那是他的专长。龙傲天找到一个拉糖灯，熬了一锅子糖，然后在手上飞速拉动，这一招倒是没有选手做过，他的哥们儿都没命地喝彩，龙傲天越拉越来劲，几道金色带子在他的左右手之间飞舞，很快大家看清楚他干的是什么了，他用糖拉了一条腾飞的龙，工作人员搬来一个最大的盘子才装下，龙傲天站在金龙身边，哥们儿喊了一声“好”。主持人胖大海拼命给他造势，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郭小铁也觉得惊讶，这开小龙虾连锁店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手？这个龙的糖艺，艺术性上是不用说，作为他做的菜的背景，什么菜的身价都会倍增。
    不去管他，郭小铁心说，她根据自己的理解，金色是很珍贵的，那就是来不及抓住的时间咯，别人都说是金色时光嘛；蓝色的话，她看到在一边蹦跶个不停的主持人胖大海，突然想到蓝色的应该是情深似海，她对这个想法很满意；红色是什么，热情似火？果然艺术和生活分不开，她心里有了线索，好开心，马上动手开始做这三道菜。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的作品完成。郭小铁看着自己面前的三道菜，再看看龙傲天的那条金光闪闪的糖龙，好像在气势上是差了一点点，不过她很自信，美食主要还是看口味的吧，装饰只是锦上添花。
    陶大师让他们端上第一道前菜，郭小铁做的是咖喱香米饭里脊卷，她先炒制了咖喱饭，再把猪里脊肉敲打成一块极其薄的猪排，加入了盐、胡椒和香料，像包寿司一样，把咖喱饭包在薄薄的猪里脊里面，卷起来之后用棉线捆好，刷上油送入烤箱，烤制完成后在里脊肉上浇一点白兰地，然后也像切寿司一样切开，整整齐齐码放好，配上薄荷叶做装饰，里脊肉微微有点焦黄，里面的咖喱饭金光润泽，看上去很新颖别致。
    “郭小铁，你说说看这道菜跟主题有什么关系？”陶大师问。
    “金色的话，我想应该是青春吧，用里脊把饭卷起来，我想有很多的心事都存在于青春时光里，包得紧紧的一般不会拿出来示人，咖喱饭的话对应了金色，我想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些感情上的辛辣和伤痛，但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感觉就像刚吃进咖喱会有点辛辣，之后就会慢慢淡化了……旁边配的薄荷是为了增加一点清凉感觉，咖喱也有开胃的作用，吃了这道菜之后，会更有食欲去品尝下一道，这也就是我对于青春时光的定义。”
    陶大师他们挟起一片咖喱饭里脊卷，慢慢品尝，外面包着的里脊肉烤制得正好，肉质细腻，肉汁渗透到内层的咖喱饭里，让咖喱的香味更加诱人。丝丝入味。陶大师品尝着这道菜，每个人心里都有些许辛辣和伤痛的青春，说是咖喱和薄荷的味道，也不为过。
    梁老板和钱姐也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觉得郭小铁这道前菜挺不错的。接着看龙傲天的作品，他端上那条张牙舞爪的金龙，首先耀花了人的眼睛，郭小铁的咖喱饭里脊卷立刻显得普通不少。龙傲天大大咧咧地介绍，说金色嘛，肯定就是飞龙在天，他用糖艺做了这道菜，可食用的部分是底下油炸得酥脆的小龙虾，他顺便再介绍一番自己的小龙虾连锁店，观众里他的哥们儿拼命叫好。
    “味道不错，手艺也好，你有没有像刚才郭小铁所说的，给大家说说这道菜有什么含义？”钱姐吃了一口虾肉，点点头说。
    “男人嘛，男人就像龙一样，要风起云涌、乘风破浪，”龙傲天得意地说，“而且金色又有钱的意思，男人一定要钱，就算目前没钱也要有志气，不然这家伙就不配做男人了。”这话一出，观众们一片哄笑。
    龙傲天还觉得蛮有道理，见有人捧场他更来劲：“本来就是嘛，陶大师你说在菜里要体现出艺术感，没错啊，艺术品难道不用钱去买？所以我做的金色，肯定是人人爱的啦。”观众们笑起来，纷纷给他的金钱论鼓掌。
