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幸好遇见你》 第1章 DEL.Y娱乐 采光极佳、现代感十足的办公间里,有人奋斗在电脑跟前噼里啪啦地打字,有人奋斗在座机跟前不停地接电话,还有人奋斗在办公桌前,呃...不务正业。 “新晋小花旦不理绯闻入夜店寻.欢,啧啧...”艺人事业部的赵小蕙把八卦报纸往旁边桌上一推,说:“你看看,这脸拍的多清楚,作死么这不是。” 同组的钱语扑到桌上一顿乱瞅,“哪儿呢?我看看。” “那些不都是么,各个角度都有了,就差跑她跟前去采访一下感受。”赵小蕙又啧啧起来,“凌晨的事儿现在就给曝了,狗仔够敬业。” 钱语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皱着眉说:“还真是啊,拍的这么清楚让应总怎么给她压下去,前天耍大牌和绯闻那茬还没解决完呢,能不能消停会儿。” 赵小蕙的调儿阴阳怪气起来:“谁让人家是咱大老板的心头肉呢,还有个老总姐姐,这样的背景在娱乐圈混,人家怕啥呀,砸钱呗。” “这倒是。”钱语点头道:“谁不知道这公司是大老板给宝贝闺女成立的,del.y,del是double的缩写,那不就是她的名字命名的么。有个有钱的爹就是不一样,投胎绝对是个技术活。” “这可不一定。同样是大老板的千金,咱应总就不一样。”赵小蕙又回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工作。 钱语兀自想了会儿,说:“我还纳闷呢,大老板够偏心的,对大小姐宠的要命,对咱应总就很严苛。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就听说应总的事迹了,她是从经纪人慢慢做到老总这个位置上的吧,貌似吃了不少苦。按理说她的出身做个空降兵铁定没问题,大老板可是听了大小姐要当明星这句话就立马设立公司给她铺路了,待遇也差太大了吧。” 赵小蕙瞅了眼四周,低声私语:“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咱应总跟大小姐可不是一个妈生的。” “我知道啊,不是一个妈总归是一个爹吧,这个说不通。” “看你还是来的时间短了,对我们应总不甚了解啊。她可是我偶像来的,我跟你说说。”赵小蕙趴在桌上说:“咱应总是大老板前妻的女儿,应总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后来她妈妈嫁给一个外国人,跟着去了国外。” 钱语插嘴:“离婚那不很正常的事儿么。” “问题不出在这儿,出在大老板的现妻身上。”赵小蕙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据可靠消息,她是小.三上位成功的。” “啊?!”钱语受了白眼小声说:“这么劲爆。” “有什么好劲爆的。”赵小蕙翻眼,“他们这样的家庭那不很正常吗,大老板都什么地位和身份了,怎么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呢,不要太单纯。” “可这也太幻灭了。”钱语嘟哝。她是个刚进职场半年的小菜鸟,对感情也纯着呢,自然是接受不了。 赵小蕙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杂志来放桌上,“呐,给你看看。这上面访谈的内容差不多介绍了咱应总的各种经历,多了解了解。还是在她家采访的呢,正好琢磨一下咱应总的喜好。” 钱语接过来一看,惊呼出声:“哇!这不是超厉害的精英杂志《biz》吗,咱应总上了这个杂志?!” “小声点儿!非让别人知道你在这儿偷懒。”赵小蕙警告完又变得神采奕奕,好像她被采访了似的。“咱应总是女人中少有的精英,上这杂志那不小case吗,别大惊小怪。” 钱语哦哦了两声翻起杂志来,看到她应总就移不开眼了。 杂志的左侧,一位身形纤瘦、皮肤白皙的气质美女从容自信地端坐在紫色绒面沙发上,艳丽的红唇微微上挑着,栗棕色的蓬松长发自然地散在肩头,优雅干练。她的身后是一幅巨大的星空摄影图,让整个画面富有张力而又神秘。杂志右侧是红字大标题——跃至高层的华丽转变。 “同是一个爹生的,差距也太大了。”钱语瞥了一眼八卦杂志,不由地啧啧。 赵小蕙不赞同地说:“关键是妈啊。” 在两人不停唏嘘的时候,有人慢慢走进,喝道:“上班时间干什么呢。” “啊呀!”钱语吓了一跳,杂志差点儿掉到地上。她忙把杂志收好,再把八卦报纸扒拉开,对着电脑目不斜视。 “我们没干啥,就看了点儿公司艺人的动态。”赵小蕙硬扯着嘴角傻笑,狗腿着说:“周姐,您有什么吩咐?” 眼前这人是她们应总的首席秘书周洲,人送外号“凉拌面”,顾名思义,惹了她就会被当成面给凉拌了。 周洲摆着一贯的冷脸吩咐:“去通知各个组,让他们把艺人现有的行程都报上来。” “是,马上通知!”赵小蕙小心地应下来,抬脚去了过道,结果没走几步就蹭蹭地跑了回来,对着不明情况的钱语和周洲挤眉弄眼。 “应总真的在会客,您再等会儿吧。”前台小秘战战兢兢地追着一位打扮前卫、戴着黑超墨镜的瘦高女孩,她是想拦却又不敢拦的架势。 瘦高女孩扬了扬下巴,颇不耐地说:“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真没骗您,您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成。”前台小秘都央求上了。 瘦高女孩像没听见似的,大步流星朝前走,那双笔直纤细的长腿配着超短的小洋装,特像在t台上走步,抓住了一众人的目光,特别是男同胞们。 “瞧瞧,昨晚刚惹的祸,这又闹上了。”钱语情不自禁地摇头叹气,“有这么个妹妹真糟心。” 周洲垂眸一瞥,赵小蕙刷地把钱语的脸掰回来。钱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堵着嘴装失忆,眼神仍忍不住往外瞄。 “应总还在忙,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说。”周洲堵了路,摆摆手让小秘先回去。 瘦高女孩总算停了下来,摘掉墨镜露出一双不屑的柳叶眼,粉润的嘴唇轻轻一张,道:“你算老几。” “应允。”周洲的态度依旧很冷,“昨晚的事还是我给你善的后,你觉得我算老几?” 应允讥诮地笑起来:“呵,难怪你三十了还在秘书的位置上,你那点儿程度也叫善后?” 周洲并不生气,回道:“我的能力哪儿能跟上你作的本事,别以为你后半夜没曝出来就没人知道你去哪儿了。” 后半夜?众人惊讶,还有什么别的内.幕?让人浮想联翩呐。 应允很不爽却又被堵的没话说,她依稀记得自己还去另一个夜店串场,至于干了什么那就不好说了,迷迷糊糊记不清了。 “哇哦,周姐太牛了!除了应总,咱公司也就她敢这么跟大小姐说话。”钱语满脸崇拜。 赵小蕙趴着嘚嘚瑟瑟地回:“那是,‘凉拌面’不是白叫的。” 过道尽头的门开了,所有人都回到岗位上各忙各的,办公间里恢复了常态。 钱语低声说:“哦哦,应总出来了,这下又有的看了。” 爽朗的男声飘了出来:“不能和应总一起吃顿饭真是遗憾呐。”一大肚胖子嘴上说着遗憾,盯着朱唇皓齿的应予就是不挪眼,还时不时地偷瞄着被a字裙和素白衬衣包住的美好身段。 “下次由我做东。”应予展颜一笑,对着周洲说:“送刘总下楼。” 周洲颔首应下,抬手做个请的动作说:“您请这边走。” “那么期待与应总下次见面了。”刘总咧着厚嘴唇意味深长地说。那双小眼睛好不容易从应予脸上移开又粘在了应允身上,从头到尾看了个遍,着重在一双美腿上停留了好几秒,既惊艳又疑问,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周洲催促着领了出去。 应允被那样的眼神一盯浑身不舒服,作为一个有貌有名的艺人来说被这样盯着正常,但作为一个大集团的掌上明珠来说,她很瞧不上这种人,自然而然对和这种人打交道的应予也不怎么瞧得上。尤其大肚胖子很明显地表现出猥.琐的想法,应予还能神情如常地和他周旋,在应允看来这不过是应予利用美.色来巩固现有地位的手段,对她就更不屑了。 虽然两个人是一个爸,但这个爸对两个女儿的宠爱程度不同,况且应允这边还有个妈坐镇,应予什么都没有,这是应允对亲姐经常没大没小的原因之一。 把人送走应予才正眼瞧自个儿妹妹,轻启唇道:“我正准备找你,跟我进来。”说完她就径直回了办公室。 应允对这种随意要求自己的行为很不满,但她又不能怎么着,谁让她所有的事儿都被应予捏在手心里,不听也得听,只能跟着走进去。 “吼吼,又是一场对战啊。”钱语目送着窈窕的身影感叹着,“自从应总接手大小姐的各项事情就没停过。” “不稀奇,应总对大小姐的要求太高了,大小姐娇生惯养又没什么能耐,对战是正常现象。” “话说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应总是因为妒忌故意刁难她呢,不过咱应总不是这种人。” “傻子才会那么想呢。咱应总是出了名的品行好,从不讲究吃穿住,经济舱经常坐,不穿奢侈品大牌,连家也是只有一百平出头的简易loft,还热衷慈善,跟她同级别的有这样的人吗?”赵小蕙越说越激动,最后成了花痴状。“哎呀,应总果断是我的偶像。” 钱语取笑:“要是应总是个男的,我看你能幻想着嫁给她。” 赵小蕙不无遗憾地说:“哎,可惜我的取向是正常的。能娶到应总的人绝对是积了不少德。” “是星夜传媒的老总吧?” “对,好像谈了好多年了,知道内情的人没几个。”赵小蕙颇为得意地说:“还是被我挖掘出来了。我见过真人,比照片还帅。” “那可不止于长相。”钱语也犯了花痴,“哎,我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男票就好了。” 赵小蕙的小泡泡被戳破,一本正经地打击:“干你的活吧,想三想四。” 第2章 真真假假 “为什么让我去参加那种真人秀,又累又脏还没形象。”应允很嫌恶,这还没去上节目就像已经遭受了脏累的待遇似的。扬头一想,她盯着办公桌边的人问:“你故意让我去出丑吧?” 应予查看着日程,头没抬地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故意的。” “终于说实话了。”应允冷笑,好似在她的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你没什么好心眼,突然从国外回来还非要进我家公司,不就是想从爸那捞好处么。怎么,你的老外爸没给你准备嫁妆,还是你妈让你回来夺家产?”忽然她恍然大悟般,眼底浮出戏谑:“哦,我忘了,国外不兴嫁妆这一说。不过嘛,你那老外爸也没义务给你准备,只能回来要了。”话说完她表示了同情,当然还有隐隐的笑意。 这话在应予听来并不刺耳,应允的想法就是她亲妈的想法。应予在日程本上勾勾画画,合上说:“你觉得我需要别人给准备嫁妆?什么时候你这自圆其说的本事能用在跟记者打交道上,公司就不用突击给你擦屁.股了。” 擦屁.股三个字儿自然是不入应允的耳,她当即回道:“既然接手我的事就做的漂亮些,要不我得怀疑你配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公司有很多艺人,你不过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个,还不算一线,我们凭什么都围着你转?”应予向后一倚,轻扬眸道:“况且我再怎么快也赶不上你作死的速度。” 应允突然炸毛,蹭地站起来说:“不围着我转围着谁转,这公司是为了我才...” “公司只靠你一个人早就完了,这都不算道理的事儿还用我告诉你?”应予收回目光,直接下令:“去准备上节目。” 应允来了逆反劲儿,扬着眉说:“我就不去呢。” 应予慷慨地表示:“不去也行,暂停所有的通告在家反省。” “凭什么!”应允不自觉地提高声调:“我刚拍完的电视剧正热播着呢,你让我在家待着?!” “那你想怎么着?继续在外面给我搞这些花边新闻?”应予的语气忽地变得严厉,拿起一摞报纸和两本杂志往前一扔,说道:“昨晚那后半场没给你曝出来就不错了,你在外面还有什么形象,全是这些东西。” 应允一低头,入眼的是“新晋女星走红,倚仗身家耍大牌”、“女星被爆与多人不合,身后有亿万富豪老爸撑腰”、“影视剧新星传出多起绯闻,流连夜店彻夜不归”、“新星小花旦台上台下表里不一”等等标题。 长手指在那摞纸上戳了戳,应予不无忧愁地说:“定的清纯玉女路线你不走,现在是挖不出一点儿正面新闻给你洗白。你当人家那节目愿意要你呢,要不是我找来刚才那个赞助商,你以为你能上?” “嘁,我又没去求他。”应允说着傲慢地扭过头,她言下之意就是你活该呀,谁让你去求的。让她去参加土里来水里去的节目,且不说身体力行了,就是看到别人来回滚她都要抓狂。 但是不想是一回事儿,应允也明白自己的星途被应予掌握着,还是她亲爱的老爸嘱咐的,她不能硬着来。虽是看不惯应予,应允还是很清楚她的能力。本公司最红的两个艺人都是应予带出来的,一男一女,用了三年时间。女的是长居一线的演技派影后李颖,风头席卷了亚洲之后在今年进入了好莱坞的圈子。男的是世界顶尖超模何义楠,被西方誉为“亚洲时尚界最具代表性面孔”。 所以说,应允不是完全对亲爸的安排不满,只是不服气居多。她想了想,尽量摆出个和颜悦色的表情来商量着说:“上节目也行,反正不是这种,要找符合我形象的。” 应予嘴角一牵,笑道:“符合你什么形象?蛮横无理的还是矫揉造作?我特意挑了这么个节目让你有机会给观众留个不拘小节和真性情的好印象,那些访谈和什么时尚类的节目你去岂不是话题更多?” 一瞧没商量的余地,应允又变回脸来,扬着她的柳叶眸道:“说的冠冕堂皇,你不就是...” 应予打断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去上节目,改改你大小姐的脾气。二是在家待着反省,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出来,自己看着办。” “你...” 应予不理要跳脚的人,按通了桌上的座机,“让周洲进来。”然后她进入了工作模式,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说:“没什么事儿就出去吧,想好了让刘城过来报备一声。” 刘城是应允的经纪人,大大小小的事都要通过他向应予汇报。 应允话没说出来憋的脸色更难看,干站着瞪眼。她能怎么着,又没本事把应予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哼了一声她就气火火地往外走,和正开门进来的周洲碰个正着,她不管来人横冲直撞走了出去,周洲被挤到门框上。 “她这脾气也就您能忍得了。”周洲揉着肩膀走进来,“不用猜,肯定是不愿意上节目。” 应予轻笑:“愿意就出奇了。” 周洲观察着应予的神色,说道:“您对她用心,只怕她误解成另一个意思。” “于私于公我对她都要上心些,误解就误解吧。”应予说的大度,本来她也不把孩子式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忽略应允的性格,她确实是个潜力股,周洲很明白应予的意思,只道:“等她站到这个圈子顶端就能理解您的安排了。” 应予手头一停,抬头勾着唇说:“她能明白那最好了。” 周洲没说话只耸了耸肩,她跟着应予也有两年了,比旁人更清楚姐妹俩的关系。她总觉得应允对应予特别排斥,并不是出于上一代或者争夺家产这种俗套的原因,而是她各人的问题。不论应予做了什么,应允都会无条件地反驳和反抗,像是本能一样。 “我刚看了你送来的材料,这个小新人感觉不错,长相也挺有特点,抽空找找她。”应予点了点材料上的图片,“李颖不再续约,应允和那几个也不成气候,抓紧培养几个新人,别断层。” 周洲回神点点头,接过材料说:“这就去安排。”说着她就出去了。 文件堆堆叠叠,应予从里面随便拿起一本看了看,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声:“顶端?”她敛下眸极轻地勾了勾嘴角,轻吐字道:“她还得明白,爬的越高就会跌的越惨。” **** 今晚的约会推到了明晚,应予像往常一样开车回家休息,她除了必要的应酬很少在外面消遣,也可以将她作为宅女一族。车子驶进停车区,应予下车正好碰到两个正在巡逻的保安,便寒暄了几句。 这里看起来跟高档点儿的住宅区没什么两样,却是出了名的安保系统完备森严,保安巡逻从不间断,住户与保安熟识也很正常。安全是一大特色,房屋的设计是另一大特色,远看像是独一栋的别墅实则是两栋loft组合在了一起,且这两栋的布局完全不同,很是新颖。因而在这里居住的全是形形.色.色的青年,以艺术圈的居多。 刚关上大门应予就开启了防盗报警器,这是她每天回家要做的头等大事,就算很晚入眠也要提前设定,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随着滴的一声落锁,应予松懈下来,手提包随手一甩就赤着脚走去了厨房,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吃着早晨剩下的三明治,就算把晚饭解决了。 屋子里只厨房这边开着一盏小灯,四周并不昏暗。银白轻柔的月光从客厅屋顶连同南面的玻璃墙外照射进来,填满了大半个屋子,相比之下厨房倒不是那么明亮。 塞上最后一口食物应予端着牛奶向客厅走。说是客厅,其实是客厅与卧室的混合物,南面摆着沙发、北面摆着床,不论在哪个方位待着都能透过巨大的玻璃墙看到广袤的夜空,稍一想象就好似露天一般。 月亮正圆,月色渐渐变浓,应予借着薄薄的亮光盯着墙面许久。这一面墙上挂着不同时期的照片,无声地描述着她的成长。照片里大多是她单独出镜,也有几张合照,她的目光流连在一张全家福上。 气质典雅的中年妇女、高大的外国老帅哥以及笑容明朗的混血男孩儿构成了整幅画面,构图刚刚好,挤不下第四个人也无法剔除其中的任何一个。 中年妇女的皮肤红润,几乎没有皱纹,身材也比较丰腴,略弯的眉眼和微翘的唇角无一不透露着幸福的信号,看的出她的生活很美满。 面对着全家福,应予再次飘忽了心神,不知想了多久她才转移目光,看起照片中最大的那张,慢慢收紧了手中的杯子。 那是一个样貌英俊、身形修长的男人,外貌年轻却已有了不符合自身年龄的沉稳。他的双眸低垂着,镜头没有捕捉到他眼中的神色,只定格了看似上挑的薄唇和颇为俊朗的轮廓。还是少女的应予踮着脚勾着这个男人的肩膀笑的开怀,被揽住的腰身宣告着她和这个男人的关系。 这是一对情侣亲密无间的合影,应予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回忆的甜蜜。握紧杯子的手松开了一些,并没有阻止牛奶的冰凉透过杯子传达到掌心,不停地扩散。 第3章 锦予集团 锦予集团总部,应予站在宛如镜面的电梯门前等候。穿着正装的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瞧见应予纷纷问好,她都微笑着回应。 黑压压的人群中,素雅着装的应予很突出,笔直的身板和简洁的妆扮难免生出距离感,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她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仍旧站在电梯外面。 应予见状开着玩笑说:“我很可怕?”电梯外的人一顿摇头,她看了看手表按住电梯按钮道:“那你们就是不怕迟到了?” 迟到?!众人惊醒,互相看了看才向应予道谢往电梯里走,迟到是大忌,他们也顾不上别的了。应予是所有领导中最好说话的,所以他们也不是很戒备。 今早市内的主干道全部大堵车,导致大部分的员工都临近上班的点才到,电梯口聚集的人慢慢变多,面色都有些焦灼。 忽然间外围的人齐刷刷地问候:“张总早。”随即让开了一条小路。 “早啊,今天来的都比较晚呐。”这声颇有领导派头,没有敢吱声的。 电梯里的人闻声都走了出来,剩下应予不明情况地站在里面,随着来人露面,她敛了神色。 “哟,应总在呢。”说话的是销售部的张副总,将近四十岁的高壮男人,面相不怎么和善。他走进电梯直接按了按钮,站到一边说:“应总是来开会?” 应予目不斜视地轻嗯一声,没下文。 张副总心里盘算着把自己秘书臭骂一顿,开会这么重要的事儿也不报备。他瞧了一眼应予,这冷冰冰的态度,明显是瞧不上他,他先把她骂完了。 电梯门正要关,来的更晚的财务总监喊了一声:“等会儿!” 一帮人又齐刷刷地问候:“孙总早。” “都早,你们不上电梯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孙总说着走到电梯门前,一看到里面的人就不奇怪了。她先跟应予打了招呼,张副总的脸色又变了变。 狭小的空间里有三个领导,剩下的都识趣地等下一趟。 电梯门一关,应予问道:“总部这边出新规定了?” 孙总不太明白,“您指的新规定是?” 应予淡淡地扫了张副总一眼,孙总监立马明白,这边的张副总盯着电梯门装没听到,气氛变得微妙。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们大概是觉得拘束。”应予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旁边的俩人听清楚。 孙总不好说什么,眼角细小的皱纹泄露了她的笑意,张副总的脸肯定不怎么好。一到楼层,张副总就先打招呼走出去,动作那叫一个迅速,孙总监寒暄了几句也走了出来。 “一个不受宠的丫头片子,嘴上的本事还挺大。”张副总边走边恶气地嘀咕。 “怎么说也是董事长的女儿。”孙总跟了上来,迎着有点儿惊讶的目光,她解释道:“我来拿点儿材料。” 他俩不在一个楼层办公。 反正都被听了去,张副总又添上一句:“也就是有这层不厚不薄的关系,要不能有什么能耐。” 孙总心道:你有能耐呢,才来公司几年就找不着北了。她说:“del.y是隶属于集团,但主要是应总迅速发展起来的,她不管在哪儿都能独当一面。你可别忘了,应总也是董事会的成员,更别说董事长还兼任着总裁,咱都小心着说话吧。”说完人拐个弯走了。 “乘着老树的凉还有脸说能力,就是个裹着金纸的花瓶。”张副总冷哼一声,缓了缓神进了办公室。 **** “应总。”前台秘书站了起来。 应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问道:“董事长在忙?” “您稍等。”秘书拨电话汇报,得到指示才对应予说:“董事长让您进去。” 应予这才去敲门,开门唤道:“爸。”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应晏邦应了一声,招了招手,“过来坐。” “您有什么事儿要吩咐?”应予还没坐下便直奔主题,除了总部召集来开会,她极少出现在这里。 “有日子没见了,找你过来聊聊。” 应晏邦年近五十仍意气风发,岁月只积累下深厚的阅历,和一双锐利透彻的眼睛。 聊聊?应予笑了。这词儿真不适合他们父女俩。 “报表我看了,还不错。”应晏邦给应予倒了杯茶,“下半年我希望能看到更好的数据。” 每次开完会应晏邦都会给应予提要求,就算应予的工作做的很好,他也要在此基础上提出新的指标,不嘉奖还苛刻,这在外人眼里是不受宠的标志之一。 应予不停追逐,总满足不了父亲的要求,不过她习以为常了,应了声好。 应晏邦品了口茶说:“我听说你让应允去参加什么真人秀?” “是。”应予痛快地回复,“本来形象就不怎么好,去那节目锻炼锻炼,顺便重塑一下形象。” “她确实该锻炼锻炼。”应晏邦挺赞同。 应予有些诧异,她以为应晏邦是要给应允出头来的,一时没接上话。 “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她该明白。”应晏邦语气有点儿重,不似平日对小女儿的宠溺。 应允做什么事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不计后果。当艺人的女儿经常搞个头条八卦出来,弄的应晏邦面上也挂不住,应予管管是个好事。 应晏邦又说:“不过她毕竟是你妹妹,让她心里有个数行了,别太累着她。” 应予刚开始怀疑今天太阳的升起方式就马上发现自己多想了,那宝贝金疙瘩哪儿能舍得扔熔炉里历练。 “过两天她过生日,你阿姨要在家办个party,你也来吧。”应晏邦停顿一下又道:“叫上少承,他还没去过家里,正好一起吃顿饭。” 无缘无故让来总部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应予在心里冷笑,很长时间她都在想那对渣男女是不是应晏邦给牵的线。这搁在前世她绝对会傻乎乎地带着人去了,但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没心眼的汉子妹,她说:“他最近在忙一个项目,经常出差,不一定有时间。” “这还要抽时间?”应晏邦皱了眉,“见家人的机会不把握,还怎么留个好印象,有事儿也让他排开。” 应予心知自己的话驳了他的面,每年应允的生日宴都是应家的大事儿,被邀请的人没有不到的,她的话编的比较勉强。这次生日宴是噩梦的开始,她不想重蹈覆辙,正在想托词,门砰地开了。 “爸!”杂糅着委屈和愤怒的声音冲了进来,能在锦予集团不用通报就能进董事长办公室的人,自然只有应允一人。她气冲冲地进门却看见应予坐在眼前,立马破口道:“你行啊,跑来恶人先告状!” 应晏邦肃了脸:“怎么跟你姐说话。” “爸!”应允摆上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跑到应晏邦边上撒起了娇,“您都不知道,她不止让我去参加那破节目,还给我接了两个戏,一个在大漠里拍,一个扮村姑。您说说,她这安的什么心啊。”说着她就摇上亲爹的胳膊,能有多委屈就扮多可怜。 应晏邦看过来,应予淡定地回:“这两个戏我早就接了,跟导演那边确认以后才下的通知。大漠戏是刘导的,我给她定的目标是年终的新人奖,跟他一次片能学到很多东西。尚导的农村片是根据名著改编的,炒的很热,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艰苦的条件对她的评价有利。” 应允听不进去,尖着声反驳:“你真会挑啊,大热天的让我去拍俩最苦的戏。有多少好戏能火,你就纯找事儿!” “行了。”应晏邦对着暴走的小女儿头都大了,严厉地教训她:“我当初说过什么你都忘了?想小打小闹就别在这圈里混,我应晏邦的孩子不能那么没出息。” 应允一看亲爹生气收敛了很多,撒娇还是没停,想让她顺从,门都没有。 “这些事情就听你姐的。”应晏邦做了陈词。 应允不甘心,一个劲儿地喊爸。 应予对眼前父女亲昵的一幕实在没感,起身说道:“爸,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应晏邦点点头,“刚才的事儿就说定了,你让他去安排。” 这强硬的语气,应予只能先同意了,然后她抬脚就走了。 门刚关上,应允就问:“爸,你们刚才说什么事儿?” 应晏邦端起茶来说:“你生日那天,让你姐把男朋友带家里吃顿饭。” 应允沉默几秒,试探着问:“是不是妈跟您说的?” 应晏邦挑起了眉,眼神变得锐利。“你也知道?” “哦,听妈提起过。”应允懵愣愣的,“她说毕竟是一家人,吃顿饭是好事儿。” 应晏邦柔和了眼神,“你这段时间惹的篓子我还没跟你算账,那天给我好好表现,听见没?” “嗯嗯。”应允很诚心地表态,嘴边慢慢浮出狡黠的笑容来。她当然要好好表现,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第4章 柔情蜜意 “嗯?” “想什么呢。” “没什么。”应予拿着刀叉继续切,“我这不专心吃饭么。” 深红色的液体在酒杯里悠悠旋转,薄少承望着漩涡的中心说:“你没什么事要告诉我?” 应予听不懂的模样问:“什么事?” 薄少承抿唇一笑,有点儿无奈,“伯父下午给我打过电话,应允要过生日?” 应予瞬时挑起了唇角,应晏邦够心急的,原来只是猜测,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一点儿干系没有。 “对,今天我去了一趟总部,他老人家是说过。”应予喝了口水润嗓道:“怎么,你很想去?” 薄少承反问回来:“你不想让我去?” “是不想。”应予直说,“我自己都不想去他家,干嘛让你去。”她和那家人的关系算的上是“豪门八卦”中的头条之一,用这个当借口挺合适。 沉默了片刻,薄少承很体谅地回:“你不想就算了,我跟伯父说吧。” 应予盯着薄少承不说话,心里盘算着。她很想看透眼前的人,但每次的探究都像在一团迷雾里乱搅合了一通,很无力。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和应允还没勾.搭上。 薄少承被盯得有些奇怪,迎着应予的目光问:“有什么问题?” 应予耸着肩说:“我看你好像很想去,既然这样那就去吧。我爸已经下令了,他老人家的话谁敢不从。” “不管怎么说,你和他仍旧是父女。”薄少承的语气轻快又带点儿劝说的意思,说完他转了话锋:“不过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 多深明大义,应予都要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搁以前她绝对会参考他的意见,此刻嘛,她连想的念头都没有。 应予拿起餐巾在唇边上点了点,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吃着饭聊倒胃口的话题,她没什么闲情逸致坐下去。本来她就不怎么喜欢拘束的高档餐厅,只不过碍于现在的身份不得不进出这些地方。 薄少承对应予的反应习以为常,酒还剩了点儿,他晃了晃杯子推到一边站了起来,朝着应予伸出了手。应予会意地搭上去,顺从地跟在他身后走出餐厅,期间也有耳语交谈。 外表光鲜有貌的情侣自然惹来不少钦羡,而真相却是那泡了辣椒水的洋葱,应予不仅剥的呛眼还辣的心慌。 如果把应予对薄少承的态度看作是隐含的冷漠,那就错了,她没做改变。随性和自我一直是应予最鲜明的标签,由于性格的原因,两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但之前一直牵连二人的线断裂了,那是应予说不出是源于爱情还是什么的依赖。 **** “这家餐厅味道不怎么样,下次不要去了。”应予说完下车往家走,离着台阶还有一步之遥,她被扯了回去,贴在了泛着淡淡红酒味的人身上。 无风夏夜里的触碰会异常燥热,而应予像置身在冰天雪地,特别清醒。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别跟我说你喝醉了。” 薄少承捞回人来环腰抱住,一只手托住应予的脸说道:“嫌弃我?” “我不喜欢酒味。” 话音刚落,应予口腔里充斥着又酸又甜的酒香,通过味蕾冲向大脑。她没有躲开,任由带着惩罚意味的唇舌攻陷,双眸直直地凝视着英气的眉眼。 薄少承的睫毛轻轻颤动,他搭上紧攥着衣角的手牵到自己身后,随后握住应予的后颈加深了酒香四溢的吻。他们很久没像这样亲.热过了,应予木然被动的反应像是对此事的生疏。薄少承渐渐变得温柔,引导着应予迎合他。 一记深吻结束,薄少承恶意地衔住应予的唇边说:“你不同意我自然不会去。但是我希望你能说出来,不要把情绪藏在心里。”他轻抚着纤瘦的后背,像在安慰。 他永远能随时随扮演好男友的角色,有时甚至超出了男友的职责范围,应予觉得自己就他的一个责任,大概这就是依赖的开始。 在应予二十几年的生命里,除了他没有人把她当做责任。她是自由的,可以消失半年游走在各个国家和城市,没有人会提醒她这样做不安全,也没有人打电话提醒她尽早回家,只要她想,就可以长期游荡在外面,因为没有束缚,况且她记不太清家的大门朝哪儿开。 长期以往的独立生活让应予慢慢习惯并开始排斥与他人同行,直到遇到他,好像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终于有了根,她找到了自己的那点儿归属地。虽然她还会外出行走,但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个方向指引着她回来。即使依旧随性自我,不可否认的是她悄悄发生了改变。 然而此刻预知结果的应予对薄少承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感到恶心和憎恨。难道那晚他也在为自己着想?应予不能深想。她只要记起那晚的片段就会重新感受一遍刺骨的寒凉,恐惧会冲破强行按压的阻力叫嚣出来。 “我没那么多愁善感。”应予轻推着眼前的人,“这么多年你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没有多愁善感不代表不在意。”薄少承挽起一缕细发,眼里噙满柔情地道:“正是因为清楚才更明白你的想法。” 应予但笑不语。 你的了解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臆想,就像当时的我一样。 应予松手的时候手腕被捉住,皮肤上擦过一个凉凉的东西,她低头看到一个青玉镯,镯子的大小正适合她的手腕,灯光下散发的温润光泽衬得她胳膊更加白皙。她晃着手腕以示询问。 “礼物。”薄少承握着应予的手端详,很满意。 “为什么送我这个。” “看到它的时候觉得很适合你。”薄少承在应予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瞥过映着小花园的玻璃墙轻笑着说:“我期待有做客的那一天。睡前别忘记拉紧窗帘,晚安。” 拉窗帘是应予前世的习惯,她喜欢待在完全封闭的空间里享受独身的乐趣,薄少承经常拿这个怪癖来揶揄她,算是他俩的调剂。 转眼间薄少承已在后座上,应予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目送他的车慢慢走远。她把镯子摘了下来细细地观察玉的光泽,冷声自语:“我不需要客人。” 玉镯被移到散发着腐酸味的厨余垃圾桶上方,拇指一松就能让这块价值不菲的镯子葬送在令人作呕的脏物里。应予站了许久,最后捏着镯子往家走。 楼道上堵着一个破旧沙发,目测重量不轻,应予侧头看了看对门,应该是没开过。如果有人搬来物业会通知,那这沙发是垃圾?她皱着眉给物业打电话,没多会儿物业就派人来把沙发清走了,还为失误道了歉,那就是垃圾无疑了。 在物业如此高的住宅区竟然有大件垃圾横躺在家门口,简直跟今晚的薄少承一样可笑。应予无端地笑了两声,转身回了家。 ** 又是一天上班日,应予随便吃了点冰箱里的剩饭就出了门,结果人站在楼道上没法移步。 昨晚的大件垃圾除掉没几个小时,楼道里又出现了东倒西歪的小件“垃圾”,还有两个三脚架倒在地上把路全占了,更奇怪的是对门“开封”了。 真有人搬进来了? 应予挑了几个能下脚的地方朝前移动,路过对门的时候瞅了瞅,里面也乱七八糟的,人影儿没见着,她只看了一眼便出楼道开车走了。多个邻居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这个邻居妨碍到自己的生活。 刚踏进公司,应予接到应允同意参加真人秀和两部电影的消息,没多会儿应允的经纪人刘城也来了,他向应予传达了应允的意思,说是参加没问题,但休息期间要给配备保姆车和两个助理才行。这种度假的要求在应予这儿不可能行的通,刘城很明白,可应允强烈要求,他只能争取争取。 不出意外应予全部驳回了,她特别强调了应允出行的标准,最多与其他艺人齐平,不可能给优待。节目开拍在即,应予没那个耐心等,直接给选择——去就准备、不去就断通告。 刘城愁眉不展,带着旨意走了。 前几部电视剧都是应予给挑的,不是时下的热题材就是制作精良,受众群很广,应允立马蹿红了。这证明应予的眼光很独到,再加上她拥有金牌经纪人的经验,挑选的节目和电影肯定没错。刘城愁的是怎么安抚应允,别再让她惹什么篓子出来,今天还是她的生日,他就更愁了。老板的女儿不能带啊。 刘城走后没什么动静,连个质问的电话也没有。大小姐突然变的听话让应予不太习惯,不过中午是应允与粉丝的庆生会,刘城好歹是个老经纪人了,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想着应予拨了通电话给薄少承,让他下午过来接上她一起去应家,顺道去买个礼物。薄少承没多说什么,欣然应下就挂了电话。 其实不买礼物也没什么,毕竟最大的礼物要送上门了,应予觉得像自己这么大方的姐姐是独一份了。 没来闹事儿的,应予这一上午过的很清闲。午后钟妈妈打来电话问应予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趁着jonny做大餐聚聚。应予说晚上要去给应允庆生,钟妈妈有些遗憾,不过她还是希望应予玩的开心。母女俩又聊了几句近况,结束的时候钟妈妈语气有点沉重地说了句:“cheryl,不要背上你不该有的负担。”这才结束通话。 钟妈妈是在提醒应予,应晏邦和她都有自己的生活,沉溺于旧事是不明智的选择。 应予把玩着手机思考钟妈妈的话,她确实没想背上不该有的负担,却被藏着尖刀的负担砸个正着,这次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随意毁灭她的人付出代价。 第5章 生日Party 天未暗应家就开了灯,粉色与白色相间的彩带、绣球花随处可见,亮黄的烛火轻盈地晃动,平添了浪漫的情调。院里院外的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甜点和糖果,另有一个皇冠式的蛋糕静静地等待着主角到来。 每个女孩儿都有个做公主的梦,显然应予是个例外,她最不喜粉红。那种不似红火热也不似紫冷艳的稚嫩颜色在她看来既虚幻又矫情,而这四周的装饰她也只能用浮夸来形容。 受邀的客人差不多到齐,应予和薄少承各自应酬着熟人,直到主角出现在现场,两人才走到一起。 应允今晚的打扮很应景,及膝的纱裙,裙面点缀着小颗亮钻,窈窕的身段展露无遗。她挽着应晏邦的胳膊走到院中央,神采奕奕地接受着众人的注目,享受着作为焦点的优越感,不熟悉的都当她是充满了蓬勃的青春之气。 应太徐向珊在宾客中看着父女俩,余光扫向了应予。大概是警觉性提高了的缘故,应予也朝这边看过来,徐向珊有一丝意外,点了点头,应予礼貌性地回复。随后徐向珊看向了薄少承,望着那线条硬朗的侧脸有些失神。 简短的祝词过后,应晏邦陪应允切开了蛋糕,party正式开场了。这场party表面是为了庆祝应允的生日,实则是应晏邦借由头联络生意场上的人。他带着应允去和几位老友打招呼,所有人都夸赞应允的长相和她受到的宠爱,还有人揶揄应晏邦以后怎么嫁女儿,一句玩笑话让party热闹起来。 转了一圈,应晏邦一家朝着应予和薄少承走过去。 “那就是少承。”应晏邦侧头对徐向珊说。 徐向珊盯着薄少承,直到走到他们跟前。薄少承先向这位没见过面的伯母问好,徐向珊一时忘了回复,还是应允戳了戳,她才有了反应。 “这是你姐的男朋友薄少承,你肯定听过。”应晏邦拍着小女儿的肩膀笑道:“以后还得仰仗这个姐夫照顾你。” “我当然听说过,星夜传媒的创始人嘛。”应允打量着薄少承,眼底掠过各种神色,最后满意地收回目光,很惊讶地说:“就是没想到是姐夫啊。” 应予和薄少承的关系没有公开,目前只有应晏邦和应予为数不多的好友知道,在场的嘉宾仍一头雾水,还处于猜测状态。 薄少承在感情方面一直很低调,花边新闻从没传过,是经典的钻石王老五形象。应予这边也一样,强势有貌的女强人,不少人垂涎却不敢靠近。至于为什么不公开两人的关系,那就各有各的算盘了。应予在前世不在意身份怎么变化,她不是个公众人物,公开对她而言意义不大。这回薄少承依旧不公开的原因她明白,也算符合她的心意。 大家有的没的多说了两句,都是些没营养的话。应予回想上次自己是什么表情来的,哦,好像还挺高兴的,像个被推到台前的小丑那样笑得开心。 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应晏邦一家又去别处了。在这里,应家的大女儿只是客人中的一个,仅此而已。 应予捻了捻手指说:“粘上糖了,我去洗洗手。” 薄少承碰了下应予的指腹,确实很粘。他取笑道:“偷吃也要注意卫生。” 应予莞尔,说的还真对。她不禁想问:那你怎么还那么脏? “薄总好久没见了。”一地中海男人笑吟吟走过来,像瞧见了新大陆似的,冲着应予道:“应总?”他那夸张的表情就是在说:您这不受宠的女儿也来了啊? 这种势利眼应予见惯了,装个样子客套两句就走开了。临近楼梯那儿,她从侍者的盘子里拿了一杯酒往二楼走。 应家的地势比较高,二楼实际上是一楼。阳台的东南角是个好位置,恰好能俯视到院子里的所有人。应予倚靠在扶手上抿着酒观察,果不其然,应允走向了薄少承。她再回想上次自己去干什么了,哦,是帮应允切蛋糕去了,想到这儿她不得不自夸一下,自己还真是个心眼好到缺的姐姐。 应允带着少女般情窦初开的笑容和薄少承攀谈起来,只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相谈甚欢。应予直起身来看他们,应允的目的一眼就能瞧出来,反而薄少承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礼貌性回应。这会儿应允露出个崇拜的表情又开始央求,这演技,应予盘算了几个适合她的角色。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劳驾告诉一声,厕所在哪儿?” 应予朝后指了个方向,“走廊尽头的那个玻璃门。” “是吗?”这声带着质疑的意思,“我刚去过了,没有看到。” 应予盯着前方二人的动向,随口问了一句:“你进去过了?” “没有。” “没进过你怎么说没看到。” 那人紧接着道:“按一般印象来判断,那儿不太像厕所。” 这话不要太搞,应予不怎么有耐心地回:“谁规定厕所都长一个样?”她扭头看问话的人,结果只看到不怎么齐整的衬衣领子,头上扬了一个高度她才看到人,愣了神。 本以为是个迂腐的傻小子,事实上是个长相颇好的男人,外貌并不是重点,让应予愣住的是他给出的第一印象。在娱乐圈许多年,应予定然是见过不少帅哥靓男,但眼前这人怎么说呢...仔细一想,她找到一个词儿——不正调。 没什么瑕疵的五官配着由内而发的痞子气,特别是眼尾流露出的不明笑意更是给他减分,应予觉得白瞎这张脸了,这种人她也就在影视剧里出现,见真人还是头一回。 依据这人的形象和刚才的对话,应予懒得搭腔,她转而看向了楼下。那个方位现只剩薄少承一人,他搜寻了一圈向二楼看过来,瞧见应予以后冲她亮了一下手表,应予明白他的意思,扔下酒杯抬脚往楼下走。 “美女。”轻挑的声音传来,“瞧你的模样不像是没公德的人。” 应予停住脚回头说:“送你了。” 被骂是没公德的人,那就把垃圾送你,就是这意思。论嘴上功夫应予还没输给过别人,从小就这样。不过她觉得这人好像有那么点眼熟,隐隐约约记得在哪儿见过这双深邃坏笑的眼睛。想来可能是应酬的时候见过一面,不出奇,她径直下了楼。 酒杯被收到宽大的掌心里转了转,玻璃面上映着愉悦的笑容,痞气不再。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 “送我去老jonny家吧。”应予望着车窗外懒洋洋地说。 party进行到一半他们提前离场了,是薄少承提出来的,应予也就同意了。按正常的理解是薄少承怕女友看到亲爸一家其乐融融心里不好过,打个照面算完成任务了,至少应予是这么猜的。薄少承的心思藏的很深,应予曾以为他是过分沉稳,其实不然。 不管薄少承是什么意思,应予对应家没有羡慕妒忌恨,但她这会儿要去继父家找亲妈,确实会让人误会。 薄少承吩咐了司机一声,随后揽过应予耳语了几句,让她倚在了自己身上。车窗外的夜景因车速变得模糊不清,应予目不转睛地看着,没有回话。 钟妈妈和老jonny住在偏郊区的位置,车开了很长时间才到。 薄少承理着散乱的长发说:“明早来接你。” “来回跑太麻烦。”应予瞧了瞧窗外的大门,回头挤着眼道:“老jonny肯定会送我。” 薄少承被难得的俏皮表情逗笑了,低头吻了吻着应予的眼角,“早点休息。” 应予嗯了一声坐正了身子,对着近在咫尺的恋人道再见。 “是晚安才对。”薄少承柔声纠正,他的眉尾稍稍上挑着,好似不怎么高兴。 应予勾着唇不做辩驳,开门下了车,一声鸣笛过后车子消失在夜幕里。应予拨了通电话,很简短地说:“从今晚开始。”而后收了线。 现已是深夜,郊区像个屏障般过滤了城市的喧嚣,很静谧,也让人变得平静。应予紧靠着路沿站了一会儿,被夸张的吆喝声震回了神。 “哇哦~cheryl来啦!”高个儿金发大叔操.着不纯正的中文大叫,手上还提着一个垃圾袋。 “jonny,你的中文什么时候能进步。”应予毫不留情地嘲笑。 “!中文太难学了。”老jonny又夸张地抱怨,他扔掉垃圾搂住应予往屋里走,用腔调不正的中文说着今晚的事儿,来来回回就是一个意思——他以为应予不能来了,没给留饭。 athanbergman是应允名义上的继父,她喜欢喊他老jonny,因为他比钟妈妈还大八岁。老jonny人风趣又热情,就是有时候会变得聒噪,就像现在这样。说实话应予很长时间没想通钟妈妈怎么会选择一个絮絮叨叨的黄毛老外,后来她才明白是老jonny的真诚打动了钟妈妈。 当年钟妈妈带着将满三岁的小应予在市场买花,初来中国体验生活的老jonny无意间看到钟妈妈修剪花枝的优雅姿势,立马折服了,开启了狂热的追求攻势。那时候钟妈妈离婚也就半年,压根没考虑感情的事儿,更别说是个老外的追求,她想也没想就拒绝。老jonny很是心伤,但这阻止不了他展开更猛烈的攻势,专挑钟妈妈的喜好下手,也开始养花养草,还借着啥也不懂的由头和钟妈妈套近乎。刚开始钟妈妈挺反感,但老jonny很虚心受教,时间一长她就习惯了。 有回钟妈妈为小应予入园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老jonny又来请教开花的问题,两个人本来语言就不太通,钟妈妈一下子说急了,让他回家开暖气把花烘开,然后走了,老jonny一连几天都没来。后来钟妈妈空闲下来想起这事儿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想道歉老jonny却不来了,她想老jonny大概是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一朵开不了的桃花。然而过两天老jonny端着一盆蔫败的花上门哭诉,还认真地叙述了钟妈妈教他的步骤,钟妈妈哭笑不得。大概是这件事让两人走到一起,老jonny又努力了两年让钟妈妈变成了女友,随后一起搬去了他的国家瑞典居住。 “不是去庆生了吗?”钟妈妈看到应予挺诧异。 应予有点儿疲累地回:“提前结束我就过来了,不是说有大餐可以吃么?” “哦~”老jonny蓦地喊上一声,兴奋地说:“还能做点儿沙拉,小等一会儿。”说完他就去厨房了。 应予淡定地坐到餐桌边上,无视大惊小怪的人。 “提前结束了?”钟妈妈递了杯牛奶坐到应予身边,犹豫着问:“还是你在意他们就提前回来了。” “我表现的很明显?”应予嘬着牛奶反问,“其实是您在意才对,要不早结婚了。” 钟妈妈一愣,解释道:“我不结婚不是因为你爸,是我觉得很多事情进入婚姻以后会变的不一样。我和他这样维持着就很好,婚姻只是个形式。” “您这样的说法让我很难相信。”应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离婚并不是因为她...”钟妈妈说到一半就停了,转而握住应予的手说:“你知道他给你起名cheryl的原因。”她顿了顿又说:“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自从应予说要到应晏邦的公司工作,钟妈妈才发觉自己不了解女儿,她开始反思自己和老jonny的放养教育。他们的初衷是想给应予充分的自由,毕竟家庭的不完整会带来些遗憾,他们希望她能随心所欲的生活却忽略了她的感受,所以他们回到了国内。 突来的煽情让应予怔了怔,她拍着钟妈妈的手背说:“我知道。”她能理解钟妈妈和老jonny的用意,只是她早已习惯一个人。 钟妈妈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句:“客房有新的洗漱用品。” “嗯。”应予点头冲着厨房喊道:“jonny!明天送我去市区哦~” “!”老jonny挥舞着木铲回道。 钟妈妈端详了应予一会儿,起身去帮忙了。中西合璧的“夫妻”围着料理台忙活,表面看着不怎么搭,细细品味还是很有爱的。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应予打开短信看到几张照片,放大以后更是清晰,离开不久的俊容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当然少不了那个窈窕的人,她下拉看了看日期就关了手机。 某个迫不及待的人貌似忘了,偷吃的重点不是注意卫生,是当心被抓。 第6章 不省心的“大小姐” 门被噔噔地敲了两下,应予头没抬地说:“进来。” 门开了个缝,赵小蕙探进头来,满面忧愁:“应总,摄影棚出了问题。” 应予从文件上移开眼,“怎么了?” “应允她...”赵小蕙不想多嘴,用央求的语气说:“您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应予对着文件敲起了键盘。 “哦。”赵小蕙要关门,又探进来说:“应总,摄影师那个...好像...” “你到底要说什么?”应予停手看向了门口。 赵小蕙咽了咽口水:“摄影师挺生气的,好像要走了...” 刷的一声,应予推开文件朝外走,赵小蕙立马让开道跟在了后面。 “她又干什么了。” 赵小蕙凑上前回:“不配合摄影师拍照,其他人都照完了,就剩她了。” 应予别的不问了,说道:“你去买点甜点和咖啡回来。” 赵小蕙得令飞速跑了,应予搭电梯去了策划楼层。这一层的员工明显忙碌许多,见到应予只稍停几秒问声好又去忙了。应予径直走到摄影棚的位置,刚推开门就发觉气氛不怎么和善。 里面的人分成两拨各站一边,摄影师面色不好地坐着调弄相机,另外几个电视台来的工作人员正在谈论着什么,她们不时朝某个方向瞄上一眼,不是什么好眼神。一起参加节目的还有本公司的艺人,因为宣传档期排不开的原因,应予特意留出摄影棚给电视台的人过来拍摄,人家是外来的兵,能理大小姐才怪。 应允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道具上玩手机,她的助理小王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劝。 “工作时间你在干什么。”应予慢慢走近拍摄区域,细高跟踏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工作人员一瞧来人都站直了,摄影师起了身,“应总,您来了。” 应予点了点头,冲着低头拨弄的人说:“你就这态度?” 应允敷衍地回了句:“都拍完了。” “是都拍完了,也不看看质量。”摄影师冷嘲热讽了一句,其他人的表情也都很不屑。 应予到电脑跟前一看,说道:“全部重拍。” “该做的工作我都完成了,为什么重拍?”应允终于舍得放下手机,站起来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说着她就要走。她是答应了参加,但是没答应要好好参加。 “不愿意不用勉强。”应予翻着电脑上的照片,不留情面地给了声:“现在就卷铺盖回家。” 应允蓦地笑了:“你让谁回家?”在她的地盘上让她回家,那不跟天方夜谭一样么。 姐妹的冲突又来了,小王助理很忧虑,外来人很惊叹。 应予没理应允,直起身对摄影师说:“我一会儿和你们张导联系,今天就到这吧。” “这...”摄影师傻眼了。 应允几步走到应予面前,扬着眉眼,很是挑衅。“我回家待着,公司还有必要存在么?” “你给我搞明白了。”应予转身正色道:“这个公司不是你个人的工作室,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进来代替你的位置,别以为有背景就能一步登天。有脸有身材的人到处都是,我这儿不养没用的人。”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紧张。 在场的人立马领会应予的意思。应允只是公司的艺人,应予才是掌权人。说来也是,就算是家里给砸钱铺路,但商人就是商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把公司关了,工作人员都一副好笑又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应允。 当着外人的面下不来台,应允很恼火,憋着一口气是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小王助理不停地劝,她最愁应允气不顺,最后还不是她倒霉。 门口提溜着纸袋和纸盒的赵小蕙瞧见这一幕赶紧招呼:“大家先休息会儿,吃些点心再拍,别累着。”她赔笑着把人都引到了休息区,心里数不清骂了应允多少遍。 趁着别人休息的空当,应予到应允跟前说:“这节目第一季很火,有是的人想往里面挤。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愿意要我就给别人。” 应允玩着手机不搭腔,小王助理一个劲儿地说要拍。 最后还是重拍了,过程还算顺利,应允刚开始还想应付公事,结果一轮下来应予让她这样又让她那样,不达到该有的效果要重新来。为了尽早结束应允不得不妥协,要不然连午饭都错过了。 拍摄完成以后应予对在场的人说:“她年龄还小,你们多包涵。”这算是给应允后面录制做疏通。 工作人员纷纷回复:“应总言重了。” 一个老总抽时间陪他们拍照,绝对是大风刮来的待遇。 摄影师点出几张照片,恭维道:“多亏您指点,出来的效果很好。” 照片上的应允展示出充满活力又平易近人的一面,很贴合节目主题。 应予也挺满意,工作人员收了收东西,跟她道了别。应允也要走人,应予让她在公司就餐,下午的杂志封面也要给她把关,说完人就走了。应允盯着离开的纤瘦背影,恶气难消。 公司大堂里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往外走。 “姐妹差距太大。也不怪人家传,这小花旦真心不敢恭维。” “应总对她那样算不算公报私仇?她家的事儿你们都知道吧?” “还有谁不知道啊,你这么说确实有点儿。不过应总的口碑很好,人很敬业,刚才只是精益求精吧。” “依我看只有两种情况。应总要不是真圣母,要不就是公报私仇。” “不管应总人到底怎样,只看表面的,我就觉得姐姐比妹妹强老了。” “这倒是真的,论人品和能力,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差距呐...” **** 前往杂志社的路上,应允举着手机玩的不亦乐乎,上车前还阴着脸的人这会儿就晴天了,坐对面的赵小蕙和助理很是不解。应予查完邮箱望向了窗外,车窗上映着瞥过来的示威眼神,她牵了牵唇角。 恋爱中的女人总会迷了心智。 “应姐,你也来了?”主编室里,杨沛起身迎了出来。 “来看看咱杨大主编。”应予扬声打趣。 杨沛引着应予坐下,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大的面儿,该是有别的目的吧?” 应予不避讳,直接说:“那我就不用再打招呼了。” “不打招呼也安排好了。我好不容易请来了呼声最高的华人摄影师,这是他第一次在国内拍人像,不论是谁上封面都能成话题。”杨沛邀功似的说:“怎么样,我对咱妹好吧?” “主要话题的内容有劳了。” “咱的关系还用说这个?”杨沛假装不高兴,应予被逗乐了。 应予是杨沛的师姐,两人同专业。这几年杨沛得应予提点不少,要不也不会这么快升到主编的位置上,所以两人的关系很要好。 “不过我们同期也要做他的专访,他拍应允,我们拍他,不妨碍吧?” “不碍事。”应予站起来说:“你先忙着,我去看看。” “你还要去盯着?”杨沛惊奇完叹息道:“我也想有你这样的姐姐。” “你刚才喊我什么这就忘了?”应予也板起了脸。 杨沛会心地笑了笑。 **** 摄影棚里的人不少,应允正在化妆间里上妆,应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余光扫过前方,应予瞧见一个身穿t恤牛仔摆弄相机的人,她皱了眉。那不是一脸坏笑的家伙么,他怎么在这儿。 赵小蕙跑过来激动地说:“应总,这回发达了,不成话题太难。” “怎么说?” “荣获国际大奖的华人摄影师首次在国内给杂志拍摄人像,本身就是个热点呐!” “哦?”应予又看向了低头调试的人,“就那个人?” “您不认识?”赵小蕙有点惊讶,“他和您一起登过《biz》,就在您专访的下一页。”说着人就变成了花痴状,“这人可火了,有才有貌,好多人迷他呢。我们稍稍炒一下合作的过程,就可以把热点延伸到艺术领域上去,给大...应允塑造个文艺的形象。”差一点儿说漏嘴,她心虚虚。 难怪感觉有印象,应予这会儿才想起来,“拍完你跟进一下。” 赵小蕙接令就对着人家犯花痴去了。 应予对无关的人不感兴趣,她又查看了一遍邮箱,抬头的时候发现那男的正盯着自己看,深黯的眼眸里含着不明的神色。正在应予打算看向别处的时候,他没预兆地眨了下左眼,还扯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容来,然后收回了目光。 这什么情况,他在打招呼么?应予很想翻个白眼,这人不穿正装更显得不正调了。 第7章 易大师 拍摄正要开始,杨沛也来了,她做中间人介绍道:“这位是易濯,鼎鼎有名的华人摄影师。我边上这位美女是del.y娱乐的老总,应予。” 易濯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却勾着唇说:“美女好。” 应予迟疑,杨沛的面不能拂了,她也伸手回道:“你好。”眼前的人太高,她要扬着头才能对视。 两手相握,易濯用了点儿力道,应予从对视的眸子里清楚地看到自己挑眉的样子,当然她也看到了隐藏在黑眸下的笑意。 “易先生要在国内拓展,已经成立了工作室,没准你们会有合作的机会。”杨沛对应予说的这番话充分表明了两人的关系,她又易濯说:“这次拍摄就拜托了。” 易濯慷慨地表示:“很乐意为美女效劳。” 杨沛左右看了看,挺愕然。 “还拍吗?”布景前打扮精致的应允不耐烦,问着助理时间。 应予抽.回手说:“期待您的作品。我们开始吧。” “ok.”易濯一口应下,没说多余的就去观察模特了。 杨沛感叹:“美女长美女短的,还是咱应总的面子大。” 应予听不明白。 杨沛解释:“你可能不了解。他是出了名的不受约束,好多人请都请不动,刚才说乐意为你效劳,你说你面子大不?” “客套而已。”应允不以为意。 杨沛撩了个眼神使坏道:“那可不一定哦。” 应予只当是玩笑话,瞪了杨沛一眼看起电脑屏幕,她不是来闲扯的。 易濯一边指导应允一边拍摄,马上进入状态,认真的神情很吸引人。虽然他给人的感觉不太正经,但是硬件方面没的说,那只拿着单反的手就很赏心悦目,更别说脸了。一众女同胞的注意力粘在不停移动的人身上,全然忘记被拍的人,只有应予还在关注。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地响,应予突然打断:“这些感觉不好。”所有人都看过来,她对应允说:“你的眼神柔和一些,动作不要夸张。” 应允瞥向天花板,很烦地呼出一口气,显然对指导不服。 应予又说:“麻烦你不要顺着她的感觉走,我们要的不是这个效果。” 易濯攒了攒眉没说什么,拍摄又继续。 拍了几张应予又出声:“还是不行,再来一遍。” 影棚里很静,杨沛很尴尬,她估计易濯没受过这种待遇,但又不好说什么,只使了个眼神让化妆师过去补妆,缓解了气氛再继续。结果没一会儿又被应予打断了,她对拍摄的效果很不满意。 “你还有完没完!”反复折腾几次,应允爆发了,“不行你来拍好了。” 应予不紧不慢地回:“我替你拍了,是不是也让我替你红?” “你是故意折腾我呢吧!” 上午加下午,应允能忍到这会儿实属不易,她此刻的表情一点儿不衬身上的淑女洋装。 赵小蕙啊哦了一声,心道大小姐又要丢人现眼了。小王助理赶忙上去扇风降温。 “感觉慢慢找,都别急。”杨沛打圆场,姐妹俩的关系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和应予关系好,她也会误会。 应允很厌烦:“不就是个照片吗,你还得拍成什么样?” 应予呵斥道:“你自己过来看看,拍成这样能用?”话刚说完,一瓶水从她头上浇了下来,弄湿了肩头。 一帮人当场惊呆,个个张着大嘴发不出声来。 应允也挺惊讶,不过她很快嘁了一声:“活该。” “快去拿毛巾来。”杨沛吩咐完大声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空瓶子随手一丢,易濯面无表情地说:“我觉得她需要冷静冷静。” 一粒水珠顺着睫毛滴落,应予眼都没眨,身板依旧挺的笔直。 “指手画脚的时候请先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人。”易濯不冷不热地补了一句。 “你...”杨沛还没说完就止了声。 易濯的脸被打的朝一边偏了过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特别是赵小蕙,嘴里能塞俩鸭蛋。 “现在搞清我是什么人了?”应予冷冷开口。 易濯摸着下巴扭回头来,嘴角似乎有血迹,他舔了一下,众人又吸上一口凉气。 应予没管湿透的上衣,越过跟前的一堆人问:“你知道该怎么拍了?” 应允头回见这么冷硬的应予,有点打怵。她抿着唇哼了哼,走回了布景前。 杨沛递过毛巾说:“换件衣服吧。” “不用,拍完再说。”应予拿着毛巾擦了擦,抬眼道:“易大师,继续吧?” 易濯活动着下巴颏,眸色晦暗。 见人没动,应予挖苦:“怎么,易大师还没泼够?” “哪儿敢啊。”易濯刷地变作嬉皮笑脸的模样,揉着脸挺害怕地说:“美女的手劲太大了,再来一下我怕吃不消。” 杨沛的嘴角抽了抽,前几回接触的时候没发现他是个轻浮的人,这会儿是大跌眼镜。话说他胆子够大的,还敢动应予,真不辜负“流浪摄影师”的名号,随时做好“流浪”的准备。 美女的眼神不太和善,易濯干笑两声回到原位问道:“恋爱的感觉你有过吗?” “恋爱的感觉?”应允嘀咕了一声,不知想了些什么,绽开个明媚的笑容。 “对,就是这种状态。”易濯端起相机咔嚓了几张,他又说了几个提示词,应允表现地越来越好,这回应予没打断。 拍完后,应予亲自挑了一张出来做封面,杨沛拿这张和前面的做了下对比,确实有很大不同。只从画面来看,前面也拍的很好,易濯的水平不容置疑,但应允给人的感觉很傲慢,有一种距离感。后面的变了很多,清新的笑脸融在粉色调里,整体上呈现出甜蜜温馨的氛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上两眼。 应允也很喜欢这张封面照,让助理多拷贝了几张。大家都在收工,她走到易濯边上说:“喂,你来我们公司吧。” 易濯收拾着相机,没听懂边上人说的话。 应允又说:“你拍的不错,来我们公司工作吧,给我拍。” 这回易濯听懂了,他认真地回复:“恐怕不行,好像得罪人了。” “不用理她,我说你能来你就能来。”应允一副“我说了算”的模样。 易濯乐了:“你当真的?” 帅气的笑颜晃了应允的眼,她怔了怔说:“废话,我还能耍你?” 小王助理过来催促:“应总说要回去了。” “你要是想的话就明天到del.y娱乐,我来安排。”应允不等回复就走人,到影棚门口她又回头瞧了一眼,高大的人正弯腰看电脑屏幕,不论侧脸还是身条都相当吸睛。她喜欢长腿帅颜的人,不过嘛,现在已经有人了。 **** 电梯里,应允发着短信改行程:“我不回公司了,今晚有事。” “不是还有个广告要拍?”应予在一旁提醒。 “刘城说拖到明天了。”应允收了手机道:“行了,你自己回去吧,打听那么多干什么。”电梯一到她走没影了。 赵小蕙摇着头啧啧:“您真是好脾气。”话落她才发觉自己失言,偷偷地看应予。 应予好像没听到,说了句:“这会儿回公司肯定会堵,你们就近下车回家吧。” 俩跟班大呼万岁,小王助理更是乐的要命,平常她跟着应允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写字楼的广场上,赵小蕙打完电话说车马上到,让应予稍等会儿,然后她和小王助理先下班了。 广场的中央立着一尊正义女神的雕像,迎着午后的日光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她右手的长剑直指着天空,锐利无比。 应予盯着雕像看了会儿,打了个电话。 “我们是不有段日子没一起吃饭了,正好今天事情少,去韩食馆吧。” 薄少承在那边说:“这边还有个会没开,结束会很晚。” 应予变了调:“也就是你没空了?” 薄少承轻笑:“看来几天没见,你很想我。” “是啊,很想。”应予大方承认。 “那我尽快结束,我们可以尝试吃个‘晚饭’。”薄少承笑着加重最后两个字的音,看来这顿饭确实要很晚了。 “哦,那还是算了,我挺介意发胖的。”应予轻描淡写地回绝了,“改天吧,别忙的太晚,拜拜。” 手机扔回包里,应予觉得很好笑,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新意的借口来,结果跟别的男人一样拙劣,偷吃没诚意。一晚想赶两场,他精力还挺旺盛。 “这身比原来好看多了。” 身后忽来一声调侃,应予返身看到背着大包手抄兜的易濯,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很欠抽。 “你的意思是让我感谢你了?” 易濯面带微笑,毫不客气地表示:“你想感谢,我一定收着。” 什么叫不要脸,这是最好的诠释。应予一句话不想跟他多说,正好车开了过来,她径直朝着车走过去,身后飘来一句:“你应该多吃点儿。” 应予脚下一停,回头郑重地说:“易大师,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合作。祝你在国内发展顺利。”然后她利落上车走人了。 写字楼里出来一拨下班的白领,叽叽喳喳的谈话声压过一句低语。黄昏渐浓,易濯背着他的大背包,混在人群里离开了。 这算威胁么?可我不怎么害怕,你要怎么办? 第8章 新邻居与新员工 回程果然遭遇了堵车,应予吩咐司机去趟超市,用采购的时间错过高峰。这个时段超市里的人比较多,应予好不容易从末尾移到前面又卡住不动了,她先把东西拿到台子上预备着。 一个中年妇女在收银台翻过来翻过去,最后从一堆东西里捣腾出一大盒巧克力推到后面。应予蹙了眉,很反感地挑了出去。收银台堆得很满,巧克力只能落在稍靠边的位置。 中年妇女终于算完帐走了,收银人员顺手拿起巧克力要打钱。 “那东西不是我的。”应予说着往前推一推自己的东西。 收银人员挺热心,说道:“七夕要来了,您不拿一盒?”她主要是烦把东西再送回去。 “我不吃巧克力。” “您可以...” 应予打断她:“我没有男友、女友也没有暗恋对象,麻烦快点,后面的人还等着。” 收银人员脸僵了僵,扔掉巧克力开始结账。 应予推着车子走到最外面,回头又瞄到那盒巧克力,瞧到名字她就能想起味道来,曾经每天都要吃的东西,现在看着是那么厌烦。 “一共是三百九十六块七毛。” 应予递过卡开始装车,有个人从身边经过,她下意识抬头看却没发现什么,可能是今天的印象太深了她才会以为是那个吊儿郎当的人。想起那张脸来,应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枚红色连衣裙,心里默默地记上一笔,这人她不想再看见,他不跟传媒娱乐沾边没准能发展顺利,当然只是没准。 回公司再开车到家,天色已经挺晚了,应予在家门口和物业的人闲聊了几句,他们是来确认水电的供应,也就是新邻居的事儿。应予对新邻居没什么兴趣,只要一栋房子住着不出幺蛾子,有邻居跟没有是一样的。不过她很快发现新来的邻居相当会刷存在感,楼道的墙面上靠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来邻居很喜欢随手扔垃圾,这个习惯她要反应反应。 应予接着往家走,忽然觉得不对,回身仔细看了看,那包越看越熟悉。 “呦呵,美女不会是跟着来报仇的吧?” 果然... “照易大师的说法是该怀疑。”应予正对着站在楼道入口的人说:“不过是我怀疑才对,你是找茬没找够?” “有那心没那胆儿呐。”易濯捂着半边帅脸甚是哀怨:“美女打我那下现在还疼着呢。” 应予没表情地默了几秒,提着东西往家走。 “等会儿。”易濯出声阻止。 应予没理会,正按大门的密码呢,人走了过来,她不得不直起身。 “易大师,不知道这时候要回避?” 易濯挺惊奇:“你住我对门儿?” “你以为呢?”应予一点儿不信他的反应。 易濯了然,横眉道:“我沙发是你扔的?” “那垃圾是你的?” “垃圾?”易濯拉着长腔不乐意了,“那是我从意大利淘...” “横在这中间不是垃圾是什么,我还没说你妨碍他人正常生活。请易大师改改自己的生活习惯,要扔就扔家里,横在外面谁都会当垃圾处理。有事也请找物业,我这儿不接受投诉。”应予一气说完搭上门把手等人走开。 易濯呛个结实,识趣地后退了一步,不过他不打算就这么完了。 “白天的事就扯平了,这事儿怎么算?” “事先证实是垃圾才处理的,想追究我的责任请先拿出正当的理由。”应予快速按完密码进门,关门的前一刻她又说:“以后指责别人没公德心,先看看自己有没有。” 砰!大门关了。 “呵,还挺记仇。”易濯拎着购物袋又拽上墙根的背包嘀咕:“怎么该记的记不着。” 砰!另一边的门也关了。 **** “刚才在台上看你气色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倒没有。”应允抿唇笑了笑,侧身点点身后的广告板说:“气色好是因为用了这个,在场的姑娘可以试试。” 记者们互相看看,颇为奇怪。应允自出道就是很难接触的艺人,每次采访都是敷衍的态度,突然转变他们不能适应。不过难得本人心情好,那问的更开了。 “请问尚导和刘导的戏是自愿接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应允些许惊讶,“作为一个新人能被尚导和刘导两个大导演挑中,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不自愿一说。” “以你以往挑戏的经历来看,角色基本是富家女和文艺青年,而且都在大城市拍摄。这次选择了农村戏和大漠戏,会不会觉得难度很大?”这位记者问的别有用心,前一句是在影射应允本色出演,后一句是在质疑她不能吃苦。 “看来你们误会了。”应允耐心地解释:“以前的本子是因为角色适合发挥才决定参演的,并不掺杂其他的因素。尚导和刘导都是我很喜欢的导演,合作一次肯定能让我成长很多。至于条件...”她挑起个笑容接着说:“剧组并不是我一个人在工作,大家都是如此,有困难克服就好。” 电视前的周洲转个身道:“挺会现学现用的。” 应予抬头看了她一眼,把签完字的文件递了回去。 “她最近变了不少,会说话了。” 应予欣慰地笑了笑,没答话。 能不会说话么,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周洲抱起一摞文件汇报:“这段时间她不太出门,负.面.新.闻少了很多。这边炒了炒要开拍的电影,又放了些节目拍摄的照片,总算是把前面那篇揭过去了。” “不错,继续保持。这个周末节目首播,提前做预热,多炒炒。但一定要放正面话题,形象上不用那么介意,只要是能达到效果的图片就多放放。”应予敲了几下鼠标又说:“下个月电影也要开拍了,一定保证热度。” 周洲点头又汇报:“有的媒体比我们还积极,在网上放了不少消息。” “哦?”应予来了兴趣,“都哪几家?” “uo、云文、光嘉,还有一两个报社,不太清楚是谁给的资料。” 应予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回道:“我知道了。”周洲正要出去,她叫住问一句:“上回那个新人你说去外地了,回来了?” “明天才能到,已经通知她了。”周洲翻翻本子给个建议:“您明天下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让她四点过来可以吗?” “三点吧,晚上我有点事。” “好的。”周洲在本子上划了几笔出去了。 应予脚边的抽屉半开着,里面有一个档案袋,几张照片散了出来。每一张都是一对青年男女相处的镜头,或是共进晚餐、或是牵手游玩、或是亲昵告别,不同时间、不同场景都被记录了下来。她瞧上一眼关上了抽屉。 光嘉是星夜的子公司,uo的老总和薄少承是老同学,剩下的多少都能和星夜挂点勾。看着好像没什么,掩饰的越多,猫腻就越多。 电视上回放代言活动的镜头并转回了采访部分,应予走到前面看了起来。 “最新拍摄的一期杂志上透露你喜欢年纪大的男人,是不是择偶的时候会选择年长一些的呢?” 小王助理出现在镜头前:“不好意思,无关工作的事情我们不方便回答。” “没事。”应允阻止了助理,心情很好地大放送:“我是喜欢年长的男人。” 记者抓着机会问:“现在大叔控很流行,你也是大叔控吗?” “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类型。”应允一停,强调道:“也不是大叔,只是年龄稍长一些。” “类型这么肯定,是有男朋友了吗?” 应允甜甜一笑:“有的话一定通知大家...” 电视突然关掉了。 应予晃着遥控器说:“喜欢年龄大的?ok,满足你。”身后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坐回去按通了电话。 “应总,有人找您。” “谁?” “是位摄影师,叫易濯。” 应予一听这名字就烦躁,回了俩字:“不见。” “他说是来公司工作的。”前台小秘不确定。 “什么?”应予像听到了笑话,声音不觉地转了个弯。 “您要干什...” 电话那头很嘈杂,然后轻浮的声音传过来:“美女,咱公司就这么对待新员工?不太合适吧。” 第9章 无赖的开始 办公桌上铺洒着大片和煦阳光,应予背对着落地窗而坐,表情不太真切。 “应允让你来的?” 易濯翘着二郎腿端详办公室,慢悠悠地说:“对,让我今天来报道。” 他这副模样看着就生厌,应予保持平静拿起电话拨号。 “不用打了,她一会儿就来。”易濯正说着呢,人就来了。 应允霍地开门,“来的正是时候,那帮人都照了些什么东西,赶紧换人。”她说着又要出去。 “等会儿。”应允扣掉电话站了起来,“你让他来的?” 应允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爸已经同意了。合同刚才签完了吧?”后面那句是对着易濯说的。 易濯从后兜里抽.出几张压扁的纸放到桌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应予拾起那几张纸看了看,怀疑着问:“易大师不是刚成立工作室么?” “合同上已经标明了,这儿的工作是在与工作室没有冲突的前提下进行的,并且我只给她拍摄。”易濯熟练说出来,背好了似的。 “你确定?”应予仍是不信。一个特出名的流浪摄影师,为了拍一个人屈就在别人的公司里,可能么?要说给个可信的理由,那就是...她又看向了应允。 暧昧的眼神让易濯很不舒服,他不觉地强硬了话音:“我都来了,还有什么不确定。” 应允本就没什么耐心,横着语气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快点儿,拍完我还有事。” 皱巴巴的纸被扔到桌上,应予一言不发地看着门口的人,办公室的温度急转直下。 公司的规章制度被随意破坏、老总被随意无视,应允又开启了不找事儿就空虚的模式。不过她这一天连轴转,白天是品牌发布会、热播电视剧宣传以及代言拍摄,晚上还要去电视台拍下一期节目,傍晚能抽一个半小时休息休息,正好能出去吃晚餐。这会儿拖着她的后退,她乐意才怪。 火药味越渐浓烈,易濯突然横在她俩中间对应予说:“我觉得美女还是多笑笑比较好,绷着脸容易老,还怎么跟年轻妹子争。”他的表情挺郑重其事,好像在给一个很诚恳的建议。 这话深得应允的欢心,她霎时变的神采奕奕,年轻就是她的资本,就算看家庭和背景方面,应予也没有什么资格跟她争,更可况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要比应予的牢固多了。应允重新审视了一遍易濯,大感自己挑的明智,他不仅能拍一手好照片还能找一手好茬,想着她就眉眼飞扬,特趾高气昂地催了一声就哐当关门走人了。 应予的焦点从门口移到了笑容不断的人身上,她的表情不冷不热。对视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易濯有点心悸,就在他笑容僵掉的前一刻,应予冷飕飕地发话了。 “既然要来我们公司,请先把称呼改改。” 易濯立马赞同:“这个必须有。应总是吧?” 应予没回答,坐下道:“事先说明,我不会有特殊待遇。受雇于人就有约束,不要把自己那套带到工作中来。”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说起工作,易濯正了调。 “你清楚就好。”应允叫来了周洲,“带他去摄影棚。” 周洲在外面听了赵小蕙的具体描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摄影师,既有惊艳也有质疑。收起心思,她说:“请跟我来。” 易濯一直注视着办公的人,确认她不再发话才起身。 “等等。”笔尖挑了挑那几张皱纸,应予沉声说:“把这个拿走。” 然而纸依旧躺在桌上没动,应予没抬头看。 “易先生?”周洲上前一步唤道。 易濯哦了哦,拿起合同跟着出了门。 办公室总算是恢复了安静,应予停下笔想了会儿又继续工作。 **** 临下班应予照常约薄少承,自然没约到,每年要一起过的七夕都被他忘光了。这么说也不对,他不是忘了,是换了个人一起过。 应予很清楚薄少承又在慢慢疏远,等事情曝光后他会彻底撇清本来就不怎么明确的关系,好似两人从没好过,对外的说辞就是那句“我们只是朋友,以后是家人”。吃了一次亏,应予铁定长了记性,但她不急于这一时。要知道,积累的越多爆发就猛烈。 应予看了眼手表,这个时间应允大概到了,邮件估计过会儿才能收到,她打算在办公室再坐半个钟头。 周洲敲了敲半开的门,进来说:“已经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我带她来见您。” 应予嗯了一声:“顺便把合同准备一下,她觉得合适直接签吧。” 艺人的签约基本不经过应予,除非是特别大牌的,需要给个面子。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新人得应予这么重视,周洲很意外。 “您很看好她?” “身型、相貌和气质都挺不错,走的路子会比较宽,应该能成气候。”应予靠在椅背上说,“人都是那些人,她还算有辨别度。有天赋的很难找,重点还是包装和宣传。” “我知道了。”周洲看看外面的天色问:“那您?”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好的。” 应予仰着头闭目养神了会儿,嗡的一声,她睁开了眼。网页上出现了金黄色的小信封,里面是一些不太清晰的照片,她挑了几张最不清楚的编辑了一下,发送了邮件。 今天的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应予做做简单的颈部活动,清理了电脑痕迹和桌子,准备回家休息。可她一想,晚饭没处解决,挺愁地叹口气,关灯出了办公室。 办公区只留了过道的灯,其他地方黑压压,有种莫名的惊悚感。 应予目不斜视加快脚步,走到拐角的地方没留神撞上一人,鞋跟正好卡在瓷砖的缝隙里差点儿崴倒,还好被扶住。她稳住神看来人,感谢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你怎么还在?”应予拉开了距离。 掌心里存留有纤细手腕的触感,易濯捻了捻指腹露个笑容说:“她是照完了,我还得选片儿。” 选片选到现在?应予挑着眉扬起脸来,那表情似乎在说:吼,我好信你呢。 易濯看出应予所想,又道:“选的慢也是有原因的。”他尽量表现出纯良的一面,说:“天色已晚,应总是不是要体谅一下员工?我们一起回家如何?” “不如何。”应予当即拒绝,她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易濯长腿一跨堵了路,很是哀怨地说:“我这么认真工作的员工,应总不体恤我一下么?”他见应予又换上了不冷不热的表情,开始套近乎:“再说了,我们不是住一栋吗。搭个顺风车而已,不要太小气。” “我。”应予左挪一步慎重地回:“就是个小气的人。”话毕她接着往前走。 “小气还送我一杯子。” “你说什么?”应予回了头。 “我说你够直白。”易濯呵呵笑两声又堵上前,“咱换个角度来说。我那沙发可是费了老劲淘来的,你给扔了,怎么也要给点儿补偿吧?” “上次说的还不够清楚?”应予懒的重复,静等着电梯上来。 “反正是你造成的。”易濯刚强硬上来又软了下去:“好赖咱是邻居又成了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用这样无情吧?” “我想你搞错了。”应予一脚踏进电梯戳着按钮说:“我是你老板。” 易濯灵巧地挤进电梯,恭维道:“老板更应该体恤了,应总是公认的好老板。” 应予不再说话,易濯又讲了不少大小道理,她就是不搭腔。 镜面墙上映着一高一矮俩人,一个穿着绛红色的职业连衣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一个穿着牛仔衬衣休闲裤斜倚在墙上,散漫没个正行,这俩人怎么看怎么不搭。 电梯到了负二层,应予旁若无人地走出去提车。 正常人被无视到这个程度也好找回自知之明了,但绝不能低估易濯死皮赖脸的能耐,他硬是趁应予不注意赖上了车,顺利解决了回家难题。一路上应予都在与狂踩油门的想法做斗争,幸亏边上的人没再絮叨,要不她就忍不住踩到底了。 车子路过购物广场,易濯望着车外说:“靠边停一下。” 应予照常行驶,当边上没人。眼看着开过了购物中心的停车场,应予改了主意,靠边停了车,易濯一下车她就打上转向灯要走,谁知有个车不长眼地跟在了后面,她正要开窗吆喝那个司机,副驾驶的玻璃被敲了几下。易濯在那头打了个手势,应予自是不理他,可她想开走也没门了,后面已经排起了队,谁让她堵在个进出口,只能开进停车场。 下了车应予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易濯不知道是真没看见假没看见,愣是带着她走到一个流动小吃车前,应予一看竟然是关东煮。 “甭客气,随便吃。”易濯大方说完自己先开动了,他拿的那叫一个熟练,吃的津津有味,显然是经常吃这些东西。 老板小妹直勾勾地盯着易濯,大晚上有个帅哥来光顾,心里美的喲。 “你下车就为这个?”应予撩了撩眉,挖苦道:“你一张照片卖不少钱吧,用不用这么省?” 老板小妹听到应予的话给了个相当不乐意的眼神,应予轻轻一瞥,小妹就蔫了,该干啥干啥,气势上比不过。 易濯拿起一串鱼豆腐放到应予嘴边说:“好吃就行了,分什么贵贱。” 应予往后一仰,很是提防。 “别端着了,吃不死人。”易濯又往前塞了塞,人家没接,他带点嘲笑的意思说:“该不是怕辣吧?” 金灿灿的鱼豆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应予瞪了他一眼,重新挑了一串吃起来,还是超辣的那锅。易濯耸耸肩,手上那串自己吃了。 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每串都能勾起食欲。应予很久没像这样在路边吃小吃,最后一次记不清了,因为习惯改了个底朝天。曾经她是无辣不欢,现在却受不住太辣的酱料,舌尖像灼烧了起来,可她还是一连吃了好几串,好似突然没了味觉似的。 广场上人比较多,这一阵更多了,全都聚在一处凑热闹。 “那边怎么回事儿?” 老板小妹热心回答:“电视台来拍节目,下午就在这儿准备了,大家都等着看呢。” 易濯换个角度一站,凭借身高的优势看到前面的场景。一排大灯下面,应允和几个艺人正在吹气球,她一连吹爆好几个,脸都红了。吹完气球又是头顶水盆的游戏,稍微一晃,清水就会顺着头顶留下来,好好的名门淑女变身女汉子。 “哇,还有形象么。”易濯一歪头,问道:“你就这么折磨她?” 应予擦擦嘴角,“你没听到他们喊什么?” “应允加油...应允加油...” 大喊声此起彼伏,易濯边听边注视着异常淡定的人,嘴里是越嚼越慢。 有两个女孩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问:“你拍到了没有?” “拍到了,你看怎么样?” “不错不错,过会儿就传微博上去。不得不说,应允玩游戏好厉害啊。” “是啊,以前没发现,还以为她就是个大小姐娇气着呢。” “看来那些新闻也不能全信,她挺放的开。你看刚才吹气球那个样子多尽力,能肯定的是她没整容,要不腮帮子都吹变形了。还有那个水,擦擦接着跑,真是没想到。” “果断路人转粉,等着看她的新电影。” “她的长相挑战农村戏是个什么感觉,挺期待的。” “等上映了,咱一起去看,我请客!” “那这顿我请,开吃!” “噢耶!” 纸巾扔垃圾桶里,应予转身走人,易濯赶忙回神付帐跟了上去,晚一步他要再动脑子回家了。 路上两人都没开口,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易濯,他一直盯着车窗没挪眼。 临近家门,应予没预兆地问:“听说你要办个展?” 易濯颇感意外:“应总也知道?” “大摄影师的事儿当然传的无人不知了。” 易濯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问:“应总感兴趣?” “还好,不是一个圈的不是很了解。不过...”应予一挑唇,说:“易大师邀请的话,就算不懂也要去看看。” 没想到好事儿主动送上门,易濯非常热情地表示:“肯定欢迎,必须邀请应总来。” 应予的笑容又扩大了些,算是答应了。 最后的气氛还算融洽,易濯准备道个谢,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哐的一声,对面的大门关了。 “......” 第10章 程咬金 清早,应予出楼道看到易濯倚在花坛那拿着相机四处比对,完美的身材比例确实赏心悦目。他照旧衬衣牛仔裤,今天的颜色稍微艳了点,衬得皮肤更白了。这时朝阳刚摆脱隔壁楼的阻挡,柔和的晨光打在他身上产生了一种光晕的效果,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这人不说话立在那儿很养眼,一张嘴就觉得烦,应予直接无视去开车门。 易濯听到动静起身,用着比朝阳还灿烂的笑容说:“看在昨晚请应总吃饭的份上,可否捎我一段?” “我有让你请吃饭?”应予开了车门把包放进去,语气还算客气地回:“麻烦让开。” “公司一直传应总是菩萨心肠的老板,怎么到我这儿就变铁石心肠了?”遭受了不平等待遇,易濯表示极不平衡。 “因为有的人不值得被菩萨心肠对待。”应予说着坐进车里,以防万一她要落锁,但差了一步,副驾已经坐上人了。 咔嗒,易濯以最快地速度系上了安全带,规规矩矩地坐着。“应总尽管开车,我不说话。” 素雅的面容瞬间阴沉,应予话音也沉了:“你缺钱买车么?” 易濯在自己嘴前比划了一下,那意思是他噤声了。 混了这些年应予对什么事都很能忍了,唯独对他是压不住想爆发,她就没见过拿无赖当优秀品质还展现到淋淋尽致的人,一次又一次的,能忍到现在着实不错了。沉着气默了半晌,应予还是发动了车。一米八几还挺有料的人,推的下去么? 易濯说话算数,再没开过口,到了地方他才说:“劳烦应总靠边停下车。” 应予当没听见,昨晚是她失误,今天可没那么好的事儿。易濯不催也不恼,等到下个红灯他从容地解开安全带,打个招呼下车走了。 潇洒的背影从后视镜上消失,应予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来,这么多年了,她又有了想骂娘的冲动。 **** 市区繁华地段的十字路口矗立着一个构造别致的现代建筑,是本市著名的私人美术馆。易濯在门口看了会儿走了进去。馆内比较空旷,正中央的展区摆上了高高低低的展示台,原来的空白展示板换成了一些工艺品简介。 易濯纳闷,唤来了工作人员。 “把你们馆长叫出来。” 不一会儿有个清新俊逸的男人快步走过来,他是这儿的馆长,也是易濯的好友,彭氏实业的小儿子,彭朗。 “什么时候来的,不通知一声。”彭朗堆着笑,有点心虚。 “这...”易濯转上一圈定住说:“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对不住兄弟,地方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易濯眉角一扬,真希望自己幻听了。 彭朗赔笑又道歉:“怪我怪我,我忘了人家提前订了。” “我宣传都打出去了,请柬也送完了。你现在告诉我租出去了?”易濯的小音儿转了几道弯,小眼神嗖嗖的。 彭朗察言观色,特小心地给建议:“要不我重新给你找个地方?”怂就怂吧,谁让他一高兴忘跟兄弟说了。 “人家问我,我怎么说?”易濯阴阳怪调地给了俩理由:“是我的好兄弟毁约了,还是我耍他们玩?” “没法啊,先答应人家了不是,我确实忘了。” 易濯才不信这一套,他双手环胸,一副“我还不清楚你”的表情道:“说吧,占我位置的是何方人士。不用说性别,我知道肯定是个女的。” 彭朗嘿嘿地笑,这就招了:“你也体谅一下兄弟,眼看要三十好几了连一婚都没有,好不容易有谱了一个,你帮帮兄弟呗。”他见人没反应又可怜兮兮地说:“别看你兄弟我长的一表人才,人家就是瞧不上我这类型,热脸都贴了好几回,不管用。没想到她还能主动联系一回,你说能不帮她吗。” “照你的说法就是女人比兄弟重要了?”易濯很痛心。 彭朗当即表示:“兄弟重要。”话落他又加上一句:“老婆更重要。” 易濯阴了脸,他怎么能相信这家伙,完全失策。 彭朗挺不满:“切,等你有女人的时候还能理兄弟么?” 这个嘛...还真是...易濯无言。 彭朗继续游说:“你的号召力她哪儿能比,她只是个小有名气的工艺师,还是在国内。改个时间而已,不成问题,帮帮兄弟哈。” “帮你还少么?”易濯挑着眉尾很不爽,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对头,位置定好很长时间了,怎么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抓了彭朗的软肋。他问道:“她原来定的是什么时间?” “比你晚一个周。” “什么时候跟你说要提前?” “昨晚。”说到这个彭朗又嘿嘿了两声,烛光晚餐呐,此时想起来还有点儿小激动。 晚一个周突然提前要占已经定好的位置,还是昨晚说的,这个程咬金,易濯心里有个数。但是呢,妥协没有可能。他看了看场地,来了点子。 “签了没?” “签啊,必须签。”彭朗招招手合同就奉上来了,他怕易濯不信,特地让人取了来。“咱是商人,要按规矩来。” “得了吧,是人家女方硬要签吧。”易濯边鄙视边看合同。 彭朗的笑容立刻散了,特颓败地抱怨:“给兄弟留点面儿,行么?” “拿只笔来。” “干吗?”彭朗慢吞吞地从西服口袋掏出一支钢笔。 易濯一把抢过笔在合同的反面来了几下,瞬间出来一个空间图。“到时候她的东西放下面,我的在上面,问题都解决了。” “不行吧?”彭朗瞧着草图皱眉,“她找我麻烦咋办。” “合同上又没说这样不行,她找你什么麻烦。” “女人找你事儿还需要正当理由吗?” “......” 这话很有道理,易濯想不出自己哪儿得罪程咬金同志了,给他来这么一招,不过他挺喜闻乐见。想了想他说:“她喜欢什么?” “就那些瓶子罐子什么的。” 易濯忍不住鄙夷:“你好歹也是个美术馆馆长,有没有点艺术涵养。” 彭朗不在乎地回:“我就是个打工的。这馆是我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是学工程的,压根跟艺术不沾边。” “工程也没见你学的有多好。”易濯很鄙视地推掉肩上的胳膊,“我有个拍来的钧窑瓶子,送你了。她找你麻烦,你就拿这个堵她的嘴。” 彭朗细细一品,笑眯眯地赞叹:“高,实在是高。”他心满意足地收了合同,又架上易濯的肩膀说:“都解决了,请我吃饭吧。” “你毁约还让我请你吃饭?” “你这样那样,我得跟我姐请示,不得请吃饭呐。” 易濯一咧嘴,皮笑肉不笑。 彭朗差点儿忘了,别说这样那样,就算易濯把这馆拆了,他姐也愿意。他嗨了一声:“那么小气干什么。你副业都这么牛了,一顿饭还能吃垮你?” 易濯斜眼撇着比他还不靠谱的人,自觉交友不慎。他压根就没想来这儿办展,是彭朗再三要求他才来的,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就想趁着机会勾搭美女。可这还没勾搭呢,就把台给拆了,没有比这货更损的友了。另外为了和程咬金对着干,他绝对是下本了,容易么。 “你说你怎么不喜欢男的。”易濯的语气不无遗憾。 “我要是喜欢男的更没你地儿了,艺术圈多少才男,首先你就甭想跑。”彭朗眨巴眨巴眼说:“不过咱俩那样,我姐好伤心死了。” 那表情易濯实在不忍直视,明明是张斯文脸,净不干斯文事儿,他深深地怀疑自己就是被这货传染的。还有,不要跟他提那位姐姐,这会造成眼皮不停地跳。 **** “应总,人来了。” 应予回身与一双青涩的眸子对上,她端详了一番,真人要比照片还要好看。 “冯婷婷是吗?”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大声回答:“是的。应总好!” 周洲又瞧了瞧这个长相不错的孩子,五官挺立体,不笑的时候有种脱俗的气质,一笑又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动静皆宜,难怪会被挑中。 “坐吧。”应予放下杯子走了过去。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冯婷婷拘谨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应予开门见山:“有意向签我们公司吗?” “您说的是真的?!”冯婷婷蹭地站了起来又立马坐下,动作快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应予很淡然地回:“我的话不可信?” “没有没有。”冯婷婷使劲摇头,“我就是太高兴了。” “那就是同意了?”应予故意逗她。 “肯定同意呀。”