    因为只有郭小铁和龙傲天两位选手，所以评委允许他们品尝一下对方的菜。郭小铁吃了一口油炸小龙虾，味道的确不错，这也是他的看家本领，而且他的糖艺龙肯定能加分，这一轮自己估计有点悬。龙傲天吃了一片咖喱饭里脊肉卷，啧啧称赞味道好，他一拍脑袋说：“这个寿司的创意很好啊，我怎么没想到包个小龙虾卷呢，”不过他转而又说，“郭小铁你说的金色青春时光也没错，可能你们女生比较懂得，我们男人比较粗糙，品味不出什么青春的伤痛，哈哈别见怪啊。”
    陶大师、梁老板和钱姐三人商量一番，只听钱姐笑着宣布：“第一轮前菜比拼，胜利者是龙傲天。”
    龙傲天嗷地大叫一声，冲着哥们儿打招呼。郭小铁只觉得自己站在旁边有点落寞，她抓抓卷毛头，羡慕地看着龙傲天欢呼。
    “搞什么，怎么弄得这么俗，”米娜很不满意，“这男人一口一个钱钱钱，金色的不光是钱啊，我觉得青春时光更加算得上是金色嘛。”汤媛媛摇摇头：“且不说龙傲天这道油炸小龙虾味道怎么样，他的这条糖艺龙做得的确好，要我当场做的话，估计也要小心翼翼的。”
    “没事，还有两道菜，郭小铁还有希望。”陶乐薇说。米娜还是忿忿不平，她说着，好想吃那道咖喱饭卷里脊肉啊，只可惜自己坐在观众席上吃不到。陶乐薇轻笑：“让西点公主做给你吃呀。”汤媛媛撅起嘴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米娜挥挥手：“算了我不指望她，这道菜也罢，我最想吃的就是四喜丸子冰淇淋，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吃到。”
    这时候台上要进行第二道菜的比拼，刚才让郭小铁先端出，这回就让龙傲天先来。第二道主菜的主题是蓝色，龙傲天端上来一个海鲜锅，里面有龙虾、明虾、扇贝、雪蟹、鱿鱼等……就是一出海洋盛会。他说：“蓝色嘛当然是大海啦，这些都是海中珍品，我在里面加了我们小龙虾连锁店的独门配方，味道非常好，我给这道菜起名叫做‘海上风暴’请评委们品尝。”
    这个海鲜锅的确不错，鱼虾蟹都有了，热气腾腾令人垂涎。米娜不服气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海鲜大杂烩嘛，还说放了小龙虾配方，那是十三香味的？”
    “大海！”钱姐喊了一声，主持人胖大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喊我什么事啊美女。”钱姐挥挥手：“去去去我不是叫你，我是说在这海鲜锅里吃到了大海的味道。”观众们有点搞不懂了，这不是废话嘛，海鲜锅里还能吃出别的味道来？
    郭小铁觉得好奇，也走上前去，她盛了一口海鲜汤品尝，舌头接触到汤的那一瞬间，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风暴……”她脱口而出，她突然觉得身边的场景刷啦一下改变，她一个人站在大海中央，天色阴黑风雨欲来，脚下海浪翻腾，突然一道闪电伴着雷声闪过天际，这口汤滑入喉咙的时候猛然狂风大作、海浪滔天，一条黑龙活生生从她面前的海水里直冲云霄，冰凉刺激的海水飞洒到她的脸上，可她的内心却感到热血沸腾，无法自持。
    她看着黑龙在风暴夜里穿行，直到这口汤彻底地进入胃里，才觉得黑色天空渐渐开始有朦胧之感，还没等看到拨云见日，她的意识就回到了比赛现场。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到评委们和自己一样，都感到震惊。
    郭小铁的信心猛然掉了下去，不愧是小龙虾连锁店的掌门人，他的独门配方居然能够尝到潜龙升天的感觉，郭小铁扭一扭脚脖子，好像刚才被海水打湿了似的，她的心脏咚咚跳，实在不能马上平静。
    这边龙傲天的表情相当得意，观众们里有人问他：“大海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指一指海鲜锅：“喏，尝了就知道。”这么一说大家更馋了，纷纷要求工作人员也分给他们尝尝。米娜推推汤媛媛：“小妞，你的海鲜蛋糕不是也挺牛的吗，大概和你做的味道差不多吧。”
    汤媛媛一脸凝重地摇摇头：“又没尝过怎么知道，不过看评委的表情好像不妙，你看连郭小铁都愣住了。”此时的郭小铁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她呼地大喘一口气，摇摇卷毛头，不说话。
    陶大师他们品尝后都默默点头表示赞许，他问：“郭小铁，你做的蓝色主题的菜是？”郭小铁努力平复一下心绪，她端上一个大盘子，掀开盖子，评委们看到里面有龙虾肉、明虾、扇贝、雪蟹……“你和他做的菜都一样？”
    郭小铁解释：“不一样呀，他做的是海鲜砂锅，最好的味道在汤里，我做的是海鲜拼盘，最好的味道就在海鲜的肉质里，也是符合蓝色主题的大海风味。”
    钱姐好像还在回味刚才龙傲天的海鲜锅，她说：“我从来没有在海鲜汤里吃到过潜龙升天，连想都没想过，要超越这个感觉，恐怕很难。”梁老板点点头：“卖相是不错的，刀工摆盘都好，可是你有信心胜过刚才龙傲天的海上风暴吗？”郭小铁并不直接回答，她说：“我和他做出来的味道绝对是不同的，请评委们品尝。”
    ——————————第九十二章舌尖上的时间
    陶大师最给郭小铁面子，他首先尝了尝她做的海鲜拼盘，一片蟹肉刚入口，突然就愣住了，原本笑眯眯的脸色一下子极为凝重，甚至比刚才吃海上风暴更加严肃。
    观众们安静下来，陶大师开口说了两个字：“时间。”
    别人都搞不懂了，怎么从海鲜里吃出时间来了？梁老板和钱姐也赶紧品尝，他们的反应居然和陶大师一样。陶大师喃喃自语：“时间的味道，时间在我嘴里流逝，天哪。”梁老板闭上眼睛回味，若有所思，评委们好像都沉浸在一种凝固的氛围之中。
    “什么玩意儿就时间了，我也尝尝。”龙傲天一步上去吃了一片海鲜，甫一入口，他就愣在原地。主持人胖大海赶紧调节气氛：“傲天哥，谈谈感想啊。”
    龙傲天低声说：“我真的吃到了时间的味道，真是难以形容，时间在我的舌头上凝固，又顺着喉咙流逝，我的老天爷，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的东西。”
    “郭小铁，你来讲讲，你的作品如何呼应蓝色的主题？”陶大师平静下心来问。郭小铁说：“我的作品名字是‘舌尖上的时间’，蓝色是大海没错，我本来也想做带有海中风暴的砂锅，但是在制作的时候我看到了龙傲天，他也在做这样的菜，那时候我感觉到可能是撞创意了，难道我和他比赛谁的风暴更大吗？所以我决定另辟蹊径，他的艺术美食能震撼人心，那我的艺术美食就要让人心情平静。我在每一片海鲜外面都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物，那是熬煮出来的高汤所凝结成的冻，你们所品尝到的凝结在舌尖上的时间就是这个，化开来流逝下去的也是这个。”
    “不错不错，能从大海想到时间流逝，这个创意很好嘛，你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来。”陶大师感叹地赞许。
    “其实也是古人给我的灵感，”郭小铁说，“当时评委定下蓝色的艺术这个小标题，我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四句话，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所以我想一定要以时间为主题，我觉得时间是流逝的艺术生命，艺术是凝固的时间精华。”
    “好好说得好，”这些话说到了陶大师的心里，他站起来给郭小铁鼓掌，“你的‘舌尖上的时间’太棒了，是我从未尝过的味道。”梁老板和钱姐也表示赞叹，郭小铁心里好高兴，她看了龙傲天一眼，龙傲天也是一脸钦佩，冲她拱一拱手：“郭小铁你厉害，我本来以为我的海上风暴能所向披靡了，看来什么都敌不过时间啊，你牛。”
    现场观众也给她鼓掌叫好，一个个的央求工作人员，能不能把他们做的美食分给大家尝尝。郭小铁伸长脖子往观众席里看去，一眼就看到陶乐薇，陶乐薇也在拍手表示赞誉，郭小铁只觉得肾上腺素一下子升高，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这么好的表现，感觉真棒。