冯婷婷立马回答,她拼搏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想能签约成为艺人,同意是必须的必。 应予浅笑不语,没进染缸的孩子就是干净,不知道这份干净能保持多长时间。 冯婷婷不住地点头说好,好奇地问:“您是从新人材料里面挑中我的?” “不是。”应予扬头一想,说道:“你之前做过网店的模特?” “对对。”冯婷婷感觉找到了知音,脱口道:“应总也喜欢网购?”音刚落她觉得自己白痴了一把,应予怎么可能去买她工作过的牌子,不由地脸红了。 应予回她:“我在edgar门口看到你在拍摄,正好又在那堆材料里面看到你。” 冯婷婷明白了,更不好意思了。 edgar是近年在国内迅速发展的精品百货公司,本部在法国,里面陈列的全是国际大牌,价格就不用说了。冯婷婷工作的那几家网店为了营造一种高大上的感觉,经常在edgar周围拍摄,商品的档次不能同日而语,每次去edgar她只有盯着橱窗看的份儿。 应予给了张名片,“经纪人我安排好了,介于你是个新人,就先由其他艺人的经纪人带着。” 冯婷婷双手接过很了解地说:“我明白,一个经纪人带好几个艺人都正常。” “如果你发展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 “真的?!”冯婷婷特激动,刚刚她还在为晚餐发愁,没想到横来一张馅饼啪在脸上。应予自从成了老总只带一个人,不就是目前最红的小花旦应允吗,她要是能被应予带着,那岂不是和应允平级了?想着就热血沸腾,但她也有疑问:“应总也带其他艺人?” 丰富的表情全显示在稚嫩的脸上,应予忍俊不禁:“这要看你的努力程度。” 冯婷婷立表忠心:“我一定好好努力!” “努力就好。”应予笑了笑以示鼓励,“去外面找周洲拿合同,回去看看。”她起身往办公桌走又回头道:“还有一个事,今天开始你就叫冯君梵了。” 冯婷婷默念了一遍新名字,高高兴兴地道了谢。她鞠了一躬说:“应总您忙,我出去了。” 应予点点头,更名的冯君梵恍恍惚惚地走了。 日程本上标着着许多词汇,但都连不成整句,应予划掉了今天的日程词汇,合上了本子。 **** 星夜传媒的侧门外,纯白的轿跑停在了路边,应予准备下车又坐了回去。 几米开外的星夜侧门出来一对手牵手的恋人,应允笑容满面地走在前面,一个转身扑在薄少承怀里,依依不舍的神情很是惹人怜。 呦呵,好大一surprise。应予没想到今天能来个现场抓包,不过应允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做访谈节目么? 应允覆在薄唇边说了什么,薄少承低笑着吻了下去,那副浓情蜜意的模样应予再熟悉不过了。男人就是这样,如果木头分公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抱上母的那块再深情款款地吻个没完。 吻持续了一段时间,应允含着小女生的羞涩拉着薄少承往路边走,不时注意着周边的情况,大概是在看有没有狗仔。薄少承的警惕性倒不高,他嘴边带着极浅的笑意,由着应允到处走,像在宠溺一个小孩。 应予不常来星夜,偶尔几次也是从侧门进的,因为这儿的位置很偏,基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所以薄少承不紧张。新人换旧人,看现场和看照片的冲击力自是不一样。应予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互动,顺便给刘城打了个电话,刚挂那边就传出了铃声。 应允接起来没多会儿就变了脸色,大小姐脾气立马上身,对着手机埋怨了几句。薄少承搂着她安慰了几句,大小姐才稍稍高兴了点儿。没多会儿保姆车开了过来,应允扫兴地告了别,直到车走远薄少承才回到楼内。 “我才发现你还有当‘望妻石’的潜质,果然真爱不一样。”应予冷嘲一句,车子驶了出去。 第11章 撞见秘密 “那就拜托刘导了。”应予端着杯子碰了一下,先干为敬。 “应总太客气了,照顾是应该的。”刘文澄痛快饮尽,卖应予个面子。 刘文澄是老牌导演,十年前是他最辉煌的时期,拍的部部是经典,近几年由于国内电影多元化发展、好本子越渐稀少,他的产量就下降了,有点退出公众视野的迹象。去年他凭借小制作的半写实电影重回公众前,以黑色幽默反应现时代年轻人的生活现状,广受好评,今年乘胜追击又回归大制作,因而炒的相当热,这是应予挑上他的原因。 应予使了个眼色,应允这才有反应:“请刘导多多指点。” 饭局开始应允就心不在焉,坐在一边想着什么,这不说完又想自己的去了,一下子冷场了。 刘城赶忙端着杯子凑上前,眉眼含笑地说:“后面还得靠刘导多多提点,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刘文澄欣然地举杯饮尽,爽朗道:“说来应总和妹妹的关系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我看蛮好的嘛。” 应允回神了,对刘文澄的话嗤之以鼻,不过也就那么一瞬,很快就恢复原样。她身侧的刘城也愣住了。 刘文澄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接下去不知怎么接,气氛又凉了。 应予开口道:“传言不能尽信,刘导在圈子里的时间比我长,定是清楚。” “哦哦,那倒是。”刘文澄跟着附和一句,旁的不多言。 刘城迅速反应,笑呵呵地转移话题:“刘导的新片还没开拍就已经大热了,破亿是板上钉钉啊。” 这话虽是受用,刘文澄还是谦虚地道:“可不好说,观众的口味难调啊。”他又笑道:“应总一直都是把握市场走向的好手,还得靠应总指条明路。” “我在圈子也就几年的光景,指路谈不上。不过我也是刘导的粉丝,支持是一定的。”应予特意加重了语气。 刘文澄宽了心:“有应总一句话就行。”他豪气地把杯子斟满,说道:“我敬应总一杯。”然而他过于文雅的外表不太适合豪气的做派,总给人一种牵强的感觉。 娱乐圈的应酬是家常便饭,大导演也一样。刘文澄是导演里面最注重艺术感的,按前几年的习惯,他几乎不来这种场合,因为和他的原则相悖,但现在是商业社会,就算不擅长应酬也得硬着头皮来,想要后面的效果好,前期工作也要做充足。经过低潮期,他自然而然接受了。 最后碰了下杯,应予的目的也就到达了,剩下的全交给刘城应付,她只偶尔附和几句。而作为本晚焦点的应允,心思就没在饭桌上,后面也没再说话。 饭后餐厅门口,应予翻翻包说:“我的丝巾好像忘拿了。” 应允没好气地翻了个眼,大夏天围丝巾,年龄大多作怪。 “您稍等,我去拿。”刘城走了回去。 刘文澄的车开了过来,他伸手道:“今晚多谢应总款待。” 应予上前回握:“是我感谢刘导才对,这阵子正是忙的时候,还特意抽时间过来。” “应总的约怎么能不来,下次要换我做东了。”刘文澄笑着恭维了一声。 “那就等刘导电影大卖请客了。” “一定一定。”刘文澄看起来挺有信心,“我先告辞了。” “好的,再见。”应予说完往后退了退,站到柱子内侧。 应允还算有眼力劲,打起精神来送刘文澄上了车,临了也眉开眼笑地客套几句,等到人走远了,她的脸才又拉下来。 “看来你去参加节目成长了不少,会周旋了。”应予走出来夸奖一句。 应允嗤一声:“那破节目能学着什么,你把自己想的太好了吧?” “哦?”应予来了兴趣,“那你...” “您的丝巾。”刘城出现,不合时宜地打断对话。 “嗯,谢谢。”应予接过丝巾搭在包上。 刘城询问:“不是约的明晚吗?” “明晚他要去外地,所以提前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城偷瞄了应允一眼,说道:“昨晚已经拍完下一期节目了,有的粉丝把拍摄的花絮提前放到了网上,反响很好,对应允的印象大有改观。再就是过了这个周末要进组,跟您说一声。” “电影才是重头戏,拍摄期间也要保持。”应予转而对应允说:“路已经给你铺好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想要走的更远,装也得装出来。宣传马上就会跟上,知道该怎么做吧?” 应允愣是装没听见,车一来,她招呼不打钻了进去。 “她肯定知道,有我在您放心。”刘城傻赔笑,“那我们先走了,应总再见。” “再见。” 门口只剩应予一人,起了一阵小风,有点冷。她冲停车场的方向看上一眼,随后找了个垃圾桶把丝巾扔了进去。 “应总是不是太奢侈了,这么好的东西说扔就扔?” 应予手一顿,拢起眉,侧身道:“你怎么在这儿?” “请朋友吃饭,没想到应总也在。”易濯说着弯了唇,似是对意外相遇很满意。 相反,应予并不这么觉得。“还真是哪儿都有你。” 易濯意味深长地回:“这得多亏应总,要不哪儿来吃饭一说。” “易大师的话我听不太懂。”应予稍显诧异,但只流于表面。 易濯并不解释,又说:“不过嘛,幸亏今天来这儿吃饭,要不也不会知道应总的秘密。” “我的秘密?”应予笑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有醉.酒的习惯。”易濯转个正经脸,上前一步道:“我五点半进的这家餐厅,四十五点的餐,五十在楼梯间接的电话,六点又去了大厅,六点十分开始吃饭,八点结束。请问应总是几点来就餐的?” 一连串准时的汇报让应予觉得好笑,正准备嘲讽几句,她忽然脸色一变,拿出手机看了看,再抬头神色变得复杂。 “不能公开的才是秘密,应总说对吗?”轻飘的话语间透着威胁,易濯微微一笑,嘴角倾斜出小弧度。 应予没有回答,明亮的眸子渐渐幽深。 **** “节目首播同期收视率最高,大势啊。” “你早晨来没看见?大清早门口围着不少人。” 钱语跑到窗户跟前一看,楼底下粉丝记者抱团聚在一块,把进出口堵了。 “他们怎么知道应允今天来公司。” “靠娱记呗。”赵小蕙点着鼠标说:“你忘了今天要拍个画报,还是易大摄影师掌镜。杂志专访的热度还没消。我刚听说片子都自动找上门来了,‘凉拌面’正在看本子呢。” 浏览器开着十来个窗口,每个都是关于应允的新闻,六成是标榜她率真的性格给她洗了白,三成是关于她下一步动向的介绍,剩下一成是以前作品又被炒了出来。不少网友说对应允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有人为她做了节目的粉丝视频,引得一群人点赞留言,节目连带人一同火了。 “应总定位果然牛,立马就把形象挽回了。现在只剩正面新闻了。”钱语浏览着各大网站还做了记录。 “话别说的太早。”赵小蕙点开一个网页,“你看,这是什么鬼。” 窗口一开现出几张照片,标题是“应允深夜密会男性友人,疑似男友曝光”。 钱语的澎湃心情瞬间消失没影,“还以为她消停了,这又是跟谁啊。” “我也很想知道。”赵小蕙把照片放大了些,还是模模糊糊一片。“照片不清楚,只把她照明白了。” “就不能对她抱太大的希望。咱辛辛苦苦给她谋划,她...” “嘘~” 赵小蕙猛眨眼,钱语迅速会意,两人默契地归位敲起了键盘。 应允出现在办公区,左右各跟着一个人,一个在汇报形成,另一个在打电话。 “下午要做节目的宣传,大概四点结束。五点有个秀,提前半个小时到,场外需要拍照,造型已经定好了,这次是前排。”小王助理哗啦哗啦翻照片。 应允快步走着,余光没给一个。“几点结束?” 刘城挂了电话说:“秀场内结束是六点,结束还要拍照,后面还有个party需要我们出席。这个结束就要晚上八点了。” “八点?”应允停脚,那俩人闪了一下,她不悦地说:“把party推了。” “不行,这可是国际大牌的秀,第一次在国内办。知道能坐第一排有多不容易么?”刘城被激着了,语气硬了些。应允神色有变,他缓口气劝道:“party上能见到设计总监,多好的机会啊。咱不但要去,还要从头到尾坚持下来,没准通过时尚圈就把名声传到国外去了。” 刘城的话没错,当下女艺人都抢破头往秀场挤,不仅是国内,稍有点条件就要跑国外去露个脸,那些没作品的去一趟都能整出个话题来,更何况是当红的人呢。 应允衡量了会儿又大步朝前走,扔下一句:“烦死了。”后面那俩跟着她去了应予的办公室。 钱语冷不丁地接上话把:“烦你别做艺人了,好多人能接你的班。” 赵小蕙滑了过来,“也就因为她是咱公司的公敌你才敢这么说,否则...”她掰了掰手中的铅笔,没掰断,意思是到了。 钱语吐了吐舌头:“我就是改不了随口说的毛病。” “我觉得挺好,够直率。”俏皮的声音飘在办公间的上空。 赵小蕙和钱语皆一惊,纷纷抬头看来人。钱语结巴了:“易...易...大...” “嘘~”易濯在唇间比了比,小声道:“你们应总下午忙不忙?”他那感觉好像在做地下活动的接头工作。 “不...不...忙。晚上会出席个活动。”钱语后面总算把话说利索了。 “出席活动?”易濯喃喃一声,微笑着道了谢。 “不...不客气。”被笑容一晃,钱语又结巴了,眼神跟着人家飘啊飘。 “喂喂。”赵小蕙扯回即将飘走的人,“别看了,都走了。” “听你说不如亲眼见呐。”钱语还徜徉在阳光又有点坏坏的笑容里,感慨着:“当摄影师浪费了,完全可以走到台前嘛。” “这话你说的一点儿错没有,但是应总的行程你一起透露了,不觉得有点儿问题?” 钱语恍然,抱怨道:“我被美色迷住了,你怎么不拦着我。” 赵小蕙呵呵两声,她倒是想拦呢,能赶上那随口说的嘴速么。 “行程而已啦,又不是什么秘密。应总不会怪我的。”钱语不往心里去。 可惜她不知道,就算把每天掉几根头发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告诉易濯,她应总也会相当不高兴的。 第12章 送上请柬 一进门应允坐到沙发上,语气傲慢地说:“你不忙别人很忙,又叫我来干什么。” “明天是不是要准备进组了。”应予拿着几张纸端详。 刘城帮着回话:“是的,今晚就出发,明天是开机仪式。” 应予翻了一页纸,又道:“嗯。尚导那边要晚一个月,接下来就有的忙了。” “你有没有点儿正事。”应允又没耐心了,她和应予完全不能正常谈话。 “正事就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应予从办公桌那绕过来把纸一扔,“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应允拿余光瞥了撇,眼底滑过一丝惊讶,她扬声道:“不就是被拍了么,怎么了?” “好不容易把舆论转移了,你又忍不住自己搞话题?” “我也有私人生活。”应允理直气壮。本来艺人被拍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再说那照片没拍出什么重点来,她没什么好心虚的。 “说的有道理。”应予迎上那双柳叶眸,点着画面里不清不楚的黑影说:“我觉得很有必要关心一下你的私人生活。这是谁?” 应允的目光闪躲了一下,硬声道:“关你...” “别说不关我的事,出了问题还不是我给你清理。只有知道了人才能对症下药。”应予又点了点,嗒嗒的声音让应允心烦。“怎么,不好说?” “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应允呛出来一声,又突然放低声音,似有不甘地道:“那是...我朋友。” “男性朋友?”应予只是在例行问话,没异样。 应允恼了:“废话,男的女的你看不出来?” “我能不能看明白不重要,别人最好是看不明白。”应予给条建议:“你得感谢这回追着你的狗仔没拍清楚,下次和男性朋友出去记得带上同伴,而且是女同伴。” 最大的电灯泡还没铲掉,还要再加同伴?应允冷嘁了一声。 应予转了转手腕上的表带说:“我希望你进组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新闻,能保持的像参加节目那样。” 提起节目应允的火不打一处来,每次拍完她都要把应予从头到尾骂个遍,不是看在收视率和粉丝反应上,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她蹭地站起来对着一直当布景的俩人道:“走吧,事儿多着呢。”然后她不等回答,几步出了门。 “应总?”刘城出声请示。 应予摆摆手,“去吧。拍摄期间一定要注意。” “一定注意,您放心。”刘城打个包票带着助理火速去追应允了。 门口晃着一双长腿,应予从那模模糊糊的画面上抬眼,瞧过去问:“你的工作中午就结束了吧?” 所以甭想蹭车了,这几天她都想把车扔家里,过过低碳生活。 “应总对着我依旧淡定,我是不是太失败了?”易濯挫败地走进来。 “为什么不淡定,就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易濯大喇喇地坐到沙发上,动作和应允如出一辙。应予眉头一拧很是反感,她的办公室成他们耍横的地方了。 “听应总的意思是不怕我到处说了?” 应予并不在意,“随便你说,看看有没有人信你。” “也是,我应该弄点证据出来。”易濯装模作样地摆弄手机,意有所指。 虚晃的招式在应予这儿不会被重视,虽然不清楚易濯知道多少,但她并不惧他。如果他有心拿这个要挟,她不可能还轻松地坐在这儿。 “你觉得什么程度才是见不得人?”应予没由来地问出这么一句。 “?”易濯没听明白。 应予轻笑道:“像你这样的人都不知道,看来见不得人的程度挺深的。” 话还是听不太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易濯照样我行我素,自我感觉良好。 “还有事儿?”应予开始赶人,只要吊儿郎当的人在跟前晃悠,她这一天的感觉就会很差,他不走就撵走。 “哦,差点儿忘了。”易濯从后裤兜掏出个长方形的卡片,目光灼灼地说:“p&l美术馆,a区大厅,等应总来。”他把请柬往桌上一放,抄着裤兜走了。 应予拾起那份请柬翻着看了看,又去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份,两份请柬的地点和时间完全一样。她挑了挑眉,挺有看头的。 **** 半山腰的高级会所里进行着女人们的仲夏聚会,出席的大部分是知名企业的拥有者或是高层,也有投资有道的女艺人和文化人士。一袭水绿色长裙的应予在人群里攀谈着,她身后是左顾右盼的冯君梵。 相较于应予的游刃有余,首次近距离接触名流圈的冯君梵对应酬很不习惯,每次应予引见完,她都战战兢兢地打招呼,一圈下来晕乎乎的,她又不敢离应予远了,怕落单了没法应付。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冲着应予的面子夸奖是少不了的,背地里说什么可就不一定了。金融圈新贵韩乐佳和电视台经济频道的王导经常做节目,两人算是在这些人里面最能说上话的,招呼都打到了,便走到一边细聊起来。 “你看见应总带的小姑娘没?” “早看到了,我还纳闷她是谁呢,原来是个新人。”王导调侃道:“小新人都能来,给的□□蛮高嘛。” 韩乐佳想的比较深入:“一般的小新人哪儿有这待遇,是谁家的孩子吧?” 王导觉得挺有道理,但本市姓冯的不多,她不禁疑问:“没听说有冯姓人物,我孤陋寡闻了?” “没准是艺名。” 王导恍然:“有可能。应总平常出来不带人,没关系她不会这么照顾。说起来最近应家的‘大小姐’火的要命,我们台都要预约。” 韩乐佳不赞同地说:“王导说这话要注意,谁是‘大小姐’可不一定。”她明显是在保持中立,谁也不得罪,王导听的真切。 应予真真实实的能力和人脉在那儿摆着,不能得罪。应允按理说只是个艺人,跟她们没什么大交集,可富豪老爸更疼这个小女儿,利益上的牵扯和变化谁也不能保证,保持中立才是聪明的选择。 “嗨,开个玩笑,‘大小姐’是应允的外号,没实际意义。”王导语气轻快地撇清。 “韩总和王导会找地方清闲,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呢。” 王导呆了呆,瞬时挂上笑脸:“哟,杨大主编。” 杨沛款款走来,笑容满面地说:“不过去坐坐?” 王导和韩乐佳处的位置比较偏,杨沛一直在人群里转悠,突然走过来定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杨沛和应予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藏着掖着更显得有问题。 韩乐佳露个笑脸说:“刚刚和应总闲聊了几句,这不我俩在说应允最近的情况呢。” “节目我看了,挺不错的。”杨沛忽地想起来夸奖道:“是王导表弟策划的吧,年轻有为啊。” “过奖过奖,他还需要锻炼。”王导说的谦虚,脸上是抑不住的骄傲。 杨沛垂眸笑了笑。寒暄就是寒暄,不要太当真。 韩乐佳跟她们不是一个圈,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意有所指地问:“杨主编和应总走的近,比我们要清楚。那些传闻不能是真的吧?怎么说都是亲姐妹。” “是啊,应总多大气一人。”王导也跟着附和,煞有其事地说:“传闻不可信。” “也不完全是假的。”杨沛抿了一口酒,扔出个爆点来。 看来确实有料,韩乐佳和王导都没出声,等着下文。 杨沛笑道:“年轻人总归是不沉稳,我们这些有岁数的人还能和孩子计较?” 满心期待等来这么一句,没听到爆料的二人难免扫兴,但都会心一笑,连连称是。 杨沛轻描淡写地将传言的责任推到应允身上,还展现出大度的一面,也是应予对待传言的态度,她不仅抬高了应予也暗里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明白人自是听出来了。 “你们先聊着,我那边有个老姐妹去打个招呼。” “我也看见老同学了,杨主编回聊。”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杨沛对着分离又重合的背影慢慢隐去了笑容。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应予走了过来。 “听到有人谈论你的八卦,我来凑个热闹。”杨沛放松紧绷的神经。 国际杂志的国内版总编,名头听着风光,可长年带着假笑与人打交道够让杨沛心烦的,唯一一个她能见面不用装客套的人就是应予。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很正常。”应予向来不在意传闻和八卦,即使是谈论她也一样。但不在意是一回事,用不用又是另一回事。 “小跟班呢?” 应予半倚到窗台上,语气里透着无奈:“说是去厕所,我猜是去透气了。” 杨沛哈哈笑出声:“这么点场面就hold不住了,果然够新。说真的,不用我帮你带?” “不急,先观察观察。”应予从服务生那拿了杯酒喝起来。 “我师姐的眼光没的说,她的身材长相气质都很适合拍片。要是你愿意,她很快能在这个圈红起来。”杨沛讲的是实话,大学时期她对品学兼优的应予充满了各种崇拜。 “有空缺可以让她试试,不要特意留出来。” 杨沛的热情好像和应予不对盘,她以为冯君梵出现在这种场合就表明了应予的想法,这么一听又不是,她不好多说,等应予有需要自然会开口。 宴会厅的大门开了一扇,有人在进出。杨沛瞄到一个人影,当即打趣道:“看看那是谁,都找到这儿来了。” 应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薄少承正站在门外和谁谈话,不多会儿他望了进来,柔和温雅的眉眼一如她记忆里的那个人。 四目相对,是该平静还是该忿忿不平,应予说不上来,或者是各参一半。 第13章 火热绯闻 门外的人在等候,应予直起身梳理了裙摆,郑重的模样在杨沛看来很有深意。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才公开,我还等着给你包个你完全想象不到的红包呢。” 说起这事儿来,杨沛对他们隐瞒关系不太理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个人的公司都联系,强强联合,多好的事儿。 “快了。”应予给了个不清不楚的信儿,整理情绪道:“冯君梵回来,帮我跟她说声,让司机送她回去。” “放心,你不在我照顾她。”杨沛做完保证,暧昧地笑了笑,“等你好消息哦。” 应予睨了睨她,带着浅薄的笑意往外走。 走廊上没有人,薄少承很会找地方,会所最偏最不受用的一个门,基本没人从这边走,可以算作应急通道,如果不是王导和韩乐佳的功劳,应予定是被call出去的。 应予轻推虚掩的门,看似关心地问:“我们有日子没见了,忙完了?” 薄少承搭上纤细的腰身,附耳道:“今天还好。”几天没见,他声音和动作透着眷恋。 应予攀着宽肩扫视四周,扬眸问:“所以?” “听说今年的聚会在这儿办,我正好在附近和朋友吃饭,过来接你回去。”薄少承说着就带人往外走。 应予不抗拒,挽上他的胳膊说:“哦,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特意来找我?” 应允前脚走,他后脚回头,应予表达点儿什么好?是自嘲自己从正位变成了备胎,还是也替应允悲哀着。 薄少承正要说话,冯君梵露了面。 “应总?”冯君梵是来告别,一声不响走人不合礼数,虽说她家里不富裕,家教不缺。 应予回她:“司机就在下车的地方,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保持好的精神状态拍片。” 冯君梵猛点头:“我明天一定好好表现,应总再见。”招呼打完,她提着长裙奔赴司机的怀抱,应酬什么的完全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老早就想撤。 薄少承无故被打断,默了声,望着那撒了欢跑走的背影想着什么。 “看到小姑娘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有活力?”应予阴测测地问。 薄少承看回来,笑容在俊脸上扩大,“吃醋了?” 应予确实不怎么高兴,很慎重地表示:“我这是在对为了工作冷落我的男友表达不满。” “那我罪过大了。”薄少承难得抛掉沉稳,开起了玩笑:“为了赔罪,明晚在你最喜欢的餐厅用餐,怎么样?” 应予仔细考虑一番,说:“明晚不行,我有个客户要谈。”她继而严肃道:“要赔罪不能随随便便来,这顿饭我记下了,找个时间补上。” 薄少承没异议,风度翩翩地答应。 车停在另一个出口,山上风大,此处更是没有遮挡物,应予的裙子不是露肩露背也抵不住山风的侵袭,她抚了抚手臂,流露出冷意。 薄少承脱.下外衣搭了过来,应予没跟他客气,既然关系没断,享受这点权利还是该有的,衣服她一直披到家门口。 下车前,应予问了句:“你觉得刚才那个小新人怎么样?” 薄少承回忆了会儿,特有技巧地回复:“你选的总没错。” 应予不由地在心底冷笑,明面上给个挺受用的表情,接了个晚安吻下了车。 车子驶入黑夜的尽头,一声痞气的调侃破坏了刚刚恢复的宁静。 “应总还有男友?” 应予眼一瞥,反讥道:“难道我该有女友?” “那倒不至于。”易濯丢掉垃圾,拍拍手上的灰尘,对着黑色的男士外套说:“就是觉得以应总的性格能有男友伺候,挺意外。” 这话真伤人,可不马上要没男友伺候了。应予暗眸自我检讨:“我的性格真有那么差?” 她这小态度转的,有如初秋蓦地刮起盛夏的晚风,易濯感到一阵诡异。手搭脖子上,他不太自然地说:“还行,我能接受。” 扑哧,应予乐起来,低低的笑声在诡异之余还存有一点蛊惑的意味。易濯见过她冷笑,也见过她假笑,没见过她这种笑容,爽朗不带戒备,挺有感染力,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应予笑完,扬起了语调:“不接受还能怎么着?我就这样,你要怎样?” 什么叫透心凉,这就是。上秒让你如沐春风,下秒让你跌入冰窖,两句话的事儿,就这么简单。 小闲情和不自然冻成渣渣碎满地,易濯冒出一句:“我能怎么着?替那位兄弟感到遗憾。” 遗憾?这词儿用的蛮好,他确实该为自己遗憾。 应予没听见似的,脱下外套拎着转个方向对上垃圾桶,稍一等又转向楼道口,提着裙子回家了。 弦月高挂在上,颀长的身形在地上投出黑影,易濯在夜色下后悔。 谁跟他是兄弟。 **** “和导演的绯闻能说一下吗?你们在片场互动很多,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 “还有曝你和导演开机前就一起吃过饭,是只有两人的就餐吗?” “前一阵说喜欢年龄大的男人,是不是刘导这种类型的?” “听说刘导的妻子也去片场了,你们见过面吗?” “是试镜得到这个角色的吗?还是...” “不接受采访,请让让。”刘城黑着脸推掉举上来的话筒,和助理保安开出一条路来送应允上了车。 车外的闪光灯不停闪烁,应允戴着墨镜都忍不住侧了脸,她的神色快比的上墨镜的暗度了。一堆人挤在外面,车子缓慢地开了几米才摆脱他们离开机场。 这混乱的场面还得从上个周说起。应允从剧组请假回本市拍了一天节目,赶回剧组晚饭没吃又拍了一场戏,刘文澄碍于应予的面子把她的戏往后延了延,让人去订了些饭菜,两人一起讨论戏一起吃,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 不知哪个有心的娱记深夜了还不休息,把这幕拍了去,写成了关系匪浅,隔一天又曝出应允在餐厅门口送刘文澄上车的照片,一时传的沸沸扬扬。正巧刘文澄的老婆也进了组,一步不离刘文澄,本来不信的居多,这下惹的人浮想联翩。 记者们的关注点全在应允和导演身上,她和男一前阵子传的绯闻大家都不感兴趣了。短短两天绯闻越炒越火,愣是把男一的风头盖没了,各大报刊没闲着。 艺人和导演传绯闻是正常现象,特别应允传过的绯闻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刘文澄是其中一个,没什么好奇怪的,然而问题就出在刘文澄身上。 刘文澄是个只专注艺术且洁身自好的好导演,爱妻爱子无人不知,常年走在染缸边缘没湿过脚,却应允合作出了绯闻,出人意料。不过有人觉得是剧组在炒作,为电影上映预热,特别是应允靠节目积累下的粉丝全部声援应允,甚至跑到散布消息的各大杂志报刊的官微下回骂,火热一片。 “这些娱记无中生有的本事没人能比,没影儿的事都给你说成真的,全是放屁!”刘城火大,连着几天处理这些事,他的忍耐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搁以前是应允作也就罢了,这次完全是没有的事儿,平白无故被泼了盆脏水,能不火么。 “专挑这种角度照,全是假的。”小王助理盯着手机屏幕也愤愤不已,“女演员不能和导演讨论戏啊,这都写了些什么。” 应允抢过手机一看火气飙升,反手将手机甩了出去。小王助理连惊呼都不敢,默默地捡回手机。 “女艺人组内组外与导演暧昧”、“应允爆红火速搭老牌导演”、“最热大漠片开拍,应允与导演片场如知己”、“‘三好’导演疑与同组女艺人有染”一类的标题占据着各大网站的娱乐头条,报纸上更不用说了。 应允摘了墨镜扔到一边,烦躁全显现出来。“给应予打电话,她摆平不了,我明天就不回剧组!” “别别,我这就打电话。”刘城急了。大小姐向来说到做到,不回剧组的罪过可大了,他担待不起,立马打了电话。 包里的手机前天开始没响过那个特别设定的铃声,应允表面上还算淡定,其实早就坐立不安了,她从没为几条绯闻这么着急过,即使知道新闻都是假的也忍不住心慌。考虑再三,她又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往上一滑全是绿色的气泡,没有一条回复,她像是对着手机自言自语,从生气到不解再到紧张。 等了一会儿,手机依然没动静,应允沉不住气了。 “去星夜。” “去那儿干嘛?”刘城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回来是拍节目的,时间很紧张。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些废话!” 得,脾气又上来了,刘城乖乖遵命,一个不小心把大小姐伺候毛了,倒霉的还不是他。 第14章 要来的晚餐 “大小姐打电话来了,说不给解决就不回剧组,真让她败了。” 赵小蕙不住地挠头,“忙死忙死了。一天都在忙这些事儿,她才去了几个星期啊,又出问题。我们让她烦死了才对。” “也不完全是她的问题,是娱记们写过了。”钱语难得帮着说了句话。 “谁让她给人家的印象就那样。” “刚摆平了一家杂志,我也要崩溃了。”钱语累瘫在桌上,“不想跟她一个团队。” “谁跟她一个团队谁倒霉。” “真羡慕别组,小雁说蒋楠楠经常犒劳他们,动不动就是炸鸡冷饮。咱啥也没有还纯卖命。” “快别说了,组比组气死人。”赵小蕙越说越没劲。 钱语打□□精神来说:“大上个周五人家大牌刚来谈代言,转个周就出了这种事。那个牌子很注重代言人声誉,会不会吹了。” “不一定吧,好像那个设计总监是看上大小姐的外形了。”赵小蕙大叹一口气,“要紧别黄了,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儿,再引得别的广告商不上门咋办。” “哎…” “上班是让你们唉声叹气的?” 懒趴趴二人组没精打采地坐起来,钱语有气无力地说:“我们也不想的,形势太猛烈,招架不住。” 两张便签纸落在桌上,周洲指着一张对赵小蕙说:“把这条消息给他们发送给各大报刊和网站的编辑。”她又指着另一张对钱语说:“你给这几个人打电话,说是应总让打的,他们就明白了。” “啊?!林佩瑜要生孩子了!还是有妇之夫的?!”赵小蕙大喊一声,无比惊讶,引来了围观,大家七嘴八舌和她一个表情。 “吆喝什么,赶紧发出去。”周洲板着脸说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够忙?” “凉拌面”发威,大家都灰溜溜地走了,回到位子上还在谈论这条爆炸性新闻。 “我的女神啊!”赵小蕙又改口:“不对,是大家的女神啊!不是说去国外进修了吗,合着是在欺骗我们的感情呐!” “别感叹了,这是要转移注意力,快发吧。”钱语对着周洲嘿嘿一笑,周洲反身往回走。 应予拎着包从办公室走出来,像是要走。 “您要出去?” “对,今天可以早点结束,你们自己安排。”应予落下这句话就匆匆出了办公间,身后是一片欢腾,只有赵小蕙还沉浸在女神要有私生子的消息里无法自拔。 地下停车场不明亮,只主道和有车的区域开了灯,地面有些返潮,空气里也充斥着发霉的味道,应予不喜这种脱离清新的感觉,迅速上车落锁。 耳机连到手机上,应予开口道:“今晚有空没,我订好位子了,老地方。”车子发动的声音并没掩住微弱的喘息声,可能是戴耳机的原因,细节听的特清楚。 “你没在公司?”呼吸很快平复,薄少承的话音如常。 “要出去办点儿事,一会儿我直接过去。”挂档倒车、取卡上路,应予有条不紊。 “今晚可能…” 应予打断道:“我正要跟你说说应允的事儿。” “应允?”薄少承有几秒停顿,问道:“什么事?” “到了再说吧。”应予忽地意识到自己太专断了,又善解人意地问:“你刚说晚上怎么?” “没什么,我把事提前。”薄少承回地挺痛快,“大概几点?” 后视镜里的红唇向上挑了挑,平淡的话音传递到那头:“六点半,我可能六点就能过去。” “好,六点见。” “嗯。” 应予扯掉耳机扔到副驾上,红灯刚转绿,她踩着油门第一个驶了出去。 今天算不上阳光明媚,倒也是个拍照的好天气。 **** 佳肴一道道上桌,全是应予熟悉的菜品,当然也是她点的,这份菜单她可是记得牢。 “先别动。”应予阻止要动筷的薄少承,拿起手机给美食来了张特写,可惜拍了一张电量就宣告不足。“没电了。” 薄少承略有意外:“你也学这套?” “偶尔也要跟跟潮流,最近我在思考是不是太关注工作了,习惯都丢了。看员工们每天晒照,我心里不太平衡。”应予不高兴地发牢骚,惹得薄少承轻笑出声。手机交给餐厅服务人员去充电,应予朝着薄少承张手,“你的给我用用。” 柔荑般的手伸向自己,薄少承没有动,和煦的笑意在加深,一双柔和的眸子却变得深不可测。 手仍朝前伸着,应予故作扫兴的样子道:“你的也没电了?”对面的男人没给回复,她扬了扬唇,半真半假地说:“还是…手机上有什么秘密?” 清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薄少承,他忽而一笑,说:“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不能将秘密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这话似是解释又似是指点,寓意并不明确。手机递出去,薄少承迎着应予的目光,坦白地道:“你和我没有秘密。” 应予接过手机不置可否地笑笑。说的没错,她没指望从一部手机上找到什么,虽然看不透他,但至少还是了解他的。后面那句对也不对,秘密仅限于对方不知道的情况,所以他对她来说可以算没有秘密。 暖色调的灯光最能衬景,几盘美食愣是拍出了超越实物的美感。然而有的食物呈现在画面上是美味可口的模样,吃起来很可能会让人大失所望。 每道菜来上一张,应予对着手机编辑,打字的速度很快。她把屏幕亮给对面的人,满意道:“看,这下我的员工们会发现,原来老板也是个会生活的人。” 薄少承收回手机看了看,图文并茂的状态像极了时下的年轻人,就差来张自拍照。他笑着赞赏道:“拍的挺好,不输给美食杂志。” “忘了我是学什么出身的?”应予假意不快,唇上的笑容没压下去。 “不过我有个问题。”应予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薄少承又说:“你发到这上面确定会有人看到?”他点了屏幕几下,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是挺长时间没用了。”应予切了块香肠卷填到嘴里,说:“但是关注的人都还在。”特别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那就好,我怕你宣传不到位。”薄少承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应予手下一停,望向对面,那张俊容神情怡然,看不出什么。同样的,薄少承也在看着这边,目光清浅又杂糅着应予不熟悉的神色,像探究又不像,她说不清。 倏地,薄少承好似恍然般自嘲道:“职业病犯了,不要介意。” 职业病?应予呵呵两声,低头继续吃饭。 晚餐算是正式开始了,两人的交流大多是工作方面的内容,应予象征性地问了薄少承的动向,都被薄少承几句带了过去。应予不追问,心里有鬼自然是不会说的。 薄少承夹着菜随口问道:“应允出了什么事?” “你不提我都忘了。”应予放下筷子,喝口水说:“这几天的绯闻你一定听过吧?” “应允的?” 应予点头:“最初是讯潮网先放出来的,他们运营部的技术总监是我大学的死敌,就是那个谁,你肯定更有印象。” 其实也不算死敌,是薄少承的爱慕者,大学时扬言要把薄少承追到手,结果被应予捷足先登,就此成了大家的笑柄,阴霾了整个大学时代,一直记恨到现在。应允的□□有一半是这位爱慕者炒起来的。 “今天挖了个点给应允转移了一下,她要是接着炒下去,我的点就白挖了。而且她的圈子挺牢固,不好突破,需要你出面解决解决。” 那人薄少承有印象,毕竟也骚扰过一段时间。他细细想了想,犯着难说:“你让我牺牲色.相?” 应予嗤笑:“你说句话她就软了,哪儿用牺牲色.相。”话一停,她挑眉道:“你还想出卖色.相?” 清俊的人现出温和的笑颜,眼里是得逞的坏趣味。薄少承很少这样笑,他一贯是温文尔雅的做派,突换的风格略微诡异也不怎么真实,但不违和,他还是保持了出众的气质。应予不禁要感叹,有了嫩芽般的爱情,心态就是年轻。 “就这点儿事?” 应予眨眨眼,不明所以的样子,“你以为是什么事?” 薄少承微微沉吟,说:“没什么。我以为你和伯父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的话里带着担忧。 “出了问题还能约你吃饭?肯定是第一时间去找你帮我解决。”应予好笑地说。 薄少承垂眸也笑了笑,算是同意。 气氛蛮好,应予说:“好多天没见,你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你想听什么话?”薄少承向后一倚正视应予,笑容温柔,目露不解。 应予不乐意了,嫌弃着道:“上个月到现在我们也就见了一回面,你连句好话也不会说?”她环顾四周又看回来,“还是在我们初见的地方。” 几乎每个初次相见的地方都藏着悸动,有当场种下的,也有回忆带来的。然而这个地方对应予来说意味着两个方面,初见和分手。 第15章 邻居来找茬 十八岁那年,应予毕业旅行回到国内,一个月走了很多地方,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她用仅剩的路费回到出生的城市,住在钟妈妈的老房子里,凭借外语优势在一家颇为有名的中式餐厅做服务员。餐厅接待各国人士,应予本身会三四门语言,高中时期又经常打工,做起来得心应手,老板是个大方的美国人,薪水加小费来钱很快。 工作上应予没的挑,利落细致,效率还高,美中不足是她不会迎合客人,遇上挑刺的基本是冷眼相对,好在这种情况不多,不过一来就来个大刺头。 为了能再多赚点儿,应予是下了早班又上晚班,十几个小时都在餐厅里转悠,偏偏这天很火爆,她对待客人的态度又下调了好几个档。晚上七点,她饿着肚子给客人点餐,一法国佬盯着菜单看了有十五分钟,本来忙的浑身酸疼,法国佬再不发话她就要甩手走人,爱谁伺候谁伺候。 又过了一会儿,正当应予准备付诸行动的时候,法国佬开了金口,对着中式菜单说要点鹅肝。应予当即收了笔和本子,弯腰极有礼貌地告诉他出门过马路去那家法国餐厅,想吃多少吃多少,不要留在这儿占地方。法国佬烧起了怒火,拽了几句法语,嚷嚷的全大厅都能听见。那几句法语里有几个不太干净的词儿,应予一个不落地听明白了,开口呛了回去,说的也是法语。这下闹大了,法国佬非常生气,说完应予又对着同桌的男人发了一顿火,去经理那儿吵吵了一阵离开了餐厅。 因为这个事儿,应予丢了工作,幸亏老板没太难为她,把当日的工资也结算了进去,但这点钱不够再走几个城市。她拿着薄薄的信封走出餐厅,冷不防地被人叫住,是那个也被骂的男人,也就是薄少承。 薄少承创业刚起步,为了捞到大合作,他挤出经费请合作方到本市出名的餐厅就餐,结果被应予搅黄了。 应予想他可能是来找茬的,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态度示人,又累又饿还被开除了,实在没个好脸色。不过她没等来和法国佬一样的粗口,而是得到一份工作,给薄少承做翻译,工资还不低,为了这份工资她必须答应,也不管薄少承是什么用意。 星夜的工作很称应予的心,钱不少还得到贴心照顾,不过她一向独立惯了,让人照顾着很不习惯。薄少承是那种体贴入微又面面俱到的人,尤其在他知道了应予年龄之后,更是照顾的周全。来来回回应予由被动接受变成了习惯,某些观念也发生了改变。接下来就顺其自然了,工作伙伴变成了恋人关系。 应予还做了个让钟妈妈吃惊的决定,她推掉国际知名大学的录取机会,回到国内上大学,而且留在了国内工作。那时她和应晏邦没什么瓜葛,是应晏邦主动找上门来认亲,薄少承帮着说了几句话,她才与应晏邦有了来往。 回想起交往的那些年,应予把自己比喻成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漂泊,最后被薄少承扯住了。然而短暂的放松和欣喜遭受了毁灭性的遗弃,真相的背后隐藏着更让人惊骇的一面。 薄少承想要交往的初衷应予不清楚,分手的原因他说的比较明白,至少在他说的时候她勉强能理解。 这家餐厅他们常来,薄少承说这儿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最后他选在这儿结束,估计是想断个干净。他给出的理由是性格不合,应予太自我,纵然他再迁就还是会觉得累。 应予乍听起来认为这个理由挺符合基本的分手套路,只是来的太突然她没有准备,好似平静的水底炸了一颗鱼雷。薄少承没给她反应的机会,饭没吃完就走了,独留她在餐厅里对着残羹冷饭坐到打烊也没想通。不过她没想多久,真相接连曝光,几年的感情顷刻间化为泡影。 炮灰还有个露脸的机会,她连炮灰都算不上,直接被抹了去。一对新人对外公布的滴水不漏,她不论什么时间跳出去指责都有插足的嫌疑,这才是薄少承职业病的最佳体现。 坐在相同的位置,应予没有听到想要的话,难道是t恤帆布鞋变作了洋装高跟就不一样了? 她不想听那些无关痛痒的话,换了个话题:“下周三有个晚宴,你也被邀请了吧?” “慈善晚会?”薄少承像是不清楚。 “对,一年一度的,今年一起去吧。”应予夹着一块龙虾肉放到对面的酱盘里,落的快了些,溅起一滴酱汁。 手指在餐巾上捻了捻,薄少承眼睛低垂着没答话,似是在考虑可行性。 “犹豫什么,我拿不出门?”应予浅浅地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说。 薄少承轻抬眸看了应予一眼,略作思考状,“我在想你穿什么礼服合适。” “这个不就不用操心了,肯定衬你。”应予笑容不减,眸心却没染上多少笑意。 薄少承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饭后两人牵着手走在停车场里,应予对着英挺的侧脸看得出神。薄少承揽过她,仔细地瞧了瞧,问道:“有话要说?” “有啊。”温润的瞳仁异常澄明,应予上前抱了一下,有那么点儿心疼:“我看你好像瘦了,不要忙的太晚。”薄少承正要回抱,她又退了回来,调皮地弯着眉眼说:“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休息,下周三见。” 应予退开几步上了车,临走时挥了挥手,后面还有车在催促,薄少承还没回应完,她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笑容也在一瞬间冷掉。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逼你说出来。 **** 极简风格的书桌上摆着一杯牛奶,应予托着腮半趴在桌上浏览网页。下午到现在也就四五个小时,各大网站的头条都换成了歌后林佩瑜为某富商怀私生子的新闻,应允的绯闻被掩埋了。 应予又点开一个网页,是刘城发表的声明。刘城呵斥娱记无中生有并给应允做了证明,说应允与导演见面他均在场,照片没有反应真实情况,如果再有恶意中伤将采取法律形式解决。网页下拉,应予看了看评论区,支持的都是应允的死忠粉,也有一两个黑粉和中立的人发表言论,总体来说留言不多。 洗白差不多完成,估计那边也已经和好了。应予点开电脑里行程表,又删掉一个怪符号,然后切换到邮箱准备打字,突然电脑黑屏,灯也灭了。书房在二楼,直冲着客厅的位置,侧面还有一扇窗,有路灯照进来,应予不至于紧张。 在这儿住了四五年,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应予又给物业打电话,没人接。话说她一个月联系物业好几次,上个周投诉对门噪音,大前天投诉对门乱扔垃圾,昨天那事她更不想提,门口竟然出现几块乳白色的胶,没把她的鞋跟粘下来。 自从对门住了人就没个清净,应予估摸着百分之九十又是对门搞出来的,剩下那百分之十也是他间接造成的,正想着呢,有人敲门。她端过牛奶慢悠悠地喝着,没去开门的意思。但是黑漆漆的夜晚,门被噔噔噔地敲着,听着很让人心烦。 易濯一手拿着手电在楼道里晃来晃去,一手不停地拍。他挺有耐心,拍起来很有节奏感,以至于门开的时候还保持着动作,直冲着开门的人去了。 应予啪地拍掉袭来的大手,冷声道:“你又干什么了?” 手背一阵辣疼,易濯嘶了声,讪讪地笑起来:“没干什么。” 处于黑暗的屋子更显得安静,应予不说话也没动作,气氛冷掉了,本来也不怎么热。 即使黑乎乎的,易濯也明显感受到一束极不信任的目光在嫌恶自己,他不忍对视,苦腔苦调地说:“我也不想,连着开了几个电器就这样了,还高档住宅区呢,差评!” “高档住宅区用电也是有讲究的,你当自己是在电厂住呢?”应予不留情面地回他,透着反感。 易濯早对应予的嘲讽有了免疫,直接无视掉说:“那怎么弄?物业的电话又打不通。” 应予紧接着硬腔回道:“打不通你敲我门干什么,我又不是电工。” “你晚上吃火锅了?”易濯没由来地扯出这么一句,问的还挺认真。应予不明,他又说:“是麻辣锅底的吧?上来就这么呛。” “……” 应予深感开门就是个错误,听着噔噔噔的声音也比听到他的声音强。人往后一退,大门甩了过去。 “等会儿!”易濯伸手一拍,砰的一声,手心又是一阵辣疼,嘶嘶个没完。一碰上应予,他就不知道形象俩字怎么写,甩手抽着气说:“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屋里的人没搭腔,倒也没进行下一步动作。易濯呼口气道:“我没找到总闸,是不是在你家?”他顺势往屋里看了看。 应予侧身挡过去,她穿着拖鞋,身高和易濯不是一个头的差距,挡不住什么,但她用的是气势,横竖不能让他进门。 易濯眼瞅着没希望,叹口气说:“没辙了,等明天让物业解决吧。” 明天?应予蹙了眉,岂不是要在没有防盗警报的情况下睡一晚。她喊住要走的人:“手电给我。” 第16章 无赖并自豪着 易濯回身没反应,应予从他手里抢过手电,走回屋子拿出个小工具箱又走到大门后面,扯过椅子踩到上面看总闸。说这房子也怪,就搞了一个总闸,还是在应予这儿,当初她是看上房子的构造才选的,没在意这些细节。 没人拦着,易濯进了门。他扫上一圈,带点羡慕的意思说:“原来另一半是这构造,比我那半要好多了。”光线太暗,他看不具体,不过客厅的大玻璃墙映着月亮特别惹眼,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轻声疑问:“没窗帘?” 应予没听到他嘀咕,把手电递了回去,“给我举着。” 易濯还在观察这屋的装修,头没回地去接,恰好摸在纤细的手腕上,还扯了扯。 “喂!”应予恼火,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当即把手电甩掉了。 手电砸到地板上的声音很大,接着滚出一米远,易濯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去拾起来,一抬手晃到应予脸上,点亮了一张好看但是“生气勃勃”的脸,他手一顿,灯光急转直下照在工具箱上。 “工具挺全的,什么都不缺嘛。哟,还有灯泡,你还会换这些东西?”易濯又拿他不正经的腔调扯东扯西,已经忘了应予让他干什么。 额头上的青筋已然冒了出来,应予强忍着眼前晃来晃去的白点,幽幽地说:“我让你往上举着,不是朝下看。” 不正调的人总算醒悟了,一声不吭地把灯光打回来,这次打准了地方,他要是再点在应予脸上,估计不是找物业这么简单了,警车都有可能来。应予哼出一口气回头检查,保险丝没烧,是跳闸了,她把闸推了回去,灯就亮了起来。 应予合上盖往边上挪挪要跳下去,结果踩到角,椅子晃了起来,眼瞅着就要歪到一边去。易濯迈了半步,手一伸,人就稳稳地掉他怀里了,揽腰揽背抱了下来。 意外来的太突然,应予愣了,她的手搭在宽肩上,面对着一张放大的帅脸,还瞧见了黑亮眸子里转瞬而逝的光采。 不得不承认,两人依偎着画风颇好,可惜时间不长,应予刚落地就把人推开了。 易濯后退一步,难得的不高兴了一把,攒着眉道:“我帮你呢,你就这么对待我?”应予没吭声,他眼眸一转,调侃道:“听说你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就算不开放,也不用这么保守吧?” “保不保守要看什么人。”应予凉薄地回了一句弯腰拿工具箱,头顶没飘来应答声。介于这段时间邻里的相处,她觉得有必要讲的明白点。放好工具箱,她回过头来说:“你不也是在国外长大的?不知道扰民在国外是很不受待见的行为?国人更讲究个礼字呢,懂么?以后请顾及一下别人,行么?” 接连扔过来的问句貌似问蒙了易濯,帅气混杂痞气的特质脸上神情不定,眼睛也变得幽邃,他只回了个:“懂。” 一个懂字让应予微愕,真出奇,大刺儿头还有听话的时候。 “懂就回去吧,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要说刚才是神情不定,易濯此刻是冷意横生,他盯着应予看了半刻,转身回了家。 “过电了吧?神神经经的。”应予嗤一声,甩上了门。 **** 砰!啪!咔嚓咔嚓!呲呲呲呲呲…… 应予猛地翻身坐起来,下床踩上拖鞋疾步往门口走。门霍地开开,她劈头盖脸地呵斥:“你行啊,在家捣鼓不算完,还跑到外面来弄。这栋房子不是住你一人!昨天晚上你当我放屁呢!” 被吵醒绝对不是头一遭,放在工作日应予也就忍了,权当是闹铃,谁让这人脸皮厚到无人能比,物业找了几回还和没事儿人似的。但是大周末折腾她不能忍,七点不到就噪音不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小时,终于爆发了。这家伙晚上还懵愣愣地说懂,早晨就恢复原样,懂个屁懂! 正在锯木头的易濯缓缓抬头,与长发散乱、一脸凶神恶煞的应予对视上,他不紧不慢地抖了抖身上的木屑,颇为欣赏地品评道:“应总这副打扮变得更食人间烟火了,我看蛮好。” 眼前的人脸又露出了坏笑,应予徒增几分怒气,她想不明白了,上哪儿冒出这么一人来,上辈子见都没见过。 易濯没听到反击不太适应,又唯恐不乱地添上一句:“你平常都是装的吧?还是这副模样看起来真实。”前面连屁字都蹦出来了,果断颠覆他对应予的印象,这句话还是不要说了,他怕招致更要命的后果。 不过他还真说对了,应予骨子里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重来一次之前,她从不注意今儿个要穿什么、明儿个要吃什么,基本就是有的吃就吃、有的穿就穿,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摆个淑女样子,想躺就躺、想怎么坐就怎么坐。现在是有需要做了变化,独处的时候她也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情况不多,易濯有幸撞见一回,也是她忍不住了。 应予从容地理了理头发,很快回到御姐范,只是一身丝质的睡衣和无妆的素淡脸颊削弱了凌厉感。她很淡漠地瞥过一眼地面,冒着凉气儿道:“你是谁啊,管得着么你。” “……” 简短的九个字让易濯憋到内伤,眼角堆积的坏笑瞬间没影,他动了动唇,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应予瞧他吃瘪心情好了一丁点,仍冷冰冰地说:“当面议论老板比暗地议论更恶劣,别怪我没提醒你。还有,我跟你说的话没超过十二个小时吧?你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忘的够快啊。” 别怪她人身攻击,她只是有起床气… 当刺头要有顽强的生存力,这是最基本的条件。易濯血槽迅速补满,忽略掉人身攻击,慢条斯理道:“我是说了懂,但我没说行。” 这意思是死不认账了?应予双手环胸回道:“你到底想怎么着?” 易濯一脸无辜:“我没想怎么着。” “没想怎么着?”应予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易濯还是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 应予心知他又在耍赖,微合着眼说:“我是不是说过祝你在国内发展顺利?” 易濯心知她又在威胁,有恃无恐地回:“我好像也说过,不能公开的才是秘密。” 这回换应予内伤了,胸口郁结着一口气,堵的慌。她忽而有种被嚼过的泡泡糖粘上的感觉,恶心又心烦。 被人抓着把柄还是头一回,应予不可能认输,无所谓地说:“公开去吧。不过你记着,公开的那天你也甭想跑了。我这人不轻易倒霉,倒霉就要拉上垫背的,而且…”她压着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比我惨多了。” 易濯当即心花怒放地表示:“能和美女同归于尽,我求之不得。” “……” 事实证明,和无赖交流永远不会有好结果,应予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他怎能用一个贱来形容,n个她都嫌少。 轻吐一口气,应予凌厉着眼神,恶狠狠地警告道:“我最后说一遍。你呢,再往楼道里放垃圾,还搞这么大的噪音,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垃圾、什么叫噪音。”她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名号是响当当,好多人怕她搞的那些东西。 狠话放完,应予要回去睡回笼觉,易濯堵在门前说:“应总别忘了今天去看我的个展呐,我精心准备的,你不去我可亏的慌。”他做出个遗憾的表情,好像那展等着应予一个人去。 应予皱着眉想起这事儿来,觉没睡醒她都迷糊了,去是肯定的,但不是为了他。 “既然应总没拒绝。”易濯咧出个殷勤的笑容,“下午让我搭个车呗?” 应予刚缓和了脸色又铁青回来,她往前走了两步,仰起脸对上某人,吐了一个字:“滚。”说着她就使劲将人推了出去,哐当关了门。 这幕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 “劲儿够大的。”易濯贴在墙面上揉心口,语气幽怨。他又瞟过地面,低声道:“得,还是收了吧。你找的那些垃圾肯定不是一般恶心。”说完他还恶寒着抖了一下。 **** 区区一个滚字哪儿能让易濯知难而退,应予依靠强大的定力才安全地开到目的地,一路上她都在想招把这块泡泡糖甩的远远的。 p&l美术馆门口聚集着记者,受邀的人鱼贯而入,包括学者、业内人士,不乏爱好摄影的名流来给易濯捧场。相比而言,同场的工艺师美眉就逊色不少,倒像是沾了易濯的光,提高了曝光率。 彭朗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为了未来老婆得罪了兄弟,他还不好好恭候着。 应予和易濯到的时候,彭朗傻眼,兄弟竟然和女人走在一起,居然是位美女,有没有经过他同意。易濯还在死皮赖脸,突然被彭朗勾到一边质问,应予顿感周围空气质量超好,一步不停进了馆。 “快给兄弟从实招来,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儿,相好的?”彭朗温文的脸变得狡诈异常,好似小绵羊披上狼皮打劫,表情和气质相当不符。 易濯嫌弃地拍开亚麻衬衫上的爪子,“闪开,今天我是主角,别破坏我形象。”他特意挑了这件,看上去还正式点儿。 彭朗刚想嘲笑两句,易濯扔下他走了,隔着几米远抛过来一句:“为你着想,刚说的话别让她听见,小心…” 奸笑声传到彭朗耳里,他误会成易濯护着应予,嘁了嘁又忽地大喊:“喂!我姐她也…”没喊完他就收了声,人已经进去了。 工艺展开幕仪式一个小时前结束了,应予去和旧识聊了聊,没多会儿彭朗也凑了过来。这边人有点多,彭朗没主动和应予说话,他趁别人说话的空当不露声色地打量应予,应予自然注意到了。刺头的朋友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应予结个尾自行参观去了。 慢步转悠着,应予稍显意外。两个展办到了一起,大厅里摆放着各种瓷器和工艺品并燃着熏香,半空中却悬挂着城市和大自然的影像,颇有传统与现代的冲撞感。值得一提的是照片的悬挂充分考虑了展台的位置,高低错落相得益彰,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是一个展呢。原来她想给个下马威,看来失败了,不过这绝对是挑衅。 走到展区的南面,应予隔着玻璃看到另一个区正在接受采访的易濯,那白色小领衬衫搭配修身休闲裤的身段,不用支布景就能上杂志封面。应予没关心这些,她盯着易濯的脸看了许久,不止一次地怀疑那是来之前厚颜无耻要蹭车的人么,无赖的心灵辜负了好皮相,她切上一声接着转悠。 中央展台的侧面挂着一幅田园小镇风光图,吸引了应予的目光,她不知不觉看的出了神。 “应总觉得我这展怎么样?”易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声音也不出。 可能是刚客套顺嘴了,应予竟说了句:“挺有两把刷子。” “应总过奖了。”易濯配合着谦虚了一把,手抚过繁杂的树根雕,他又说:“这位工艺师美女也不缺刷子。” 应予从照片上移开眼,轻轻地扫到易濯脸上,她不搭腔,静等着他接着说。 “她是应总的…我想想…”易濯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来了灵光似的道:“是大学室友的妹妹,又或是锦予基金的资助对象,应总觉得哪个称呼比较合适?” 话不长,透露的信息很多。首先,这位旧识和应予的关系其他室友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旁人。其次,资助的名号是辅助民间的工艺发展,虽是在锦予基金走的帐,但那是应予出的钱,实属个人名义,资助对象没有公开。这些信息都被挖了出来,应予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人,眼神也变得锐利。而这厢,易濯仍洋溢着标志性的笑容,刚刚他只是简短地做了个联系。 尖锐的高跟踩踏声由远及近,平稳却带有压制力的话音打破微妙的氛围:“作为主办人,随意走开是不是有些失礼?” 应予越过易濯看到一张明艳的脸,有一丝诧异。“铁娘子”也爱摄影?显然不是。应予细想过后才发现,p&l不就是彭岚的缩写么。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刚才“铁娘子”是对着易濯说的,应予收回视线,居然看到易濯脸僵了… 第17章 商界铁娘子 “岚姐。”易濯特正经地叫了一声,不动声色转身移到应予边上,和她并肩站着。 应予才不愿意跟他站一块,碍于公共场合不好发作,她先打了招呼。彭岚是相当有名的人物,又比她大,先客套是应该的。 彭岚先看了看易濯,然后才回复应予,听着是寻常的话音,她的神情有点疏离。 彭氏实业的董事长去年中风退出了公司,彭岚提前接管成了掌舵人。此人性格刻板,做事雷厉风行,手腕像极了男人,得外号“商界铁娘子”。可想而知,她有多……吓人。 “应总也喜欢摄影?”彭岚问。 “来给朋友捧场。”应予半违心回道。 “朋友?”彭岚又看向易濯,带着探究。 易濯一派闲适地四处望,不和彭岚对视。 “应总?”彭朗听到声音赶过来凑热闹,“又是一位女强人?”他暧昧地看了易濯一眼,笑呵呵地问:“应总在哪儿高就?” “del.y娱乐。”易濯出了声,引来姐弟俩的目光。没来得及吐字的应予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代言人。 瞧这反应速度,彭朗更觉得有猫腻。他压下好奇心,恍然大悟道:“哦,是那个娱乐经纪公司啊,有点印象。”他是无心之说,旁人听着变了味。 商界本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企业还分大小和高低,像del.y这种才崭露头角的子公司不能和彭氏实业相提并论,领域也不同,非要拉个对比的话,只有锦予集团能和其平起平坐。 同为接班人,彭岚的起.点和成就均高于应予,受重视的程度也不尽相同,彭朗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无形贬低了应予,不就是看不起小公司来的老总么。 彭岚纠正道:“应总也是锦予集团的股东,你注意言辞。”她只稍用了点教导的语气,彭朗就跟老鼠似的缩了缩。目光挪回来,彭岚用着官方语气说:“劳烦应总代我向伯父问好,我们这边一直在新领域上寻求突破,希望能有项目合作机会。”她话一说完,其余三人的脸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 这才是高手。且不说应予和应晏邦的关系,她虽是股东一名,但没实权,不像彭岚大学没毕业就进自家公司磨练到现在,手握大权。而且说这些应予管不着,就是能管着又怎样,应晏邦能听她的么。 让人难堪的同时还保持着自我修养,彭岚的段数不是一般高。 最愕然的是彭朗,他老姐一向心气高,一般不会放身段去给人家难堪,这回的原因嘛,他很想说女强人也是凡人。其次是应予,一上来就遭遇敌意,不符合套路,不过她能猜出大概缘由。易濯没太表现出什么,总算是正视彭岚一回。 应予不卑不亢地回:“这个恕我不能了,隔行如隔山,彭总还是和我父亲谈有共同话题。” 讶异一闪而过,彭岚浮出几分异样的神色,该是没想到应予能淡定地回答。 彭朗不禁要哇哦一声,还有人能当面叫板老姐,佩服之至。他看向易濯,想表示下感叹,就见易濯用眼神反讥他:看吧,你有资本笑话别人? “咳咳…”彭朗掩唇尴尬地做了自我介绍:“彭朗,我是…这儿的馆长。”他本来想说自己是彭家的小儿子,话到嘴边刹了回去。一游手好闲的人就不要丢人现眼了,还是在两位女强人面前。 “你好。”应予好修养地给了笑脸,又对彭岚说:“很高兴见到彭总,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再见。” 易濯挡上前说:“应总太不给面子了吧?才来多会儿就要走。” 应予像模像样地打开请柬看看,“这上面也没规定要看多长时间,易大师要强人所难?” 照这个说法,易濯后悔没添上时间限制,他从后兜拿出手机瞅了瞅,是要走的架势。 彭朗见情形不对,突然说:“姐,晚宴易濯陪你去,我那天有事。”为了老婆忤逆老姐,出卖兄弟,他蛮拼的。 易濯刷地扭头,眼珠子没漏出来。 彭岚这次没批评亲弟的违约行为,平淡地问:“你们商量好了?” “他没跟我商量。”易濯呵呵地笑,唇角在抽搐。“我那天也有事要忙。” 彭朗立刻质疑:“你闲的要命,能有什么事。” 易濯侧过脸撩起一边的嘴角,笑的不良。 彭朗咽了咽口水,兄弟这一笑,他预感不太好。可话都说出去了,不能半途而废,彭朗把主意打到了应予身上,笑眯眯地问:“周三的慈善晚会,应总也去吧?” 应予让“姐”字晃了神,含糊着点了头。 彭朗逮到机会了,朝易濯使眼色,无声地传递着:怎么着,去还是不去? 尾巴被揪住了,易濯痛定思痛,僵笑着咬字说:“我的事儿没你的重要。” “不要勉强。”彭朗奸计得逞,眉飞色舞。 “不勉强。”这话音是从易濯牙缝里飘出来的。 这边斗智斗勇,那边静的出奇。彭岚本就古板的脸变得更不苟言笑,应予似是在想什么,没注意她在看自己。 占了上风的彭朗肆无忌惮,八卦地问:“应总有伴没?” “有没有伴关你什么事,反正你没空。”易濯当机立断堵上一句,扳回一城。 彭朗要吐血,兄弟交来干什么的,就是来拆台的。 “小朗,送送应总。”彭岚轻出声。 “岚姐,我来就行,不麻烦大馆长。”易濯不经意地瞥过彭朗,在他战战兢兢的注目下轻揽着应予往外走。 “喂,你不是还有…”彭朗的声音没引来注意,自动收了音。 右肩上有只手紧扣着,应予缓缓低头瞧了瞧,直接敲掉,自顾自地走。 “能不能轻点。”易濯揉着手背很不满,好心建议:“应总动不动使用暴力可不行,传出去多有损名声。” “使用暴力是让你长记性,我有让你碰我么?”应予冷冷地回应,旁边的人没说话,她从反光的馆门上瞄到个鬼脸,削薄微翘的嘴唇朝着一边撅了起来,高鼻梁和英眉挤到一起,挺搞笑。 应予突然使坏转身,易濯措手不及,忙把脸梳理了,咳了咳说:“怎么了?” “没什么。”应予强行忍着要动的笑肌,端着腔说:“我才发现你认识不少人呢。” “还好,兄弟和兄弟的姐。”易濯简短明了地给了介绍,感觉少了什么,他又说:“也算我姐。” “这样啊。”应予似乎明白了,语气挺暧昧。 彭岚再面无表情,心思也流露的很明显了,并且她是故意的。应予见过许多例子,姐弟的说辞是用来糊弄外人的,那绝不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彭岚多冷艳强势一人,竟然看上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他俩站一起的画面让应予不忍直视。 铁娘子加姐弟恋,应予颇有深意地看上易濯一眼,暗忖着:果然搞艺术的都不喜走寻常路,口味如此重。 易濯瞧出苗头不太对,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应予一脸无辜:“没什么意思。” 易濯绷脸:“想什么呢。” 应予又是一脸无辜““没想什么。” “你…”易濯忽而心塞,感觉自己吃了黄连,还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上身。 粲然的微笑荡漾开,应予的心情是无比舒畅,别人的私事她没那个闲工夫关心,步履轻快地走出美术馆,留下易濯在原地安抚受惊的小心灵,他还被彭朗圈了个倒仰。 “你喜欢这样的?看着也不比我姐温柔,瞧刚才那气势。”彭朗望着馆外单薄却不失坚韧的背影嬉笑:“人家好像不怎么待见你,瞧你那巴巴的样儿。哎,我姐好黯然神伤了。一个个都是找虐。”他说的遗憾,脸上是幸灾乐祸,终于有作伴的了。 叛徒还敢上跟前来嘚瑟,易濯掀开他,“起开,我要去蹭车。” “蹭车?”彭朗一愣,哈哈大笑:“你用这种招数追女人,还能不能再不要脸点儿?”易濯没空理会,甩人就走。 彭朗被无视气恼地大喊:“好啊,明儿我就把你车卖了,占我车库!” “随便你!” 第18章 孽缘 在应允横.插一竹杠前,应予和薄少承一周至少见三次面,现在基本是两三周见一面,少的可怜。应予由装模作样联系变成了以同样借口推脱,她不接受被呼来喝去的对待,更厌恶接受也出现在应允身上的触碰,不过再怎么不乐意,今晚的戏要做足。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慈善夜,商界名流悉数到场,艺人也是少不了的。宴会厅开了两个入口,一个给艺人和记者出入,用来宣传造势,另一个是老总们的专属入口,比较清静。 应予作为娱乐公司的老总,按理说能和艺人一起走红毯,这也是公关的方式之一,但她选择和薄少承从另一个入口进,那面安排了当红小生带还在跑小通告的冯君梵亮相。 这边赶不上另一面热闹,布置却比那边雅致,工作人员严正以待,每个到场的名流都经过拍照和签名两个部分,有需要的就接受采访,没需要的直接进入宴会厅。 应予挽着薄少承刚踏上红毯,身后就来了熟人。除了冤家路窄,应予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和易濯动不动就碰上的“孽缘”。 易濯改头换面,衬衣牛仔变作窄长的黑西装,衣服的牌子很好辨识,是以窄版瘦削剪裁闻名的奢侈男装品牌,身材好不到一定程度,那条裤子都塞不进去,上衣更是挑人,好多男人为能穿上这个牌子的衣服而减肥,风靡度可见一斑。 应予重点看了眼卷起的裤边和开着领口的衬衣,在心里奚落了一番,不管他再怎么光鲜亮丽,她也忘不了他那颗极其无赖的心。 同为衣服架子,薄少承的装扮更为精致,领结、袖扣、口袋巾一样不少,西装整洁到一丝不苟,不像易濯正装还透着一股不羁的感觉。 “应总,好巧。” 应予光顾着鄙视冤家去了,忽略了边上这位女王级人物。 彭岚不辜负“铁娘子”的称号,穿的相当硬派,全黑的紧身礼服,把好线条突显的淋漓尽致,她本就高,盘起的发髻又增加了高度,和易濯只相差半个头。一般个高的人气场不会差,彭岚举手投足间派头十足,不愧是本市第一女实业家。 与之相比,身穿一字肩裸色长裙的应予仿佛还处于少女时期,偏欧式的编发更添了几分纤柔,但她不逊色,礼服前面中规中矩,后面现出诱人的蝴蝶背,足够吸人眼球。这不某人眉眼带笑,眸色却深黯端详着这身礼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是好巧。”应予咬着音对笑意吟吟的人开腔。 彭岚没注意应予的眼神,她在打量另一个英俊男人。 薄少承绅士地打招呼:“久仰彭总大名,我是薄少承。” 彭岚恍然,难得露个笑脸说:“原来是传媒巨头。” 虽没见过人,彭岚早就听过这个名字,公司的发展和传媒分不开,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至于薄少承为什么和应予凑成一对,彭岚有所猜忌,目光下移停留在相挽的两只手上,她似是明白了。 “铁娘子”的面很大,薄少承弯唇回道:“彭总过奖了。” 四个人中的三个都熟识了,还有个悄没声。易濯忙着和应予眼神大战,都没看薄少承。 “彭总,我们先移步了。”应予随意牵了下嘴角就走,她都成假想情敌了,不需要给彭岚留个好印象。 由于应予转身的方向不对,薄少承只能松开手搭上她的后腰,上台阶的时候他和易濯简短地打个照面,两人神色各异。易濯的笑意淡去一些,迎着灯光的黑眸深不见底,薄少承没什么表情,看了看他便收回视线。 两对人前后走到空白板前签名,应予写完最后一笔要回身时耳边一热,听到一句:“还是那早的一身看着舒服。” 人一近一离,速度很快,应予没来得及给反应,她也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对人已经离开了签名区域,薄少承也交还签名笔,上前揽她。 丝质的裙摆随着步伐飘动,应予恍然间明白了,身上的礼服和那早穿的睡衣同质感同颜色,他在变相地说这身衣服不入他的眼。应予气不顺,她穿这衣服又不是给他看的,他有什么资格瞎评论,边上又不是没别人欣赏。继上次占场地事件后,她忙着公司的事,没空使绊子,这会儿她觉得有必要抽个空重视重视他。 薄少承察觉到异样,问道:“怎么了?” 应予尽量把心放到最宽,说:“没什么。” 想着那张笑脸,薄少承又问:“刚才是熟人?” 脏话刹回肚子里,应予暗里腹诽谁跟他是熟人。她缓了缓神说:“应允硬要签的摄影师,他和彭家姐弟是好友。”说完她又腹诽:什么朋友,就是彭家女婿。 薄少承找了个重点,脱口道:“应允硬要签?” 应予有点无语,被无赖烦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回她真不是有意的。但话已出口,她随便说了两句搪塞过去,工作人员又上来引路帮了忙,薄少承没说什么,挽着人进入宴会厅。 从靠门的第一桌开始,应予不停打招呼,大部分是合作商,还有主动上来套近乎的。薄少承也没闲着,一路客套到就座。应予大致看了下布局,铁娘子在另一头,她庆幸不是和他一个桌。 主持人开了半个小时的场,气氛活跃的挺到位,受邀的歌手表演完是照例的竞拍环节。应予今天不仅代表del.y也代表锦予基金,象征性地拍个东西回去是必须的,拍哪个就随便了。 前两轮结束的比较快,古董相机和梅瓶全由彭岚拍得,结束快是因为没人跟她抢东西,举牌的那些都是恭维,保证不冷场。应予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坏人家好事,拍来送给谁,谁心里清楚。 第三轮开始,台上摆出一幅百鸟朝凤刺绣图,出自名家之手,工艺相当精湛,是特意支持本次活动无偿捐出来的,应予有了目标。钟妈妈喜欢传统工艺,刺绣是心头爱,她打算拍下来做生日礼物。 主持敲下锤头,应予便举了牌,也有几个人举牌加价,都被她压了下去,基本是势在必得了。忽然主持喊出一个价,高出应予一大截,所有人都朝举牌的人看,应予瞬间头疼,是易濯喊的价。 易濯淡定自若地举牌放牌,彭岚看着他有点诧异。 应予定了定神,主持的音还没落,她又举起了牌子,那边不甘示弱,不停加价。他俩给的价格远远超过这幅刺绣应有的价值,其余人都退出竞逐,只听两个号在主持嘴里念叨。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价格也超过了应予的预估,但那边摆明着是跟她作对,她不打算就这么完了,酝酿出一个高价正要说,主持却念出了新号码,全场愕然。 宴会厅里静悄悄,主持喊了三声,最终落锤,刺绣由薄少承拍下。 应予放下号码牌朝边上看,薄少承温柔一笑,柔声道:“由我送伯母吧。” 这边,彭岚将酒杯搁到桌上,问方才还兴致高昂的人:“你还喜欢这些东西?” “不喜欢。”易濯垂着眼声音低沉,听的出他是真不喜欢。旁边的人还在注视,他挑起个笑容说:“彭朗未来老婆喜欢。” 彭岚没接话,第四轮又开始,厅内气氛高涨,她抬眼间不经意地扫过某个方向,目光暗沉。 **** 竞拍过后,真正“嘘寒问暖”的环节要到了,应予去补了个妆,回来走错门,从工作组路过,碰上了杨沛。杨沛的杂志社是宴会的合办方,负责现场报导,她刚从工作人员那边过来。 杨沛打眼看了看人群,盯着身姿卓越的身影笑道:“我可是看见你们走红毯了,不能般配再多。” 应予要回话,记者区一帮人簇拥而上,异口同声问道:“应总,您和星夜的薄总是恋人关系吗?” 遭遇突然来袭,应予只笑,不说话。 杨沛帮着回答:“做记者的还没眼力劲儿?” 其中一个小声嘀咕了一句:“那看来就是了。”后面几个闻言讨论开了。 面对猜忌,应予开口道:“你们这么关注我,不是浪费了现场的大好资源?” 现场有一半艺人,绯闻、地下恋情、结婚生子的话题很多,记者揪着一个不怎么抛头露脸的老总不放,确实有点浪费资源。 有个记者说:“应总是黄金单身一族,还是锦予的…”她住了声,差点儿说出不该说的话,讪笑道:“怎么会是浪费资源呢。” “黄金单身一族?”杨沛抓住关键词哀叹一声说:“让我这种真正单身的人情何以堪呐。” 娱记都属猫科动物,一丁点儿腥飘出来,他们都能顺藤摸瓜找到大料,听了杨沛的话迅速会意,标题和内容在心里都打好稿了。 前面一桌有个人离座,应予正好瞧见,打趣道:“哟,海阔集团的武总也在。今年的含金量比较高啊。” 杨沛看过去也挺意外:“他本来说有事,怎么来了?” 娱记们闻言两眼大亮,海阔集团的武总被传是歌后林佩瑜孩子的生父,大料不挖不行,他们呼呼地转移了阵地。 应予成功将人移走,回眸间与一张痞颜对上,她忘了这边的门开向铁娘子那桌,是个失误。杨沛及时发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不是说公开吗,亏我还天天等着。他们问,你明说不就得了。” “公开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尊重他的意见。”应予放低话音,意有所指。 杨沛讶然:“他不愿意公开?” 应予低眸不语,晃了片刻神说:“我先回座了,改天一起吃饭。” 杨沛应声,目送着默然的人走开,心中有些不平。 同一时间,影视基地几里外的酒店里,应允在客房门口徘徊,她左右看看警惕性很高,确定没人才开了房门。 屋里很静,窗帘已经拉上了,茶几上摆着红酒和蜡烛,还有一大捧点缀着珍珠的粉色玫瑰花束,情调十足。 粉色是应允最喜欢的颜色,珍珠是她热衷的装饰物,她看到自然欢喜,捧着好一个闻,心也早已泡进了花蜜里,隐隐地期待又带点小紧张。桌上还有个绒布盒子,应允打开看了看,是一条彩色宝石项链,品牌和款式她很熟悉,特别是寓意矢志不渝的设计最得她的心,七夕那晚她就想买来着,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为此还好一顿闹别扭,没想到… 嘴角再压不住地高高翘起,应允挪步卧房找人,清淡的茉莉花香从里面飘出来,她不禁放慢了脚步,人也放松了下来,短绒地毯好似变成了棉絮,踩上去软绵绵的。卧室依旧没人,床边上叠放着应允熟悉的外衣,浴室传来水声,淡淡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应允初.经.人.事不久,忐忑还是会浮现,她反身拿了红酒在卧室里喝了些,红晕不减反倒是更浓了。浴室还在哗哗作响,应允却紧张到贪杯,渐渐模糊了意识,仰倒在床面上。强撑着沉重眼皮,应允还在想这瓶酒是哪个年代的,后劲来的这么快,不过她没想多久就睡着了。 事情总有两面性,人们总注意光鲜的那一面,灰暗的部分常常被忽略。比如浮华的慈善晚宴下隐藏着繁复的关系网,又如花中小清新的代表——茉莉,也有使人意.乱.情.迷的一面。 第19章 伺机而动 应予接到电话从宴会厅出来寻人,走出几十米才看到薄少承,她没马上过去,而是看了他一会儿。 人还是那个人,比在场内闲适的多,他单手抄着西裤兜倚在车上,不明不暗的灯光拉出修长剪影,儒雅之外又平添了一分慵懒。对于这样一幅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画面,应予只想用人模狗样来形容。三个小时的晚宴,他招呼着没了人影,散场还是打电话通知,她这个正牌女友是有多见不得人。 不管怎么说,今晚的效果算达到了,应予不计较这些小细节,只会堆到一起一并还回去。 又过了几分钟,薄少承似是等的没耐心了,直起身找人。应予整理好心情,走了过去。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的车就开过来了。” 薄少承瞄了眼手表,不怎么赞同地回:“时间有点晚,你开车回去不安全。”他思索片刻提议:“要不先去我那儿,明早送你过来取车。” 男人邀请女人去自己家,意味很明显,更别说是男友邀请女友了。应予仍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状态,面露难色:“明天上午要去趟总部,资料在还在家里。我爸你清楚,迟到可不是好事儿。” 薄少承略有遗憾:“那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应予嗯了声,将一切心绪掩盖在笑容之下。 司机过来开了车门,薄少承最后关心了一句:“回厅里等吧,不要着凉。”然后他就上车走了。 “觉得烦还要演,入错行了吧?”应予对着快速驶离的车嘲讽了一句。 敷衍都懒得给了,分手还会远么? 秋季早晚温差大,应予没什么凉意,她就在原地站着等车,不打算回去。四周有不少路人经过,他们大多穿上了外套,最少也披件针织衫,她这一身露背装扮引得不少人侧目,特别是男人。站了半刻,她从手包里拿手机,眼角忽现卷边的裤脚,瞬间头疼。 “怎么在哪儿都能看到你,别跟我说又是巧合。” “应总说对了,我也刚送走了人。”易濯迈着长步走来,明媚着帅脸说:“不仅是巧合,还是缘分,应总觉得呢?” “跟你有缘分?”应予哼笑一声,表情疏离,“还是别了。” 易濯扶额,满是忧伤。“应总真伤人心,说句好话能怎么着。”他又在痞气地开玩笑,眼底却有一瞬的黯然。 应予才不搭他的腔,侧着身拨号。 “不用打了。从公司来这儿的主道上出了车祸,快速路都成停车场了,等人送你要等到下半夜才行。” 电话没通,应予一边重拨一边往马路走,不容易接通一把,手机抽走了。易濯让人把车送回家就把电话挂了,应予脸色转黑,青筋直冒。 “咱俩住一栋楼,我骗你有意思么?”易濯亮出手机上的地图,以示清白。 应予冷着脸死盯眼前的人,易濯扛不住那想杀人的目光,慢悠悠地用手机挡住脸。 屏幕上有几道红线,全是堵塞严重的道路,还都朝着公司的方向。应予看完,伸手道:“手机还我。”易濯没来及给动作,她弯腰夺了回来。 易濯瞧着人一来一回,没由来地问:“应总穿多高的鞋?” 应予低头翻着通讯录,轻慢地回:“穿多高关你什么事。”翻到一半她觉得有什么隐情,抬眼给了句话:“八到十公分。” 易濯哦上一声,露出个醒悟的表情,应予以为他会曝点彭岚的料,谁知他说:“你还是穿拖鞋好,看着舒服。” 今晚第二次了,应予火气又蹿了起来,她就是不舒服也不需要他给评价。开口要反驳,应予忽然转了调,自认道:“也是,我穿的和天仙似的也比不上你边上的人,情人眼里出西施,自是瞧着喜欢的舒服。” 情人当然指的是彭岚,易濯耳朵再不好用,看应予的表情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刷地拉下脸,严声强调道:“我说的是舒服,不是不好看。” 还没开始战斗就结束了,应予对这种突然翻脸的行为表示藐视,高估了无赖的承受力。 易濯微暗着脸侧目,恰巧有辆出租车送客到对面马路,他挥挥手,回头道:“走吧。” 应予挑了眉:“穿成这样,你让我坐出租?” “不然呢,你有办法回家?” 就目前来说,是没别的招。应予开始犹豫,她好歹是个老总,穿着礼服打出租,让人看见多丢面,还是和陌生男人一起打车回家,就算里面都散完场了,万一冒出哪个好事的人拍两张不就完了,所以这车不能打。刚得出个结论来,她忽地被拽走了。 “能不能改改你拽人的毛病!”应予提着裙子还得注意脚下,很是不爽。 “等你想清楚,车也没了。”出租车刚停下,易濯开门将人塞了进去,关门的时候他还攥着应予的胳膊,纤弱的手肘不堪一握,他拢眉道:“身无四两肉说的就是你吧?”不怪他说,他的手圈过应予的肘部还有余留,也不知是他的手太大,还是应予太瘦。 应予扯回胳膊挪到最里面,一句话也不愿往外冒,司机问地址,她装木头人。易濯报出地址又嘱咐司机绕路回去,车一开动,火药味淡了点。 回家的路本不远,绕路就远了。车里没人说话,一面一个看着街景不断转换。 路程到了一半,应予突然出声:“我说。”她偏过头问:“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 出租车行驶离繁华区,最后一盏街灯忽闪而过,车窗投映出极浅但很愉悦的笑容,易濯反问:“应总说呢?” “让我说当然是没有。”应予肯定的语气让弯起的唇线迅速捋平。 易濯又移眼窗外,平淡淡地回:“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应予更搞不明白了,“既是没见过,你成天的找事儿,看我不顺眼?” “应总指那幅刺绣?”易濯对着玻璃说:“不是拿到手了么,何必注意细节。” “承认了?” 易濯看回来,不解道:“承认什么?” 应予回他:“你不是故意的?” “是。”易濯回地坦白,没片刻犹豫。他像故意找事儿,眼神却清澈的很,只是车里太暗看不清。 死皮赖脸这种事很让人讨厌,明着承认死皮赖脸还有恃无恐会让人火大,应予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忍耐力,能忍他这么长时间,该到清账的时候了。她侧身斜坐,背朝着窗户,由于扭动的动作过大,礼服有点变形,被一只手按着肩膀正了回去。 猛被人按了一把,应予彻底火了,“你干嘛?!” 易濯不慌不忙地回:“穿着这身是不是更应该坐有坐相?” 好嘛,嘲笑完穿着又嘲笑坐姿,应予上升到愤怒,她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儿,立即掰开肩上的手反击,谁知司机突然刹车,她一下子扑到易濯怀里,整个背部都朝前放送了。 易濯没料到来这么一下,懵了一秒迅速镇定,抬手护在裸.露的后背上,他又贴到应予的耳侧轻轻吐气:“我不介意应总投怀送抱,只是这身衣服不太适合这个姿势。” 耳边又痒又热,应予躲了躲想呛回去,奈何找不到理由,她确实是投怀送抱,距离近到嘴唇快贴到人家脖子上了,鼻间还萦绕着清淡的柑桔香味。此情此景,应予更窝火,用力推了一把没坐回去,反倒被禁锢的更紧了。 “松…”应予蓦地停止了动作,她见易濯正盯着前面,眼里似有警告的意思。 应予转头恰好对上司机躲闪的眼神,这下她知道为什么会有刹车一出了。司机忙着偷窥,险些闯红灯。 说到底还是坐出租的决定不靠谱,应予瞪回来要发难,易濯还在观察司机,他那表情似是私有物被觊觎,相当不快。看着比自己还不乐意的脸,应予不知怎地,没那么生气了。 红灯一过,司机老老实实开车,再不敢向后看。易濯观察完毕,低头对上一双略微困惑的眼眸,和怀里的人一同怔住了。这时车子驶进公路隧道,灯光忽闪而过,对方的面容明明能清晰地看到,却觉得虚幻。 易濯很奇怪地眨了下眼,无缘无故笑了,不带轻佻的神色,眼里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水,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他变得更不真实。应予没恶语相向,她静静凝视着,忽来一股想揭开这张玩世不恭面皮的冲动。 出了隧道,应予借着晦暗的光线坐了回去,身后的手从肩滑到腰,手茧特有的粗糙感透过细嫩的背部皮肤撩拨到神经,她本能躲开,紧贴另一侧的车门,两人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易濯收回被压到的手,不情愿地说:“总不能让我给你垫着吧。”他的语气有点冲,还有点烦闷。 应予一反常态,静默着看向窗外。车里的空气好像凝滞了,压的人燥郁,易濯开了车窗,吹着晚风不再说话。 车开到家门已是深夜,应予开门下车,后背一暖,身上搭了件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她回头看,那边的人已经下车了。 出租车一走,四周特别静,易濯打破沉默:“我以为只有女艺人想要关注,应总也需要?” 应予脱下外套扔给他,不屑地回:“我等自己的车,会出现这种事?” 易濯接过外套叠在小臂上,扬起了眉尾。“应总的意思是不上车就不会有人偷看了?” 确实,应予的蝴蝶背太吸引人,露出来就不安全,她没所谓,别是不怀好意就行。 “西方的思想没把你浸透,可惜了。”可惜了这一身痞气。应予调侃完往楼道口走。 易濯跟在后面并不争论,光滑的后背看的他攒眉,他别过眼问道:“有个事我挺好奇。以应总的处事习惯,不只是搞出个小绯闻这么简单吧?” 应予站在家门口等着按密码,易濯不避嫌,反而走进了一步。 “听都听到了,我又没给你宣传,再透露点怕什么。” 应予不堪其扰,回道:“伺机而动听过么?” 易濯迟疑一下,眸光流转,他说:“不但听过,还身体力行。” 多有歧义的一句话,应予正起身,目光凌厉,审犯人一样。 易濯被盯得也变了神情,硬声道:“不要想多了,不是你的事。” “我有说是我的事么?”应予冷笑着回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他。简短的几个字憋的对方没声了,她还有问题要问:“我想知道你是什么用意。” 其实这个问题不当问,因为会显得弱智,但应予想知道,易濯对她老说听见听见的,却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他俩在钱权上没什么瓜葛,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他的意图。 此问题问到点上了,易濯找到了报复的机会,他不假思索,欠揍地回了句:“我想看戏。” 压抑的沉默…应予后悔把衣服提前还了回去,要不这会儿能有个东西摔他脸上解解气。 第20章 布 应允再醒来已是清晨,是让手机闹铃叫醒的,她翻身划开手机看到备忘录上的留言,心里一阵甜。 人已经离开,什么也没留下。 应允躺在床上细细地回忆,全部断片,最后拖着酸疼的腰身起了床。她这一觉睡到十点,回到片场看到刘城拿着几个电话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走,瞧见她气势汹汹地走来责问。 “你昨晚去哪儿了?!” “去喝了一杯。”应允舒展着后腰,淡淡地回。 刘城立马变了调:“今天任务很重,你还去喝酒?!” 应允挨了一声吼,当即顶回去:“我的生活全是工作吗?不拍摄还不许我去轻松轻松?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我是…你经纪人,出了事儿我负责的。”刘城大声变小声,虽然他很想发飙,可惜不行。朝着大小姐撒火,他得先做好下岗的思想准备。还好人是回来了,刘城按捺下火气问:“下个镜头吊威亚,能行吗?” “不就是吊一会儿,有什么不行的。”应允不屑地回了声,伸伸腰走进片场,外围突来一阵呼喊声。 “应允!应允!”一帮影迷举着横幅堵在外围,好不热闹。 昨晚的好心情还在,应允大方地远距离和粉丝互动了一把,回头说:“她们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王助理递上刚买的早餐说:“我去慰问了一下,有的是特意赶来的,还有些是在附近旅游,过来看看。咱为了赶进度,两个星期没上节目了,他们都问什么时候回归呢。” “不上正好,省着折腾人。”应允巴不得把那耍宝的节目从行程上永远划掉。 小王助理不乐意:“节目现在特火,网上的收视率都很高,好几期不上多浪费。而且我听说公司派新人先顶住咱的位置,上了两期就传出点名气来,便宜她了。” 应允哐当放下咖啡杯,扭头道:“新人?我怎么不知道。” “刘哥让保密,让你好好拍戏。”小王助理支支吾吾,刘城一个小时前嘱咐的,她这就说漏嘴了,狠不得扇自己嘴两下。不过应允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小新人而已,放以前她们不惧,现在更不惧。她轻蔑地说:“也没什么,等回去还是咱的。” 应允可不这么想,参加节目是不情不愿,毕竟没退出来,让个小新人占了她的位置,怎么想怎么不爽。 “快杀青了,你让刘城说一声,给我安排下期节目。” “这也太赶了吧?”小王助理犯了难。这个星期全是应允的戏,连夜拍都不一定能完成,周末再请假去节目组,来回的时间全浪费在路上了。 应允扬个冷飕飕的眼神,说她:“我都没说什么,你还嫌赶?” 小王助理再不敢多言,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场务过来问:“准备好了吗?” “可以了。” “一会儿吊威亚,身体还行吧?”场务关心一句,他就是冲着腕儿问问,该吊还得吊,他们都恨不得一天变两天用,不是照顾大小姐的时候。 应允摸了摸后腰,酸疼感还未消,她记得第一次没这么严重,深一想,耳根红了起来。小王助理和场务都不明所以。应允收了心,头回拿出敬业精神说:“开始吧。” 保护措施检查完毕,应允开始了拍摄,腰被挂着很不适,她咬着牙拍了一个多小时。临近正午,太阳越发炽热,流汗补妆又多拍了一个小时,导演喊过的时候应允都有点虚脱了,粉丝及时送上心疼的赞扬,应允也就忍下要抱怨的话,面上强装笑颜。 一个半天让应允真实地体验了一回“有付出才有收获”,她的敬业精神被剧组当作宣传发在了网上,和剧照一同曝光,当天下午就赚得不少关注。到过现场的粉丝到处留言说感想,又帮应允和电影说了好话,网友顿时好感度爆棚,连同上次的绯闻和近期的宣传,电影预热的效果达到了。 **** “您看过我的方案了?”应予问坐在大办公桌另一边的应晏邦,前几天她递交了公司重组的方案,今天来总部主要是说这件事。 “公司刚有点成就,立马开展其他领域不合适。”应晏邦算是回绝了。 应予不意外,顺着话道:“确实有这个顾虑。但近期公司和制作那边谈了几个合作,都不太能符合我们的要求,做不出想要的效果。而且艺人这面,公司没有自己固有的公关渠道,都是依靠各种传媒,缺少主动。所以我想融合制作和宣传两部分,既能按照我们的想法做出好作品来推动艺人发展,也能在市场上占据更大的份额。” 应晏邦听了一堆话不表态,应予又说:“您知道应酬也是艺人工作的一部分,应允还不懂这部分的重要性。前几次是我带着她,但我不可能永远带她,公司综合一些对她也有好处。” 拿应允说事儿事半功倍,应晏邦果然松口了:“你给我的那个只是大框架,有更细的方案吗?” del.y隶属集团,资金方面不需考虑,只要应晏邦同意,项目分分钟上马,应予要做的是说服应晏邦出资。 应予把事先整理好的文件递到办公桌上,接着说:“单纯扩大公司业务面有些牵强,毕竟制作出品还需要经验,收购应该是最佳方式。