    陶大师宣布：“第二道菜的获胜者是，郭小铁。现在的比分是一比一。”郭小铁好开心，她暗地里握紧拳头，还有最后一道点心就决出胜负了，加油加油。
    最后的主题是红色，要用红色来表现艺术，郭小铁把托盘端上去，看看龙傲天的盘子，都覆盖着盖子不知里面是何物，陶大师在犹豫到底先看谁的比较好。龙傲天主动申请：“我做了蛋糕，非常有信心，先看我的吧。”
    钱姐表示同意，打开一看，是一块四方形的蛋糕，这块蛋糕色彩斑斓，，下层是巧克力，上面的奶油有各种颜色，用色块铺开像一幅抽象画，红色的线条绕来绕去的，。郭小铁在旁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这抽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像是裱花裱坏的。”梁老板忍不住笑了，龙傲天微微一笑，他叫来主持人胖大海：“叫摄像师给个特写，我要变个小魔术。”
    现场观众被他吊起胃口，摄像师按照他说的找了另一个角度，突然在大家面前呈现出一副蛋糕上的3d画来！虽然技巧比较拙劣，但通过线条就能看出是一条龙在喷火。
    “你你你把3d画弄到蛋糕上啦？”郭小铁也很惊讶，她万万没想到龙傲天还真的有两把刷子。龙傲天实在掩饰不住得意：“怎么样，没见过吧，这是我独创的火龙蛋糕。”观众群里，他的哥们儿都起立鼓掌叫好，还有些人也佩服起他来，“今天的金色、蓝色和红色主题，我都是连成一条线的，先是金龙腾云，然后是潜龙升天，最后就是这个火龙吐艳。哎呀妈呀累死哥了，哥这辈子的智商都在今天给爆发啦。”
    “说得好！”观众群里传来热烈叫好声，大家眼见着蛋糕上的红色线条转了一个角度，就成了一条立体火龙，怎能不佩服，连汤媛媛都忍不住赞叹：“这家伙挺行的啊，我都没把握在现场做一幅蛋糕3d画出来。”米娜眼睛也盯着蛋糕看，但她嘴上还是说：“别长他人的志气好不好，我们郭小铁的点心也肯定特别棒，而且主要看味道呀。”
    主持人胖大海帮评委们切了蛋糕，里面是巧克力馅的。陶大师品尝之后觉得不错：“味道和普通的蛋糕差不多，但是你的创意和技巧实在让人佩服，好好好。”他连说了几个好字，龙傲天喜形于色，激动得身上都发抖了。梁老板和钱姐也说挺好，他做小龙虾出身，能在蛋糕上做这些文章，真的很厉害。
    龙傲天给现场带来一波小高-潮，大家稍微平缓下心情，就把目光转移到了郭小铁身上。郭小铁打开盖子显示作品，一个圆形红月饼，她说：“这是我以红色为主题创作的，名叫热情似火红丝绒月饼。”饼的外层被红色的类似丝绒般的物质所覆盖，郭小铁用可可粉加了红色水果汁制成。
    但这个月饼并非全然一体，和龙傲天的一样，在表面上有几道线条，她将黑巧克力粉撒在上面，看上去有点像刀划开的裂痕。郭小铁说：“我的作品也是有连贯性的，金色是青春，蓝色是时间，红色的这个是……”她停顿片刻，“重生。”
    现场一下子哗然，怎么做个月饼做出重生来了？郭小铁接着解释：“红色本来就有变革的含义，我做了一个全红的月饼，上面做出了裂痕，表现了生活把人禁锢在一个结界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结界，然后才能发现新的自己……就比如说我吧，我本来也没有想到要改变什么，老天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参加这个美厨创意大赛，而且让我认识了一些可爱的朋友，得到了喜欢的人的喜欢，这就像我划开了原来的生活，构建出更幸福的人生。”
    郭小铁一口气把话说话，她从来没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缘由，让她重新回想一遍自己的重生经历，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自己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如果命运逼着她重蹈覆辙，那她就抓住命运的脖子，把它扭到自己这边来。