这家公司的能力和水平都挺不错,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两位创建人意见不合,其中一个撤资了,另外的那个不善于管理,造成了亏损。现在的收购价格对我们有利,再压段日子可能价会更低。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接,我也是看中了他们的能力。”她又摆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呈现了这家公司的经典案例,有几个口碑颇好的大电影制作,还有与国外知名公司合作的作品展示。 应晏邦比对着看了看,详尽的数据和方案表明应予是做了功课来的,他正视起来,展露出商人的一面道:“可以考虑。这时候出手不太合适,还要等一等。你知道他们的亏损面有哪些?” “主要是资金回笼和内部管理存在很大问题。” “从侧面施压,尽可能把价格压低。”应晏邦合上文件夹问:“另外一部分也找好了?” 应予回道:“广告传媒竞争激烈,淘汰的很多,目前没有出挑的。” “那等等吧,找到合适的再把具体方案给我。” “好的。”事情比想象的顺利,应予省了不少嘴皮功夫。 正事谈完了,就该谈点私事。应晏邦问道:“小允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和导演相处融洽,拍摄也顺利。”应予对答如流,仿佛早就知道会被问到怎样的问题。这不奇怪,每回应予来总部谈完公事,后面涉及的私事都是关于应允的,应予收起资料问:“您想她了?” “你阿姨念的紧。上个月多亏那个节目,她一个星期能回来一次,这个月没回来过,天天在家说。”应晏邦一竿子撇到了徐向珊身上。 应予失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心照不宣的事儿。宝贝疙瘩扔大漠去了,这对夫妻怕是晚上都睡不好觉。 “这个月回不来正常,刘导要赶年底的贺岁档,进程很紧,可能提前一个周杀青。下部电影就近拍,她晚上能回来住,您就能常看见了。另外我跟您说过的既定目标,以目前应允的发展态势来说,年底的新人奖没什么问题。您跟徐阿姨说声,不用担心。”应予宽慰道。其实是别担心她把他们的宝贝闺女给卖了,真人秀加大漠农村戏,徐向珊定是不乐意的,在背后不定说了些什么。 应晏邦点点头,见应予有要走的意思,他问道:“今年你怎么安排的?” “还和往年一样,圣诞回瑞典,过完元旦再回来。” “都见过家长了,元旦是不是应该一起吃顿饭?”应晏邦说的是疑问句,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应予扯了扯嘴角,迅速隐去眼底的冷意。饭和谁吃,不用明说她也知道,可笑的是她不知自己将以什么身份去吃这顿饭,薄少承的大姨子? 听应晏邦的说法像是不知道薄少承和他小女儿好上的事,应予稍稍放下芥蒂,但是父亲一词从来和她没什么缘分,她都不需要猜这位父亲在揭穿真相的时候会帮着谁说话。不管应晏邦是什么立场,应予能确定饭是吃不成的,别说年底,过了中秋会是什么情况,她都不能保证。 “过节的事我做不了主,您要跟我妈申请。”应予拿钟妈妈挡箭牌,不完全属于故意行为。钟妈妈很看重节日,就拿这次的中秋节来说,钟妈妈半个月前就通知应予中秋回去吃饭,远在国外的小儿子也被召唤回来,钟妈妈还会提前两天准备,可见大节日的重要程度。 应、钟还是一家的时候,中秋、元旦、春节这些重大节日全由钟妈妈操办,她提前一个星期就会在应晏邦耳边念叨,应晏邦还笑钟妈妈像个孩子似的“馋节”,钟妈妈有自己的想法,她说节日其实是人们对家的念想,没家又怎么能过好节呢。 到应、徐成一家的时候,钟妈妈“馋节”的习惯停了两三年,直到和老jonny走到一起才恢复,操办的项目又增添了圣诞。所以不管应予有多忙,碰上这些节日必须闲下来和家人一起度过。 往事历历在目,应晏邦不禁寡言,没再要求什么。 “您忙吧,我回去了。” “小予。” 应予已经站了起来,不打算再坐下,直接道:“您说。” 应晏邦有片刻犹豫,他明知问这个问题不合适,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妈过的好吗?” 应予有点懵。通常前夫或前妻问曾经的另一半是否安好,大部分希望获得的回答是“不好”,因为这个答案极佳地验证了分手是多么正确,同时也突显出自己的生活有多美满。离婚二十多年,应晏邦这会儿才问,颇有点后知后觉的意味,应予不觉得他会幼稚到打听对方生活来证明自己。 “您为什么这么问。”其实她应该说为什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关心一下。”应晏邦的语气不太自然,他又问道:“她过的不好?” 二十多年没问候一句,突然来声关心,后缀还是坏的猜测,应予要替钟妈妈恶心一下,原来再精明的人在对待前伴侣这件事上都会出现失控的一面。 应予莞尔一笑,说:“没有,她很幸福。” 她很幸福,让您失望了。 第21章 小鲜肉 锦予大楼前的花坛窝着俩鬼鬼祟祟的人,应予装没看到,自然地上车走人。 一路驶回公司,应予从前台到办公室接受了各种暧昧、羡慕、崇拜眼神的洗礼。女员工们向老总问过好后围在一起小声讨论,全是对应予的仰慕和赞叹,还有对未来一半的向往。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一关,钱语迫不及待地发表评论:“郎才女貌,绝配。” “错!”赵小蕙郑重地纠正,“咱应总有才有貌,不拿感情说事儿,拼的是实力。” “呃,说的没错,我收回刚才的话。”钱语完成手上的表格又说:“应总太低调了,明摆着的事儿都没点头。” “外面的人哪儿知道,就咱公司都没几个了解情况的,要不今天好多人惊讶呢。不像某些人,做什么都高调的要命。”赵小蕙唾弃完变得忧伤:“那边马上要杀青了,大小姐要回来了。” “她早晚要回来,我们先做好心理建设。”钱语心态蛮好,喜滋滋地说:“大小姐要是回来就能经常看到帅哥摄影师啦,我都老长时间没瞻仰那张帅脸了。” “瞧你那花痴样儿。” 钱语不服:“咋啦,瞻仰美好的事物是每个人的天性,你不是花痴似的。” 赵小蕙哎呀一声说:“我才会告诉你,帅哥摄影师受了朋友之托给蒋楠楠拍画报,现在就在摄影棚呢。” “真哒!我这就去看!”钱语扔掉文件夹就往外奔,没留神撞在一个硬物上,“哎呦疼死了,搞什么这是!” “sorry.” 钱语捂着五官不咋突出的脸,怒气横生,张嘴就要责问人家,话还没出,她呆掉了。 小鲜肉啊!还是国外来的小鲜肉!高挺鼻梁、深邃眼窝、忧郁气质、亚麻色软发、180+好身材,全都是她的菜。谁是帅哥摄影师,她不认识。 小鲜肉闪出一口白牙,中文流利地道:“请问你们应总的办公室怎么走?” 钱语乐开花,哇哦,交流无障碍。 赵小蕙吞着口水上来搭讪:“您有预约吗?” “她让我直接进去。”小鲜肉说。 钱语和赵小蕙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是那边还是这边?”小鲜肉左右看看,疑问道。 “是那边那个。”钱语招架不住,特热情地指了路。 小鲜肉顺着手指望了望,回眸一笑,道了谢。 人一走开,赵小蕙就吵吵着说:“上哪儿来的小鲜肉。难道是要进咱公司?” “来吧来吧,最好是来我们组,啊哈哈…”钱语忍不住幻想开了。 赵小蕙还称得上冷静,分析道:“来了就去应总办公室,感觉关系不一般。”她脑子一热,心伤地说:“不会是…潜规则吧?” “说什么呢。”周洲神出鬼没,吓了那俩一大跳。 钱语凑上前问:“我们在说刚才来的小帅哥,不是我们公司的吧?” 周洲拿过钱语手里的笔在资料上修改,不经心地回:“咱公司多少男艺人,还没看够?” 赵小蕙说了句:“有是有,上乘品质的不多啊。” “你当艺人是东西呢,还上乘品质。” “凉拌面”充分发挥凉的特质,钱语和赵小蕙的兴奋劲被打压没了。 “那是应总的弟弟,放假来看看。”周洲将改完的资料拍向赵小蕙的胸口,悠悠地说:“祸从口出,记得这四个字。赶紧去输录,别让我再看见你俩偷懒。” 赵小蕙接过资料,和钱语一起深深地凌乱了。 ****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为什么。” “我就想赚点路费。” “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还赚不到?” “当模特不是来钱快吗,我准备下个月毕业旅行,你就顺带手帮我一回。” “没的商量。”应予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回的决绝。 钟翎急了,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姐~”他喊不要紧,喊完就陷入了寂静。 应予字也不打了,对着屏幕沉默。 心急踩到雷,钟翎喏喏地道歉:“sorry.” 敲完最后几个字,应予关了文档,正过身来说:“so什么rry,我不是你姐?” 钟翎微愣,立马喜上眉梢,狗腿地央求:“那帮我一回,回国一趟不容易,你忍心看我举步维艰?” 听这小词儿用的,应予吐槽:“把你的嘴皮子分给老jonny一半就好了,省得他急个半天说不出来,乱七八糟的语言混着用。” “我回去教教他。”钟翎嘿嘿地笑,忧郁小美男气质搞成了奸邪像。他又试探着问:“那…行不行?” 应予闭口不言。她不愿钟翎进这个圈,可先前钟妈妈说过不给准备资金,安分这俩字落不到钟翎头上,他去一两个地方哪儿能满足,没钱了还得回来找她。 为了一劳永逸,应予还是妥协了,摆起公事公办的模样说:“丑话讲在前面,想让我给你找机会没可能。你只能把自己的资料混在那些模特里,谁愿意用你是他们的事儿。听明白了?” 钟翎急切地点头,乐颠颠地回:“这样就行了,以我的条件还愁没人挑?” “上哪儿学的自恋,净给自己添些没用的金。”应予睨上一眼给周洲挂电话,简单嘱咐了几句。 挨讽刺不是一回两回了,钟翎拥有坚不可摧的免疫能力,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他站起来在办公室溜达,走到窗户那看到马路上的路灯相继亮了起来,回身问道:“几点下班?” “干嘛?” “请你吃饭。” 应予不掩轻视:“就你还请我吃饭?” 钟翎倚坐到办公桌上,不满道:“钱再少也是钱,别瞧不起我。”应予没回答,他为了证明自己又说:“奖学金刚到账,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应予收拾着桌子问:“你回过家了?” “放行李的时候回去过了。”钟翎揉着犯困的眼角提议:“要不去…” 噔噔噔… “进来。” 门没开多大缝应予就知道是谁来了。 “我不回家,你自己想办法。” 要问应予为什么变得态度如此好,那是因为她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行,比如提前上下班、延后上下班,完全不能阻挡遇上泡泡糖同志,提快上车速度也不行,最后她放弃了,这块泡泡糖违规添加了502,怎么甩都甩不掉。 易濯进门就看到一瘦高男人坐在应予桌上,举止随意和应予很亲密,蹭车已然忘记了。 钟翎扭着头看来人,眉头稍稍拢了拢,想着应予的话,他眼睛一亮,俯身问:“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应予冷淡淡地回。 前面两张脸近的就差贴上了,易濯收了眼里的笑,仍挑着唇问:“是不是打扰了应总的好事?” “你瞧见什么好事了?”应予拍了一下钟翎的腿,钟翎麻溜离开桌子。 等了会儿没人回答,房间里只有纸张刷刷作响。钟翎热情地帮了个忙:“他的意思是潜规则。” 应予关了电脑,甩个眼神说:“就你明白。” 钟翎很开心,搂着应予的脖子蹭蹭,“潜吧,求之不得。” 他的心里话是:能潜还好呢,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那词儿好熟,易濯这会儿听着 应予叩了下桌面,清冷地开口:“钟翎。” “我错了。”钟翎收了胳膊,乖乖站直溜了。当他姐叫出中文名的时候,他必须有自觉性。 易濯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归于平静,不快消失无踪。 钟翎简单地打量了易濯,说道:“我是她弟弟钟翎,你也可以叫我carl。”他摆出个自家人的样子问:“你和cheryl是什么关系?” “他是公司员工也住我对门。”应予收拾完毕,拎着包起身道:“在国内就吃中餐吧。” 谈到吃的,钟翎不顾别的,立马要求:“吃火锅。” “刚入秋你就吃火锅?” “国外的不正宗,下次回来就过年了。” 应予思量火锅的可行性,她不太好这口。 钟翎搭上应予的肩膀,在她耳边碎碎念:“我回来一趟不容易,吃吧吃吧。” 易濯插了句话:“你也过年?”他再不出声就要被遗忘了。 “过年还限制国籍?”钟翎不乐意,他怎么着也有一半汉族血。“国内不是也有圣诞节的吗?” “没限制。”易濯强行控制着要上翘的唇角,不厚道地说:“就是觉得挺…好笑。” 钟翎冷脸,好笑你个头。 “赶紧走,别浪费时间。”应予在门口催促,钟翎一步跳出门,冲她调皮地眨眼。年轻人多动,她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屋里还剩一个,应予握着门把说:“你要在这儿过夜?”她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是要锁门的。 易濯闻言往外走,与应予擦身而过的那刻他放慢动作,贴的极近。应予又闻到了柑橘香味,眼前是光洁的下巴和勾翘的嘴唇,她后仰到门板上,抗拒近距离接触。 钟翎迅速反应去“见缝插针”,挤进他们中间说:“我来锁。”他整个人罩住应予,挡了个严实,应予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三个人堵在门口很挤,易濯先一步走开,转离的瞬间钟翎捕捉到他眼底得逞的笑意,钟翎心里有了谱,锁了门他说:“去你那吃吧。” “你不是要吃正宗的么?”应予收回钥匙要外走。员工区窃语声不断,有个别抻头出来看,她扫一眼过去立刻刹住他们的好奇心,专心工作。 钟翎跟上说:“改主意了,我想去你那。”他本就打算要去应予那住一晚,现在有特殊情况,要把这事提前一下。后退一步,他问易濯:“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 易濯回他:“摄影师。” “哦~”钟翎很明了的样子,低头说:“cheryl,让他和我们一起吃吧。” “凭什么让他和我们一起。”应予瞪眼,让她跟个无赖一起吃饭?呵呵。她反对:“别把国外那套搬到国内来,认识他么你。” “这不认识了吗,还有共同话题。” 钟翎也喜欢摄影,每次出去都带回不少照片投稿,应予把这事儿忘了。她轻轻一笑,说:“也是,那你跟他一起搞摄影赚路费吧。” “别啊。”钟翎凑到亲姐边上转悠,“我这是多管齐下,效率高。”旁边飘来一阵笑声,他转头问:“你笑什么。” “他笑你欧美脸爱蹦词儿。”应予推开挡路的人给了解释。 易濯强忍着笑,假正经地说:“应总说的极是。” 钟翎蓦地安静了,瞧瞧应予再看看易濯,他收起心思道:“不是住你对门吗,邻居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行,除非…你们有问题。” 应予停脚瞥他:“谁教你的激将法,用的还挺上手。” “别管谁教的,没问题就一起吃,怕什么。”钟翎又送上一记重炮,静等收成。一个学期没见,这招他用的越发熟练了,他就会用激将法对付应予,深知应予吃这套。 应予瞪向“罪魁祸首”,易濯赶紧撇清:“我什么都没说。” 钟翎乐滋滋地等回答,他姐肯定不能让他失望。 这个看好戏,那个装无辜,应予像班主任训话似的挨个瞥上一眼,丢了句:“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儿。”她扔下俩竹竿子接着走。 “cheryl?”钟翎不敢再激,怕应予翻脸。 应予头不回地说:“饭你自己做。” “ok!”钟翎高声回答完又小声嘀咕:“好像你能做似的。” “她不会做饭?”易濯有点惊奇。 钟翎一点儿面不给留,反问道:“你觉得她那模样会做?” 说起来是怎么回事儿,易濯和应予一起回家好几次,从没见她去超市,也没见她提溜着购物袋回家过,确实不像个会做饭的模样。他好奇道:“她平常窝家里都是怎么过的。” 钟翎听了静上一会儿,也不解道:“我也想知道。” 易濯拢着眉看这位弟弟,不掩怀疑。 第22章 神助攻 应予虽不会做饭,还是知道自家冰箱里都塞了些什么,那里面除了牛奶就是空气,想要有饭吃肯定要去超市扫货,然而这个地方很少有应予的身影,除非送奶的不来了,她才会想起超市的作用,通常需要东西都是周洲帮着买一买,牌子她不挑,买什么用什么。也有个别现象,像上回的堵车,她突来闲情逸致在超市里逛逛,仅限冷藏饮料区,别的地方她不熟。 超市里逛着,应予兴致缺缺,挑东西不看价钱、不看日期,觉得顺眼就扔车子里,想买别的东西还找不到地方,边上俩男人那叫一个无语,更好奇她平常是怎么生活的。 又到了冷藏区,应予喝惯了纯的,这回选了一大包酸奶,只看了看口味就丢车里了。钟翎捡起来看看,还有四五天就过期,透明袋里得有十包小的,四五天根本喝不完,他放了回去,紧接着车里多了盒奶酪,又是应予随手扔进来的。 钟翎捏着奶酪盒子问:“看清这个是什么了吗?” 应予拿回来瞧瞧,丢回架子上,淡定地说:“我以为是牛奶冻。” “……” “……” 钟翎忍不住了,硬生生地把应予隔离在货架外,由他问,应予答,迅速加快了选货的速度。靠边观察的易濯讽刺应予穿上套装就不食人间烟火,他这种欠扁的行为自然招致应予有力回击,三人购物行变成两人在斗嘴,一人在选货,钟翎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询问意见,场面还算…和谐。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越过零食区就是收银台,钟翎提议在这儿转转,走着走着就到了巧克力的专属区。钟翎习惯性地拿了盒品牌的巧克力往车里放,应予制止了他的行为,那盒巧克力被无情地甩回货架上,应予没几步就走到了收银台,好似这块地方是个传染区。 望着空空的手掌,钟翎一头雾水,忽来一个念头他又变得很愉快,蹭蹭地追他姐去了。落在后面的易濯莫名其妙,不知这姐弟俩是怎么个情况。 超市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结账队伍的末尾,西方长相的男孩半趴在购物车上和东方女人聊天,男孩仔细地观察着淡然面孔上的细微表情,浅褐色的瞳仁后隐着忧色,他们的后方还有个高个男人正失神思考着什么。 **** 电热锅里的底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钟翎像模像样地切菜放料,俨然一副家庭妇男的做派,亏他有先见之明买了个大点的锅,不然只能守着火瞪眼了。 客厅里,易濯转了一圈不够又转上一圈,再次进入这个家实属不易,他彻底观察了一遍,最后定在照片墙前看起来。大大小小十几张照片他挨个看的仔细,尤其是应予成年前的照片,中间那张最大的被快速略过,没有要再瞥一眼的趋势。 待细节都印进了大脑里,易濯移步厨房调侃道:“你是她哥吧?” 钟翎咔哒咔哒切着菜,叹口气说:“是哥就好了。”如果他是年龄大的那个,他们的关系肯定要比现在好,不过他一想又说:“还是算了,我是她哥,还能有她吗。” 易濯听了立刻同意:“那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弟弟吧。” 切菜小刀一顿,钟翎眯眼看了易濯片刻,擦擦手问道:“看见中间那张照片上的人了没?” 易濯没回头,坐到料理台边的椅子上说:“你姐的男友?” “没错。”钟翎确认,他寡淡着脸并不掩饰自己的反感,“看着是不是很讨厌?” “你讨厌他?”易濯没意识地脱口而出,停了停,他拉着痞腔说:“你讨厌就得了,干嘛拉上我。” 钟翎思忖一秒,半是明白半是不懂地问:“听你的口气是挺乐意看他俩相亲相爱?” “……”易濯卡了壳,相亲相爱四个字不对他的胃口。 锅里的汤开大了,泡沫从锅盖的缝隙里溢了出来,钟翎没理会,嘴角得意地翘了翘,小刀在菜板上愉快的咔嗒作响。仅剩的绿菜下锅,钟翎抬眼欣赏了一下不明不暗的神情,惬意地说:“我知道你是谁。你那些照片其实挺一般的,还没我的好。” 易濯闪回了神,盯着眼前不到二十岁的小孩儿咧出个抽抽的笑脸。被看轻不是没有过,被名不经传的小朋友看轻是真没有过。但他笑不是因为看不起钟翎,是觉得不可思议。 钟翎的脸皮也不属于薄的那类,他放完豪言还从容自若地说:“论摄影的技术我不服你,不过…”他向楼梯的方向瞅上一眼,压着声音说:“你要是能把我姐追到手,我就服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头没尾的言论让易濯皱了眉,“你才见我几面就让我追你姐?她有那么不值钱?” 顷刻间,钟翎像发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似的,褐色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他迅速隐下情绪,端起架子道:“明着跟你说了吧,我不喜欢她男友,看你的模样比较讨喜。” 越说易濯越乱,“他怎么着你了,你看他不顺眼。再说了,他又不是跟你好,你喜不喜欢有什么用。” “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不一样,她看的太片面。”钟翎摆出个感情专家的模样,又讲了几句大部分恋爱中女人的表现,说的头头是道,听着确实是那么回事儿。临了他又说:“我是怕她误入歧途,早拉回来才好。” 薄少承这位未来姐夫,钟翎从小就不喜欢,八成是直觉造成的,剩下两成他不知道是为什么,等他在感情方面开窍了,那两成就清楚了,更确切了自己的直觉。他总觉得薄少承戴着面具,表面的温柔贴心并不是出自真心,要说原因他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作为男人对这方面的直觉。 其实单看薄少承的条件,钟翎认为他作为男友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能力、样貌、性格都适合应予,特别是对应予的耐心劲儿,就像是量身定做的另一半,两个人走过的这些年连拌嘴都没出现过,这放在应予身上想都不能想,不跟她打起来就算成功相处了。完美的人太虚幻,钟翎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他没少观察薄少承,每次得出的总结都是不能让应予再继续下去。 应予的性格,钟翎再清楚不过了,她就是个海胆,外面浑身刺儿,里面软糯一片,伤她一回会长出更多的刺儿,谁靠近她就扎谁,越来越锋利。所以为了防止海胆变异,钟翎早在前两年就把拆散行动提上了日程,那时他年龄小,没能耐大动作,也没合适的人选,现在可不同了,天时地利人和,该怎么拆就怎么拆。 易濯静默着没发表言论,十八岁的男孩在临近三十岁的男人面前说这些,他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感想,正反都让人发笑。 钟翎见人没动静出言威胁:“你就说追不追吧,不追我再留心别人。”他这话无疑是重磅炸弹,平地炸出n个冒烟的大坑。 易濯没正面回答,不着边际地说:“看着你的模样再听你说中文,很违和。”他没好说两个男的讨论这种问题也很违和。 “谁让我身处‘国际家庭’。”钟翎摊手耸肩,与易濯一同笑了起来,随后两人摆上碗筷准备开饭。别的钟翎不需要深问,只看表情他就猜的差不多了。 都说女人的友谊来的莫名其妙,男人的友谊也会来的无缘无故。 楼下聊的热火朝天,楼上相当安静。 应予在书房处理公事,顺便浏览了娱乐头条,她对应允近日的表现甚是欣慰。屏幕下面跳出个小窗口,提示中秋节还有三天,还有行小字写着“中秋佳节要送礼”。 “cheryl,开饭了!”钟翎在楼下喊了一声。 应予关掉窗口下楼,路过易濯说:“明天有个新人要拍封面,你接。” 易濯反对:“合同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饭不是白吃的。” “你刚才进过厨房?” 应予扬眸,“他是你弟?” 战斗就此结束,易濯自认在她的地盘上白吃白喝没话可反击,他随即苦声苦调又夹杂着埋怨的意思说:“最近吃了不少闭门羹,惨着呢,这顿饭应总都不给?” “我还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应予不客气地回,在她这儿就没讨价还价一说。 钟翎好奇地插嘴:“什么精神损失?” 应予顺手拿片菜叶子塞他嘴里,命令道:“吃你的饭,不该你的事少管。” 钟翎嚼着菜叶,含含糊糊地说:“下班就不要把工作状态带到工作中。” 犀利的眼神立马袭过来,钟翎流下一滴冷汗,老实地涮锅。 小院的玻璃门朝外开着通风散味,初秋的晚风吹了进来,有了凉意,餐厅里是热气一片。三个人围着咕嘟的锅子吃的欢畅,这还得夸钟翎厨艺好,深得钟妈妈的真传。 应予安然地享受着美食,一句话不冒。易濯的话也不多,不时回钟翎两句,其余时间他都静静地享受,即使这顿饭是靠一下午的工作换来的,他也吃的津津有味。 第23章 旁敲侧击 满桌饭菜席卷一空已过八点,喝上一壶茶便到了休息时间,钟翎对睡觉地点的分配很不满:“窗帘都没有,怎么睡?” 应予抱着一床被子扔到沙发上说:“还有书房。” 钟翎朝上瞟过一眼,相当嫌弃,奚落道:“书房也没窗帘,你过真人秀生活呢。” “不乐意自己去找地方。”应予扔下个枕头就不管了,拎着睡衣往浴室走。 易濯从小院晃悠到屋里,神色闲适,像在自己家一样。应予差一点忘了这个同楼不同屋的人。 睡衣搭到肩上,应予凉声凉气地开腔:“我还以为你出墙走人了。” “出墙是来形容女人的,应总要注意措辞。”易濯煞有其事地更正,撩起嘴角又说:“况且我翻不动你家的墙。” 应予望了眼小院一米来高的篱笆花墙,冷笑了一声。 钟翎趴在沙发靠背上问:“你家有窗帘吧?”他问了句废话,谁家没窗帘,也就他老姐独特。 易濯听着话音不太对,有点提防地回:“有是有,你要干嘛?” 钟翎即刻揪着背包往外走,“那我去你家睡,顺便聊一聊。” 应予从头到尾看了钟翎一遍,猜疑道:“你是不是有问题?” 这屋子又不是没地方睡,钟翎非要跑去和一个男人睡,不怪应予想歪了。腐国待了几年的人,长相又符合那种倾向,想不歪也难。钟翎打了个愣,半晌才明白应予的意思,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 话题太有歧义,易濯力证清白:“我很正常。” 应予白他一眼,“我没问你。” “都想什么呢。他愿意,我还不乐意呢。”钟翎傲娇地鄙夷完说出了理由:“明天要打工,月亮晃着能睡醒吗?” “你觉得你过去就能睡醒了?”应予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易濯。 易濯感到一阵恶寒,自动远离是非区,再次澄清道:“我很正常。” “什么意思?”钟翎杀了回来,怎么这事越描越黑了,他严肃地强调:“我也很正常!” 应予没心思掰扯,说道:“随便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她扔完话转身就走。 “等等,先说说明天的事儿。”钟翎压下被冤枉的火气,挡上前说:“明天下午我去公司拍广告,然后一起回家,你顺便在家住两天,过完中秋再回来吧。” “有人找你拍了?”应予小诧异。 钟翎得意地回:“我这样的条件,不是愁有没有人找上门,是愁挑谁好。” 易濯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应予无语,只道:“那你好好挑,回家住的事再说。” “不行。”钟翎反对。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也有私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于是他用了大招:“是妈妈说的。” 应予犹豫了,既然是钟妈妈的要求,她没立马拒绝。虽说她独立性强,不触碰大原则,她还是挺听钟妈妈的话,毕竟她们是母女,血缘上最亲的人。 钟翎见有苗头,乘胜追击道:“姐,回去住吧。”他这的招数用的越渐上手了。 应予瞪了瞪他,烦心地说:“走吧走吧,烦人。”说着她就进了浴室。 就算没接到确切回复,钟翎也知道任务完成了,他在心里喊了声yes,将背包拎到肩上,冲易濯打了个眼说:“走着。” 易濯瞧着那踌躇满志的模样,笑意越发止不住,他没料到应予会有这么个耍宝的弟弟。钟翎去开了大门,易濯再巡视了这屋一眼,又望了望浴室门,跟着走了出去。 **** 易濯搬来不久,家里置办的比较简单,不过一进门就能看出他的职业,屋里最多的是摄影器材,看的钟翎两眼大亮,哇哦个没完,征得同意后他拿着器材摆弄起来。 钟翎熟练地调试着相机,遗憾道:“我缺这么一个镜头,要等下学期才能买了。”他本来想着应予帮个忙,假期里多拍点广告钱就来了,结果她非但不帮忙还要让他进公司,想想他就觉得可惜,照目前的情形,能凑够旅行的钱就不错了。 “你说她帮我一把能怎么着,我又不给她捣乱,推荐一下而已。”钟翎恨恨地抱怨。 易濯颇为了解地回道:“她说不行就是不行,有原因么?” 一句话点醒钟翎,他收起怨气,叹息道:“终于找到个懂我苦衷的人了。”他从小受压榨都没有原因,应予不说废话。 易濯会心地笑笑,问道:“你挺怕她的?” 一晚上相处过来,易濯嗅到这对姐弟之间的异样,他们与彭朗姐弟像又不像。彭朗是真心怕彭岚,能不见就不见,他又是幼子,安心理得地享受彭岚的照顾。这边就反了过来,钟翎喜欢找理由粘应予,吃饭的时候,他处处照顾应予,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好像怕应予给他来个“凉拌”。至于钟翎为什么怕,易濯估摸着是应予彪悍的性格造成的。 “有点。”钟翎如实相告,“我们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她不太喜欢我,叫声姐都屈指可数。” 关系不好?出乎易濯的意料,他说:“国外一般都喊名,这不正常么。” “不一样,她不喜欢我叫她姐。”钟翎情绪不如方才高亢,声音也小了。 一不小心挖出料,易濯趁势追问:“为什么?” 钟翎沉了沉眸子,拨弄着相机,不满地说:“凭什么告诉你?” 易濯嘴皮子抽了抽,这腔调和他姐是如出一辙,大的小的都不好对付。 “不管以前怎么样,她这些年好多了,不像以前那样对我视而不见,变化挺大的。”钟翎的声音还是很小,像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时候不应该笑,但易濯憋的难受,脸都抽了。一个有着八分西方轮廓的人总是文绉绉地蹦四个字的词儿,老感觉后面有人配音似的,能不搞笑么。 易濯正了正声,引开话题道:“我看她和男友挺情比金坚的。”完了,他被带跑了。 “那可不一定。”钟翎眼里闪过诡异的光芒。 易濯挑了个调:“怎么说?” 钟翎放下相机,神神秘秘地说:“她连巧克力都不吃了,大有文章。” “巧克力?”思维跳跃有点大,易濯跟不太上节拍。 “没错,就是巧克力。”钟翎福尔摩斯上身,又说:“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吃饭不及时就会出现。你没看见她瘦的都快成纸片人了吗?” 纸片人的形容未免太过恐怖,应予确实瘦,还没到那种程度,听的易濯不觉地拧了眉。 钟翎摸着下巴推理:“自从认识那谁,她就随身揣着巧克力,还是固定牌子,肯定是那谁给她养成的习惯。在超市我给她拿,她说不要,很有问题。” 易濯呵呵地笑了笑:“凭巧克力你就知道了?没准只是误会。”说完他侧头思考,那巧克力是什么牌子来的? 钟翎肃了脸:“她的习惯你了解多少?他们之间的事你又了解多少?” “……” “所以我说的话你信就行了,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钟翎鄙视完,脑袋瓜一转,扣着相机说:“我下个月去旅行,你借我用用。cheryl的事你问好了,我肯定帮你。”一举两得的好事儿,相当称他的心意。 易濯回神,哼哼两声道:“让你姐知道你出卖她,你的下场…”他点到即止。 钟翎闻言抖了抖,他没少挨应予捉弄,被发现的下场定是惨烈的。可衡量一下,钟翎还是准备“英勇就义”,说道:“我是为了她好,那谁越早离开越好。” 信誓旦旦的话音刚落下,易濯抛出了疑问:“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他不觉得这位混血小弟有看穿别人的本事。 钟翎想上一想,下了决心似的说:“好吧,既然你虔诚地问了,我再告诉你。”他长腿一盘,说道:“我在伦敦读的男校,离着学校不远有家报社,在那打过暑假工。新闻部的主编早中晚都要喝现煮的黑咖啡,每天都是我给他买,不浓他不喝。黑咖啡就是他写稿的灵感来源,怪胎吧?” 易濯神色微变,几秒后淡定地回:“怪。”此怪胎行为他也吐槽过,没钟翎实在。 钟翎扯个邪恶的笑容又说:“成天干零活还要大老远给他跑腿,我一般买一杯,混着速溶的给他喝,是不是很机智?” “……你果然是你姐的弟弟。” “谢谢夸奖。”钟翎一点儿不客气,轻晃着嘚瑟道:“你就是告诉他也没用。我已经毕业了,而且不打算在英国上大学,他能对我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易濯忍了会儿,竖起大拇指。 钟翎得意没多久,突然打住,翻出手机来给易濯看,“我刚下飞机就看到这条新闻。怎么回事?” 易濯只瞄了一下,不感兴趣地表示:“我怎么知道,你得问你姐。” “她能告诉我,我还用在这儿跟你猜?”钟翎斜上一眼,后仰到沙发背上疑问:“他们肯定出了问题,可这上面写着她默认了关系,她不想分?” “当面和背后议论老板都会死的很惨,这是你姐说的。”易濯两腿重叠,语调不如内容紧张,挺不关心的样子。 “你还不敢说?”钟翎切上一声,翻转着手机道:“我可听过你炒老板鱿鱼的事迹,还是爆炒。” 易濯耷了脸:“他还有什么没告诉你?” “呃…他不是故意透露的,闲聊的时候说了两句。”钟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他其实也可以当演员来的,就这一身演技,绝对是大红的节奏。 但是呢,撒谎耍赖的技能是易濯的强项,糊弄他没可能,钟翎说的功夫他就盘算开了,要不要给伦敦致个电。 钟翎意识到再聊下去会露馅,忙催促着说:“你去问问她。” “为什么我问?” 钟翎挺奇怪:“你不关心?” 易濯被问的没了声,钟翎脑瓜子又是一转,很是惋惜地说:“哎,多好的试探机会,有人不想要。本来还想提供个去道晚安的理由,看来不需要了。” 话说完,钟翎等了一分多钟,易濯没给什么反应,他心一灰,起身要走人。忽然飘来一句:“什么理由?”钟翎暗自偷笑。 第24章 小腐一下 应予双手环胸站在门口,扬着头问:“又要干嘛?” “他让我来拿床被子。”易濯双手抄在裤兜里,十分淡定,他的功力要比钟翎强多了。 “你家没被子?”应予才不信他的鬼话,猜他八成是来找事儿的。 易濯流利地给出一句:“他说要用亲姐的被子。”这流利的程度像早对好了词儿。 应予放下环着的胳膊,说了句“毛病”转身往里走。要说她身上有什么缺点,除了记仇,嘴硬心软也是一项,但要看对什么人,遇上不对的人,只怕心比嘴还要硬上许多。 “用不用我把你的话重复回去?”易濯说话间晃进门。 屋里的大灯没开,今晚的月亮也不怎么亮,应予朝着沙发走过去,黑暗中单薄的后背显得越发纤弱。易濯想着钟翎的话,蹙了蹙眉。 “明天下午两点,别忘了。”应予递过被子提醒道。 “应总吩咐的事哪儿敢忘。”易濯说的恭恭敬敬,嘴边的痞笑是一点不少,看的应予真想上去给他揪平了。他夹了夹被子,很自然地问:“哦,还有个事儿,他让我问你,新闻是假的吧?” “让他自己来问。”应予说着就要关门。 易濯说:“就是,非让我当传声筒,你得教育教育他。他老瞎猜你感情有问题,我说的他还不信。你们那相亲相爱的模样,哪儿像有…” 应予扬声打断:“谁跟你说我们相亲相爱的?” 易濯咦了一声:“难道不是?” 应予不悦,她和薄少承相亲相爱,能别恶心她么? “我们…”应予本能地解释,忽觉得不对,厉着眼神说:“是不是关你什么事儿,你要转行做狗仔?” 易濯正考量着“我们”两个字,被突来的话呛的咳了两声,晚饭吃再多的辣椒也没给呛成这样,他掩着唇,脸色出奇的不好看。 这俩人见面就斗,有时候是易濯以死皮赖脸获胜,有时候是应予以这种“关你什么事、管的着么你”的呛声获胜,一来二去,应予摸出了门道,只是她想搞不懂,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儿,不高兴个什么劲儿,要不说人心最难猜。 “他还要什么?一次性拿完。”应予开始不耐烦,白天费脑子动渣人,晚上还要费脑子斗嘴,她能不能有点休息的时间。 易濯夹紧被子,低声给了俩字:“没了。” 应予关门不叨叨,落了锁往屋里走,临近客厅她又回了头,定在原地不知想什么。回想这段日子甩门的经历,她还是第一次回头看。 钟翎问的新闻已经传遍了各大网站和周刊报纸,但未经本人证实的新闻只能是小道消息,或者是八卦。八卦这东西,事不关己是用来消遣的谈资,关己就不同了,特别是藏在八卦后面蠢蠢欲动的人。 应允一听到星夜和del.y的传闻就压不住性子打电话质问,杀青仪式她都没参加,嘱咐助理改签了机票,要提前一天回去。 酒店的客房里,应允握着手机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大多时间都是她在说,偶尔停下来听听对面的话音。又讲了十分钟,应允没了耐性,说道:“我不信。你还压不住这点小报道?别的不用多说,要公开就公开好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那边回了句什么,应允急切地插话:“不管,我忍很长时间了,而且我们都…”话还没说完她止了声,脸上露出了不甘和后怕,如果再等下去,结局很可能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美好。思量再三,她坚定着音说:“明天我就回去了,正好趁中秋你和我回家说一声。你要是再打算这样下去,那就别怪我抢先你一步。” 带着威胁的话音传递到那头,听筒里陷入寂静,应允心里的慌乱逐渐放大,正等再添点强心剂,那面有了回话。她放下心,说道:“好,我等你信儿。” **** “尼玛,表拦我,我要飚鼻血!”钱语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抓着赵小蕙不松手。 赵小蕙拍拍她的肩膀,扯掉胳膊上的爪子,语重心长地说:“彪吧,绝对不拦你,偶尔放次血对身体好。” 钱语堵鼻改捂脸,手指劈开露个缝儿,不敢看又忍不住,酝酿着口水说:“控制不了了。” “瞧你那点出息。”赵小蕙擦擦嘴角,“定力十足”地盯着前方的场景冒桃花。 前方易濯给钟翎拍画报,钟翎穿着修身牛仔露着上.身,肌肉匀称好看,他不属于壮实型也不属于纤弱型,是适中的那种,符合女同胞的各种幻想。另一个焦点是易濯,他拿着相机来回走动,薄t恤勾勒出倒三角的身材,同样惹来一众目光。原来挺大的摄影棚,由于观看的人太多,急剧缩小了面积。 del.y纳入的俊男帅哥不少,像易濯和钟翎这种级别的不多,两个人又在一起碰撞出令人遐想的火花,太符合腐.女们的口味,她们只看着就歪歪开了。 钟翎的镜头感很好,拍摄也就非常顺利,没一会儿结束了,女同胞们还没看够小鲜肉身姿修长的摆拍,相当遗憾。收工完毕,钟翎端着相机仔细研究,和易濯交流了几句,女同胞们遗憾的心又复苏了,还待在摄影棚不走。 钱语曾说自己坚决不踏上腐的道路,可瞧着超级和谐的两个帅哥站在一起,她也憋不住说:“我怎么觉得他们不凑一对太可惜了呢。” 赵小蕙不同意:“还是不要了,应总不想要个gay弟弟吧。” 说应总,应总就到。 应予一进门看到一帮人瞅着布景前的俩人不撒眼,她走到中央说:“什么时候摄影棚改造成影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她和气地说完,女同胞们对对眼,一个接一个有秩序地往外走,留恋的眼神也收了。美色再重要也比不上饭碗呐。 “应总,都拍完了。”赵小蕙上前汇报情况,钱语顺势往外跑。 “这个月的报表做好了?”应予浏览着片子随口问道。 已经退到门口的钱语高喊完一声:“还剩一点了,马上就好!”喊完人就跑没影儿了。 “应…总,她们就来看了一会儿,没多长时间。”赵小蕙忍不住心虚。 应予眼没挪地说:“你倒是不害怕,还给她们求情。” 赵小蕙嘿嘿了两声掩饰尴尬,放这么多人进来她也有责任,应予没明说,但她作为老板的崇拜者和二把手,必须懂得老板的话外之音。 钟翎头回见识工作中的应予,不由地感叹道:“cheryl是不怒自威型,看把她们吓的。” 易濯习以为常,更威的一面他都见过,他扬着眸调侃:“好歹也是个美女,到你嘴里成母老虎了。” “我要是老虎,先把你吃了,骨头都不给你剩。”应予没给好脸色。 汉语博大精深,“吃”不止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另一重,男同志们想的就比较多了。应予显然是没考虑到,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那俩男人对这个字是各怀鬼胎。 易濯当然是高兴,没脸没皮地说了句“乐意之至”,直接被应予无视。钟翎的表情有点复杂,嘴边挂着笑,眼里却存有一丝犹豫的神色。 应予啪地拍上光溜溜的肩头,惹来好多嘶嘶声,她朝周围瞥了瞥,所有人都低下头假装忙的不可开交。影棚里总算回归正常的工作状态,应予这才对钟翎说:“穿上衣服可以回去了,别在这儿碍事。” “不是说好回家住吗,我在办公室等你一起回去。”钟翎往边上瞥了瞥,改口道:“在办公室待着太无聊,这不有现成的学习的机会吗,我绝对不捣乱,让我在这儿待着吧。” 易濯放下相机狐疑地抬眼,他可没忘记有个人说不屑他的照片来的,这是吹哪阵风,突然要学习? 应予指着偏角的位置说:“你去那个角坐着,别出来晃悠,把门都堵了。” “遵命。”钟翎接令蹭蹭地走过去坐着,规矩的像个小学生。 易濯的眼神一直跟到人坐定,狐疑加怀疑,在其他人眼里又变了质,引得浮想联翩。 接下来是冯君梵的杂志拍摄,她代替应允这几期效果很好,敢作敢为的豪爽性格给观众营造了很好的银幕形象,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了,再加上她外形条件很好,多本杂志找上门也不足为奇。 冯君梵的模特经验不缺,只是没上过大台面,首次拍摄封面把紧张和兴奋都写在脸上,拍起来也略显生硬,过程没拍钟翎顺利。应予站在一旁没吱声,都是易濯在给指点,她最多说一句让放松的话,最后干脆退到工作区之外,任由冯君梵自由发挥。 有的人天生适合镜头,有的人要适应才能变的自如,易濯回国以后拍人像也多了,有一套调整的办法,慢慢将冯君梵引上了路,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换装期间易濯走出拍摄区休息,不着调地说起了风凉话:“应总还真是厚此薄彼,对自己妹妹紧张到起冲突,对外人就放任自流,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去国外待的时间长了回国都喜欢冒词儿,是想证明自己的语言能力,还是想炫耀潜藏在深处的文化底蕴?” “这么说可把一船人打翻了,carl应该不愿意听。” carl同志正在角落里板脸沉思,看着像听到他们的话不高兴了,没一会儿脸又变得晴朗,眉眼弯弯。忽变的神情让应予和易濯一头雾水,他俩都以为这孩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舒缓的铃声响起,应予看了看来电显示,起身去过道接电话。被晾的易濯收了笑脸,静坐没几分钟要求继续,不理人家没补完妆,搞的工作人员有点懵。另一头的钟翎见此情景心领神会,他既忧又喜,喜的是易濯的反应,忧的是那通电话,为了混身长刺的老姐,他真是操碎了心呐。 第25章 再次分手 应予握着手机等了会儿,响过五声她才按通。 “喂?” “在忙?” “还好。”应予倚到墙上,开起了玩笑:“这时候打电话,想预约?”她话语间在调笑,面上却清明的很。 “是想预约,不过是现在。我有事要跟你说。”薄少承的腔调很公事化,就像一个上司在和下属确认开会时间。 “现在?”应予轻声疑问,“什么事这么急。” “见面说吧。”薄少承报出地址,也不问问应予有没有空,直接挂了电话。 应予仰起头紧贴到墙面上,释然的笑容浮现在唇边。这天总算来了,她挺期待的,终于不用陪着演戏了。 回到摄影棚,应予说有事要办,剩下的工作让赵小蕙盯着,赵小蕙高声接令。应予又对另外几个人吩咐了几项事宜,转向了易濯,她也要对他说上几句公事上的话,瞧他那个奇怪的表情瞬间没了兴致,一个音儿没给出了门。 “cheryl!”钟翎蹿到门口拽着应予,紧张地问:“不是说好一起回家住的吗?” “我有事要出去,过会儿回来接你。” 钟翎像块牛皮糖粘着不放,对应予极不信任:“你说话要算数,一定要回来接我。” 应予甩了甩手,鄙视道:“行了,都多大了,不嫌寒碜。”她冲后面扬了个眼神。 钟翎往身后看了看,所有人都盯着这边,他才意识到刚才的语气特像恋姐情节,影响相当不好。他无奈松开手说:“谁让我身负重任呢。” “我为了这点小事浪费脑细胞骗你?你回我办公室老实待着,在这儿她们还有什么心工作。”应予训斥完朝着电梯走。 “那你记得早点回来。”钟翎想扬着声喊又不好意思,怯生生地说完回去拿背包,边收拾着边自言自语:“你怎么不说什么时候没骗过我。” 小美男的忧郁勾住了一片芳心,她们哪儿还有工作的心情,个个定了型似的不动弹。易濯工作的劲儿也没了,走到休息区坐着,低头调试相机,心有所思。 “姐弟俩关系真好。” “羡慕啊!你说咱没应总那样的男票也就罢了,给个这样的弟弟总行吧?” “完全可以有,你得先回家劝你爸妈离婚,然后再劝你妈高龄产子,完了还得是和老外一起生。” “……我还是自己生一个玩吧。” **** 薄少承说的地方挺偏僻,应予开着导航才找到,是在偏郊区的一个休闲会所里,进出安保严格,闲杂人等踏进停车场都难,她亮了身份才得以通行。薄少承选在这儿摊牌,应予不意外,以现在的舆论,他定是要做好防备。 会所的花园修成欧式园林的样式,工作人员七拐八拐,应予很想笑,薄少承是有多害怕他们的关系传出去,堤防成这样。到达地点,应予看到西装革履的薄少承如往常一样俊逸倜傥,对视间他没什么异样,仿佛是约好共进晚餐般自然。 薄少承见人来了正了正身,说道:“坐吧。” 应予站着没动,摊牌的待遇就是不一样,绅士风度都没了。她朝前迈了一小步,转个身冲向太阳伞外的小路说:“这么好的天气不适合干坐着,还是散散步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薄少承看了看远挂在山顶之上的太阳,起身道:“那就走走吧。” “怎么听着有点勉强。”应予笑道。 “怎么会。”薄少承也露出个笑容,抬手要揽人。 应予巧妙地躲开,对着薄少承微微牵唇,先一步走了出去。后面没什么动静,她不停脚,边走边说:“看样子不是找我吃饭,有什么事直说吧。” 薄少承没跟上前,隔空说了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不会读心术,哪儿知道你想什么。”应予在木栈道那止了步,前面是一滩湖水,她转而走上了一条石子路,没走几步她听到了熟悉的开场白。 “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像五块大石头轰的一声落了地,应予步子变得轻快,平静地回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薄少承向前走了段距离,讲出了那几句应予能倒背下来的分手原因,词儿还是那些词儿,句还是那些句,没一点儿偏差,也没什么新意。 天边的太阳开始下落,应予望着红彤彤的□□,语气平的没一丝波澜:“性格对我来说不是原因,我要听实话。” “你想听什么实话。”薄少承的语调更平实,那淡淡的表情显然在说分手是天经地义。 应予转身,轻启唇道:“你不说也没什么,明天的头条会告诉我。”都这节骨眼了,脸皮不用撕也破了,该说的她全部会说,只是内容和方式会做些处理。 薄少承俊雅的脸上闪过一丝暗色,温润如水的眸子不复存在,深黯的眸仁像旋转的黑洞,要将人吸进去。 “不用怀疑自己,你掩饰的很好。”应予从容地迎向噙满压制力的目光,半是戏谑地说:“小孩子的忍力比不上你,更别说是陷入热恋的女孩了。而且我提醒过你,不要忘记我以前是学什么的。” 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前待过的圈子、积累下的人脉。 应予微微一侧头,纳闷道:“有件事我想不太明白。你既然喜欢和她待一起,为什么还要勉强和我演戏?我们没公开关系,你随时可以转身走人。” 薄少承略有冷峻之色,问道:“那些报道是你放的?” “是我。”应予回的坦白,表情淡然。“我不过试探一下,你就坐不住了,看来你对应允很真心。如你所说,我是个过于自我的人,也不好相处。但我想我的性子总比恃宠而骄的大小姐脾气好相处的多,所以性格不是原因,是你不说实话而已。” 说到这份上,薄少承不拐弯了,直接道:“你都知道了,还等什么。” “我在等你开口。”应予紧接着回道,“或许你在你们刚开始牵扯的时候说出来,在我这儿还能留点好感。” 如果单单是分手,那么这个假设行的通,可分手并不是他们关系的终结,而是开始。因此,应予这句话是违着心说出来的。 基于上辈子吃的大亏,应予坚决不允许自己再被耍的团团转,也不能两次都是被甩,她是在等他开口,但这次的结果由她说的算,否则很违背她的人生规律。 “心都不在我这儿了,留着人没什么意思。我同意分手,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要,更别说是污染过的。况且已经这样了,我对你的一切不感兴趣。” 应予平淡淡地说完结束语,没有留恋也没有气愤。再经历一次分手的过程,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改变,并不是早知道结果的原因,而是她忽然发现这近十年的感情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所憎恨的是这份感情迅速冷却的凉意将她淹没,让她切身体会到人性的阴暗。 薄少承听着略带刻薄的话,神色无异。他仍保持着温雅的一面,只双眸敛去了温度。 该说的都说完了,应予从包里拿出玉镯递过去,“这个还你。” 薄少承没上前接,应予不打算送到他眼前,顺手将镯子扔了出去。一声脆响,镯子碎成三瓣,惨兮兮地躺在薄少承的脚下。 “这东西不适合我,说起来你送的东西没几样适合我。给你个建议,以后送东西的时候要记得投其所好。”应予拉好包链反身就走,留个背影道:“我连再见都不想说,还是别见的好。” 不见或许不会发生这一切,但既然发生了就不能无视。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就此罢手。 昔日恋人慢慢走出视线,薄少承移脚踩过破碎的镯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 钟翎在公司左等右等,总算把应予等回来了,在一众眼神簇拥下和应予下了班。 出公司的大门前,应予问了声:“他呢?” “谁?”钟翎不明,蓦地他醒悟过来,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要跟我回家住吗,他就先走了。” 应予嗯了嗯,没再说什么。 钟翎在他姐脸上扫了几圈,轻着声问:“问他做什么?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应予给了一记冷眼,“我是确认这货别再给我捣乱,看见他就烦。” “原来他有这么招人烦啊。”钟翎夸张地拖着长音,褐色瞳仁滴溜溜地转,轻易泄漏了“坏心眼”。 应予懒得费唇舌,她没空给处在青春期的人普及荷尔蒙和年龄的关系。 两人在停车场走着,四周空旷无人,稍有点声音就会特别明显。应予侧身向左手边望过去,前方小货车后面有个躲闪的人影在晃动。她盯着那边的动向说:“马上你就不缺钱花了。” “真的?”钟翎心花怒放,以为应予要给他开小灶,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拍都拍了,他岂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顺势搂上应予的腰,脸贴脸地说:“这样我的钱和机会就会更多了。” 应予转头要发话,正好成了借位的姿势,小货车后面悉悉索索,一会儿没了声音。 “是不是走了?”钟翎上前查看,让应予拦住了。 “你管他们干什么,我们走我们的。” “哦,不过走之前要做一件事。”钟翎长腿迈回来掏手机,“来张自拍。” “来什么自拍。”应予相当嫌弃,她从不玩有事没事来脸部特写的游戏,那是缺关注、缺关爱的表现。 钟翎体贴地说:“我懂你们这行,不澄清一下,给你造成不良影响怎么办?” 应予拿眼斜他:“那你刚才还搂那么紧?” “那什么,我不是想来点成效吗。”钟翎支支吾吾,在强压眼神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弯腰抱住应予对准镜头说:“摆好了,1、2、3!” 咔嚓,大头照生成。钟翎和应予镜头上仰四十五度角,两张姣好的面容尽收了进去,钟翎非常满意,长这么大才有姐弟俩的亲昵合照,他不把嘴乐歪就不错了。 “guys!!rylying”钟翎噼里啪啦地输入完,美滋滋地收了手机。 应予看完全程操作,忍不住泼凉水:“你发在instagram上,给谁看?” 他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人,谁会去翻他的ins。 “国内看不到?他们都不用这两个软件吗?”钟翎惊诧。应予给了个“你说呢”的表情,他又拿出手机来狂戳,“那我再注册个微博好了。” “以你的知名度,上哪儿发都没用。”应予拽过人猛推一把,恶气地说:“走你的吧。” 钟翎钻进车里问:“你怎么都不着急,不怕造成误会?” “明摆着的事实还用证明?”应予系完安全带抬头睨视道:“傻吗你。” 钟翎幡然醒悟,乐呵呵地说:“也是,血缘关系不需要证明。”他心里那叫一个美,应予终于有当姐的觉悟了。 第26章 小人得志 应予向来回家次数少,钟妈妈以前没当回事儿,应予偶尔回家都是照常吃喝。现在不同,钟妈妈隔段时间打电话叫应予回家,而且是大餐伺候,重视度明显提高。 钟式料理美味可口,应予专注吃饭,老jonny和钟翎分别用瑞典语和中文交流,怪异的很。钟妈妈端了汤上来,先给应予盛了一碗,问道:“少承什么时候来?” “他不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应予慢悠悠地喝了两口汤,在两双疑问和一双惊喜的视线下又做了补充:“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钟妈妈和老jonny异口同声惊奇道。 “分手啦!”钟翎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他多年的愿望实现了,高兴地呼喊:“哦…”三道冷飕飕的目光射过来,他把耶字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为什么分手?”钟妈妈问。 钟翎抢先道:“妈妈,年轻人谈恋爱分手还讲究什么原因,想分就分呗。” “当她是你呢,少说话。”钟妈妈睨了睨小儿子。 钟妈妈出国多年并没有改变传统的思想,二十六七岁的女儿和男友分手绝对是个大事,她就准备等着女儿成家了,哪知会中途生变。何况薄少承和应予在一起好多年,说分就分,钟妈妈接受不能。 应予顺着钟翎的话说:“不合适就分,没什么理由。”饭桌上静悄悄,只有她还在动筷。喝完碗里的汤,她又缓缓道:“他可能是受够我了。” 钟妈妈拢了拢眉,问道:“你们出…” “cheryl会处理好的,不要担心。”老jonny握了握钟妈妈的手,而后给应予一个鼓励的眼神。 国外的教育一向这样,孩子有事先自己处理,处理不掉父母才会出手提点。老jonny虽为应予感到遗憾,但失恋是生活的一部分,他相信应予会很好地处理,毕竟应予的性子比西方人还要独立,他很放心。 钟翎也很放心,吃饭更香了,嘴里的美味放大一倍不止,长桌上属他最开心。可惜次日他高兴不起来了,报纸杂志揉成个纸球狠掷在布景板上,大骂道:“damnit!”骂完他甩掉一干人气呼呼走了。 “哇,爆粗也老帅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太勾人。”钱语目送着人消失,眼里无限爱慕。 “要不说你还在底层匍匐,重点都抓不住。”赵小蕙去把那团纸捡回来展开,读完剩下的一大段,扔掉纸说:“咱公司要出大事儿了,你还往那儿犯花痴。” “我才来公司一年好不,你都多少年了,还不是在底层匍匐着。”钱语撇嘴,“大事儿咱也拦不住啊,再说应总还摆不平这档事儿?” “这可说不准。女人在爱情面前的智商不能估量,反正是不能往高了估。”赵小蕙叹口气,怅然道:“我是崇拜应总,也替她捏把汗。” 钱语也觉得有道理,静默一会儿,她愤愤地说:“你说大小姐有病吧,有多少男的她不挑,非要和应总抢,不但有病,还贱呢。” 赵小蕙戳了她的脑袋一下,吓唬道:“不想混了?大小姐连男友都能抢,公司也不在话下,小心把咱一锅端了。” “就她?”钱语小呸一声,“她要是抢了去,公司就彻底完了,可不一锅端吗。” “你知道就行了,非要说出来。”赵小蕙窃笑,转而换上一张唾弃的脸说:“我还当星夜老总有多好呢。呸!压根配不上咱应总。他真欠啊,非要找上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恋爱怪癖?挑完姐姐挑妹妹。” “有钱人多怪癖,你没听过?更别说是优质渣男了,没朝着丈母娘下手就不错了。这年头什么奇葩怪事都有。” “赶紧刹住,越说越不靠谱。”赵小蕙比了个暂停的姿势打住话题,又道:“今早我去应总那汇报工作,一切正常,就跟不知道似的。” “不可能,应总的消息比狗仔还灵通,怎么可能不知道。”钱语拉着赵小蕙往后挪了挪,小声透露:“你去跑腿了不清楚,应总让凉拌面把大小姐这一年的行程都定了,由凉拌面全权负责,应总不管了。” 赵小蕙强烈同意:“我就说没有男友被抢还淡定的人,不管就对了。真没见过应总这样的,对同父异母的嚣张妹妹那么上心。按理说应总才该是被照顾的个,让我才不管大小姐死活呢。”她吐出一口气说:“大小姐由凉拌面带着,咱终于能摆脱她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走着看吧。”钱语惆怅,没由来地哎上一声说:“替应总不值啊。” “伤心啊。”赵小蕙黯然神伤,她被甩了似的,一歪头她说:“咱俩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谁让整个公司里就咱俩知道这么多内.幕。” 赵小蕙点点头,她是应予的二把手,外带个人崇拜才对应予格外上心,有的没的她都知道些。其余的人都以为薄少承是他们大老板选的乘龙快婿,不怎么意外。 钱语又说了句:“我这儿的消息都是你传来的。” 赵小蕙扶额道:“这个不用说了,我心慌慌。” **** 钟翎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双手拄在桌面,瞪大眼睛问道:“你们分手是因为他劈腿?” 一阵小风刮起了桌上的文件,应予迅速按住,回道:“你知道的词儿真不少。” 钟翎一愣,火气蹭地蹿上头,重重地拍了桌子,向后抿着短发骂道:“he’sajerk!” 应予“有事下班再说,先回去把工作做完。” “你还有心思工作?”钟翎的语调转了好几个弯,充满怒火和不解,“你没事吧?” 应予左右签名,下笔如常,摞过几张纸,她说:“我这不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就是好好的才有事儿,钟翎趴到桌上与应予平视,还没观察到什么被强行扫走。应予像训斥员工那般说:“回到岗位上去。” 钟翎呆住,他姐转变风格了?不该呀,他记得有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古话,像他老姐这种自己吃亏就相当于南北极颠倒的人,怎么可能平静对待。 “受刺激了?”钟翎语气紧张,应予真要是受刺激了,他二话不说去把薄少承死踹一顿。 应予放下钢笔,缓缓抬头,一字一字往外吐:“给我回摄影棚,完成今天的工作。” 砰,办公室的门甩开了,应允迈着悠闲的小步子走进来,看都不看屋里的人,大牌地坐到沙发上,领导似的发话:“听说你不管我的事了?” 钟翎呵上一声,火气积聚到爆发点,要过去理论。 应予动了动手指让他靠后,语气平平地说:“这半年的成效不错,你不需要我带了。” 这半年应予给应允设定的目标基本达到了,本子和代言不停找上门,应允俨然走上了一线大牌的路线,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只要她不作,星途一片光明。 “真是这样?”应允飞扬着眉眼,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觉得是哪样?”应予写写画画,眼不抬地说:“提前回来也不报备一声,出去几个月连公司的章程都忘了?” 应允哼笑:“你都管不着我了,还需要跟你报备?照你的说法,我还得问你呢。我的摄影师去哪了?他是跟我签的约,不见了是不是要说一声?” “跟你签的约来问我做什么,自己的人难道不应该自己看好?” 摄影师就是易濯呗,钟翎来了半天没瞧见人,还听到这么一消息,他讥讽道:“他眼有毛病?和你这种人签约。” 应允轻飘飘地瞥过去,看见新大陆似的惊奇一声:“哟,杂交品种也在这儿。”她又看向应予,“还忘记这茬了,我公司什么时候给外人开了小灶?” “你再说…” “说别人之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应予打断钟翎的话,端着水杯起身补上了后一句:“他怎么着也是正大光明生出来的,名正言顺。你呢?” “你!”应允厉声大叫,她最厌恶的别人说出身的事,尤其这话是从应予嘴里说出来,更气的她想挠人。她屏着气不知想了什么,又重现笑容,善解人意地说:“姐姐心情不好,我不跟你一般计较。毕竟年龄大了,经不起打击。”她这声姐姐叫的,鸡皮疙瘩掉n地,也是不熟练的原因。 “所有人都说你对我好,那还请好到底。”应允扬着下巴说完又做可怜巴巴的模样,道:等妹妹嫁人的那天一定请姐姐做伴娘,姐姐不来我可就伤心了。” 此话甚毒。一来抢了男友卖乖,二来嘲讽应予年纪大,三来咒应予嫁不出去。 钟翎真的火大,指着应允的鼻子冒了句英文:“yours.”碍于应允的性别他不好动手,换成薄少承早打起来了。 应允相当不爽,按年龄讲她是钟翎的姐,按入行讲她是钟翎的前辈,还有这公司是应家的,怎么也轮不到钟翎说话。她昂首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 钟翎懒得废话,指向门口吼道:“gew!” 应允气的肩发抖,在她的地盘上让人指着鼻子滚出去,肺都要爆炸了。她霍地站起来和姐弟俩对峙,可惜以一敌二处于弱势,她深吸两口气,吆喝道:“你们给我等着!” 刺啦,茶几擦着地板划出去十几公分,应允收脚往外走,临出门觉得不解气,回头骂了句:“youbastard!” 火山压不住爆发了,钟翎是姐可忍,弟不可忍,他老早看应允不顺眼,管她是男是女,先收拾再说。 “回来。”应予叫住要出去的人,接完水坐了回去。“先别去管她,还不是时候。” “?”钟翎没听懂。 “没什么,你去把工作做完,今天早点下班。” 钟翎云里雾里,坐那儿的还是他姐吗?他试着问:“cheryl?” “去吧,结束了来找我。”应予又开始工作,神色如常。 钟翎除了傻眼就是震惊,迷迷糊糊出了门,一路他都在思考,险些撞上别人,当然不乏那些就势往上贴的。 办公室里,应予浏览着刚才没看完的内容,不带一丝表情。 第27章 厚此薄彼 【介于近期公众对薄总感情状况的猜测,特发声明予以澄清。首先,薄总的感情状况稳定,感谢大家关心;其次,薄总与del.y的应总是多年好友,请不要随意揣度,这会对当事人造成不良影响。另外,我司将保留对造谣好事者诉诸法律的权利。祝大家中秋快乐。】 以上是星夜传媒今早发布的声明,网站相关新闻便是薄少承和应允出双入对的照片,前后反转让大量不明情况者欣羡,让少数知情者大跌眼镜。 应予滑动着网页按通了内线,“易濯人呢?” “他请假去外地过节,工作都排到后天了。” 应予滑动鼠标的手指停了停,嗯了一声。 “应总。”那头喊的急切,“外面聚集了很多记者,您下班从…后门走?” “应允还没走?” “她已经出去了,记者也跟着走了一些,剩下的应该是采访您的。”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应予一顿,又道:“找个人把我的车开到后门。” “好的。” 电话刚挂又响,应予等上两声才接起来。 “那些新闻是真的?”杨沛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询问。 应予沉默会儿,说道:“是真的。” 听筒里没了动静,半晌传来杨沛激动的声音:“什么叫多年好友?他还要不要脸了!看着衣冠楚楚的,其实是个败类。” 接下来的几分钟,杨沛一直在批判薄少承,言辞激烈。外人要是听到这通电话,定是要颠覆杨大主编的高冷形象。 “你怎么连动静都没有,就这样了?亏着你对应允尽心尽力,她的良心让狗啃了?” 应予静静地听她说完,回道:“嘴长在他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况且我们没有公布过关系,更是由着他说了。”她一停,不无怅然地说:“我能怎么着,去找麻烦?他都说的那么完美了,我再出面就是在自找难堪。” 杨沛没接话。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薄少承前后铺垫的很好,应予此时冒然出声就成了跳梁小丑,任由别人耻笑。 杨沛静上会儿,叹息着劝道:“谁还碰不上个渣人,早离开早好,你可别放不下。”再没什么好劝的,她打着哑谜说:“谎言终究是谎言,总有拆穿的那天,你等着就行了。” 应予听出她的话音,硬着声警告:“这事跟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身上扯。” “我能做什么,顶多给句实话。”杨沛笑着说,“我这儿还有点事忙,改天找你聊。” 应予回了声挂掉电话,日程本摊在眼前,她在上面添了几笔,钟翎嗖地冲了进来。 “这么快?”应予笔还没来及收,“你是不是敷衍了事?” “我的形象随便摆摆就ok,还要怎么拍。”钟翎一点儿不谦虚,催促道:“快走吧,妈妈打电话了,我们回去正好开饭,还有烟花可以放。”光说着他就有点小激动,他遗传钟妈妈,喜欢过节。 应予受不了,明明是沐浴着耶稣光环的人,有颗比她还传统的东方心。 钟翎亟不可待,应予只得收拾好办公室,带着他走了楼内的另一条道,从后门出了楼。 车停在出口处,应予并不看车的方向,低着头走路。几个人没预兆地蜂拥而至,七嘴八舌发问。 “应允和薄总是您给牵的线吗?” “慈善会上您不说与薄总的关系,是给应允隐瞒吗?” “应允和薄总走到一起,是不是预示del.y和星夜有联手的机会?” 应予挽上钟翎的胳膊侧到他身后,避免和镜头照面,浑身散发着不乐意的气息。 钟翎揽过应予护的紧实,黑着脸推挤上来的人,“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请让让。” 冷言冷语没阻挡这帮人的热情,闪光灯不断闪烁,应予紧贴在钟翎胸前,被带着往前走,就是不给正脸。 照不到主角,镜头对准了钟翎,有个人挑了别的话题:“今天刊登了您和应总的亲密照片,请问您和应总是什么关系?” “是男友吗?”另有人也跟着问道。 “男友?”钟翎转变脸色,笑道:“我替我姐谢你夸她年轻。” “姐?!”记者们震惊,这就是应予的老外弟弟? 趁着记者发蒙的空档,钟翎和应予迅速上了车,车由钟翎来开,他怕应予一个没忍住开车玩个真人保龄球就要命了。 远离了不停嗡嗡的记者,应予挖苦道:“你怎么不说自己长的着急呢?” 钟翎眉毛一抖,油门差点儿当刹车踩。他往副驾上瞟了瞟,闷声说:“你没事啊。” “我说过我有事么?”应予闲适地抿了抿刘海,没半分不乐意的神情。 “那你刚才…”钟翎没往下说,有着淡淡的忧伤。 应予教导他:“有时候人呈现出来的东西不一定是真实的,明白么?” 也就是不容易被需要一把,还是假的。钟翎呐呐地回应:“明白。” “你刚拿的驾照,慢点开。”应予调了调座椅,闭上眼小憩。“我先睡会儿,到了喊我。” “哦。” 前方红灯,车驶进车道等待。钟翎照起了后视镜,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西方轮廓是显成熟些,但在一群欧美人里面,他的脸算嫩的好不,cheryl的话真是不中听…… **** 中秋节万家和乐,应家的气温降至冰点。应晏邦微合着双眼审视相偎的二人,端坐的像尊雕像,十分严肃。 “爸。”应允拉着长音,满脸不高兴。 “我在问他话。”应晏邦大声斥回去,对薄少承说:“今天给我把事讲清楚了,要不这家的门你别想再进来。” 应允哪儿受过应晏邦的苛责,还连累了薄少承,把脸拉的老长,张口要和应晏邦对着干。 “我来说吧。”薄少承安抚了应允,开口道:“伯父,我和应予谈过了,我们之间确实存在问题,再继续下去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合适,她同意了我的提议。”他低头看了应允一眼,挽住她的手谦逊地说:“我和应允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希望您能同意。” “就是啊,不合适还要继续,太…过分了吧?”应允张口的声音挺大,后面变成了嗡嗡。应晏邦的眼神太凌厉,她有心造反也没那胆了。 应晏邦的脸色很不好,转眼间大女儿交往多年的男友和小女儿好了,他气能顺才怪。薄少承那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你大女儿对分手没什么异议,你小女儿更乐意,你这当爸的管不管的着。应晏邦听后脸色更差了。 应允没见她爸生过这么大的气,也挺犯怵,可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后退没可能,况且她不想松开薄少承,硬着头皮说:“反正我就喜欢他,您看着办吧。” “反了你了!”应晏邦大喝了一句,吓得应允一个激灵,躲到了薄少承身后。 一直没作声的徐向珊开了腔:“小允,你和少承先过去,我和你爸说几句。” 有人出头,应允立马拉着薄少承走了,再待下去就被应晏邦的目光凌迟了,她可受不住。 应晏邦侧头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两个的事儿?” “知道一些。”徐向珊安然地抿了口茶,应晏邦没减缓铁青的脸色,她放下茶杯解释道:“年轻人好冲动,我们的话他们能听进去几句?强烈的反对没准会造成反效果。” “听你的意思是打算放任自流?”应晏邦明显是不同意的语气。 “我主张顺其自然。”徐向珊回的不紧不慢,“小允年纪小,谈谈也无妨,由我们给她把着关,吃不了大亏。” “还把什么关!”应晏邦呛了一声,“在姐妹间游走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人。” “不一定。”徐向珊很干脆地反驳,“他们在一起这些年大致也了解了各自的秉性,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意外。结婚多年的夫妻都有发现对方有问题分手的,更别说他们只是在谈。至于他和小允,我觉得也正常。分手就不许他再找了?只不过他看上的人刚好是我们小允罢了。” “你的心态倒好。”应晏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眯着眼说:“什么时候你的接受能力这么强了? “小允愿意,我不接受也得接受,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徐向珊说着又转了音:“说到底,你嫌弃少承还是因为应予。他要是和别人谈过,你能反对?”她侧眼看应晏邦,不轻不重地说:“老应,小允也是你的女儿,不要厚此薄彼。” 应晏邦的疑虑顷刻间散没了,他肃着脸沉思起来。搁以前他对薄少承很满意,现在是差强人意,绝不可能放任他们胡来。但正如徐向珊所讲,应允的脾气很倔,拧着来肯定不行,这件事要慢慢商议。 开饭之前,应晏邦让人把薄少承叫过来,他肃着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过问你和小予的事。但如果你和小允出现了问题,我会用我的方式来帮你们解决。” 所谓的方式不是什么好方法,这是在下马威,也算威胁。应晏邦撂完话,静等着回答。 薄少承彬彬一笑,没一分迟疑,应道:“好的。” 应晏邦盯着微翘的薄唇不再发一言,餐桌上他也没参与谈话,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应允有了应晏邦的默许,开心的不得了,她老爸最疼的还是她,应予哪儿能赶上她的地位,想着这些她才能抚平昨天在姐弟俩跟前受的气。不过最让她开心的是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和薄少承接头,憋屈了许多日子,总算熬出了头。所以刚转正没几个小时,她就把正牌女友的权利用了个尽兴,微博秀恩爱不间断,两人的恋情充斥着头版头条,成了娱乐圈的重磅话题。 话题持续了几天,应允凭借恋情又火了一个度,顺便带动即将上映的电影,又接连选了几个大导演的本子,风头尽盛。 女星与精英富豪相恋的例子不稀缺,而薄少承和应允的焦点在两人的背景上。星夜传媒上市在即,老总火速曝光身为锦予集团千金的女友,暗示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加上其本身在业内的影响,还没上市就口碑飘红,观望者都跃跃欲试。反过来,应允的长相身材家世已经够让人艳羡了,此时又多了个高富帅精英男友,网友们直呼她是人生赢家的终结者,粉丝成倍增长。 可惜的是甜蜜光景没几天,事情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第28章 劈腿门 正当各大渠道都在传播高富帅和白富美的爱情故事时,知名八卦博主突然爆料星夜老总的秘密情史,声称应允横刀夺爱,连姐夫都不放过。霎时绚烂的彩色泡泡破灭了,幻想完美爱情的小姑娘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应允的粉丝定是不信,纷纷呛声讨伐这位博主,也有少数黑粉留言支持的,一场爆料衍生成骂战,在网络上炒翻了天,应允成了欺姐的第三者,薄少承男神变负心汉。 粉丝们要证据,博主立马po出应予和薄少承当年的照片,正是挂在应予家的合照,时间久远的让人咋舌。当然这不足以证明劈腿的真假,博主应要求又po出薄少承分别与应家姐妹约会的照片,每张的底部都标有时间,起初发的是传绯闻的那张,薄少承的脸并不清楚,后面就越来越清晰,时间也越来越近。黑粉们迎来了春天,在骂战中大占优势。 传言和骂战愈演愈烈,应允和星夜同时发声谴责八卦博主,星夜也做出了发律师函的警告,再没什么动静。薄少承和应允依旧并肩外出,对偷拍的人不予理会,还一起出镜时尚杂志,男才女貌惹人羡。 刨去真爱粉和黑粉,大多人都是看热闹,各有各的说法,说炒作的居多。 此外,应允忽然改了脾性,在一次活动的采访中大方谈及自己的恋情,面对记者问到的“劈腿门”,她轻松地表示:“我也挺纳闷,有的人凭着几张照片能猜的比我演的戏还精彩,做个博主有点屈才了。”她配上笑容又表示:“大家都知道我姐在国外长大,吃饭拥抱都很正常,况且我们是家人,互相信任是必须的,不回应是因为没有必要。还有人说我在炒作,那让他们失望了,我不会拿家人开玩笑,我也不需要通过这种卑劣的行径来炒红自己。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多关注我的作品,毕竟演员还是用作品来说话。最后谢谢大家关心。” 不卑不亢的一席话。对诋毁轻描淡写,表现出大度无愧;对家人维护,表现出亲情;对演员的定义理解到位,表现出敬业。此种程度的话,以应允的水平断然是说不出的,肯定有人做了指导。但不管是谁教的,效果是有了。 死忠粉们拿应允的话回骂,情势回转,应允在节目里大大咧咧的豪爽形象帮了忙,骂声渐渐变少,毕竟吵来吵去还是她受益最多。 外面热闹非凡,del.y内部也人心惶惶,员工不知该怎样拿捏碰上应予和应允的态度,工作还照常进行,背地里有点乱套。值得庆幸的是应允忙着恋爱不太回公司,能让员工们松口气。然而这天员工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常年不见的大老板出现在公司里,比遇上姐妹俩相杀还恐怖。 应晏邦在上班点进了del.y,平时热闹繁忙的办公间一片寂静。 应予接到前台汇报出来迎人,略微诧异地问:“您怎么来了?” 自这公司成立,应晏只会在有非常重大事项的时候来一回,很多员工连真容都没见过。 应晏邦端详周围一圈,回过脸来说:“我来问问收购的事。” “您说一声我就是,怎么还亲自来了?”应予引路往办公室走,吩咐人去沏茶。 “不用了,我过会儿就走。”应晏邦回绝道。 应予不强求,她把该做的做到,不丢理。进了办公室,她把收购协议往桌上一放,说道:“下午我去参加仪式,一切都办妥了,您放心。” 应晏邦拿起协议翻了几页,问了句:“传媒那部分找好了?” “目前还是没合适的,要再等等。” 应晏邦不赞成:“既然要融合这家公司,那另一部分不能久等,尽快整合才能抢占市场。” 应予没想到应晏邦比她还上心,挺意外,可时机还没到,她周旋着说:“我再考量几家。” “嗯,多留心些,找个能配的上del.y的,差的不要。”应晏邦后四个字带着无名的戾气,跟谁有仇似的。 “好。”应予搞不清他唱哪儿出,先应了下来。 “那先这样,找到跟我说一声。”沙发还没坐热,应晏邦就要走。 应予又简单地回了个“好”,送人出门。 等电梯的时候,应晏邦的目光掠过明眸下淡淡的阴影,他动动唇,还是说道:“小予,不是自己的东西留不住,放手了并不可惜。” 应予扬起眼看她的父亲,她对他从来没熟悉过。不是她的不要留,让给更需要的人才是对的。这种为应允开脱的说辞,她只觉得卑劣,因而和这样一位父亲争辩完全犯不着。 “抱歉,我不太认同您的话。”应予收回视线盯着开启的电梯门说:“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想要了我可以摧毁。放手是因为恶心,我不屑于沾手被别人弄脏的东西。”她稍稍颔首,给了句“您慢走”便回到办公室,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私语声。 “应总是不是没睡好?看着挺憔悴的。” “废话,碰上这种事谁能睡的好。亲爹不管不问,出门还有人围堵,想想就糟心。” “躲着还见报了呢。你说*oss也是,看不到那些新闻?多年不出现一回,却在这节骨眼来谈公事,我都怀疑应总不是他亲生的。” “大小姐无疑是亲生的,你看她那个春风得意的样儿。” “可不,更不把别人放眼里了。昨天为了个眉妆闹的哟,给周姐气的,凉拌面都冒烟了。” “她就对自己人横,对外人还挺游刃有余,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说起来出了这号事,应总只是不管她,处理挺弱的。” “应总是什么身份的人,要来场撕x大战,丢份儿的是谁,谁知道。就大小姐那嚣张的气焰,没了应总的照应,她早晚要摔跟头,等着看吧。” “嘘~凉拌面来了,赶紧归位!” 周洲在办公间里交代了几样事项,提着包去应予办公室,没多会儿又和应予一起外出了。应允飞去外地做代言,员工们过了最轻松的一天。 下午del.y顺利收购一家影视制作公司,应予签署协议后做了简短的讲话,而后是采访时间。 记者们多天找不到人,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收购的事没问一点,火力全集中在应家姐妹的感情纠葛上。例如“应允说家人之间有信任,是不是说您早就知道她和星夜薄总的恋情?”、“您和应允不合是真的吗?”、“您和星夜的薄总认识多年,真的只是好友吗?”这类问题像炮弹般往外扔。 周洲第五次强调:“请询问本场仪式的相关事宜,无关公事无可奉告。”重复的次数多了,她凉拌面体质表露了出来:“应总不是艺人,请注意你们的提问方式。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么采访就此结束。” 结束更没的问了,记者们都识趣地回归本质问题,应予也有问有答,架不住有那贼心不死的,接着人家的话问道:“外界都传del.y成立的初衷是方便应允在娱乐圈发展,也听说您不再接手应允的相关工作。那请问这次收购是您的提议还是您父亲的想法?如果是您的,您想通过改革公司获得拥有权吗?” 两个问题引起了小骚动,台下窃窃私议。这个人问到别人都没想到的点子上去了,个别人出现大悟的表情。 有钱人家的大战就是争财产,亲兄弟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应家很可能是妹妹抢男友成了□□,姐姐抢公司报复,豪门的战争都是差不多的路数。即便是现在不生变,家产大战早晚都会上演。 周洲站到最前面冷着脸宣布:“采访结束。” “这个问题我回答一下吧。”应予瞄了眼后台,周洲会意去那边疏通。她下拉话筒,慷慨地说:“本次收购提议经过总部的审核,是反复讨论得出来的决定,我和总部都希望del.y不止于目前的发展。至于公司的未来谁都保证不了,我的任务是做好当下的事情。另外公司为应允是公司的一部分,而我负责整个公司,事有分工,这是常态。你所说的拥有权,自然是谁有能力谁接管。”粲然的笑容浮现,她又说:“这位记者朋友,我想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该是uo的员工能问出来的,是不是拿了别家的本子?” 一阵哄笑而过,发问的记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另有想发难的人也都变得规规矩矩。应予能准确地认出名不经传的小记者出自哪家,说明她的关系网比他们想的要复杂的多,也说明她不是好惹的人。另外uo和星夜关系匪浅,应予轻描淡写的话是在警示。 因而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应家虽出两女,但不可相提并论。 此后各家媒体对这场收购仪式的宣传皆是围绕应予的前瞻目光和挑战精神来描写,不再涉及没涵养的花边新闻。 再沸腾的水放的时间长了也凉了,新闻同样不例外。八卦博主吸够了粉没再爆什么料,事态有渐渐平息的架势。 然而就在闹剧要收场的时候,杨沛在活动中被问及好友应予的传闻,话里话外证实薄少承劈腿应允的事实。大编辑不惜得罪星夜传媒透露真相,含金量不小,娱乐圈又搅合上时尚圈,颇有看头。同一时间流传出应予家里的照片,重点是照片墙,激起一片哗然。 而最具爆炸性的是八卦博主在微博上放出一段限制级偷拍视频,主角为薄少承和应允,地点在星夜的办公大楼上,标题只配了个时间。视频放了一个小时便被删掉,网友们却做了截图发到各大论坛,舆论又掀起了大风大浪。 当事人之一的应予在收购结束后没有露过面,从公众视线里蒸发了,狗仔蹲点找她找到疯魔。 第29章 新旧相争 一连爆炒两个周的新闻转换了关注点,薄少承的形象大受损害,连累了星夜传媒在公众心中的良好印象,股东们颇有微词,进而传出星夜内部股东分歧严重的消息,更有旗下报社杂志捏造事实的丑闻曝了出来,上市不得不暂缓。 视频刚放出来,星夜就开启了公关危机,到后面更是全力挽回形象——报警告偷拍、向博主发律师函、对失实事件做官方解释、加大慈善宣传力度等。星夜短时间内进行了一番动作,试图转移公众注意力,那叫一个忙。 应予对着电脑吸完盒里的牛奶,悠闲后仰到椅子上想中午吃什么,这几天她一直窝在家里没出门,钟翎采购的食物都吃空了,接下来是喝西北风的节奏。 说到钟翎,“劈腿门”把他带火了,可惜他中秋一过去了国外,没赶上最热闹的时候,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国了。应予连个送饭的都找不着,公司不能派人来,会招来一群苍蝇。正思考着,楼下走过一个熟悉身影,她拎起空盒子下了楼。 易濯左手抱着两个大纸袋,右手提着塑料袋按密码,他的门还没开,对面的门开了。 “节过的好么?”应予倚着门框问。 易濯露出招牌笑容,油腔滑调地回:“托应总的福,还不错。” 应予略过他的脸,重点瞅了眼三个大袋子,又问:“去超市了?” “应总突然关心我的私人生活,我受宠若惊。”易濯惊讶,高挑起了唇角,明显“惊”是假的。 “瞎想什么,把你手上的食物卖给我。”应予亮出钱包,要从里面掏钱。 得,还真是瞎想了,易濯好笑地说:“应总觉得我很缺钱?” “不愿意?”应予抬了抬眼,易濯没答话,她收起了钱包往里走。“那算了。” “你要出去?” “不去。”应予回的很快,推着大门自语了一声:“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此时一股小凉风吹过,易濯的声音也有点凉:“等会儿。”他抱着东西进了对门。 “不是不愿意么?” “老板饿死了,谁给我发工资。”易濯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貌似带着点火气。他挑出自己的日用品,食物全部留了下来,不忘奚落应予:“哪天传出你饿晕在家里、邻居见死不救的新闻,我跳哪条河也洗不清。” 应予能量不足,没精力斗嘴,拉了张椅子坐下翻找能吃的东西。塑料袋里有几盒纯牛奶,和刚刚扔掉的是一个牌子。她随意开了一盒喝上口问道:“你也喜欢喝奶?” 易濯本要调侃她这“喝奶”一词儿,瞄见添过唇角的软舌,不由地手上一顿,哑着音回了一声。 纸袋子一歪,紫色果子滚到了桌面上,应予放下奶盒,新奇地问:“那是什么?” “这是山竹,你没见过?” 应予摇摇头,她不记得自己吃过这东西,也有可能吃过不记得叫什么名了。 “好吃么?” 两个山竹在易濯的手心里倒了一圈,他品评道:“还行。” “我尝尝。”应予伸手去拿,易濯却不给,她从山竹上移开了眼,“怎么了,不舍得?” 易濯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浮动着轻柔的光芒,像冰天雪地里倾洒的阳光,格外温暖。被盯着看的人慢慢变了脸,他这才轻笑着说:“应总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在幼儿园。” “嘁。”应予知道他说不出好话,不要他手里的了,自己拿了一个研究起来,那模样还真像个孩子得了新鲜物件,脸上全是问号。 这一幕太少见了,易濯挪不开眼,食物全部归位,他问道:“吃午饭了?” 应予捉摸着山竹怎么打开,不经心地回:“没有。”她正要掰着试试,手心空了,立马挑了眉。 易濯从纸袋里取出一个纸盒,又去橱柜取了叉子放到盒上说:“饭后吃水果,先吃饭。” 应予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儿,眯了眼:“你对我这屋够熟的。” “钟翎拿过。”易濯倒了杯水推过去,故意环视一圈厨房,掰着山竹道:“进过这屋的人都会比你熟。” “你…”应予发出一个音没了下文,她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做饭,厨房里只有冰箱得她眷顾,哪儿有话反驳。 不过嘛,失节是小,饿死为大。应予收回凌人的目光,几下拆开了纸盒,里面是意面,卖相很诱人。接下来的五分钟,专心吃意面,易濯掰了一个又一个山竹,边掰边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吃饭?”应予浑身不舒服。 “你几天没正经吃饭?” 这个问题问的好,应予放下卷起的面条,端想道:“今早,昨天一天加前天晚上,你自己数吧。”她说完低头继续卷面。 还用数吗?一个整天不正经吃饭的人,不瘦天理难容,胃也不能好哪儿去。 易濯敛敛神,面色有些沉,又在桌上摆了块蛋糕。 一盘面消灭大半,应予戳着蛋糕问:“公司怎么样?” “这么关心,怎么不回去看看。” 应予咬下蛋糕凝视他,明知故问呢? 易濯笑了笑,将掰好的山竹肉摆在盘子里,盘子也是准确无误找出来的。他拉跟凳子面对面坐下说:“这几天他俩的新闻轰炸了所有的头版头条,我在外地都能闻到你的火药味。不过新闻里没刘导什么事儿,是不是漏了点儿什么?” 他在打探,毫不掩饰,有恃无恐的意思很明显。 要说应予的计划出现了什么茬子,那只有易濯这个不速之客,还是个脸皮死厚、摸不清底的赖皮。她和刘文澄总共没说几句话,但只要听了去就能成把柄,问题是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哪句,还是全都听到了。 应予推开盘子,轻轻挑眉,“你有见过看戏的喜欢剧透么?” 易濯似懂非懂地恍然一声,不再追问,好似他不是很想知道。 随后两人不搭一言。阳光明媚,秋高气爽,没有话音的屋里流动着岁月静好的怡悦。 剩下的休假时间,应予不用出门就有食物送上门,而且是准时准点,每天都不重样,日子过的很惬意。唯一让她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要和送饭人一起进餐,期间还伴随着斗智斗勇,吃着饭练嘴皮子,相当聒噪。好在她适应能力强,吃上一两顿完全接受了这种吵吵闹闹的模式。 **** 相对于星夜那边,应允倒没受什么大影响,主要人们对“劈腿门”的意见分流大。毕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事儿,旁人再怎么说也是人云亦云。况且艺人本就需要话题在公众前维持曝光率,应允是炒作也未可知。另外新电影上映冲淡了她恋情的话题,她该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 真人秀这边,应允杀青回来火的一塌糊涂,节目又成了唯她独大,冯君梵被挤到冷板凳上,缺人才喊来顶上。这不别的大牌档期不行,冯君梵仓促跑来撑场。 应允到的时候,化妆师正在给冯君梵化妆,她问小王助理:“那是谁?” 小王助理回:“公司的新人,就是那个先帮咱顶上的人。” “就她?” “对,就是她。”小王不掩敌意,“听说以前是网店模特,应总一眼挑中她了。咱外出的这段时间,都是她陪着应总出席各种活动,在高层混了个脸熟。她还通过咱年后的那个本子了呢,导演让她演女二号。” “和我一部戏?”应允声音变尖,满是轻视。 小王助理忐忑着点了头,不会戳马蜂窝了吧? 应允没火,又问:“我回来了,她怎么还在。” “应总说网上对她的反馈挺不错的,让她继续参加。”小王助理暗暗咽口水,说话小心翼翼。 “又是应予。”应允柳叶眸闪过狠色,暗暗记上一笔。 化妆师眼尖,瞧见应允来了,立马搬着东西转移阵地,对冯君梵说:“你等等,我先给那边化。” 冯君梵爽快应下,可她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应允妆是化完了,头发还没弄。眼看时间要到了,她没辙自己捯饬了一会儿,又不敢化浓,怕跟其他人不搭。 “好了没,导演都催了。”编导大着声走进化妆间,瞧见应允上前拍马屁:“呀,今天的造型太好了,绝对是艳压一片。” 应允对着镜子瞄了一眼,没理会。前几期节目为了挽回形象,她在节目组还算和善,那时候组里没像这样恭维,人一红待遇立马变,这些人的嘴脸她看的清楚,不屑与他们打交道。 一脸热情被无视,编导面儿丢大发了,脸色变得难看。冯君梵在角落里画眼线,镜子太远她看不清,往前一挤又碰掉了化妆台的东西,一下子成了屋里的焦点。编导找到了出气口,直冲着她就去了。 “你妆是怎么回事,还有衣服。不知道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你这样还能上节目?!” “我在等…” “你什么你,赶紧自己弄弄。”“节目都要开始了还在这儿悠闲着。到底是谁找来的。” 平白无故被说了一通,冯君梵挺委屈,她看了看化妆师,化妆师腾不出手。她没办法,只能自己来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应允那边结束离了座,化妆师忙招手让冯君梵过来。 “你的妆怎么化成这样啊,太花哨了,好像...要去夜店。”化妆师忍不住笑起来,化妆间里的人听的真切。 准备出门的应允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前额,反身的时候打量了冯君梵一眼,轻慢道:“小野模。”她鄙视完在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走了。 冯君梵大气儿不敢出,公司的老人都不敢惹大小姐,她个小新人就算委屈也要受着,更何况她还占过大小姐的位子,想着她舒坦了些,再仔细瞅瞅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点那啥。 吹风机呼呼响,化妆师咕哝了一句:“红了性格更要命。年底的新人奖真拿到,她不得要飞到天上去。第三者没跑。”节目开播她给应允做造型没少挨折腾,早受够了。 “嗯?”吹风机声音太大,冯君梵以为化妆师是在跟她说话。 “没什么。”化妆师换上笑脸,加快手上动作。“时间快到了,我大致给你弄弄。下次记得要早来,我先给你化,就不用和她撞上了。” 人家就是一说,冯君梵记到心里,回了个感激的笑容:“我下次一定早来,谢谢你。” 化妆师晃了神,好久没见过这么纯净的笑容了,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分狂涨,却也有几分惆怅,担心这份纯真保持不了多久。 纯真在娱乐圈终究是个奢侈的存在。 第30章 被潜.规则 休假期间攒了不少事儿,应予一气儿忙到下班点还没忙完,加班再所难免了。员工把她疯狂的工作状态归咎在应允身上,很是心疼。 七点来钟有人敲门,门把刚刚转动,应予翻阅着材料说:“我还要待会儿,你先走吧。”这个时间找上门的只能有一人,她直接给了句话。进门的人没动静,她又说:“不走就找个地方坐着。” “应总是不是认错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乍听着挺有磁性。 应予停笔抬头,眼前站着个线条硬朗略带野性的男人,完全不认识。 “你谁?” “刚入公司的新人,邹峻。”这个新人的嘴边也挂着似痞似坏的笑容,但看着比某个人讨厌多了。他加深笑意,又道:“应总贵人多忘事,上午刚见过,天还没完全黑就忘记我了。” “上午?”应予双手合十想了想,今儿上午钱语带了几个模特来办公室让她看,这人大概是其中一个。她从不记长相没突出特征且没用处的人,过眼忘很正常。问题是他一个新人单独进总经理的办公室,还是在下班后,什么用意。 “前台让你进来的?”应予在想要不要整治整治公司,她不在的这几天都松懈了。 “我自己进来的。” “你自己?”应予彻底停笔,戳了内线。 新人邹峻移动到办公桌前按掉电话,俯身道:“不用打了,她们都走了。” 应予索性扔了笔,双臂交叠倚到了靠背上。“说吧,你想干什么。” 他在这个点出现,还动手动脚,显然动机不纯,但应予绝不局限于猜测他的动机,还要猜测隐藏在他身后的猫腻。 邹峻从头到尾打量应予,似是很满意,扬起唇说:“应总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聊聊未来的事。” 应予笑了:“你的未来和我有关系么?” “应总说有关系就有关系。”邹峻语速很慢,特意在“关系”一词上咬了咬,意味明显。 原来是要求被潜的,应予放松戒备,轻蔑显现在笑容里,她遗憾道:“勇气可嘉,可惜我不好你这口。” 她的话包含着两个意思。一是她不喜这种身材略显魁梧的男人,总觉得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二是她不喜脑子装些不干不净东西的人,会让她反胃。实话说这人长的不错,缺点是没有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特点,他笑起来也带着点痞痞的坏意,却不如易濯看起来舒服,他的坏意怕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邹峻反问:“应总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我这口?”他表情欣悦,像铁了心要被潜。这不难理解,男艺人被潜,谁占便宜谁知道。 应予呵了声,端着杯子去小吧台,难得好脾气地回他:“上午我还没觉得,这会儿看你的形象不太符合我们公司,另寻高处吧。”积攒的工作还没完成,她没空和个小新人斗法,能打发就打发,可小新人不这么想。 杯子刚落桌上,应予转了圈压在桌沿边,腰身被强势禁锢着,邹峻不断下压,姿势相当暧昧。 应予很意外,但不惊慌,后仰着避开喷来的温热呼吸,抓紧杯子说:“这样不属于潜规则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邹峻自信满满,前倾闻着白颈间的幽香,低声道:“恐怕过会儿应总不会这么想了。” 自信不是大风吹来的,邹峻追女人没失过手,尤其是对付自命清高的女人,他很有一套。所以他不意外应予的反应,再过十分钟,只怕她会反过来求他。 应予对着狂妄的脸轻轻吐字:“你可别后悔。”话落她抬起了细高跟,手也抬了起来。 门口幽幽传来一声:“应总的加班内容是不是超出了少儿能接受的范围?” 邹峻立马松手退上两步,瞥见门外寒着一张冰山脸的易濯。 警报解除,应予自嘲:“我也在想呢,潜规则这种好事儿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 易濯紧接上话把:“还想怎么准备?” “应总真会开玩笑。”邹峻插话,一改欲.求.不.满的脸,正人君子似的说:“不是您差点儿崴倒,我扶着您吗?” 呵,倒打一耙。应予无端发笑,问易濯:“他说的你信么?” 易濯不答,凛凛地问回来:“你觉得呢?”他有意无意地扫过碰过应予细腰的手和差点儿贴到她脖子上的嘴唇,表情可想而知。 尊称都没影儿了,邹峻感觉不太好,准备跑路。“既然应总没事,我先走了。” “走吧。”应予大方同意,满含诚挚地提醒一句:“未来走路也一定小心。” 邹峻脚步一顿,没时间多想,穿过一股子冷气儿遛了。投机不成蚀把米,他再也进不了del.y的大楼。 “应总的口味转变的有点大啊,他那样的都行,怎么没瞧您对我上点儿心呢。”易濯怪声怪调地挖苦。 应予张嘴就回:“要你管。” 易濯唇角一紧,瞪了她好一会儿。其实应予是条件反射,原本想看在他及时出现的份儿上慷慨一把,谁知挨了句讽刺,不顶回去还是她么。 “懒得管你。”易濯瞪完撤身走人。 应予一阵烦躁,堵上一句:“稀罕似的。”她也往回走,转身速度有些快,眼前花成一片,力气仿佛从脚底溜走了,赶紧抓住椅子扶手。 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易濯去而又返,扶着应予坐到椅子上,嘴还是很欠:“不管你,你就晕了?” 应予顾不上回嘴,指着前面的小桌说:“那边有罐蜂蜜,帮我冲杯水。” 易濯不耽搁,去冲了端过来。 应予喝两口皱了眉:“你加了几勺?” “三勺。”这话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 应予真是败了,杯底粘稠的液体还未溶开,她虚的厉害,喝完才说:“三勺你加这么点水?” 易濯振振有词地回:“这样恢复的快。” 应予看他一眼,默着声放下杯子敲键盘。 “你还要继续?” “不继续,你给我处理?” 易濯不介意地说:“只要应总乐意,怎么处理都行。”话音儿刚落,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响不停。他上前夺过鼠标,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电脑存档完黑屏了。 “喂!”应予怒喝一声,她怎么对着这货淡定不起来呢。 “应总要改改工作方式,自己都不端饭碗,员工还怎么讨饭吃。”易濯歪理一堆堆,硬是拽着人出了办公室。 **** 一条不宽的路上熙熙攘攘,各种饭味儿飘香。 不到一个钟头,应予吃了炒热面、辣年糕、章鱼小丸子、小笼包等等,此时她端着一盒烧卖和一堆人挤来挤去,脸终于黑了。请吃饭请到了夜市,槽点太多,她吐不过来,有一句她必须说,大冬天的还有老些人逛夜市,冻不冻的慌。 易濯走的自如,他对这条街上的小吃很熟悉,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他门儿清。应予没他兴致高,一身ol打扮和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吃饱了更没兴致,她把手上的烧卖塞给易濯。 这时有个喝醉的男人歪歪斜斜经过应予身侧,脚下一踉跄,顺手拽住应予的大衣,蹲坐在地上。 啪,烧卖掉了。 应予的脸由黑转冷,居高临下看地上的醉汉,大衣一角留着油腻腻的手印。 方圆十米的气温下降了十度,易濯顿感不妙,劝道:“一个醉汉,别跟他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应予平和地开口。 易濯惊,转性了? 应予移眼瞪他,凉着音道:“我跟你计较。” 易濯一怔,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这绝对是个意外。” “没你就没意外。” “……” 那醉汉要站起来,没什么可抓,又抓上了应予的大衣,应予一拽衣角将人甩了出去,动作之敏捷,路人已然惊呆。 “有病啊你!推什么推!”两个男人大嚷着从人群里扒拉出来,扶起同伴。 “你说谁有病?”应予变了腔,有股压人的气势。 “嘿!推人还有理了。”其中一个男的趁着酒劲吆喝,朝着人群起哄:“你们都看见了吧?给评评理!推人还来劲。” 行走的路人停下来围成了圈,都是看热闹的,没人敢插话。 易濯拉过应予对那俩人笑道:“兄弟,这真是个意外。别计较。” 应予扯着胳膊斜他,还有别的台词么? “你说不计较就完了?”扛着醉汉的那个人一张嘴就是酒气,看着还算清醒。 “你要是不算完,那可有的算了。”易濯瞧瞧醉汉的爪子再瞧瞧应予的衣角,最后对视回去,眼里直冒人民币符号。 那男的也顺着看了一圈,见应予的打扮不像个一般人,又见易濯大高个儿还眼神冷峻,便打消了讹人的念头,叽歪一句:“穿成那样逛什么夜市,自找的。” “你说什么?”应予扬着调上前,一个旋转被揽着肩带走了。 路人一哄而散。 第31章 星夜反击 应予顶上胳膊肘往外推:“给我起开。” 易濯不得不松手,揉着腰说:“你怎么走哪儿都能成炸弹。” “你好意思说我?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应予连着发问,气火不小。“我穿成这样上这儿逛,拜谁所赐?” “能不能讲点理,我没让他拿你衣服当抹布擦。” “抹~布?”应予拖了个大长音,带起阵阵小寒风。 易濯没伤风感冒就有了头疼的迹象,刚才气氛挺好,全怪那醉汉,他得赶紧把这篇揭过去。正巧一个大妈推着车经过,他顺手买了两瓶热牛奶,给应予一瓶,应予不接,他愣是打开塞她手里,理由是败火。 应予捏着瓶子不喝,说着反话:“日子过的挺随性。” “东西不分贵贱,适合就是好的,我不是说过么?”易濯几口喝到底,晃着瓶底道:“你过的也随性,吃饭的时间还是要注意下。” 随性?那是多久前的事儿了。应予听不惯他那自以为是的语气,问他:“咱俩很熟么?” “你还想怎么熟?”易濯丢掉空瓶,忽地回身,坏笑道:“我不介意再熟点。” 应予忍不住爆粗口:“滚吧你。” 易濯思量一番,特认真地说:“恕难从命。我滚了让别人占位置,我多亏呐。” 如果手里握着的不是玻璃瓶,应予能当场捏爆,她刚动唇,对面电器店的橱窗里放起了娱乐新闻,屏幕上满是应允接受采访的画面。大体的声音听不到,电视下面配着字幕,内容基本是应允的恋情和星夜传媒的现状。 应允的回答可谓是无懈可击,不过像背出来的,因为她的表情和言辞完全不配套,笑容不自然。 “你教她的?” “我有那个本事?” 易濯扬眉质疑:“你确定没那个本事?” 应予紧锁着几个屏幕,不急不慢地说:“我有那个本事,她能听我话么?” 易濯沉吟半秒,如实赞同:“这倒是。” 画面转换,应允各种被记者围堵,寸步难行。前面她还能保持微笑,后面的照片清一色阴脸,也不怪她,任谁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嗡嗡,好脸也变臭脸了。 年纪轻轻大红大紫会出现这样一个问题——承受不住爆红的压力,特别是遭遇公众狂轰乱炸的时候。 易濯看了会儿,没头没尾地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应予猛侧身,冷笑道:“这点程度就叫过了?” 她怎么听他说这话那么不舒服呢。这点程度就叫过了?和应允比起来,她做的这些根本不值一提。 又是误会的节奏,易濯出声解释:“她…” “你知道个屁!” 瓶子哐地砸进垃圾桶,应予不等他说完,转身就走。 “去哪儿?车在那头。”易濯站在原地吆喝。 应予越走越快,拐个弯进了隔壁小路,她是要换条路倒头回去,看样是彻底恼了。易濯扶额哈出一口热气,快步跟了上去,他现在是说多错多,只能默着声跟着,顺便伸手挡住挤过来的人。 一路回家应予没说过话,锁了车便自顾自往楼道走。易濯浑身冻透了,不是因为天气,是因为应予的脸。 “应总?”易濯特规矩地唤了声,只有冬风在回应,和车上的暖风一个调,像在鄙夷他活该。他心灰道:“要不你当我是个屁放了吧。” 应予开门又停脚回身,开始脱大衣。 “应总这是…”易濯以为有转机,呼啦,大衣甩在头上,后面的话没了。他费力扒拉开,眼前空无一人,不由地喟叹:“又要费功夫了,脑细胞都还够不够用。” 脑细胞够不够用另说,过几天他就发现顾不上关心这个,从今晚开始应予都不正眼瞧他,更别提和他说话了,此情况一直持续到钟翎从国外回来,搞的他很郁闷。 **** “薄总,还有两个不同意。” 说话的是星夜的首席助手范靖,星夜建立之初他就跟着薄少承,有不少年头了。 薄少承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两栋大厦说:“还是那俩?” “是的。”范靖也有疑问,“这事儿挺怪,原来宁远华很赞成上市,现在死活不同意,前后反差有点大。” 宁远华是星夜股东之一,是目前反对上市的最强烈的人。 星夜共有四位股东,最大持股人是薄少承,另有两个创建人——程建明和宁远华,和一个后来通过购买股权加入的人。程建明年级最大,思想保守,一直反对星夜上市。宁远华不同,他前期比较拥护,劈腿事件让他改了主意,态度比程建明还要强烈。另外那个可以忽略不计,股权很少,基本没有发言权。 “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没查到他们有什么特殊接触,和平常一样。不过程总的圈子比原来大了,私人应酬比较多。” “继续盯着。” “好的。”范靖记下,再汇报:“软件测评的差不多了,请示您什么时候发布?” “尽快吧,你去挑个最佳时机。”薄少承心不在焉地说。 所谓的最佳时机,当然是顺利转移公众视线的时机。 范靖再记下,张口含糊地发了个音,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应小姐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没什么事,你出去吧,让她进来。” 范靖应声合上笔,出了门。 不一会儿,应允开门探进头来,她的表情有点委屈,想她在锦予董事长办公室都是随进随出,来星夜还要候着,心里很不舒服。 薄少承身后长眼似的,回身冲应允伸出手,应允立马关门进屋,一扫阴郁的心情,扑在心上人怀里。薄少承不辜负她的等待,一上来先给了一记热吻,而后抱着她压在办公桌上。 “别在这儿…”应允气息不稳,嘤咛一声说:“别…会被拍到。” 薄少承置若罔闻,烫热的薄唇一路而下,偷拍视频的限制级一幕又在此上演了。 **** 星夜在风口上发布一款社交传媒软件,宣布涉足it行业,软件集新闻视频、聊天、互动为一体,支持自拍和圈人,随时随地讨论最热的新闻话题,提供吐槽胜地,颇受年轻一代推崇。而前期的“劈腿门”恰好成了这款软件的推动广告,以薄少承为切入点,成功转移了视线,星夜转危为安,又成了“绩优股”。 与此同时,星夜股东由四位变为三位,宁远华忽然宣布将自己手中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给薄少承百分之十五,剩下的小部分转给了没发言权的小股东,他本人因身体原因从公司里退出来,在星夜上市半个月后入狱,罪名是侵吞公司财产。 对此,商界众说纷纭,有的猜测宁远华怕是成了股东们争夺股权的牺牲品,毕竟上市融资升值好处太多,蛋糕再大也不够分。有的则猜测宁远华临时倒戈得罪了薄少承才落得此下场。不过无论怎么猜,都不能阻挡星夜成为传媒业的独秀。 又晃半月到了圣诞前夕,这是应予一年里难得的休假时间,公司的事安排妥当,她和钟妈妈、老jonny动身回瑞典。有个事说来奇怪,钟翎没直接飞回去,而是先回到国内和她们一起出发,问他什么原因,他说恰好节后有工作提前做完能一起回瑞典。这孩子撒谎不经过周密思考,节后就不能一起回国内了?应予懒得揭穿他。 进了机舱,应予按照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电脑耳机备在一旁,她坐下休息,突感不对又蹭地站起来看后排,果然没看错。 易濯抬起手,阳光笑脸打招呼:“下午好。” 应予声音变了调,有些尖锐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钟翎跑过来给解释:“我邀请他和我们一起过圣诞。” 男的邀请男的一起过节?应予瞥过去,眼神稍稍变化,狐疑着问:“你是不是真有问题?” 钟翎抗议:“你又想哪儿去了!只是单纯过节!” 钟妈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过来说:“是carl的朋友?”钟妈妈用的是确认的语气,好像早就知情。 易濯一甩痞笑起身,有礼有貌地问候:“伯母好,我是易濯,也是应总的下属。”他那有规有矩的模样,应予都不认识了。 钟妈妈端详着这位年轻人,和薄少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又看了一眼应予,说道:“你好,欢迎你到我们家做客。” 易濯颔首致谢:“多谢伯母款待。” 应予揪着乐呵呵的人到一边质问:“你又搞什么花样。” “他圣诞正好没事,一起热闹热闹。”钟翎瞧应予的脸有转黑的趋势,又用上激将招:“以前不是也有朋友在咱家过节吗,反应这么大干嘛。”应予还是不搭茬,他变脸,苦哈哈地说:“主要是想借他相机用,穷学生买不起,还等着交作业呢,而且他能给指导指导。” 自编自演仨理由,应予相信他岂不是白混这么多年,不过这飞机不是她私人的,没权赶人家下去。 正当钟翎心虚组织第四个理由时,应予拨开他,搬着东西占了老jonny的位置,远离了易濯。 钟翎轻叹着走回去道:“我是服了你了,见天惹她生气,没看我都顺着她吗?我不回来,你上哪儿找这种机会。” 应予在右前方收拾东西,易濯挪回视线,沉思半晌说:“想用什么型号自己拿。” 钟翎不愿听了:“我是那种为了几个相机就出卖亲姐的人吗?” 易濯默声扬头凝视,摆明不信。 “咳咳…”钟翎掩唇轻咳两下,转了话锋:“她收拾你没?” “你说呢?” “呃…”钟翎很想沉默,还是说:“我了解,向你表示诚挚的同情。” 易濯牵牵唇,半是欣慰半是忧郁地回:“谢谢理解。” 前面,应予坐下对着电脑看起来,飞机起飞后的两个小时,她没换过姿势。 钟翎从侧面观察,歪头不解:“奇怪。” “怎么?”易濯顺着看过去,可惜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侧影。 “她从不在飞机上睡觉,每次回去都是人家睡觉她工作,人家醒着她睡觉,说是提前倒时差。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睡了。”钟翎看了半刻,为着难说:“有句话不该告诉你,不过我憋不住。她最近几年怪癖特别多,一不小心就能惹毛,你以后多多总结吧。” 欧美脸又在“炫耀”中文,易濯每到这时都要强忍下吐槽的冲动,不能破坏“战友情”。今儿他心一般般情,给了句不着边的话:“大晚上的,能不搞笑么?” 钟翎不作声了,易濯笑话他说中文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他就不理解了,老外说中文,有那么搞笑么?!他拉了拉脸,关掉头顶的小灯睡觉,新学期加工作,他累着呢,看在易濯郁闷已久的份上,大人有大量。 易濯舒畅了许多,难怪某人喜欢欺负人,很调节心情。空姐蹑脚走过,他叫住叫说了几句话,空姐返身去了工作间。 没多会儿,空姐拿着床毯子出来,轻手轻脚地盖在应予身上,哪儿知人坐了起来。 “您没睡?”空姐小声疑问,随即道歉:“抱歉,吵醒您了。” 应予拎起毯子问:“这是?” “那边的先生让我给您加床毯子。”空姐朝后指了指,那儿的先生已经躺下睡了,她有点乱:“咦,刚才还醒着的。” 应予抻出头望了望,那身长腿长的人在小空间里挺憋屈,就像他这些日子的精神状态,可怜见的,是不是装的还需考量。应予向空姐道了声谢,盖上毯子接着看邮件,结果十分钟还盯着第一行,她干脆关了闭目眼神。 第32章 圣诞节前 前几年老jonny卖掉市区的房子和钟妈妈搬到了离市区不远的小镇居住,市区到小镇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冬季的北欧是个粉妆玉砌的世界,一路上入目的都是白茫茫的雪景,更突显了随处可见的圣诞装饰,小镇尤是。不宽的街道两旁清一色红绿装扮,各家各户窗前的圣诞树已装点完毕,院里堆着戴了圣诞帽的雪人,行走的路人洋溢着轻松又期待的笑容,节日氛围相当浓厚。 前后两辆出租停在一栋两层木屋前,钟妈妈和应予去开门,老jonny动手收拾起院子,剩下俩男人搬行李,分工合作很和谐,不知情还以为是一家人回国过节。 钟妈妈和老jonny一年回来两次,上次回来是初夏时节,参加家人的婚礼。几个月过去了,家里难免盖了一层灰,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大扫除,易濯很荣幸地加入行列。应予和易濯负责二楼,钟妈妈特意嘱咐应予把客房清理干净给易濯住,她不情愿也不行,总不能让上了年纪的钟妈妈干活。 家具上覆盖着白布,只需把边边角角擦一擦,床单换出来就行了。应予干活不含糊,全是学生时代打工积累下的,速度快、效果好,二楼很快清理出来,她让易濯把行李拿到房间,自己则挨个房间铺床单换被罩。 易濯干完自己的活倚在门框上看了屋里半晌,挑唇调侃道:“看不出来,应总还有贤妻良母的潜质。” 应予抚平被面,走到门口眯起眼说:“等回去咱再算账。”她挤出门下了楼。 房间里空无一人,易濯还半倚不动弹,方才一幕仍萦绕在眼前,稍显梦幻,他回味着笑意更浓。 经过几个小时的奋战,木屋焕然一新,傍晚老jonny和钟妈妈外出买食材和日用品,带了棵圣诞树回来,照例屋里由应予装饰,院子钟翎负责,老jonny和钟妈妈做晚餐,易濯是客人,爱干啥干啥。 今年的圣诞树比往年高,应予碰不到顶端,她懒得搬凳子,打算就这么结束,谁知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拿过她收回的雪花挂到最上面,接着又挂了一个球。应予回身,额头擦过又软又热的物体,等定了神她才发现是易濯的嘴唇,不可避免和肇事者一起懵了。 易濯以为她有话要说,自然地低了头,阴错阳差地亲了她额头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变得古怪。 应予当他是嫌弃自己,二话不说抱着东西走人,心有不快。好赖是她被占了便宜,他还不愿意上了,真是个笑话。不过她是喝洋奶长大的,蹭一下而已,不放在心上,被闪到一边的人可不是和她一个想法。 尴尬过后,应予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任何异样,易濯无声地坐在另一个角,偶尔抿抿唇,气压有些低。钟翎进屋还以为两个人又吵架了,离着远远的,不敢蹚浑水挨呲。气氛一直僵到晚饭,让钟妈妈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打破了,饭间易濯忙着回话,冲淡了先前的怪异感。 明天才是平安夜,钟翎迫不及待想要礼物,晚饭一结束,他要求提前这个程序,于是大小包裹堆到桌上,易濯也把自己准备的拿了出来。钟妈妈端了茶,几个人谈笑着围在桌前拆礼物。 “不好意思,你是来做客的,让你打扫卫生还送礼物。”钟妈妈放下茶杯,温和地说。 易濯谦和道:“伯母客气了,我来蹭吃蹭喝,做点贡献很应该。” “呵,自知之明还能在你身上体现,不容易。”应予抿口茶,扔了句风凉话。 “cheryl.”钟妈妈严肃地唤了一声,应予满不在乎。 自家的礼物先放一边,易濯的包裹一一打开,钟妈妈是真丝刺绣围巾,老jonny是海竿套装,钟翎是单反组合,样样送到心坎上,最后才轮到应予,包裹不重,晃晃还有响声。 应予拆开包装一看,是双大红色的帆布鞋,周围有银色的纸絮点缀,看着像那么回事儿吧。她慢慢抬头,冷嘲道:“还能再寒酸点么?” 钟妈妈不赞同地说:“礼物不在贵,在于心。” 钟翎在一旁帮腔:“妈妈说的对,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鞋吗?”他把礼物拆了个遍,还是喜欢相机,这就试用上了,没留心应予的目光。 “你果然有问题。” 凉丝丝的话音飘到钟翎耳里,他意识到严重性,抬头否认道:“不是我说的。你都多久没穿这种鞋了,我能让送这个吗?” 易濯眉眼含笑说:“这点小事还不需要从他那知道。” 应予瞥回来反讥:“你是在炫耀自己有做侦探的能耐么?” “哇哦,cheryl也准备的这个。”老jonny举着另一套海竿套装热情高涨,打断即将爆发的嘴战,他高兴到中文都说不利索了,对着易濯说了几句家乡话,乐颠颠地找杆子试去了。 应予不作声地喝了口茶,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礼物。俗话说送礼要送到点上,易濯对他们的喜好摸到门儿清,显然是做了功课。俗话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没发表评论不代表不怀疑,什么闲着没事来作客,她连钟翎都不信。 钟妈妈收了收桌上的纸屑,从屋里取出一条围巾给易濯,说道:“谢谢你,礼物我们很喜欢。这个是我织的,有点仓促,希望你也能喜欢。”钟妈妈将围巾摆到桌上,浅灰色的粗线编织简单精致,摸上去厚厚的一层,柔软又暖和。 应予打眼看了看,说道:“便宜你了,都没给我织过。” “给你织也不用,织来不是浪费吗。”钟妈妈半是苛责地说,她这女儿不怕冷,尤其是成了高层以后,冬天里经常是单衣单裙,叮咛多少次也不管用。女儿不听话,关心下别人总是可以的,钟妈妈和蔼地道:“这里冷,戴上这个保暖。” 易濯微怔着拿过围巾,软柔的羊毛线拂在手心里,他轻声道了谢。 应予瞧他那模样猜他挺喜欢围巾的,便说:“就当我们一起送你的好了,别的礼物没有。” “你没给人家准备就算了,送什么你还挑。”钟翎心满意足地搬走礼物,趁着兴冲冲的劲儿埋汰。 “你有资格说我么?是谁没告诉我一声,家里就多付筷子的?”应予轻飘的几句话完美秒杀亲弟,她喝完杯里的水,慢悠悠地抱着东西上了楼。 钟翎吃瘪缓不过劲儿来,他老忘记不能和应予打嘴仗,没一次能赢,还得被她说的自惭形愧。 易濯低眸摩挲着围巾,没插嘴呛声,出奇的安静。 二楼最偏角的卧室里,应予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擦头发,放在桌角的白盒子被泛旧的家具衬得崭新无比,她擦完发梢又打开了盒子,鲜艳的红色跳跃而出,在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仍是扎眼,刺痛了早已麻木的神经。 帆布鞋曾是应予生活里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四处奔跑撰稿,一切高跟都与她绝缘,鞋柜里通常是各色的平底鞋,帆布的居多,而现在高跟是日常生活必备,难免有些讽刺。想她一个多重视自由强调随性的人,竟被几公分的细跟拴住了,做着违背自己信仰的事,要多烦有多烦。 应予静坐着看了会儿,突来兴趣拿了一只试穿,鞋子不大不小正合适,平底鞋穿起来确实踏实的多。踩了几下,应予又不禁起疑,这礼物送的也太精准了,好似她没有秘密可言,这让她不太舒服。还有就是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她猜不到易濯的目的,这也让她不舒服,如果就像他说的是为了看戏,那她得呵呵他一脸,他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神经有问题。 不说别的,应予挺接受这份礼物,原来的帆布鞋都扔了,脚上这双是独一份。试过后,她脱下来重新放好,搁到了柜子里。 第33章 圣诞节中 远离工作和是非,应予就剩睡懒觉了,钟妈妈没让她清闲,七点一过喊她起床去采购。经过几番挣扎,应予打着哈欠下楼,拢了拢身上的长线衣,情绪不太好。钟翎看见他姐识趣地绕路走,怕变成出气包,有人偏偏喜欢火药味。 易濯和老jonny瞎侃了一早上,可算等到人了,他只看了厨房两眼,钟翎就提醒道:“别去惹她,没睡醒很可怕。” “见识过了。”易濯回的淡定,很有经验的样子。 听着信息量颇大的话,钟翎携去一抹冷汗,深深地佩服易濯的功力,他还不知道易濯经常搅他姐好梦的事迹,要不更得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压低声音,信誓旦旦地说:“冲你的精神,我也要帮到底。” 正在喝牛奶的应予没听到亲弟出卖自己的豪言,她正迎来一个难题。 钟妈妈把煎好的鸡蛋放到应予手边的盘子里,说道:“过会儿去超市一趟,昨天回来的急,有几样东西忘买了。” “让她去超市?”钟翎听到了什么大事儿似的,跑到厨房说:“妈妈,您真应该跟着她去看看,看她都是怎么逛超市的。” 钟妈妈大致了解应予的生活习惯,指了指冰箱上的便条纸说:“清单列出来了,照着找就行。” “找都成问题。”钟翎撇撇嘴,“全部找到恐怕要晚饭才能回…唉哟!” 小美男的脸被扯到变形,应予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又慢悠悠地吃煎蛋。 钟翎痛的大声哀嚎,向一侧倾斜着讨饶:“我还指望着这张脸赚零花呢,下手轻点。” “靠脸赚钱,你也好意思说。”应予加重了力道,硬是将人扯到自己这边,饭照吃不误。 “我不敢了,放过我吧。”钟翎连声求饶,应予就是不松手。 屋里充斥着哀叫声,钟妈妈和老jonny对皮打皮闹的一幕颇感意外,特别是对应予,后面还有让他们更惊讶的。 钟翎求饶无果使出了杀手锏,怯怯地说:“姐,我真不敢了。” 一声姐的威力奇大,钟妈妈和老jonny呆了,应予松了手。钟翎捂着侧脸好一顿揉,面上愁苦的很,心里却偷着乐,禁忌变成另一个对付应予的好办法,姐叫的也越来越顺口了,他能不乐么。 “carl?”老jonny走进厨房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脸迷茫地唤道。 钟翎咳了咳,强压着嘴角说:“nothing.” 应予塞上烤面包片,指尖沾满了渣和油,她顺手擦在钟翎装模作样的脸上,相当熟练自如,毫无罪恶感。 钟妈妈和老jonny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新年伊始,除旧迎新,总会有什么改变。 客厅里,易濯看着这家人神色有些复杂。 “我要去见朋友,妈妈和dad也要出门,你一个人去不放心。”钟翎作势思考,瞄向一个位置,来了主意:“让客人陪你去吧。” “这怎么行?”钟妈妈不赞成。 易濯走到餐厅说:“伯母不用客气,我没什么事可做,跑腿是应该的。” “那就这么定了。”钟翎擅自决定,车钥匙和大衣一股脑甩给应予,再朝着易濯打个马虎眼,然后功成身退。 于是应予驾车载着易濯到达钟妈妈经常去的超市,开始艰难的购物之旅。 生鲜区,应予比照着便条纸很茫然,兜兜转转一刻钟,购物车仍是啥东西没有。易濯实在看不下去,指着两个方向说:“乳制品在这边,熟食在那边。” 应予望上两眼,方向都没错,扬头问道:“你来过?” 易濯东张西望,不经心地回:“超市不都这样么,就你不知道。” 人长的高有个坏处,矮的人能清楚地捕捉到细微的表情变化。应予瞄到易濯眼角的闪躲,瞪着他不说话。 易濯又说:“门口那不是有布局图么,你没看到?”他理直气壮,哪儿还有躲闪的迹象,就差来一句“超市白痴有资格怀疑我么”。 应予挪开视线,从架子上拿东西。 易濯按着脖子扭了扭,轻吁一口气,购物继续。 生鲜区转熟食区,应予看见两样东西差不多就都要了,量多量少她不管,人家给称她就拿。 易濯忍不住问:“你缺东西的时候都怎么搞定?” “周洲给我买。” “上高中你不就自己住了,那时候有周洲么?” 应予又扬起头,还是刚才那副神情。 这回易濯特坚定地看着她的脸回复:“应总的传奇,随处能得知。” “我的传奇?”应予呵呵一声,道:“哪儿比的上彭总。”话刚说完,她如愿地看到易濯的脸僵了,彭岚就是他的死穴。 接下来仍以一问一答、一乐一僵的模式进行购物旅程,凡是易濯找事儿,应予总能扯到彭岚身上,搞的易濯元气大伤,后面他只监督东西的质量和数量,多余的话不想说了。 购物车填的满满当当,应予比对着清单一件件往收银台上拿,都全了。 “还有牛肉。”易濯在后面出声。 应予正反检查一遍,没看见“牛肉”俩字。 “哪儿写着。” “这儿。”易濯上前一步,附在应予的手上扯开便条的边角,上面有个英文单词,是牛肉。 应予迅速抽回手,便条揉成球,错开凑在边上的人,烦声说:“不要了。” “你在门口等会儿,我去拿。”易濯返身往购物区走。 应予没来得及阻止,人就消失在视线里,她只能付完帐到超市门口等着。外面的天空比来时阴暗了许多,不一会儿飘起了雪花,地上还没融掉的皑皑白雪被风吹的飞舞在空中,看着让人兴奋也冷出了鸡皮疙瘩。应予站了半刻,提着东西上了车。 超市一过十点人就多了,易濯走到最里面再出来结账用了半个小时,找人花了一刻钟,超市里没人他又去了停车场,这才发现车不见了。 大雪天的,他被甩了,真是无语… 短短几分钟,天空像扯破了的羽绒枕头,雪花纷纷扬扬。易濯静立在空空的停车位上,身上片刻变成白色,外面有车进来按喇叭提醒,他才挪了地儿,随便找个挡雪的地方坐下,大风呼呼刮着,浑然不觉。不知坐了多长时间,风里出现个不耐烦的声音,他蓦地抬头。 应予拎着大纸袋迎雪走近,又埋怨一声:“你去哪儿了?害我好找。”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易濯的腔调也不怎么好,仍坐着道:“你要走不该跟我说一声?” “谁跟你说我要走?”应予没好气地反问,费劲再开车进来又顶着大雪找他,招谁惹谁了。她阴沉着脸反击:“我怎么跟你说,你让我超市里喊你?” 两人同一屋檐下住着,却没交换过联系方式,至少应予没有。易濯想掰扯突感无力,抿抿唇什么也没说。 应予占了上风,瞧他干净的一身还是来气:“你倒会找个地方坐着。”她拍掉肩上的雪,甩出了纸袋。 易濯慌忙接住,“这是什么?” “我不白拿别人东西,还你的。”应予扔完话低头拍身上的雪,长发散落挡了她的脸,看不到表情。 易濯一时懵愣,直接把袋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一件连帽的灰色羊绒大衣横躺在腿上,他更愣了。 “给我的?” “我说的话对你来说是不是可听可不听?” “当然不是。” “那你说是给谁的?”应予的口吻特像训一个小孩儿。 易濯哦了声,木愣着把大衣塞了回去。 “你不穿?”应予脱口而出,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她别开脸道:“别感冒了连累我们。” 易濯又哦了声,翻出大衣来,标签没拆就穿上了,大小正合适,略略收腰的设计显现了他修长的身条。不得不说,好看的衣服考验穿的人,也考验挑选的人。 应予看完全套动作,无言以对。这人该不会是冻傻了吧? “你也不嫌难受。”应予去翻开领子摘掉标签,挽着碎发说:“愣着干什么,走吧。你不冷我还冷呢。” 易濯不哦了,亦步亦趋地跟上,心里纳闷:这天冷吗?怎么感觉挺热的呢。 车子慢慢行进,气氛沉默的诡异。应予随便找了句话问:“干嘛不戴我妈给你的围巾。” “舍不得戴。”易濯快速回复,不谄媚,是实话。 虽是随口问出的一句话,应予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回问道:“织来就是用的,你没听我妈说?” “话没错,但一样东西对每个人的意义不同。”易濯一偏头,高深地道:“你不懂。” 瞎聊聊还拽上了,应予嘁一声,再张嘴她就一个月不碰牛奶。 大雪忽至,回家的路程多了半个钟头,他们一进门,钟翎就出来找事儿。 “回来啦,时间有点长,是不是在超市迷路了?” 应予略过他,问了句:“你不是要出去么?” “我朋友有事,改到明天了。”钟翎发现了新奇物件。“出去的时候可没这身,cheryl给你买的?” 易濯自己还没缓过劲儿来,只给了个嗯。 钟翎稍稍一想,佩服道:“这招高。怪不得你没带几件厚衣服,原来早就打算好了。”他又陷入忧伤:“她可没给我买过衣服,我都赶不上你的待遇。” “钟翎?”厨房里传出悠悠的一声。 “开玩笑的,没衣服还有别的不是,我姐最好了!”钟翎回头喊上一声,转回来比了两个大拇指,小声说:“胜利在望了。” 易濯帅眉一抖,道:“同志你想多了,革.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钟翎兴奋脸变惺惺相惜:“同志辛苦了…” 第34章 圣诞节后 bergman家的圣诞夜不狂欢、不单调,老少聚在一起聊聊家常、吃吃大餐,格外温馨。钟翎的祖父母都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身体依然健朗,还很健谈,和易濯特聊的来。应予没想到易濯还会瑞典语,资料上写的他在北美长大的,她挺意外,那边的外语都以法语和西班牙语居多。 晚餐过后,大家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聊天,钟妈妈泡茶的技术也是一绝,吃着点心喝香茶,人生一大享受。钟翎中途找来吉他助兴,唱了首瑞典民谣,老jonny摇铃鼓伴乐,屋里回荡着轻动的弦音和清脆的铃声,应着暖暖的节日灯光,添了几分恬静。他助兴结束将吉递给易濯,让客人“献丑”一下。 易濯不推脱,抱着吉他试试音,下秒就响起了舒缓动听的弦乐。他唱了首情歌,声音不低沉、没磁性,轻柔却有力,听着特别舒服,尤其是当鼻音哼起的时候,婉转到挠人心。短短几分钟,歌里表达着甜蜜、惆怅和思念的感情变化,像在讲述一个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听者不禁陷入联想。 长指有节奏地拨动,随着最后一个单词落下而停止,屋里没一点儿动静。 钟翎最先反应,带头鼓掌,抛个眼说:“看不出你挺有两把刷子。” 易濯浅浅地笑了笑,道:“献丑了。”他放下吉他看向唯一没鼓掌的人,扬了扬唇角。 应予只对视了几秒便挪了眼,轻揪着眉心看杯里的茶叶片旋转下落。 三代人坐一起话题太多,越聊越嗨,时针过了十二点,应予扛不住趴在沙发沿上,只看不说,没多会儿眼皮耷拉下来,趴着睡着了。 钟妈妈端水的时候才发现应予睡了,“carl,抱cheryl上去。” 钟翎正和朋友发短信,回道:“等一下,我在…”他猛地抬头,改口道:“我要接个电话,要不你去吧。” “你”指的是易濯。 “carl.”钟妈妈瞪小儿子。 “您看,来电话了。”钟翎做出个着急的模样站起来,拿着没响的手机往厨房走,啊哦咦个没完。 “这孩子。”钟妈妈无奈又生气,觉得儿子越来越不靠谱了。 “我来吧。”易濯接下重任挪地方。 钟妈妈要制止,人已经走到应予边上,只能作罢。 易濯先唤两声,确定应予真的睡熟了才掰过她的肩倚到自己身上,一手搭腰一手搭腿,轻轻松松来个公主抱。 钟翎“接完”电话回来了,把应予垂着的胳膊搭到易濯肩头,嘱咐道:“千万记得不要拉窗帘。” 易濯不明用意,哦着应了一声,朝楼梯走了。 钟妈妈目送前面的两人上楼,问钟翎:“你怎么回事。” 钟翎环着钟妈妈,讨好似的问:“您不觉得他们挺配?” “配不配由你说的算?”钟妈妈堵回去一句。 前前后后几天,钟妈妈看出易濯和钟翎的用意来了,她不太赞成。薄少承和应允的事炒的沸沸扬扬,钟妈妈和应予谈过一次,应予的表现比旁人还淡然,她觉得以应予现在的状态,还是先调整一下比较好。 两位bergman老人听不懂中文,只看出钟妈妈不太高兴。老jonny在一旁点着头意味深长地说:“我觉得挺配。” 有老爹帮忙,钟翎摊手:“您看?” 钟妈妈虎脸,半是好笑地推了老jonny一把,“你听懂了吗,还挺配的。” 老jonny呆滞地晃了晃,一脸茫然地道:“我抱不动cheryl,易来抱,不是挺配的吗?” 扑哧,钟翎乐倒在沙发上。钟妈妈无声叹气。 楼梯上,应予迷迷蒙蒙地感觉自己在移动,潜意识的驱动下,她抱住易濯的脖子,头搁在他肩窝里,呢喃一句:“借我的蜡烛还我,我有用。”她说完找个舒服的位置把肩膀当枕头用,显然以为是钟翎在抱着她。 软软的鼻尖蹭着喉结,易濯停在最后一层台阶,另一只脚怎么也迈不上去。他望向天花板,然后闭上眼深吸气,而后呼出来,尽力忽略掉颈间薄热的呼吸,脚总算听使唤了。 落在床上的一瞬间,应予自动侧卧,稍稍蜷起身体,冲向窗户的位置,头发有点乱。经过上楼的颠簸,她处于半睡半醒状态,能感到有人在理顺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小心,她起疑却又懒得睁眼,干脆接着睡。 在意识完全迷糊之前,应予又感到一股热源靠近,在面前停留了很长时间,随后热源落在唇上,软软的,特像刚出锅的驴打滚,她想应该是开始做梦了。 **** 大雪停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又下开了,屋外银装素裹,屋内也清冷的很。 应予坐在飘窗上,旁边燃着两支白色蜡烛,烛苗轻轻晃动,是这屋唯一在动的物体。早晨到现在,她坐了两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早饭也没吃。 “别老盯着外面,对眼睛不好。”易濯一声不响出现在屋里,拿走蜡烛放了三明治和牛奶。 应予转头看他,怀疑又提防。 易濯背对着窗户坐下说:“我是怕你还没回去眼就睁不开了,还怎么算计人。” 烛苗化作青烟,应予转身将还剩一大截的蜡烛扔进垃圾桶里,看着怪浪费的。 “最佳新人奖的威力不小,有什么想说的?”易濯倚到窗框上,神情惬意。 电影节开在圣诞节前夕,应允不出意外夺得当年的最佳新人奖,含金量不小,她在娱乐圈又提升一个高度,名声都飘到了邻国,广受好评。 应予没搭他的腔,问道:“你冬泳过么?” “冬泳?”易濯不明所以,却认真思考回道:“没游过,那得多冷。” 是的,那很冷,冷到应予不愿回想,但她又不得不用回想来提醒自己。 易濯没收着回答,侧着身审视一番说:“你游过?看不出来。” “我不会游泳。” 既是不会,为什么要讨论这个话题? 易濯一扫闲适,探究着看向一旁的人。 窗外雪花在飘,除了隐没在雪里的房屋和马路,再没什么景物。 应予端过牛奶道:“你不是要看戏么?马上就上演了。”她像喝酒似的将牛奶一饮而尽,慢慢勾起唇说:“真正的贺岁档。” **** “完了!完了!”隔壁组的小张大喊着飞奔而来,没刹住车,撞在钱语身上。 “怎么啦?”钱语好不容易扶着墙面站稳,头昏脑胀,一个星期都在加班忙电影节的事儿,导致睡眠严重不足,现在特迷糊。“碰见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了,还完了完了的。” “你看啊,今天刚曝出来的。” 钱语清清眼,盯着小张的手机看了半晌,彻底清醒了,也跟着大喊:“啊!完了完了!” 赵小蕙从一堆纸里爬起来,揉着睡眼说她俩:“我刚眯一会儿,你俩就大呼小叫,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同事了。” 手机丢过去,钱语和小张异口同声:“你看!” 赵小蕙打眼瞅瞅,霎时蔫了,“真完…” 周洲出现在办公间,她们围上去询问:“周姐,怎么办啊?应总还在国外,三十号才能回来。” “我已经通知应总了,后天就回来。你们尽可能联系各大网站和报社,把影响压到最低。在传和准备要传的通通截住。”周洲吩咐小张:“你们那组先停下来处理这件事,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好的,这就去。”小张一溜烟跑了,那俩也赶紧打电话联系各方,del.y重启紧张模式,有史以来最紧张。 大西洋那头,应予不慌不忙地整理衣物,行李箱她没太动,只把化妆品和贴身里衣装上就算完了。隔壁间传来一声怪叫,钟翎顶着一头鸟窝发跑了过来。 “cheryl,你是为她回去的?” “是为了公司。”应予纠正道。 “应总的敬业精神让我等叹服。”易濯出现在门口,阴阳怪气地讽刺了一句,脸上像附了层霜。 钟翎感受到非同寻常的气流涌动,左右看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易濯走进屋,寒气更盛。“我有事和应总说。” 易濯的意思是让钟翎出去,钟翎自然听出来了,他还听出了问题,不多会儿联系到应允身上,凭据是应予说过的那句“还不是时候”。他探寻着看向应予,虽不清楚内幕,但从易濯冷意横生的表情上猜的出应予是幕后人,不由地忧心忡忡。 就说应予怎么可能改变性格,占她便宜都要思量,让她吃大亏更不可能。可这种方式是不是过了?钟翎沉了脸。 应予的卧室本就不大,三个神情各异的人各占据一角,相当压抑。适时钟妈妈喊了钟翎一声,屋里才缓和些。 钟翎没问什么,回应着钟妈妈退了出去,他不问是相信应予不会做出僭越原则的事,而且他也相信应予能正确处理这件事。 屋里只剩下互相瞪的俩人,应予出声道:“你想说什么?如果是说戏不合胃口,那很遗憾,我没办法满足你。” “所以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戏?”易濯把不赞同全写在脸上,讥诮地问:“你想去吃牢饭?” 应予坐到飘窗上,迎着锐利的目光道:“何以见得?” “你敢说她是自愿的?” “她是自愿的,能做的成么?”应予给了句实话,有点露.骨。 实话有时候比谎言可气,易濯痞痞的眉眼冷硬到慑人,不无失望地说:“她是你亲妹,你怎么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应予疑问着重复一遍,忽而笑起来,想也不想地回:“我这叫下三滥,那她就是令人发指。” “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报复。”易濯回上一句,音调提了上来。 在他看来,应允确实该受点教训,并且以应予的脾气是阻止不了的,但她的做法已经超出了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应予屏着呼吸,冷厉的眼神像把闪着寒光的利剑,让这屋降至了最冰点。 易濯意识到自己说过了,沉声道歉:“我没别的意思,你…” “给我滚。”应予冷冰冰地开口。 用下三滥来形容她,还是由易濯嘴里说出来的,无疑激发了所有隐藏的情绪。 “我让人强了她,用的着跟你解释么?立马滚!”应予有点失态地高声喊道。 她真生气了,不同于平时的小打小闹,易濯能看到她眼底的决然,以及恨意。 此时的状态不适合再谈下去,易濯平和心绪,走出了房间,身后又是震天响的甩门声。 第35章 视频门 应予只身回到国内,在她乘机的过程中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他人不敢拿主意,她一回到公司就开始安排各项事宜,找来应允开会。 会议室里,应允面色苍白地坐在长桌的一头,应予在她对面看墙上的视频。本组加隔壁组的人把会议室填的满满当当,鸦雀无声。 视频是一场发布会,刘文澄满脸胡茬,语调沉重地向妻子和公众道歉,声称自己对不起多年陪伴的发妻,自己没顶住诱惑,对此作出深刻检讨,请求妻子和公众的原谅。 “他撒谎!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应允站起来大声反驳,情绪激动,惊的所有人都朝她看。 钱语扭着圆珠笔嘀咕:“不都在机场默认了吗,这会儿起什么劲。” 应允转了个方向,准确无误地看向钱语,目光杀人,吓得钱语一个哆嗦。 应予关掉投影仪,反身问:“监控里不是你?” 应允没了声,监控里是她无疑,可另一个人不该是刘文澄,是薄少承才对。这两天她一直回想那天的情景,怎么也和刘文澄挂不上钩,在机场没回答记者的发问是心虚,如果那晚真的是刘文澄,那岂不是… “我…我没做过。”应允底气不足,刘文澄亲口承认,又有监控为证,她百口莫辩。 一帮人嘀嘀咕咕,悄声议论着什么,声音渐大,会议室炸了锅。 应允很难堪,此刻她体会到两张唇动一动的威力有多大。从事曝光的那天开始,网络上对她的攻击没停过,污言秽语到处是,曾经的真爱粉也转黑,大骂她欺骗感情,一直为荡.妇辩护,再没人出来帮她说话,舆论呈一边倒的趋势。 上刻还享受着万人的喜爱,这刻却遭受万人的唾弃,别说前段时间的风光,就连以后的星途都就此葬送了。应允是个二三线的小演员好说些,压一压就过去了,毕竟关注度不高,坏就坏在她在真人秀赚得火爆人气,又刚拿到权威颇高的电影节新人奖,还是靠刘文澄的片得到的,一下子跌了个惨烈。 “你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么?”应予又问。 应允不说话,她哪儿来的证据,稀里糊涂过了一夜。 “没证据,那就按做了处理。” “凭什么!”应允不服,让她承认更抬不起头了,以后还怎么出门。 “不愿意就给在座的提供个理由,或者你有别的办法解决也说声,我们好给你解决。”应予坐到椅子上翻阅赵小蕙整理的材料,会议室又静下来,现在是给方案时间。 应允以为来公司能有个解决办法,哪知应予甩给了个选择题,要不听安排,要不自行解决,横竖都没好处。她不信应予会以德报怨把这件事搞定,可怎么想也只有应予能处理。最疼她的应晏邦还在家大发雷霆,薄少承更不可能,事情没弄清楚她不敢去见他,而且他在出差,要不然她不会厚着脸皮来公司。 该给话的人一直没动静,听话的人坐不住了,纷纷在心里想:自己做的丑事总要别人收拾,给你想招还不领情,有本事自己解决啊。应总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瞧你那死样。应总是你姐,我们可不是,为了你加班加点,我们还想问一句“凭什么”呢!让你得瑟,让你抢应总男友,活该! “想明白没有?”应予合上材料问道。 事到如今,应允没别的辙,艺人出事公司总要兜着,她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两说,你得给我处理成没有的事。” 众人齐呵一声,暗笑应允太傻太天真。且不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也不能处理成没有的事,更别说她自己模凌两可了。大小姐不懂人多嘴杂、人言可畏的道理么? “奉劝你不要抱太美好的希望。”应予毫不留情地打击。她料着应允没路可走,直接分派工作,最后道:“能截的就截,截不住的不管了。其余按周洲给你们安排的来。散会。”人都往外走,她又公式化地对应允说:“你留下。” 其他人少不了要谈论几句,应允干听着发不出火来,她此时的名声赶不上市场的烂菜叶。 刘城挤进会议室,大冷天里他满头汗。“应总,广告商和节目组要求换人。” 艺人依靠的是形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作方要求换人很正常。应予回道:“广告商那边降低合约金,从公司找人顶上。节目组有冯君梵,让她做常驻嘉宾。” 应允又不干了:“凭…” 应予抢言道:“公司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你退下来自然要有别人顶上。” “我没说要退下来。” “在这个节骨眼,你要逆风而上?”应予扬着腔反问。 应允咬着下唇,吱不出声,让她把一年的努力都拱手让出去,开玩笑么? “这只是刚开始,导演退你还在后面,做好心理准备。”应予打完预防针对刘城说:“给刘文澄发律师函,告他诽谤、侵害名誉。别的看情况再定。” 刘城点头,应予就出去了,他冷淡地说:“前后门都是人,停车场不可能闲着,等会儿你再走。”两天跑前跑后,他态度不可能好,说完他也接着忙去了。 会议室里空荡荡,应允跌坐在椅子上,前后反差太大了,她受不了,想着乌央乌央追问的场面就要崩溃,但这只是开始…… **** 圣诞节流传着一段某酒店过道的监控视频,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二点,刘文澄头戴棒球帽、拎着两个袋子前后观望进入一间客房。半个小时后,打扮低调的应允在同一间客房门口东张西望,观察完毕才进门。凌晨两点,刘文澄边穿外套边往外走,两眼迷糊地对着监控打了个哈欠,再下一个画面就是白天了,应允抚着后背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欣然地消失在画面里。 此视频依旧是那位八卦博主贴的,他还附送一篇小文章——《论渣男贱女的般配度》,词里行间充斥着对薄少承和应允的唾弃和鄙视,直言不讳地说自己是声张正义的报复行为。此博一出,转发立马过万,瞬间打了应允粉丝们的真爱脸,倒戈一片。 当初帮应允说好话的人比那些黑粉骂的还狠,统统让应允滚出荧幕,以后她的戏和节目坚决不看,更有扬言要泼粪的,惊的应允不敢出门,出门也走不出自家别墅大门,外面驻扎着各路娱记,一露面就会遭受轮番轰炸,应晏邦不得不多雇安保人员清理自家周围。 “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应晏邦怒不可遏,清早出门被一堆记者围着,车开不出去,他干脆回家接着教训惯坏了的小女儿,一张老脸早没处搁了,连着发了几天脾气。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这句话应晏邦问了七八遍。 应允紧贴着徐向珊,嘴皮子都说破了,应晏邦就是不信她。 徐向珊帮腔:“她不是说不知道那导演也在吗,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搞清楚,别妄下结论。” “脸照的那么清楚,她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应晏邦冲徐向珊发完火又说:“样样都由着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徐向珊脸色变了变,顶上一句:“照那么清楚,你还问什么。” 她对应晏邦只顾自己面子不满。应允半大的孩子,稀里糊涂出了这种事,不心疼就算了,怎么着得想办法解决,不是算账的时候。 应晏邦横眉:“她干出这种事,你还护着她?!以后她干出更可怕的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徐向珊还没回话,王妈走进客厅道:“先生,少承来了。” 听到薄少承来了,应允更忐忑,拽着徐向珊的袖子求助,应晏邦敛去一半火气坐下,等人进来。 薄少承款款走进门,叫了两位长辈一声,目光落在应允身上。 “你…回来了。”应允硬着头皮说。 “网上传的视频是怎么回事?”薄少承明知故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应允支支吾吾地说完,又拽了拽徐向珊。 徐向珊问道:“小允说那天是约的你?” “约的我?”薄少承听不明白。 应晏邦静坐着不插言,目光不断审视。倘若薄少承真在深夜约应允,连同上次的视频,他对这个人的评价又要换一换。如果不是,应允的清白就不好说了。 “我那天出席晚宴,没有离开本市。”薄少承给了不同的答案。 “不可能!”应允急了,薄少承撇清这件事,那就板上钉钉了,她的语调有点尖锐:“你明明发短信说让我十二点半到酒店找你。” “我发的短信?”薄少承目光略沉,回问道。 应允猛点头:“你走的时候还在我手机上留言,说提前结束晚宴来看我,谁都不知道,还让我谁都别说,不要留下把柄。” 她说的行为按在别人身上很有可能,放在薄少承身上就不同了,完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薄少承没质疑,问道:“短信和留言还留着?” 应允撇嘴:“我怕被别人发现,都删了。”她后悔着呢,要是留下短信来,不至于有嘴说不清。 “短信大概是哪天收到的。” “晚会的前几天,具体哪天我忘了。”应允想说开房之前,又改了口。现在想来这事儿挺蹊跷,她当时是看了应予晒的图心生妒忌,急于证明自己和薄少承才没多想。 问题问完了,薄少承微有愠色:“为什么不跟我说?” “那晚我喝了点酒就睡过去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应允放低声音,垂了眼,“我怕真的…” 薄少承抬抬手,应允稍微一愣,松开徐向珊走到他边上。传闻似乎对薄少承没什么影响,他举止动作仍很亲昵,半环着应允俯首低语几句。应允脸僵了僵,后细细想想说:“没有,我只是腰酸,别的没什么。” 回答和薄少承想的差不多,他吻了吻应允的额头,对应晏邦道:“伯父,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出了这种丢脸的事,薄少承还能淡然处理,看得出他挺相信应允,应晏邦不作声,算是同意了。徐向珊瞥了应晏邦一眼又看向薄少承,神色总算明朗了些。 应允七上八下的心也安稳了,全身放松靠在薄少承身上。出事以后她一直担心薄少承的反应,别的没多想,刚刚回答的问题让她不禁起疑,薄少承不可能骗她,那约她的是刘文澄?可短信又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暗战 “泄漏监控的人半月前被开除,一个周后全家出国了,找起来很困难。” “出国?”薄少承抬了眼,“家庭情况怎么样?” “一般家庭,正常说出国不容易。不过邻居反应他儿子前几年就嚷嚷着要出国,学习还挺好,他跟邻居说正好没了工作去陪读。” “去的哪个国家?” “澳洲,什么城市没有透露。” 薄少承默着声思忖。家庭条件一般,孩子嚷着要出国深造,去的是价格不贵又好签的澳洲,听上去合情合理,只限于“听上去”。 “宁远华怎么样了?”薄少承问起别的。 “他申请保外就医,初步诊断是肺癌晚期,活不了几个月。他老婆离婚带着儿子移民了,前后脚的事儿。” “也出国了。”薄少承低声念了一句,问道:“他事先知道自己得了病?” “好像知道。” “好像这种词我也会用。” “……我失职了,这就去核实。” “再查宁远华一切帐目往来,包括他前妻和儿子的户头。” “好的。”范靖记下再汇报:“律师上午来过,询问是否要改起诉内容。” “保持原样,按程序来。”薄少承说着递过一张表格,“这几个合作商和我们下一步的定位不符,合同到期结束,你去告知一下。” 范靖拿起表格看了看,心里有数。表上的合作商和itop杂志社也有合作,而且是他们的主力合作商,这下杨沛有的看了。博主只是把枪,弄掉他还有别人顶上,关键是要动拿枪的人。杨沛不是傻子,定是间接再间接操控博主,范靖顺藤摸瓜查出点消息来,薄少承就出了招,当真不好惹。不过del.y不能坐视不理,范靖暗里观察薄少承,猜测老板的心思。 最下列有个陌生的公司名,范靖记得这是个制作公司,跟星夜没太大关系。他问道:“薄总,这个公司和我们没有合作。” “为了宣传应用程序找的,水平一般,一并通知了。”薄少承说的言简意赅。 范靖不懂老板唱哪出,既是水平一般,当初回绝就可以了,何必现在浪费唇舌。他也就想想,不敢多言,拿着东西照吩咐做事。 “告知”发出去没多长时间就有了效力,七个合作毁了五个,杨沛对着突来的变故蒙了,杂志社忙乱不已,她召开应急会议,找人去说服合作商,又让人去商谈其他的填补空缺。结果所有的合作商婉言谢绝,连本周的活动也不参加了。一本时尚精品杂志没了好品牌和好广告,档次会大大降低,不是损失那么简单。 杨沛的挽救措施通通没效果,没辙给应予打了电话。 “他就是渣,有种做,没种承认,还用下三滥的手段。”杨沛卸下在员工面前的高冷面具,对着应予吐槽。“你甭说我,本来你俩的事就没几个人知道,我再不作声,你吃哑巴亏?” 应予听见不想听的词儿,两片粉润的唇刚张开又闭上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后天的品牌活动要泡汤了。宣传做了一个月,钱花出去,人也请好了,办不成我的威信就没了。你得帮帮我。” “帮你没问题,以后不要掺和了。说句不好听的,你和他相当于鸡蛋碰石头,结局想都不用想。” “那你…” “品牌和广告你就不用管了,我替你安排,活动正常运作。再遇上追问的,你含糊过去,尽快撇清我和他的事。” 杨沛静声想了想说:“好吧,只能这样了。这事儿是我捅的篓子,回头我正八经地赔礼。” “赔什么礼,还嫌自己不够忙?”应予微怒,“赶紧忙去吧,等我信儿。” 收了线,应予挪到窗前望了望楼下,聚集的人还没散去,横幅多了两条,抗议声不断,好不热闹。 这两天事儿有点多,应予家也没回,在办公室待了几天。应允的事是其一,公司重组是其二,另有个私人原因,她不想看见某个货。 应允的事不用说,新购入的部分正在融合,偏偏在这时候有人挖墙角,del.y在制作方面没经验,人挖走就等于钱白花了。 无缘无故出了这种岔子,应予查了挖人公司的背景,顺带着查遍其所有业务往来,没什么内.幕,有一个很小的可疑点,星夜拒绝了这家公司,那么薄少承多少有点关系。查到这儿应予没继续,也没必要继续,薄少承半明半暗做两样事,摆明是在反击。 楼下又来了一拨人,和门口的那些聚集到一起,移动到马路边。过了几分钟,一辆黑色豪车开过来,所有人一哄而上,嚷嚷着乱成一团。 安保在前面开路,应允戴着墨镜挤在中间,周围的人朝着她张牙舞爪,谩骂不止。眼看着要进入大楼,不知从哪儿飞来不明物体砸在应允脸上,幸亏墨镜挡住了大部分,她一摸黏糊糊的,还有股难闻的味道,是臭了的鸡蛋。应允当即甩掉墨镜骂了几句,场面更乱了,齐喊声清晰地飘到楼上,无一不是让应允滚出娱乐圈。最后应允没进公司大门,又上车走了,楼下这才清静下来。 周洲敲门进屋,说道:“应总,刘城说直接去现场。” 应予挪眼看向越渐晴朗的天空,回道:“让她注意言行,我一会儿到。” “好的。” 门一关,应予清闲地说:“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心思管心上人,真爱就是不一般。” **** “开.房事件”持续发酵,各式报道层出不穷。刘文澄开完发布会再没露面,倒是他老婆出来恨声指责应允,力保自己丈夫,上演一幕贤妻护夫的戏码,让应允成了众矢之的。 网上涌现大批谩骂水军,细扒应允老底,另有看不惯她的人落井下石,曝了很多真人秀的幕后八卦,说她大小姐做派脾气差,银幕前是为了效果装的。外有应允在片场、节目现场的照片在微博上传来传去,都是她脱群训助理的画面,即使不知道她这个人,只看图片印象就不好,更不用说那些曾经拥护她的粉丝,齐刷刷说上当受骗,精神损失有多大,反对就有多强烈。 刘文澄撇的一干二净,应允不能总沉默着受欺负,前面她自己都乱,公司怕她说错话,过过火才给安排了一场小型发布会,主要回击刘文澄的说辞。 应允按预备的稿子说了一遍,反咬刘文澄虚伪做作、扭曲事实,又对此次事件的影响表示歉意,说明自己也是受害者,并做好了用法律维权的准备。预备的说完了,她用不符合她风格的话补了句:“有些事情很复杂,眼见的不一定为真。” 立马有记者站起来问:“你的意思是跟刘导没什么关系了?那视频是伪造的吗?” 另有一个记者也问:“这么说是在暗示刘导为了炒作毁自己的名声?” 他俩分明在说:当我们傻呢,信你那套。眼见不一定为真,那猫腻肯定不只这些。 应允眸子幽冷,她一向不屑于这些个记者,出了事更对他们过度宣扬恨得牙痒,多天的沉默憋得她难受,终于在这刻找到出气口。她冷腔反讥:“你们写的绘声绘色,我想问你们呢,那天都在场吗?” 此话一出,爆发了讨论,底下乱糟糟。记者七言八语,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完全超出应允的应付能力。 “不是让你跟她说注意言行的吗?”应予在最乱的时候出现,问一脸灰败的刘城。 “说了,哪儿管的住。”刘城不住叹气,恨不得去把应允扯下来。 应允黑着脸回击了几个问题,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应予走出后台,出现在镜头前,造成短暂的寂静。忽地,大家反应过来,都以为好戏来了,压不住澎湃的心情,闪光灯闪不停,就怕错过精彩瞬间。 应予站到长桌前,朝着门口方向微微侧头,刘城就领会,赶忙上来领应允下台。人一走,她扭过桌上的话筒说:“发布会到此结束,对于刘文澄的片面之词我们予以保留,并不是默认,请各位知悉。”说完,她放回话筒往后台走。 “应总请等一等!” 应予还真停脚了,站在台前看向出声的人。 发问的记者看了看耍性子的背影,说道:“早就传您下放应允的各项事宜,现在出现是要重拾吗?” 应予从容地回:“本公司内所有艺人的工作都是我的责任,没有重拾一说。” 记者一瘪,提高段数,抛出个更尖锐的问题:“此前itop主编证实星夜薄总是您的男…前男友,也就是前一阵传的‘劈腿门’,说您和应允的关系不和,导致她‘抢姐夫’。对于这样的妹妹,您是以德报怨、念姐妹旧情吗?” 家丑随随便便拿到台面上说,很让人抹不开面,可见用心险恶。 应予没异样,反问道:“我说了,你就会真实报道?” 记者语滞,应予轻轻牵动嘴角,又道:“我相信你的联想能力一定会比我说的精彩。”她这话无疑是肯定了应允方才的抨击。 整个发布厅很安静,每个人都在心里打底稿。 发布会刚刚结束,稿子就漫天飞,一部分说应允拥有得天独厚的条件还花样作死,不争气的富二代;另一部分说应予遭遇劈腿竟不计前嫌,被冠以“中.国好姐姐”的名号。报道的特点即贬低一方,抬高另一方,不管怎么总结都没应允的好。 员工通道外,一行人先后上车,应允站在车边不动。 应予看看时间,转动着表带道:“不走?一会儿记者可就来了。” 应允侧个身凝视应予,微凉着神色转动眸光,似有疑问。 应予不催她,由她看。 拐角处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应允收了视线,匆匆上车走了,颇像被猫追赶的耗子。 第37章 窗户纸 大批记者露头,应予退了几步隐到门后,看着一帮人像没头苍蝇似的搜寻,她推了下门,从里面找另一条路往外走,刚走到车边,来了电话。 “cheryl,最近怎么样?”钟翎关心地问。 “老样。” “老样啊。”钟翎拉完长音,吞吐着说:“那个…妈妈和dad回去了,让你有时间回家吃饭。” “知道了。” “那个…” “你要说什么赶紧的,我要开车。” 钟翎呃啊一顿,赶在应予挂电话前问:“你们和好了没有?” 应予开车门的手一停,幽声道:“你不提他,咱俩还能做姐弟。” “不至于的。”钟翎干笑,“我就多一句嘴。他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你也知道自己多嘴?”应予坐进车里,车门砰地关上,“以后你再打电话跟我谈他,我就把你拉黑名单。” 手机贴回耳侧,钟翎哀嚎:“要不要这么狠啊,我是你弟弟。” “别说些没用的浪费我时间。”应予发动车子问:“我听妈说你在纽约当r被挖掘,开始走t台了?” 那头静了静,钟翎小声嘀咕:“都说别告诉你,妈妈还是说了。”他不满,应予知道他进这行,赚零用钱的机会就没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不是不让我进这圈那圈吗?”钟翎怨念不小,要知道他旅行买器材都需要哗哗的票子,当模特的好处是借着工作之由跑遍世界各地,赚着钱就把光给观了,多好的事儿。他软着语气,尽量给自己争取:“国外当个模特很正常,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应予豁然般哦了声,说:“国外那个圈多同.性.恋,你是不是也有倾向?” “你怎么老这么想我。”钟翎怒了,“我对主发誓,我喜欢女人!ok?!” “噗…”应予笑出声,她能想到那张忧郁小帅脸有多憋屈。 果然憋屈的小声音传来:“好啊,你又拿我出气,怎么炮灰老是我。” “谁让你愿意当炮灰。”应予给了记重创,钟翎要争辩,她先说:“行了,管好你自己的事儿,这圈子不是你看的那么光鲜,有什么问题记得来问我。国内国外的模式不一定相同,大方向基本是一致的,我能帮你处理些。” 那头偃旗息鼓了,钟翎面对亲姐罕见的关心支持,有种千言万语化青烟的感觉,不知咋表达自个儿的感想,别的目的早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别扭着回:“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我烦。” “烦的还少吗。”应予又是一击,在如此煽情的片段她还不忘挖苦人,好处是化解了煽情后的尴尬。 钟翎处于没法消化的状态,后面的词儿不会组织了,应予借机跟他说声“春节再见”,就收了线。 仪表盘上的时间刚过六点,又是一天晚饭时间,应予搭在方向盘上想了想,还是开车回了公司。 **** 下班高峰堵车一个多小时,应予回公司的时候,人几乎走光了,大灯也关了几盏,只艺人事业部还亮着。 保安在穿梭检查,碰上应予回来便汇报情况,最后说:“有个摄影师在等您,我以为您今晚不在这儿住就让他回去,他好像没出来,您去看看?” 整个公司有哪个摄影师能在下班时间找上门,应予没说话,敛去几分交谈的和善。 保安以为老板不高兴了,主动要求:“我去把他带出来,您稍等。” “不用了,你接着忙吧。”应予抬脚往里走,在拐角处停了步。 五米开外的桌子上,易濯坐在那儿翻谁的杂志,两条大长腿一曲一直,弯曲的那条搭着应予送的羊绒外套,屋顶上的小射灯从侧面打过来,照亮了一面帅颜,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敛了痞气,突显几分刚毅。 易濯感受到注视,抬头找人,和一脸冷硬的应予对了眼,他当即扔掉杂志规矩地站起来,不出声,只赔笑脸。 应予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易濯的脸笑僵了,她才挪开视线接着走。经过易濯时,她说:“合同失效了,以后不用来了。” “别啊。”易濯跟在后面央求,“没她总有别的人要拍。” 应予打开办公室的门,甩掉包道:“别人不需要你。” “别人是不需要我,那应总呢?” 应予回身,迎上盈盈闪动的眸光,给了句:“我更不需要你。” 其实她的回复在情理之中,易濯闻言笑意不减,却没什么感染力。 应予不想再周旋,易濯的出现增添了很多异数,也搅乱了她的生活,她要结束这种不可控的现状。 “装穷那套不适合你,真缺钱可以去领失业金,别在这儿晃悠。” 弦外之音:我不想再看见你。 易濯并不放弃,接着赔笑:“应总又说笑了。要不这样,薪水我不要,望应总给个学习的机会,我对公司一定忠心耿耿。” “是你有毛病还是我说的不清楚?”应予这会儿对赖皮特别没好感,说话不觉扬了声。 眼瞅着又要谈崩,易濯正了神色,诚心道歉:“那天我过激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再给我个机会。”这次他没在机会前加形容词。 想起那天的话,应予余火又起:“给你什么机会,工作机会?有病就去治!” 谁知易濯一点儿没激到,回道:“这病只有你能治。” 应予凝了面色,他是准备捅窗户纸了? 无赖不讲究人事,可也讲究个原因,能赖上你,大抵是出于自身需要。应予对易濯时好时坏的行为不是没判断力,只是她不想往那方面扯,倒宁愿易濯是为了别的东西靠近自己。 应予当没听见,又下逐客令:“用不用保安请你出去?” 易濯一动不动。应予不跟他废话,翻出通讯录找电话,拨了几页没找到,顿生一股火。通讯录被翻的哗哗响,连番数字绕的眼花,应予真的头晕了,还是老毛病。 “你又没吃饭?”易濯上前扶着,不怎么高兴,好似应予把他辛苦做的饭倒了。他扔开大衣环着虚晃的人,腾出一只手冲水说:“饱一顿饿一顿很容易得胃病,你不知道?” 办公室在旋转,应予留有理智,她反手推人,要挣脱开,易濯的体温让她不舒服。 杯子里的水经不住晃,撒出来一些。易濯没辙,只能先把应予放到椅子上,蜂蜜水塞她手里让她喝了,然后他去外面拎来一个纸袋,摆了两三个保温盒在桌上,饭香四溢。 “把这些吃了。” 纸袋和保温盒顺时针旋转,应予揪起了眉,恍惚中觉得眼熟。她喝掉蜂蜜水,揉着太阳穴问:“这一个星期的饭都是你送的?” 她住在公司这周,前台下班前都会送进这样的纸袋和保温盒,三素一荤,每天不同。起初她还以为是前台帮忙订的,结果…… 易濯不明着回答,一本正经地故弄玄虚:“还有人比我更关注老板的身体健康?跟我说说是谁,我去找他谈谈。” 应予没心情开玩笑,感觉好点了,她又冷了脸。 “还不解气?”易濯无言,挫败感十足,稍一想,他索性蹲下,摆出个从容赴死的样子说:“要不让你打一顿。随便动手,甭客气。” 应予依旧冷眉冷眼相对,眼里的坚决却开始松动,嘴上不松口:“你是不是贱!” 那点小变化哪儿能逃脱易濯雪亮的法眼,笑容绽在唇边:“又被你发现了,帮忙治治?” “滚!”应予动气,好不容易恢复点儿,气的又难受了。 “滚,一定滚。”易濯痛快应下,将筷子递过去,“你把这些吃了,我就滚。” 应予长时间没答声,旋转的景物慢慢落定,易濯还蹲着仰视她,冲他递着筷子。如果把筷子换掉,挺像个求婚场面,只是一个面热,一个面冷。 易濯蹲的腿酸,应予抽.走筷子,特烦地说了声:“起开,影响我食欲。” 大功告成,易濯爽利走开,最后他没滚成,顺带着连人带回了小区,闹掰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至于这层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应予不去触碰,易濯也不再说。两人的处理方式虽是相同,目的却截然不同。 为什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予都在提醒自己,她是不想欠人情。 第38章 暗转明 这天中午,应予参加了老同学的聚会,也就是和各大报社杂志编辑、各传媒老板吃了顿饭,聊聊现状、联络联络感情。别看应予的脾气不好,她在同学圈属于有权威的一类,人缘不错,大抵是她愿意在别人有难的时候帮扶一把,是不是真心另说。 人在各圈混着,缺的是真情,有人帮忙得谢天谢地,要感恩戴德地记着,所以关于应予的一切绯闻丑闻都无缘饭桌,老同学说的最多的是“需要帮忙尽管提”。 聚会少不了喝酒,应予回公司是下午两点了,司机去停车,她在负一层等电梯。 “春风满面的,又去哪儿算计我了?” 忽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停车场异常刺耳。应予转个方向,一个黑影扑了过来猛推一把,她撞在墙面上,颇为狼狈。 猛烈的冲击加上酒意上头,应予脚下踉跄,强稳住瞧见一身黑色装扮的应允站在粗柱子旁边,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那儿有个人。 “在家待几天憋疯了?”应予扶墙冷语相对。 微弱的灯光照在满是阴鸷狠戾的脸上,应允像被踩了尾巴的母狮,就差张牙舞抓扑上去。她狰狞着大骂:“难怪少承要离开你,你这个贱人!” “骂的挺溜。”应予不怒反笑,薄薄的酒晕在两颊散开,笑容越发迷离讥诮。“是因为你长期处于贱的状态才能张口就来吧?” 应允顾不上在口舌上占便宜,又发问:“除了刘文澄,其余也都是你搞出来的?!” “哟,知道了啊。”应予做出个刮目相看的模样,调侃道:“比我预想的快,合着你的脑子还有原始功能。” 刚才那句应允还能忍,这句实在忍不住了,她去揪应予,一脸狠劲儿,不可一世的花旦富家女形象不复存在。 应予迅速躲过,顺带着推回去一把,应允退出去好几米。这套路应予有了经验,四周都是水泥地,没后顾之忧。 “都是你和刘文澄害的我连门都不敢出!还假惺惺的说要帮我,贱人!”应允怒指着应予往前奏,她就想闹个痛快,压根没发现就自己的声音大。 “刘文澄告诉你的?”应予反问,不等回答她又思忖着冷笑,“坚持的时间够短的,有点高估他了。” 应允刹住脚,犯起了嘀咕。事都捅开了,应予没有一丝惊讶害怕的神情,这说明她不担心事情被揭穿,也就是说她做好了准备。应允怒气中生出几分乱来,按城府她比不过应予,只能想点别的招,她镇静少许,恐吓道:“他不想要命了,大可不说。现在我都知道了,你就等着和他一个下场吧!” 说起这个,应允聪明了一把,她找几个人把刘文澄一绑,狂揍着套出了话,当即怒上心头冲来找应予。排除钱的因素,只有命能威逼到刘文澄。 应予听应允的话音便猜出她用了什么招,不意外是假的,应允的小心思能把智商用到这种程度,属于奇迹。 “咱应家小妹也长大了,不容易。”应予感慨道。 应允恍然明白自己被套话,恼羞成怒又要动手,只见应予主动走上前,笑容不减地说:“可惜智力有限,再怎么长也没用。” 一个巴掌袭来,应予高抬手打掉,耐心教导:“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这个时候最好是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不要给别人提供素材。不过你这样,我是不是要表示感谢?”她笑的灿然,轻言轻语道:“不要抱怨今天不好过,等过了今天你就会知道,明天会更难过。” “啊!”应允气得大喊,震出了回音。手上抓不着,她从兜里拿出几个鸡蛋狂扔,又拿出一瓶半液体半固体的东西泼了出去,狠声厉喊:“你这个贱人!也试试这种滋味儿!” 这回应予不闪了,脏物一点不差地砸在她身上,酸腐味儿瞬间在停车场弥漫开,那半液半固的东西是泔水。 应允扔东西使了不少劲儿,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喘粗气。 应予镇定多了,残汤剩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她一动不动。 “泼完了?那最后告诉你个能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消息吧。” 应允浑身警戒,从应予嘴里说出关于她的消息都不可能是好的,但她不听也是不可能的。 那一脸慌乱的娇颜看的应予翘起了唇角,她轻声道:“睡了一晚,腰是不是很酸?很正常。拿个枕头垫上几个小时,不酸就怪了。算不算好消息?哦,还有那项链,是不是很好看?算我最后送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好好戴着。” 这一说,应允气到抓狂,压根没有的事儿毁了她刚开始的人生。上万的背包一同砸了过去,她扯着嗓子大喊:“你也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应予微侧身,背包落在地上,里面的杂物稀里哗啦散出来,造成不小的动静,连带着出现白色闪光。应允惊慌地退到柱子后面,四处张望,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有狗仔潜伏在周围,不禁后悔方才冲动失控。 “你年龄小,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儿上,我不想跟你计较。但是你一再做出格的事,那那就别怪我不顾姐妹情分!”应予没前没后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声音很大,是给有心人听的。 应允紧攥衣角强忍着,一声不敢出,狠狠地瞪着应予,出声只会被应予利用,她相当后悔甩下那几个人自己跑来,否则非让他们把应予揍到生活不能自理。 叮,电梯门开了。 应允戴上连衣帽冲出去拾起包又跑进了电梯,强行把里面的人推了出去,狂戳着按钮消失在门后。 门外,易濯转了个圈,对着紧闭的电梯门拢起了眉心,当即转身找人。也就一秒钟,他露出火气:“谁干的?!” “刚进去那个人,你不认识?”应予一边查看外衣一边回他。 “应允?”易濯迟疑一下,开口问:“她…” 应予抬头比个噤声的动作,对着某个方向道:“在我通知安保之前,你们还有稿发。” 威胁的话音落下,两个男人从楼梯口出来,抱着单反跑了。 应予回身脱掉外衣,戏谑一句:“挺精神,知道把贴身的东西拿走。”她用袖子擦擦黏湿的发梢,反手将外衣扔柱子旁的垃圾箱里了。 超然淡定的反应让易濯舒缓了眉心,他看着应予又想着方才慌张的身影,在心里思忖着什么。 应予按着按钮道:“下来干什么?刚对公司表了衷心就翘班?” 地下阴冷,通风口小风一吹,更冷。套装上粘糊糊的还有部分湿透了,应予前面不是装的淡定,这会儿可不一定,不过她马上就有外套穿。 易濯上身只剩单薄的线衣,偏偏要和应予并排站在通风口,回道:“我哪儿敢。司机都上去了,你还在下面,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翘班。” 不用仔细听都知道他那是借口,应予没搭理他,大概也是外套上的温度没让她开口。 “她都知道了?”易濯问。 “嗯。”应予拢了拢外套,不屑道:“长脑子了,还会逼供。” 易濯没她那么轻松:“她今天没得到好处,不会善罢甘休。”他微低头问:“需要保镖么?” “你吗?”应予看他两秒说:“我看你也挺危险的。” “我没有开玩笑。”易濯唇角平直,是在提一个很重要的建议。 应予随着他正了色:“她那点儿本事我还是清楚的。所以,我也没开玩笑。” 易濯接而又问:“后面那句也不是在开玩笑?” 应予随口来了句:“冲着你的动机,我不该觉得你危险?” 不说还好,一说窗户纸又摆台面上来了,两人顿时沉默。 这张纸在目前来说还是保持完整的好,别没做好预防捅破,连着窗框一起玩完,补都补不回来。 易濯抬头吹着小冷风,妥协了:“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应予满意地正视回去,又心安理得地拢了拢外套。 电梯门慢慢打开,里面的镜面墙上映着一双含笑的亮眸,还有不易察觉的柔光在游动,另一双无奈的眸子看过来,亮眸里所有情愫如风吹烛芯般迅速消失。 第39章 谁的父爱 继大闹应予之后,应允跑回家把事儿一股脑说给徐向珊听。徐向珊静着声听了全部,没怎么说话。 应允越说火越大,又扔又踢沙发上的抱枕,愤慨地表示:“我要告诉爸,让他知道应予是个什么东西!” “给我站住。”徐向珊有了反应,沉脸反对:“不能告诉你爸。” 应允挪出去几步又走回来,柳叶眉拢着,很是不解。“为什么不说,我都这样了,难道让我逆来顺受?” “就算你去找他,他也不会做什么。” “不可能!”应允尖声反驳,“爸最疼我,怎么会不管!” “疼你?”徐向珊自嘲地笑上一声,“你知道应予的母亲叫什么吗?” 应允没见过钟妈妈几面,留有印象只是应晏邦的前妻、应予那个不中用的亲妈而已。她嘁声:“谁关心她叫什么,关我屁事。” 徐向珊肃眼给了答案:“钟锦。”应允一知半解,她又说:“还不明白?公司是以她们母女俩命名的。” 应允不服:“名字而已,再说公司是你们…”她突然刹住嘴没敢往下说。 徐向珊是第三者上位,人尽皆知,不过是碍于应晏邦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没有人敢摆在明面上传。她当上应太是锦予集团崭露头角第二年的事儿,原来她是公司里的财务主管,一直暗里和应晏邦勾.搭着,那时应晏邦还没和钟妈妈离婚。 虽然应允没承认过自己的母亲是小三,但事实就在那儿摆着,明面上没人敢嘀咕,架不住人家背地里说。她从小没少听流言蜚语,同学都说她是插足者的孩子,更有所谓的朋友传她是私生女扶正,什么难听的传言都有。长期以往怨念不断加深,她才对应予这个名正言顺生出来的姐姐记恨,形成了条件反射,坚决不和应予站在一条线上。 “名字是一部分,还有股份。”徐向珊又给解释,“应予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你和我加起来也不过百分之八,你那百分之三还是我给的。” 应允听着感觉是不对,但她仍不承认:“那只能说是爸觉得对不住她们母女俩,给点补偿,算不上什么。” “补偿?”徐向珊失笑,“也怪我太宠你,让你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她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是从你爸手里分出来的,钟锦百分之十,应予百分之五,因为应予还小由钟锦代理,后来钟锦把百分之十五全给了应予。公司当初成立我也出了钱,所以那百分之八本就是我的,你明白了?” 一席话震的应允消了所有火气,生出几分害怕来。倘若应晏邦没有撇弃过应予,那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就没有了,活了二十多年,被人指作第三者的女儿,只有应晏邦无条件的父爱能安慰她,也给她无视一切流言和对抗应予的自信。然而这股自信忽然被掏空,全部骄傲轰然倒塌,她不知该怎么应对。 女儿灰败的表情让徐向珊心疼,她不想打击,但再不做提点,她们母女日后的生活怕是没保障了。她放缓语气,抚慰着说:“疼你不是假的,但是疼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只适合乖乖做应家的女儿,不适合做集团的领导者,知道吗?” 外界都认为应予不怎么受亲生父亲待见,她从底层摸爬滚打没有得到应晏邦任何帮助,甚至到现在的成就还要接受应晏邦苛刻的硬性指标,但那恰恰是应晏邦磨练她的方式,徐向珊都看在眼里。应晏邦没有儿子,接班人只能从两个女儿当中选,显然应允不适合,应晏邦也没打算选她。如果应予不回来,集团很可能发展成职业经理人管理模式,应晏邦将从集团退出来。反过来讲,锦予是应晏邦一辈子的心血,可见应予对他有多重要。 “怎么会这样…”应允泄气,受了惊吓似的瘫坐在沙发上。从小惯着她的父亲竟然心心念着应予,她处处相争,到头来把最有把握的输了出去,如果不是亲妈说出来,她不可能相信。 徐向珊对着萎靡的女儿叹了口气,年轻时她经历了很多事情,不想女儿和自己一样,能有个轻松快乐的生活便好,可没曾想应予会那样做,着实出乎意料。 难道钟锦后悔了?还是… 徐向珊忽而想起一事,对应允说:“把少承叫来。” “少承?”应允愣愣地低语了一声,恢复了精气神儿,站起来道:“对!还有少承,他肯定会帮我!我这就打电话。”她受惊过度,都忘了还有薄少承这张王牌。 应允重拾希望,徐向珊没那么轻松,垂眼盘算着什么。 **** 薄少承一到被带到二楼书房,趁着门没关,徐向珊说:“你先出去,我和少承单独谈谈。” 应允挽着薄少承,不高兴地反对:“我不出去,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徐向珊板起脸:“听话,先出去。” 应允仍不乐意,薄少承柔声相劝:“我和伯母聊几句,你在外面等我。”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补了句:“可能是要给我打个预防针,你在这儿听多不方便。”话落他轻咳了一下,表现出尴尬。 薄少承的话对应允很好用,她通情达理地说:“那我在外面等你。”而后又踮脚在薄少承的侧脸亲了一下,出了门。 门一关,屋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薄少承笑容清浅,徐向珊神情略微沉重。 入座后,徐向珊一改慈母形象,正腔正调问话:“应予的事你怎么看?”退休多年,她那股在职场打拼的强势劲头还在。 薄少承回道:“她报复心比较重,大概是很早知道我和应允的事,提前安排好了。”上楼前,应允全盘托出,他都了解了。 “就这么简单?”徐向珊面色冷峻,似是不太相信。 薄少承抬身,不躲闪地对上质疑的目光,问道:“伯母想说什么?” 徐向珊没马上回答,观察他一时半刻才说:“你答应我照顾应允,我把股份转给你。” 前后转换有点大,薄少承没表情变化,从容回答:“应允是我女朋友,照顾是自然的。股份上次跟您讨论过了,我还是觉得怎么处置是您的权利,我无权过问。” “我说的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肯定明白。”徐向珊打起哑谜,继而语顿:“当年…”回忆起当年,她没了音儿,又看了看薄少承,放软语气道:“上一辈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应允真心喜欢你,我希望你也能真心对她。” 薄少承像没听到“当年”俩字,继续从容地回:“这个话题上次好像和伯母谈过了,伯母既不信我,我做再多保证也无济于事。” 他的话无懈可击,徐向珊找不到一点破绽,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人心最难测,徐向珊比谁都要了解这个道理,所以她比以往要慎重许多,因为她更知道走错一步、盘盘皆输的道理。 不过薄少承对徐向珊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并且她从应允这件事上观察了很多,也不算冒然下决定。再一思量,她说:“下周一你到锦予一趟。” 送上门的好事儿,薄少承没应下,而是劝道:“还请伯母考虑周全再做决定。” 徐向珊终于有了笑颜:“考虑的不周全,不就是在拿应允的幸福开玩笑?你觉得可能吗?”她半是调侃地说完,笑容加深也加重了语气:“我相信你能达到我的期望。” 聪明人交谈不需点透,该明白的怎会明白,只有不想明白才会装糊涂。 薄少承不说别的,唇轻轻牵动,给了个好字。 **** 从应家出来,应允和薄少承相约去吃晚饭。薄少承先回了趟公司,应允在车上等他,车外来了两个路人,应允明知外面看不清车内,仍戴上墨镜,是让狗仔和舆论吓怕了。 路人甲小妹合上八卦小报,欣慰道:“应允这下真要从娱乐圈滚出去了。” “活该!让她装。”路人乙小妹很愤慨,“我当初路转粉是因为她的节目,结果被骗了。那阵传她和刘文澄忘年恋,我还帮她说话来着,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就是一傻x!” “人家那不说自己喜欢老男人吗?”路人甲小妹讥讽意味十足。 “喜欢的紧呢,勾搭上亲姐的男友不算完,还勾搭勾妇之夫,真是下贱。” “你说她真行,能去给她姐泼甘水,愣生生把白莲花姐姐惹毛了。” “这上面不是写着呢。”路人乙小妹戳着八卦小报说:“人家姐姐也是看在那点血缘的份上才才忍她,男友再找呗。谁知道应允贱到这份上,小三专业户,果断有钱人家的小姐钱多事儿少多作怪。” “哈哈…你真逗,不过是实话。以后没人帮她,用不了几天就从公众眼前消失了,艺人更新换代快着呢。” “不用过几天,del.y已经找人顶上了,就那个冯君梵,脸长的很立体的那个,挺像少数民族的。她还从女二成了女一,接了应允的位置。” “成女一了?!收视率有保证吗?” “她片酬低,长的漂亮,为啥不用。而且她凭借节目小火一把,del.y又推她,老总的面子要给吧?” 路人甲小妹想上一想,说:“分析的挺准确,没辜负你对娱乐圈的热爱。” 八卦杂志扔进垃圾桶,路人乙小妹说:“那是,我的观点基本能涵盖大部分人的观点,所以我断定,应允完蛋了。”话毕她狂挥手,“哎哎哎,出租车!咱走吧。” 车里,应允握着一只拳头,指甲都扎进了肉里。俩路人小妹的话,一字不差落在她耳里,差点儿没跑出去打起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薄少承跟司机说完话,不解地问:“怎么在车里还戴墨镜?” “还不是她害的!”应允恨声咬字,墨镜摘下来,使劲一捏,镜腿断了。 薄少承取走废掉的墨镜,宽声安慰:“气坏了还不是自己吃亏,你要学会正确面对突来的变化。” 开.房事件过后,基本没薄少承什么事儿了,还因为对应允不离不弃让广大网友心疼,负心汉成真爱难弃,舆论就是这么翻手云覆手雨。如果不波及星夜,薄少承对这些风向变化只有一个态度——不予理会。 应允可没他那么好的修为,怎么想怎么过不去,咬牙切齿地要求:“这事儿不能算完,你要帮我。她怎么对我的,我就要怎么还回去。” “我们是出来吃饭,不提不开心的事。”薄少承并不搭茬。 “不行!我不能让她…” 薄少承环住要暴走的人,落下一吻,说道:“我会帮你,但要等机会。” 应允两颊稍稍泛红,一个吻让她冷静不少,她静下心想了想,倒霉就倒在冒失上,确实要等机会,而且要等个好机会。 第40章 潜规则后遗症 临近年底,几乎所有公司都忙着做总结、办年会,del.y也不例外。 年会是del.y的大事,不仅内部员工期待,业内也很期待。因为del.y的年会不止对员工开放,还会与合作伙伴做一场盛宴,商机潜伏、奖品丰厚,当然受各方欢迎。 按照每年惯例,del.y会租用本市有名的度假庄园定一个主题装扮。年底艺人工作量减少,员工们一心扑在年会上,这是del.y的脸面工程,他们不敢懈怠。 当晚,庄园车流不断,嘉宾员工全部正装出席,款款步入庄园西南角的迷宫花园,中间是一个大型玻璃花房,花香浓郁、灯光柔暖,浪漫十足。 今年的主题是花园舞会,所以嘉宾们成双入对。应予不愁舞伴,不主动找也有人上杆子邀约,不过她边上的位置早被预定了。 寒冬里,女士们在外做好保暖措施,花房里才是争奇斗艳的地方。应予今晚穿的略显保守,只小露香肩,白色真丝珠花长裙裹住曼妙的身姿,虽不如其他女嘉宾性.感惹火,但看着仍赏心悦目,主要是气场获胜。 易濯穿了身青色西服,扭扭领结,很不自在。他不喜欢正装,穿可以,不穿全套,比如领带领结袖扣等等,能不戴就不戴,衬衣必须开着扣,要不他难受。来之前,应予为了他穿戴整齐差点儿换人,算个小插曲,末了还是应予给戴上才出发。 松完领结,空气流通多了,馥郁的花香扑鼻。易濯看到一帮莺莺燕燕的女嘉宾,露哪儿的都有,他回过头来看看一身素雅的应予,提个建议:“以后你穿这种风格行了,那种太露的不适合你。” 应予头回听说有不适合她的衣服,回个建议:“你这么懂,怎么不去做服装设计,做什么摄影师。” “这个提议蛮好。”易濯给予肯定评价,挑唇大言不惭道:“我怕我改个领域,他们就没发展空间了。” 应予扭头翻眼,又忘了不能跟无赖耍贫,吸上一口北风,她回脸道:“属猴的么你?真会顺着杆爬。” 易濯笑着回:“这么说,你就是杆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应予松开挽住的胳膊,将外套递给工作人员,兀自踏进花房。易濯在后面轻笑,快步跟上,让庄园的工作人员拦下了。 “先生,您可以从这里面挑选一枝心仪的花送给在场的女士,是今晚的活动。” 易濯看向他身后,花真不少,种类齐全。他点着一枝白玉兰说:“就那个。” 工作人员不确定:“您要那个?” “不行?”易濯奇怪了,“不是随意挑么?” “是随意挑的,您稍等。”工作人员纳着闷去拿。 这堆花里属玫瑰畅销,识货的都挑名贵品种,易濯挑个冷门,工作人员难免意外。 白玉兰到手,易濯拿着找恼火的人去了,门口又出现一个男人。 “给我两枝蓝色妖姬。” “好的,稍等。” 男人接过花,衬着灯光观赏了会儿妖冶的蓝色,露出个更妖冶的笑容。 **** 应晏邦不参与del.y年会,照例由应予做年度总结和新年寄语,一遍流程走下来,舞会正式开场,一对对男女随着悠扬的曲子在花房正中央的水晶吊灯下轻盈舞动,另有有目的人则端着酒杯不停穿梭寒暄。 应予打过一圈招呼,放回空酒杯,没等抬头,眼前出现一枝白玉兰。 “美女能否赏脸和我共舞一曲?”易濯痞调相邀,和洁白的花极不相衬。 花和人各看上一眼,应予没接。“一枝花换一支舞,不合算吧?” 易濯闻言晃了晃花枝,说:“白玉兰的花语,相信你比我明白。” 钟妈妈爱花,应予自小受熏陶,当然知道花语是什么。 忠贞不渝的爱情,显然窗户纸又薄上一层。 花在半空中,应予仍是不接,易濯没坚持,折断花枝将花朵掖在上衣口袋里,手伸出去作邀请状。 萦绕在花房的音乐缓缓结束,接上一首稍微欢快的曲子,一拨人退出来换成另一拨人。易濯难得绅士一回,请的动作一直没放下,笑容不减一分。有人经过看他,女嘉宾居多,面上都有种想取而代之的神色。 