    陶大师他们思考了一会儿，他们并不知道郭小铁重生的故事，认为她的意思是要冲破束缚，追寻幸福，都纷纷表示她的信心可嘉。胖大海把红丝绒月饼切开给评委们品尝。陶大师吃了一口，便不再说话，梁老板和钱姐皆是如此。郭小铁心里一沉：难道他们认为味道不好？
    陶大师默默放下餐盘，起身就离开拍摄现场，观众们也惊到了，摄像师赶紧跟在陶大师后面拍摄，这时梁老板也起身离开，钱姐也是这样，现场开始混乱起来，搞不懂评委吃到一半离场到底是什么情况。主持人胖大海赶紧问郭小铁，她的月饼是怎么回事，郭小铁自己也有点慌了。
    ——————————第九十三章大结局
    摄像师好不容易跟上了陶大师，拦着他不让走要采访，陶大师的话语很镇定：“郭小铁的美食太厉害，吃了她的红丝绒重生月饼，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八十岁的老头，我感觉自己有三四十岁的精力和想法，当时我想在书画界有所开创，因为种种原因耽搁很久，后来再出山也不过是托了当时人才稀少的福，其实我心里的创作热情一直没有熄灭过，郭小铁的红色月饼就像一把火，把我很久以前很想但是一直没有做的精神给调动起来了……我要去创作，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划开原来的生活，会有新的世界。”
    主持人胖大海冲上去拦住他：“大师大师，您要创作是好的，先留下来一起把第一名宣布了好不，这么多观众都等着呢。”陶大师点点头：“好吧。”他回到拍摄现场，梁老板和钱姐也被其他工作人员给劝了回来，他们都想起曾经想做而没有做的事，都急着要走。
    龙傲天低声对郭小铁说：“你做的东西怎么这么牛啊，我不太相信，让我也试试看呗。”郭小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龙傲天拿了一小块红丝绒月饼填入口中，咀嚼几下刚想说有什么了不起，突然好像是噎住了，他握紧拳头把食物吞下去，刚才还有点不服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沉稳下来，他摇摇头说：“不行，本来哥想做全国都有名的小龙虾连锁店，目前在市内开了五六家，哥觉得也可以了，不行不行，怎么能停下努力的脚步，我龙傲天要走出本市，走向全国啊。”
    别人听到他的话，都惊讶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吃了郭小铁做的红丝绒重生月饼，就能激发出自己体内的能量，唤醒曾经的梦想吗，这也太励志了吧。观众纷纷抓住工作人员要求，待会儿红丝绒重生月饼绝不能带到后台去，必须给现场的人分来尝尝，人人都想体验一把梦想热情燃烧的感觉。
    米娜拉着陶乐薇说，要是等下人多分不到月饼的话，一定要让郭小铁私下里再特别做一个呀，被他们一吊胃口，她别提有多想尝尝看了。汤媛媛咳咳了两声，米娜转脸说：“小妞你放心，论味道肯定是你做的蛋糕强，但是我就想试试看，热血沸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嘛。”
    汤媛媛一笑：“我什么都没说呀，半熟蛋。”米娜哼了一声，问陶乐薇，郭小铁的月饼是怎么弄出来的，怎么可能吃了有点燃重生梦想。陶乐薇笑笑说：“或许她是重生过的人，才能做出这种感觉吧。说得我都想试试了，平时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愿努力，吃了她的月饼之后要是能重新激发能量，不知该有多少人会想吃。”
    在主持人和工作人员的劝导下，好不容易安定了现场。龙傲天忍不住朝郭小铁竖起大拇指：“你牛，服了。”陶大师他们在台前宣布比赛结果，陶大师发表一通感言，说：“第三道菜两人完成得都好，但是郭小铁能让人精神重生的月饼是前所未有的，她获得胜利，比分是二比一。因此我宣布，本次美厨创意大赛的冠军是——郭小铁！”全场欢声雷动。
    大家欢呼雀跃，工作人员把他们做的：青春味道咖喱饭里脊肉卷、舌尖上的时间海鲜拼盘、红丝绒重生月饼、金龙在此油炸小龙虾、海上风暴海鲜锅、3d版的火龙吐艳蛋糕拿到观众席给大家分享，大家抢着品尝，纷纷大呼小叫着太棒啦。