应予看他良久,错过了曲子的开头,最终抬手搭了上去。 易濯似是早知道结果,欣然带着应予走到中央,右手搭上她的腰,手掌的热度霎时透过薄薄的衣料侵袭到皮肤上。应予来不及躲,两步被带上节拍,融进了舞动的人群。 剩下的部分,应予都是被带着跳,没太有意识。一首曲子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却觉得跳了几个小时,那枝白玉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光洁的下巴还会蹭到她的额头,也不知是不是花房里人太多,她竟感到一阵闷热,呼吸不太顺畅。 额头又蹭过一下,应予抬头怒视,易濯神态如常,他就是不小心蹭的,能怎么着。 搁上回被唇蹭了都没什么,这回让下巴蹭几下,应予不镇定了,总觉得有条毛毛虫顺着脚底往上爬,绕着她的腰身爬到心口,狠狠地蛰了一下,无法平复。 音乐即将停止,应予提前往回撤,却让易濯扣住,瞬时趴他身上了。暖暖痒痒的呼吸吹在耳廓上,应予像挨烫了似的弹开,和经过的服务人员撞到一起,酒杯碎了一地。 易濯忙捞回应予查看,带她远离碎玻璃渣,上下打量肇事者,沉着声问:“谁允许你从这儿走的?” 服务人员吓得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领导喊我,我一急就想从中间穿过去。” 拙劣的谎话。 这所度假村的工作人员都是经过细选上岗的,礼仪培训是重中之重,这种可笑的失误根本不能出现。 音乐已经停止,易濯抬眼扫向周围,他们这块成了焦点,服务人员唯唯诺诺,不少人过来关心应予。 应予松开易濯的手,对一干人说:“没事儿,我去下洗手间。” “我们有嘉宾休息室,我带您去。”服务人员说着上前引路。 应予迟疑,看向殷勤的服务人员。 易濯望回来道:“我和你一起。” 迟疑顷刻散退,应予跟上去,头不回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就行。”这儿太热了,她要自己待会儿。 服务人员引路到花园外的客房区,领着应予去了二楼的贵宾休息室。一层有顾客来往,二楼就没怎么有人,空荡荡的。 休息室里,应予拿着服务人员给的礼服想了片刻,揪起裙角擦了擦自己的便扔到一边,稍稍检查妆面,走了出去。 从花房一路到这儿,应予清醒不少,刚才她的头一直嗡嗡嗡,特别是易濯近在咫尺的时候,很想一走了之,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可能已经赖上了,她如是想。 “应总,别来无恙?” 应予停下脚步回了身,这声太有特点,她一听便知道是谁,那副狂妄的模样一点没变,还如闯进她办公室般自信。 “精神状态不错,看来路还是太顺了。”应予加强戒备观察周围环境。 过道狭长,两面都是白墙,另一头岔口离着她比较远,情形不太乐观。 邹峻从那头走进,忧声控诉:“应总真是心狠,我没做什么就把我逼成这样,我要是真做了,您不得抽我筋拆我骨?” “怎么,你还想试试?” “那我彻底不用混了。”邹峻吟吟一笑,亮出两支花来说:“我是来求和的。上回是我莽撞,得罪了应总,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 “我没做什么,怎么放你一马?”应予撇清又说:“花送的贵重了,我受不起。” 邹峻稍显意外:“没想到应总对花挺有研究。”他闻了闻花香,暧昧地说:“相遇是一种宿命,应总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吗?” 四下无人,手机也没在身上,应予周旋道:“话没错,但要看适用什么样的人。很明显你不合适。” “应总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诚信道歉,不要误会。” “你的行为却不像在道歉。” 邹峻一步步靠近,应予迅速后退,唤了几声那位服务人员,没人应答。 “应总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把这花递过去。”邹峻嘴边的弧度不断扩大,加快了脚步。 果然要重演办公室一幕,应予拎起裙子往岔口移动,高跟抵不过平底,很快被按到墙上。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应予抬脚就踹,没成功,被钳制住了。 邹峻松掉手里的花,紧贴到应予身上呵气:“过了今晚,你还怎么跟我玩!”他邪勾唇,手脚开始不老实,人也压了下来。 脚动不了,应予就用手,掐上他的脖子往外推,还没用多少力,自己颈间先一痛,力气没了。邹峻变本加厉,裙子领口都扯开了,他顺着平滑的锁骨往下移。 应予忍着恶心,双手掐上去,忽然肩上一沉,跟前的人飞了出去。她正发懵,领口合起来,离开冰冷的墙面,被护的紧实。 三米外的地毯上,邹峻按着胯骨,手下有个大脚印。疼是肯定的,因为有嘶嘶的抽气声。 第二次了,邹峻暗暗记下眼前的男人,爬起来往外跑。 “别追了,报警吧。”应予拽着西服袖子制止。 易濯挺听话,真没追,低头看应予,晦暗的眼神从她的脸向下滑。 应予无故发毛,调整了裙带,肩只露一点了,易濯还看,她不乐:“看什么呢。” 易濯一声不出,搭着她的腰走过岔口,带到一面大镜子前。“自己看。”他的语气凉丝丝。 应予瞄了瞄镜子,没了要翻脸的心思。镜子里的纤白脖颈上赫然有一个红紫印记,是邹峻嘬的,方才她太慌乱,忘记有一阵疼。 两道目光汇聚在一点上,都在无声地传递一个信息——那货完了。 第41章 让狗咬了 略略粗糙的掌心摩挲着下颌细嫩的皮肤,毛毛虫上身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更严重。下巴连着耳根的地方是应予最敏感的部位,易濯的大手刚好覆盖过来,指尖抚过耳垂,她仿佛置身在一块烧红的铁板上,灼热想逃离。 应予动了动,身上的胳膊没有松开,反倒像湖底的水藻,越缠越紧。 “你是想学他来一次,还是想掐死我?”应予试图掰开那只大手,反被握住,挣脱不开。 易濯攥着应予的手指,大拇指抚摸着红紫印记,慢慢加大力道,像在擦一块脏东西。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漩涡重重,应予从没见过他这副神情,不安的情绪开始滋长,邹峻的狂野都没让她有过这种情绪,她必须马上制止,不然会走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印记越擦越红,在应予即将爆发之际,易濯倏地松开,侧过身往前走。 “走吧,去报警。”他这声有隐隐的克制。 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拉大,应予仍朝着镜子,脖子左侧的皮肤红了一片,她真不知该怎么反应。 易濯下楼前回了头:“站那儿想等他回来?” 颇有命令感的一声,应予略有愠色。 楼梯中间的水晶吊灯投射出冷白的亮光,衬得易濯越发阴沉,痞帅的眉眼不经意流露出燥郁。应予这才发现他的衬衣有些凌乱,好像被人揪过,领结也没了,不知道他来前干了什么。 不快陡然消失,应予心里一直在告诫自己这人看起来也不可信,但还是朝着他迈出了脚。 度假村外面,应允开车躲在偏僻的地方等消息,手机嗡嗡一阵,她打开一看,咒骂道:“安排好了都办不成,废物一个!”她狠拍方向盘,相当气愤遗憾,如果邹峻得手,会是慰籍她的最好结果,出乎预料,他失败了。 应允朝着方向盘发泄会儿,来了电话。 “拿到手了?画面怎么样?…我知道了,你处理一下,再把钱转过去,还有那个废物的,再警告他一声。走了这条路就只有我能保他,让他脑子清醒点。” 手机向前一丢,应允眼底滑过阴狠,哼出一声,她想着明天的版面,大感痛快。 让自己的破招坑了的感觉好吗?亲爱的姐姐。 **** 年会结束后,邹峻逮进了局子,警察盘问期间,他拒不承认应予扣的罪名,反咬应予潜规则,更是放言自己处境悲惨,是应予玩腻了想甩他。警察不听片面之词,找来应予对证,应予废话没有,直接下律师函,像上回的仁慈不会有了,虽然上回也不能算仁慈。 律师联系度假村要监控视频,却发现摄像头检修,没打开过,这下难办了。 缺少证据,警察不予立案,暂时放了邹峻,然后放出了大问题。 邹峻进过一趟局子,觉得名誉大受损害,反过来告应予诽谤,四处宣扬她利用职务之便网罗男艺人,大行潜规则的不正之风,还说自己拒绝过一回被整的很惨,不得已屈服了。 随便说说不要紧,要紧的是激起轩然大波,群众又有了茶后谈资。潜规则不稀奇,稀奇的是女老板潜规则,而且是名声颇好的应予。 公众都震惊了,姐妹齐齐沦陷,比哪部贺岁片都好看。 邹峻顶着雷诬陷就要有被炸的准备,应予不惧控诉,动动嘴皮子封杀了他,他原来的日子顶多是不好过,现在是没法过。不但圈子里排挤他,圈外的也没发展的机会,生活越发拮据。他倒不怕,把自个儿的悲惨遭遇大肆宣传,控告应予恼羞成怒陷害成瘾,在微博写大篇算不上证据的证据,以此博同情。 但是,公众们不是飘味儿就上的苍蝇,应予也不是抛头露面的艺人,所以邹峻吆喝他的,久而久之成了无病呻吟。诽谤不成立,邹峻又坐上被告席,一来二去,他这个不知名的小模炒火了。底层小人物状告高层大老板,随便一堆人谈起来能聊一下午。 像这种有八卦卖点的官司特别惹人注目,又能联系到刚陨落的应允,想不热闹都不行。为此,应予开出高价精神损失费,以邹峻目前的情况,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是准备让他这辈子累死在钱上。 开庭后不出意外,应予占上风,法院判邹峻赔偿名誉损害费用,但性.骚扰还需再判断。正常来说,邹峻没有胜算,应予有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物帮忙澄清,易濯虽然作为下属有偏人不偏理的嫌疑,但他的话也在考虑之中,邹峻处于玩完的边缘。 事情按照预想的发展,不料邹峻挖来了证据,一段他和应予“拥吻”的视频。视频没头没尾,只有他和应予紧贴在一起,应予的手还搭在他脖子上,从特殊角度看,确实是拥吻。 邹峻同一时间将视频挂上微博,不到一个小时,转发评论激增,有一帮人冒出来力挺邹峻,辱骂爆料应予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滋生,直接影响到一帮旁观的人,有一个是一个的感叹:天了噜!del.y的老总竟然是这样的人!中国好姐姐原来是骚味儿好姐妹啊! 说起来,名声这个东西很脆弱,辛辛苦苦经营几十年,好事儿做了上千上万件,很可能不敌一次负面攻击,就此臭了门户。 **** “监控不是不好用么?他从哪儿搞的视频。”应予关掉网页,和易濯对视一眼问道。 徐律师回:“我又去度假村问了,说是楼梯口上面按了个新的,一直没用,所以他们就没说,算在检修里了。但那天晚上新监控是开着的,邹峻先我们一步发现,度假村就给他了。” “然后他就去头去尾剪成这样了?”应予呵笑一声,感慨道:“我以为心机婊是形容女人的,原来也可以拿来形容男人。” “他也算男人?”易濯在沙发一角开口,随即又反口:“哦,不对,从某种功能上来说,他算是个男人。” “某种功能”意味很深,凉意也很深。 应予看过去一眼,没搭理他,问徐律师:“还能拿到全的么?” 徐律师遗憾地摇头:“我尽力跟度假村那边要了,他们坚称没留底,全给邹峻了。” “他敢剪成这样,摆明不会留底。”易濯低头编辑短信,幽幽地讽刺:“还会埋伏笔,语文学的挺好。” 徐律师非常赞同:“这件事他有意为之,那监控很有可能是他安排的。也就是说他在当晚拿到了视频,一开始不放出来是撇清嫌疑,另外有个压抑再到爆发的过程,处理的很老练。我向安保部的经理示意过可以出更高的价钱,还是没信儿。他嘴上说配合警方工作,从语气听来挺后悔的,应该是让邹峻收买了,怕被追责不敢说。” 应予听后给评价:“后悔有点早了。” 打字的手停下来,易濯侧上个角度,用眼神传递:小心在外人面前暴露你的本性。 应予睨回去:怎么着,嫌弃我的本性呢? 易濯立刻收回眼神,装啥事儿没有。 徐律师没注意两人无声交流,接着分析:“他手上只有这段视频能与我们抗衡,而且这段视频对您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如果只有他在叫嚣,事情还好办,集中力量对付他就可以了。现在的问题是各方言论施压,解决的最好办法是推翻视频。我找过邹峻共事的女同事,也包括女上司,都不想蹚浑水。”说到这儿,他询问:“您觉得怎么处理好?” 他毕竟不是圈里的人,能力有限,得靠金主辅助。 应予不支招,滑动鼠标说:“这帮水军吆喝也不讲究技巧,一起往外冒,傻不傻。” 驴唇不对马嘴,徐律师不明地唤道:“应总?” “那么多水军冒出来,必然是个团队。他哪儿有钱雇,背后肯定还有人在操纵。”易濯收了手机,仰在沙发上打哈欠,那人名儿提都不想提。 徐律师面有窘迫,他只想到邹峻利用舆论导向,没往深处考虑。 应予走到办公桌前,客气道:“徐律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可能要多加一个案子。具体事项由周…”她蓦然收声,一侧身,指着易濯说:“由他跟你谈。” 易濯惺忪的睡眼顿时瞪开,再用眼神传递:你来真的? 应予眼一眯,回他:不乐意直说,我很好说话。 易濯嘴角眼角齐抽搐,你真是…好说话。在强压注视下,他连报一串数字,“欢迎徐律师来找我。”话完,他觉得不够,再补充:“随时欢迎。” 徐律师记下抛出疑问:“您说再加一项案子?是和谁?” 应予回道:“人多嘴杂,总有个带头传的。言论太多,总有个影响力最大的。所以要找第一个挖料,且最有能耐的整治,这样剩下的才会乖乖地闭上嘴。” 徐律师一沉吟,拎着公文包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整理下次开庭的资料,等您信儿。” 找蛇头不是徐律师的职责所在,他也没有本事,不过从这件事上,他看出应予狠厉的手腕。人人都传彭氏“铁娘子”,徐律师觉得应予不输彭岚一分一毫。 应予送客到门口,易濯跟着往外走。应予叫住他:“你去哪儿?” “去给你找午饭。”易濯又来个哈欠,走出门又调头回来,扫掉困意道:“不要单独去停车场,也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出去得有人陪同,最好是男人。”男人一词儿不太对,他改口:“最好是找我。” 危机感貌似很重,应予思忖着问:“那天晚上你碰见了什么人?” “和几个壮汉玩了个游戏。”易濯轻描淡写,拿出手机拨弄几下,屋里的办公桌上有铃声响起来。他按掉说:“我的号,出去记得喊我。” 应予还要问话,易濯再留下一句:“你暂时不要离开公司,等我回来。”然后人走了。 第42章 上头条 灿黄的日头渐渐泛红,应予在办公室等着。中午饭回来了,人没回来。 通讯记录上有一串红色号码,是易濯中午打的,应予没存,盯着数字出神。手指移上移下,就是没按到删除键上去,也没按到拨号键上,她踌躇一阵,手机放到一边。 桌边开着一个四方纸盒,里面装着不同口味的甜甜圈,边上摆着一瓶未开封的牛奶,这些东西都是和午饭一齐送来的,不是晚餐也是午后甜点,充分说明某人不会很快回来。 应予端着牛奶走到窗边喝起来,残阳的余晖依旧晃眼,她微合了双眸。上午她说的轻松,实际挺棘手,找不到能推翻邹峻的证据,只能让他牵着鼻子走。目前公众对她的看法已经滑向邹峻一方,洗白得找个有技术含量的突破口。 女老板的桃.色.新闻满天飘,比女艺人更有杀伤力,应予不禁想起那张跋扈的巴掌小脸,应允这会儿怕是在家喜不自禁了。不过以应允的智商掀不起大风大浪,幕后到底是谁在操纵不好说,肯定有落井下石的,应予盘算着着,先拿哪个开刀比较合适。 虽然战况有点混乱,但也不是一点儿收获没有,至少应予得到一包特好用的酵母粉,就等着和在一堆面粉里等着不断膨胀。 下午的时候,好些日子没露面的应晏邦来电话问应予官司的事,一上来严厉批评应予用人不淑,不仅对del.y,对锦予和他本人都影响很大,让她尽快平息这件事,不要对公司接下来的重组造成负面冲击,也让她管理好私人生活,省得成为别人的把柄。 应予木然听着,别说一句话,一个音儿她都懒得回复,电话一挂,她全忘光了。 晚霞渐渐消失在城市边缘,易濯回来了,头发东倒西歪,衣服也不规整,两眼迷蒙慵懒,像刚刚睡醒。应予等一下午等回这么一状态的人,心情不咋美丽。 “让我在这儿等着,你在外面浪?”应予阴阳怪气,瞧着他那副懒懒散散、不知干过啥的模样就来气。 易濯清醒了,向后顺了顺乱蓬蓬的头发,笑着回:“没你,我哪儿浪的起来。” 一口气堵上嗓子眼,应予大感自己痴呆了,竟然听这家伙的话等着,看都懒得看他,拿起包要走。 易濯恢复正经脸,按住手提包,从裤兜里掏出u盘放到桌上,“等等,先看这个。” “这什么?” “看了就知道。”易濯就势坐到办公桌上,恰好瞧见一盒没动过的甜甜圈,霎时变严肃。“这都几点了,你没吃?” 应予犹豫一小会儿,又打开电脑,插上u盘,回了个没。 “我买回来不是让你闻味儿。”易濯抽张纸巾包住一个椰蓉味儿的递上前,“你想饿晕了给他们提供劫.色的便利?” 话不中听,确实有那么点儿道理。应予没僵持,咬上甜甜圈,边吃边查看。看完全部,她诧异着问:“你从哪儿找来的?” “能用就行,管它哪儿来的。”易濯随手捏起一个巧克力味的放到嘴里吃起来,口齿不清地问:“你是准备直接打脸,还是缓缓劲儿扇个狠的?” 应予擦擦黏上糖稀的嘴角,慢条斯理道:“你不了解我么?装什么装。” 痞帅的笑容绽开,易濯欣慰地长吁短叹:“你才发现我了解你呢,我是有多不受重视。”应予不置可否,看着轻松了不少,他借机问:“我找回了原版,你不感谢我一下?” 应予欣然同意:“可以。” 幸福来的太突然,易濯很幻听,也很提防。 念头转了几转,应予心血来潮似的说:“我亲自下厨感谢你,怎么样?” 易濯吃了大惊,从桌上弹开,“别介,我没活够!”美女的脸正在黑化,他喘口气示弱:“还是买着吃吧,我掏钱。” 应予脸色变回来,“这可是你说的,别怪我不还人情。” “是是,我说的,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咱俩之间没人情一说。”易濯连连赞同。在应予跟前,什么是原则?他表示不认识这俩字儿。 其实应予做饭没那么恐怖,炒个鸡蛋啥的不成问题,不要求品相和味道,还是能吃的,当然仅限于能吃。 当晚两人又去了那条小吃街,这回是应予主动要求的,她选了几样从前经常吃的美食,上过很多期美食杂志。冬夜里,小吃店仍旧火爆。 易濯对她的熟络没有惊奇感,陪着她走街串巷,边走边吃,不拘束、不陌生,仿佛一切就该是这样。 **** “原告应予因证据不足,驳回诉讼请求,被告邹峻无需向原告支付精神赔偿。如不服本次判决,可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向本院递交上诉状…” 审判长字正腔圆宣判,应予一审败诉了。 庭外,邹峻春风得意,信步走到应予身侧吹邪风:“应总百忙之中陪我这个小人物,怪过意不去的。下次又该我上原告席了,麻烦应总准备好赔偿金,我非常不介意让钱砸死。” 应予转身拉开距离,平调地回:“恐怕我愿意,我的钱不愿意。” 邹峻高挑唇,笑道:“应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言和还有挽回少许颜面的机会。等我胜诉,你可就没挽回的余地了。”他特意用了“少许”二字,强调应予的面儿已经掉大发了,求和或许他能给留点脸给她。 应予面色凌厉了些,仍平调回:“你得有那天才行。” 语言上的威胁对邹峻来说,就像挠痒痒,还挺舒服。他和律师嬉笑片刻,扬长而去。 法院大门外的台阶处守候着大批记者,跟着邹峻的车跑了几步又回头等应予现身。 大厅里,周洲滑动着手机屏幕说:“应总,现在就有了。” 几个大标题转换,无一不是宣传应予败诉,坐实潜规则的报道。发表速度如此快,显然是早编辑好了,时间一到就发了出来。 应予打眼看了下内容,问道:“梁影帝今天结婚?” 周洲回道:“是的,媒体在现场转播,这几天风头最盛的新闻。” 应予要的就是风头最盛,吩咐道:“在败诉上添把火,盖住影帝风头。在圈里这么多年,我也上次头条过过瘾。” “好的。” 站在一边的徐律师出声:“您看,我这边?” “明天麻烦你上诉。”应予话一停,问周洲:“哪家先发的?” “悦娱乐首发,j周刊其次,其余都是跟风,用的都是这两家的料。” 应予点了下头,对徐律师说:“这个案子很快结束,请准备好下一个案子。” “很快结束?”徐律师搞不清状况,“那…下个案子的被告是?” “光嘉。”应予给了答案。 徐律师不涉猎娱乐报刊杂志,不太了解这些杂志的渊源,因而满脸问号。 周洲解说道:“j周刊是光嘉底下的娱乐杂志,宣扬的影响力最大,所以我们拿它打头阵,” 徐律师懂了,继而延伸出另一层。j周刊是光嘉下的,光嘉是星夜的子公司,那岂不是del.y对抗星夜?前一阵的“劈腿门”徐律师大致了解,如果应予是趁此报复,他就卷进了情感纠纷,星夜的势头是del.y不能抗衡的,这官司就打出问题来了。赢了得罪星夜,输了得罪应予,横竖落不着好,徐律师为蹚浑水后悔。 “您打算?”徐律师没深问,如果不是最好了。 应予看出他的顾虑,说道:“徐律师放心,我只在头条上待一会儿,马上让位置出来。” 律师说话够高深了,应予的话更莫测。徐律师越发听不懂:“您的意思是?” 应予轻勾唇不做解释,而是说:“接下来请联系易濯吧,按步骤来就可以。” 徐律师仍没明白,不过有一事他清楚了,他这个律师是个摆设,应予已经操控了官司的走向,他扮演好律师的角色即可。没冲突还有高额律师费拿,徐律师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应下告辞了。 “应总,悦娱乐那边…”周洲问指示。 悦娱乐当家人的背景早被查了个底朝天,他是应予那位大学情敌的男闺蜜,情敌一句话,报道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应予没马上回答,稍稍想了想才说:“标题写‘某男模遭黑客攻击,泄露艳.照视频’。”她收了收音,兀自思考着说:“脸打上马赛克。” 周洲有疑问:“打上码的效力会不会不够?” “事物越神秘,人越喜欢,也就加强了吸引力。”应予慷慨地展现职业精神:“要相信网友们的能力,这么有娱乐性的事件,必须邀请大家一起参与。” 她准备将自己的负.面.新闻引申成全民互动娱乐性话题,既然人家给制造机会,她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周洲明了,又问:“那视频?” 应予有迟疑,回道:“只用我和她的那段。其余全部处理掉,记住不能外泄。” 易濯不告知原版监控视频的来源,应予不难猜到,她用同样的方式知道了邹峻更多秘密,也是更多女高层和女艺人的秘密,见不得光。 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周洲向来冷面的脸上闪过讶然,不确定地询问:“他那边…” 应予和易濯为了这些秘密视频争论过,甚至冷战半天,两人的焦点在于该不该利用无辜旁人达到攻击的目的。应予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态度很含糊,这让易濯很不舒服。自潜规则曝出来,趁火打劫的应予心里有个底,以她的性格,拿到视频势必是不余余力地反击,而她这次破天荒没有明确态度,周洲吃不准她的想法。 阴沉的脸还在脑子里晃悠,应予没由来感到头疼,“我来说吧。” 正说着某人呢,某人现身了。 易濯拢着件浅灰色长款大衣走上台阶,走秀的身板特拉风,看的记者都愣了。他进了大门说:“时间不早了,从这儿下班吧。” 应予瞄了手表一眼,又是一天的晚饭时间。说起来易濯老向她强调吃饭的重要性,饭点人不出现饭总会出现,不吃饭就会出大事儿似的。 “应总,那我回去准备了。”周洲识趣闪退。 易濯微有深意地看着离开的人,顺口编了句:“有个心腹,事半功倍。” “心腹?”应予觉得滑稽,笑上一声说:“她还没你可靠。” 易濯用叹气掩盖了然的神情:“我能可靠一把了,不容易啊。” 应予不接他的话茬,省得又引到什么不该聊的话题上。 气氛微冷,易濯就此收起夸张的表情,忽然正调道:“我希望我们达成的共识不是假的。” “我说话有那么不可靠么?”应予似有点恼,“我说了,我只用我需要的。” 需要得有个程度和范围,但再讨论好像没什么意义,易濯只道:“好,我信你。” “我信你”听着很简单,影响力不小。清一色大理石装饰的法院大厅也有毛毛虫? 应予极力压抑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扭过头道:“说那些没用的,能不能先从这儿出去?”她扫眼向外看,一堆记者在跃跃欲试,不烦是假的。 那局促的小变化,易濯不可能遗漏掉,他温和了眸色,眉眼间透着股无奈,自觉到应予一边护着,出了门。 “应总!” 一帮人呼啦啦挤过保安围上来,你一句他一句,问的刁钻犀利,有几个问题很让人下不来台。应予均圆滑回复,脸上没有一丝愠怒。记者找不到破绽,打起了易濯的主意,问他和应予是什么关系,隐含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被潜过,还问他对潜规则的看法。 大摄影师用被潜么?是他们本着不能白来一趟,没事儿找事儿搞话题而已。 关系方面,易濯没回答,因为现在答案不适宜揭晓。潜规则方面,他慎重考虑,低语着:“如果对象是应总?”记者们纷纷竖起耳朵,他扯出个晃眼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力求被潜。” 记者们华丽丽地呆了…… 第43章 打脸 官司结束当天,网络出现更汹涌的水军,败诉持续升温,愣是让大影帝的婚礼成了陪衬。应予的身家背景被挖个彻底,比以往都干净,包括她学生时期的细节也po在网上,供网友消遣。 各娱乐论坛飘荡着“如何防止被潜规则”的技术贴,防男老板是正经腔,防女老板成了调侃腔,另附应予和邹峻的实例链接,讽刺意味不要太明显。走过路过的网友有支招的,有吐槽的,还有谴责的,连着微博话题和头条,“火”的一塌糊涂。 应予的声援不断减少,目前只有杨沛和几个旧同学还坚.挺着,其他的人持观望状态,坐实的事谁都不想参与,也不想沾上腥。 第二天一早,del.y发表上诉声明,这行为在公众看来是多此一举,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年轻有为的女企业家栽在了男.色上,然而关键时刻必有反转,不然怎能对的起热切看戏的观众们。 邹峻有恃无恐又上被告席的那日,网曝其与不知名女高层的限制级视频艳.照,女方打上了马赛克,邹峻引以为傲的小俊脸和结实的身材全部曝光,他强迫应予被易濯踹的监控视频也曝光了。 情节如此逆转,群众傻眼,推波助澜的媒体们心惶惶,开始帮忙洗白,悦娱乐停止一切相关报道,j周刊在两天后也加入了洗白的队伍。一个潜规则事件搞的这么热闹,果真是娱乐了全民。 视频的女主角虽然打上了马赛克,架不住网友们眼尖,玩起了猜猜猜游戏,通过各种考据准确定位,情敌同志立马对上号。难怪悦娱乐没心思避嫌,后院都起火了,可不得先挤着自己这块地儿灭火。 官司不必打了,邹峻铁定玩完,出庭他还处于愕然状态,记者的询问他一句听不进去,焦躁地按着手机和律师上车离开了法院。 这回法院宣判拘留邹峻并让他上缴罚款,同时承受巨额赔偿金,还要公开道歉挽回应予的名誉。经过视频一闹,应予提高赔偿金,邹峻累吐血也换不上,他忧心的不止这一个官司,后面还有的他愁。 罚款交上,邹峻在局子待了几天,放出来又卷进了官司。情敌同志反应激烈,死不承认认识邹峻,也告到法院,企图用官司混淆视听,可惜她是做过的人,轻举妄动只会增加料点,圈外的人一秒钟吸进圈内,暴晒在公众的眼球下。 邹峻的处境也不咋样,视频是他偷拍的,用来要挟要好处,因而不会只有这一份。和他好过的人大有人在,是要引发大危机的架势,明里暗里接受的警告和威胁就够他忙活。 应予从施害人变被害人,成功洗白又将着火的皮球踢了出去,博来同情和好感,以姣好的容貌和励志历程成了当下女孩们学习的榜样,del.y的名声也跟着水涨船高。 总而言之,打脸相当成功。 **** 报纸抖上一抖,有哗啦啦的脆响声。易濯赞叹道:“先抑后扬,这脸打的,比猪头还猪头。” “你在我这儿过的比大爷还大爷。”应予斜瞟他,拿着水果刀咔嚓咔嚓切苹果。 易濯闲情逸致,收了报纸接过刀子来几下,苹果散了瓣歪倒,他将盘子推出去说:“好赖我也帮忙了,共享一下资源,不为过吧?” 确实不为过,晚饭又是他提供的。 今晚两人照旧结伴回家,哪知公寓分片停天然气整修,应予忘了物业发的短信通知,回家开不了火。她没所谓,随便填点就行,易濯不行,正儿八经搞来一顿饭,爽口小炒,很符合应予的口味。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到应予这儿是吃易濯的嘴软,大脑里酝酿着“为过”,嘴上却说不出来。她低头戳起苹果,“你那一巴掌扇的舒坦么?” 易濯一脸懵懂,失忆了:“我做什么了?” “真的什么都没做?”应予紧盯着他问,脸上写满不信。 许是美眸太寒人,易濯想起来了,满不在乎地道:“哦,就是踩了他一脚,别的没什么。” 应予柔了柔眼神,道:“你这脚踩的够狠的,没有律师敢接他的案子。”她咔嚓咬上一口苹果,果肉粉碎在皓牙下。第二次她没有低头,叉子准确无误地戳上一块苹果,再问:“一次次刷新我对你的认知,下次准备在什么行业露一手?” “这个我得跟你说说。”易濯靠上前,面带不属于他的正经,又道:“有时候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应该放轻松点儿。”他停下,扫过照片墙,似有所指地说:“就像你正在做的事。” 应予咽下果肉,轻轻挑眉,“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 “相反,你挺沉稳能忍的。”易濯如实回答。 冷笑声从鼻腔里哼出来,应予说道:“我想动她是很容易的事,只是那位要费些功夫。”她放下叉子问:“知道我为什么等到现在?” 易濯不搭言,微翘的嘴角有下压的迹象。 应予徐徐地接上自己的问句:“因为我不想他们在我眼前消失的太简单。就算他们从最高顶上落下来,都不能让我满意。”她双手交叉搭到桌面上,再抛出一问:“如果我不理智,还有红过的花旦和上市的星夜么?” 她的话敞亮了许多,竟然透露了星夜。 易濯正了正音道:“那么问题来了。单单是劈腿,至于有这么大的仇恨?” 话说的有点多,应予刹住口风:“这个关不关你事儿。倒是你,打算和我狼狈为奸到什么时候?我好像没说过要你帮忙。” 狼狈为奸这个词儿在易濯听来蛮顺耳,他有样学样地回:“这个也不关你事儿。我乐意帮就帮,乐意踩就踩,乐…”后面他的话全让苹果堵上了。 应予一块接一块往里塞,易濯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她还觉得不行,起身攥着易濯的下巴硬塞。整天对着张咄咄逼人的嘴,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以至于太过瘾,没注意细腕上搭着只不抗拒的大手,也没留心被虐的人眼角堆满享受的笑意,一双黑如墨染的眸子灿若寒星。 **** “我不是说过要等机会吗?”薄少承坐在桌后,抚着拇指关节说道。 应允目光移到桌面上,像在接受班主任的训斥。她酝酿了会儿,嗫嚅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谁知道那个白痴那么不中用,好好的机会浪费了。” “不是浪费了,是你太信他。”薄少承提点一句,“以后不要轻举妄动。” 应允听着那不咸不淡的话音,不太淡定。她是他的女友,出了事没见他出头,也没见他对应予有半句怒言,完全不是男友该有的反应。 如果旧情还燃着小火苗,应允不能确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你是不是对她还…” 薄少承松开交握的双手等下文,应允再没音儿,他问:“还什么?怎么不说了。” 应允抿着唇看面无波澜的俊容,总感觉他的温柔和儒雅与平时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同。最终她摇摇头,撇弃脑子的坏念头,坚定地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无厘头的一番话,薄少承不深究,只说:“别胡思乱想,这个事我来处理。你先回去,记得走后门。” 应允负气。好不容易从后门熬到前门,又从前门变成了后门,再次成了见光死的状态,不过此时她本人就是个炸弹,搞不好便会被娱记们引爆。 薄少承不是嫌弃她,狗仔唯恐不乱地按时按地蹲点儿,就希望能拍到她的状态大肆乱写一番,低调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屋里还有个第三人。范靖低眼垂眸,默默站了半个小时,薄少承的话刚说完,他开了钢笔,在本子上沙沙写了几笔,抬头等指示。 应允撇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起身。没了工作她无所事事,门不能出,待家里害怕见到应晏邦,有机会就来星夜,一是和薄少承待一起有安全感,二是联系星夜下面的人给应予使绊。今儿她是被叫来的,老实交代了全部,后面没她的事儿了。 门把手转动两下,应允回头看,薄少承没有挽留的迹象,和范靖商讨起了工作。她心有不快,暗暗隐下矛盾的情绪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没多会儿,范靖换了事汇报:“悦娱乐几期请不到嘉宾,模特也不敢上门,其余再没什么,力度很轻,看来是要拿光嘉开刀。” “杀鸡儆猴?”薄少承语速缓慢,不无闲适。 范靖提了提笔,问道:“我们这次?” “我要听到败诉的消息。”薄少承言简意赅。 范靖稍愣,将原来写好的两行字划掉,另写了一行,边写他边想:是要动真格了? **** 邹峻和情敌的官司仍在进行中,处于扯皮状态,两方都拖着。尽管情敌死不承认,但有图有真相,两人的关系已然公开,她担心官司太快结束又没好结果,尽量拖延消磨公众的热情。邹峻是没钱打官司,也没钱付赔偿金,对方不要求他也拖着,最好是不了了之。这事儿是你情我愿,没有谁赢谁输一说。 另外del.y与光嘉对薄公堂,对公众的吸引力不大,大多都认为del.y有十成十的把握,而且是冤有头债有主,没什么看头。 一阵风刮完,各个版面恢复了常态,每天更新换人,平平淡淡,直到林佩瑜冒出来又开了锅。 刚生完孩子没两个月的林佩瑜和星夜杠上了,因为星夜下的报社第一手拿到她孩子的正面照,并高价卖给了八卦周刊,虽不知是星夜员工的个人行为还是星夜的行为,她集中火力对准星夜,向记者透露一定会为孩子和自己争取应有的*权,孩子的父亲只字未提。 对歌后的最新动态的反应共分为三派。 支持派:“明星也是人,破坏人家生活的行为就该受谴责!女神!我们挺你!” 反对派:“艺人不就是靠*炒作赚钱的吗?生个孩子人尽皆知,没作品还火在前线,得了便宜卖乖,瞎矫情!” 中立派:“最近官司有点多啊。孩子还小,曝光是不对,不过这孩子是谁的?持续关注后态的请点赞加入我们的队伍。” 事儿一出,星夜立刻有措施,彻查了暗箱操作的相关责任人,并称这是个人行为,与星夜无关,出于管理失职公开向林佩瑜道歉,表示会在日后在此方面加强监督管理,态度良好。 林佩瑜不满意,控告星夜管理漏洞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困扰,道歉完全解决不了问题,同时翻出旧账,说星夜上上下下报道过不少她的负.面不实新闻,星夜必须立即澄清并消除影响,对她给予一定的赔偿,算是做个清账。 蛮合理的要求,星夜只字未回。 鼎鼎有名的大歌后遭受了无视,林佩瑜索性唱起了单簧,不断罗列星夜给她量身定做 “假新闻”,尽可能为自己造势博同情。 不得不说,歌后的粉丝基数是庞大的,几乎是一呼百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号召力太大,有歌迷冒出来指控星夜的民生新闻经常弄虚作假,对他们的生活造成重大损害,事情原委和证据都发在网上,星夜不发声都不行。但是老百姓的案例能引起共鸣,星夜的发声淹没在群众的谴责当中。 第44章 策反 “她是你安排的?” 应予不说话。 “这些也是你安排的?” “你不是能查么?需要我亲口告诉你?” 易濯再看上一眼报纸和杂志,放到一边说:“查倒不至于,分析还是可以有的。” 应予合上本子等着听。 “她告星夜侵犯自己和孩子的*权,却一个字不提孩子的父亲,也就是说孩子父亲不能曝光。但她敢大张旗鼓地宣扬,不怕星夜揭底,那就是有人在背后撑腰,这个人不用分析。”易濯倚在沙发背上,冲向办公桌方向问:“又有把柄落你手上了?” “答案你不是有了么?” “有是有,不过我要善意地提醒你一下。”易濯语气善意,表情不太善意。 “你有的把柄,他肯定不会放过。而且据我对这位传媒巨头起家手段的了解,他可能会将把柄利用的更彻底。还有,能被利用的人,通常跟着利益的风向走,你得确定自己给的条件对她而言是不是饱和状态。” “你对他的了解?”钢笔在纤指上旋转,应予不轻不重地问:“你对他还有研究?” “鼎鼎有名的人,不知道可能么?”易濯打着擦边球问回去,不无讽刺。 啪,钢笔落在桌上,应予说:“人是贪得无厌的生物,最好是无上限,哪来饱和一说。” 易濯眼里的神色变了变,说:“那你这次的行为很堪忧。” “不用你堪忧,贪得无厌也要做好跌进深渊的准备。”应予轻松状,“我不怕反咬,只怕她承受不了反咬付出的代价,那就不好玩了。” 易濯没作声,很轻地叹出口气,心想:这个林佩瑜到底是蠢还是死蠢,夹在中间当馅料,以为自己很香么? 今日开盘,星夜一路跌出新低度,上亿市值蒸发,股民们盯着屏幕各种黑眼,哭天抢地的精气神都没了。 舆论犹如一阵狂风席卷而来。 传媒靠的是真实性,尤其像星夜这种做实时报道的,造假的破坏力巨大,当月业绩下滑严重,群众唾弃不断,甚至引申至公众对整个传媒业的质疑,同行对星夜颇有微词。 此外,高层内讧的传闻层出不穷,各方压力齐聚而上,星夜像高崖上摇摇欲坠的松木,岌岌可危。 **** 下了车,应予指尖压着一个塑料袋往前递,很是嫌弃地说:“把这东西拿走,我不要这玩意儿。” 易濯接过去,低头闻了闻,一脸享受的模样。“吃起来挺好的。” 应予受不了那味儿,捂着鼻子摆手:“不要不要。” 他俩说的是榴莲,刚从市场买来的,熟的正好,味儿从裂开的缝儿里飘出来,喜欢的人觉得特香,不喜的人会觉得特难接受。 “尝试一下,没准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易濯坏心眼地晃了又晃,味道更浓了。 应予由捂变捏,快速绕路回家,“闪开,吃完记得扔…”话音戛然而止,她不急着走了。 楼道口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人,板正的西装如旧,身姿挺拔,一贯的温润儒雅,丝毫没受到影响。 几个月没见,应予的厌恶感不减反增。她问:“你来这儿,经过应允同意了么?” 薄少承走出灯光投映的小圈,开口问:“你非要这么做?” “我不该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至于走到这步。” “你做的和你感觉的不太同步。”应予呵呵一声,“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光嘉往外散布消息,那样只会让我认为你并不适合在现在的位置上待着。” 薄少承不生气,和气地说:“我们好像没有吵过架。” “哦,谢谢你迁就我。”应予凉声致谢,再凉声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我跟前装无辜秀智商,我恶心。”她扔下话先移脚进了楼道口。 后面的易濯无端看了场戏,啥反应没有,很平常地往家走。薄少承却在这时候出声:“好久不见。” 易濯停了脚,“我们认识么?” 薄少承给个提示:“慈善晚宴上见过一面。” “是么?不记得了。” “会记起来的。”薄少承富含深意地说完走进了无灯的小道。 易濯遥望着人走远,道:“你觉得记起来的结果好么?” **** 装点高雅的西餐厅里,林佩瑜在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走向过道,迎面来了一个正装打扮的男人。 “林小姐,请这边走。”范靖做了手势。 林佩瑜提防地侧到一边,像看神经病一样说了句:“我不认识你。” “可能有点冒昧。”范靖面带笑容递上名片,“刚才我在停车场见到一人和您很像,进来才发现真是您。”他又谦逊地笑了笑,说:“我们薄总最喜欢听您的歌,今天恰巧遇到,想请您过去坐一坐,” 林佩瑜搞明白了,原来是星夜的人,更是提防。出道好些年,她经过几波风浪,什么歌迷,鸿门宴才是真的。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麻烦你跟薄总说一声,非常抱歉。”她将名片送回去,“这个还给你,我不需要。” “林小姐别急着拒绝。”范靖沉稳地开腔,“听说林小姐喜欢红酒,我们薄总特意取了自己的私藏来和林小姐共享,您不过去可就浪费了。” 此处浪费有两层含义,浪费了私藏,也浪费了薄少承给的脸面。 林佩瑜踌躇,暗想着拒绝理由的可行性。 范靖很会捕捉细节,当即让开路说:“林小姐果然喜欢红酒,那请这边走?” 理由还未出口就被封了路,林佩瑜相当被动,很不爽。 名片变得不平整,范靖瞟过一眼说:“名片您还是留着吧,会有需要的。” **** 醇红的液体缓缓填满高脚杯,林佩瑜抬头道:“薄总破费了。” “说起来,这瓶酒还是武总送的,林小姐喝着正合适,不能说破费。”薄少承微微牵动嘴角,绅士地回。 林佩瑜,道:“薄总既然有意来找我,就不需要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 “我看过林小姐的赔偿要求了,完全可行,我可以多付十分之一。” “条件是?”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林佩瑜很警戒。 “消除影响。” 林佩瑜的脸僵了僵,这跟命令有什么区别。 “薄总以这样的方式来谈和,恐怕不合适。如果您觉得有需要,我可以让律师马上赶过来。” 薄少承从容地给建议:“赔偿款外的附加条件,我也可以为林小姐消除一切负面影响。”他目光轻抬,说:“相信武总会很需要这个条件。” 林佩瑜心里咯噔,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她装傻充愣:“恕我不如薄总聪明,听不太懂您的话。” “如果是这样…”薄少承低头晃着酒杯思考,问道:“林小姐知道葛慧吗?” 葛慧是海阔武总的老婆,林佩瑜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因为脸肿取消演唱会也是拜她所赐。她脸一黑,回道:“薄总是要揭我的短吗?” 薄少承回以笑容:“别紧张,我只是想跟林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海阔集团的中流砥柱。” 红酒旋转落定,他没喝,往边上推了推,说道:“海阔集团的最大控股人是葛慧,也就是武总的夫人,其次是武总,再次是葛慧的弟弟。这方面林小姐肯定清楚,我就不多做赘述了。林小姐可能见过她本人,强势富有策略是外界给她的评价,我想林小姐应该是认同的。” 林佩瑜不吱声,她不止是认同,是恨得牙疼。 “葛慧在婚前做了协议,如果离婚,武总将清算股份离开海阔,也就是说,海阔将归葛家所有。虽然我不知道武总是怎么向林小姐保证的,至少没说出实情。” “薄总是在恐吓我吗?” “不要误会,我只是帮林小姐做个分析。” 林佩瑜不出声,收了情绪深思。眼前的男人看着清俊儒绅,笑容无害,实则透着一股压制力,无形地勾起她心底的不安。 薄少承清浅地勾唇:“武总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公司经营了几十年,一朝付流水,换成林小姐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林佩瑜很清楚,十年前就开始传的离婚流言,到现在也没实现。葛慧生的是女儿,假如他们不会离婚,那孩子很有可能会被夺走,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协议是以孩子的名义签的,貌似跟林小姐的关系不大。” 林佩瑜一惊,她和海阔老总的协议是私下签的,除了律师见过,没第四个人。她想着狠狠一愣,难道是律师? 薄少承抛出一问:“我想林小姐不想有人财两空的局面,对吗?”对方没有言语,他兀自道:“这瓶酒我让人给林小姐包上。林小姐觉得不错请跟我说一声,我会再备几瓶投其所好。” 话说到这份上,林佩瑜心里的天秤倾斜到了另一边。那面给的条件明显不如薄少承,原本她顾及海阔和孩子,这么一分析,秘密也就无所谓了,毕竟在海阔上捞不着好处,不如…… 她展开进门后的第一个笑容,说:“薄总和传言不太一样,却更甚于传言。” “林小姐过奖了。”薄少承举起酒杯,“希望林小姐能喜欢。” “那就先感谢薄总了。” 第45章 致命一击 【我就说她是怕过气,先搞个新闻占着地儿(doug脸)】 【星夜给了不少钱吧,这下没富豪也能养孩子了,好计谋(阴险脸)】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能当小三的都不是一般人。肉不怕香,是怕臭了还有狗惦记(喵喵脸)】 【刚闹开就消停,吊足胃口,女神不要唱歌了,改演戏吧,大有前途!】 【楼上的那些!你们是阴谋论!女神不用理!不管你做什么,我们永远爱你!】 【卧槽,楼上惊现脑残粉,好怕怕(双抠鼻)】 【还以为能看到渣男渣女的悲催下场呢,哪儿知是烟.雾.弹,林女神,你行不行啊】 【楼上的,你乱入!】 【果然评论比内容精彩,我就看看,不说话(英俊脸)】 评论拉到底,钱语笑开了花:“最后这个说的好,评论是比内容精彩,我现在看艺人的微博都只看评论,能笑一天。” 赵小蕙对自己的女神很失望:“女神堕落了,曾经励志的好形象都被自己打脸打掉了。” “还以为她是当年的纯情少女吗?别傻了。”钱语看透世态似的摆了下手,一个激灵拽上文件夹小跑出去。“应总,报表我做好了,您看看。” 应予接过说:“重组后的也做一份,让财务做详细的分析,明天给我。” “明天?”钱语有点蔫,因为要加班。“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本周五要开个会,一起通知了,所有人都不能缺席。” 本公司是每周一各部门有会议,应予不喜欢开会,有需要才会召集各部门经理开个小会,此刻她明令要求,钱语立马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会宣布,不敢马虎,点着头应下。 钱语还有个事想问,又怕应予觉得她多嘴,想了想,她婉转着问:“应总,易大师在办公室呢。” “嗯,我给的钥匙。”应予提着包往里走,“去通知吧。” 钱语满脸狐疑地哦了一声。 老总办公室会由旁人开,算个奇闻。 “是不是有jq?”赵小蕙凑上来问。 “jq是咱能八卦的吗。”钱语回到位置上,噼里啪啦地敲开,“我今天要加班,你不想加班也赶紧的吧。” “忙忙忙。”赵小蕙认命地坐回去,她这个周的工作也很满,倒不烦。“你觉不觉得带君梵累也愿意,跟着大小姐轻松也不愿意。” “确实,君梵好相处,还体谅我们的工作,心眼挺好的。” “所以啊,走红的速度比大小姐快,不过也靠应总提携。” “君梵的清新风刮起来,都没人认识大小姐了。” “要不说人不能作。看不见她的感觉真好。”赵小蕙扬了扬眉眼,浑身舒畅。 也不能说看不见,应允还是会在娱乐版面的小框里出现一两回,当然还是负面报道,让人忘不了她死作的下场。 “咱就跟着君梵吃香喝辣好了。” “嘿嘿…我看行。” **** “林佩瑜怎么了?”应予放下包打开电脑问。 易濯玩着手机回:“墙头草,摇上了呗。” 应予去看了看林佩瑜的微博上的声明,笑了笑,说:“这不是摇,是被强风扇倒了。” 她一早去了锦予,和应晏邦商谈收购传媒公司的相关事宜,出门的时候听到员工在谈论林佩瑜的事,才知道出了问题。 林佩瑜在微博上挂了长篇声明,可总结为两句话——个人与星夜达成和解,已撤诉;捏造行为也已查明,实属误会,请和她有一样误会的朋友也尽快查清,不要受挑拨。 “倒彻底了么?“易濯还玩着手机,不抬头地问。 “要准备反咬了,还倒的不够彻底?” 易濯抬了头,应予却皱了眉,她什么时候对着他也知无不言了,不是个好现象。 抽屉里有个备用手机,应予找出来拨号。 换易濯皱眉:“你又要干嘛?” 应予不接话,电话通了。 林佩瑜开门见山:“应总。您说的要求恕我达不到。前天我和武总分手了,更没能力帮您,希望您能理解。” “武总这回断的迅速。”应予轻轻地笑出一声,分手费冲孩子的份上不能少,再加上星夜的,难怪底气足。她语调轻快地道:“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要拆伙,大可说的更明白些,我这个人不管是玩明的暗的都记仇。” 明人说明话,林佩瑜自知得罪了应予,仍打着官腔道:“应总,我只是个艺人,没本事掀风起浪,您不要多想。” “你的意思是要继续了?” “应总…” 林佩瑜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变成了男声:“林小姐,应总近日和我商讨想让林小姐开辟副业,来我们公司接戏。林小姐意下如何?” “你是谁?” “林小姐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林小姐的私生活很有戏剧性,自导自演,很有张力,不做演员可惜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林佩瑜犯起了嘀咕。 易濯说出了重点:“孩子没有武总这个父亲,总归是不缺爸的,对么?” 提到孩子的父亲,林佩瑜镇定不了:“你到底是谁!” “林小姐只要回答退不退出即可。” 听筒里传过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林佩瑜压着音调说:“麻烦你找一下应总。” 易濯目的达成将手机送回去,还说了个“请”,然后他就接着玩手机去了。 应予有点懵。 电话重新接上,应予一个字没说,那边林佩瑜做起了保证,还连连道歉,说给她留个颜面,以后应予有需要的时候,她一定帮到底。 现在说这种话是在恶心人,应予敷衍着挂了电话,也不管林佩瑜絮絮叨叨地证明自己,她不给第二次机会。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应予扔掉手机问。 易濯收起手机,端起了相机,晃了晃,对准应予。 应予下意识抬手挡住,没阻某人按快门。逆光的效果不是很好,应予的脸不太清晰,不过照出了无防备的状态。 易濯没有删,关掉相机道:“我曰,不可说。” 她都没说林佩瑜拿着海阔老总的钱养小白脸,也没说刘文澄欠了一屁股赌债让人追,他也不会说林佩瑜那孩子是小白脸的,很公平。 有问没答让人火大,经常无可奉告的应予体验了一回,她站了半晌,坐下看报表。 “好像没达到最好的效果,果然动他不怎么容易。”易濯走上前瞄了眼报表问:“还要继续铺垫?” “不了,我要给他致命一击。” **** 林佩瑜撤诉引起议论,又有她包养小一轮男友的消息流出,连同未婚生子,遭到许多舆论媒体的轰炸,清纯歌后招牌砸了,她人也遭到公司雪藏,将很难有登台表演的机会。 倒戈要付出的代价,林佩瑜心里明白,趁着最深的秘密没曝光,她赶紧收拾好行李去了国外,远离是非也抛弃了自己的事业。 星夜的澄清一直没断,正好将问题引到林佩瑜身上,集中抹黑,星夜成了受害者。林佩瑜得了好处,随便星夜泼脏水,微博关了,她在国外什么也听不到,乐得其所。 公众权当他们在互相炒作,这年头假新闻里还套假新闻,根本辩不得真假。 至于那些民生新闻,星夜能给封口费的给封口费,不能给的就告诽谤,小老百姓哪儿能和个大公司长期对抗,一接收到法院传票都蔫巴了。 眼见星夜排除万难又来春天,忽来寒潮,打的星夜措手不及。 宁远华保外就医,病情不断恶化,没几天活头了。有天下午医生诊治完,他神智清楚的时候,找来律师立了遗嘱,并做了一段录音,成了摧毁星夜的重头戏。 录音清晰记录宁远华描述自己从星夜被排挤出来的前后经过,揭露薄少承伪造吹嘘财务报表以达到上市圈钱的目的,并表示他被排挤的最主要原因是挡了薄少承的财路。同时他承认自己确认挪用过公款,并对此道歉,但反对星夜上市他没有后悔,声嘶力竭地谴责薄少承经营管理手段卑劣,上市动机不纯等罪名,拉开了商界撕x大战帷幕。 星夜停牌接受调查,饿狼都盯着这块肥肉不撒眼,程建明却急着转让手里的股份,离开这个随时要翻到的火炉,吓得股民魂不守舍,就怕星夜退市,投进去的钱就打水漂了。 这时候是趁火打劫最好的时机,平日被星夜挤压的几家传媒公司联合到一起,借着宁远华的话音散布恐慌消息,势在加剧星夜玩完。 星夜内忧外患,没听到薄少承有什么动静,反对声都没有,让人费解。 晚上易濯有事,送应予到楼道口,借她的车外出了。 应予提着东西去开门,密码刚刚输完,楼道尽头有脚步声,她握紧门把,相当警惕。 楼道只有两盏灯,分别挂在住户门口,里面什么情况看不清楚。 严格的门禁和完善的安保系统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住宅区的,邻居也不会无缘无故藏在别人家的楼道里,应予有理由怀疑。 “是我。” 黑暗中有低沉的男声响起,应予凭声识人,腾出一只手来拿手机。 “这么晚来,是想亲自动手解决我?” 薄少承走进灯光触及的范围,应予颇感意外,一向穿扮不苟的人,竟也出现颓废的一面。衣领软趴趴没有型,消瘦的下巴上有青胡渣显现,精神状态明显与那晚相差甚远,风一吹还有烟草味儿飘来,还是那个清新俊逸的薄少承么? 面对应予戏谑冰冷的目光,薄少承微哑着嗓音说:“这就是你希望的?” “不是。”应予利落回复,“这点程度远不及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薄少承难得有烦色,“达到你的要求就能结束了?” “结不结束要看我的心情。”应予的情绪有如无风的湖面,没一丝波澜。 薄少承沉甸甸地凝视着,一双眸子染不上灯光的暖意。他说:“好,那就如你意。” 应予听到了天方夜谭,差点儿讥笑出声。这什么意思,是退步求全?还是想救赎。到目前为止,所有都是她亲手设计得来的,而是不他配合完成的。 “不需要,你越是挣扎,我越有成就感。” “成就感?”薄少承轻念着,暗沉的眸光有所软化,眼里还存有一丝迷惘,他不着边际地问:“那是种什么感觉?” 他真的像在虚心受教,但是可能么? 应予想的好点当他精神受挫,想的不好就当他在耍花样。昔日的亲密全变作猜忌,没什么可说的,她只想看到最后的结果。 门开了个缝,应予要闪人,突然被扯住,抵在了大门上,东西掉了一地。 “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她极其厌恶薄少承的触碰,用上所有力气去推他,反抗中划伤了他的侧脸,有血渗了出来,可见她的反应有多激烈。 记忆中,这是两人首次冲突,上一世加这一世十几年时间,他们的相处完美到虚幻,以至于应予都快记不住过程了,就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走马观花,只记得结局。 薄少承抚着侧脸退开,自嘲道:“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应予拉开距离,胸口起伏不定,不安的因子在隐隐躁动。 “我是恨你,但不是因为你移情别恋,我们之间没那么简单。再一个,我跟你没完。”应予当面下战书,窄长的过道里有了回声。 “既然是你希望的,我成全你。” “你放…” 应予话没说完,薄少承迈着长步走了,过道里只剩冬风吹过的呼啸音。 “应予?” 焦躁的话音从应予的手边传来,她一时怔愣,抬起手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迅速断掉通话。 脚边滚着一地的山竹,应予呆滞地看着,思索怎么拨了他的号。然而答案要呼之欲出的时候,总得不到认同。 话说,这是易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第46章 醉.酒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星夜复牌后涨完又暴跌,没几天发布了重组公告,再次停牌。 程建明清算了自己的股份,宣布退休离开星夜,至于股份清给谁了,暂时没有对外公布。 星夜旗下的报社受失真报道影响,关闭了两家,形势不怎么好。 对此变动,各方看法不一。 股民们时时刻刻关注动向,夜不能寐,一点儿不夸张。 应允的黑子们喜闻乐见渣男渣女下场惨,大快人心,他们又相信世界可以美好。 同一行业的,当然是喜大普奔,星夜这些年对他们的挤压排挤导致了红眼病,恨不得星夜分分钟玩完,给他们条活路。 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锦予集团董事长手持程建明的股份,星夜并入锦予集团,隔日又宣布星夜与del.y重组。同时del.y脱离锦予,兼并影视制作传媒,成为综合性娱乐公司。应予持股百分之三十,为总裁;应晏邦为百分之五十,仍是董事长;薄少承持百分之二十,做股东成员,不直接参与公司经营。 换个角度说,应家父女坐镇,薄少承被架空了,只有分红的份。 一个男人的尊严基本来源于自身的能力和个人的成就,事业有成的男人尤是。薄少承一手创立的传媒龙头成了他人任意品尝的蛋糕,无疑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点,影响力可想而知,各种传说定是少不了。一切声明均由官方发声,薄少承没有出面,星夜迅速瓦解的原因成了各方猜测研究的重点,很有警示意义。 排除商业的因素,渣女渣男败落无名,观众们喜闻乐见,这才符合主旋律。 终于扯断了星夜的腿,应予却没功夫品味喜悦感,开完重组大会接受任命,又想办法将星夜这块蛋糕整块吞下,还不能消化不良。开会出方案再开会出方案,她几天连轴转,和易濯狼狈为奸告一段落,易濯有事去了外地,她就住在了公司里。 又是一晚加班,应予做东,和员工们吃了顿饭。员工知道公司会再重组并购,但不知是星夜,不吃惊是假的,他们对应予油然地生出崇拜感,饭桌上全是恭维,真情流露和溜须拍马都有。应予淡淡地回应,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气氛最火热的时候,应予提前走了,给员工留下闹腾的空间,自己去了很久以前常惠顾的酒吧,点了几瓶酒自酌,一不小心贪杯,喝的眼前模糊了。是由于高兴还是其他因素,她此时思考不清。 “美女,一起喝一杯?” 一个胸肌赶上女人胸.脯大的壮男倚在吧台上,左胳膊撑着,眼神不住地瞄来瞄去。 应予眯着眼看了看说话的人,嘀咕道:“我还以为是他呢。”她把酒瓶推过去,“坐,喝。” 壮男坐下没接酒瓶,眼睛一直粘在微醺泛红的脸颊上,余光瞄在又凹又凸的重点部位。 应予迷迷糊糊地抬头,“你不要喝酒吗?” “这儿的酒不好喝。”男人往前挪了挪,“我带美女去个好地方?那儿的酒可比这好多了。” “真的?”应予的意识越渐迷糊,不知道自己回的是什么。 见人上钩了,壮男很愉悦地表示:“当然是真的。我们这就去?” “噢。”应予要自己站起来,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壮男上来就要搂,被一只大手挡住,他抬头看到一个身型高大、满面冷色的人。 易濯拉过软趴趴的人贴在自己身上,又拾起了座椅上的包。 壮男被人打断很不高兴,掰了掰手腕,健硕的胳膊显露无疑。“你是谁?” 易濯环着细腰,不悦地反问:“你看不出来?” “她男友?” “你说呢。” 应予忽来一阵清醒,猛地一摆手打翻了酒瓶,上衣和裙子都沾了酒渍。她浑然不觉,开口道:“我没有男友。” 壮男脸色一变,敌意加深。 “呃,不对。”应予又含糊地出声:“我上辈子有男朋友,这辈子没了。” 此话一出,俩男人都愣了。 易濯先反应过来,指着自个儿的脑袋很遗憾地说:“不好意思,她这儿有点问题。” 壮男的眼神立马变换,颇为惋惜地看了看应予的脸蛋和身材又同情地瞅了瞅易濯,嫌弃地走了。 “咦,他怎么走了。”应予抚着额头,艰难地掀开眼皮疑问。 “怎么,你要跟他去过夜?”此话渗着阴丝丝的凉气儿。 “想的美啊他。”应予大声反对,脚下又晃了晃。 易濯忙拢住人,脸色缓和了些。嘈杂的音乐突然爆发,他把人往怀里一带,径直往外走。 应予努力地辨别眼前的景象,都是花花的一片,她干脆闭上眼问:“这是去哪儿?” “回家。” “回家?回你家啊?” “回你家。” 应予歪着头思考,“我有家吗?我怎么不知道。” 出了酒吧易濯原地站定,呼出一口气说:“你车呢。” “在停车场。” “废话。”易濯提了提下滑的人,问道:“在停车场什么位置。” 应予很烦地回:“我哪儿知道,自己找去。”她现在就想找个平地一躺,舒坦舒坦。 易濯低头看着像软脚虾一般的人,抬手捏着她的左腮说:“你都这样了,攻击力还不减。” “干嘛你。”应予晃晃悠悠地打掉脸上的手,哼哼道:“疼…” “还知道疼?”易濯讥诮地扯了扯嘴角,“闻到你身上的味儿了没?” 应予嘴边咧了个弧度又迅速捋平,一字一摇头地说:“闻不到。” 易濯往前一凑,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应予呃了一声,清楚地说:“易大刺头。” “呵,还给我起上外号了。”易濯又捏上应予的右腮好一顿蹂.躏。 “给我松开!”应予像赶苍蝇似的乱打,“我的脸也是你能捏的。” “你还真说错了,以后你的脸只有我能捏。”易濯蹂躏完,架着人去了停车场。 **** 大门就在眼前,易濯提溜起越来越软的人,胳膊都酸了。别看人瘦,重量还是有的。 “密码多少?” “凭什么告诉你。”这说话声是渐大渐小。 “可以不告诉我,那你今晚就在别地儿睡了。”易濯挺乐意。 应予晃了晃脑袋,睁大迷蒙的眼说:“就、不、告、诉、你。” “这可是你说的。”易濯露齿一笑,利落地架着人进了自家的门。 包扔沙发上,易濯带着人去了二楼浴室。 水龙头一开,哗哗的水声传到应予耳里,她立刻变得警觉,四处打量。 “你要干什么?” 易濯没说话,见浴缸里的水差不多了,把人放了进去。 应予触水就挣扎起来,水很浅,都不到她的腰,她扑腾的模样好像自己掉进了海里似的。浴缸很滑,脚又使不上力,她好不容易出了水面又滑了进去,呛了好几口水,恐慌开始蔓延。 水花越溅越大,水面因扑腾少了一截,应予开始大声呼喊:“救命!救我!” 易濯去拿毛巾的功夫出现这么个场面,一时愣在浴缸边。里面的人明明可以翻个身出来,却上下扑腾狼狈不堪,打湿的长发粘的满脸都是,衣服也因剧烈的动作变了形。 这种过激反应让易濯蹙了眉。 “我不想死在这儿!我不想死!”应予无意识地大喊,向后一仰,躺到了浴缸里。 易濯一怔,上前将人捞出水面,捏着瘦削的肩膀问:“你说什么?” 应予剧烈地咳了几声,瞬时攀紧眼前的人,满眼惊恐地哀求:“快救我出去!求你了!”没等易濯反应她就顺着浴缸边缘往外爬,动作笨拙又难看。 易濯连抱带拽地把人从浴缸里弄了出来,托着苍白的脸颊道:“我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终于离开了水,应予不停地咳,不知不觉眼泪夺眶而出。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想死…不要…” 手一松,易濯看着慢慢滑落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47章 女总裁 浮于水面的灯光慢慢被无边的黑暗侵蚀,气泡疯狂挣脱向上,凛冽的寒意压不住胸腔爆发的疼痛,一切努力不过是在迎接死亡的到来。 恐惧、无助、愤恨被无限放大,而后消失殆尽…… 应予蓦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她的心跳才平复下来,但没有彻底放松。房间很暗还很封闭,有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应予迅速下床去扯开了窗帘,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进来,她心口堵着的压抑和焦虑才渐渐退去。 “醒了?” 应予回身看到穿着家居装一脸闲适的人,“你…” “你不愿意说密码,我心地善良地收留了你。”易濯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这话。 应予难得没鄙视他,揉着额头说:“我怎么记得昨晚…掉水里了?” 突然聊到不该聊的,易濯一时无言,应予脑子里闪过一段,凌眉问:“你推我的?” “不要误会。”易濯淡定解释,“你身上的味儿太大了,清洗一下而已。” 说到清洗,应予缓慢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身上穿着一件特肥大的t恤,单瞧这版型就不是女人的衣服。她咬着牙抬头,眼神是又寒又冷。 迎着冻人的目光,易濯咧出个笑容来:“饿么?下去吃点儿?”他不等人回答,快速转身下楼。 应予看了一圈没找到自个儿衣服,顿时小火焰烧旺了,蹭蹭两步跟着下了楼。 这房子的面积不大,比对门小多了,从那截短楼梯下来就是客厅,被扔掉的旧沙发赫然横在眼前。 应予绕到前面说:“你昨晚怎么会出现?”她想着不对,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你不该先感谢我救你于狼口么?”易濯叼上面包片,欣赏着自己挑选的衣服。 应予长长地哦了一声,说:“救我于狼口再入你这虎口,是吗?” 易濯好像咬到了舌头,嘶了一声说:“你这人…” “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应予揪着身上的宽大t恤问道。 易濯的眼睛很可疑地闪烁,“就那么回事儿。”他的话音有些烦闷。 应予扬了眉,眼神像在看一个色.鬼。 “你昨晚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没感觉?”易濯懒洋洋地回,表情比较坦荡。 应予顶着昏沉沉的脑袋想了想,全是些模模糊糊的片段,除了酒吧和入水那段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不过她就头沉了点儿,别的地方没什么异样。想到被扔进水里,她心有余悸,看着罪魁祸首不怎么友善。 清眸下闪过的畏怯让易濯皱了眉,他垂眼避开对视却被什么吸引住了。顺着他的眼神,应予瞧见自己一双细长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挺直的,就是太瘦了。”易濯挑着唇点评道。 应予向下拽了拽衣服,领子又被扯大了。她很瘦,男人的衣服在她身上就像罩了个大布袋,松松垮垮。不怀好意的眼神又瞄到领子边隐约露出的浅沟,应予横眉瞪眼道:“看什么看!”吼完她也不管上下失守,赤着脚出了门。 “嘁,还不让看。”易濯转个身无所谓地说:“反正都摸遍了。”静了会儿,似乎是觉得说的不够,他又咬着音补上一句:“再做君子我就不姓易!” 丫的,憋一晚上容易么。 应予回家重新到尾洗了一遍,说来她洗之前,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看得出易濯洗的有多彻底,连头发都给洗了,压根没宿醉的迹象。 孤男寡女还不是情侣,做这种事简直太过了。应予越想越恼,被占便宜的愤怒居多,也杂糅着奇怪的想法。 都到这程度了,还能忍住,什么都不做? 真是个奇葩。 **** 装扮完毕,应予出门,易濯早在外面等她,瞧到一张浓妆脸,他张口吐槽:“昨晚是睡的有点晚,不至于这么掩饰吧?” “我今天很忙,等回来再跟你算账。”应予锁上大门,走自己的路。 下午三点到晚上八点,是del.y的发布会和酒会,应予要正式接受认命并做寄语,确实很忙。 “你好像忘了,我也是员工。”易濯懒懒地迈出步子,打上了哈欠。 应予突然转身问:“你昨晚真的什么也没做?” 本来这篇揭过去了,再问起来,易濯一点儿不避讳自己的遗憾:“我是想做点什么,你不配合有什么意思。” 赤.裸.裸的调戏,驾轻就熟。 “不过…”他盯着她打量着问:“你想做出点什么来?” 应予怒:“想的美你!” 易濯特淡然,富含深意地回:“他是想的美,我想很正常。” 从哪儿冒出来个“他”,应予看傻子似的道:“说什么呢。” “没什么,咱走吧。” 易濯去拿应予手里的车钥匙,自然地蹭过她的手背。哗啦,钥匙掉在了地上,应予不想去捡。易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拾起车钥匙,拉着她上了车。 发布会历时一个多小时,应予在报道中正式升级,以前商界对她的评价就不低,此时她不声不响地吞了上市大公司,能力实在不可小觑。 前一天,应予和彭岚出现在同版面上,讲述了两个在不同领域出类拔萃的女总裁,一并公开了两人的身家,应予凭借购入星夜复盘大涨,身家猛增,和一直处于高位的彭岚相差无几。但由于两人经历不同,应予更具有励志色彩,要比彭岚受追捧的多,因而应予成了女总裁的代言,无人不知,带起女性撑半边天的热潮。 接下来的酒会,没受邀比受邀来的多,都是来攀关系寻合作的,del.y本着能来都是客的原则,没明确规定酒会名单,不到点就热闹开了。 几乎不参与del.y公开事项的应晏邦也出现在酒会上,在应予之后发表简短的祝词,并对应予寄予厚望。虽然小女儿丢尽了他的脸,大女儿却一如既往争气,他颇感安慰。 今晚没人敢提陨落小花旦的事儿,充斥着各种客套和恭维,应予都听腻了,摆脱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广告商,走到偏僻的角落里坐着,透着金色的液体看这奢华虚假的场景。 长指伸到眼前,应予的手空了,她寻过去看,听到一句:“女总裁还想耍酒疯?” 易濯喝掉杯里的酒,仍觉得口渴,一个小时他都在和记者周旋,终于能到边上坐着歇会儿。他一摄影师,竟比男艺人还受记者的青睐。 应予深皱着眉,目光凝在酒杯沿上。 现场人多,易濯穿着正装很热,酒一下肚,生出烦躁感,他松了领口,扶着脖子左右扭了几下,瘦尖的下巴和脖颈呈现优美的弧度,是男人特有的粗犷骨感,特能引起人去触摸的欲.望。 压扁的衬衣领子挡不住平直的锁骨,应予扫向别处,无端地也觉得发热。 “报复完了,觉得高兴么?”易濯翘着唇问。 “我有跟你说我报复完了?”应予目不斜视,完全过滤掉他的调侃。 易濯瞬时正了色:“一个身败名裂,一个心血没了,还没完?” “我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那说明这种程度的报复远远不够。” 应予低下头,盘起的碎发滑落在精致好看的侧脸边,遮住微微茫然的神情。 易濯始终盯着她,给她解说:“那说明报复没有太大意义,所以你才感受不到目标达成的喜悦,只是你不想承认。” 应予扬起脸,不屑地回:“你经历过么?感同身受似的。” “那倒没有。我想如果不是生杀大恨,我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报复上,更别说你处心积虑好几年。”易濯稍停,劝说一般的语气道:“真的没有意义。” “你怎么知道不是生杀大恨?” “那我要听听了,到底是什么大恨,值得你不停耗费自己的时间。” “他们…” 四周忽然变得乱哄哄,有人提着相机冲着一个方向跑,宴厅入口方向堵着一堆人。应予起身,前面的人闪开一条道,她清楚地看到薄少承长身玉立在门口,接受众人瞩目。 两个记者边跑边交谈。 “他怎么来了,不是来砸场的吧?” “不知道啊,这下有的看了。快!相机准备着,不能放过每个细节!” “坚决不放过!终于能挖到大料了!” 应予死死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易濯问话,她没回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自从星夜挫败,薄少承便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媒体挖不着料就写星夜原老总败给昔日恋人,萎靡不振,给他小宣传一把。他在这个特殊的情景下出现,定有特殊的目的。 这时应晏邦再次上台,讲出让在场都吃惊的话。 “借此机会,我再宣布一件事。锦予集团将任命薄少承为副总裁,同时持有锦予与del.y的股份。我另拟时间正式公布此事,今晚他作为股东之一出席,希望大家给予掌声。” 所有人都愣了,应晏邦带头鼓掌,这才有人跟上。 薄少承慢步走进宴会厅,掌声如潮,他温雅超凡的气势压的旁人没一句闲话。眼睛稍一转,薄少承与应予对视上,冰火两重天,他接着转换角度,和易濯打了照面。易濯明显比一旁的人悠闲,而且一脸无害,面对薄少承似柔和又似尖利的目光,他挑起个痞然的笑容,轻易化解强势的压迫力。 第48章 遭反转 贵宾休息室里,应晏邦坐在屋中央的沙发上抽雪茄,应予站在他眼前,烟雾缭绕。 “您让他进锦予?而且没经过董事会就决定让他任职副总裁?” 应晏邦抖了抖雪茄,沉稳地回答:“以他的能力,适合在更大的平台发展。董事会我已经通知了,近日进行表决。” 既是知会了董事会,应予却没收到任何信息。疑点太多,她挑个重要的问:“程建明卖股份给您,也是您跟他一起商量的了?” “你是在质问自己的父亲?”应晏邦掐灭雪茄,脸不抬,声有不耐。 “不敢。”应予冷漠回应,“我只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出局的。”她不止说自己,还有星夜。 星夜迅速垮掉的原因之一是应予在背后操纵舆论并收买了宁远华,原本她想收买程建明,毕竟他的年龄大、股份更多,在星夜更有分量,哪知他是个老顽固,根本不上道。宁远华身上的破绽多,与薄少承的关系比较微妙,她才退而求其次。 另一个原因是应晏邦也在星夜掺了一脚,应予是在他得到程建明股份后才知道他与程建明有交情。程建明年轻时受过应晏邦的提携,他膝下只有一个娇气的女儿,根本不能与薄少承相争,他就把股份转给了应晏邦,退休去找女儿养老了。 而应晏邦出于什么目的,应予揣测不出,最大的可能是他要为锦予选个继承人,薄少承作为女婿显然再合适不过,没准两人还是经过商量达成的共识。星夜先融入锦予,薄少承获得锦予股份,熟悉锦予的运作方式,在应晏邦年老的时候取而代之,多顺理成章的事儿。 这些都是应予的猜测,不过薄少承那天晚上的反应似乎为猜测提供了证据,他不愿意贡献出星夜,却由不得他,恰好找个理由——成全前女友的报复行为、为自己劈腿赎罪补偿,这么一来,既保留了颜面,又得了实惠,何乐而不为。 如果真是这样,应予不得不有悔意,她岂不是给薄少承铺了条镶金的路? “小予。”应晏邦秉着父亲的威严说:“他一手建立的公司让你收了,现在又屈于你之下,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打击的。你只知道这些就可以了,其余不必深究。” “恐怕不能。”应予断然拒绝,“对他不深究就是在给我挖坑,我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 应晏邦听到这话,印证了他的想法。应予从一开始就在筹划吞掉星夜,也就是她早就知道薄少承和应允的事。薄少承再出现,显然是把她惹恼了,应晏邦心知她真翻脸,可不管别人是谁,那父女之情又要断了。他们的关系维系太难,不是薄少承搭桥,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交集,所以应晏邦对薄少承宽容大度,一半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正想说说你、他和小允的事。”应晏邦软化了语气。 “不必了。”应予再次拒绝,“我只想提醒您一句,您肯定不愿听,但我必须说。他是有能力,却不是您印象中的好掌控。我今晚就到这儿了,您玩的尽兴。” 她说完就走了,不给应晏邦留面儿。 再次步入宴会厅,应予直接走进一堆人里说:“走吧。” 几个女艺人加几个主编识相走开,易濯放下酒杯问:“去哪儿?” “回家。” “这么早?” “我一分都不想多待。” 应予甩了车钥匙,调头就走,易濯只得跟上。 驱车回到住所,应予开门不关,闷声走进屋里。易濯跟在后面,将车钥匙放在鞋柜上,没等他说话,忽听砰的一声,接着是玻璃破碎散到地上的声音。他转脸看,只见照片墙中间最大的照片正躺在地上,散了一地的玻璃碴。 应予捞起桌上的花瓶,重重地砸过去,照片掩盖在一堆碎片中。然后,落地台灯摔倒在地,果盘裂成几瓣,茶杯跌落在地上,她砸了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 “bastard!” 应予边骂着边扯上桌面的布餐垫,就要将茶具掀翻,一股力量将她带离桌边。 易濯环抱着乱动的人,按着她的后颈,强行让她贴着自己的胸口,低头说:“别这样,冷静下来。” 他接近哄的语调,应予还在动,他抱的越发紧。过了一会儿,应予挣扎的没劲儿了,镇定下来,他轻抚着颤动的后背,在她耳边呢喃。随后,应予竟抬手回抱了他,甚至主动贴在了他的心口。 易濯有一瞬发怔,立刻收紧双臂,贴在她额间,极轻地发出一声喟叹。 夜很静,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经过今晚,易濯觉得自己必须记得一件事——让应予记恨会很可怕,她永远不会忘记,仇恨会越增越深…… **** 薄少承还没上任就烧起了猛火,正当别人加深他渣有渣报的印象时,恍然发现他是要与老丈人融成一家,舍了手里的小树苗,找了条更光明的路,当真耍了所有人一把。 不日,锦予召开董事会,对任命薄少承任命一事进行表决,最终以三票通过、两票反对和一票弃权的结果确认薄少承会踏入锦予的大门。 原锦予董事会由应晏邦、徐向珊、应予、应允和三位董事组成,后徐向珊将股份转给了薄少承,成员便发生了变化。其中投赞成票的有应晏邦、应允和一位董事,有一位董事在海外投了弃权票,剩下的反对票是应予和一向照顾她的叔父伍淏投的。 投票结束,应晏邦又说了管理层的变动,并宣布股东大会后的年会上,将为薄少承做正式的欢迎仪式。 会开完了,应予和伍淏先出了会议室,伍淏有些歉意和无奈。 “我只能帮到这儿了,你爸这个人不好说。” “您能帮我,我就很过意不去,毕竟与我父亲对立不是件好事。”应予说出心里话。她回国后,钟妈妈拖伍淏多照应着,各种事上都有提点,伍淏对她来说,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别这么说,我是看不惯你爸老这么偏袒。”伍淏说着面露心疼,“委屈你和你妈了。” 伍淏和钟妈妈是老同学,母女俩的遭遇,他一直看在眼里,对应晏邦也有意见,不过商人在关键时刻不掺杂个人私情,这次他是真觉得应晏邦偏袒的过分。 应予并不赞成他的话,说道:“我母亲生活的很幸福,和他没有关系。”她颔首表示谢意:“谢谢您,您比他更像个父亲。” 伍淏听后有片刻晃神,“其实你爸也不是…” 这时应允挽着薄少承走出来,四个人对上眼。 伍淏看着他俩反感的很,收了要说的话,只道:“我和几个老友约着去钓鱼,你有空就来玩,你婶婶也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好。”应予笑着应下,余光不给一个,走在了前面。“我送您出去。” 相挽的二人成了空气,薄少承站在门外不动,应允顺着他看的方向瞥过去,眼神瞬时变得幽怨恶毒,恨不得在应予身上剜几个窟窿出来。 **** 股东大会后,薄少承正式上任,当晚的年会主角自然是他,换个副总裁都如此兴师动众,内外的讨论必须热火朝天。 锦予在年底给高层换血,董事们基本出席了年会,都在主桌坐着。应允没来,她的坏影响还没过火,应晏邦出于考虑,不让她抛头露面。 各个部门的领导层介绍完毕,应晏邦、徐向珊转了回来,薄少承在别处接受祝贺。应予正和伍昊聊的欢畅,应晏邦夫妇一落座,他俩不说话了,一个品品酒,一个随便夹两筷,然后相继离席。走出十米远,俩人又碰头。 伍淏瞥了眼神出去说:“看见销售部的那个没?” 应予望了望,回道:“您是说张总?” 销售部的张副总跟了薄少承一个多小时,堆笑脸套近乎,像极了狗腿子。薄少承还是一贯做派,保持距离,不远不近,猜不出他的心思。 伍淏嗯了声,说:“我上回跟你提过,还记得吗?你是个直脾气的人,肯定是说什么让他记恨了,有的没的说了你不少,有回我撞见修理了他一顿,对我的意见也挺大。他本来也要裁掉,靠嘴上功夫留了下来。这种势力眼,你以后回总部小心着点,有机会就让他滚蛋。” “确实该滚蛋。”应予赞同,她看不惯那副自誉领导的嘴脸。她还有点意外:“您连裁他的权力都没了?” “你叔叔我没职务,顶着个董事的头衔,要群策群力的时候才能顶用。”伍淏自嘲,话里话外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应予了解,应晏邦视锦予为自己的东西,早晚会将异姓股东排挤出去,独占公司。可伍昊作为公司元老连说句话的份儿都没了,应予对应晏邦快没话评价了。 伍淏叹气:“不说了,你以后多注意吧。我去那边看看。” 应予点点头,两人便分开了。 主桌上,徐向珊从头看到尾,张口道:“你和应予的关系还比不上老伍,哪儿像你的孩子。” 亲生女儿跟别人熟络,应晏邦本就不怎么乐意,听着这话再想想父女俩冷如冰的相处,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冲着徐向珊道:“不会说话就闭上嘴!”然后愤然离席。 徐向珊静坐着,面色不改,戒指上的金编花瓣被她按断好几个。 第49章 噩梦再来 湖面上映着冬月,风吹过,泛起涟漪。 应予隔着玻璃凝望夜景,与身后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不想参加这次年会,可还是来了,因为不想落下口实,至少不能重新开始就处于弱势。薄少承打翻了原来的设定,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她却不停思考推翻再思考,始终没有尽善尽美的方案,难免生出烦躁感。 “我们的董事不合群,传出去可不是好消息。” 耳边呼过热气,应予快速转身,对上易濯似笑非笑的痞颜。 “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被邀请来的。”易濯直起身亮出请柬,上面写着他的大名,没有说谎。 应予从请柬移眼到一身正装上,这个款式有点似曾相识。她看着那张痞颜,说道:“我有件事一直忘记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应允的生日趴上?” “当然是被邀请的,我不做上杆子的事。”易濯随手一折,巴掌大小的请柬进了口袋。 应予唇一扯,说:“你要是不上杆子,谁敢说这词儿。” 她被骚扰多少回了,两人的手脚指加起来也数不过来。 易濯懂她的意思,不遮不掩地回:“那只能说对象不一样。” 刺啦,超薄的窗户纸开裂,仅剩的阻隔消失,就差东风掀起,来个坦诚相待。 应予半晌没话。易濯不断向前迈步,多半是她纵容的,她也不清楚自己那天是怎么鬼使神差地抱上的,事后还不觉得有问题,很怪异。 易濯弯下腰与犹豫的眼眸相对,细细地看,密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应予又出现不自然躲闪的神色,他才满意地站直了说:“我去和邀请我的好友聊两句,等我会儿。” 应予现在是各种烦躁,偏个身说:“谁要等你。” 嘴角终是忍不住上扬,易濯乐出声,这样的应予有点…傲娇。他轻咳几下,忍了忍,平和道:“等我回家。” 回家一词儿多暧昧,应予下句话没堵上,人走开了。她看着易濯移动的方向,居然发现伍淏在和他打招呼,两人碰头便热聊起来,伍淏还捶了捶他的肩膀,动作像兄弟间的问候,让她心生疑虑。 如果一个人对她来说是永远解不完的谜题,那她会先封闭自己,尽可能地远离,这是她自我防御的优先措施。 “请问您是del.y的应总吗?” 应予看向一旁,是现场的r。 “我是,怎么?” “外面有人找您。” “是谁?” “她说是什么杨主编引荐来的。” 杨沛?应予起疑。这个时间找来,不像杨沛的做事风格。她从手包里取出手机拨号,没打通,再问r:“是特意来的?” “好像不是。她打听锦予集团是不是在这儿设宴,我看她是从对面的就餐区过来的,可能是碰巧知道您在吧。” “让她进来。” “这个…”r为难,工作没做完来传话,要是被领班抓到就算旷工。况且她是来帮忙的,不算锦予的员工,权衡利益,她不想去。 应予瞧瞧她的胸牌,问人在哪儿,犯不着为难一个小姑娘。 r指了条蜿蜒向下的小路,路两旁的高墙上垂着光秃的蔷薇树枝,没有路灯,入口处有两个照射灯向上打着,看着怪阴森的。 应予要来外套,指着易濯说:“你去跟那个人说声,让他去那儿找我。” 等r走开,她穿上外套出去沿着台阶向下走,转过一个小弯走到湖边的木栈道上,再往前是石子路。可能是天冷不能有人来这儿逛的缘故,这儿的路灯也没开,只有一圈照射灯围在湖边。她顺着高墙走了一段路,没发现什么引荐人,准备原路返回。 “要去哪儿?” 应予望向发声源,应允从暗影下走出来,经过照射灯的一边,短暂地照亮了她一身装扮。 应允是精心打扮来的,华丽精美的洋装、红唇浓眉、理到一侧的波浪长发,她还是那位鲜亮美丽的花旦,遗憾的是上不了台面。 “你这是小模特用的不顺手,打算亲自出马?”应予说话间小步后退,尽量远离湖堤。 应允稳稳当当地走在石子路上,出奇穿了平底鞋。她不答反问:“害我只能在这种地方藏着,你是不是很开心?” 这种蠢问题也能问的出来,应予爽快地回答:“是啊,我没这么开心过。不过你这不挺好么,有什么可惨的。” 应允妖娆的脸开始崩裂:“今晚我也应该坐在里面,就是因为你!我只能在后面躲着!”她声音放大,变成了吼声:“你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连门都不能出!” “所以我让你不要作,你不听我的话,关我什么事。”应予轻淡地回。 “听你的话?”应允笑出一声,在冷风不断的夜里显得特别狰狞。“那岂不是死的更快!” “你还说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应予继续后退,还剩一步就退到木栈道上。 “该死的贱人!” 应允怒火和妒火齐上心头,失控冲上来揪人。应予一挥手,清脆的响声飘在湖面,她打掉了应允的胳膊往回走,高跟鞋走在石子路上很不稳,冷不丁被扯住了发尾,而后被猛带向后方。 有种预感在应予心底滑过,她出现一丝慌张,很快压制下去,扭着应允的胳膊转了个身。应允吃痛松开了揪着发尾的手,却又拽上应予裙摆,玩命地朝着一个方向扯。 “松开!” 应予强掰不行,用上了指甲,应允的手背出现了血痕,仍是阻止不了。 “我偏不松!” 此刻的应允表情狠厉,就像一条疯狗,狰狞的可怕,她一手揪着应予的发尾一手揪着衣服,死命地往自己那边扯。 不管不顾的动作证实了应予的预感,慌张重新浮现出来,她朝着应允踹了一脚,细尖的高跟直接戳在应允的膝盖上。这个行为完全激怒了应允,她发疯似的猛用力,应予还没等走就崴倒在湖堤前。 眼见前一世的一幕又要重演,应予反抗着呼救。应允心惊,不计后果地猛推,甚至用上了脚。应予没东西可以抓,紧拽着应允,不料被踹了肩膀一下,顿时失去重心。 “去死吧你!” 随着一声惊叫,应予掉进湖里,湖面离着堤坝有一米多的高度,她落水后没浮出来,水面只有气泡在冒。 人一消失,应允顿感解恨,恶狠狠地说:“想弄死我?你先去死吧!” 湖上飘荡着回音,渗着冷冬的寒意。 “你在那干什么。” 应允一惊,回头看到易濯从小路那走来,她向后退,不敢吱声。 “应予呢,我刚听到她的声音了。”易濯走进看了一圈,问道:“人在哪儿?” “她…她没来过。”应允心虚,强忍住才没向湖面看。 “是吗?”易濯挑了眉,幽幽地开口:“要找她的人就是你吧?” 应允急切地摇头,有种要走的架势。易濯看着她惊慌的神色沉了目光。 湖堤下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还有微弱的呼喊声。 易濯心里一紧,几步走到湖堤边缘,看到在水面挣扎的应予,他没片刻犹豫,脱了外衣和鞋跳了下去。 这时刮起一阵大风,应允顶着风艰难地向前挪动,瞧见易濯带着昏迷的应予朝岸边游。内心的恐惧不断扩大,她猛回身就要跑,却看到一脸淡漠的薄少承站在身后…… **** 这几天气温回升了些,湖没结冰。易濯好不容易带着应允上了岸,冬夜的寒风瞬间吹透紧贴在身上的衣服,忍不住要打寒颤。易濯顾不上这些,唤了应予几声,见人没反应立马松开礼服的拉链,开始急救。 “应予?”易濯控完水后做按压,不时俯身呼唤。 应予静躺着没动静,原本红润的脸颊冻的苍白,没有生气。 易濯轻拍应予的脸颊,又唤了几声,仍没反应,他俯身托起她的下巴,掩鼻对口呼了两口气,反复几次,有条不紊。 终于,应予歪头吐出一口水,弓着背猛咳。 易濯大松一口气,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撩开凌乱浸湿的长发,低声询问:“哪儿难受?” 应予睁开眼,目光涣散,手慌乱地抓住易濯,张口的第一句话是:“她又要杀我…又要杀我…” 有气无力的话重复在耳边,易濯拧着眉心抱紧怀里的人,眼底涌着怒意。 同一时间,湖的另一头,彭朗和娇俏美女渐入佳境,手机不合时宜地乱响。他拿余光瞥了瞥,是陌生号码,他不打算理,然而手机震不停,美女没兴趣了,推开他借口去卫生间。 彭朗接通电话要臭骂,却听到那边说:“把车开到宴厅这边来。” 听声音他知道是谁,当即埋怨道:“兄弟,你整什么幺蛾子,我这儿忙…” “赶紧把车开过来!” 手机剩忙音在嘟嘟作响,彭朗傻愣,他的兄弟竟然…火了。他不敢耽搁,抛下美女跑了出来,等看到易濯更傻愣。他兄弟抱着昏迷的女人,而且衣服还滴着水,有比这还诡异的么? 彭朗惊奇地揶揄:“大冬天的,你俩去跳水玩出问题了?” 易濯没理他,打开后车门将应予放进去,礼服一松有些脱落,他整理一下,起身的时候说:“把外套脱给我。” “啊?”彭朗还处于蒙楞的状态,没听清。 “外套脱给我!” 受上一声吼,彭朗清醒了,连说了好几声哦,立马脱了递出去。 大衣裹在应予身上,易濯坐到后座上揽住她,催促道:“开车去医院。” 彭朗不敢耽搁,立即上车,一脚油门开出去。 易濯的气场很不对,浑身散发着要砍人的气息,直觉告诉彭朗,这事儿不简单。 第50章 童忆 车子急刹在医院门口,易濯抱着应予去了急诊室,护士急忙取来被子给应予盖上,医生检查后表示急救措施及时正确,人没什么大碍,担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一晚。 于是应予转到病房,易濯探到被子里脱下湿透的礼服,去卫生间开了热水,自己则脱了上衣,抱起被子里的人往卫生间走。 两个护士看着一阵懵,都是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瞧着在眼前移动的精壮身条,羞的脸发红,不好意思地退出去,在走廊上你一言我一语谈论,没一会儿“俊男靓女深夜游湖事件”在值班室传出不同版本,病房的香艳一幕也被添油加醋,谱写了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少姑娘艳羡不已。 事实上,易濯没杂七杂八的心思,被子铺地上,他给应予冲了热水澡。这时候坦诚相见是一定的,但不存在旖旎之色,单纯地清洗,从始至终痞帅的眉眼都很阴沉。 被子重新掖紧,易濯也去冲了个澡,彭朗送来新的衣物,他换好衣服和彭朗在门外简单交谈了几句,没透露太多,回来看到应予坐了起来。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走到床边观察着问。 应予眉头紧皱,眼神呆滞地问:“这是哪儿?” “在医院。” 被子忽地掀到一边,应予要下床。 易濯按住她,扯过被子裹住说:“你要留在这儿观察一晚。” “我不要待在这儿!” 应予积攒的淡定不翼而飞,病房里的窗帘厚重密实,完全不透光,陌生和压抑像沉重的大石,压的恐惧感疯狂肆虐。她赤脚落地,快步向大门走,被拦腰抱了回去。 易濯强行按着乱动的肩膀,拿过床头边的衣服说:“可以走,先把衣服穿好。” 厚实的开衫罩在微微颤动的人身上,易濯像伺候孩子似的给应予套上袖子,然后细致地穿好外套和鞋,挽着她的手往外走,神情冷峻,没有多余的话。 **** 家门外,应予当着易濯的面按密码开了大门。等易濯进门,锁落了下来,报警器一并打开,她还去开了玻璃墙那边的报警器,点亮了小院里的灯。什么都做完了,她仍然紧张,在客厅里转圈,眼神扫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深夜格外静谧,晦暗的屋子仅有急促不稳的呼吸声。 易濯静等了很长时间,等到应予不再那么紧张不安,才问出想要问的话:“你刚说她又要杀你。‘她’是应允?” 应予停下踱步转头看他,眉心拧了一下,承认道:“对。”随后她缩进沙发一角,神经紧绷。 在湖里挣扎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又会坠入无尽的黑暗。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求生的信念被剥夺。 易濯坐到边上问:“她为什么杀你。而且你说的是‘又’?她这是第二次了?” “她…”应予急声回复又突然停止,颓然地倚在沙发上,“说了你也不会信。” 她想说的话自己都觉得荒唐,说出来只会被认为是胡言乱语,怎么可能有人信。 易濯却回道:“你不说我怎么信。” 应予先是犹豫,后看着笃定的双眼,启唇道:“我被应允推到水塘里,等我醒来发现回到了二十二岁,也就是说我在湖里…淹死了。” 亲口叙述要比压在心里回想更难以接受,她停顿着做了结束语。 易濯在黑暗中沉了脸,越发显得寒凉。 应予不意外他的反应,她不过试一试,然后失败了。 “是不是很荒谬?你肯定不会信。”她苦笑着自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话说给他听。 “我信。” 简短有力的一声让应予诧异,如果有个人平白无故地跟她说这些,她肯定觉得这个人神经错乱,他却说相信。 “理由呢?” “你不会无缘无故报复。”易濯又做补充:“你还是个以牙还牙的人,受到的伤害有多大,报复的程度就有多深。” 应予并没有因为这番契合她性格的分析而感到认同,相反她觉得他不过是在敷衍,敷衍她的蠢话。 “这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我不认为你很了解我。” “我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易濯侧过身正对着她,抬手抚平紧蹙的眉头,问出酝酿已久的话:“我是叫你钟黎好,还是cherylchung好?” 应予很是惊讶。钟黎这个名字她只用过半年,后来被钟妈妈强行改了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她用过这个名字。他是特意去查的?还是…… “你到底是谁?” “我找了你很久,你倒好,现在还没记起我是谁。”易濯不掩挫败,他还等着她自己发现,压根儿不可能。 这话太难以置信,应予提高警惕:“你找我做什么,我们有过交集么?” “我会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我想先知道你的事。” 应予似是太想知道原因,不做其他思考,一口气说了出来,无所谓秘密不秘密了。 “我和薄少承交往了好几年,他背着我和应允好了,我们的感情全部被他抹掉了,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而后我去找他们对峙,和应允吵了起来,当时我站在水塘的沿上,她突然推了一把,就像今晚那样。”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沉默片刻才道:“在水面上挣扎的时候看到薄少承就在不远处站着,我向他求救,他没管我。” “应允是故意的?” “我小时候下海被呛过,很怕水。她明知道我不会游泳还推我下水,肯定是故意的。” “那薄少承和她串通的?这岂不是谋杀?”后面的疑问是易濯的自语,难以相信的设定。 “具体我也不清楚。这次应允是铁了心要推我下去,不过我没看到薄少承。”应予该说的说完,道:“该你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那个名字我记得是刚升中学的时候用过。” 易濯从思考中回神,回道:“不记得有个被你欺负的小男孩了?” “我欺负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你是哪个?” “……”易濯无言以对,半晌才给提示:“被你泼牛奶的那个。” 应予迅速在大脑里筛选,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一时对不上号。 “你到底欺负了多少人,还得想这么长时间。”易濯要无语望天了。 “多得数不清。”应予一边想一边回。 “你还真…”易濯无语外又比较庆幸:“亏着找上门的就我一个。” 应予蓦地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旁边的人,特别看了那双长腿,很怀疑地说:“那是个小矮个吧,感觉还没我高,怎么可能是你。” “不是我,我能找上门?” “那你怎么长的,打激素了?” “我哪儿有钱打那东西。”易濯更正:“喝牛奶喝的。” “你没钱?”应予才不信。 “来不及告诉你,出国以后我喝到的第一瓶牛奶是你送的。” “那时候你出国多少年了?” “四五年了。” “国外到处是牛奶,你一次也没喝过?” “没有。”易濯双眸暗了暗,“喝不起。” 这事儿要从应予十一岁的时候说起,她刚入中学又是同学当中年龄比较小的,再加上是黄皮肤,难免有个别居心不良的想欺负她。其实自从去了国外,应予在学校里就没少遇见这种挨欺负的事儿,不管是白的欺负黄的还是白的欺负白的,都有可能出现。不过她向来是欺负别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被踩上一脚,有的人就会有样学样的都来踩她。所以她一般都挑那种领头的踩回去,还是双倍奉还,一次两次那些大孩子也不敢招惹她了。但她不会无故地欺负人,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易濯。 易濯是高年级的插班生,年龄也比同级的孩子大上两岁,人长的倒不像个年龄大的,干瘦的模样很营养不良,他总是待在角落,几乎不跟其他孩子交流。不合群的人会很显眼,因而易濯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他与应予完全相反,每次都是逆来顺受,从不反抗。 有一回放学,易濯在操场上被一帮孩子推来推去。领头的高个男孩翻着泛旧的书包,什么也没掏出来,而后一股脑把东西倒到了地上,指着易濯的头骂他穷鬼。剩下的孩子一哄而上,又扯又打,易濯不躲不闪,全都受着。 四周有不少孩子围观,应予喝着牛奶从乱哄哄的一堆人中间走过,像没看见似的。欺负还在继续,易濯被推搡到地上,嬉笑辱骂声不绝于耳,还有越来越猖狂的趋势,最后被一罐牛奶终结了。 已经走远的应予又走了回来,把没喝上的牛奶全倒在易濯头上。一直沉默的人有了反应,抬头看着和自己同肤色的女孩儿,目光黯淡。应予泼完转身看着其他的孩子,没人敢上前。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把柄在应予手上,基本都是什么怕蜘蛛、怕老师、怕爹和考试作弊、抄作业之类的,另外应予恶作剧的本事他们也忌惮,见人都那样了也就散了,应予也跟着走进了人群里。易濯慢慢站起来,顶着一头白花花的牛奶和满身草渣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第二天相约欺负的时间又来了,易濯被围堵在楼梯口,书包也没带,人就成了攻击对象。小孩子的欺负方式无非就是推推你、拽拽你再要挟要挟,还跟昨天一样。易濯身上什么也没有,直接被推了个倒仰,正好撞在拐弯过来的应予身上。应予霎时换上了另一张脸,挑衅似的勾着易濯的肩膀示威,其他人立马散掉,谁都不想明天的橱柜里出现恶心的不明物体。 人走光了,应予便松了手。干瘦的人像被抽了力气,一下子坐到台阶上。 应予也坐下问:“喂,会说中文吗?”她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又道:“你摆这副模样给谁看?” 易濯垂着头,不搭理一边的人。 “噢,应该这么问。”应予侧了侧身,“你摆这副模样有人看吗?”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易濯的痛处,他明显一呆。 “我知道你能听懂。”应予很了然又很没同情心地表示:“没人看你摆出来干什么。有意思么?” 不理解又带点轻蔑的话音飘荡在楼道里,少年仍低着头沉默,握起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应予没想听回答,她回身塞了块泡泡糖大嚼特嚼,就这么无声地坐了挺长时间。 天色慢慢转暗,泡泡糖嚼的没味儿了,应予吐出来甩进垃圾桶,站起来说:“我一直觉得,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有自己。”她又移到易濯面前,小大人似的强调:“饭是为自己吃的,水是为自己喝的,衣服是为自己穿的。开心是为自己,难过也是为自己。你懂么?” 易濯仰起头看眼前明朗的少女,是他在校园里第一次与别人对视,平常他都是低着头,害怕自己的秘密和情感被窥探了去,成为他人可以拿来攻击的利器。 她不同,宛如骄阳的脸颊上彰显着倔强和不服气,是他丢失的自珍自重。 漆黑的眸子变的迷惘,犹有一丝怅然。 “给。”应予把牛奶往前一塞,对不解的人说:“送你了。” 玻璃瓶的表面暖暖的,是残留的体温,易濯愣着神感受了会儿,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应予已经走远了。 这天过后,整日被欺负的黄皮肤男孩儿消失了,就像秋风扫下的一片落叶在校园里刮了一圈,没留下什么痕迹。应予依旧每天喝着牛奶做着自己的事儿,她的今天和昨日没什么关系。车子急刹在医院门口,易濯抱着应予去了急诊室,护士急忙取来被子给应予盖上,医生检查后表示急救措施及时正确,人没什么大碍,担心的话可以住院观察一晚。 于是应予转到病房,易濯探到被子里脱下湿透的礼服,去卫生间开了热水,自己则脱了上衣,抱起被子里的人往卫生间走。 两个护士看着一阵懵,都是年龄不大的小姑娘,瞧着在眼前移动的精壮身条,羞的脸发红,不好意思地退出去,在走廊上你一言我一语谈论,没一会儿“俊男靓女深夜游湖事件”在值班室传出不同版本,病房的香艳一幕也被添油加醋,谱写了一部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少姑娘艳羡不已。 事实上,易濯没杂七杂八的心思,被子铺地上,他给应予冲了热水澡。这时候坦诚相见是一定的,但不存在旖旎之色,单纯地清洗,从始至终痞帅的眉眼都很阴沉。 被子重新掖紧,易濯也去冲了个澡,彭朗送来新的衣物,他换好衣服和彭朗在门外简单交谈了几句,没透露太多,回来看到应予坐了起来。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走到床边观察着问。 应予眉头紧皱,眼神呆滞地问:“这是哪儿?” “在医院。” 被子忽地掀到一边,应予要下床。 易濯按住她,扯过被子裹住说:“你要留在这儿观察一晚。” “我不要待在这儿!” 应予积攒的淡定不翼而飞,病房里的窗帘厚重密实,完全不透光,陌生和压抑像沉重的大石,压的恐惧感疯狂肆虐。她赤脚落地,快步向大门走,被拦腰抱了回去。 易濯强行按着乱动的肩膀,拿过床头边的衣服说:“可以走,先把衣服穿好。” 厚实的开衫罩在微微颤动的人身上,易濯像伺候孩子似的给应予套上袖子,然后细致地穿好外套和鞋,挽着她的手往外走,神情冷峻,没有多余的话。 **** 家门外,应予当着易濯的面按密码开了大门。等易濯进门,锁落了下来,报警器一并打开,她还去开了玻璃墙那边的报警器,点亮了小院里的灯。什么都做完了,她仍然紧张,在客厅里转圈,眼神扫着房间的每个角落。 深夜格外静谧,晦暗的屋子仅有急促不稳的呼吸声。 易濯静等了很长时间,等到应予不再那么紧张不安,才问出想要问的话:“你刚说她又要杀你。‘她’是应允?” 应予停下踱步转头看他,眉心拧了一下,承认道:“对。”随后她缩进沙发一角,神经紧绷。 在湖里挣扎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又会坠入无尽的黑暗。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求生的信念被剥夺。 易濯坐到边上问:“她为什么杀你。而且你说的是‘又’?她这是第二次了?” “她…”应予急声回复又突然停止,颓然地倚在沙发上,“说了你也不会信。” 她想说的话自己都觉得荒唐,说出来只会被认为是胡言乱语,怎么可能有人信。 易濯却回道:“你不说我怎么信。” 应予先是犹豫,后看着笃定的双眼,启唇道:“我被应允推到水塘里,等我醒来发现回到了二十二岁,也就是说我在湖里…淹死了。” 亲口叙述要比压在心里回想更难以接受,她停顿着做了结束语。 易濯在黑暗中沉了脸,越发显得寒凉。 应予不意外他的反应,她不过试一试,然后失败了。 “是不是很荒谬?你肯定不会信。”她苦笑着自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这话说给他听。 “我信。” 简短有力的一声让应予诧异,如果有个人平白无故地跟她说这些,她肯定觉得这个人神经错乱,他却说相信。 “理由呢?” “你不会无缘无故报复。”易濯又做补充:“你还是个以牙还牙的人,受到的伤害有多大,报复的程度就有多深。” 应予并没有因为这番契合她性格的分析而感到认同,相反她觉得他不过是在敷衍,敷衍她的蠢话。 “这说明不了什么,况且我不认为你很了解我。” “我的了解比你想象的要多。”易濯侧过身正对着她,抬手抚平紧蹙的眉头,问出酝酿已久的话:“我是叫你钟黎好,还是cherylchung好?” 应予很是惊讶。钟黎这个名字她只用过半年,后来被钟妈妈强行改了回来,没几个人知道她用过这个名字。他是特意去查的?还是…… “你到底是谁?” “我找了你很久,你倒好,现在还没记起我是谁。”易濯不掩挫败,他还等着她自己发现,压根儿不可能。 这话太难以置信,应予提高警惕:“你找我做什么,我们有过交集么?” “我会告诉你,但是作为交换,我想先知道你的事。” 应予似是太想知道原因,不做其他思考,一口气说了出来,无所谓秘密不秘密了。 “我和薄少承交往了好几年,他背着我和应允好了,我们的感情全部被他抹掉了,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们耍。而后我去找他们对峙,和应允吵了起来,当时我站在水塘的沿上,她突然推了一把,就像今晚那样。”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沉默片刻才道:“在水面上挣扎的时候看到薄少承就在不远处站着,我向他求救,他没管我。” “应允是故意的?” “我小时候下海被呛过,很怕水。她明知道我不会游泳还推我下水,肯定是故意的。” “那薄少承和她串通的?这岂不是谋杀?”后面的疑问是易濯的自语,难以相信的设定。 “具体我也不清楚。这次应允是铁了心要推我下去,不过我没看到薄少承。”应予该说的说完,道:“该你了,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那个名字我记得是刚升中学的时候用过。” 易濯从思考中回神,回道:“不记得有个被你欺负的小男孩了?” “我欺负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你是哪个?” “……”易濯无言以对,半晌才给提示:“被你泼牛奶的那个。” 应予迅速在大脑里筛选,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一时对不上号。 “你到底欺负了多少人,还得想这么长时间。”易濯要无语望天了。 “多得数不清。”应予一边想一边回。 “你还真…”易濯无语外又比较庆幸:“亏着找上门的就我一个。” 应予蓦地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旁边的人,特别看了那双长腿,很怀疑地说:“那是个小矮个吧,感觉还没我高,怎么可能是你。” “不是我,我能找上门?” “那你怎么长的,打激素了?” “我哪儿有钱打那东西。”易濯更正:“喝牛奶喝的。” “你没钱?”应予才不信。 “来不及告诉你,出国以后我喝到的第一瓶牛奶是你送的。” “那时候你出国多少年了?” “四五年了。” “国外到处是牛奶,你一次也没喝过?” “没有。”易濯双眸暗了暗,“喝不起。” 这事儿要从应予十一岁的时候说起,她刚入中学又是同学当中年龄比较小的,再加上是黄皮肤,难免有个别居心不良的想欺负她。其实自从去了国外,应予在学校里就没少遇见这种挨欺负的事儿,不管是白的欺负黄的还是白的欺负白的,都有可能出现。不过她向来是欺负别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被踩上一脚,有的人就会有样学样的都来踩她。所以她一般都挑那种领头的踩回去,还是双倍奉还,一次两次那些大孩子也不敢招惹她了。但她不会无故地欺负人,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易濯。 易濯是高年级的插班生,年龄也比同级的孩子大上两岁,人长的倒不像个年龄大的,干瘦的模样很营养不良,他总是待在角落,几乎不跟其他孩子交流。不合群的人会很显眼,因而易濯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他与应予完全相反,每次都是逆来顺受,从不反抗。 有一回放学,易濯在操场上被一帮孩子推来推去。领头的高个男孩翻着泛旧的书包,什么也没掏出来,而后一股脑把东西倒到了地上,指着易濯的头骂他穷鬼。剩下的孩子一哄而上,又扯又打,易濯不躲不闪,全都受着。 四周有不少孩子围观,应予喝着牛奶从乱哄哄的一堆人中间走过,像没看见似的。欺负还在继续,易濯被推搡到地上,嬉笑辱骂声不绝于耳,还有越来越猖狂的趋势,最后被一罐牛奶终结了。 已经走远的应予又走了回来,把没喝上的牛奶全倒在易濯头上。一直沉默的人有了反应,抬头看着和自己同肤色的女孩儿,目光黯淡。应予泼完转身看着其他的孩子,没人敢上前。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把柄在应予手上,基本都是什么怕蜘蛛、怕老师、怕爹和考试作弊、抄作业之类的,另外应予恶作剧的本事他们也忌惮,见人都那样了也就散了,应予也跟着走进了人群里。易濯慢慢站起来,顶着一头白花花的牛奶和满身草渣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第二天相约欺负的时间又来了,易濯被围堵在楼梯口,书包也没带,人就成了攻击对象。小孩子的欺负方式无非就是推推你、拽拽你再要挟要挟,还跟昨天一样。易濯身上什么也没有,直接被推了个倒仰,正好撞在拐弯过来的应予身上。应予霎时换上了另一张脸,挑衅似的勾着易濯的肩膀示威,其他人立马散掉,谁都不想明天的橱柜里出现恶心的不明物体。 人走光了,应予便松了手。干瘦的人像被抽了力气,一下子坐到台阶上。 应予也坐下问:“喂,会说中文吗?”她不管人家能不能听懂,又道:“你摆这副模样给谁看?” 易濯垂着头,不搭理一边的人。 “噢,应该这么问。”应予侧了侧身,“你摆这副模样有人看吗?”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易濯的痛处,他明显一呆。 “我知道你能听懂。”应予很了然又很没同情心地表示:“没人看你摆出来干什么。有意思么?” 不理解又带点轻蔑的话音飘荡在楼道里,少年仍低着头沉默,握起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应予没想听回答,她回身塞了块泡泡糖大嚼特嚼,就这么无声地坐了挺长时间。 天色慢慢转暗,泡泡糖嚼的没味儿了,应予吐出来甩进垃圾桶,站起来说:“我一直觉得,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还有自己。”她又移到易濯面前,小大人似的强调:“饭是为自己吃的,水是为自己喝的,衣服是为自己穿的。开心是为自己,难过也是为自己。你懂么?” 易濯仰起头看眼前明朗的少女,是他在校园里第一次与别人对视,平常他都是低着头,害怕自己的秘密和情感被窥探了去,成为他人可以拿来攻击的利器。 她不同,宛如骄阳的脸颊上彰显着倔强和不服气,是他丢失的自珍自重。 漆黑的眸子变的迷惘,犹有一丝怅然。 “给。”应予把牛奶往前一塞,对不解的人说:“送你了。” 玻璃瓶的表面暖暖的,是残留的体温,易濯愣着神感受了会儿,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应予已经走远了。 这天过后,整日被欺负的黄皮肤男孩儿消失了,就像秋风扫下的一片落叶在校园里刮了一圈,没留下什么痕迹。应予依旧每天喝着牛奶做着自己的事儿,她的今天和昨日没什么关系。 第51章 前进一步 原来一瓶牛奶的作用如此大,应予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一瓶过期的牛奶,是她遗忘在书橱角落的存货。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不挺老实一人么。”应允实在不能把当年的小男孩和眼前这位经常耍赖的人联系到一起。 “让你深深地启发了。”易濯只说了一半,有所保留。夜已深,他看了墙上的钟表一眼,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对于今晚的事,他需要一个消化的时间。 “你别…走。”应予随声起身,声音渐渐变小,由央求变作对自己的质疑。 这种没骨气的话是她说的?还是对着她一向不屑的易刺头儿说的?难道脑子也进水了? 一股羞辱感涌了出来,应予感觉自己的耳根异常烫热,傻站着和她一个反应的人瞪眼。 “你就当听错了。不对,我刚才没说话。对,我没说话。”应予从空白的大脑里挤出几句没逻辑的推词,急切地自我肯定又反口,双手上下比划着,像在辩论。 “就算我说了也是因为被今晚的事吓到才脑子不清楚,不是我本意,你不用在意…” “我很在意。”易濯中断没意义的辩解,那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应予的手停在半空,对面的人神色认真,不像嘲笑。 易濯深望着她,扯掉了飘摇的纸面:“你一直知道我的想法,不是么?”应予不回话,他走近道:“再说一遍,我就留下来。” “……” 应予仰头看他,不张口。 等上一小会儿,依旧没什么回音,易濯只能叹气。长臂一揽,他抱过应予,下巴搁到她头顶说:“我吧,就是对你没辙。” 初晓的那刻,应予睡熟了,蜷缩的像个婴儿,一张大床她只占很小一部分,被子的四周依旧平整,只中间出现褶皱。 del.y的总裁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若将这话出去,肯定没人信。 易濯倚在床头望着渐亮的天空,没有一丝睡意。这间屋子的构造他一直很好奇,终于在今天揭开了谜底,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身旁的人又动了动,蜷缩的更紧了,他躺下将人圈进怀里。 大概是找到了温暖源,应予轻微地在易濯的肩窝里蹭了几下,放松了身体。 柔软的唇与锁骨轻擦着,易濯动作僵硬,很长时间才恢复。绒羽般的轻吻印在应予眼角,他抚过长发,沙哑着嗓音低喃。 “算了,姓不姓易也无所谓。” **** 应予一觉睡到又一日傍晚才醒来,屋里飘着白米粥的香味儿。她下床走到厨房,易濯正拿着勺子在锅里转圈,餐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品相诱人。 “醒了?” 应予扫上一圈问:“你做的?” “还能从冰箱里蹦出来?”易濯关掉火取笑,“我觉得这冰箱只放几瓶奶,太大材小用。” 一晚经历的事情太多,应予没心情拌嘴,想着昨晚的对话,她问起遗漏掉的细节:“你没说为什么要找我。” “我觉得吃完饭再谈论这个话题比较合适。”易濯盛了一碗粥放到应予手边,又搁上一把勺子说:“先把这个喝了。” 软糯飘香的米粥里点缀着几粒枸杞,看着就很养胃。应予没动手,她知道那是一碗喝了便会上瘾的粥。 盯着看了一阵,她终是别开眼,沉下叛动的心绪,道:“那些话是我随口说的,我没想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你不要误会。” 具体是哪句话她没点明,她想易濯应该明白。 他们的相遇发生在应予对家庭和自我严重怀疑的时期,那句话听起来是在鄙夷自暴自弃的易濯,其实她是在对自己强调,用有声的言语强调她以为的现实——她不被任何人需要。这也是她执意要改名的原因,既然没有亲生父亲相伴,为什么还要延续他的姓氏? 名字的战争是应允和钟妈妈唯一的闹别扭事件,最后还是钟妈妈胜利了。之后的很长时间应予还耿耿于怀,稍大些她才想通,执意改名是因为太在乎,最好的证明便是名字更换瞬间得到的报复快.感,很短暂也无济于事。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向前看,既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又何必去在乎,慢慢地她习惯了一个人也乐于一个人。 “我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大概也是因为我过去的事没什么可值得回忆的。所以我对你在意的事并不怎么在意,你明白么?” 一句话引来的追求,应予不会接受,几年的感情都能化成泡影,她有什么理由信任。 易濯不急,反问道:“抛开以前,只是现在呢?” 应予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诚然,她是动心了,但处于反复的镇压和否认当中。 明明消去了那层隔阂,还是处于你退我进的状态,易濯饶是再耐心也压不住,他试着逼出一步。 “你在退缩。” “是。”应予居然承认了,面容坦然。 不隐瞒的直白态度让易濯很不习惯,不符合他们谈话的一般套路,于是酝酿在嘴边的挑衅问句又咽了回去。 “我们顶多接触半年,你说你喜欢我,我不相信。”应予说出自己的理由,而后是闷人的沉默。 两人静静对视,时间仿佛凝滞了。 有的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认,应予垂着眼脸返身往回走,轻呼着气说:“昨晚谢谢你救我,我是个恩仇分明的人,你想…” “如果我说对你不只是喜欢呢?” 应予停住脚,后背僵直。 “半年是你接触我,不是我接触你。”易濯绕到料理台前继续道:“我二十岁左右开始找你,你基本的信息我都知道。从小学到大学再到现在,我想没人比我了解你,包括你的母亲。” 许久,应予回了头,很诧异。 易濯却笑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把持不住。”他有点懊恼地道:“是不是惊讶我找了很多年?”若是早点找到,就不会出现不止是让她恐惧的事。 “你当时改了名,我只记得那所学校,去查的时候被告知你在我转学之后也搬家转走了,学校没有留有用的信息。那时候我能力有限,查不到太多。后来断断续续地找了几年,直到去年你登过一期杂志,我才根据上面描述的对上号,知道你就是那个钟黎。要说为什么要找你,我也不知道,中间也有放弃过,最后还是会拾起来。” 说起“放弃过”这个行为,易濯现在想来觉得很愚蠢。 事情超出了预想,应予有点接受不能:“你找了我将近十年,然后在这过程中产生了想法?” “可以这么说。”易濯赞同,“我想看你有没有像当初说的那样活着,但这只是一开始的想法,在找你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化。我只想找到你,没有其他原因,仅此而已。可真找到你,说实话,我很失望。” 失望不是个好词,应予忘记讨论的源头,破天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我比你想象的要…恶劣?” “是因为你有男友。”易濯毫无保留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快,“我找了多年的姑娘让别人抢了,想想就不爽。” “你对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女孩有念想?” 这话有质疑,易濯不以为然:“有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追究原因不如追求结果。所以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毕竟你花费了我的青春,位置我占定了。” 还是耍赖的语气,应予却心一热,别扭道:“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求你找我。” “那我现在能不能求你主动一回?”易濯走上前伸开双臂做邀请状,他这种动作被拒绝会很尴尬,但他眼神笃定,似有十足把握。 不是没有抱过,这次的意义明显不同。此刻应予如同进了迷宫,挣扎着迷惑。 通常解决迷惘的最佳方式是随心而行。 白净修长的手就不远处,应予恢复往日的神采,扬起眉眼道:“不是你找我的么?凭什么要我主动。”话落,纤瘦的胳膊抬起,继而搭在宽厚的肩膀上。 易濯在她扬手的瞬间靠近,轻易抱起她放到餐桌上,凭着身高的优势下压,一手握着细腰,吻上微张的唇瓣,急切又炽热。 舌尖忽然被攫住辗转纠缠,应予轻颤着后仰,发梢落在碗筷上。易濯手指一挽,长发在他手里打了个圈,他顺势托住她的后颈不断深入,在每个角落扫上他的印记。 麻酥酥的感觉充斥在舌根和腰间,应予抚上削瘦的下颌,拇指擦过喉结,易濯突然退了出去,她胸口不断起伏,呼吸着空气嗔怪:“用不用这么急?” “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你不觉得么?” 易濯轻咬着泛红的唇边说完,再次长驱而入,攻占属于他的领地…… 第52章 有印记 喂了一顿吻,又喂了一顿饭,应予真的饱了,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易濯收拾残渣剩饭。 都说做家务的女人最性感,应予觉得男的也适用,宽肩窄腰刷盘子的感觉,挺…萌的。 水池清理出来,易濯洗完手拽起应予往客厅走,享受着她的注视。 “看不出你有家庭妇男的潜质。” “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易濯低头在她耳边呵气:“等你开发。” 应予坐到沙发上躲开,取笑道:“开发什么,像刚才那样?我说你挺心急的,忍多久了?” 易濯挨着她坐下,“我早就想做了,今天才等来机会。” “什么时候想的?” “数不过来了,每次你靠近,我都想。”易濯很诚实。 靠近不是一回两回了,应予变脸道:“合着你看见我都打这种心思?要不要脸。” 哪知易濯说:“能把你抢到手,要脸做什么用。” 果然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条件反射似的,脸不臊地脱口而出。 手里塞上一瓶热牛奶,应予想发作也没动力,回道:“也是,你整天上杆子管我的闲事,有脸的人干不出来。” 易濯后椅圈住盘坐的人,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颇为认同地说:“你说对了,我就管你的闲事,别人的我不感兴趣。” “管闲事也没见你有多帮我,经常藏着掖着。”应予撮了口牛奶,不满道。 “我都说给你听,以你的性格,你觉得自己会控制住么?” 应予挪开杯子想了想,自觉也是,拿邹峻的视频门举例,如果不是和他有约定,她肯定会利用的彻底,遭殃的不单单是情敌一人,娱乐圈会掀起轩然大波。 “我不知道你报复的原因,只觉得你大诫一下就好,我不想你越界。”易濯抹掉唇角边残留的奶印,轻声道:“我收回那句话。” 应予不解:“哪句话?” “和她比起来,你确实够仁慈了。” 应予回忆起来,是圣诞节他指责她下三滥的话。她简短地哦了声,说:“我不记得了。不过我又挨了一次推,再仁慈我就不是人。” 易濯皱了下眉,对着冷厉的眸子说:“我管闲事的最主要原因是怕你陷进去,不要为了解恨让自己变的和他们一样。” 他信息里的应予随性不受束缚,就像他们儿时的对话,她不该为了报复丢失自我。 应予缓和了眼神,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怕她做出违背法律和原则的事,最后再把自己搭进去。 “我有那么蠢吗?” “蠢不至于,我有理由觉得你控制不住自己。”易濯举了例:“在瑞典的时候我从不关心别人,但你的事听了不少。那些想欺负你的人都被修理的很惨,花样还很多,不记得了?” 应予出于本能地回:“不整个狠的,他们能记住么?” “那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应予是没什么可狡辩。 某人的脸色不太好,易濯给个甜枣缓冲一下:“不过你重回二十二岁,二十七才动手,挺能忍的。” 说到应允,应予的脸色更不好。 “应允比我小六岁,对付一个未成年有什么意思,还违法。我要的是彻底的摧毁力,让她攀至高峰再摔个粉身碎骨。所以忍是值得的,她不可能翻身。” “那他呢?五年都能相处下来,挺舍不得的吧?” 这酸溜溜的味儿,应予觉得挺好闻。 “我重生醒来是下雨天外拍发烧入院的那天,花了一天接受现实。他在医院照顾我,特别正常地倒水削苹果,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见死不救,越想我越恨不得拿着他手里的刀子捅他几下,但是我没做,就那么忍下来了。能重活一次,我不会捅他几下就算完,再说还有另一个。”她转眸相对,又道:“因为我给他机会反击,我又躲着不说话,你就觉得我舍不得了?” “好像不止我这么觉得。”易濯偏过头不和她对视。 他说的没错,杨沛和钟翎等一众熟悉她的人都是这个想法。 应予不乐:“你们都当绯闻和内幕是白炒的?我不给他使绊子,他能迫不及待上市么?他不上市,我能这么快让他玩完么?不给他点成就,能有落差打击么?你们都当算计一个人那么容易的?” 炮轰似的连番发问,好像是那么回事儿,易濯忙点头给回应。 应予挑眸再问:“还觉得我舍不得么?” 易濯甚是欣慰:“不是就好。” 应予嗤了声,对见死不救的人念念不忘,那是烧坏脑子了。 “既然不是,那我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 “他们要订婚了,就在明天中午。” 今天下午,不知从哪儿传来薄少承和应允订婚的消息,无人问津的应允上了把头条,对她的描述大多是第三者要嫁人,问大家怎么看。 大家的看法当然很多,奚落、吐槽、妒忌、攻击皆有,也有对薄少承发表看法的,褒贬不一,说他想吃软饭的居多。 应予扔掉瓶子,默着声坐到一边。 易濯挑出压在衣领子下的长发说:“我确认过了,湖边没有监控。我给你作证也没用,她肯定会反咬。” “那地方的路不好走,她几乎不穿平底鞋,早就计划好了。” “传话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么?” 应予一般看人只记有特点的地方,不用细想就能回忆起来。 “记得是记得,找她有用么?” “如果能找到她们碰头的监控,让她来作证,会起点作用。” 这属于间接的证据,应予觉得不妥,应允只要死不承认就没效果,没准还会反告他们污蔑诽谤。 “她没以前那么蠢了,再有薄少承和徐向珊给她支招,我爸不会帮我,不是直接的证据没用。”应予思忖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我那天穿的外套呢?” 易濯想了想说:“落在湖边了。”那天她穿的是羊绒外套,浸水变得又沉又凉,上岸他给脱了扔在草坪上。 “赶紧去找回来。”应予急忙站起来,睡了一天把重要的事儿耽搁了。 “里面有什么?” “我当时开了录音笔,找到就没问题了。”应予说着往玄关走。 易濯拽住她的手腕拉回来说:“过了一天不可能找到,一定被清走了。” “那是最有力的证据,再说我手机也在口袋里,一定要找回来。” “等会儿。” 易濯松开她打了个电话,描述了衣服的颜色和款式又嘱咐几句就挂了,应予好像听到有人在问她的情况。 “你让谁去找?” “你认识,开展的时候见过一面。” 应予很快想到一个人:“彭家的小儿子?” 易濯嗯了声,拉着她坐到自己边上,拿过薄毯裹住她。昨夜受了凉,要时刻保暖才行。 应予瞧着他仔细的动作,问道:“怎么不管我了,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好么?” “你觉得我会让一个置你于危险的人逍遥么?”易濯抬眸质疑。 “我啊…”应予慎重思考一番,说:“以为你是圣父呢。” 易濯嘴角一抽,回道:“我说我也给她使过绊子,你信么?” “什么时候?” “就没停过。” 自搞臭应允后,水军仍此起彼伏,黑子从不间歇,特别前段时间跟踪曝料应允的狗仔层出不穷,更逼的她不能出门。应予着重处理星夜的事,没太管她,还以为是群众愤怒没消。 应予前面的疑问解开了:“我说怎么老有拨人跟在我后面炒话题,人不火了还有一堆狗仔跟着,都是你?” “差不多。”易濯模模糊糊地回完不继续说。 他的目的是让应允出不了门,但此时看来限制她的活动范围远远不够,最好是剥夺她的自由,是她应得的惩罚。 应予默了默声,大度道:“哦,那你当着她的面泼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易濯无言,计较的还少么。“我那不是给你提示么,谁知道你欺负的人那么多,压根不记得我了。再说我那天只看你去了,哪儿有功夫关注她。” “过了那么长时间,谁能记着。”应予白他一眼,对那次的“透心凉”行为耿耿于怀。 易濯静上会儿,坐直身子对她说:“是我查的不够细致,也考虑的不周,为此郑重地道歉,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能否原谅我一回?” 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应予挺不适应。忍着想笑的冲动,她很勉强地说:“勉为其难原谅你。” 易濯松口气,摊出手询问:“那能给我抱会儿么?” 应予思索着等了等才趴到他肩膀上,衣领间的柑橘甜味沁入心鼻,她凑近嗅了嗅,瞬时被圈紧,跪坐到易濯右腿上。 两人的动作太引人遐想,易濯身上像挂了个树袋熊,手触及的地方是玲珑的腰背曲线,饶是他自控能力强,也有点那啥…… 应予不觉,揪着领子一角问:“你喜欢喷香水?” 易濯仰在沙发上,拉开一定距离,沉嗓道:“我不用那种东西。” “那为什么有香味。” “香么?”易濯左右闻了闻,没闻到什么,兀自断言道:“可能是洗衣液的味儿。” “……” 应予暗里鄙视自个儿的问题,却继续伏在他肩上闻着,甜而不腻的味道,她很喜欢。 据说若是喜欢一个人,会从他的身上闻到一种特殊的味道,是独有的印记。 第53章 寻证 地上铺着一堆垃圾,应予顶着一股酸味,拿着树枝挑来挑去,这是第三堆了。 彭朗捏着鼻子,怪声怪调地说:“我这可是丢面给你搞回来的,咱以后能别对兄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易濯睨他:“你少让我帮忙了?” “得,成还人情了,都是兄弟,计较个什么劲。” “你知道就好。” 彭朗在兄弟这儿没讨着好,向应予爆起了料:“美女,我哥们对你上心着呢,从来没见过他追在哪个女的屁股后头,都是人家追他。你是没瞧见那晚上紧张的喲,我都吓一跳。还有那个男模的视频,大晚上找我给他黑人家的…” 易濯推了他一把,“边去儿,贫什么贫。” 彭朗晃悠出去两步冷切:“不知道是谁那副颠颠的模样,还不让说。” 应予停手看了看他俩继续翻,嘴角悄悄翘了起来。翻完这边的,她去了另一头,挑开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散出一堆厕纸,看着真够恶心的。彭朗麻溜地站远了,看都不看,他洁癖着呢。 塑料掉挑到一边,应予的外套露了出来,她走进要戳起来,易濯接过树枝说:“我来。” 接手两分钟,应予又腾了地儿。 彭朗捂着口鼻凑到应予边上啧啧:“你跟他客气什么,让他都翻完行了,你翻一分钟他都不落忍。” 长的挺文质彬彬的人,性格完全不符合长相,应予瞧他一眼,没说话。北向的湖面上起了风,吹的长发凌乱,应予往耳后抿了抿。 “是你!”彭朗倏地吆喝一声,动静飘出去好远。 这一惊一乍,应予侧眸看他,挺无语。易濯检查着外套口袋,没抬头。 “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彭朗特惊奇,“他还真找着你了,我以为他放弃了。” “你知道我?” “那必须知道。”彭朗有识破秘密的畅然感,“他有你小时候的入学照,右耳垂上有个红痣,我还和他打赌那是耳洞呢。”他细细地看了端详了应予一圈说:“怪不得他上杆子追你,你对他啊,那是拯救了…”一坨脏歪歪的厕纸乍然现在眼前,他跳出去老远。 易濯扔掉树枝,瞥了个眼神过去。“有味儿,慎张口。” 彭朗紧捂着口鼻,疑惑地瞅了瞅他,挪出去两步远。 “你有我的照片?” “这些事适合关起门来说。”易濯故意俯身说了句悄悄话,递过擦干净的录音笔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带这东西的?” “邹峻的事儿以后。”应予接过说:“从业几年,我也是第一次碰见那种事,加强点防备比较好。”手机开不开机,她又按起录音笔,问道:“他现在去干什么了?” 她这阵儿忙的没顾上邹峻,要适时地踩一踩才行。 易濯回道:“好像去搬砖了。” 搬砖是个好工作,来钱快。应予不太满意:“便宜他了。” “他搬一辈子也不一定还上两起官司的钱,结果还算可以。” “那种货肯定能找到养他的人,回头我帮他清清后顾之忧。” 小冷风飕飕过,带着话音飘到彭朗耳里,他了个哆嗦,凑上前问:“她的脾气你能消受吗?” 易濯不答反问:“你的那个工艺师呢?” “……那必须是消受的了。”彭朗受到深深的伤害,再次退到一边。 消受不了也要消受,谁让你喜欢人家呢。 手机按语音笔都没反应,应予有点不耐:“浸水了,打不开。” “不难解决。”易濯拿过转递给彭朗,“交给你了。” 彭朗还没说话,应予质疑:“交给他?”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做这行确实有前途。” 彭朗唯一的特长被说的无比牵强,他怒:“嘿!你…” 幸亏易濯的手机响起来,中断了闹剧。他瞄了眼手机屏幕,接了起来:“老伍?” “我有个急事。你不是在小予的公司吗,知不知道她人在哪儿?我找不着她。” 易濯听着语气是很急,直接说:“她在我旁边,等会儿。” 应予正受着彭朗狂轰乱炸似的爆料,被易濯揽到一边。 “伍淏有急事找你。” “伍叔?”应予纳闷,伍淏能有什么急事找她,更纳闷的是他通过易濯来找,他们的关系是有多不一般。其他的事过后再确认,她拿过手机说:“伍叔,您找我?” “你去哪儿啊,到处找不着你。”伍淏说话挺急。 “我…”应予忽地止音,转而说:“您有事儿找我?” 伍淏赶紧说出正事:“你爸被带走调查了,你快回来看看。” 应予一愣,问道:“他怎么了?” “有人举报他挪用公司资产,有税务问题。” “应允不是中午订婚吗?” “老应不知道应允订婚,被骗去了订婚宴,就在宴会上被带走了。”伍淏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只道:“你来我家一趟,我跟你细说。” 通话结束,应予仍保持着握手机的动作,没回过味儿来。 “出什么事了?” 应予回神说:“我爸接受调查了,我们去趟伍叔家吧。” 易濯敛眸一想,东西交给自个儿兄弟道:“这个你尽快弄好,回头犒劳你。” 而后只剩彭朗对着一堆垃圾瞪眼。 下班时间路上拥堵,车停在人行道一侧,上班族匆匆走过,有几个男人在大谈特谈,其中一个说:“流年不顺,倒了大霉了,中午刚了买了锦予几万股,这下好,明天要赔进去了。” “不一定,没具体消息说他们董事长怎么着呢,你别急。” “等出来具体消息就晚了。”那男人很懊恼:“早不出事儿晚不出事儿,非等我买上闭市的时候出事儿,欠他们的。” 又一个人说:“小道消息,以前就有说锦予有税务问题,这回可能真栽上了,明天一早你赶紧撤出来吧。” “我也听说他们老总人不怎么地道…” 几个人越走越远,谈话听不清了。 应予移回眼来,冷声说出心里的猜测:“凭白地出问题,他脱不了干系。” 易濯没有搭话,绿灯转换两秒后,他才将车开出去。 **** 应家小女儿办订婚,应晏邦竟然不知道,奇闻一件。他闹了女儿的订婚宴不说,又被当场带走调查,又是奇闻一件,火透了经济版和娱乐版。 应晏邦被举报的罪名是大股东挪用上市公司资产以及职务侵占罪,并购星夜是最大的引子。举报人称应晏邦私自挪用锦予资产购买星夜股份,欺瞒投资者,并长期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产投资房地产等,列举的证据分别来自锦予的前股东和内部人员,另附并购期间财务造假的数据,应晏邦想翻盘,难上加难。 应予查看着新闻问:“并购不是以董事会的名义进行的吗?” “这个…”伍昊有些迟疑,“你爸提方案的时候dave不同意,我也不太赞成,结果他很快敲定方案,我们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你知道你爸和dave向来不融洽,因为这个事儿dave去了海外事业部,投票也弃权了,另外那个也不怎么乐意。现在不好界定是以董事会还是个人名义出资。职务侵占不必我说了,你清楚。” 职务侵占在公司里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有大有小。应晏邦能将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荣景,不可能没有黑点,他为人又强势,拓展的过程中或排挤或吞掉不少竞争对手,树敌也多,很可能是黑点积攒到一起爆发了。 应予对应晏邦的评价是个人生活一团黑,生意场上也不怎么白,出现这种事实属意料之中,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太对。 “您说应允和薄少承订婚,我爸不知道?” “可不呢。”伍淏提起来就一脸轻视,“我和老应去了趟郊区,回来听说应允要订婚,急忙赶去看,有头有脸的人都邀请了,唯独他这个老丈人不在,气的你爸当场扇了应允一耳光,对薄少承发了一顿火,没多会儿被带走了。” 应予略略沉吟,再问:“徐向珊也不知道?” “她在现场,应该故意瞒着老应,和他俩串通一气,不清楚她在盘算什么。”伍淏有点气,他对徐向珊的印象一向不好,早年共同处事的时候就感觉这人不地道,等她上位成功更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根本不是一路人。 订婚这么大的事儿只有徐向珊在场,应予不禁要换个猜测。一直在背后给薄少承和应允扯线的人不是应晏邦,是徐向珊? 伍淏看着蹙起的眉眼道:“小予,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给你听。” “您说。” 伍昊犹豫片刻才说:“老应好像是为了你才马不停蹄并购星夜,但他招薄少承进来的目的,我不太明白。”他对应晏邦一前一后的动作不能准确判断,就没说给应予听。 应晏邦在薄少承和应允的关系确定之后便准备购入星夜股份,这个伍昊是知情的,为此两人谈论过,应晏邦问他对星夜的看法,他表示看好,应晏邦截然相反。极少在生意上掺杂私人感情的应晏邦对星夜破了例,伍昊听的出他对薄少承很不满,后来星夜出了问题,伍淏并不奇怪。 当着伍淏的面,应予不好发作。为了她?怎么可能。 第54章 疑云重重 “对了,老应走之前说让你去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拿样东西,密码你知道。” “密码?”应予好笑,“他没告诉过我什么密码。” 伍淏坚持说:“可能是你的生日,你去试试。” 应予正要推翻,门铃响了起来。保姆去开门,易濯走了进来,本来两个人是一起来的,彭朗有发现又把他叫走了。 “来的正好,你和我去趟锦予。”应予站起来说:她转个身又道:“伍叔,举报和薄少承一定有瓜葛,后面还得麻烦您了。” “锦予也是我的心血,都是应该的事儿,就是老应…”伍昊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应予一板一眼地回:“配合调查,支持工作。” “就这样?” “我爸这些年做的事儿,您不可能不知情。再说他们是有备而来,您和我在这时候出手被逮到把柄,不就把锦予拱手让人了?” 应予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想帮应晏邦开脱,伍淏作为一个外人不好再问,再个此事比较麻烦,做不好会引火上身。 送人到门外,伍淏拦住走在后面的易濯,问道:“你和小予是怎么回事。”一送一接,他再看不出来,那是眼瞎了。 易濯不正面回答,而是说:“还记得你问我画本里的女孩是谁吗?” 伍淏怔了怔,忽而想起一张素描画像来,他挺吃惊:“是小予?” 易濯点了点头。 当初伍淏无意间瞧到易濯的画本,有两三页是同一个女孩的画像,他好奇地问上一句,易濯只说是想要找的人,他没有深问。应予成年后才回国,伍淏没见过她儿时的模样,看到画本上的肖像没认出来。 这会儿伍淏心领神会,遗憾道:“我还打算让小予和我儿子相处相处,没戏了。” 易濯给了句:“我要早知道你说的是她,你连这个想法都不会有。” 言下之意就是他会给扼死在摇篮里。 “你啊…”伍淏笑着摇了摇头,他趁早给儿子另作打算吧。 回程路上,应予酝酿再酝酿,还是问出口:“你和伍叔挺熟的?” 易濯锁了车,钥匙还给她说:“有次我登山外拍,老伍也在队伍里,他走到半山腰犯了老毛病,我帮忙处理了一下,就这么成了朋友。外出的时候他会叫上我一起去,认识也快两年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应予知道伍淏有心脏病,不是轻易处理一下就完的。伍淏是个重情义的人,对自己有恩的人一定会记一辈子,钟妈妈如此,应晏邦也是如此,不然冲应晏邦强势挤压的态度,他早就走人了。 边上有车经过,易濯护她到里侧说:“应允的生日会是他邀我去的,我没想参与,听他说你和那谁也去,我更不想参与。” 傍晚天冷,应予顺势挽上腰间的胳膊问:“那你怎么去了。” “他明说让我帮忙打个幌子,待不多长时间就走,我就同意了,在你们之后走的。”易濯尽可能说的详尽,打消她的顾虑。 “我在你都不想参与?”应予扬了扬眼,故意使坏。 易濯沉吟片刻,说:“你们不是在一起很多年么,我不过是一厢情愿。以你的性格,我那时候冒出来一定比炮灰还惨。”他哀叹完又庆幸道:“现在想想幸亏去了。” 不去哪儿能知道她和薄少承之间有问题。 应予不信:“在那之前你就搬我对门去了吧?” “人都能轻易控制自己的欲.望,还会有这么多纠纷么?”易濯无奈又怅然地笑了笑,“可能是找的太久,对着你我连正常人都算不上。” “呵,你不一直是这副德性么?” “仅限你面前,对着别人我还是很正常的。” “你是说我不正常了?” “正是因为你太正常了,我要不正常些才能引起你的注意。”易濯轻笑着给出理由,“伍淏说有个特别温和好说话的男人不顾你有男友追你,前前后后体贴了半年,你愣是没记住人家的模样?” 应予一皱眉说:“我不记长的没特点的人。” 她说不记得,其实有点印象,比较模糊。那人也是青年俊杰,别人口里的帅哥,她不喜那类,本来就没什么特点,性格又没亮点,完全记不住。 手松开,应予不太高兴:“伍叔干嘛跟你说这些。” “无意中说了说,他准备让你当儿媳。”易濯转而牵住她的手,不担心地道:“不过他已经放弃了。” 伍昊的儿子和那位青年俊杰大差不差,根本不会是应予的菜,伍淏想努力一把也没多大机会,他又早知道易濯找人的事,更是不可能了。 应予没听伍淏提过,感觉有点怪,不过没影儿的事说来也没意思,她问起别的:“你去哪儿了?” “去了彭朗那儿。录音笔修好了,重要的话一句不少,他发你邮箱了。” 录音笔里存着很多对话,包括易濯的声音,彭朗就是为了这个把他叫走的,他不想提。 应予抬头看了看他,嗯了声。 现已过了下班时间,锦予的大楼前聚集着不少人,应晏邦出事后,公司上下笼罩着一团黑云,见应予来了围上前询问,她稍稍安抚后和易濯进了大楼。 透明的玻璃电梯慢慢上升,楼外的景物尽收眼底,应予偶然看到销售部的张副总正悠闲地站在门外雕塑的内侧,盯着她所在的方向抬头,现出阴险狡诈的笑容。 易濯循着看过去,而后在应予耳边说了句话。应予点点头,从那张奸险的脸上移了眼,默默地记上一笔。 董事长室没有锁门,应予头回不用通报就能进屋。保险箱嵌在办公桌上,外观像个抽屉,两人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应予试了自己的生日、应晏邦的生日,保险箱的门还是关着,她又随便按了几个,仍旧打不开。 “试试伯母的生日。”易濯提议。 “我妈的?”应予眉眼一凉,说:“还不如试徐向珊的。” “没准就开了,你试试。” 又没有别的方法,应予半信半疑地输入,真的开了,心里难免有些异样。易濯抚了抚她的肩膀,她缓回神拿出里面的东西。 两个牛皮纸文件袋、一个相册集和两个檀木盒是保险柜里仅有的物件,不存在厚摞的现金和其他什么贵重东西,感觉保险柜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相册集里存放着应晏邦和钟妈妈结婚前后的照片,还有应予三岁前的幼儿照,最后一张是应予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照。檀木盒里是两套首饰,瞧着就知道价格不菲,一个标着应予,一个标着应允,大概是应晏邦准备的嫁妆。 剩下的文件袋一薄一厚,薄的是应晏邦提前立的遗嘱,有四五页纸,应予大致翻了翻,还看到了钟妈妈的名字,很意外,不过这些不该是应晏邦要她来看的重点。她再打开厚的,入眼竟然是薄少承的照片。 “这是什么。” 易濯靠近看了看,整整一摞厚纸是薄少承的档案。前面的很正常,罗列了薄少承的创业史,中间是他学生时代的成就,后面就变了,是他儿时颠沛在国内外的境遇以及家庭背景的描述,完全颠覆了他现有的个人履历。 应予看了一页又一页,抬眼不无惊讶地说:“他姓周?” 易濯接过她手里的档案翻阅,眼里的疑虑渐渐消散。 第55章 陈年旧事 二十六年前,有一起比较轰动的大公司挪用资金贪污案件,涉事的是带领公司改制转危为安并取得一枝独秀成果的青年才俊,经人举报葬送了前程,个人因舆论压力和家庭破裂在狱中自杀了,这个人就是薄少承的父亲,而举报人中的一个是应晏邦。 “合着他是来给父亲报仇的,难怪对我见死不救。” 长期以来的谜题解开了,应予有一丝释然感,但取而代之的是毛骨悚然。薄少承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和她相处了这些年,那些体贴和温柔怎么能自然地表现出来,用深沉来形容他,远远不够。 易濯看完最后一页又往前翻了几页,停留在薄少承出国和回国的时间段上,敛了敛眉。 应予兀自思考自己的,没留心一旁的人。 从一般情况分析,薄少承接触她们姐妹俩的目的不用多说,所谓的“劈腿”是冲着股份去的,应允比她在应晏邦跟前有分量,年龄小更好控制,这样的话完全成立。 “这种秘密,居然没人扒出来。” “隐瞒这些不难,就算有人调查他的过去,以他此时的能力,很容易解决掉。”易濯记下几个时间,将档案放回了文件袋。 应予敛眸一想,说:“你提醒我了。这些是以我爸的角度查出来的,肯定还有另一面。”她把其余的东西放回去,单拿走档案道:“再送我去个地方。” 两小时后,天色已黑,应予和易濯走在一条单行的马路上,路灯稀疏,四周略显荒凉。 正在风口上,易濯带着相挽的手放口袋里,打破这一路的沉默:“是不也这么调查过我?” “你在我边上转悠,我不该调查调查你?” 应予贴在他的身侧避风,路牙上投着两个相偎的身影,寒冷的冬夜里平添了一分暖意。 易濯自是明白,再问:“查的透彻么?” “总体来说,纸面上的描述跟你本人不像。” “那说明我下午跟你说的是实话。” “不一定。”应予侧仰起个角度,眯着眼打量:“没准你和他一样隐藏的很深呢,我看你很有潜质。” 在这方面,易濯必须甘拜下风:“我可比不上他。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点吓人。” 应予又眯了眯双眼,故意说:“害怕是心里有鬼。” 易濯没辩驳,握紧口袋里的手道:“今天的信息量挺大,你打算怎么消化?” “我要先去趟拘留所。”应予想着刚才得来的消息,讥讽道:“没想到她也是主力军,实在是出乎意料。” 整件事太过复杂,她要先找当事人了解下情况,再者应晏邦进去许多天了,她是时候露面了。 **** 应晏邦出事后的第三天,应予去看他,原本意气风发的人削减了锐气,强硬的气场还在。 “你都知道了吧。”应晏邦语气略沉,“他可能知道我在查他,提前动手了,我晚了一步。” 应予语气淡淡地回复:“既然晚了,您就在这儿待着吧。” “你让我在这儿待着?!”应晏邦声音渐大,他不能相信这话是从应予嘴里说出来的。 应予依旧淡然地回:“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帮您脱罪。” “方法有很多,你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应晏邦有发火的迹象。 “您说的没错,方法是很多,但是我不想做。” 应晏邦噎了一下,强硬的气势荡然无存,应予是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她都不管不顾,那真没后路了。 “我听伍叔说您是为了我才收购星夜的?”应予挑起了她不想涉及的话题。 应晏邦忽而沉静,默认了她的话。 “不可思议,您能为我做这些事。”应予话语间不无惊奇,更多的是陌生,她又问:“可您为什么又让他进锦予?” “他毕竟和小允牵扯着,我想放在身边能压制住,也挫挫他的锐气。”应晏邦打算的很好,结果却是他走错了棋。面对应予的质疑,他很无力:“你是不是还恨我和你妈离婚,其实我…” 他长时间不在应予身边,不太会和她沟通,但他没想到父女俩的关系会势如水火。 “恨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对无力改变的事情不倾注过多精力。”应予平和地道,“我没说不帮您,毕竟您还是我父亲。如果您确实被冤枉了,我一定会帮您洗脱罪名,但事实是您确实做过,这就两说了。况且待在这里比在外面安全,出去没准连命都没了。” 应晏邦挑了挑眉尾,应予知道他不信,又说:“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早跟您说过,他不是善类。” 薄少承能借着应允的手杀她,她有理由相信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 “我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件事,您和徐向珊什么时候好上的?” 她问的太过直白,应晏邦的脸色霎时变黑:“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告诉我,我也会告诉您一个重要的线索。” 应晏邦酝酿半天,说了句:“在我和你妈离婚前。” 这回答跟没说一样,应予轻牵嘴角道:“这个我知道,请您说的再清楚点。” 应晏邦沉着脸不作声了,和女儿谈自己出轨的细节,能好意思么。 “您不好明说,那就回答是或不是好了。”应予稍作思考,问道:“她是在举报前的两三个月内主动靠近您的么?” 问到这份上,应晏邦不得不回想,给了个是。 应予明了,不掺杂别的意思,她很公事地说:“那我只能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她当时流掉的孩子,并不是您的。” “你说什么?!”应晏邦吃了一惊。当初他是因为徐向珊怀孕了才迟迟不跟她断关系,但她在他离婚不久后流产了,后来才有的应允。 “您可以选择不信,毕竟是陈麻烂谷子的旧事,改变不了现状。”应予语气平平地说完,问出一个问题:“还有个事,那天年会我突然走了,您不奇怪么?” 应晏邦没从重磅消息里反过味儿来,没理解又抛来的问题。 应予瞧着那不知情的模样自嘲地笑出声:“我又自作多情了,您根本就没注意我离开了。不过我还是告诉您一声比较好。”她双手放到桌上,放慢语速道:“我那晚被应允推到了湖里,她口口声声喊着让我去死,得亏有人救我,要不就如她愿了。”当然已经如愿过一次了,她不会说给他听。 “总共就生了两个孩子,一个还要杀另一个,您的人生真是个传奇。” “小允要杀你?怎么可能。”应晏邦换成震惊。 “没指望着您能信。”应予说着站了起来,拿走了桌上的手包。“纵容小女儿从大女儿手里抢男人,这个男人还害您坐牢,您说自己算不算个高手?” 应晏邦要说什么,应予又道:“我跟律师谈过了,您的情况顶多要求轻判,不可能一点儿事没有,请做好心理准备。您看我们还有血缘的份上,在这件事上请尊重我的决定,给我留点对父亲的念想,我想您应该不愿看到父女三人同坐牢房的结果。” “三个人?”应晏邦忽然反应过来,“你打算…” “是的,她有胆量做就要有胆量承担。希望您给她做个榜样。” 应予忽略应晏邦的表情,道了别。 拘留所外天空湛蓝,应予站在车边许久,无心欣赏今日的好天气。薄少承目前没进行大动作,但迟早都会来,她此时处于明面,很不利。又站了一时片刻,她发了个短信,上车走了。 不多会儿,原位上停了辆黑色轿车,后座那下来一位西装革履、鬓发稍白的绅士,望着远走的车影对司机说了几句话,眼眸轻蔑一转,信步进了拘留所。 应晏邦刚回去坐了没多长时间又被告知有人来探视,他跟着去了探视间,隔着栅栏门瞧里面的人,愣在当场。 “好久不见,老应。” **** “少承,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应允急切的声音回响在客厅里。 薄少承眉目清朗,回道:“我是怎么说的?” “你明明说会帮我的,会帮我爸的!” 薄少承作势思量,再回:“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明确说过什么。” 这话可以算作否认,应允越发心慌,她同意转掉股份是薄少承做出的承诺,至少她认为那是承诺。 商谈这段时间,徐向珊话比较少,不代表她镇定,应允着急无助的样子无形中造成了压力,她的怀疑在不断加深。 应允仍不停求证,徐向珊开口压过她,声音带着长辈的压迫力:“我不知道你跟她说过什么,你不要忘记对我说过的话。” “伯母的话,我自然记得,只是我们理解的方面不要有出入,造成误会不太好。” 薄少承打起了太极,徐向珊预感不好,以她多年与人周旋的经验,先前搭的桥很可能要被他拆了。 “你和小允已经订婚了,那我们是一家人。理解不同不影响出发点。”徐向珊仰仗自己的年龄和身份变化向薄少承施压,“不管小允跟你要求过什么,作为家人互相帮助,还需要有明文规定?” “他不帮是应该的。没有人会打自己的脸,你想多了。”第四个声音冒了出来。 屋里的三人同时朝外看,应予正和一脸为难的保姆站在门口。 应允忽而惊慌,跑向了徐向珊,好像应予会吃了她一般。 徐向珊看了眼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儿,目光瞥回去问:“你刚才说什么?” 应予慢步走近,道:“正好都在,那就说明白了吧,省得你猜我、我猜你,累得慌。” 薄少承直起身正对门口的人,眼里闪过不知名的神色。 应予先是面向徐向珊,冷勾唇道:“我当是谁牵的线,原来是你。你自己当第三者也就罢了,还教的她和你一样。第三者在你看来是不是个很有光环的事儿?” “你闭嘴!”应允突地炸毛,第三者太刺激她的神经,条件反射地反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 “她破坏了我父母的婚姻,你又搅合在我和他之间,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应予恍然地哦了声,转个脸道:“说起来你也有资格,对么?周少承。” 第56章 摊牌 “周少承?”应允傻愣。 另外三个人互相看着,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只有她一脸懵,像个局外人,她不禁乱了方阵。 “你胡说什么!” 应予无视吼声问徐向珊:“还记得周瑞杰么?” 徐向珊尖利的眼神变得躲闪,下了逐客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来解决你爸的事儿,就请出去。” “不认识?”应予纳闷,“不认识你听到他换姓不意外?不过也对,不光彩的旧事,谁都不愿意提。” “闭嘴!闭嘴!”应允忍不住大喊,“不许你说我妈!” 等到回声飘出客厅,应予才回:“你慌什么,还没跟你清账呢。” “你!”应允慌着又要大闹,让徐向珊按住了。 徐向珊明显感觉到胳膊上的手在发抖,应允大喊是在掩饰恐惧。 作为被反复提及的当事人,薄少承依旧坐的安稳,毫无张口的意思。 应予接着道:“我说你心够大的,愿意拿出毕生的心血奉献给他,就那么信任他?又或者是你觉得愧疚?” “我有什么可愧疚的。”徐向珊握紧应允的手,轻视地扬眸:“我们的家事,什么时候需要你过问?” “你真有脸说是你的家事。难怪她和你一个德行,上梁都歪了下梁能正么。”应予轻笑一声,道:“你就是管不了周瑞杰的家事才反目成仇,和我爸串通一气举报,最后却害的他自杀,然后心里过瘾不去,这会儿想补偿他儿子,对么?” 徐向珊脸刷地一白,下意识去看薄少承,见他完全没有惊讶的神情,脸更白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没怀疑到点上,所以我爸被你骗了。”应予收起调侃的语调,言辞尖锐地道:“你和周瑞杰决裂后谎称孩子是我爸的,疯狂地报复周瑞杰,破坏了两个家庭。这种行为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过到今天,好本事。” 徐向珊堵的发不出声,封闭了多年的伤疤被揭开,她既疼又慌。 薄少承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应予转而问他:“你对这个破坏你家庭,甚至害的你父亲自杀的人,没有话说么?” “你觉得我说什么比较合适?” 应予稍一停顿,给了几个例子:“比如‘我被你们应家害的家破人亡,拿点股份算什么’,比如‘应晏邦是罪有应得,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再比如‘你那假惺惺的补偿被我利用,有什么感想’。你觉得我这么组织可不可行?” 薄少承认真地听完,回道:“好像还差点儿。” “少承?”应允完全傻掉,害怕也不记得了,傻愣愣地盯着他。 “差哪儿了?”应予虚心受教。 “我得感谢你动星夜,不然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薄少承一转念,又说:“也得感谢伯父着急下手,还有伯母自愿给的股份以及…” 他看向应允,应允吓得瑟缩,那晚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为了保住自己,什么都答应了。 应予这边是被耍的恼怒,她预想过他从头到尾的计谋,几乎没有出入。从阻挠星夜上市开始,他的计划就发生了改变,反抗是为了做戏,让她加快吞掉星夜也就加快锦予收入他手中,白费了设计这么长时间的局。 “不用客气,也是你劈腿的策略成功激怒他,才有的机会。”应予反语嘲讽。 “就像我说的,你们究竟是父女。”薄少承款款地站起来,彬彬有礼地对徐向珊道歉:“不好意思,辜负了您的期望。她的描述和我想的差不多。您和我父亲的事,并不单单是您一方的原因,剩下我就不追究了。”他看了看墙面上的表说:“我还有会要开,不奉陪了。” “薄少承!” 徐向珊大喊一声,猛地向后退,应允忙架住,随着出声质问。 薄少承置若罔闻,脚步不停,经过应予的时候他说:“吃多了会消化不良,考不考虑吐出来?” “我吃到嘴里的东西,不可能吐出来。”应予转个角度对上他的脸又说:“我占着的东西,你也别想抢去。” “那我拭目以待。”薄少承给了个了然的笑容出了门。 院里的空道上,易濯正倚在车边等候,薄少承迎着目光过去问:“现在能记起来了?” “挺意外的。”易濯离开车门,正面回他:“我们好像没见过面。” “正面没见过,侧面还是有的。”薄少承说的含糊,关心道:“要我代你向ethan问好吗?” 易濯拒绝:“不必了,他应该不想听到我的事。” 薄少承不强求,越过一步又回头道:“欺骗对她来说是大忌,你也看到我的下场了,希望你能比我好点。”他看似真诚地祝福,却预料了结局。 “不劳操心。”易濯转个身回他,用同样的语气道:“阴沟里翻船的代价不小,做好准备了么?” 薄少承闻言笑了笑,走了。 屋里,应允煞白着脸向徐向珊求证,徐向珊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瘫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我问过律师了,证据确凿,判刑是一定的。奉劝你不要去白费劲,先想好自己的退路比较明智。”应予拿出一个厚信封扔到桌上说:“这个是我爸以你的名义存的一笔钱,我原封不动给你,里面也有我刚才说的所有描述,你记不起来可以翻着看看。明天你还会收到离婚协议。”她又对着失神的人道:“至于你,等着父女团聚吧。” 应允猛回神,厉声尖叫着:“少吓唬我!你没有证据!” “有没有证据,很快见分晓。” 没有把握的事,应予不会说。 应允脚下一软,差点儿撞到沙发扶手上,徐向珊忙站起来扶她,问她做了什么。应允不答,恐惧转成怒气,她拽起桌上的相框砸过去,只落在应予脚边,一张全家福碎的乱七八糟。 “这点东西砸不死我,还可以再加条故意伤害罪,在家等警察吧。”应予说完迈出了应家大门。 徐向珊顾不上别的,不停询问应允做了什么,回答她的是死寂般的沉默。 几天光景,应晏邦锒铛入狱,薄少承不再是薄少承,牢狱之灾近在眼前,应允面如土灰,两眼一花,晕了过去,纯白的紧身长裤染上了血色。 装饰华丽的应家豪宅回荡着徐向珊凄厉的求助声。 **** 应晏邦的案件正在审理中,锦予陷入了股权争夺大战。大股份还在应晏邦手里,薄少承只占一小部分,应予预计他下一个动作是增加股份抢夺董事长之位,这会儿他以副总裁的身份暂时代理锦予,她必须先回到总部才行。 应予几天没去公司,一堆压着等她处理,回了n封邮件后,她掀掉电脑歪在易濯身上揉太阳穴,眼都懒的睁。易濯放下相机抱过她给按摩,手法不错,她干脆躺在他腿上休息。 “很少看到你这样,很累?” 从应家回来的路上,应予就仰在座椅上养神,回来也没说几句话,不停地忙忙忙。易濯原来在布展活动上,让她召唤去跑了趟腿,再没回去,他怕她在家饿昏了没人管。 “不是很累,是很烦,全部都要从头开始。” “有把握么?” “不好说。人倒霉了才是看清周边人的最好时机。和我爸交往的人分两类,一种是能合作的,另一种是对头。能合作的里面还会有几个不是自愿服从的,整体来说,我不占优势。” “他刚进锦予不久,算个新人,想当上接班人没那么容易,也要过其他董事那关,你们俩比的是谁先笼络到人。从举报的这件事来看,至少他笼络到有关部门的负责人。” 应予睁开眼朝上看,对着如同含水的眸子说:“你不当个分析师可惜了。” “感谢夸奖。”易濯对这些评价一向是欣然接受。 应予嘁了他一身,茶几上的手机震了震,她翻身拿起来查看,躺着就给回复了。长发散在易濯的腿上,他拨到一边,细白的侧颈显露出来,因为转动的缘故,形成了好看的线条,他抬手抚上去,指尖滑在细嫩的皮肤上,应予痒的一颤,引来一声低笑。 易濯拉起腿上的人圈在沙发里,顺着侧颈吻到耳垂再到下颌,时轻时重,每一次触碰应予都像烧着了似的,陷进了沙发里。 同样是吻,不同的是悸动。 唇即将相对的那刻易濯停了,问道:“欺骗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很难接受?” 应予平复呼吸,攀到他肩头问:“你欺骗我什么了?” “没什么。”易濯揽着她坐回去,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说:“我不可能为了欺骗花时间找你,你记得这点就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打预防针?应予不悦,她还有句话一直没说呢。稍稍坐正,她拉开了点距离,慢声正色道:“既然我们开始了,那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离开我。” 易濯扯出个笑容来:“你让滚了多少回了,我滚了么?这点你不用担心。” “你知道就好。” 门口铃声在响,应予从他身上跳下来去开门,对讲门铃上显示了钟妈妈的影像。 “是谁?” “我妈。”应予没马上开门,站在原地想什么。 易濯看了看她,说:“我先回去吧。” “不用,你去书房。”应予说着搭上了门把手。 出门也会见面,照样需要解释。易濯眉头微皱,不多做停留,转身去了二楼。 第57章 求情 应予开门问道:“您怎么来了。” “你有段时间没回家,我过来看看你。”钟妈妈进门闻到一股香味,惊奇地问:“你做了?” “不是我做的。”应予取了双拖鞋放到地上往厨房走。 钟妈妈环视屋里一遍,没看出什么来,她虽是奇怪,受老jonny的影响,并不过问应予的私生活,只关心她生活是否规律这些琐碎的事情。 应予一一回答,而后就没什么话说了,她递上杯水道:“您不常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小予,帮帮你爸。”钟妈妈终于说了出来。 应予早料到是这事儿,“cheryl”都换成了“小予”,她不太能接受。 “妈,其实这个事反过来我求您帮忙,我能理解。您来让我去帮他,我就不甚理解了。” “我跟你爸是观念上出现分歧才离婚的,出轨只是激化了矛盾。”钟妈妈急切地解释,“他在经营上走捷径,一开始是迫不得已,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我不想他那样做,但公司越做越大,他更听不进去。所以我对他没有怨恨,作为亲人,我想你帮他。” “也就是您都知道他做的事?”应予更不理解了,“那您还为他求情?” “他是你父亲。”钟妈妈变得严肃。 “是,他是我父亲,只限于生理学。”应予不觉地冷了声:“给点儿遗传物质谁不会。我也可以生个孩子再扔掉,等他长大了眼巴巴地跑到他跟前去说我是你妈,对我好点儿,就算我没管你吃也没管你喝,毕竟我生了你,你就得尽你的义务。” “凭什么?我又没有享受到权利,为什么要履行义务?难道我生下来就是给他提供便捷的?没用的时候甩一边,有用的时候找回来,我又不是工具。这种事也确实存在,但我肯定不会做。” 就因为他是她的父亲,她就要铤而走险去挽救他的自由? “你还是在意我们离婚。”钟妈妈低了眸,难掩失败感。 又是这个话题,应予再次重申:“在意有过,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在意我是这样过,不在意还是这样过,没有区别的事我去在意,有意义么?况且离不离婚是你们的事,我没权有意见。” “你真的不想帮他?” 应予不答话,钟妈妈着急了:“当年也是因为我他才走上这条路的。没有你爸,我和你早就死在你出生的那天了。” “您说什么?” 钟妈妈实在没别的办法,说出了实情。 早年应予的姥爷和爷爷一起做生意让人骗了,赔了不少钱,还欠着厂商货款,两家子为了还钱东凑西借也还不上。应晏邦在单位也借遍了,弄得同事看见他调头就走,下了班还得想办法筹钱。那会儿家里怨气重重,应予的爷爷奶奶是整日吵架,怀着孕的钟妈妈被吵的没法安胎,搬到了娘家住,这边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厂商天天上门催款,有时候言语不和还会大打出手,日子过的不安宁。 钟妈妈为了省钱减少了去医院产检的次数,省是省下来了,还是不够生产用。应晏邦整日忙的焦头烂额也不见进展,有点钱就拿去填洞,备用资金没攒下,到节骨眼出了问题。 又是一天厂商来要钱,债务人和应予的姥爷一句话没对上打了起来,钟妈妈挺着大肚子又不能上去拉架,看在心里干着急。有个心眼坏的上来找钟妈妈掰扯,应予姥爷的火更大了,以为他要对钟妈妈怎么着,上来就把人推开,把闹事中心转移到了钟妈妈这边,不可避免地伤及无辜,钟妈妈早产了,这还不算最坏的情况。 钟妈妈到了医院就被安排生产,应晏邦临时把家具便宜处理了才勉强攒够住院钱,结果到医院被告知钟妈妈难产要做手术,手上那薄薄一层纸哪儿够用。危机关头再耽误,大小都不保了,应晏邦一咬牙和医生磨了一阵,先把现有的钱交上,他又跑回单位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挪用了公款,这才安全度过一关。 后来骗子被抓,追回来的钱填回单位里,应晏邦又把账做的细致些,这事儿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件事开启了的闸门,应晏邦做账的时候发现一笔蹊跷的支出帐目,如果他不是牵动其他帐目来掩饰自己的,根本不会发现。大概是有人犯纪在前的缘故,应晏邦不再心虚害怕,倒大着胆把另一个做假账的查了出来,移走款项的是公司会计主管徐向珊,给她掩饰的是副总周瑞杰。 起初应晏邦只是猜测,徐向珊做过的帐目是周瑞杰签的字,款项不小,周瑞杰一定会过问,但这笔款走成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周瑞杰是高层里年纪最小的,升的最快,名声也最好,难免招人嫉恨。应晏邦为人好强,对他也有意见,有时他在家聊起来,他会对钟妈妈说起自己的想法,十有八.九不服。钟妈妈得知周瑞杰做假账的事后劝应晏邦不要掺和,本身他们挪用公款就不正确,再管上别人的事会更危险。 应晏邦一开始答应的很好,后来变了卦,任钟妈妈怎么说也说不听,他和别人一起联名举报,还将当时自己挪款的账一起算到了周瑞杰头上,又和徐向珊勾搭上,钟妈妈彻底寒了心,提出了离婚。 周瑞杰入狱那会儿,公司变动不小,还有个人也牵扯进去,听说也是被举报的,还连累了老婆的娘家。那段时间钟妈妈和应晏邦离了婚,个中内.幕钟妈妈不太清楚,只能说到这儿。 应予从没听过这些事,静了会儿才说:“没想到我出生还有这么段插曲,可这不能作为他走上错路的借口。” “你帮帮他。”钟妈妈直接放低语气央求,“他那么要强,年纪也大了,吃不消的。” 应予不想吱声,她实在想不通钟妈妈哪儿来的心情管出轨前夫的事,她们母女俩的性格差异如此大。 “您都知道他做过,证据又在那儿摆着,您想让我怎么帮他脱罪?” 钟妈妈只说:“你想想办法。” “方法是有,无非是让别人做替死鬼,您愿意用这种办法?” 钟妈妈无言,她以前就是反对应晏邦那样做才产生的裂痕。 “风声正紧的时候,做多错多,您还想去牢里给我送饭?”应予的语气有点重,她想帮也得有那个条件,明显钟妈妈不信她。“旁的您不用想了,牢是坐定了,我顶多给他争取轻判。” 她的话在理,钟妈妈无话可说,想到一事问道:“少承他?” 应予回:“他是周瑞杰的儿子。” 钟妈妈打了个愣,面有忧色。这层关系解开,求情没有用处,她还得担心应予的处境。 “你和他…你们…”钟妈妈不知怎么问才好。 “公司我会想法办法接手,这个您不用操心。” 钟妈妈再没什么可说,道:“那我回去了。” 应予随着起身:“我送您吧。” “不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应予不多问,她老人去哪儿不难猜。门口,她叫住钟妈妈说:“您不欠他的。当年您没揭发就已经扯平了,他弄成现在这样是自己造成的。从离婚那刻起他就抛弃了抚养权,您和他没一点关系。况且您有自己的生活,我想老jonny不会乐意您老管前夫的事。” “我当他是亲人,你不用多想。人的年龄大了比以前想的明白,等你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钟妈妈停了停,又道:“你也小心点,实在不行就给他吧,毕竟你爸欠人家的,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事受伤害。” 她老人家话说完迈下台阶走了,丰腴的背影显出了老态。直到人走出了视线,应予才关门。 “半辈子不管不问,这样的男人也值得她老人家求情。说句不好听的,要我才不管他死活。” “你爸不也惦记着伯母,毕竟是做过夫妻的人,我觉得你爸还算可以。”易濯俯在二楼往下看。 “你是不是很认同我爸的行为?”应予换上犀利的眼神道:“你们男的都差不多的德行。” “这就冤枉我了。”易濯直起身往楼下走,低沉的声音在楼梯间回响:“你没见过更过分的,有了对比,你就知道你爸确实算个还行的。” 还有比应晏邦更过分的?应予没见过,她只见过他这个背叛妻子对女儿不闻不问十几年的父亲。 “你见过?” 易濯坐到楼梯口的长方形脚蹬上,伸伸手,应予走了过去。 比应晏邦更过分的父亲,易濯何止见过。他倚着墙面换了话题:“他们婚姻的破裂对你多少是有影响的,即使你一再否认。在你这儿是不想帮居多,并不是帮不了。” 分析的很到位,应予搭着他的手坐下道:“我承认有报复的因素存在。就算知道他为我做的那些事,我还是没法感动。因为我认准了他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他做的不过是补偿而已。至于不想帮…”她说:“别把我想的太好,我不是个善良的人。” 第58章 真假情 红霞布染了整个天空,残留的落日余晖穿透稀薄的云层倾洒在阳台的白砖面上,映出易濯满目温柔。 “你不是不善良,是根据人和事来衡量,当然大部分的人都这样,只是你衡量的标准带着有很强的原则性,比较难改变。” 这么听着确实有道理,应予还算赞同。她一般是对人不对事,让她反感的人做再好的事也对改变印象徒劳,因而她依据别人给的第一印象来判断日后的相处方式,很少改变。也有特列,例如薄少承、应允朝着坏的方向发展,易濯则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的改变实属少见。 “帮忙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也为生我提供了一份力。不过我能做到的是让他不老死在牢里,仅此而已。”她稍停了停,思虑着道:“怎么说呢。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是他小女儿杀的。抛开薄少承不说,如果他没有出轨又或是听了我妈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离婚的事儿?是不是就不会有应允这个人出现?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再退一步讲,如果我没有再来一次呢,我死了谁给买单?他能为我报仇把小女儿掐死么?他很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是因为男友被抢郁郁寡欢,在湖边散心滑到湖里淹死了,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哦,男友被抢也就他们几个知道,外面的人都以为应家的大女儿蠢到大冬天去湖边找情怀丢了命。没几天所有人都会忘记我在这世界上存在过,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凭…” “好了,不说了。”易濯打断,一个个死字在他听来相当刺耳。如果应予没有再来一次?他不愿想,幸亏没这个如果。 “父亲只是名义上的,而且我的事他有推不了的责任,所以我不可能为了帮他连自己也牺牲了。”应予侧个脸认真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冷漠不近人情?” 易濯认真地回:“没有,比较客观。” “就你觉得又怎样,我就是这样的人。” “……” 应予瞧着他的反应道:“要是认清真相想离的远点,我没意见。” 易濯装作好奇的模样问:“我要是离的远了,你想让谁离的近?” “我得好好想想。”应予作势认真思考,余光扫着身旁的人,盛满揶揄的笑意。 易濯知她是故意的,还是阴霾着脸威胁:“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个胆量。” 应予噗地笑出声,倚在他身上乐不可支。 易濯也跟着笑了,环着她入怀里。他刚才的模样特像个热血喷张的毛小子,太不符合现有的年龄。 应予乐够了问道:“没听你提过父母,肯定要比我的情况好,我这样的家庭不多见。” “不见得。”易濯垂了垂眸,看向窗外的落日道:“我认为这个话题比较沉重,不适合继续讨论。还是说一下今晚吃什么比较应景。” 应予中午吃的比较饱,不怎么饿,不过舌尖忽然回味起一个味道,她说:“我想吃意面。” “像上次那样的?” “上回的口味不错,我挺喜欢。” 易濯点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就吃那个吧。” 这口气,应予表示怀疑:“别跟我是你做的。” “我说是,能不能给点奖励?” “什么…” 易濯不等她说完,低头一啄,拉着她去了厨房。不多会儿,应予又见识了一回精湛的厨艺,怀疑着求证以前蹭饭的来处,果然如她所想,那些中西餐无一不是易濯做的,亏得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吃他的手软,结果早就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人情债。 **** 应允躺在病床上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两眼酸胀红肿,无法接受即来的事实。 两个时前,医生做了先兆流产的诊断,而在一个小时前,薄少承明确告知要将孩子打掉,前后通话五分钟,凉薄的话音在徐向珊耳边足足绕了几十分钟。 他说:“我不需要孩子,流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徐向珊闷着不作声,病房融入黑暗的那刻,她开了腔:“孩子必须留住,你不能去坐牢。” “可他不想要,怎么能生下来…”应允带着浓浓的鼻音开口,眼泪又流了下来,直到最近这些日子她才了解薄少承,只要他说不的事儿就没可能实现。 “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他管的着吗!我说话你什么时候能听!”徐向珊突然爆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你的能耐根本不能去动她,我都要掂量着来。现在好,你不听我的,是不是舒坦了!” 应允眼泪不停,啜泣起来:“你不帮我,少承老说等机会,我只能自己来。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我还以为少承会帮我的,你不是也信他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对薄少承的信任,徐向珊肠子都悔青了。 信任来源于她对周瑞杰的愧疚,也因为薄少承是他的儿子,父子总是相像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年轻的时候她和周瑞杰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地下情,她一直等着他离婚,他也许诺过,直到她怀了他的孩子,承诺也没兑现。周瑞杰不是不爱她,是受了妻子和升迁的阻挠,迟迟没有回复。 见不得光地过了许多年,徐向珊不想再这样等下去,她借着孩子的由头和周瑞杰谈了几次,最后一次谈崩了。周瑞杰正处于接受总公司外派的事项,家里家外起火搞的他心烦,离婚对他升迁多少会有影响,吵起来的话重了些,让徐向珊不想生就打掉,徐向珊气急和他分了手。 那年代未婚怀孕是大事,周瑞杰离婚的概率一半都不到,徐向珊考虑再三勾搭上同样受公司重用的应晏邦,谎称醉酒怀了他的孩子并提供周瑞杰贪污的证据取得了他的信任,直接参与了公司高层内斗。 应晏邦与人合伙排除异己,徐向珊凭借职务的便利帮了不少忙,不仅报复周瑞杰坐了牢,还帮应晏邦出卖了合伙人,那人是周瑞杰最大的竞争对手,后来不可避免地成为应晏邦的最大劲敌。 既是坐上了一条船,除非船翻,不可能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徐向珊和应晏邦捆绑到一起,一荣俱荣。而周瑞杰遭遇妻离子散、千夫所指的打击,在接到老母亲去世的消息后,终是不堪重负,在狱中自杀了,徐向珊一度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消沉后小产了。 除掉有婚外情这个污点,周瑞杰的各项条件都不可挑剔,特别为人谦儒,很呵护徐向珊,他们的感情不掺假,徐向珊才会在得知他自杀时产生巨大的悔意和愧疚。 事后她得知周瑞杰的妻子带着家里仅剩的钱跑了,她又去找薄少承,却没有找到。二十多年后她再看到和周瑞杰相差无几的长相和性格,心里的愧疚感产生了一种倾向,经历过许多事变的多疑的她竟然选择无条件相信薄少承,造成今日的局面。 股份全部清走了,应晏邦入狱要离婚,再没了应允,徐向珊很难想象自己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听我的。这几天先待在这儿安胎,哪儿都别去。” 徐向珊说完甩门走了,应允摸着小腹泪流不止。 **** 应晏邦刚坐下便冷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自打出事,他就没看见徐向珊的影儿,那天订婚宴上她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看的他很是冒火,夫妻情谊说没就没了。 “当然是有事要说。”徐向珊面容素淡,不比应晏邦好哪儿去。她先承认道:“当年的事,恐怕应予都跟告诉你了。没错,那个孩子确实不是你的。” 应晏邦火气瞬间上头,怒拍了桌子一下,让工作人员警告制止了。等他冷静下来,徐向珊出声道:“可小允是你的孩子,应予要让她坐牢,你真的想看到你们父女俩在这种地方团聚?” 一盆凉水浇下来,应晏邦顿时恼怒:“她真的害过小予?” 徐向珊听他心心念着应予恼了:“你就知道应予,小允也是你的女儿!” 应晏邦更气:“我早就跟你说不要凡事依着她,弄成今天这副模样,能怎么解决!” “你让应予撤销控诉,立刻马上。”徐向珊像在下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应晏邦冷嘲着苦笑:“她都不打算帮我,我的话她能听吗?” “不听也要听。”徐向珊紧接着跟上一句,“小允怀孕了。” 应晏邦狠狠一呆:“薄少承的?” “对。”徐向珊干脆应答,又道:“你要和我离婚,我同意,但你至少要给小允铺好后路,我不想她后半辈子就这么毁了。” 应晏邦收起情绪,静气道:“向珊,我们在一起这么些年,有些事我不说可能你也感觉到了。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和钟锦离婚,所有都是从没听她劝阻开始的,如果那时候我听她一句话,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他们好歹相伴了二十多年,他的话无疑是否认了徐向珊,但不是为这些事翻脸的时候,徐向珊又接着逼问他到底帮不帮应允。 应晏邦不接着她的话说,只道:“他回来了,现在的名字是陆瀚。这些事不全是薄少承的意思,你最好有个准备。” 徐向珊骇住:“你是说?” “那笔钱算我仅有的财产,够你们以后生活的。离婚是不想牵连你,当初不是你帮我提前咬住他,我大有可能跟周瑞杰一个下场。”应晏邦静声小片刻,又说:“那孩子对我的恨意很深,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取消控诉的。其余你看着办吧,用怀孕拖着也可以,我实在没心力管了。” 众叛亲离又身在高墙里,应晏邦不能像以前那样呼风唤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事,说出这话实在是无奈之举,他当然想小女儿没事,但不是他能控制的。当初种下的恶果今天返还回来,他也看开了。 徐向珊沉溺在他前一句话上,反复咀嚼着那个“他”,两眼失神。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恍惚着接起来,对方的话让她蹭地离开椅子:“什么?!” “怎么了?”应晏邦也跟着站起来,此时的消息几乎都是坏的,他不由地跟着紧张。 拘留所的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徐向珊慌忙拽起包往外跑,扔了句:“小允流产了!” 应晏邦闻声瘫坐在椅子上,随即被工作人员架起来走进了高墙栅栏,一路昏然。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腰背佝偻,和一般阶下囚无二。 第59章 结案 徐向珊赶回医院见到应允脸上肿青了一大块,下巴和胳膊上都有擦伤,正处于昏迷状态。她尖声问护士:“怎么会这样?!” 护士吓的一晃神,差点儿扎错针。 “她说要去楼下走走,结果在楼梯那让人撞了一下,滚下去了。” “那个人呢!” “早跑没影了。” 房门噔噔响两下,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领头的问:“哪位是应允?” “你们要干什么?”徐向珊见到制服浑身警惕。 “应允涉嫌故意伤人,我们要依据相关证据进行调查,请告知一下。” 护士不敢吱声,用眼神瞄了瞄,那几个人便知道了,有个人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有个冲着对讲机讲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徐向珊强装镇定走到病床前说:“她刚流产,你们要现在带走她?况且我们不承认罪名,请先拿出证据来。” “您是?” “我是她母亲。” “那正好,您先跟我们走一趟。” 领头跟后面的说了几句话,好像是要进行监管,又说了等应允恢复后的吩咐,总之就是剥夺自由的安排。 徐向珊紧抓着床尾的扶手,指节都犯了白,等见到证据,她没法再保持矜贵的形象,像个没有灵魂的泥偶,恍惚着走出局子,跌坐在院里的台阶上。 应允充满恨意的喊声一字不差地收录,应予那晚的治疗纪录也清楚地呈现出来,自诉程序已经开始,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徐向珊已然绝望,头顶上的屋顶在高速旋转,她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让人送去了医院。 **** “都办妥了?” 范靖深揪着眉汇报:“胎已经掉了,马上会接受控告。” “其他会有人解决,你不用跟踪了。”薄少承翻着锦予的员工名单说道。 范靖没声了。他这个老板的心思完全不能猜,没见过弄掉自己孩子帮前女友打击报复的,光嘉被告那回他以为要动真格,结果是虚晃一下,到底是重视姐姐还是妹妹,他看不出来,目前来看,还是姐姐重要。 长时间没动静,薄少承抬了头:“有什么问题?” 范靖收起小表情说:“您今晚和ethan有约。” 薄少承沉稳地给了个单音,又说:“去和dave接洽,另外注意她的动向,股份会是下一步的重点,你留心些。” 范靖应了声好,问道:“您晚上大概几点出发?” “约的几点就几点。” “这个…是不是不太妥?” 到点才动身,明显是不尊重对方,这是挑衅行为,范靖很担忧。