    赞助商为郭小铁颁奖，她获得了金额一百万的投资基金，如果自己有店面的话随时都能投资进去。郭小铁乐不可支，从重生前的种种厄运，到现在收获爱情和百万奖金，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家人一起分享，当然也要和最喜欢的陶乐薇一起分享喜悦。
    节目结束，观众们来到场地中间和郭小铁、龙傲天合影留念。小罗黄一飞他们都过来了，尝过他们做的美食之后都啧啧称赞，都对郭小铁做的月饼有令人重生的感觉这件事相当好奇，不停追问，郭小铁忍住不说出重生的秘密，她在做月饼的时候，脑海里把自己重生的故事给放了一遍，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连接到了某个关卡，让她的手上有了这个能力。
    郭小铁被热心观众们包围着，她伸长脖子看到站在一边的陶乐薇、米娜和汤媛媛，赶紧说借过借过，从人群中钻出来向她们跑去，“陶陶，我赢啦，”她飞奔过去，陶乐薇伸开双臂两人抱在一起，“我比赛的时候一直想到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胜利，太高兴了，我们以后有机会开店啦。”
    “我们开店？”陶乐薇笑了一下，郭小铁紧张地问：“难道不是吗，我的就是你的，他们给我一百万投资，我可以从一家很小的铺子做起，然后一点一点做大做强……你是女艺术家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也不能光做饭什么也不干呀。”
    陶乐薇抿嘴一笑：“是吗。”郭小铁看了人群中被小兄弟们簇拥着的龙傲天，说：“可惜一百万只能花在投资店面上，他拿到免单三十万的双人欧洲行，我好羡慕哟。”
    “急什么，等你开的店赚了钱我们就可以去，再说也用不着欧洲七国安排得那么忙碌，我们有得是时间慢慢去。”陶乐薇笑着摸摸郭小铁的卷毛头，米娜插嘴道：“那也请我一起去呗。”
    郭小铁一口答应：“不过……我和陶陶是一间房，大家不挤在一起，说好了啊。”这时候坐在最后排的郭倩如带着郭爸爸妈妈也过来了，郭爸爸一个劲儿夸：“我的女儿就是有本事”，郭小铁说以后要开店，郭爸爸一口答应。
    陶大师也过来向郭小铁祝贺，他笑眯眯地说：“郭小铁真厉害啊，以前待在学生食堂的确是屈才了，你该开店，让更多人尝到你做的美食，”说着他又很八卦地问，“你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怎么他今天没来看你比赛？”
    郭小铁嗯嗯啊啊，她摸摸鼻子也不知该怎么说，这等于是双方见家长了？她凑到陶乐薇耳边求救：“你快帮帮我吧，我可不想被陶大师揍。”陶乐薇笑眯眯地拉起郭小铁的手：“爷爷，郭小铁和我在一起，你同意吗？”
    郭小铁的脸憋得通红，她看看郭爸爸，郭爸爸也很吃惊陶乐薇居然当着双方家人的面说这个。谁知道陶大师摸摸胡子，点点头：“我为什么要反对，小郭子这孩子我也特别喜欢。”郭小铁心里说：天然呆的陶大师，这个“在一起”不是普通的“在一起”啦。
    赛后观众们离开，工作人员收拾，郭小铁回到酒店去整理东西，他们一起离开场地，米娜追着陶大师问：“大师，你就这么轻易地答应表姐和郭小铁了？”陶大师笑眯眯地说：“你们当我是老傻子看不出来，无所谓啦，我们搞艺术的人……无所谓啦。”
    郭小铁听了这句话下巴也要掉了：“不是吧大师，可是上次您跟我讨论八卦的时候，不是还把熊大成推给我吗？”陶大师摇摇手：“你们太小看我了，男的女的有那么重要？真爱懂不懂，真爱比什么都重要！”这这这，四个美女全然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只留下陶大师一人哈哈笑着，离开了拍摄场地。
    这边郭倩如走过来：“奇怪，虽然梁老板暂时不反对阿爽和我的交往，但我看到他还得小心翼翼的，刚才他离场时看到我，还冲我打了招呼。”陶乐薇扑哧一笑：“那大概是因为郭小铁的红丝绒重生月饼，给他一些前所未有的精力吧。”她们转念一想都听懂了，会意地笑起来。