ethan不是他们能挑衅的人,况且此刻的关系很敏感,要多注意才对。 薄少承抬笔在名单上划掉两行,道:“你跟我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我做事的意图?” 范靖默了,学生时代他就结识薄少承,从没猜透过,他一般是照章办事,鲜少问为什么,这回是多嘴了。 “不知道也好,正是我用你的原因。”薄少承递出名单,又吩咐道:“就餐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在外面等着。” 范靖不敢多言,接过又应了声好。他走后,薄少承从一堆合同下面翻出一个封皮泛黄的本子,里面的笔迹从稚嫩到俊逸有力,看得出有一定年代。 薄少承在最新的一段后面罗列了时间和事件,简短的几行,和之前的格式无异。凡是写过的段落都标有对号和叉号,他写完打了个对号又添上一笔做叉,像是个半对号,而后将本子锁了起来。 今天过后,他再没开过这个本子。 **** 经调查,应晏邦职务侵占罪名属实,而挪用公司资产的罪名因无法明确界定其是否以个人名义挪用便予以取消,因此量刑减轻不少,他个人放弃上诉,接受审判结果。同一时间,徐向珊在应允押走时精神崩溃,时哭时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等应允出狱再找到她,她已如同老妪,再也不能回到原来的精神状态,这是后话。 短短的时间,应家在锦予乃至本市的地位土崩瓦解,举报的人却不想罢手,应晏邦年轻时嫁祸周瑞杰的事一并被翻出来,去世多年的周瑞杰又出现在公众眼前,锦予董事长成了千夫万指的对象。应晏邦承受着指责又挂念同样入狱的小女儿,压力颇大意志消沉,他能想象到当年周瑞杰在狱中的心态,慢慢反思那时做的错事,可惜没有后悔药吃。 然而年代久远的事缺乏有力的证据说服,只能干炒,没过几天各种关于锦予董事长的新闻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是锦予高层股份争夺大战以及应予要接替父亲掌管锦予的消息。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锦予的股东们经商议投票决定,薄少承由代理总裁正式升为总裁,接管锦予的各项事宜。 另因公司股东规章内规定,如若股东出现重大损害公司利益的情况下,股东的股份不得继承给别人,提前立有遗嘱的除外。那么应晏邦的股份不能由应予继承,要重新分配,则董事长的位置要年后决定。 del.y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伍淏转过一圈落座道:“这个公司你打算怎么办?兼顾着两边,我怕你吃不消。” 应予沏上茶,坐下说:“一起吧,这家公司还有点用处。” “老应的那些事是你给压下去的?” “嗯。”应予点头,“人都认罪了,他们还闹着不放,好像忘了我也姓应。” 她不是在证明自己是应家人,而是在警告那些人轻敌的后果很严重。 为了平息应晏邦的烂谷子事,应予把自己推到浪尖上去,伍淏甚是担心,也有不平。 “老应有什么不满意的,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着好好的…”他越说气越不顺,干脆不说了,转而道:“没想到老梁也倒戈了,薄少承是给了多少好处。” “梁叔不是说我只带过小公司,不如他有经验,公司需要的是能力,不是亲情关系。”应予机械地复述着会议上的话,透着讽刺意味。 她口中的梁叔是现有的五个股东中的一个,会上伍淏提议她接管锦予,遭到其他两个人反对,反对声最激烈的就是这个梁叔,虽然他没明说,但听的出他有轻视女人的意思。 “你的能力哪儿比不过他。”伍淏哼声冷笑,“老梁就是个老古董,年前他儿媳妇给生了个孙女,你是没瞧见他脸黑的模样,想孙子想疯了都。” 应予回道:“也难怪他生的是孙女,是要给他治治毛病。” 伍淏一听乐了:“你这小脾气,易濯不说我还真不注意。”会议结束他就沉着心,总算舒畅会儿,说起来他到del.y有一会儿了没瞧见谈到的人,便问:“他人呢?” “他去了别市,差不多晚上回来。”应予添上杯茶水说:“他跟你说过我的事儿?” 伍淏摆手:“他不太喜欢别人打探他的*,我对他的私事不太了解。刚认识的那年看到他有一本肖像册,里面只有一个女孩。我当他那是在外面写生碰上有灵感的女孩,没太注意。到认识的第二年第三年,画册一直在换,内容不怎么变,我才发现上面的女孩对他的意义不一样。你们在一起蛮好。” “您觉得我们俩很合适?” “我跟他在你们看着像称兄道弟,其实我更感觉他把我当做父辈。别看他平时有点吊儿郎当的,他对待人和事都比一般年轻人要成熟有担当。”他列举了几个他和易濯认识以来的趣事,无一不体现出易濯的细心和沉稳。 应予不禁疑问:“您说的是他吗?我怎么感觉不认识这个人。” “不懂了吧?”伍淏开怀地笑了笑,“男人对特别的人总会特别地对待,属于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您跟我说这些,感觉挺怪的。”应予略显尴尬,她和父母都不曾谈过。 伍淏更乐了:“我闺女一有感情问题就跑来问我,把她妈当摆设,一来二去我就成了情感专家。” 怡悦的话音让应予默了声,伍淏心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又说起了正事:“年前只能这样,年后我把股份转给你。” 应予马上回绝:“锦予也是您一手跟着建立起来的,我不能拿您的股份。” “你回到锦予才有下一步可言。我虽不待见老应的行为,但也不想把锦予拱手让给外人,何况我年纪大了,没心没力去坐那个位置,能做的只有帮你。” 应予犹豫,伍淏又说:“我那儿子书生气重,心气儿倒不低,仗着自己发展好,说了好几遍不愿意要我的东西。我那闺女嫁给老外常年不回来,就会享受,什么本事没有。股份留着也没人继承,正好你现在需要又有能力,不给你给谁,再说我一直当你是我女儿,这事儿你必须听你听我的。” 在会议之前,他们已经料想到结果,现时阻止薄少承的难度比较大,他们的目标是先取得董事长的权利再进行下一步动作,胜算更大些。 “而且老梁这人一根筋还憨厚,要不是因为我们这几个人认识时间长,他又没有威胁性可言,不可能在公司混到现在。薄少承目前也不占优,肯定会动股东的心思,老梁必然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你得提前准备着,以防变故。” 此时是股份越多胜算越大,应予也一直在忙活这个,但她还是不同意拿伍淏的。 “您先别急,具体等年后再说,我这边有转机也不一定。” 伍淏想她有别的打算,就没坚持,再聊上会儿走了。 楼下大厅,应予送走人进电梯前接起了电话:“怎么样,查到原因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突然挤进来一个人,她立刻退到电梯一角,随时准备动手。 “是我。”易濯喘口气,瞧着半举起的胳膊皱眉:“你这是要袭击我?” 应予见来人是他,戒心顷刻间没了,挂掉电话道:“谁让你不说声就闯进来。” 突来袭击经历多了,造成她对周遭环境高度警惕。 易濯倚在墙上无心争论,给她一个文件袋。 应予接过解开又看他,“找起来很麻烦?” “还好,总体来说比较顺利。” “怎么看你像累的要命。” 易濯转个角度,长腿支到前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美颜道:“说累的话,会不会有奖励?” 应予嗤他一声:“成天要奖励,油腔滑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她抽.出文件翻看,指着一张照片问:“这人是谁?” “你弟。”易濯随即做了补充:“不是钟翎,你懂的。” 应予迅速会意:“你是说我除了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且他和应允不是一个妈?” 易濯绕来绕去地算了算,最后道:“概括的很全面。” 应予眸一凌,脱口道:“真他妈是高手。” “……” 第60章 过年 应予在此之前去过一躺应晏邦的办公室,又仔细看了一遍他的遗嘱,上面明确标明各项资产的变动,去除罚款的部分,他能用的钱不多,不动产大多留给了钟妈妈,而股份的分配很奇怪。有百分之十只笼统地一提,并没有说明去处,应予让人查了查,恰好易濯要外出,便让他去跟进,决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资料上的男孩有十八岁了,和钟翎差不多大,也就是说应晏邦在和徐向珊结婚后又出轨别的女人,生下了儿子。 “让徐向珊看到这些会是什么感想。”应予将几张纸丢回文件袋里,“估计她也看不懂了。”边上的人自进了办公室就没说过话,她侧身问:“怎么了你,这么安静。” 易濯似是没听见她说话,盯着桌面想什么,手机嗡嗡地震,他翻过手来,应予看到“外公”两个字。 “我去接个电话。” 应予目送他走出门,莫名觉得心烦。 约摸过了十分钟,易濯回来了,状态好转,揽过人问:“今晚想吃什么?” “有什么吃什么。”应予敷衍一句,问道:“还有几天过年,我要去姥爷家住,你呢?” 易濯盘算着家里的食材回:“巧了,我也和外公过,大概节后回来。” 原来他有家人,却从不提起。应予推开他说:“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这出儿整的易濯一懵:“怎么了这是?”他很快意会过来,说:“我很快就回来。” “爱回来不回来。”应予冷言相对。 易濯重新将人环回来,在她耳边轻笑着呢喃:“咱能不能不刀子嘴豆腐心?” 应予像个木头人坐着不动,冷淡地回:“我没这个特征。” 没这个特征还帮忙给减刑,易濯特想说句“骗谁呢”,但他不能,好言道:“我初三就回来,说到做到。” 应予切了一声,态度有所软化。易濯笑意更浓,还说不是豆腐心,全暴露了。 回家前,两人去了趟超市。易濯挑了几天的食材处理了一下,用保鲜膜裹好放到冰箱里,只要用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应予吃着水果享受福利,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 同样是从小独立生活,她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唯独做饭不行,可能是先天缺少做饭的基因。 易濯抢过她嘴边的桔子吃掉,说:“真正学会是在十三岁吧。” 十三岁会做饭绝对是可以炫耀的技能,应予当他又不谦虚了,故意说:“怎么还真正学会,以前你都是小打小闹?” “之前没有东西可以做,称不上做饭。” 易濯擦干手承担起剥水果的工作,一块块果肉送进应予嘴里。应予忙着咀嚼,没工夫问话,这个话题又揭过去了。 每当谈及小时候的生活,易濯总是讳莫如深,应予多问几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回复,一会儿就变换话题。应予不喜别人对她有所隐瞒,特别是亲近的人,但对易濯,她生不起气来。 **** 因为闰月的缘故,今年的春节将近二月底,年三十的前一天,应予就住到了姥爷家,易濯提前两天离开了本市。 旧式小院里热热闹闹,从二十九到三十,一家人不停忙年。 三十晚上,钟翎和老jonny张罗着挂灯笼,钟妈妈和姥姥忙活年夜饭,剩下应予和姥爷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应予和姥爷是同种性格的人,不善于流露感情,俩人坐在一起没话可聊,各干各的事。姥爷腿脚不利索,通常坐在一个位置长时间不挪窝,应予坐的发闷,拾起电视柜上的遥控器给姥爷,只身去了卧室。 离着新年还有两个小时,应予在床边翻着书,不时看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在第n眼后,手机终于响了。 应予等了一天,语气不太好:“去找小姑娘了?整天不见人。” “哪儿敢,小姑娘不怕,我怕。”易濯笑了笑,声音有些疲累。“我在医院待了一天。” “出事了?”应予忽而紧张。 “没有。我外公身体不好,在医院调理,他非要回家过年,我跟医生磨了一个白天,到这个点儿才松口。” 原是这么回事儿,应予放下心。过年都不让回家,说明病情挺严重,她正准备问他,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给你妈打电话呢?” “不是,是女朋友。”易濯的话音变小,应该是离开了话筒。 女人嗔怪:“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带回来看看。” “等外公身体好点吧。” “你得赶紧了,你外公…” 后面的话应予听不到了,没几秒又恢复了声音,她问道:“刚才是谁?” “我舅妈。”易濯好像在收拾,有哗啦啦的响声。“你都听到了?” “嗯。” 哗哗的响声停止了,易濯半郑重半调侃地问:“那什么时候能和我回家一趟?”他调侃是怕吓着她。 应予庄重着腔调回:“有点早了,看你表现。” 以前薄少承没有父母,她没有见家长的经验,况且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 “我表现的还不够好?”易濯甚是挫败,还得琢磨着怎么好上加好才是正道。 门口,钟妈妈收着围裙进来说:“放假就休息休息,不要老盯着手机和电脑。” “我打电话呢。”应予回完对着手机道:“我妈来了,回头跟你说。” “好。”哗啦声一响一停,易濯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新年快乐,等我回去。” 八个字轻拂过应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轻声说:“你也快乐。” 挂了电话,她恢复常态,钟妈妈怀疑刚才见到的是不是自己女儿,那么温柔。 “你爸说有事找你,你去过了?”钟妈妈坐到床尾问。 “没有,年前很忙,等过完年的吧。”应予合上书问:“他联系你了?” 钟妈妈嗯了嗯:“他知道联系你没用才打到我这儿来。父女俩没什么过不去的,再说他都那样了…”说到这儿她哎叹一声,唏嘘不已。 这个时间家家户户灯火齐明,应家的别墅该是黑乎乎一片,空无一人。前老总、前花旦入狱的新闻早让各色新年新气象覆盖了,很快便无人问津,钟妈妈不禁觉得凄凉。 “一个家散没了,还有那孩子,怎么变成那副样子,哎…” 应予仔仔细细地瞧了瞧钟妈妈说:“我有时候想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怎么您生了一副菩萨心肠,我就没有呢。” “你这是磕碜我呢?”钟妈妈不悦,“她做那种事,不该受惩罚?” 应允被抓的消息一出来,钟妈妈就找应予证实,差点儿吓昏过去,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剩下的日子怎么过。 “cheryl,快来帮我看看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钟翎拿着个酒瓶在门外拽。砰!里面的木塞断了,他直接傻眼,木然地往屋里瞅。 应予嫌弃地瞪他一眼对钟妈妈说:“那您别大过年的为他们唉声叹气,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她落下话去给钟翎收拾烂摊子。 钟妈妈在床尾稍坐会儿,起身走到书柜前,从夹层里取出一本相册,翻到最尾页时,一张应予过周岁的全家福赫然出现在眼前。 应晏邦抱着应予环着钟妈妈,满脸幸福笑容,那时的他绝然料不到今日的境况。钟妈妈去看他的那天,他说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零点到,窗外的礼花齐齐绽放,鞭炮声不绝于耳,新的一年来了。 老jonny站在门外等了多时,并不去打扰钟妈妈,待到轰鸣声渐小,钟妈妈回头的时候,他才开口:“honey,开饭了。” 钟妈妈赧然地笑了笑,照片反面朝上放进相册,相册又被塞到书柜最不起眼的角落,陈年的回忆将会尘封在此。 放置妥当后,钟妈妈走出屋子说:“今年的饺子包的进步多了,以后我就不管了,年年都是你包,能不能担当重任?” 老jonny用蹩脚的中文回:“honey交给我的任务,没有不完成的理由。” “老大不小了,还学年轻人油腔滑调。” 钟妈妈佯装不高兴,拍了老jonny胸口一下,反被老jonny带到怀里,说笑着走向客厅的团聚年夜大餐。 这世界没有重来的机会。 **** 初三一早,应予又在嘈杂的鞭炮声中醒来,胳膊伸出去压到了什么,她猛地翻身,易濯正低着头看她,腿上搭着一本书。 “你怎么来了?”大变活人,应予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这睡觉的状态,我表示担忧。”易濯说着还真皱了眉,握着腿上的手顺势躺到应予一边,搂着她说:“不是说好初三回来么?” “你可真准时。”应予嘴上揶揄,心里很受用。 “有个小意外。”易濯举起手上的书,藏着笑意道:“没想到你还看这类型的书。” 他手上拿的是本《恋爱圣经》,浅显易懂,适合花季雨季的小年轻书是昨晚应予心不在焉等电话的时候从书架上随手拿的,书名她都没仔细看。 “谁说放我房间就是我看的?”应予装傻称愣,不承认的架势。 易濯极轻地哦了哦,晃着书说:“这书上说美好的一天要从早安吻开始,说的很好,要不说书是知识的海洋。”他压低脸,狡黠地勾起唇道:“我觉得必须实践一下。” “我没刷牙呢!”应予不准,立马往外挪,然而她被圈着,挪不了多远。 易濯扔掉书,半压下去说:“没事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应予整个被笼罩着,鼻间全是甜甜的柑橘气息,一个松懈便纵容了他的行为。 于是,新年的第三天在早安吻中开始了。 第61章 走火 易濯的到来让钟妈妈小惊讶一把,钟翎一副深谙其道的模样,姥姥和不怎么说话的姥爷连番轰炸,即使易濯应对如流,应予还是在午饭后找借口回了公寓。 但是回公寓是个错误的选择,有个业主酒后驾车撞坏了供暖控制室,暖气中断,过了节才会有人修,此时屋里堪比冰窖,冷的要命。 应予忍不了低温,穿了厚实的针织外套盖着毯子仍是凉意不减,易濯搞了个暖水袋放在她怀里,抱着她渡体温,不过好像没多大用处,她的手脚还是冰凉。 “你这屋没有窗帘还特别空,比一般的屋冷不少。” “那怎么办?”应予烦气上头,“停气不通知一声,找投诉呢。” “突发情况又放假了,怎么通知。”易濯好笑,给她揉着手说:“去我那儿?面积小,能暖和点。” “能好哪儿去?” “至少比在这儿强。” 于是两人又挪到对门,空调开着,情况是要好点。但是北方的冬天靠空调是不行的,不如暖气舒服。 坐着反凉,应予来回走动取暖,进一步参观这半边屋子,没什么好看,除了相机就是照片。转过一圈,她去开电视的时候看到柜子上摆着个红木盒子,指着问:“这是什么?” 易濯带着她坐到古董沙发上,围上毯子,又去拿了盒子放她腿上说:“首饰盒,送你的。” “送我的?”应予愕然,回头打量。 小盒有三层,立面有精致的雕花,前面有六个小抽屉,顶面打开是面镜子,内部隔间挺多,看着挺实用的。抽屉上嵌着旧式小锁,古味十足。 应予翻动着盒子,古韵的样式衬着奶白色的薄毯更显得讨巧,她甚是喜欢,不过盒子的用料颇眼熟,这不是他清早扰她清梦的那块木料么。 “这个是你做的?” “不然呢?”易濯浅勾唇却做忧愁状,“我好心好意给某人做这个,还被骂老年痴呆,亏不亏的慌。” 应予虎脸:“说我记仇,你不也一样?” “我这不叫记仇,是抱怨。”易濯低头吻去她眼里的凌厉,抱她到自己腿上,心甘情愿做暖炉。“喜欢么?” 盒子小心放到一边,应予搂住他的脖子说:“喜欢啊,不过你是送给我的?摆在那儿等我自己发现。”她收紧双臂,紧紧地圈着他,使坏道:“说,是不是要给别人,没送出去才给我的?” 圈的那样紧,正好方便易濯偷香吻。 “本来是想给你当生日礼物,谁知道提前让你看见了,就做新年礼物吧,过生日我再做别的给你。” 应予的生日在春天,他们相见是在去年夏天,这个礼物未免准备的太过早了。 不管怎么说,再坚韧的百炼钢在这种情况下也变绕指柔了。 应予窝在他颈间,感受他的体温。易濯侧着头看她,颈间的肌肉随之转动,连着微露的锁骨,特别好看。应予抬手触摸,勾勒了一圈又一圈,她喜欢他肩颈间的线条,柔韧又修长。 易濯抓住她向下的手,哑了腔:“你不知道这种行为很容易出意外?” “什么意外,像这样?”应予变本加厉换成右手,指腹沿着喉结缓慢滑过,落抚了一圈,明显感到它在涌动。 面对明目张胆的挑逗,易濯的自制力土崩瓦解,他握住她的腰身,仰头将唇印在细嫩的皮肤上,一路向下。两只大手不满足隔着布料抚触,沿着衣角探到里面,抚过的每一处都会带起一把火,应予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早忘记这屋里的温度。 不多会儿,应予的上衣抬到了胸口,现出一片美好,易濯深沉着眸色并不进行下一动作,抬起头问她:“想好了?” 节骨眼上他还能控制住征询,应予的心早由着他了。她捧着他的脸问:“怎么,你不愿意?” “我可是等很长时间了。” 痞气的笑容再现,沾染了一丝情.欲,看着相当魅人心智。 易濯扯开毯子,将她轻放到沙发上,俯身过去挑开恼人的遮蔽,埋首轻吻,辗转流连。 每次唇与肌肤的贴合都像一个魔咒,引发两颗心迫切要契合的渴望。 渐入佳境之时,应予嘶了一声,易濯猛地从最柔软那处抬头,异常讶异:“你…” 应予忍着疼,出言挑衅:“废什么话,不行就出去。” 意料之外的惊喜,易濯不由地加重了力道,“我出去,你想找谁给你灭火?” 应予闷哼一声,好像很疼。易濯又放缓动作,很克制,一点一点地下压侵占,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在这种情况下迁就她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待到适应后,疯狂的烧灼感如潮水般袭来,应予揪着沙发扶手仰起了头,细白的脖颈形成一条美好的弧度,断续的浅吟撩拨着躁动的心弦。易濯放过耳垂转战下颌,密密地吻过每寸肌肤,手掌触及的地方都会带起颤栗,也带他心底强烈的占有欲。 屋外突然绽开了烟花,喘息声混在一片爆鸣声里,再绚烂的花火也不及一室迤逦。 烟花尽凋零的那刻,易濯衔住越发泛红的润唇,轻声低喃:“我不会离开你,任何时刻都不要忘记。” **** 清晨的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来,打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床上床下有散落的衣物,一条浴巾横在床尾,旖旎的色彩依旧浓重。 经过一晚搏战,应予翻动多处地方不舒服,尤其是腰,稍一牵动就酸疼,很有可能是某个姿势太过火。不适让她提前醒来,入眼的是一双如黑曜石的眸子,瞳仁泛动着沉静而柔和的光泽。 “你早醒了?” “嗯。” “别跟我说你醒了一直盯着我看。”应予有股悚然感。 易濯落下个早安吻,环紧她说:“我感觉不太真实。” 在漫长的寻找中,他不抱太多希望,能找到都算意外,他甚至想过她已嫁做人妇。昨晚的一幕像游离在真实和虚幻之间的梦境,他需要保持清醒来确认。 “有什么不真实的,就因为我是第一次?”应予理解错了意思,语气有点硬。露在外面的肩头有点冷,她拉起被子贴到热烫的胸.膛上,顿时暖和不少。 易濯给她裹好,低柔着话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确实挺让我意外。” 应予靠在他怀里解释:“我认识他刚成年,虽然从小接受奔放的教育,但我妈很保守,她的思想对我多少有影响。后来上大学经常在外面跑,我和他没那种机会,再后来你应该不想知道。” 重生前的部分应予不想提,那些不好又让她作呕的记忆,都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记不太多。易濯懂她的暗示,作为男人,不介怀是不可能的,更别提她对他有多重要。 “再来一回他想那样碰我?”应予冷哼一声,道:“碰哪儿,我就剁他哪儿。” 阴森森的音调一扫易濯心中不快,他勾着唇俯身又来一记缠绵的热吻,吻罢唤懒洋洋的人起床吃饭。 “我不想动,不舒服。”应予翻身平躺,被子里暖和和,她又腰酸,就想这么躺一天。 易濯已经坐起来了,又躺下来她按摩,一只手几乎能握住整个纤腰。 应予躺着享受,不大不小的力道让她通体舒畅,更不愿起了。 易濯看出她心里所想,当即停手说:“不吃早饭对胃不好,起床吧。” 应予不同意,扯过他的胳膊半抱着,像在撒娇,就是不想起床。 易濯瞧她楚楚的表情,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愣是没再要求。可两团柔软蹭着手肘,他实在承受不住,赶紧起身下床,不然今天就离不开床了,他稳稳神从衣柜里找衣服穿。 应予计划失败,不情不愿地裹着被子看他,那身材和她想的一样好,不壮不瘦,肌肉匀称,是她欣赏的类型。他肩胛的地方有几道抓痕,必然是昨晚她给抓的,瞅着挺触目惊心。 易濯穿好自己的又找了件大t恤,回到床上轻手轻脚给应予套上,趁她不注意,一个打横抱起走去了浴室。 这下抗议也没辙了,应予只能被迫起床,她真不知他为什么对按时吃饭执着。水池上备好了洗漱水,她正要低头的时候,瞄见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大喊:“易濯!” “怎么了?”易濯要去对门给她拿衣服,听见喊声又折了回来。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应予指着脖子问他。 易濯哑然无声,她脖子上布满红红紫紫的草莓印,甚至锁骨往下还有,全是他的杰作。这个东西他怎么解释,完全是情不自禁。 “就…那么回事?” 应予怒:“我还怎么出门!” 那不正和易濯的心意,他说:“那就不出门了。”应予怒目而视,他扯着衣服领把侧颈露出来道:“我这不还有俩呢,扯平了。” “两个抵这些,你真会算账。”应予奚落完又看了眼镜子,发现某个部位草莓最密集,好像是以前让他搓过的地方。她又看回去,阴测测地说:“你真的不记仇?” 回都回来了,干脆刷了牙再去找。易濯在两个牙刷上挤牙膏,从后面圈着她,递过去一个说:“记仇就不用等到现在了,你不觉得么?” 应予接过塞嘴里刷起来,另一手拍了拍腰上的胳膊,再哼哼两声以示不满。不过这种记仇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62章 寻人 春节时间都休假,暖气要节后才能供上,应予怕冷,连着两天盖着毯子缩沙发不动弹,还好早晚有易濯这个人肉火炉可以取暖。对此,易濯做了判断,结论是她太瘦没有脂肪保护造成的怕冷体质,于是每顿饭不重样且加量,应予不负重望胖了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易濯是忽悠她多吃饭而已。 忍上一个下午,应予抗不住了,掀掉毯子说:“不想在这儿待了。” 易濯将刚热好的牛奶放她手里,又把毯子重新盖上,问她:“你想去哪儿?” 天冷完全没心情,应予放下杯子说:“我们去找那个孩子,提前拿回来以防万一。找不着就当去玩了,那地方的暖气比我们这儿还足。” 易濯想想也不是不可行:“他们那儿暖气是足,气温也低,你能受得了?” “上大学那会儿经常去滑雪,穿厚点没什么,实在不行就待屋里。” 应予越说越可行,从沙发上跳下来,拽起易濯去收拾行李,迅速订上机票出发了。 偏北的区域正下着雪,一路全是白色,偶尔冒出的艳红大灯笼和金黄色的干玉米特别吸引眼球,是这儿的特色。 小镇里没有高档酒店可住,清一色的农家客栈,游客还不少,应予挑了一家带土炕的,她很久没住过这种了,想重温一下。 暖炕特别舒服,应予上去就不想下来,消耗了半天,一直到晚饭结束。 屋里屋外都如落雪般安静,应予趴在易濯支起的膝盖上翻书,一小缕长发在指尖绕着圈,滑落卷起再滑落,无限缱绻。 “这时候不该用紧张来表示一下对对方的尊重么?” 柔声细语拂过应予耳边,她缩了缩,慵懒地回:“他跟我一样没十足把握,我的股份比他要多些,瞎紧张纯粹浪费精力。” 屋顶的白炽灯直直打在书面上,很晃眼。易濯拦腰抱起她,收了书道:“听你说话的感觉像是不怎么恨他了?” “恨,不过多半是因为他耍我。”应予又趴到他肩上说,“不管我恨不恨,我和他都没可能了。” 易濯抱她到眼前,理着碎发说:“没有人会回头找间接害死自己的人,我对你很放心。” 应予做个很受用的表情,问他:“你有恨过一个人么?” “有。” “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选择远离。” 应予嘁他:“好歹是个男人,你竟然选择逃避?” “事情在我无力阻止的时候发生了,等我有能力解决的时候却不能改变。你是我的话会怎么做?” 易濯略低着头,眼睛隐在长睫毛的后面,应予看不太清他的眼里的情绪。 “是什么事?”她问。 “很不好的事。”易濯简短一说,不再继续。 应予从不打探别人的*,可他不一样,每次避嫌一样的态度都让她不舒服。 “什么…” 窗沿上的手机震动,易濯瞧了眼来电显示,犹豫着接起来,他没说什么,都是那面在传达。应予听不到声音,号码也没有标注,她和他一样静静地等着。 就这几天,他经常接这样的电话,有时是一两分钟,有时是半个小时,时间长的他会走开接,像故意避开。这次通话持续了十五分钟,他只回了个好,电话就挂了。 应予静候着,这回当着她的面,她要他自己开口。 易濯好像没接收她传递的含义,铺开被子说:“睡吧,明天还得出门。” 应予没挪身子,目光让人发毛。 “你这么看我,我有种想做坏事的冲动。”易濯随即变了眼神,意味相当明显。 应予瞬时破功,扔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睡衣不换就躺进到被窝里。 那事儿对男人来说,有了第一次,后面就停不了了,她这几天没闲着,过了个颇有“颜色”的年。 易濯关了灯躺下,处于黑暗的房间更显得安静,院外突来几声如狼嚎的狗叫,四周全是山的农家院子略显惊悚,应予缩进他怀里,舒心不少。 “你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离不开医院,过完年他就回去了。” “老人身体不好,你怎么不守着,就为了遵守约定?” “不完全是,外公最好不要常见到我。”易濯把胳膊放到她脖子下面,方便自己抱个满怀。 这什么意思,还有外公不愿见外孙的?应予禁不住问:“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是睡觉时间。”易濯话间落下个吻,收了收双臂说:“相信我,找人是个力气活,睡吧。” 不问不说,问了也白问,应予索性不说话了,闭上眼睡觉。 土炕有个好处,越烧越热,不断的热源烤的人通体舒畅,应予没多会儿就睡熟了。易濯长时间没睡意,感受着颈间绵长的呼吸,他又紧了紧胳膊,两人紧密地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 “请问您认识郭娟吗?” “不认识,没听过。” 老乡连连摆手要关门,院子里有只狗死命往外钻,汪汪个没完。应予退出去几步,以免狗突然发疯上来咬人。 “前面那条街的人说她在你隔壁住过,隔壁不是你家外租的房子?” “隔壁的房子早就不租了,装修给我儿子结婚用呢。再说租客那么多,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狗嚎叫的声音压住了人的说话声,老乡烦了,带出几句当地的方言,不太入耳。应予的好脾气消磨光了,绷着脸的强势模样让老乡闭了嘴,老乡直接把门关了,又是无功而返。 应予踩着雪路出了胡同,来了股大风,迷了眼。 “我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应予睁不开眼,听声音知道是谁,她揉着眼说:“谁让你一去那么长时间,我自己待着无聊。” 易濯拿开她的手轻轻吹两下,等她能睁开眼了,再给她捂了捂手。 “房子租出去一般是女主人收钱,户主很少管,他不可能认识。女主人去了东头的亲戚家,我来回走,时间用的长了点。” 应予闷声回应,他一定是看到她在户主那遇阻了,自她升到高位上还没受过冷待遇,态度绝对好不起来。她抽.出一只手放他衣兜里问:“那找到了?” “差不多。人是一年前搬走的,为了孩子预备高考搬到了镇上,只说了条街,具体在哪儿不知道。” “还是你有经验。”应予难得给句表扬,“咱这就去找吧。” “现在回屋待着,你不适合长时间在户外。”易濯牵过她回小院,不忘解释:“不用担心,会有人去找。” 咔嚓咔嚓,应予踩着积雪,抬头问:“你在这儿还认识人?” “不认识,但人认识钱。”易濯往回拽了拽,不让她踩雪。“你怕冷是因为体寒,知道么?” 应予不觉得:“我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易濯沉了沉脸,“你没发现自己经常手脚冰冷,例假不规律?” 这么说着好像有点,应予回:“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怎么你对医学还有涉猎?” “问了问朋友。”易濯随口提提,“回去之前不要在外面待着,嗯?” 应予哦了哦没太所谓,只要能找到她乐得休息。话说有易濯帮忙,不用怕办不成,她轻松多了。 说了要下雪没多久,雪花真飘下来了。冷天要吃热腾腾的东西才畅快,应予提议:“去吃炖锅吧。” 易濯当然要说好,音还没落,对面的岔口冒出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踩着油门冲着了过来,速度很快,直接刮过应予身边,拽上她的胳膊又踩了油门。 事发突然,应予没有反抗,易濯迅速拽回她挡到一侧,开摩托的眼见要失手,使劲推了应予肩膀一把,他们的旁边是结冰的鱼塘,掉下去淹不死也得摔断腿。混乱之际,那人顺手扯走了应予的包,轰隆着发动机扬长而去。 应予由着一股惯性退出去,接近边缘被拦腰抱住,什么事没发生,惊魂还是有的。 她抵在易濯胸口,抓紧他的外套喘大气:“怎么回事,抢劫?” 易濯看了眼雪上的车轮印没回答。 方才乍看着像抢劫,细想却不是。抢劫的人一上来应该是拽包,不是拽人,那个人明显拽人不成用抢劫做掩饰。而且摩托车轮做了很好的防滑处理,是有备而来。 易濯拍着因受惊起伏的后背,安抚道:“估计是穷疯了,里面有没有重要的东西?” 应予摸了一把兜,手机还在,她在心里数了数说:“包里只有现金和几张卡,证件我没带,手机在口袋里。” “那就好。”易濯沉念一想,说:“先去报个案,能找回来最好,不过希望不大。” “卡可以挂失,现金没多少,找不回来没什么。”应予,报案是必须的,她不姑息这种犯罪犯到她头上的人。 “嗯。” 易濯回了个单音,紧牵着她的手让她走在里侧,原来是因为走进鱼塘的区域才换了位置,他怕她看见水湾一类的打怵,结果出了那种事,一路他都无言,而后报案到晚饭再到睡觉前,除了在派出所描述情况,他没说几句话,应予纳闷他怎么走上了深沉路线。 说实话,她很不适应,也不太喜欢。 临睡前,两人擦.枪.走.火了一次,本就温度高的小屋又升了个高度,被子都不需要盖了。应予像懒猫一样趴在易濯胸前,发丝散在后背和他腰上,隐隐露着起伏的腰沟和莹莹泛红的娇肤。 前面是她故意撩拨易濯,要把他的画风改回来,后面就变成易濯主动,像要吞她入腹似的,不似前几回那么温柔,占有味十足。 精壮的胸膛上有肌肉造就的凹槽,应予的食指顺着这根凹槽向下滑,易濯忽地拉起她到自己身侧,长臂一伸抱个满怀,随手挑起被子盖好。他的胳膊很长,圈住她还有富余,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也挺娇小的。 应予环上他的后背问:“你没发现自己的话变少了?” “有么?” “没有么?”应予不满,“说好的特殊对待呢?我看我马上要沦落成一般人了。” 易濯恍然:“这种事你应该早跟我说。”他携着一抹淡笑,翻身一压,开始了新一轮的“特殊对待”。 得,应予“引火上身”,剩下的话全被带进了昏沉沉的梦里。 第63章 关于孩子 陈旧的筒子楼道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水泥地面潮湿泛着光,空气弥漫着酸腐的味道。 应予踮着脚越过一小垃圾,不解道:“他让唯一的儿子住在这儿?” 易濯拨开头顶悬挂的衣服,打量着身前身后的环境说:“还行吧,至少有楼住着,不用挨冻。” “你…”应予想揶揄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又看他不是闹着玩说的,便住了音,转而奚落他:“这种条件都算好的,你孩子以后得多倒霉。” “我孩子?”易濯闻声回身,问回来:“我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应予一听耳根热,立马驳回去:“谁要给你生孩子。” 易濯眉头轻揪着看她,半晌转身接着走,应予听到一句“你不生,那我没孩子”。 翻译一层就是他的孩子只会是应予生的。 应予好一会儿没动静。前面那位走出去五米远,清理了堵路的障碍,站在楼梯口那儿等着。应予知道他有点恼,但想不出回他什么。 生孩子要有各项基础,他们只有一撇,一捺还没影儿呢,何况生孩子这种大事,她前后将近四十年没想过,更别说考虑和谁生。 窄长的走廊上气氛略怪,应予像是迈不出脚,干站着不动。扶手上的旧灯笼左右摇摆,带下飘零的雪花。 易濯定力没应予强,起风他就转了身,一点儿恼意都没,只剩关切。 “不冷么?过来。” 红唇翘了翘,应予几步走过去拿他挡风,依偎着去三楼最里面的一户人家敲了门。 生锈的铁门慢慢打开,发出很大的声音,老旧的筒子楼更显得像个古董。铁门后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疲懒,眯着眼端详来人。 “你们找谁?” 易濯问:“您是郭娟吗?” “我是郭娟,你们是谁?” 应予在一旁开口:“我是…” 手心被猛地攥紧,她抬眼疑问,易濯捏着她的手心说:“我们认识您儿子,有事找他。” “认识我儿子?”叫郭娟的女人起疑,往里屋瞅了瞅。 应予挑起眉,易濯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问:“他不在家?” “在家,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说一下考学的事情。” “哦,那进来吧。” 易濯随便编了个理由,郭娟的疑虑便打消了。 两人前后进入,郭娟在后面关门,又出现咣当的铁门声。应予趁着门声未散,和易濯咬耳朵:“撒谎撒的挺溜,是不是习惯了?” 易濯低头回她:“在不知道对方态度的情况下,不能先亮出身份,如果被拒之门外,又要费另一番劲。”他笑了笑,用讨好的语气道:“这是我总结的经验,算你给我的。” 应予瞥他一眼,掐了掐他的手心,反被握的更紧。 “随便坐。” 郭娟进屋去倒水,应予借着晦暗的日光观察这个家。 十几平米的小客厅里没个像样的家具,杂物到处堆放,多是纸壳和废旧塑料瓶一类的东西,飘着一股废品味儿,刚进屋还好,待的时间长了会觉得自己身上也潮了。屋中央的方形小桌上摆着剩饭剩菜,旁边只有两把旧椅子,有一把让书包占了地儿,再靠边就是阳台,放了张单人床,床单是这屋唯一显新的东西。 应予一眼看回来,没发现可以坐的地方,又不能去坐别人的床,干脆站着了,外加这屋很暗,就里屋开着灯,她还是靠着易濯有安全感。 “妈,有人来了?” 里屋走出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儿,肤白人瘦,架着个黑框眼镜,乍看着有点营养不良。 郭娟端上两杯水说:“你不是去咨询考试的事了?人家来找你了。” 男孩儿疑惑:“我去的时候人家说等年后呢,名字也没留,怎么会找我。” 郭娟重新端详来人,有了戒心。 应予迎着怀疑的目光问:“应以,对吗?” 男孩儿轻点头:“你是谁?” 应予返回来看了看易濯,接到示意后对郭娟说:“我是应晏邦第一任前妻的女儿,应予。”她又对着少年道:“也就是你姐。” 少年猛然愣住,征询母亲:“我有姐?” 郭娟气色变的很差,大声道:“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家孩子要学习,麻烦你们出去…” “您别激动,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易濯做出解释,“请您听我们把话说完。” 应予接上他的话道:“我父亲的事,您知道了吧?” 郭娟不作声,应予当她默认,锦予的事早成了寻常百姓的谈资,她不可能不知道。 “我来是…” “他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带走!”郭娟忽然激动地抓着儿子,仿佛下秒儿子就要被夺走。 易濯再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没想抢走他。” 郭娟不太相信,把男孩儿往里屋推了推。男孩儿则满脸茫然,抵在门框上一会儿看自己的母亲,一会儿看应予,眼镜下有隐隐期待的亮光。 激动不好谈事,易濯给个定心丸:“他这么大了,又跟您生活这么多年,就算我们想带走他,他也不会同意,您不必担心。” 郭娟闻言觉得也对,松开儿子问:“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父亲的遗嘱里写着他自有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会在百年之后或者是出现意外的情况下转交给…”应予顿了顿,不习惯地说出这个名字:“应以。”她继续道:“坐牢算是意外之一,所以股份即刻起就变成应以的了。我今天来是想让你们放弃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我会按价折算给你们。” “股份?”郭娟惊异,“是不是应以以后可以进锦予集团?” 应予爽快地回复:“可以,但只是股东的身份,没有实权。” 惊喜从天而降,郭娟正愁着应以上大学和找工作的事,这下迎刃而解了。 “这么好的事儿,我为什么放弃,本来他也该占一份。” 应予更正她:“请注意一下,不是您,是应以放弃。他已经成年,选择权在他,您没有权力过问。” “我是他妈,他听我的。”郭娟这会儿不怕了,口气还挺硬。 应予呵地一笑,道:“您想的太过简单。现在的锦予不是应家独大,多少人想分一杯羹,有实权的人都要小心着,别说他是个刚成年又不在公司占地的孩子。”谈这种事谈多了,她自然而然出现谈判语气:“我来是让他主动放弃,不同意也行,到时候得不到补偿还丢了股份,可没有后悔药吃。” 郭娟没见过世面,当即软了下来。应予的事迹她有所耳闻,但瞧着看到真人,她不禁暗自发怨,应以生在那样的家庭,一定不比眼前的人差。 她不说话,应以等不及问应予:“你真的是我姐?” 他问的急切,恨不得下秒就有印证。 应予再次审视这个同姓同血缘的男孩儿,能看出他的五官有应晏邦的影子,眉眼和她的也挺像,都是秀气柔美的轮廓,他的要稍微棱角些,长开了会是个好看的男人,前提要把营养补上。 “对,同父异母的姐。”应予稍顿,又道:“你还有个姐,跟你和我还是同父异母,不过你估计看不到她了。” 郭娟心里一咯噔,看应予的眼神变得敬畏慌张。前当红女星加害亲姐受刑的新闻仍在报导,她从平时回收的报纸杂志上了解些情况,把亲妹妹送进监狱的人能有多少善心,她不免为自己和儿子的日后担忧。 应以只顾读书,花边新闻一概不闻,当然不知道郭娟在想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应予,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东西来,这让易濯不太舒服。 小客厅莫名安静,应予道:“我看你的学习成绩挺不错的,想不想出国?” 她用英文报出一个学校名称,应以两眼亮了亮,看向郭娟,郭娟有点动心。应以在外语学校就读,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建议他申请国外的大学,从第一学期开始准备,可他们家的条件根本负担不起出国的费用,若不是郭娟不想拖累儿子,打着几份工收着废品,连高中的学费都没着落。出国没希望,应以在年前去咨询自己喜欢的专业在国内大学的情况,不甚满意。 条件确实心动,不过郭娟另有考虑,送走应以她就没着落了,靠着养活儿子的信念过了这么多年,没了儿子还怎么过,而且应以以后要给她养老的,送出国不会来怎么办,何况她不信应予存好心帮忙,没准有什么圈套。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应予看的一清二楚,说道:“您也可以过去,生活费由我出,一定比现在过的要好。我弟在那儿读书,可以照应一下。” “你还有弟弟?”郭娟小吃一惊,她没听说应晏邦有别的儿子。 应予此时想爆粗口,怎么她要解释这些东西,一会儿同父一会儿同母的,关不关她事,又不是她生的。易濯看出她不耐烦,替她回答:“是同母异父的弟弟。” “哦。”应以先郭娟闷出一声,不咋高兴。 应予放桌上一张名片,道:“你们可以考虑,但最好尽快回复我,晚一点我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问题。” 名片上基本是英文,郭娟看不懂,应以读的明白。这个姐姐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有血缘关系,交集也只会是零。 第64章 应小弟 出了筒子楼,易濯噙着一抹笑说:“我早说过你不是不善良,这会儿承不承认?” “不要想复杂了,我就看他成绩不错,不想埋没人才而已。”应予撇过脸道。 “而已?”易濯笑着揭穿:“按常理说,你会费事找钟翎帮忙?” “去了就照应一下呗,又能怎么着。”应予撇回脸来瞪视,“我干嘛跟你解释这些。” 易濯及时严肃着赞同:“就是,咱俩还解释什么。”他说着揽上应予的腰,唇边又流露出点点笑意。 他的话富含很多层,应予听的出来,睨了眼神给他,并不争辩。 “你们等等。” 两人回头,应以站在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干巴瘦的手攥着锈蚀的铁栏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应予问他。 应以经过反复的心理斗争,嗫嚅道:“我就是想问问…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予没料到他问这个,见他满眼期待的样子,不太想打击他。 “你要听实话么?” 应以点点头,站的规矩,一看就是个懂事又恬静的孩子。 应晏邦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应予着实怀疑,她直言直语道:“实话就是不怎么样。所以不用为没有父亲感到难过,完全不需要。” 应以抿抿唇,眼神有些不情愿。他从小成长在单身家庭,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受了多少耻笑和欺负只有自己知道。 应予想他不能信自己,又做补充:“我成年后才回到应家,他虽然在我身边,但我和你是一样的。他这个父亲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你可能不信,事实就是这样。其实你这种性子不适合待在他身边,随便查查我的履历,你就会觉得庆幸。” 她作为明媒正娶老婆生的孩子都得不到该有的关怀,应以作为私生子进应家,没法预测应晏邦的苛刻要求和流言蜚语会在他身上起什么坏作用,毕竟像她这样心理承受力强又不在乎父爱的人不多。 应以不掩失望,松开铁栏杆搓了搓手心,低着头道:“谢谢,再见。”说完他几步并一步上了楼,逃离一般。 少年隐忍的表情触动了应予,她想起了儿时的自己,唾弃道:“我就想不明白。生了孩子不养,是吃饱了撑的想找几个人恨自己?睡.女人就那么有成就感?你们男人都是些什么脑残心理。” 易濯无辜躺枪,喊冤道:“怎么扯我身上了,我可是十几年如一日好么。” 应予睨他:“谁知道你找到我之前都干了什么。” “我只能说我很忙,没空做杂七杂八的事。”说多无益,易濯简短地解释完转了话题:“你不觉得应以的母亲和伯母有点像?” 应予回想一张被生活摧残的脸颊,除去因风吹日晒变黄的皮肤和额头眼角的皱纹,郭娟确实神似像钟妈妈,再丰腴点就更像了。 “不要提醒我,我会更觉得他更渣。”她投以警示的目光,“你最好小心点。” 当然是小心别跟应晏邦一样渣。 这回易濯一反常态,什么话不说,定定地看她几秒,牵过她的手挪步出了破旧小院。 应予不满,昨晚让她改回的画风又变回去了。 **** 回到本市已过初八,公司开始了新一年的运作,郭娟那边还没回音,应予在沙发上等到不耐。 易濯端着一盘水果过来,喂了她一块苹果,然后是香蕉和桔子,直到盘子空了一半才停下。自住到一起,她过上不愁吃的生活,伙食改善不是一星半点,过个年又胖了一圈。但由于她过瘦,胖了看起来还是纤瘦一族,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再加上那啥滋润,举止投足尽显女人味,老惹的易濯想犯.罪。 “想什么呢?” 应予喝口牛奶道:“今天早晨伍叔找我说股份的事儿,我不想拿他的,那边也不回复,早知道就施点压。” “碰上这么大的事儿,一般人都要思考两天,不回复也正常。”易濯放下盘子问:“他那边什么情况?” 应予嚼着说:“过年期间笼络不少高层,尤其是那个张副总,已经成他忠实的狗腿了。”张副总是头一个要拔掉的肉中刺,她再给他几天上跳下窜,然后让他跌个敦实。“笼络归笼络,要不要跟他穿一条裤子另说。” 押错宝不是小事,锦予里和薄少承接触的高层大多呈观望状态,薄少承邀请照去不误,但不明确表态,按他们对应予的了解,没动静极有可能酝酿着大动静。 易濯持不同意见:“比起公司内的动向,他和外界的联系更重要。” “什么外界联系,你有消息?” 易濯只给解说:“通常你能看到或者预料到的并不麻烦,麻烦的是他突然出的暗招,小心点儿没坏处。” 应予微眯着眼道:“每次你给我分析,我就感觉你不止是摄影师这么简单。” “那是因为…”易濯故弄玄虚地停顿,当应予竖起耳朵的时候,他又道:“我在的圈也很乱。” 应予的眼神变换,客厅顿时冷了几度。易濯讨好地抱过她,贡献出自个儿的肩头,让她舒服枕着,单手拿出手机查看舅妈发来的短信。应予看他拿手机,蓦地想起自己的手机调在静音上,跳下沙发找来一看,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有个是钟妈妈,剩下都是公司打来的。她朝下翻了翻,还有个未知号码下午两点打了三遍,那时候她在午睡。 易濯瞧上一眼说:“没准是应以的母亲,打回去问问。” 应予也是这个想法,选中号码拨回去,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您好,我这边显示您打过电话,有什么事吗?” 稚嫩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过来:“我是应以。” 手机里的声音不大不小,易濯刚好听见,相比应予奇怪的表情,他对这通电话表示理解。 应予问道:“下午的电话都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我想告诉你,我会把股份给你。” “你妈同意了?” “我自己决定的。” 应予了解了,这孩子有可能想出国,擅自做了决定。她道:“虽然我说这件事由你决定,你最好还是和你妈说一声。” 应以立马回道:“不用了,我想给你,我留着没有用处。” 他那感觉好像应予不要就跟急了, “你想明白了?” “嗯。” “好,会有律师去找你,你签字就可以了。” “嗯。” “留学的事我尽快安排,你高考完就可以出去,你到学校跟老师说一声吧。” “嗯。” 除了嗯还是嗯,应予没别的可说,道:“那这样吧,我说的一定做到,这个你可以放心。” “我放心的。”应以,小声谨慎地问:“那我能常给你打电话吗?” “可以,有事随时找我。” 应以吞吞吐吐没什么事,后面又没音了。 应予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公事化,又说:“我对我弟说话也这样,不要多想。” 应以更加沉默,电话那头像没人了。 应予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哪儿出了问题,给易濯使了个眼神。易濯拢了拢她的肩头,低声说了句话,她侧瞄他一眼,不确定地对着手机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弟。帮忙不是因为股份,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有事需要帮忙都可以跟我说。” “真的?”传来的声音有小波动和惊喜。 应予笑道:“你查过我了吧?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应以不好意思了,低着声嗯了嗯说等信儿,然后恋恋不舍地收了线。 应予放下手机问:“你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易濯故作思考状:“我猜他从小没少受欺负,母亲顾不上,那他会想寻求父亲那一方的关怀,也就寄希望于你了。” “寄希望没问题,但别成天委委屈屈的,一个男孩儿这样真要命。”应予看不惯软弱的性子,不然她当年不会泼出那瓶奶。她眸一转,道:“亏着你没那样,不然我受不了。” 易濯拉近她趁势邀功:“还得说你改造的好,看出自己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了么?” 应予嘴角一翘,对着帅脸被一顿揉玩。 第65章 生变 解决了一件大事,应予去洗了个澡,贴着面膜出浴。时间一到,她揭下面膜,上面还有很多精华,扔了感觉怪浪费。她眼珠子一转,反身坐到易濯腿上,啪地把面膜糊在了他脸上,边整理着边说:“我这面膜很贵,别浪费。” 易濯握住纤腰仰着脸享受着,弄的差不多了他才说:“我要先洗个脸吧。” “你一男人讲究什么。”应予很不客气地压了他肩膀一下,坐到沙发上涂乳液,揉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拍打。 易濯听着啪啪的拍脸声忍不住说:“你对自己下手够狠的。”他怎么听着这声儿不太乐意呢。 “你懂什么,这样效果好。”应予涂完乳液又涂霜,桌上全是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她用完这个用那个。 “你也注重保养?” “上辈子是不注意,重活一遍我就这样了。”应予抹完忽来一想法,垮坐在易濯腿上道:“今天我心情好,给你做个全套。”她揭掉面膜把精华慢慢推开,手指顺着高挺的鼻梁延伸至眼角再推回来,很不爽地说:“你个男人皮肤都这么好,有没有天理。” 其实易濯不只脸上皮肤好,身上也很白。白皙的肤色配着练就的肌肉线条,格外引发不良念想。男人喜欢好身材的女人,女人也一样。应予很喜欢抚触他腰上的几道沟,特有手感,有次因为这一嗜好着了一把大火,她差点儿没给扑灭。 “谁规定男人的皮肤就不能比女人好?” 应予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不就是她以前呛他的腔调。她懒得跟他计较,指尖上挤了些乳液,她依次点在易濯的鼻尖、额头和下巴上,轻轻地揉开给他按摩。她的神情太过专注,易濯看着看着眼神变得幽深。 “那时候我顶着一头牛奶回去了,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么?” “肯定没想什么好事儿,你不是泼回…”应予回身拿东西的空当被往前一揽,直接对上某人的嘴唇,柔软的舌尖舔过她的唇边,她立马僵了。 “还没擦…唔…” 易濯咬了应予的唇角一下,而后滑入了她的口腔。应予不由地往前靠,手环上了上去,易濯抱起人来往床的方向走。 应予这才意识到不对头,恼羞成怒:“你要不要脸,才多大就想这种事儿!” “那时能想到这种事,我还用花那么长时间找你么。” “什么意思。” 易濯吟吟一笑,道:“我要试试在月亮下面是个什么感觉。” “不行!我刚洗的澡!” “我不介意再洗一回。”易濯已经开始了进一步的动作。 “我介意!”应予刚说完就顿感小腹一阵凉,“喂!……” 然后…就没然后了。 **** 春节假期刚刚结束,锦予股权争夺大战的消息四处乱飞。第一个工作日刚开始,锦予的股价高开低走,持续低迷。 锦予大楼顶层,董事长秘书焦灼地左右踱步,不时凑近办公室的大门听里面的声音。 门内,薄少承踱了一圈在办公桌那站定,单手拿起桌上的座位铭牌端详了会儿,放回桌上随意拨到一边,朝着桌后的椅子走去。 这个办公室可以说是应晏邦待了半辈子的地方,锦予崛起的第三年,这栋楼就落成了,迄今为止有有将近三十年的光景,而他历经这么多年为锦予倾注的心血,就要像菜野花般轻易被他人取得。 在薄少承落座的一瞬间,大门霍地打开,他又站了起来。 “我有说你可以坐那个位置么?”应予站在门口,后面跟着放下心的秘书。 薄少承装着不解问道:“坐这个位子需要你的拼准?怎么没人通知我。” 他看向应予身后的秘书,只一眼就让她心颤。她的行为已然表明站在了应予一方,以后在公司要且小心着点儿。 应予让秘书先出去,走进门道:“你见过不经户主允许闯人家大门的情况?”她话刚出口又推翻:“我都忘了你是个不问自闯的阴谋家,不过你碰我的东西之前最好问问我同不同意。” “哦?”薄少承讶异,眼里澄明不变。他问:“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秘书去而有返,手里拿着新的铭牌,上面清楚地写着“董事长应予”的字样。她收了旧的摆上新的,办公室就这么换了新主人。 应予甩了个文件过去,道:“这栋楼还是姓应的,更别说是办公室,你还是回自己的地儿待着比较合适。” 薄少承打眼看了看桌上的几张纸,大题目是应予接任董事长一职成为锦予最大股东。他抬眼,犹有意外,但不强烈,他回道:“你什么时候注重自己的姓了?” “总归是亲生的,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姓?” 应予循声回身,见一位年似六十、穿戴似西方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外,她没见过这人。 那人有双比鹰还锐利的双眼,浓眉斜长入鬓,五官棱角立体,下巴上蓄着短须,修剪的很整齐,远看着还以为是欧美来的老绅士,然而并没有老绅士该有的谦和气质,他整个人散发着不屑一顾的气息。 “你是谁?” “我是你爸的老友陆翰,或者你叫我ethan也可以。” “陆翰?”应予恍然间想起来。 陆翰这个人大有来头,是法国edgar精品百货公司的老总,人很低调,几乎不露脸,传言经济和时尚类的杂志都邀请他做访问,他一律回绝,不拍照的还要考虑考虑。但问题是应予没听说应晏邦和百货大亨有联系。 “是应予吧,都长这么大了。”陆翰从上到下打量应予,了然之外透着一种嗤之以鼻的感觉。他思忖小半刻,话里有话地道:“我和你爸认识很久了,那时候你也就两岁左右吧,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他,他一定要比我记得要清楚。”他转个角度说:“少承啊,带我参观参观。”那口气相当随意,就像在自己家。 应予扫向薄少承,只见他服从地走出来说了声失陪便和那人走了。 让薄少承听命臣服不是易事,应予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关系是个很重要的点,但她更想知道陆翰用了什么手段让薄少承听命。 话说回来,陆翰那个就像在自己家转悠的随意语气是几个意思?他一外人有资格在锦予转么?应予不悦。 离开锦予前,应予在公司里随便找几个点走了走,没有碰到陆翰和薄少承,倒瞧见一副副花样百出的嘴脸,无非是听说她要入主董事长之位做出或惊讶或惊慌的反应,销售部最明显。 这一帮人由蛀虫带着,跟着蛀虫啃主人家的粮还往上面泼脏,欠不欠收拾他们心里门儿清。应予来走这一圈就是给他们个提醒,哪个自觉着自己要滚蛋就提前收拾好东西备着,等她出手就甭指望留着脸面走出锦予的门。 上车的时候她接到钟妈妈的来电,钟妈妈问她怎么还不去看应晏邦,声音比较严厉,她不可避免接受了一通道德教育,在钟妈妈再三叮嘱下调转车头去探视。她原打算过个一两天再去,今天碰上陆翰这么一人物,去问问也无妨。 探视间里,应晏邦穿着监狱发的棉服,弓着背,胡茬也不刮,俨然成了小老头。 应予来了几分钟得知他给钟妈妈打了好几遍电话,就为了让她到监狱一趟,她平心静气地说:“您在里面过的不好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妈有自己的家庭,不太方便管您的事,我给您解决。” 应晏邦面有怏色:“我先找你,你能来吗?” 应予对他的敌意,他已然习惯,才去找的钟妈妈。入狱的这些个日子,他过的心酸,过年那几天,有的狱友家人来送东西,他只能瞪眼看,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孤家寡人的滋味儿。他这么大年纪了无所谓,就是想起小女儿的境遇,悔不当初。 “您有事直说吧,我跟您不适合聊天。” 应予单刀直入,应晏邦一时堵的无言,她觉得还是由自己先说效率高。 “我这有三个事,一个是您有儿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股份我拿到手了,跟您说一声。二是我会尽快接管公司。三是想问问您和edgar百货陆翰的关系,他说你们是老友?” 应晏邦神色紧张地问:“你见过他了?” “他去锦予让薄少承带着参观,就今天上午的事儿。” “他去锦予了?!”事情比应晏邦预想的要快,他慌忙嘱咐:“你一定要小心,全部的事都是他搞出来的。我着急让你来,就是要跟你说他的事。” “他搞出来的?”应予不明,“那薄少承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我不清楚,能肯定的一点是陆翰利用薄少承策划了这一切,表面上看着是薄少承找我报仇,其实是他在背后处心积虑地策划了这些事。” “您跟他有仇?”应予语出便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换了个问法:“您跟他有什么仇?” 应晏邦轻叹一口气,徐徐道出缘由,还是二十多年前周瑞杰的案子,这次他和盘托出,说出当年没见光的部分。 第66章 最后的机会 “我和他一起举报的周瑞杰,他给我的证据。我不过是被他利用,最后怕自己也落得周瑞杰一样的下场才把所有的事掀到他身上,但我没想到他为了脱罪拉岳父一家下水,最后只交了点罚款跑去国外躲债。” “他是主谋,您是帮凶?”应予呵笑一声,几个月而已,她经历了多少个转折,先是薄少承,再是钟妈妈,这会儿又是应晏邦,真是开了眼。“您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她一语戳中重点,应晏邦艰涩开口:“你妈有没有说你出生时候的事?” “说了,跟这个有关系?” 应晏邦以为能得到不同的反应,然而应予还是冷冰冰,他不免灰心,低沉着声音道:“我第一次挪用公款掩饰的很好,第二次出了问题,是陆翰发现的,因为他也挪用了不小的数目,拿别的账目补亏空的时候发现了账目里的蹊跷,包括周瑞杰的。他和周瑞杰的过节比较大,我只是不服周瑞杰晋升的快,没有太多的利益牵扯,而陆翰不同。他们俩为升迁明争暗斗,周瑞杰还算正直,陆翰心胸狭隘,野心很大。他知道靠自己赢不过周瑞杰,才打上我的主意。” “您不可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吧?再说您不也知道他挪用了公款,还怕他告发?” “陆翰这个人心狠胆大,当时他威胁我不和他一起举报就将我捅出去,他不怕身败名裂,反正有我陪着,可我不行,我还要照顾你妈和你…” 应予听到后面笑了一声:“您后面那句话确定不是开玩笑?” “小予,我那会儿被逼到份上了,有些事是不得不做。我知道你妈说的对,可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不想你妈跟着我过苦日子。”时至今日,说这些没多大意义,应晏邦不过是在传达自己的悔意。“不容易来了好日子,你妈提出离婚,我不同意,她铁了心不跟我过,僵持了一年多我放的手。后来我一直忙公司的事,不常去看你们,她又带着你去了国外,更没见面的机会。不过我去看过你们,只是没露过面。我和徐向珊没多少真感情,无非是上了一条船下不来,凑合着过罢了。” 说着正事又扯这上面来了,应予立马打住:“您跟我妈说这些比较合适,我不感兴趣,您也别指望几句话就想感动的我痛哭流涕,如果有那么一天,那我只能您看见的绝不是我本人。”她转回话音:“您对陆翰没别的要说了?” 回忆无用,应晏邦除了感慨着父女缘分浅薄,实在没别的可说,他道:“他来过这儿,就在上次你走后不久。” “在我后面?”应予并不记得在门口见过陆翰,“他都跟您说了什么?” “来看看自己的杰作。”应晏邦阴暗了面色,继而叮嘱道:“你不是陆翰的对手,公司直接丢给薄少承,依我看他没那么听话,有了资本一定会和他反抗,而你一定要全身而退。” “我为什么要全身而退?”应予不喜欢这个建议,“是不是对手要试过才知道。” “你必须听我的。”应晏邦的语气不容置疑,为了应予的安危,他要再硬气一回。 “恐怕不行。”应予断然拒绝,“不瞒您说,应允一步步变成这样基本是我的功劳,原因说给您听是白费功夫,不过您应该知道她和徐向珊一起勾搭薄少承的事。我不想薄少承好过。” 应晏邦深蹙起眉,不太能接受她的话,对她的敌视行为,他很想知道缘由。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应予直言道:“我说他们杀了我,您信吗?”应晏邦一副惊愣不可信的模样,她哑然失笑:“开玩笑的,别在意。”名片放到桌上,她添上座机号递过去说:“您有事就联系我,请不要找我妈,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不应该被打扰。您有别的事一起说了吧,最近我应该没时间来看您。” 应晏邦看着手中的四方名片,心里酸楚不已,彼时常用的小物件竟成了此时最有念想的东西。他贴身收好名片说:“陆翰通过洗钱走了不少账,后来全部嫁祸给岳父一家,就是钢厂的一个合作商,所以他才能在调查的时候脱罪。他岳父一家姓陆,他的原名是易安博。” “易安博?”应予猛然一愣,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你既不听我的,我只能帮你这些,我劝你还是不要参与。” “再危险的事我都受过了,他能把我怎样。”应予不放在心上,起身说:“您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挪步之前她有一丝犹豫,最终还是调头回来道:“这句话说的有点晚了,祝您新年快乐。” 应晏邦僵了僵,望着走出栅栏门的女儿不禁两眼湿润,迟来的祝福也好过什么没有。 回公寓的路上,应予漫不经心开着车,后面的车不停按喇叭,她恍然发现红灯变绿,开出去十几米后,她突然变道停车打电话。 嘟嘟声过后,应予抿了抿嘴角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医院陪床。”易濯汇报完,有点担忧地问:“你那边还好吗?” 熟悉的关心拂于耳边,应予心里一紧,握住方向盘回他:“没什么事。外公怎么样了?” 前一天,易濯的外公病情突然恶化,他接到电话就走了。 “情况不太好,我可能要晚点回去,你要注意准时吃饭休息。” “嗯。”应予沉沉地回了个音,无声几秒压不住焦躁,问道:“你没有什么事要跟说我?” “有。” “什么?” 眷恋的低音传过来:“我很想你。” 失望慢慢蔓延开,应予又问:“再没别的了?” “别的?”易濯不解地笑出声:“你不该说也想我么?” 应予下意识地张口,但没发出那个音,转而道:“你尽早回来。” 易濯嗯了声,关切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出门注意安全。” “好。” 通话结束后,应予倚在方向盘上想了很长时间,又拨出一个电话,吩咐对方:“你去查二十几年前钢厂的贪污案,我要知道edgar百货老总陆翰和这件案子的关系,还有他在国外的发家史。资料不好拿,你要仔细点。”她稍等了等,心里再不愿意,还是说了出来:“易濯的档案给我一份完整的。” 那边说了几句话,她回道:“他很有可能做了处理,一定还有别的。档案对我很重要,尽快查清给我。” 临市,重症病房外的走廊上,易濯握着手机在座椅上弯着腰,嘴角残留着勉强撑起的笑容,眼里尽是疲累。前方的病房门打开,他整理好表情直起身,等着另一番追问。 舅舅陆宁轻手轻脚关上病房门,过来问:“给你妈打电话了?” 易濯牵了牵干涩的唇角回:“没有。” 陆宁有愠色:“我怎么跟你说的,快给你妈打电话!让她今天就赶回来!” 易濯敛眸没有动作。 走廊外的阳光忽隐忽现,稀疏斑驳的树影轻轻晃动,就像当年一样。 **** 回到公寓后,应予一直坐在沙发上出神,铃声响过不知第几声,她才回过神往大门走。开门前,她瞄过一眼可视门铃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人,这屋里就她一人,她绝对不会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我们不至于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吧?”薄少承在门外悠然道。 应予没回答,等上一会儿他还不走,是笃定她在家。她凑近门铃说:“我不觉得我们有话可以聊。” “我是带着好消息来的,这样也不给开?” “你能给我什么好消息,不是坏的我就谢谢你了。”应予没工夫跟他闲扯,准备关了门铃回去休息。 薄少承不紧不慢地回:“既然我说的是好消息,听听也无妨,至少没什么害处。况且依照现在的局面,任何消息都可能是翻盘的转机。你确定不要听?” 门外有保安走进问话,应予思量片刻,给他开了门。住宅区安保严备,量他不能怎么着。 门开的瞬间,薄少承就将整个屋子看了个遍,不无惊奇,他迈进去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进你家。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让你进来不是想听废话,没正事说就自动消失。”应予自顾自往客厅走,瞧他一眼都懒得慌。 客厅里整齐干净,茶几边角放着摄影的杂志,另有个单反压在上面,右侧的床尾搭着一件男士外套,这些物件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薄少承逐个扫过,神色不似进门前怡然。他挑个地方坐下入正题:“我想我们联手。” 应予失笑:“逗我呢,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我现在想摆脱他。” “你摆脱他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帮你。”应予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一角,就像平时一样闲适。 “凭你没有胜算。”薄少承还算坦诚:“当然我也没有,我们联手会事半功倍,效率也会更高。” “你来之前有没有打草稿?你觉得这么说我会信你?” “我想不出你不信我的理由。” 话不投机半句多,应予讥诮地挑了挑嘴角,点出重点:“他能不知道你来找我?” “自然是知道。”薄少承不隐瞒,从容道:“既然他非知道不可,那我就找个正当理由见你。” “比如?” “比如说服你把锦予交出来。” 应予哼笑:“他傻么?从哪儿来的凭据信你。” 薄少承不客气地回:“凭我是你的前任,也凭你是个女人。” “那得让他失望了。”应予眉眼间满是轻视,“我对你这个前任毫无留恋感。作为女人,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少能耐,随你转达。” “毫无留恋?”薄少承低声重复,又打量着亲密过的女人道:“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我有点小看你了。” “那你想怎么着,对你念念不忘?”应予说这话都觉得反胃,“我对你的家庭表示遗憾,但能回到刚回国的那会儿,我不想再遇见你。” 薄少承眸光很沉,仍秉着一贯的谦谦笑容道:“遇见他就是好事?”他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份弯折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说:“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给你一个可靠的资料。你不用急于回答我,看过之后再给我信儿。” 他扬起眼观察了一下大落地窗,坐的稳当。 应予收了收毯子,不去拿那牛皮纸袋,冷声冷调道:“都说完了?那走吧。” 薄少承回眸,浅笑着问:“用不用这么不待见我?” “我应该待见么你?”应予眼神轻慢,“亲手弄掉自己孩子的人少找,你这种人就适合爱自己。” 薄少承脸色不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还是你了解。”他起身往外走,再落下一句:“我等你的好信儿。” 颀长挺直的背影慢慢向门口移动,应予吝啬到余光都不愿给,门关上的那刻,她只瞄了眼牛皮纸袋,没有动手去拿。 那里面的内容她大致猜到些,对此她只想说——遇见他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事,但这是最后的机会。 第67章 陆家 “你不是没看到,你外公马上就不行了,临走之前想看看你妈怎么就那么难?” 陆宁苦口婆心地跟易濯说了半个小时,易濯一直坐着不作声。他说的口干舌燥,终是忍不住动了手,上去抢易濯的手机,边抢边念叨:“你把电话给我,我倒要看看小蕊的心有多硬,我还要听听她怎么说!” 易濯站着不动,任由他将手机抢去。 陆宁一通乱按,絮叨着:“爸没少念她,她就这么对爸。从小到大谁不把她捧在心尖上,当初捅那大篓子最重不过打了她一巴掌,爸现在还后悔。她倒好,跟着白眼狼一跑就是二十多年,一点儿信没有。知道爸有多想她吗!我倒要问问…”他把通讯录看了遍没找到,大吼一声:“电话号码呢!给我找出来!” “我没电话。”易濯终于抬头,暗着一双眸子,毫无光彩。 “你这个混小子!”陆宁急了,揪着他的领子说:“那你现在就去把给我她叫回来!” 吼声很大,有人从旁边经过,纷纷侧目,值班护士赶了过来。 “回不来了。”易濯很轻地开口,喉咙涩地发疼。“她去世了。” 陆宁倏地松了手,“你说什么?” “十六年前就去世了。” “你放屁!”陆宁红了眼,“她不是在国外待着吗,不是不让你告诉我们吗,不是还记恨当年那一巴掌吗!” “是真的。”易濯垂着眸复述出当年的情况:“我们在国外的生活一直不好,她得了胃癌。因为没钱做手术,癌细胞扩散到肝,后来又扩散到肺,没半年就去世了。” 他不愿再提起这些事,这会将已经愈合的伤口撕开,再经历一次刺心的疼痛。 “全是扯淡!”陆宁泄愤似的踢了座椅一脚,护士赶忙出声阻止,瞧见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不敢近前。 “你不是说她还恨我们吗!恨我们把她嫁给你爸,恨我们把她扫出了家门,恨我们…” “我骗你们的。”易濯平静的话音浇灭了陆宁最后的希望,“她临终前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和外公。” “这不可能!不可能!”陆宁暴躁地重复着一句话,护士劝导他也不听,又揪着易濯的上衣道:“我不信!她肯定是不想回来,你跟她串通一气骗我们的,对不对!” 他嘴上说着不信,眼底却充满绝望,他心知这样的求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仍是徒劳地想推翻。易濯何尝不想他说的是真的。 “对不起,我…”易濯一时哽咽,微仰起脸说:“我不想外公难过,他身体不好,受不了打击。” 如果一开始就说给陆振听,他大概活不到现在。 护士在一旁劝阻,其他病房里的家属探出头来一看究竟,走廊略显嘈杂,陆宁什么都听不到,颓然地蹲坐在地上。 那个跟在他身后喃喃唤哥哥的漂亮小姑娘,那个但凡有事会装可怜哀求他的妹妹竟然在十多年前离开了人世,正是芳华的好年纪,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让他怎么接受。 当年他顶着重压跑前跑后给家里疏通,受了数不清的白眼和脸色,回头还得照顾一家老小,一身的重担都没压垮了他的脊梁,这会儿却埋着脸泣不成声了。 易濯支走护士,静静地看着痛哭的舅舅无法言语。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才隐瞒多年,他宁愿他们以为母亲是因为生怄气才不回来,至少给他们一个念想,而不是沉重的打击。 哭了多时,陆宁突然扇了自己一个耳光,痛声说:“我当初就不该让爸把小蕊嫁给那个白眼狼!她就不会年纪轻轻地走了…” 他说着还要动手,易濯制止了,“您别这样,我妈心里不会好受,她没有怨过你们。” “怎么会,我和爸害的她…”陆宁不忍说下去,沙哑着道:“为什么不怪我们。” 易濯眉头轻拢,坚定地说:“她没有。” 即便是痛到咬破下唇,陆心蕊也没有说过一句埋怨父亲和哥哥的话。相反,越是疼,她口里喃喃的是想见家人一面。 易濯不会说出这些,灰暗的记忆只能在他这里封锁,他也不愿去触及。 **** 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作响,苍老枯槁的陆振在病床上喘着粗气,每次呼吸都很艰难。医生检查完对陆宁摇了摇头,提出是否要拔管的建议,这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凉透了。 陆宁拒绝医生的建议,心里却无助的很,一天之内让他接受两个至亲的人离去,他承受不住。 易濯默着声站在病床边,熟悉的场景翻涌出被极力遗忘的回忆,他的呼吸变得沉重。 陆振缓慢睁眼,费力地观察周围的人,没瞧见想见的人,又闭上眼问:“小蕊呢,来了吗?” “爸。”陆宁俯身哽咽道:“小蕊…不来了,她还没原谅我们。” 这段日子老爷子比以往更常念叨小女儿,只要是醒着就不停催陆宁去把人找回来。 陆振咿呀了一声,猛喘了口气,拖着长音断断续续地说:“你去跟她说说,说爸知道错了,让她回来,爸亲口道歉。” 陆宁忍不住又掉泪,抹了一把眼角说:“您忘了她吧,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陆振不依,抬起一只手向门口比划,粗气声更重:“不行,你快…去跟她说,我一定给她道歉,让她回来。” 陆宁拉回已经握不成拳的手,紧抿着唇,再说不出别的话安慰老爷子。 易濯静了许久,终是说:“您告诉外公吧,让他安心。” “这怎么行。” “说吧,要不老爷子走的不安心。说了,他还能…”舅妈没说下去,转身到一侧抹泪。陆宁告诉她实情的时候,她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心心念念等着亲自送出嫁的姑娘回来,说没就没了,无疑是一记重创。 陆振咿呀声渐大渐小,许是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了,眼皮再沉他也要唤陆心蕊,像要把所有力气用光。 陆宁实在不忍老父亲再折磨自己,沉了沉心,用着从未有过的沉重语调俯在陆振耳边说:“爸,小蕊得了癌症,十几年前就…没了。”他越说越小声,好似怕陆振真的听到。 咿呀声戛然而止,陆振仍闭着眼,监护仪的滴答声变得急促。陆宁赶紧按呼叫器,俯身在床头唤,陆振眼闭的更紧,蠕动了几下嘴唇,他凑过去听,还是最常听的那句话。 “小蕊,爸对不起你,这就去给你道歉…” 两行清泪顺着布满皱纹斑点的眼角流进了花白的发丝里。 这时陆宁才知道,其实父亲早预料到了,以陆心蕊善良心软的性子,怎么会狠心十几年不回家,唯一的可能是回不来了,只是他不愿相信。 两天后,陆振因器官衰竭去世了,临终前他只重复念着一句话——小蕊,爸想你。 **** 处理完陆振的后事,易濯在陆家的老宅子收拾所有陆心蕊用过的东西。这些物件完好无损地放在她出嫁前的闺房里,证明她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也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嫁人后的一切已随着她化作了一堆粉末,不复存在。 一张老旧的照片上有个扎着双马尾、穿着学生装的娇俏女孩儿对着镜头翩然微笑,嘴里还含着一颗棒棒糖,手里高举着奖杯和奖状,她身后是大条庆贺高考提名的横条,凝结了一瞬的喜悦。 易濯抚着照片看了多时,耳边萦绕着吃力却安详的话音,年代已远,依然清晰在脑海中。 一阵铃声打断了回想。 易濯接起来说:“正要给你汇报,你就打来了,算不算心灵相通?” 应予听着浓重的鼻音问:“感冒了?” “没有。”易濯的声音清朗了些,“这次不能如约了,我还要三四天才能回去。” 应予没有异议,淡淡地嗯了声。 “怎么了,不高兴?” “不是。” “真的?” 应予默了默,问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易濯低眸又看了眼照片,道:“有,我很想你。” 搁以前这种话听着很动心,此时应予除了失望便是灰心,她回:“我等你回来。”而后先把电话挂了。 嘟嘟的忙音反反复复,易濯的心也沉到了底。 约定的日子又迟了两天,易濯在飞往临市的机舱里翻看刚得来的资料,手边的搁板上有一摞照片,每张都是应予的生活日常,照片或明或暗,角度不寻常,显然是偷拍。他收起资料打开夹在照片里的一封信,上面的字迹熟悉又陌生。阅过一遍,墨色的双眸微合,他稍一用力,信被搓成了球。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是他用的不够顺手么? 第68章 陆仲铭 易濯进门的时候,应予正坐在床尾看什么,听见门响也没抬头。他放下行李往里面走,沉凉的声音传递到耳边,止了他的脚步。 “我给你机会了,为什么不把握?”应予侧着身,几缕头发滑到肩头,遮了莹白的侧脸,话音是从没有过的疏凉。 易濯心底陡然一沉,本就乏累的他,这刻脚底就像灌了铅,一步挪不出去。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平和着音调问:“什么机会?” 应予并不答他,纸张从后翻到前面,她再看过一遍第一页的履历,念出一个陌生的名字:“陆仲铭,对么?” 易濯蹙了眉,这个名字在他听来反感的很,特别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更觉得厌恶非常。 “chemi建筑事务所首席建筑师,多次荣获国际大奖,设计作品众多,包括…”应予自顾自地说着,翻过一页后轻飘飘地念着几个出名的标志性建筑,而后挑了个重点,轻蔑道:“p&l美术馆也在内,我说你怎么那么熟。” “你…” “新一代最有潜力的华人建筑师。”应予扬声打断又啧啧两声:“多牛的履历,不过好像少了什么。”她想了想又翻上几页,找到两处空白的地方,点着一处说:“这儿要写上易大摄影师的名号,下面再来几张照片,证明下实力。这边嘛…”文件夹弯了个弧度,她捏着角朝前展示道:“来一条家庭背景&co集团董事陆翰之子,肯定会锦上添花。富二代也有如此成就,大家喜闻乐见。” 染着枚红色甲油的手指一松,文件夹砸在地板上,哐当的声音好像预示着某样东西打碎了。 “这就是所谓的没钱?”应予的眼眸似是染上了甲油的颜色,泛着一抹透明的红。 尽管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档案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寒了心。 陆翰是幕后主谋,而他竟然是陆翰的儿子。 处心积虑隐瞒身份靠近她只是为了一圆儿时的念想,而她就那么相信了,此刻她想起和他共同进退的那些日子,更觉得自己荒谬可笑,她甚至无法判定他拿走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最后握了起来,易濯深望着问她:“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信我么?” 四目凝视良久,应予散去眼中的情绪,一字一顿道:“我们结束了。”宣布完她起了身,“今天就从这栋楼搬出去。如果过了今天你还在,那么…我走。” 她的意思很明显,易濯敛了眸,转个身很干脆地道:“不用,我走。” 他去收拾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包里,全部塞完还有很大的空当,好像故意找了个大包来收拾。 应予漠然地看他清理,残留的希冀一点点消失了,原来他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远不是她预设的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想凝固却不由心。 易濯提起包,稍等了等才回身问:“你还有没有要对我说的?” 应予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想着一句话。她说:“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你就当我没有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易濯不用深想便回忆起那句话——不要离开我。 他瞥过墙上的钟道:“就算我做出解释,你又能信多少,可能我们连这段时间都不会有。我能重申的是我没有利用过你,不管你信不信。”大门开了个缝,他对着铺满午后阳光的窗台说:“不出现在你眼前是不可能的,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你尽早习惯。” 语落之后门被关上了,应予面对的只是冷硬的门板。 门后是一阵杂乱的响声,易濯脚下顿了顿,攥紧提包的带子,迈下了台阶。 几张白纸四处飘散,文件夹折成了两段,应予向后抿着碍眼的长发,呼吸不稳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屋外晃过一束奇怪的闪光,她背对着并没有注意到。 **** 易濯走后,屋里很清冷。 应予坐在床尾,脚边散着杂乱的文件纸,她从傍晚坐到深夜,凌晨飙车去了郊区。 睡梦中的钟妈妈忽然醒过来,果然听到楼梯在咯吱作响,她赶紧摇醒老jonny指了指门口。老jonny顿时清醒,安抚好钟妈妈后,他找了个防御物件,轻手轻脚走去开门。当脚步声到房门口的时候,他猛地打开要袭击,结果发现是一脸疲态的应予从跟前走过,愣了。 应予接着上自己的台阶,看都没看手边做着奇怪姿势的老jonny。 “cheryl?” “我回来住几天,你接着睡吧。” 应予多的话没有,径直进了自己屋,老jonny在后面举着花瓶傻愣。 接下来的几天,应予待在卧室里不挪步,饭也不怎么吃。钟妈妈打探几次的回复都是沉默,不由地担心起来,应予很少出现这种情况,好在钟翎回来了,她就差他去问。 钟翎刚走到二楼就听到凉薄的话音。 “等不及了?”应予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讲话。 “他已经搅合进来了,这说明ethan有了别的想法,我们至少要做好防御。你还要拒绝我吗?”薄少承的声音莫名透着一丝齐悦感。 这次应予没有思考,直接道:“好,我同意联手,但是我要看到你的诚意,不然我就是白送给他也不会便宜你。” 薄少承爽快答复:“可以。” “那我等着看你的诚意。”该说的说完,应予倚到枕头上,语气恹恹:“这几天我想不去公司,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 薄少承静默片刻,回道:“作为女人,你不该让我失望。” 他指的自然是女人对待感情的拖沓和情深,这是最误事的地方。 “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应予不轻不重地出声:“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除了公事不要跟我说废话,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话毕,她直接将手机扔向床底,抱着被子一角蜷到边缘,闭着眼睛小憩。 楼梯走廊边,钟翎趴在门框上低声轻唤:“cheryl?” “我现在不想说话,帮我关上门。” 钟翎吃瘪,只能把门关上,他的经验是在这种时候不要去老虎脸上拔毛,会牺牲的很好看。 第二天清早下起了沥沥的春雨,应予又错过了早饭。钟翎端着牛奶面包上门,见她坐在飘窗那儿发愣,他放下托盘和她一起坐了会儿。 雨点敲打着玻璃啪啪响,阴暗慵懒的天气最能让思绪飘远,勾起许多回忆。 “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我们回来过年,大小亲戚都带着孩子,有兄妹、姐妹,也有姐弟。大的护着小的,小的都是跟屁虫。我跟在他们后面跑,后来想起来自己也有亲姐,为什么跟着他们跑,就去找你。”钟翎没头没尾地说出这些,声音是忧忧的惆怅。“五岁之前没什么意识,国外也不兴姐啊姐的叫,那天不知怎么回事,特别想叫你声姐,可能是听人家喊嘴也痒了。”他侧眸问:“你还记着是怎么回我的吗?” 应予一直望着楼下被风吹歪的花草没回答。门口,钟妈妈紧拢着眉要走进来,让老jonny拦住了。 没多会儿窗外落下了密集的大雨滴,角落里的木质桌椅被浸湿,慢慢变了颜色。紧接着大雨倾盆而至,桌椅浸湿不了的雨水顺着边缘滴落在石子地面上,水花四溅。应予前倾倚在窗框上,专注地看每一个水滴碎到七零八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里太过沉寂,钟翎不管应予听进去没,兀自轻松地说:“我费了老劲找到你,你却说‘叫谁呢,谁是你姐’。”后面那句他学着应予冷漠又带点刻薄的腔调,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提起这件事他仍感觉受伤,被人无视的滋味不好受,更别说是亲姐了。 小时候的钟翎特别受大家欢迎,典型的西方娃娃,圆溜溜的大眼很能引起别人的保护欲,每当回国,亲戚邻居们都争先恐后地抱他,小朋友们也粘在他周围示好,唯独作为亲姐的应予对这些视而不见。应予不会炫耀自己有个漂亮的弟弟,也不会出现在讨论钟翎的圈子里,甚至孩子们的聚会都不会有她的身影。 钟翎撇撇嘴接着说:“当时我想楼下的姐姐都对我笑嘻嘻的,你连理都不理,我委屈的要命,当下就哭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愣是当没我这个人。虽然平时你也爱答不理还经常捉弄我,但在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不喜欢我。就算我哭的鼻涕横流,嗓子都哑了,你也不看我一眼。”他叹出一口气,又说:“可能你现在还是不认同我,但你就是我姐,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你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和妈妈、dad都能给你解决问题。冷漠不是解决的方式,你这样只会把问题压的更深。”他又挪身正对着应予,拍了拍肩膀说:“我这儿也可以你依靠。” 应予依旧不给反应,钟翎干脆揽过她,强行移开了她的视线。 按西方的习惯,拥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钟翎对应予做起来却生疏的很,揽过来就不知道手往哪儿摆了,跟抱兄弟的女友似的。好在应予搭上了他的胳膊,顺势倚在他身上,化解了尴尬。 纤瘦的腰身不足一握,钟翎忧虑地说:“你已经很瘦了,别再减肥了。” 应予收了收手指,没有回答。 第69章 外出 &co是新兴的奢侈品集团,专门培养具有独创精神的新颖个人品牌,麾下有很多有才华的设计师,同时&co拥有势头最劲的edgar精品百货公司,近年来也发展起酒店行业,在国外开设两家后,转战国内选址开店,备受瞩目。 陆翰十年前便成了edgar的董事,一个华人能成欧洲本土百货品牌的当家人,在当时引起不小轰动。后来他成立了&co,网罗设计师为其效命,在经济势头良好的大背景下,时尚行业发展迅速,他分了很大一杯羹,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而他怎么造就的,没人清楚。 l在本市选了个好地角,斥巨资买下地皮,消息席卷大大小小报道渠道,再到开工放出效果图,曝光率都极高。但最后赚足眼球的是酒店主体楼的设计者——陆仲铭,也就是易濯。 他在奠基仪式上宣布自己将在这个项目后正式加入&co,表明了是要做陆翰的接班人,不止国内,国外对此也惊讶不小。抛头露面后,他用的都是档案上的名字,这时人们才知道摄影师易濯和建筑师陆仲铭是一个人。 如应予所说,大家喜欢既有底子又有真才实学的富二代,更别说易濯的外形和能力俱佳,刚刚揭开面纱便成了众多女士口中的男神,立马声名鹊起,成为豪门的又一大热人选。然而讨论没几天,有传陆翰私访彭家与康复不久的彭父一同出游的消息,各种小道消息变成易濯由父亲牵线已与女实业家彭岚交往,并有两人共同进出彭家的照片,更加强了消息的可信度。 正当百货大亨占据各大经济和娱乐版面的时候,应予和钟翎接去了纽约。钟翎推掉额外的工作陪应予玩了几天,他避开了所有有关艺术的地方,包括自己那有名的摄影学校,这些地方容易勾起应予不好的回忆,他很注意。 