    郭小铁还沉浸在陶大师的话里，她低声问陶乐薇：“大师就算是同意啦？”陶乐薇一歪头：“你不相信呀，要不再去确认下，要是爷爷反对那我就管不着了。”郭小铁赶紧摇手：“不不不，以他的第一次回答为准。”
    过了几个月，郭小铁筹备的小餐厅准备开业，用了赞助商给的投资基金，郭爸爸也提供了亲情赞助，汤媛媛也出了钱，在前台旁边摆上她爱之梦的西点柜台。
    餐厅主打郭小铁的创意美食，最引人关注的红色绒重生月饼，她决定每天以抽奖的形式送出一份，就冲着这个，已经有好些人来问什么时候开张了。在起名上大家纷纷给出了意见，米娜说叫皮蛋子食堂好，她这个混血儿第一次吃到皮蛋就爱上，连声抱怨以前怎么没人告诉她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汤媛媛说去你的吧，怎么不叫半熟蛋呢，还是叫花之心餐厅更好，对应了她的爱之梦蛋糕房。
    郭小铁自然是以陶乐薇为重，让她来决定起什么名，马上就叫人订做招牌，陶乐薇想了想说：“百合花开，可以吗？”郭小铁嗯嗯答应，米娜故意装作不满：“皮蛋子多好听啊，郭小铁只听媳妇的话。”陶乐薇故意秀恩爱，捏捏郭小铁的小圆脸，腻来腻去的，米娜嗷嗷叫：“小妞，我受不了啦，难道我就没有恩爱可以秀的吗？”
    这时候郭倩如带来一个好消息，梁老板找的代孕有效果，那位女士养胎几个月，测下来怀的是个女孩，梁老板高兴得要命，孩子还没抱上手，天天在那里说着我的宝贝小女儿，那样子好玩极了。“所以他对我的态度也很不错，阿爽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扶着她慢慢走，很有可能来参加你的开业典礼。”
    “那太好了。”郭小铁好开心。“还有梁老板说起了你，说你做的创意美食很厉害，他特别喜欢吃面，哪天你给他做一碗好吗？”郭倩如请求郭小铁。“那没问题，我刚想到一道好吃的面，把鸡蛋面分成三份，三分之一炸熟，三分之二煮熟之后加点鱼露和椰浆，做成干拌面，再把炸的小面条放在上面，撒点香葱和白芝麻，香到姥姥家去了，包他喜欢。”
    “等开业那天你们一定要来啊，”郭小铁一脸期待，“这是我的第一家店，爸妈肯定会来，龙傲天说要带一帮小兄弟来道贺，小罗、黄一飞他们都说了来参加，陶陶你也邀请陶大师和熊大成过来吧……到了那天该多热闹呀。”
    她们热烈讨论着开业之后如何如何，郭小铁信誓旦旦：“我会好好经营，我还要赚钱带陶陶去欧洲七国玩呢。”她还在想着这个茬儿，米娜看了一眼汤媛媛：“你看郭小铁爱情和事业两不误，你呢？”
    汤媛媛扭了一把米娜的大腿，两人又开始打打闹闹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她们离开之后，陶乐薇手托着下巴看开业笔记，她一抬头瞥到郭小铁带点羞涩和热切的目光，忍不住笑了，拉住了她的手：“你在想什么？”
    郭小铁感慨地说：“嗯，我在想我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遇上了你，救了姑姑和阿爽，还参加了大赛拿到第一名……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陶乐薇坐得和她靠近些，两人头碰头：“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以后要对我很好，听我的话，我熬夜的时候要给我做宵夜，好不好？”
    “嘿嘿嘿，”郭小铁笑起来，“光做宵夜就好啦，你饿的时候我会做好吃的；你洗澡的时候我会搓背；你睡觉的时候我会暖床；你要买买买的时候我会营业利润上交……总之我是你最厉害的乖小铁，你爱我吗？”
    陶乐薇抿着嘴不回答，郭小铁低下头用一头卷毛磨蹭磨蹭她的脖子，陶乐薇忍不住痒想躲闪，郭小铁不依，撅着嘴说：“要抱抱。”
    陶乐薇伸出柔美的胳膊抱着她。
    “要亲亲。”郭小铁不依不饶。
    两人的嘴唇触碰到一起，“我也爱你。”陶乐薇轻轻说。如胶似漆，欢愉动人。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