纽约这地方除了看看风景就剩购物了,应予不喜购物,钟翎便带着她看了球赛和演唱会,吃遍了当地的比较有名的餐馆,玩的还算尽兴。 玩过两三天迎来了纽约的秋冬时装周,钟翎开始跑秀场,应予没别的事做,心情好点就跟着钟翎去秀场看看,心情不好就在酒店待着等钟厨师回来。 这天早晨应予起床有点头疼,昨晚姐弟俩去酒吧喝了些酒,那点量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对钟翎来说挺多的,钟翎劝了两遍没劝住,由着她喝了。清晨钟翎走的时候在早餐边上留了张字条,嘱咐她一定要把饭吃了再干别的,还写了一排时间和地址,说觉得闷就去找他。 应予捏着字条看了会儿,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眼花,收了字条,她捏了捏额角,坐下把早饭解决了,这才感觉舒服了些。饭后她在屋里转悠两圈,没什么事可做,看了眼时间,换上外衣出了门。 酒店外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光滑的路面投映着高耸的大厦,天空微暗,下着小雨。应予展开羊绒披肩围上,挥手招来出租,随口说了个地点,漫无目的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乱逛。 由于今天天气不太好,出门的人比较少,树叶一片接一片的落地,此情此景很是萧索。雨点渐大,应予随便找了家咖啡馆,一坐就是一中午,待雨小了,她去了对面的大教堂。 教堂正在举办一场豪贵婚礼,游人暂时进不去。新娘新郎没多会儿从教堂里出来,所有人的关注点全在一对新人身上,应予却看向了新娘的婚纱。洁白的裙面沾了雨水,一个个水渍扎眼的很,再昂贵美丽的纱裙也变得廉价。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应予晃回神来接电话,钟翎打着哈欠的话音传递过来:“我的工作结束了,你在哪儿?” 应予正要回话,新娘抛出捧花,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年轻女孩们挤过来去接,谁知捧花抛的过高,越过她们飞向了后方。 “cheryl?” 捧花下落的那一刻,应予忽地转了身,攥着手机远离了教堂,她脚后散了几片花瓣。其余的女孩见应予走了要去拿,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突然出现捡走了捧花,双目柔和地向她们致歉,轻轻上挑的唇角似是苦涩又似是无奈。 “mygirl.” **** 秀场外熙熙攘攘,不间断的街拍让小路变得拥堵,应予撑着把透明长柄伞站在树下发短信,不多会儿钟翎带着妆走出秀场,在人群中扫上一眼便定位往那儿走。 “这天你带墨镜?” 应予抬眼瞅见一张化的娘里娘气的脸,不由地笑出声。 钟翎怔了怔,感叹道:“哎,终于能笑了。”他对着手机照了照,上挑的眼线和淡色唇彩看的他皱眉,收了手机说:“我不喜欢这样,工作没办法。” 应予还没说话呢,听到几声尖叫。 “carlbergman!” 几个年轻姑娘拿着手机相机跑过来,上来就是一阵猛拍,嚷着要和钟翎合照。 去年钟翎走过一季春夏的时装周,听从经纪人的话把头发染成了白金色,更加突显了高颜值的五官,人气蹭蹭蹭地涨,各大品牌都来邀约,在国内国外积攒了不少粉丝,凡是他在的秀场,外面总有粉丝等着。 钟翎接过递来的本子说:“等我一会儿。”他熟练地签名,并应粉丝们要求一一合照,相当耐心,这是他大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每个都兼顾到,用的时间就长了,应予推了推墨镜,往外挪了一步,钟翎也随着她挪动。嘈杂声中,有个女孩儿注意到应予的存在,指着她问:“whoisshe?d?” 说到d,所有女孩儿都瞪大了眼,偶像有女友了,感觉不咋好。 钟翎搂住应予的脖子,开心地介绍:“r.”他这一亲密引来粉丝的尖叫,小姑娘们对应予羡慕不已。 “wher.”一个女孩儿指着手机上的照片又点点应予说:“this,right?” 钟翎抻过头去看,屏幕上是去年在停车场拍的合照,他闪着白牙确认:“yep.” 姑娘们的注意力即刻转移到应予身上,一副黑超墨镜挡住了半张脸,她们只能从外型上判断男神的姐姐是个什么人。 此时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基本是你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应予眉间现出反感,前几天她都在远处等着钟翎,没掺合进来,这会儿被一堆人簇拥着,烦是一定的。时装周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闪光灯,应予的身材和穿着不比那些时尚博主差,又和大火的钟翎站在一起,自然吸引不少人走过来拍照,热情的粉丝也是其一。 钟翎走红几个月便对这种场面习惯了,拍照的人越多他越高兴,这意味着他和应予会留下很多合照,他享受着过程,没留心应予的表情。 有个粉丝们说想看应予的真容,钟翎是个超nice的偶像,低头跟应予说了句话便摘了她的墨镜,让大家一睹真容。 “se?” “se?” “korean?” 姑娘们七嘴八舌,什么猜测都有。 “se.”钟翎纠正。 应予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拧了眉心,举起手搭住钟翎的后颈下拉说了句话,钟翎立马窘着对粉丝们说:“ago.” 他姐又放言威胁,就算粉丝们还意犹未尽,他必须见好就收。 应予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终于摆脱乱哄哄的场面,耳边清净了。 晚饭在一家小资情调的餐馆解决,饭后甜点时间落下大雨,姐弟俩又多坐了半个小时。 店外的行人打着花花绿绿的雨伞来来往往,不失为城市的一道风景线。店内放着轻松的爵士小调,咖啡在眼前缭绕着热气,应予抚着杯沿直直地盯着窗外,对面的钟翎正酝酿着一个话题。 “那个…有时候想的太多不是好事,他有什么原因也不一定,你别太往心里去。”钟翎战战兢兢地说。 应予移回眼来,淡淡地瞥他,“原因?你知道什么。” “起码我知道他不是随随便便找你的。”钟翎先出一脑门虚汗,喝口咖啡压压惊再说:“圣诞那次你俩吵架,你自己回国了,他还留在瑞典,我们俩聊了聊。我问他是不是觉得你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挺失望的,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应予收了手指,等着他说。 钟翎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谨慎地观察着老姐的脸色说:“他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就是你,他找的不是别人,所以没有失望一说。能说出这种话,不该是为了目的接近你。” 白皙的脸颊上没有动容,应予轻瞥回去道:“他说你就信?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儿心眼。” 钟翎又吃一记奚落,瘪了瘪嘴再给解释:“高中暑假我在报社打工的时候,顶头上司是他的好友,听我是瑞典人就跟我复述了一个女孩儿的情况,让我帮他打听着。我当时一听那不就你吗,不过我没告诉他,万一他找你有不好的事怎么办,毕竟你仇人那么多。” 应予目光凉了凉,钟翎干干地赔笑,继续道:“后来我时不时地问主编两句,就挖出了他的事,还听了不少事迹。那时候我发现对你没害就不上心了,谁会坚持十几年找人,我就当主编讲了个童话。但是我回国发现他竟然找到你了,真是个奇迹。”他不得不唏嘘一声:“冲他的毅力,我认为他不应该是那种人。不过既然结束了,我想最重要的不是沉溺于过去,我们总归有很多事要做的,你说呢?” 对应予无疾而终的恋情,钟翎只能说这些,他不知道该不该为撮合他们感到后悔。应予的投入程度比他想的要深,肯定深过了对薄少承的感情,而且不是一星半点,但他并不觉得易濯是有目的利用应予的人,如果没感情找人代劳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去找那些年,可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应予略略沉吟,再抬头的时候,持续黯然几天的眸子恢复了几分光采,她端起咖啡喝了口,道:“你说的没错,我有很多事要做。” 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缅怀那些来过又消失的东西。 第70章 清障 回国的第一天清早,应予一身浅灰色职业装出现在锦予,以董事长的身份给高层们开了个会,第一项是讨论今年要开工建商业广场的大项目,第二项便是宣布开除张副总和他的几个心腹。 坐在长桌中央的张副总拍桌站起来吆喝:“你有什么资格开我!经过董事会同意了吗?!” 在座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吱声。 会议是临时通知的,他们不清楚内容,上来的项目讨论很正常,大家都没多想,后面突然换成人员变动,吓了他们一跳,沉下心来想想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应予回来掌管锦予,自然要扫清障碍。 按张副总所说,公司内高层的变动确实要经过董事会裁决,但应予在董事会的阻力只有薄少承,上下员工们都知道。他无非是狗仗人势,要不哪儿来的胆量叫板。 薄少承坐在应予右手边第一个位置,不发表看法。 应予手支着下巴问:“我没有资格,你觉得谁有资格?” 张副总立马看向薄少承,应予会意,转个角度再问:“薄总有意见吗?” 薄少承玩着钢笔回:“没有异议。” 张副总呆眼:“薄总你…” “听见了吧,你的薄总没有异议。” 此话一落,引来所有人的目光。薄少承也侧眸看了看她,眉尾微挑。 应予忽略那些心惊胆战的讶异,再说出几个名字,道:“还有这几个一起,最晚不超过明天离开这里。” 站在后面的范靖默念了下,这些名字大部分是薄少承在名单上做了标记的,留着没什么用处。 张副总急了,跑到另一边求助:“薄总!您跟我说的不是这样的,我们可是…” 薄少承无奈地打断他:“董事长要求的事,我也没办法。” 其他人再次愕然,知情的还好,不知情的是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清走向。 应予悠闲地观看两人的互动,纳着闷问:“咦,薄总跟他有什么约定?” 薄少承也是一副悠然的神情,回道:“不过是许诺过薪资的事情,看来不可行了。” 应予一边明了,一边疑问:“噢,这样啊,但是看张副总这样子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董事长和总裁的争斗当众拉开帷幕了? 薄少承收手,钢笔落在桌上,目光越发深邃。 一帮人的心七上八下,应予又转了话锋:“重要的事到我办公室来说吧。” 薄少承收了视线说:“好。” 转机没了,张副总脑子一团乱,要跟薄少承辩驳,被范靖拉到了后面,应予无视这一幕给会议做了总结。 “刚过完节就开始了大项目,可能会劳累些,但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战略调整有很大的意义,以后这样的会议会有很多,请在座的先习惯一下。我不在会由薄总主持,请知悉。今天要说的就这么多,尽快把方案呈上来,先散会吧。” 她说完先起身往外走,张副总挣脱范靖追出来,态度来了个大转变,直呼她好几声董事长,央求着念在他给公司出力几年的份上饶他一回。 应予一句不落地听完,轻着声回他:“饶你一回,然后让你继续在公司待下去?你觉得可能么?”她幡然地哦了一声,道:“应该这么说,你觉得他会让你待下去么?” 张副总瞳孔紧缩,霎时明白自己做了合作的牺牲品。文件夹的尖角抵着他的肩膀,他后退了一小步。 “当狗腿得先找好后路,这点算我友情提示给你。”应予加重力道,戳着他的肩窝,压着他阴暗的目光说:“别以为这样就完了,这才刚刚开始。” “你!” 明面上的威胁激怒了张副总,他气急要动手,还没怎么动作就被架到一边,受到保安的严厉警告。保安老早在外面候着,这就是场鸿门宴,他后知后觉。 “如果想自己过的再惨点,那就随便放纵言行。”应予挑唇一笑,转个身,在粗暴的吼声中走了。 薄少承出门就当没这条狗腿似的,也走了。 会议室里的人许久才回味过来,董事长和总裁已然走到一条路上,他们还杂七杂八地想什么,老老实实回去做好本职工作,省得和某些人一个下场。 保安带着张副总一行人去卷铺盖走人,形式跟压犯人无二。张副总憋屈着收拾,越想火越压不住,把销售部砸了个遍,当即被扭送派出所起诉了。 此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被曝出卖老板、私占公司的财物包.养.情.妇等丑闻,没有就职的出路,厚厚的履历比不上新人的一张白纸,逼的他下海独干,结果投资失败导致破产,生活极其潦倒。他的心腹也都没有好下场,在本市销声匿迹了。 出卖的前提是要有能耐不被反出卖,应予实实在在给他上了一课。 **** “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你是知道的。” “您的培养我回报过了,接下来应该清算另一部分了。” “你和我是一类人,只为自己活着,还会在意那个不中用的父亲?” “正因为我和您是一样的人,换作您会再继续任人摆布?” “所以你的招数是要和个女人合作来跟我清算剩下的部分?枉费我培养你十几年,跟我那个没…” 应予关掉音频说:“这就是你给的诚意?是不是太简单了。” “见ethan必须搜身,可以说这段录音是冒着危险得来的。”薄少承神情凝重,“还觉得简单?” 应予像看路人般望他,道:“难道你做这些事情很难?” 温雅的笑容挂上嘴角,薄少承说:“我们至于走到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地步?” 当众私下都不给他留面,应予从没给过他这种待遇。 “没做过还怕别人说?”应予懒懒地挪眼,点着未开封的邮件的道:“我听说你跟冯君梵好上了?你能不能别动我边上人的心思?” 薄少承笑意更浓:“我可以将你这话看做别有用意吗?” “别炫耀想象力,你不是那块料。”应予飞快地打着字,嘴边不忘讽刺,“我是觉得辛辛苦苦养的一株苗让你撒了泡尿,恶心的慌。” “那你又算怎么回事?” “我那是白内障了才挑中你,还好及时悬崖勒马,没让你污染了。”敲了回车键,应予正过身子说:“我说过我不想跟你说关于正事外的废话,希望你能时刻记着。” 薄少承耸肩,不置可否。 他这模样让应予想起某个人来,她沉沉心,问道:“新上的项目对陆翰不利,他肯定不会放任我们来,你没有什么要表达的?” 年前应晏邦没出事的那会儿定了一个商业广场的项目,致力打造本市的中央商务区,集商务、购物和居住为一体,属于城市规划的重要构成部分,各方都很看重这个项目,陆翰也在其中。 按理说锦予做的是房地产投资,建完就售卖,陆翰是自建自营,两者的目的不同,不该有冲突。但应晏邦此前和一家百货零售跨国企业洽谈过,邀请对方进驻到自己的商业广场,还造过势,不巧的是这家企业常年与陆翰对抗竞争,十足的死对头。陆翰购买的地皮在锦予商业广场两条街远的地方,白热化竞争是不可避免了。 谁都想先一步解决心头大患,建成前的明争暗斗也是少不了的。 “他做事一向没套路,我不能预测。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薄少承一顿,给出一个词儿:“静观其变。” 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应予哼出个鼻音:“那就在周五的酒宴上见分晓吧。” “说道酒宴,我也给个友情提示。”薄少承微微前倾,对着应予的视线说:“他也会去,代表&co和彭岚一起出席,你做好准备。” 那个“他”还能指谁,应予离开桌面向后倚着,扬眼盯着他低声开口:“薄少承,你的脑子离家出走了?出去找回来再跟我说话。” 薄少承一点儿不恼,反而带着淡淡的愉悦:“你这性格比以前还厉害,不过挺好的。”他不明指,说完就走了。 应予瞥回眼神来邮件,发完冒出一个窗口来,小标题萦绕着大标题,彭氏当家婚期将至、百货大亨将联合实业集团的字眼占据大半篇幅,她按了按鼠标,电脑卡了几秒,砰砰戳回车键的声音响起,听的人心乱,电脑变得更卡了。 哐!键盘翻了个身滑了出去,险些掉到桌子下面,电脑屏幕一堆乱码,黑屏了。 第71章 酒宴 周五的酒宴由企业家协会主办,以交流为主,协办是锦予集团。 锦予的目标很明确,通过酒宴筛选合作商并看清其他企业的立场,一举两得。 这天应予穿了一件深蓝色抹胸及膝礼服,瘦削的肩胛和锁骨全部展露在外,一双白皙细腿吸引不少目光,只是一连几天穿梭在del.y和锦予之间处理挤压的工作,过年长的肉不知不觉消耗光了,又恢复了原来的身型,甚至比原来还瘦,看着特别单薄。 宴会入口成双入对,应予只身一人走在台阶上,淡笑着接受旁人的客套。离着宴厅入口三四米的地方,几对男女有意识地闪开一条小路,正冲着应予所在的方向,她一眼看到紧身黑裙打扮的彭岚,以及边上那个前两个星期还和她亲昵的人。 易濯今晚穿戴的异常整齐,一点儿不像他平时的穿衣风格。黑西装配着一根黑色的细领带,长身玉立站在彭岚边上,不论是衣品还是人都相得益彰。 近日才华建筑师和实业铁娘子的绯闻越炒越火,大有盖过当红明星的势头,公众的关注度也在不停提高,而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少,只有业内人士清楚。应予作为深谙公关运作的老手,又有一堆从业的新老朋友,自然知道些个中内幕,可她看到他们俩并肩而立,不可避免地轻蹙了眉心。 彭岚循着身旁人的目光转个身,瞧见迎面走来的应予,慢慢收了因寒暄带出来的笑容。不等应予走进,她就出声:“应总今天是…”说到一半,她又改口:“现在应该称呼应董了。” 一个左右受限的董事长,提起来不怎么光彩。应予将大衣递给工作人员,眉目已舒展开,轻扬着唇回:“称呼只是个代号,不代表我本身,彭总喜欢哪个就用哪个。” 简单又大度的一句话无疑回扇了个耳光。职位再高又怎样,她就是她,从不用身份来衡量自身,也不会用身份来比对别人。 彭岚吃了一瘪,脸色寒了寒,她移眸望了易濯一眼,看他敛着目光,眉梢凝着浓浓的不悦。应予也在看他,一瞬不瞬,他始终没有回视。 气氛一时沉闷无比,彭岚好像读懂了易濯压在眼底的情愫,挂上冷艳的笑问道:“应董最近是不是很忙?” 听着像句普通的问候,却意有所指。果不其然,易濯面容沉肃,短暂地瞧了应予一眼,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应予回她:“彭总不也…” “是挺忙的,都顾不上吃饭。” 一个男声从不远处飘来,彭岚向声音来源看去,应予则站在原地不动,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薄少承带着冯君梵徐步走进,引起周围人的议论,他们首次在公众场合挽手出现,算是正式曝光关系了,套路和应允那会儿没多大差别。冯君梵不敢看应予,毕竟她是偷偷摸摸和薄少承好上的,于公于私她都对应予有愧,没有应予哪儿来她今天的大红大紫。 新到的一双人加入进来,这场景似曾相识,去年有过四个人相对的局面,不过这刻应予变成孤身一人。 彭岚上来不打招呼,噙着笑打趣:“这就是薄总不对了,怜香惜玉不是你们男人该有的绅士风度吗,怎么能让应董忙到饭都顾不上吃。” 薄少承特意看了看寒气逼人的易濯,语气透着强烈的遗憾感:“怜香惜玉要有机会,应总不给那没办法。” 听听,撇的多干净,不过这事儿跟他有几毛钱关系。应予当即回复:“是啊,有个人分担,我还至于那么忙么?”她甚是操心地补充:“要不说公司分配必须合理,有的人忙到顾不上吃饭,有的就闲到吃饱撑的没事儿干。彭总手下一定没这种情况吧?” 问题抛给了彭岚,薄少承没了回话的机会,他不就是那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多嘴的人么。 恢复相处的这几天,薄少承习惯了被呛,大度一笑不再搭话。冯君梵一言不发,安静观察高层间的唇枪舌剑,在娱乐圈混了些日子,她也能察言观色了,对薄少承软化的态度她略有不安,说不清是为什么。 彭岚顺着说下去就没完,关心一句:“工作固然重要,应董也要注意身体。”此话从她这个工作狂人的嘴里说出来,着实怪异。她左右看了看,问道:“应董是自己来的?” 易濯已经听够了,挪步说:“走吧。”他撤身走了出去,把彭岚晾在了后面。 这下气氛降到冰点,彭岚面上僵了半分,应予的笑容也随着离开的人消散。 “怎么不等我一会儿,有那么急吗?”钟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越过一干人揽住应予抱怨:“我去洗个手而已,你就等不及了?” 应予微怔,扔个“你怎么在这儿”的眼神给他。 钟翎接着演戏:“你看人家还以为你是自己来的呢。” 彭岚也待不下去了,适时插话打个招呼,和新来的一拨人进了宴会厅。 钟翎跟没看见“昔日姐夫”似的,跟彭岚前后脚的功夫,带着应予转了个圈,也往里走。 应予拍掉肩上的爪子说:“你怎么回来了。” “轻点。”钟翎幽怨地揉着手背,随即换上了笑脸,“有个重要的事需要你配合一下。” “干嘛?”应予警惕。不知会一声从美国跑回来,一定有猫腻。 “咱们在秀场外面拍照的还记得吧?” “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火了,想邀你和我一起拍广告做代言。” 应予拒绝:“没门。” “别啊,万事好商量。”钟翎劲头不减,看样子是做好了被拒的准备,继续游说:“你看,咱俩的话题一炒,对你还有利呢。” “怎么说?” 钟翎早想好了词儿,立马拽上了:“据我所知,一个成功公司的老板也需要包装和宣传,不管是对本人还是公司都是很有利的。” 现实有不少将个人形象和公司公关联系起来,达到共赢的案例。这个提议点醒了应予,她是做娱乐公司出身的,公关都是小意思,但是要她答应没那么容易,说了个再议就让钟翎那颗满心期待的心凉了半截。 **** 宴会还未开场就有不少人来找应予和薄少承聊天,都有意向和锦予合作,这和初想的不一样,陆翰好像没有动作,但不见得是个好事。 攀谈的人多了,厅里呈现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以应予和薄少承为主,一部分以易濯和彭岚为主,另外的零零散散,属于中立。 应予作为两个公司的老板,来巴结人的不少,又因她在外的名号还有黄金单身女一项,前来攀谈带着其他意思的也不少。应予不介意,每个来搭讪的她都笑脸相对,相谈甚欢。有几个胆大的发觉她并不是传言中的不好接触,聊的尽兴之余离的特别近,从侧面看还以为粘在她身上了,好不亲密。 薄少承走去了另一拨,男人们围着应予更紧了,说说笑笑,应予竟没表现出反感,像是享受被搭讪的感觉。 本来嘛,女人受男人欢迎也是一种引以为傲的资本,就是出现在应予身上有点奇怪。 有个小开突然移到应予后方,直直地盯着她莹白的皮肤,倾身抬手道:“应总,您的项链有点歪了,我帮你扶正。” 他说着手就要抚上去,要碰上的时候被别开了。 “先生,您要的酒。” “不劳驾您,我来就行。”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钟翎别开小开的挡着应予,也隔开了其他人的念想。 小开的手还悬在半空,挺恼火,对着同来打断的r怒言相向:“我有点过酒吗?神经病。这酒店是怎么回事,你这样的也能招进来。” r还呆呢,明明有位先生说他要杯红酒,还让快点送过来。 小开的美事泡汤,不算完:“管事的是谁?” “这位先生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只是问你需不需要,又没泼你身上。”钟翎摆摆手r赶紧溜了。 “嘿,你是谁,有你说话的份吗?” 应予轻淡地开口介绍:“他是我弟,carlbergman。” 一干人呆了,叫嚣小开的气势顿时短了一截,支吾着说:“原…来是应总的弟弟啊…” “是啊,所以这种事不劳驾您,我来就行。”钟翎扶正应予的项链,回以亲切的笑容,眼睛传递的是:我都看不上你,别做美梦。 小开咳了咳:“应总,改天咱细聊合作的事,我先去会几个好友,失陪了。” 钟翎的敌意相当明显,其余人也纷纷说有事走了,周围空了出来。 应予不满:“你坏我桃花。” 钟翎不屑地嘁道:“都是烂桃花,咱以前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 应予不以为然,无关痛痒地回:“换换样也不错。” 钟翎灰了脸,对应予放纵自己的行为极不赞成。 “应总。” 应予转个眸,冯君梵身姿聘婷地立在一边,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钟翎。钟翎瞄了瞄冯君梵,反感之意流露出来,不等应予发话就闪人了。 “有事?”应予问道。 冯君梵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 “……对不起。” 应予不懂:“因为什么对不起?” “我…”冯君梵低下眼脸,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不说,应予直接答复:“没什么对不起的,你有追求的权利。再者,我和他没一点关系,他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如果你是觉得作为艺人隐瞒公司不好,那我明确告诉你,这种事情在娱乐圈常有,del.y对不造成负.面影响的恋情一向通情达理,你可以放心。不过有件事我在这儿通知你吧,今天开始你的事我就下放了,会由新的经纪人接手。” “为什么?”冯君梵急急地抬眼,慌乱地出声:“少…他没有限制我出来工作。” “不是他的原因,是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应予提着酒杯走上前,越过她的时候说:“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被他看上不是什么好事,你现在不能理解,当你被当成抹布扔掉的时候会明白我此刻说过的话,祝你好运。” 冯君梵转身看向走远的人,眼里尽是失落。 第72章 对抗 钟翎在宴会厅里晃悠,每到一处都会被女士拖住脚,逼的他去了外面的小花坛透气。 这处灯光微薄,有虫在低低鸣叫。钟翎随意挑个休息区落脚,却一眼瞧见熟的不能再熟的背影,他过去仰倒木栏杆上说:“你倒会找地方,不跟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易濯半伏在木栏上,斜前方的路灯只照亮了他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鼻梁的阴影下,看不出一丝痞坏的气质,他平声平调地回:“你看到是什么情况,就是什么情况。” 这副淡定自若的模样让钟翎徒生一分恼意,他故意问:“哦,那你不想知道cheryl是什么情况?” 易濯不出声,低了低头,好似在听虫鸣。 钟翎逮着机会了,一定要刺激他一把,想都没想就说出两个最关键的点:“她呀,比原来还瘦,比原来还冷。” 只一个瘦字就让易濯深蹙了眉,然而光线太暗,钟翎并没有发现。 默然的沉吟。 钟翎向后仰了仰,想看清他的表情,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酝酿片刻又说:“她是不信你,可她给过你机会不是吗?” “不关他的事。” 钟翎瞬间站直溜了。易濯回了身,浓重的眸色在这黑夜里化不开。 隔着一套休闲桌椅,应予站在那儿讥笑着自嘲:“我本来就一白内障没好,现在连眼都瞎了,跟他没关系。” “瞎说什么。”易濯第一时间回她,神色不豫,这还是他们分开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又没说你,不乐意个什么劲儿。”应予的话像夹杂了大量芥末,又辣又冲。她无意待下去,返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钟翎没跟上,她扔后面一句:“在那儿待着干嘛,还不走?” “哦。”钟翎讷讷吱声,移步跟上,不忘回头添一句:“你要是有什么原因,希望你尽快解决。” 易濯目送姐弟俩走远,目光一直凝在单薄的身影上,直至再也看不到。 “作为我的男伴,甩下我来这种地方待着,是不是有点过分?” 易濯还盯着那个方向,回道:“岚姐。今天是你叫我来的,事先没列项要做什么。我这样不算过分。” 一声姐把距离扯开十万八千里,彭岚面色不好:“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代表伯父出席的,怎么能说是我叫你来的。” “是吗?”易濯语调冷漠,“那为什么不当面拒绝,由着他多想?” 彭岚不答话了,她确实存有私心,乐于陆翰从中撮合。 “你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他是他,我是我,你不会以为他的意志就是我的吧?”易濯移回视线,唇嘲讽地翘起,道:“在我的印象里,岚姐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今晚好像有点颠覆了。小伎俩不符合岚姐在外的形象,还是多注意点好。”他从休息区走出来,站到与彭岚相反的方向,脚下不停。“差不多要结束了,我先失陪了。” 彭岚又被晾了,一晚两次,从没有过的待遇,常年一个表情的脸也有了强烈的情绪。 啪,高脚杯摔断了腿,她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结不结束,不是由你说的算。 **** 在钟翎的软磨硬泡下,应予同意和他一起做代言,当天下午钟翎就让经纪人安排拍摄,进度飞速,没几天海报便制作出来,悬挂在各精品百货的广告位上,也包括edgar。 edgar外的休闲广场上,易濯和几个身着工装的人讨论着什么,他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庞大建筑,目光落在一张巨幅海报上。 白色背景、翠绿色锻绒面小椅,构成一幅清新典雅的画面。 钟翎正装半坐在椅背上,低着头只露出侧脸,应予则偏坐着一只手搭在他胸口,一身剪裁简洁的裸粉色短裙衬出雪白的皮肤,长腿叠在最前面,明艳的脸颊正冲着镜头,发梢微微扬起,像不经意间回头捕捉的画面。 易濯眸一偏,看向将将及肩的短发。原盖过肩膀的长发已被剪掉,染成了棕红色。他沉沉地凝视着,眉眼凝上了不快。 “有问题您尽管说,我会尽快处理。” 易濯回眸,收起布局图说:“没什么问题,edgar的结构布局有点相似,我来确认一下是不是特意做出的效果。” “确实是这样,布局基本是一致的,会根据现实情况进行调整。我们奉行的是让顾客不论在哪一家edgar都像在总店般的服务理念,通过熟悉感加深顾客对edgar认同感。”说话的人一停,继续道:“您是在给l准备资料吗?” 易濯淡淡应答,那人马上说:“这边还留有开工前后的工程图,您需要吗?” “那麻烦寄到我的工作室,我就不过来了。” “应该的,您急用的话,我一会儿就让人送过去。” “好。” 一堆人毕恭毕敬地道别,易濯去了停车场。刚那些人还要送到底,他谢绝了,在他这儿没那些礼数,当然他也看不惯,都是上面人教下来的坏毛病,成了edgar的传统。 车上,他摊开布局图,凭着印象画出几个点细细考量,和猜想的差不多,内部做了非法改建,不过还需要印证,他看到的有可能只是一小部分。 图纸合上,他心里的一个疑问也就解开了,难怪找他来做新建筑的设计,可惜这个算盘打错了,倒是帮了他一个忙,只是这点充其量做个引子,不具有冲击力。 车驶离停车场绕路经过休闲广场,恰巧停在广告位下,约摸过了两分钟才离开。 **** 代言过后,钟翎和应予接受杨沛邀请做了杂志专访,又拍了一组时尚杂志照,明亮的颜色定了这组照片的基调,姐弟俩的互动比较多,相当友爱。高颜值一向是公众的关注点,杂志一发行就引起讨论,金发西方五官和黑发东方五官竟有血缘关系,强大反差在此后成了卖点,符合应予的预期。 应予同意钟翎经纪人提出的“姐弟捆绑营销”理念,最大的原因是她在锦予的地位比薄少承差了些。现锦予上上下下几乎以薄少承为主,他没股份还好说,作为股东之一再行使总裁的权利,总归说话的分量比她大。所以从内部翻牌比较难,她就用包装营销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让外界记住她才是锦予的主人,也就将自己和锦予绑到了一起,每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到锦予的未来,内部不重视也不行。况且合作是暂时的,提前做好准备很必要。 这一招在初见效果的时候,薄少承就感觉到了,终归是做过传媒行业的,对舆论的变化有着灵敏的嗅觉。他默认了应予的行为,没有拆穿,同时他在商业广场项目落定后提出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的决定,扩充了海外事业部人员,开了几条发展线路,目前的收效不错,得到员工们的一致拥护,似乎又压住了应予的势头,应予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上季度的财务报表发布后,海外的业绩一枝独秀,应予提出境外上市扩大融资面。此提议一出,高层内引发争议,特别是股东,超过半数人不同意境外上市,理由是风险不可控。应予早做好评估,每个面都兼顾到,颇有说服力,股东和高层有了动摇但还是保留意见,他们在等薄少承表态。 薄少承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一直干耗着,应予要上强心剂的时候,稳步开展的广场项目在开工后出了建筑用料问题。 承包出去的工程进了一批以次充好的建筑材料,与合同上标明的完全不同,这些材料买来也不能用,早晚会因为不合标准被爆出来,等那会儿挽救就晚了。 就这件事,应予和薄少承又回归到联合的状态,坐到一起商讨。 “对方的意思是个人行为,已经追责,材料会重新提供,但要我们给点时间准备。” “还有敢坑锦予的人,佩服他的胆量。”应予嗤笑一声给出建议:“陆翰的工程进度和我们差不多,延误工期会导致让我们在合作商那失信。我的意见是先从别的公司进料,钱毕竟不是问题。另外就是工程虽然是承包出去的,到最后影响的还是我们,隐瞒的工作要做好。” “这点我同意。此外,工程部报备过了,目前的建筑公司没有敢接我们单的,大多以要求高、进度紧为理由婉拒,而ethan那还在继续供料,必然是有问题。” 那么多建筑公司,怎么会一家都提供不出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从中作梗。 “你直接说结果不就得了,卖关子有意思么?” “我想以你的思考能力,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薄少承噙着笑再给提示:“能让诸多小公司和我们作对的,在本市还有哪家?” 要注意他这个“小”字,让整句话充满轻视。 还用想么,不止本市,就在全国有此等影响力的,恐怕只有彭氏实业了。 “好说。”应予这就来了主意,“彭氏不是要在郊区建工业园么?刚好那块地皮让我老同学的父亲看上了。前有高速公路、后有铁路,处于郊区的边缘,离着城区要近些,这么好的地皮只此一块。他父亲的公司规模自然是比不过彭氏,卖我个面子,和我一起帮个忙?” 薄少承欣然同意:“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在那之前要先把手头上的这个解决掉。” “这点我也赞同。” 两人难得合拍一次,薄少承目光微动,感慨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你和我应该是一类人。” 应予没预兆地笑起来,鄙夷之意明显,笑上会儿,她收音道:“你踩还是我踩。” 薄少承不为她的笑声所动,回道:“一起踩。” 然后这一踩,就把那家不识好歹的公司踩破产了。 第73章 解难 彭氏单独的一栋办公楼上,彭岚挂完电话,冷声自语:“小瞧你了。不过你也提醒我了,他要是破产,这块地皮还有用吗?”说着她的脸上闪现一丝笑意。 铃声响起,前台打来的电话:“彭总,陆先生找您。” “让他进来。” 电话还没挂,易濯就出现在半开的大门外,直步走进来。 彭岚放平嘴角,仍坐在办公桌后,眉目柔和了些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易濯进来不坐,站着道:“我来是跟岚姐说一声,修路堆的管道挡了我的出入口,得麻烦岚姐联系下面的人给挪一挪。” “你的出入口不是在东边吗?”彭岚问完后悔了,就见易濯灼灼地看着她。 l和锦予的广场相隔虽是两条街,实际是在同一条主干道上,这条主干道对易濯的影响不大,他从西边的一条街开了车辆出入口,而锦予进出的门口就在这条主干道上,堵了这条路,工期肯定延误了。 彭岚今天上午批了给相关部门供设备的文件,中午管道就运到了现场,把整条路堵了个严实,修路的工期要两个多月,所有沿路的投诉都被她压了下来,不明实情的以为是相关部门规划不周,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因而她讶异易濯找上门问这件事,她不得不另眼相看。 “最近觉得东边不太方便,改成西边了,岚姐不会不帮忙吧,我回去不好跟我爸交代。”易濯搬出了陆翰,直接打消了彭岚要回绝的心思。 他和陆翰看着是不对付,终究是父子,彭岚自知比不上这层关系,她说:“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嘱咐嘱咐他们。” 这话说的,不说一声就那么堵着了? 易濯不拆穿,面带微笑道:“那就先替我爸谢谢岚姐了。”他转身又恍然地回头,说:“岚姐好像没理解我上次说的话。我以为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太多口舌,看来并不是这样,还是普通人比较多。” 彭岚心有不悦,搁别人早被她的铁娘子气质震慑的话说不利索,搁易濯身上,她倒沉心说了这么一番话:“你和我都清楚,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能有几个心还是好的。她最近做的事,可不比我良善。” 易濯懵懂:“我没听懂岚姐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关系,伯父看不懂就行。”彭岚挑衅着回复。 她又用陆翰压回来了,易濯黑眸暗沉,只一秒,他奇怪地失笑,道:“照岚姐的话,我爸他更不是什么好人,你且小心着点儿。” 好心夹着警告,噎的彭岚黑了脸,眼里透着慑人的寒意。 **** 春天的阳光温暖干燥,照着窗台上的小盆栽长出了新芽,空气里飘动着生命复苏的味道。在这个生气勃勃的季节,应予却窝在沙发上睡大觉。 两周了,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两个公司的事物都要她决策,导致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春季又容易犯困,撑过上午的会议她回办公室就睡着了,错过午饭,直到下午三点才醒过来。 偌大的办公室冷冷清清,应予正坐在沙发上,双眸还迷蒙着,直愣愣地盯着空气,一动不动。补了几个小时的觉应该浑身舒畅,她还是累,累到就想这么坐下去,最好时间静止,连同思想一起断掉,让她好受些。可是不着边际的想法改变不了现实,两顿没进餐的胃开始抽痛,她才动手去拿沙发另一头的提包,翻出药吃了两颗,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起身回归工作。 彭氏实业和锦予多年在本市和睦相处着,就在建材这件事上,两者暗里较量开了,彭岚就是不松口,锦予这边不做生产制造,被牵制也没办法。应予不断想辙解决此事,最好赶在薄少承之前,对她有利,但是还没有眉目。此外,海外上市被搁浅,她必须再提上日程,伍淏已经在说服其他股东和高层,能帮她分担一些,然而效力远远不够。del.y那边的部分工作下放给了周洲,她做最终决策即可,可事实上她并不信任周洲,每件事她还要了从头了解到尾,工作量仍很大。 周洲一度在应晏邦的指使下暗自汇报过应予的动向,应予不留情面地在应晏邦面前警告过她,为此父女有过不快,之后周洲便安分守己,不再有小动作,但不信任是抹煞不掉的。应予留着她是看在多年相处的情分上,她也没别人可以用,就像现在,找个能信任的帮手都成了奢侈的想法,只有伍淏信得过。 应予翻着文件,不由地想起那段狼狈为奸的日子,再次出了神。 门噔噔作响,秘书开门说:“董事长,有个人想见您,是一家国外工程公司的销售总监,想跟您谈谈合作。” 应予让人进来,自己挪步去了会客区。 一个西方男人进了门,先是从头到尾看了看应予,无缘无故地哇了一声,收起小表情微笑着用英文打了招呼。 应予没想到是个老外,怔了一下才回应,老外的抽风行为给他造成的印象不是太好。 经过一番交谈后,应予得知这个老外所在的公司刚到国内建厂,仅靠着旧客户不足以维持工厂运作,急需打开知名度,说白了就是要给锦予提供建材,顺便打广告,以锦予的名气不怕没效果。 正烦着呢,就有好事送上门,应予有所保留,说了句再考虑就把人送走了。 老外走之前又端详了应予片刻,不是一进门的审视,是一种欣赏的目光,犹有一丝意外。 秘书进来收拾杯子,好奇地问:“他和您用英文交谈的?” 应予揉了揉太阳穴:“对,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秘书摇摇头收了杯子说:“您今晚还在办公室吗?需不需要我给您订一份餐?” “不用了,我今晚回家。”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秘书往外走,小声疑问:“怎么说的英文,不是会中文的吗。” 咔嗒,门关上了,应予听的真切。 没缘由地出现一个解难的人,就像上个周的堵路事件,她正揪罪魁祸首的时候,路疏通开了。弱肉强食的商业竞争,哪儿来那么多雪中送炭的好事,她更加深怀疑。 难道是他? 只短暂一想,她就否定了,怎么可能。 思来思去,还是调查一下实用,她拖着沉甸甸的身子去打电话,办公室的门又开了。 薄少承在门口说:“看没看新闻。” 应予冷脸要教他一下礼仪,看他的表情感觉事态貌似比较严重,转而去电脑跟前查了查网页,表情变的和他差不多了。 锦予购入劣建材的消息满天飘,项目还没建起来就被说成了豆腐渣工程,流窜在各大媒体上,博得诸多关注。 “不是没外泄么?”应予去翻通讯录,没功夫抬头。 “被有心人挖出来了。”这话音还算轻松。 应予领会:“陆翰做的?傻了么他,和我们在传播平台上作对。”她搭上座机又停下来问:“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薄少承欲走又到回头来说:“再仔细看看新闻,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一声,但是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他好像不太担心,临走说了句:“解决了这个事,我们也该回敬一下,不然显得多没礼貌。” 对方都出手了,还要等着挨打?应予不回他,重新比对标题下的内容,发现一个共同点,报道锦予是表面,实际内容是冲着她去的,没薄少承什么事儿。合着她做的效果成了陆翰的攻击目标。 今晚回家的又泡汤了,她一连播了五六个电话,塞上块糖去赴约。 **** 一家大型酒吧内,炫彩灯光穿梭在舞动的人群中,强节奏感的音乐冲击着听觉,男男女女随着声律摇晃,神情迷离。 隔着一扇玻璃门,应予双手支在洗手台上,脸色发白。 动动嘴就能办成的事变成半瓶红酒搞定,老友们都不知她是怎么了,见她的样子还挺高兴,就由着她喝了,只当她是很久没聚在一起要尽兴些。 但是不按时进餐又喝了半瓶红酒的后果就是胃火辣辣的疼,亏着她在车上补了个妆,掩盖了虚弱。 门外震耳的音乐声停了,她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洗洗手走出厕所。 舞池里的人缩减一半,音乐也变得舒缓,舞台上有人在低低吟唱,下面是喝彩声,和方才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 应予单手揉着额头走到吧台边上,要了杯热水下肚,一点作用没有,仍旧疼的她皱眉。 “小姐,那边有位先生一直在看您,不过去坐坐?”酒保暧昧地提示。 酒吧猎.艳司空见惯,应予没心情,既不回头也不理会酒保。有人走过来跟酒保说了什么,她干站着缓了缓神没注意听,等要回包间的时候,手边多了杯热牛奶。 “我没要这个。” “是那边的先生请您的。” “谁请的?” 酒保也搞不清情况,没见过酒吧里请女人喝牛奶的,他还费事给热了热。 牛奶冒着热气,染上了舞台灯的颜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并不明显。应予有段时间没喝了,知道她这个习惯的不多,想着她回头寻找,果然对上了一双沉黑的眸子。 易濯坐在正前方的环形沙发区里,定定地望着她,眼神移到微卷的短发时,眉头一锁,柔和的眸光黯了几分。 十几米的距离很近,却由于人多,觉得很遥远。 这时候要头不回地离开,可应予定在原地,忘记了挪脚。 短暂的对视后,易濯错开视线,站起来走向舞台。 吧台边上的两个女孩齐齐转身,其中一个惊奇地问:“陆先生不是不唱的吗?” “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人在吧。”另一个女孩带点妒忌的意味。 “陆总给咱的福利真好啊,还能看到陆先生唱歌,我可听说了,他唱歌特别好听。” “得了吧,陆总是给彭总创造机会好吗,咱们只是占了个便宜。” 应予顺着她们讨论的方向看过去,彭岚坐在一个方形小桌边,她大概不常来这种地方,坐的太过端正,就像坐她会议室里开会,不同点是眉目柔和,完全不是她该有的表情。 易濯调了调设备,不做开场白,直接跟乐队说了首歌,坐到舞台中央的高脚椅上,扫了一眼台下。 吉他轻轻拨动开,带起略微沉哑的嗓音,随后跟上的平缓鼓点敲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全场无声,目光汇聚到一点,静静聆听。 lovingcanhurtimes butit’w imes lytlalive …… that’d …… 彭岚坐的比刚才放松了,凌人的气势也软了不少。纵使再冰冷的人,碰上这浪漫的一幕也融化了。 “你瞧彭总的表情,真是羡慕。” “好想找这样的男友。”这句有着酸酸的味道。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应予没去看彭岚,也没听她们说话,她只盯着易濯专注吟唱的神情,胃的疼痛带着呼吸变得缓慢。 歌接近尾声,大概空腹喝酒的恶果显现,应予感觉胃烧的厉害,连同上面的部位也跟着难受,她不等音乐结束,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直垂着的黑眸无误地对准了远离的背影,易濯唱完了最后一句。 . 第74章 未知一面 “小姑娘挺有本事,是我小看她了。”陆翰略过剩下几段内容,将报纸翻到经济板块细读起来。 前一页的大版面是edgar的重磅新闻——非法改造室内结构,大篇幅披露edgar百货存在的安全隐患,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edgar被迫停业一天接受安全检查,正在建的酒店也重新进行图纸比对审核。改建的负.面报道越洋传到了国外,总店和分店也有遭受了质疑。 同时遭遇爆料的锦予已经换了新建材,并为此次疏漏道歉,声明欢迎公众监督,借着以往的好名声,顺利让公众改观,当然暗里做了多少压制,外人是无法得知的。 接到消息那刻起,陆翰好整以暇地读报纸,一点儿不着急。易濯坐在他对面,旋转着手机,不出一声。 “公示一份图纸,再配合有关部门整改,整改的内容也公示出去。至于该公布什么,不该公布什么,不需要我教你吧?” 该公布的是无关痛痒的部分,易濯还猜不到他的套路?他继续把玩手机,回道:“只做这些恐怕不够,最好是澄清,对别的分店也好。” 陆翰从纸面上抬眼,稍有意外:“怎么个澄清法?” “用我的身份做个保证,只要说明结构上没有做改动,其他都不是问题。” “你肯用自己的名声做担保?”陆翰收了报纸,正视易濯。 易濯回个不理解的表情:“不肯的理由是什么?” “需要我给你找理由?”陆翰折起报纸扔到桌上,深暗的目光审视着他,道:“听说你在这之前去现场看过?” 易濯神色坦然,回道:“您不相信我,大可交给别人来做,我不缺您这份钱和声誉。”手机迅速打了两个转,他平视陆翰道:“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我是能做出这种事,不过您觉得我会蠢到轻易暴露自己?再者说,主楼已经定稿,我捅出去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出力不讨好,您觉得我会做么?” 陆翰稍一思索,牵出带有轻蔑之意的笑容:“这倒是。” 手机卡在手掌心,易濯握住,以同样的神情回复:“您相信他们就不用来问我,跟踪和监视比什么都可靠。” “你这是怪我?” “我不该怪您?” 又是有问无答。 多少年了,父子间的对话都是以问话的方式开始,再由反问结束,陈述的沟通是少之又少。 陆翰向有一依,板起脸说:“我不知道你在瑞典的时候做了什么,居然和应晏邦的女儿牵扯上。但我明确告诉你,你和她根本没可能,我没让你利用她就不错了,其余的想都别想。” 易濯颇赞同,话里有话地感激:“对,您没让我走您的老路,冲这点,我就得谢谢您。” “不用谢我,就目前来看,利不利用都没有差别,她不会信你。”陆翰语调轻快,一转音,说:“你妈是自愿嫁给我的,我没逼她。” 搁前面那句,易濯还能忍忍,后面这句实在忍不了。 “您别提我妈。”他卷起设计稿,一秒都不想多待,直接道:“我去工地,让您的人戴着安全帽进,出了问题算谁的说不清。” 陆翰不拦他,幽着声开口:“让我再听到你跟她有牵扯,绝不是抢个包那么简单。” “我也跟您说过,她出现任何意外,我都会算在您头上。”易濯回敬完就走了。 陆翰哼出一声,唾弃道:“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哼完他习惯性地念出几个法语词,不太入耳。 易濯回到edgar完全是因为他驰骋商界留下的资产想有个人继承,让他遗憾的是这个儿子没一点像他,全随了那个病殃殃的母亲,不如薄少承用着顺手。 说起薄少承,陆翰由衷地觉得惋惜,若是他能再听话点,没准会多拿些好处,可惜了。 至于应予,她的问题只出在身上流着应晏邦的血,陆翰绝不可能让她做儿媳妇,硬逼着易濯扯断关系是必要的,只看易濯和他母亲的关系,陆翰就能断定他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惨烈的失败一次后,陆翰不允许类似的情况发生,除了他自己,所有人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儿子也不过是操控的傀儡,和薄少承没有差别。 报纸再次摊开,经济版上的一块篇幅是锦予境外上市的介绍。陆翰又阅过一遍,手指敲打着桌面,半刻他叠起腿坐回去,出现类似期待的笑容。 该是时候加快速度了,温水煮青蛙不是他的风格。 **** 布制卷帘慢慢拉起,会议室恢复光亮,秘书收了投影仪,又清理了桌上的废纸。 又一次高层会议结束,境外上市的方案通过一半,反对声还是有的,最强烈的是在海外部的dave,他专门视频过来对方案提出诸多异议,估计是着急没做功课,提出的问题听着比较牵强。薄少承照旧不表态,跟随他的那一半人也就不投同意票。 会后,应予跟伍淏一起和孙总监聊了聊,下午人员又出现一次变动,销售总监换了人,原来的被派到海外部,财务部的副总也调走了,当天公布当天走人,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而后第二天,dave发来邮件给上市投了赞成票,前后反差之大,令员工们愕然。 现应予已得半数以上支持,符合公司规定,境外上市势在必行。 另一方面,同一区域上的两个项目竞争已达到白热化,营销是两者最主要的对抗手段。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抗衡广告给公众造成一种酒店业和房地产业对战的印象,惹起许多话题。 锦予前面因劣质建材的事吃了一亏,后面立马咬住edgar非法改建扳回一城,两家的怨恨就更深了。 说起来,应予要感谢放口风的人,让她逮到一个机会,由薄少承挖证据,她找渠道爆料宣扬,成功挫了陆翰的锐气,算合作的愉快。不止这些,彭氏想掺合进来,应予和薄少承在各自领域上压制,让其没空可钻。但以彭岚的能耐,不可能被轻易压制,应予总感觉除她和薄少承外,还有一方在牵制,具体是谁查不出来。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陆翰暗里掀起锦予项目对规划无益舆论的同时,又明着和锦予的对手走的很近,隔三差五会有所谓的锦予内幕爆出来,查到的来源都不一致。 本着紧咬对方的策略,锦予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击,联合edgar的死对头施压,前后牵扯多家企业,囊括合作商,让这场商业大战颇有看头。 牵扯越多,应酬也就越多。应予不是很反感酒桌文化,只是跟薄少承一起寒暄客套有点烦,这不今晚一结束,她就和薄少承各走各路,留给他一团尾气。 薄少承站在酒店大厅门口,远望着模糊的白色车影动了动唇角,他的车紧跟着开了过来,抬脚的功夫又来了辆车停在他眼前,车窗缓缓下降。 陆翰礼服装扮坐在里面,微扬着蓄须的下颌邀请:“去喝一杯?” 薄少承收回脚道:“我和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教过你一件事,你好像忘了。敌人的邀请也不要随意拒绝,有用的信息总会不知不觉出现。”陆翰话落轻瞥向前方,不再看他。 薄少承抬眼掂量几分。即使他们走到这步,陆翰的才略他还是认可的。他冲后面的车摆摆手,下台阶上了陆翰的车。 **** 即应予带领锦予在行业内强势占据不可动摇的地位后,她身为一个少有的女性名企业家,受邀到外市的大学做演讲,同天下午又在旗下酒店参与合作商的剪彩活动,随后移步会议厅接受记者对境外上市的采访。 采访不免被隐晦地问到和edgar的竞争,以及广场项目对城市规划无益的话题。对此,应予两个并作一个,惋惜地回答:“可惜项目确立的太早,不然我们与edgar也会有很好的合作。” 此话一语双关,一来是遗憾没跟陆翰合作,显出大度一面,让花大力气造势的edgar深受排挤本土企业的质疑。二来是委婉告知热炒话题的来源,给记者们留个可持续炒热的新话题,借刀杀.人。 有心眼的记者差不多有了底稿,问题就不多了,结束后应予到已预备好的套房休息,一进门她在小客厅拿衣物,打算洗澡解解乏,身后忽而有沉闷的脚步声。她猛回身,见薄少承从卧室里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 薄少承继续向前,闲适道:“我的房间,我不在谁在。” 第75章 破裂 “你的?”应予顿感不妙,东西塞回去提起包向外走,猛地被扯到沙发边案桌上,包也被扯走了。她闪躲着大喊:“你给我滚开!” 薄少承置若罔闻,一只手顺着细腰向下游走,摸到了胯部,应予感到他的手还在深入,陡然生出一股恶心感,手脚并用抵抗,都被他压制了。 摸索的手探进了裙兜,然后一空,录音笔掉到了地毯上,薄少承拿出手扣住应予的腰背,低头吻了上去。 没填饱的胃本就难受,应予感觉真要吐出来了,偏过头躲避,硬给压了回来,被撬了牙关。 再没比这更作呕的感觉了,应予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顺带着跺了一脚,虽让薄少承躲开,总算分开了距离。 薄唇上渗出了血珠,应予的唇角也沾上了血迹,她嫌恶地擦掉,好像怕得传染病。 薄少承用拇指在唇上一携,似是覆了一层,他笑道:“需要这么大反应?” 应予听的清他的话里的含义,不就是说又不是没吻过,至于么。 他无疑是在烧旺的火把上又添了份油,应予爆了粗口:“你他妈犯病了?我跟你什么关系,渴的慌有的是女人找,离着我远点!” “进了这间房就离不远了。”薄少承很放松,颇有点瓮中捉鳖的架势。 方才应予撞到了后腰,离开时有明显的钝痛感,她绕到案桌的另一头,特烦躁地说:“你想怎么着?说出来让我死个痛快。”她是打一比喻,薄少承真杀她,她必须拉他做垫背。 薄少承松开领带扔到床尾,衬衣领口开了两个扣,俊眼含着清浅的笑意,温雅里生出一分不羁。应予乍看以为自己出幻觉了,和另一个人重了影。 “我们好歹认识十年,我怎么下的去手让你死。”薄少承语调不忍,面含不明的笑意。“不是谁都像ethan一样有胆量做那种事。” “什么叫那种事。”应予想出另一层来——陆翰杀过人?等等,他今天来这么一出,是倒戈了?那这联合的时间够短的。 “你和陆翰又见过面。”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聪明。”薄少承不吝夸奖,也不乏欣赏,目光顺着怒气未消的脸颊向下移,落在雪纺衫下的曲线上。 应予整了整上衣,嗤声说:“你是用这种非人类的行为告诉我,咱们散伙了?” “不完全是。”薄少承不直接明说,而是问:“挺熟悉的场景,记不起来了?”他牵牵唇,走到外面的榻椅处坐下,堵了外出的路。 “我帮你回忆回忆。”一双长腿重叠起,他说:“你用我的手机给应允发短信,又放了我的外套在客房,让刘文澄顶包占应允的便宜,现在是给你重现一遍,结果…大差不差。” 轻飘的声音让应予产生一系列联想,最终定格出结论——他们俩有了不明不白的关系,在这个人男人为大的社会里,她会变成为了自家企业牺牲自己依附于薄少承的无能女人,结果可想而知。她人都成薄少承的了,公司还用说么? “陆翰教你的?”应予耻笑,“没看出你是个需要戒奶的娃。” “他提供了一个议题,我借题发挥而已。”薄少承疏淡地回。 陆翰那天找来,说是单纯地喝一杯,实则是隐晦地离间。比如他“无意”提及锦予境外上市成功后应予将要收获的名望,大方给予赞赏,殊不知是提醒薄少承也将要失去现有的大势,他以一个旁观者和对手的视角浅谈即止,再不说起相关话题。 薄少承对陆翰的离间一笑置之,却也做好了思量。他不反对锦予在海外上市,到底上市对海外市场开发有利,他要做的是吞掉上市的成果,包括人。 应予漠然地看他,“那你打错算盘了,我不是应允。” “有时候我也想是不是挑错了人。应允虽然好摆布,不如你有能力给我创造条件。” 薄少承竟提及这些,应予憎恶之极,找了个最近的道出门。薄少承不想放过她,轻而易举阻挡,粗暴地拉她到酒架上抵住,造成哗啦的响声。应予痛哼一声,身后是凸出的酒瓶口,正巧戳在挨撞的地方,她一时没了反抗力。 “我们不是合作的很好吗?这次只是换个方式。”他满含欢愉的笑意对上她的怒眸,鼻尖相碰,薄唇轻动:“如我所说,我们是一类人。” 领口向下的扣子正一个个解开,黑色的内衣肩带露了出来。 应予仰头望了一瞬,突然反手抽过去。薄少承专注地俯视凝脂般的胸.线显露,猛然来这么一下,他挡开了手掌,没挡开手指,眼睛下面多了三条红印,可见她下手有多用力。 “薄少承,你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碰我。”应予抽了瓶酒砸过去,再抽一瓶砸开握在手里往门口走,看了看几步远的录音笔,她说:“我要跟你重申一遍,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是算计了应允,但没有做实,你呢?” 薄少承不复平日温文俊雅,隽黑的眼底燃着说不清的欲.火,清朗的声线蓦然沉哑:“只要进了这扇门,做不做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既然都一样,我为什么白等着,什么都不做。” 应予又想爆粗口,生生忍住,拿着尖锐的碎玻璃瓶警惕地往后退,直到开了门才说:“你真的很让我恶心。这是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会让这玩意儿直接插.到你喉咙里。” 哐,碎酒瓶应声而落,门关上了。 薄少承再未阻拦,忽略脚下的狼藉,他抚着挨了一下的侧脸坐下,弯起的唇线渐渐平直。他没有任何动作,坐了半个钟头后,范靖打来电话请示,他堪堪等了两分钟才说:“开始吧。” 电话那边的范靖放下心,说好给信儿变成他请示,还以为老板改了计划。他转向电脑屏幕,指着视频窗口说:“就放这段,做的清楚点,那个先等等。” “好的。” **** 应予一路跑进了电梯,在监控看不到的角度扯开了上衣下摆,发梢也凌乱了些,形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电梯里,她缩在角落里低头抱着胳膊微微颤抖,等一到底楼,慌乱地跑出去躲到大厅的死角,撩开遮眼的头发观察前方的情况。 前面是大敞着门的会议厅,还未清场,一拨记者蹲在地上收拾设备。应予此时迈出去就会直冲向他们,高跟鞋踩在石砖上的尖锐声定会让她变得瞩目。 她大概地想了想,贴回墙面仰头呼了口气,做最后的斟酌。 薄少承的意图她猜的七七.八八,出门前就打好了谱,他毁她的名声,那她就提前出手做受害人,只是这个方法会有反作用,付出的代价不小。 董事长遭总裁强.暴未遂,对锦予的冲击力无疑是破坏性的,连带她本人都会遭受莫大的名誉损害。用人不淑、公司内斗、混乱情史等等全是小儿科,更恶劣的攻击会随陆翰和其他对锦予虎视眈眈的对手尽兴发挥,同样棘手。不过代价是后期要处理的,此刻如果不动手,她会丧失主动权,以目前的状况和薄少承的做事风格,不可能留有余地。 有一两个记者扛着东西出了会议厅,里面的那些也有要走的趋势。 再晚一会儿情况发生什么变化,应予无法预测,横了横心,她弯腰撕开裙摆,抹乱唇彩,脱了鞋丢掉,迈了出去。 石砖传递到脚底的凉意稳住急躁的心绪,她冷静不少,更坚定了脚步。要越过柱子的一瞬,身后来了一股力道将她带了回去,惊呼未出口就被捂住,她本能地用上膝盖,倏地鼻尖飘过甜甜的香味,她不动了。 柱子后面,易濯拦腰抱着应予,低头在唇上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噤声,带着她移到最里面,挤在狭小的柱缝之间。 两个粗犷的男声越渐清晰,易濯侧了侧身挡住应予,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轻易地融到黑暗的缝隙里。 “你怎么跟的,那么高个的人都能跟丢。” “刚路过的地方人多着呢,谁让你去解手,跟丢了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跟丢的是你,回头陆总问起来,我可不管。” “那不可能,陆总的为人你不清楚?我们赶紧把他找回来,要不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应予并不在意,凝视着眼前的暗影,她呼吸放缓,像在确认真实性。 等彻底听不到声音了,易濯放下警备心,回过头来冒着三分火气问:“你刚才要干什么?” 面对火冲的问话,应予依着本能回:“我还想问你…” 余下的字全被吻了去,易濯强按着她的脊背压向自己,袭来的眷念让他有些毫无顾忌的强硬,唇舌即刻攻陷只属于他的领地,肆意地纠缠。 应予的后腰还疼着,却不吭一声,也没有反抗。那些猜忌和怨念在这刻都不值一提,她像他一样,无法忽视深压的念想,两唇相触的刹那,对对方的渴.望就已经叫嚷起来,就算这几分钟的重逢要让他们再无可能,她也不想错过。 第76章 弥合 吻持续了很长时间,易濯退出时用舌尖轻扫了一下,有腥甜味传到味蕾上,他抬头挪出去,捧起她的脸检查唇面,没看到伤口。没伤口哪儿来的血味,蓦地他心里闪出个答案,眼里涌出一分寒意。 “怎么回事。” 应予气息不稳,想着薄少承那两下,厌恶道:“让狗啃了。” 答案得到证实,易濯寒意更甚,沉湛着双眼给她清理,拇指一遍又一遍擦拭着,逐渐加大力道。 “唔…” 应予吃痛去掰,他执拗的很,愣是对着有血味的部位反复研磨,怎么掰也掰不开。无奈之下,应予掐了掐他的手指,没下狠手,他这才放开。 易濯俯身吻了吻被他擦到干燥发白的唇角,给她裹紧了上衣,寒凉的脸色有了缓解。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应予的大脑处于半空白状态,无意识地松开他的手反被握住,力气很大,仿佛怕她逃离。 “你…”她问不出,怕得到截然不同的回答。 易濯抱回她,紧紧地环着,怀里的充实感让他迅速忘记多日的滞闷。他埋首在她颈间,话里流露着许多不忍:“我不想看你这样下去,所以我准备尽快结束,好让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你原有的生活,也是我想看到的。 “再接纳我一回,好么?” 他想晚一点再说这句话,可现状不允许,那就提前吧,他见不得她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应予不作声,他轻吻摩挲着她耳后的皮肤,蓦而唤道:“cheryl?” 这一声唤击毁应予仅余的脆弱防线。 所有人只记得应予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高声望,几乎都忘记了这不过是个代号,少有人会关注她真正想做什么或是想要什么,即使是家人也未必做到了解她,而他明白。 cheryl才是原本的她,并不是应予。 力不从心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从前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过这种感觉,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偶尔会冒出一个念头,怀疑自己是否能撑下去,许是他带走了所谓的独身理论,掏空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坚持自然垮了。 其实根本没有再接纳一说,她回抱他,缓缓地说出一个字,融着些许释然。 “好。” **** 分离再重逢总如*般,电梯、走廊皆留下缠绵的身影。 一进客房,易濯将应予压到门板上,放开唇向下游离,时轻时重,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他的手探到雪纺衫里,刺啦一声,完整的上衣变作一块碎布滑落在地,扣子散到脚下。应予环上他的脖子迎着热吻,身体承受着热切的抚.摸,在微冷的空气中轻轻战栗。 扯坏的裙子经不起再次蹂.躏,缓慢滑落,纤细笔直的美腿出现在玄关的玻璃镜上。易濯沿着后腰的曲线带下仅剩的遮蔽,继续向下抚过滑腻的皮肤,压了过去。一条细腿主动抬起搭在他的腰上,这让窜动的血液更加沸腾,他拖着应予的臀转战卧室,毫无遮拦的她趴在高大的人上,像极了初生的婴儿。 有了床做支撑,宛如挣脱了某种束缚,两个赤诚的身体恣意缱绻痴缠,不知疲倦。再数不清多少次律.动后,卧室里的温度才有所下降,旖色久而不散。 肌肤相搏让所有不快云消云散,也用最原始的方式向对方倾诉了深切的思念。 事后两个人没有交流,安静地相拥,听着彼此的呼吸。 易濯将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放到胸前,手伸到应予的身后抱住,碰到异常削瘦的肩胛,另一只手下的纤腰更是不足一握,他眼底满是心疼。 “别再瘦了好么?” “我又控制不了。”应予看着他,眸光好似凝滞了。 一声叹息过后,寂静无声,应予抬手描绘有棱角的轮廓,从修挺的鼻梁到微翘的唇畔,温柔地触碰,就像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易濯牵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啄了一下,抬眸间听到闷闷的一声:“你说过的。” 两行清泪没预兆地流了下来,易濯骤然一怔,忙俯身吻掉眼泪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颤动的后背哄道:“我不是透露给你了么?我只离开一会儿。” “放屁!你什么时候说过?”应予狠拍光滑的胸膛,啪啪的声音在卧室飘荡,闷哼传到耳里,她心里一阵解气。 易濯不闪不躲,胸口都被拍红了,他顾不上自己,忧着眸看水汽氤氲的双眼,心口堵的极不舒服。早前他从钟翎那听过,见到应予流泪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几乎没可能。 “合着歌都白唱了,亏我还自信以你的智商一定能听明白。” 话是调侃,调却很沙哑,易濯擦拭掉泪珠,用吻安抚她。 应予带着鼻音问:“什么歌?” “不久前唱的,你还忘了,能不能尊重我想出来的辙?” “我以为你是唱给彭岚的。” “……”易濯面容僵硬,让他给彭岚唱歌?她也能想出来。“你真会以为。” 应予瞪他一眼,止了泪。不常哭的她发现飙泪也是有好处的,能立马释放掉不好的情绪,不过金贵的泪珠对易濯来说,像一个个火球烧他的心。 临近夜晚,客房笼入夜色中,城市的灯光在窗下蜿蜒,依稀给了点光线。 易濯在朦胧的光晕里落了一吻说:“起床吃点东西,我告诉你这段时间的事。”他一顿,强调道:“全部。” “不想吃。”应予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动,“就在这儿说。”她这副小女人撒娇的样子也就易濯能观赏到。 易濯还在烦闷她流泪,见她这样登时转好,唇自然上挑,手指绕上发丝转圈,到一半就落空了,这感觉不太好。他转而握住她的手肘说:“这样下去会得胃病。” 谁知应予说:“已经得了。” 上个周她胃疼的坚持不住去了趟医院,诊断是胃溃疡。易濯一离开,她就没按点吃过饭,又老应酬喝酒,胃粘膜烧坏了,得这病不板上钉钉么。 易濯的脸比的上八月的雷雨天,阴郁的闷人。一个经常低血糖的人居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他问:“你不吃饭靠什么支撑着?” 应予脱口而出:“糖。” 自打他们分开,她时常感到舌尖有苦味,无法判断从何而来,不过糖似乎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她就把糖当饭吃,这会儿看起来糖的解决方式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易濯抬身半压到她身上,脸对脸严肃道:“对你不正点吃饭这件事,我觉得很严重。现在必须起床吃饭。” 他不给她抗议的机会,翻个身抱她去浴室,自己则匆匆洗了洗出来善后。 浴室里,应予破天荒用了浴缸,水比较浅,多数是白色泡沫,隐约能遮住她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她伏在浴缸边舒展身体,忽来闲情逸致吹了吹小臂上的泡沫,吹完便是一愣,被自己幼稚的行为逗的浅笑出声。浴室的门是开着的,她有什么动静外面都能听到,她也能看到易濯在走动,要说易濯唯一对她强硬的地方就是饮食,她都忘了这事儿。 **** 易濯在吧台整理食物,应予洗完澡罩着黑色拧花线衣出来,不用猜,衣服铁定是易濯的,那他此时是裸.着.上.身准备晚餐。 一碗满当当的白米粥盛出来放到吧台上,易濯又在边上放了两样小菜,这些都是让楼下送上来的。酒店做的食物都不清淡,他不能亲自动手,先将就着。他给个勺子说:“先把这个喝了,以后不能吃辛辣和凉的东西,酒也不能喝。” 应予踱到他身侧,接过勺子不动手,问道:“有那么严重?” “积小成多,从现在开始养着。”易濯仍是沉肃着一张脸,对她不规律的就餐行为耿耿于怀。 应予认命地哦了哦,下勺慢悠悠地吃起来。易濯搂过她圈到跟前以便监督,这个动作带起一股清新的发香,他倾身闻了闻,鼻尖蹭到应予的耳垂,应予缩了缩,几粒米滑了出去,她忍不住笑了,还让不让她好好吃饭。她干脆换个姿势环住他的后背,用左手吃,能看到他的表情。 白米粥剩下半碗,应予不太想吃了,估计是饿的太久把胃饿小了。她放下勺,易濯又接起来把那半碗喂下了肚,以前他不强迫她吃完,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吃就吃了吧,也不少块肉。 她给他塞了个松软的豆沙包,问他:“不是要跟我说这些日子的事吗?” 易濯梳理着略略凌乱的发尾,柔声说:“挺多的,你想先听什么?” “你在楼下的时候说要提前结束,结束什么?” “结束这两代的纠葛。”易濯简短地回。 应予怔了怔,纠葛主要出现在陆翰身上,少了陆翰,她和薄少承没那么多事儿,他说要结束,莫非是? “你要去找陆…”她止了声,觉得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不太好,可她又不想给陆翰个尊称,想想说:“你到edgar就是为了他?” “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我不介意。”易濯不愿让她为难,尤其是在陆翰身上。她有许多不好的遭遇,不能说全部,大部分都是陆翰施加的,还有她不知情的,不管是不是为了他顾忌陆翰,他都万分不乐意,本来陆翰在他那儿就没什么分量。 “不是为了他,他在我心里没位置。” 应予混沌了:“那你?” “一半是为了你,一半是为了我妈。” 前半句好理解,后半句应予着实猜不出,便问道:“伯母也遭遇了我妈那样的情况?”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种坏情况。 “那倒不是。”易濯浅浅牵动嘴角,下巴搁到她肩上,状似轻松地说:“我妈已经去世了。” 他说的与应予没有关联,她却揪了心,潜意识地感觉事情很复杂,而且很不好。她能从平缓的话音里听出一丝沉重,可她不会安慰人,只有正过身拥住他,比说什么都有用。 第77章 那些过去(上) 饭间,应予不再提及陆翰和已故的陆心蕊,在她心里,她未将陆翰和易濯联系很多,那些决绝的话更多的是憎恶他和陆翰的父子关系,但在听到他灰暗的童年后,她将仅有的那点父子联系也扯断了。如果说应晏邦不配做一个父亲,那陆翰连做人都不配。 服务员清走了吧台上的残羹剩饭,易濯拿着送来的药膏和衣服走去卧室,顺手开了灯。 床上,应予撩着线衣查看撞到的部位,关灯的时候她能瞧到一块黑影,这会儿看更明显,一大一小两块淤青附在肤白的腰间,特别扎眼。 药膏盒子咔地少了一块角,应予朝门口望过去。 易濯松开用力的手指,取出药膏走到床边,先给她换了睡裙,然后坐到床上支起腿,让她趴到上面,撩起裙子擦药。自始至终他的双眸都漆深暗沉,脸也像染上了瞳孔的颜色。 耳鬓厮磨那会儿,他紧握着应予的腰用力,她极为忍耐,不是欢愉的难耐,是痛苦的神色。他当即停下去看,两块淤青赫然在眼下,他起身问她,她并不说,不说也能猜到几分,这条狗是犯了狂犬欠收拾。 药膏擦在皮肤上凉凉的,应予舒服了点,可当大手按到脊背附近,她疼出了声。撞到的不只是肌肉,应该还有骨骼。 易濯立马停手,慢慢拉起她到怀里,缓着声询问:“很疼?” 应予扭头看他的表情,说很疼不合适,撒了谎:“有点。” 易濯不再问话,拥着她把另一块小的擦完,丢掉药膏,箍住纤弱的后背,隐着自责说:“我想错了,离开你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不知怎地,应予的眼眶又在隐隐地酸胀,她上前攀住他,出声安慰:“他没占到便宜,就是撞了我两下。我不是说过么,他甭指望碰我。” 她说的“碰”是深一层关系,易濯并不认同,清冷地开口:“碰你一根手指他都不配。” 应予疑惑着移开点距离,就见深黯不见底的黑眸里压着冰冷的怒意。 男人都有占有欲,易濯也不例外,甚至更强烈。应予觉得他的怒意里不全是因为薄少承侵犯过她,应当还有另一层,那就不可避免地问起饭前的话题,其实她很想知道,又不忍心问。 一半是为了她,一半是为了他母亲,那就先问她那部分好了。 然而话出口变成了这样:“明知道错了,还不回来找我。” 易濯一时不好回复,是谁说不让他出现在眼前的?这会儿又忘了。他枕着洁滑的颈窝闷笑,搞的应予脸红一阵白一阵,想拍他又下不去手,哼了一声了事。 过上一会儿笑声渐小,易濯闻着诱人的幽香烙下一吻,温柔地吮舐白.皙的细颈,在喉咙处伸出舌尖打了一个圈。应予的红白脸转换更快,颈肩酥酥麻麻的,有如小虫在侵咬,她按着宽肩挺直后背,曲线越加玲珑。 她咬着唇躲了躲,溢出柔.媚的嗔怪:“说事儿呢,干嘛你…” 易濯没别的想法,多盖个章而已,她出这么一声,没想法也有想法了,好在他能把持住,重回她肩头平缓呼吸,低哑着嗓音说:“我想再过几天,谁知道你…”他止住话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抬头明知故问:“你扯衣服做什么。” 提起薄少承的非人类行为,应予散去红晕一脸黑:“他污蔑我勾引他,我就告他强.奸未遂。” 这个做法疯狂了些,易濯很不赞成:“你可能暂时占上风,拿不出证据的后果比他诬陷的还严重,你没有考虑过?” 应予自然想过,所以她要把戏做足,冲着她的人脉和对外的信誉,没证据也可以混淆视听。而且既然做了,她就要抓住机会重创薄少承,结果到底怎么样她没有谱,薄少承的思维也不是她能猜到的。 “那我要坐以待毙?等着他把龌龊的消息刮的满天都是?”应予想着媒体网络上会出现的标题就恼火,悔自己怎么不在薄少承身上戳个洞做证据。 消息定是不堪入目,实则易濯已经见到了,他不明说,而是收紧她欣慰道:“幸亏我来了。” “你是为了我来这儿的?”应予不太确定。 “也就你让我上心,还能有谁。”易濯噙着点点笑意将她的短发抿到耳后,灯下的长睫掩住盛满柔光的眸子,温存动人。 应予心头微动,仍黑着脸,“说的真好听,之前去哪儿了。” “之前离着你也不远,只是不能接触。” “为什么?” “他不让我靠近。” 应予心知那个他是谁,切声说:“你竟然听他的话。” 易濯眉头轻蹙,满含不悦地道:“他拿你做威胁,我不听也得听。” 倘若是一般威胁,他肯定能解决,关键是陆翰拿应予的生命做威胁,他不能冒一丝一毫的危险。 应予恍然想起薄少承说不是谁都有陆翰的胆量做那种事,迟疑着问:“他是不是…杀过人?” 修长的浓眉蹙的更深了些,易濯委婉地给了个答案:“外界看到的基本是意外。” 他都不接受陆翰做过的事,更不会说的太清楚,会给她造成负担。 “春节我们碰上的那个抢你包的人是他安排的,你的生活全部被监视,我也是。” “你在楼下躲的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人?” 易濯点点头:“你周围也有,不过是我的人。” 应予讶然:“你监视我?”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生活在别人的视野下。 “我供他利用的前提是你要安然无恙,但以他的做事风格,我不信他会遵守诺言。有人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些。”易濯知她不喜这种行为,抱歉道:“这样的做法冒犯了你,我道歉。”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那样做,应予没有责怪,反而想起一些疑点,语顿地说:“怪不得你那天什么不说就走了,我以为你…” 易濯搭上胸口的手握住,淡淡一笑:“不是你本意的话我记不住。” 应予还能说什么,回握他的手,软软地嗯了一声。 易濯继续说:“我和他是父子,在我成年后很少联系。我妈去世前,我几乎就没从他那儿拿过钱,以后更是各过各的日子。他那些钱有多脏,估计也就他自己知道。”他轻蔑地挑了挑唇,又说:“找上我是他不想把积累的产业拱手让给别人,说来也可笑,靠着旁门左道做下的产业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他就是自负又极端自我的人。但我必须回到他身边,不止为了你,也为了我妈。” 终于挑起这个话题了,还未谈起应予就感到沉重,缓了缓才问:“他对伯母做过特别恶劣的事?” 昔日支离破碎的画面印入眼帘,易濯敛了眸,一双纤瘦不失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给了最好的抚慰。他对她微微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我一直以为我妈是因为没钱做手术才去世的,结果却不是这样。”顿了顿,他说:“他剥夺了我妈的生命。” 应予心里猛然一紧:“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去英国取回我妈的骨灰和外公葬到一起,顺道去看了看我妈那时的主治医生,时隔十几年他才说出实情。” 外公去世了?应予又一怔,依他的话做推算,差不多是在他们分手前后,她却说出那样的话,不由地悔意翻涌。 易濯沉默半刻,说出曾经不知该从何说起的话:“我们在英国的日子真的很穷,有这顿没那顿的情况经常出现,他在外面有时候连着一周不回家。”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那也称不上是家,不过是个报废的房车,锈到连门都关不上。” “刚查出来胃癌的时候,别说住院了,连药都买不起,多亏老同学照顾。他家的条件也不怎么好,可能是太可怜我们母子俩,帮了不少忙,我和他儿子成了至交。我回去取骨灰,刚好他提前退休,他儿子说了这件事。” 这位至交便是钟翎曾经的上司,那位主编。 “他怎么不早告诉你?” “他去英国安家把积蓄都耗费光了,只能偷偷开家私人诊所给没什么钱的华人看病。虽然他是医科专业出身,可刚去一年没拿到医师资格证,不能行医,这是他的污点。我爸就利用这个威胁他,不仅私自用掉了我妈的救命钱还让他对我保密,当然也拿了他不少钱。” 应予真没想到陆翰是如此卑劣的人,从前她看不惯应晏邦的行径,这样一比,应晏邦倒像个清白人了。 “我问他是不是做了手术就可以活下来,他说至少能维持几年,可是几年的寿命被剥夺了。”易濯眸色凛凛,语速逐渐放缓,毫不保留地表露对父亲的恨意。“更让我心寒的是他转述我爸说过的话——救一个将死的人纯粹浪费钱,即使救过来又怎样,还不是要张着口吃饭,不如救一个有用的人。”他微微颔首,问怀里的人:“你能猜到有用的人是谁么?” 应予犹疑,半晌只吐了一个字:“是…”她没说下去,因为太残忍了。 “对,是薄少承。” 第78章 那些过去(下) 薄少承的旧事,应予不甚清楚,她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交往的几年,薄少承逢年过节都去她家,没旁的亲戚,再后来她调查过,他的父母是普通的车祸意外去世的。本着他的过去跟他本人没什么大联系的前提,应予没深究下去,如果当时能查出来也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 应予向来不带安慰技能,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到嘴边只剩一句:“都过去了,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她蹩脚地说着,前后极其不搭,也和她疼惜的表情不相符合。易濯亲了亲她的眉心,浅笑着受用她的话。 “你不知道有笔钱存在?” 易濯轻摇头,回道:“我妈有个镯子,是外公从拍卖会上拍来送她的,价值不菲。为了治病我爸当掉了镯子,钱放进到了账户上,随时应急。我的注意力全在我妈身上,根本没注意她手腕上少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那镯子值多少钱。可就在安排上手术的时候我爸突然把钱抽掉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前一阵我去查,原来和我妈同时治疗的是薄少承,他长期住在户外导致发烧感染了肺炎,身上还有挺严重的冻疮。” 这还得回到十七年前,薄少承十五岁,父亲在狱中自杀,母亲变卖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消失了,他被送到家境不富裕的姨妈家里寄人篱下。 不宽裕的一家四口勉强维持生活,多了薄少承后,日子就揭不开锅了,姨夫喝了酒会絮絮叨叨,还会打打骂骂。姨妈起初对他算可以,等他带来的钱一花光,也加入了姨夫的行列,最后一家子合伙将他赶出了门。残冬腊月里,薄少承风餐露宿,严重冻伤感染肺炎,幸运的是让陆翰及时找到,捡回了一条命,治好后他又跟着陆翰去了法国。 那会儿已是陆心蕊去世两年后,易濯住在学校里,极少回陆翰的住处,有天他打工结束又磨蹭了两个小时,在深夜带着学校布置的任务去陆宅要签名。薄少承在二楼的走廊上目睹了全程无交流的父子,那是他第一次见易濯,留下个不深不浅的印象。易濯要完签名就走,转身时看到一个不熟悉的身影,他没多想,以能有的最快速度离开了陆宅。 待到成年,易濯去了北美上大学,和陆翰隔着一个遥远的大西洋,但这不能阻止陆翰对他掌控,时不时会有陆翰的信件寄来,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他生活细节的了解,看似关心,实质是表明他没有自由可言。 在这之前易濯用的都是原名,不屑用陆翰改的名字,为了摆脱烦人的掌控欲和戒心,他一反常态用“陆仲铭”与朋友成立了建筑事务所,对外承认自己与陆翰的关系,却从没露过面,凡参加建筑设计类的大奖都以事务所的名义,获奖也是朋友代领,与客户合作皆以谈单和设计分开的形式,客户也没见过他本人,至此业内流传他是个性格极度孤僻的怪才。但他又以真实姓名和样貌活跃在摄影界,虽同样获得不小名气,仍无法与建筑师的成就媲美,故而外界没有将两个名字划等号。 应予不能理解:“治发烧和肺炎能用多少钱。” “是没多少钱。”易濯鄙夷,“薄少承在国内,我爸做飞机往返去看他,还拿出一部分来培养他,另一些拿来疏通关系和创业,而我妈能多活几年的机会就这么没了。”他想着这巨大的差别待遇就冷厉了目光,“这还不算什么,我妈昏迷了几次,我到处找他,最后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他和白人富婆搞在一起。我当时就想怎么得癌的不是他,这种人活着完全是对生命的玷污。” 应予陡然生出后悔想知道前因后果的念头,凌着眸子说:“得癌都便宜他了,他还是人吗?” 易濯低眸看着她,放缓了声音:“那时候我才明白,上帝是不公平的。” 陆心蕊住的医院常有教会的人来慰问,每次他看到都不禁想问——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上帝,为什么温柔善良的母亲在承受病痛的折磨,而不择手段的父亲却在逍遥快活。 “情况不是太坏,富婆甩了我一身钞票,我拿着去交治疗费了,能让我妈走的好受点。”他轻慢地说着,不乏对自己的鄙视。 自打那以后他不用陆翰一分一厘钱,就是饿昏在餐厅的洗碗台边,他也没有沾染陆翰一星半点,而对母亲的愧疚仍整日腐蚀着他,每当见到陆翰愧疚感就越强烈,久而久之,他疏远了陆翰,那时陆翰倚仗富婆做靠山,混的风生水起,他年龄尚小只能看着辜负母亲的父亲意气风发,无能为力。 尽管他没有说出来,应予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面忧心病重的母亲,一面却是不堪入目的画面,可想而知,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大。假若他的经历搁在应予身上,她想象不出自己会怎样应对,总之不会像他那样坚持下来,很有可能… 应予刹住脑中的想法,莫名后怕。她用力地攀紧他,许久没说话。 易濯也不赘述,揉着单薄的肩膀等她消化。 过了好一阵,应予闷闷地问:“外公没去找过你们?” “找过,是我妈去世三年后的事儿了。那时候陆家刚刚翻过身来,才能有钱有人脉在国外找我们。我爸改了名又带着我在欧洲不停地转,他们找不到也正常。”易濯又想起陆振临终前喃喃自语的模样,沉黑的眸子合了合,继续道:“我妈和外公的葬到了一起,算是让他们父女团聚了。” 这种形式的团聚又能怎样,遗憾已经无法弥补了。 应予难受的紧,心中某个柔软的部位空落落地发疼,轻声问:“你妈…后悔嫁给他吗?” “后悔。”易濯回地坚定,“为了我她不想后悔,可再来一次她决不会嫁给我爸,就算和外公决裂也不会。” 答案和应予稍想的不同,也在情理之中,她能判断出陆心蕊是个蕙质兰心的女人。 后不后悔的谈论是在陆心蕊临终前,她向年幼的儿子倾诉了自己短暂的一生,长久压在心底的话出口那刻,她感到了解脱。 陆心蕊患病以后话很少,却在那个初见太阳的下午断断续续和易濯聊了很长时间,尽管她的声音微弱,易濯也记住了每一个字,因为每个字都在耗费陆心蕊仅剩不多的精力,他将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唯一能做的是牢牢记住她说过的每句话。 她人生中最大的两个遗憾是为人女和为人.妻。为人女没有尽到孝道,为人.妻没有丈夫的关爱,唯一让她欣慰的是有个懂事疼她的儿子,就算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有儿子陪伴在身侧,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善终了。 连着几天阴雨连绵的伦敦迎来了片刻晴天,几束阳光透过云层投到了病房里,陆心蕊在倾诉后终于摆脱病痛离世了。 生命有时真的很脆弱,一点一点流失,如同破碎沙漏倾洒的细沙,易濯想要抓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在指缝中滑落,那种无力感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坚持,导致他在陆心蕊离世后的半年内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日复一日重复前一天的生活,感情是一滩死水,毫无变化,直到遇上应予。 应予可以说是第二个注意过易濯存在的人,不是单纯从表面上去看他和对待他,而是拨开了他久而不动的心弦,走进了他的心里,即使她的关心比较另类,也点醒了他,影响到他日后对人生的态度。因而他不断想找到应予,带着说不清的目的,再知道他们之间潜存的关系后,最初的目的渐渐淡化被取代。 应予也问过钟妈妈后不后悔的问题,钟妈妈却说不后悔,听过易濯的遭遇,她大致理解了钟妈妈的回答。应晏邦是爱钟妈妈的,然而只有爱不能将渐行渐远的两人维系在一起,他们分手也不代表这份爱不复存在了,这是钟妈妈不后悔的原因。 此外,她多少理解了薄少承的行为,在那样的背景下成长起来,心理难免发生扭曲,做出残忍的事就不足为怪了。但是理解归理解,她对他只有可怜,尚存一分恼恨,她是记仇的人,只对易濯例外。 回顾完过去的种种,应予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贪念改变了太多东西,三个家庭为此付出代价,并且贪念还在扩大化,不知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和他们俩比起来,应予颇感自己矫情:“咱们三个当中,我的情况确实要好上许多,至少我有个好继父。小时候我总觉得父母对不起我,到现在这种感觉也没消失。我过分强调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想想自己够矫情的。” “我不觉得。” 应予抬头,似有不解。 黑眸湛湛又有夜空的深沉,易濯作出解释:“你当时没有这个想法,我们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也对,假使应予从一开始融入到新家庭里,不抱有抵触的想法,那她会在易濯受欺负的时候漠然走过,此后不会有交集。这个假设应予很不喜欢,没想到尾她就推翻了。 “矫情这种事当我没说。” 易濯眼里有了笑意,顺着她的话道:“我对你说过的话,不管是不是开玩笑,都是真的,我从没对你说过谎。没有说过的,是我不知道从哪部分说起,我不想去碰这些旧事。” 悔意又丝丝泛起,应予用从没有过的低柔音调道:“我…没有怪过你,就是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后很讨厌。我要是怪你,就不会给你机会了。” 而且是两次机会。 这通话说的易濯舒了心,捧起她的脸颊说:“按时吃饭好么?别让我担心。” “好。”应予爽脆回答,牵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缓解了方才的沉重。 易濯随着她弯了弯唇,手仍捧着她的脸静静地看着,似要望进她的心里,看个透彻。半晌他问:“再醒来的时候,你哭过么?” 应予听的懂他的话里的含义,迟疑着摇了摇头:“没有。” 忽地,她感到腰上的手臂收的异常紧,箍的后腰又开始犯疼,她没有吱声,沉默着感受宽大手掌上炽热的温度。 “从这刻开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第79章 耳光响起 朝阳将将从天边升起,未苏醒的城市仍笼罩在薄纱般的晨雾之中,犹有一丝冷意。 应予在一声声低柔轻唤中醒来,蜷身缩到易濯怀里,迷迷糊糊听他说今天的打算。莫是有了依靠的缘故,她一扫往日的疲乏,不需思考,含糊地应声。 易濯说完抬身覆到她身上,一只手轻易抬起蛮腰和后背,瞧了瞧脖子向下的痕迹,差不多变成红粉色,不如昨晚明显,过会儿人会很多,被拍了去总归不好。他没松手,稍一用力将她抬了起来,挪眼拉好滑落的肩带说:“起床吧,我们尽快回去。” 阳光在屋里扩大了范围,应予眯着眼躲开刺眼的光线,窝到温暖的臂弯里,含着些许抱怨道:“记者能这么早来?” “给了消息再不来,是蠢还是傻。” 这话说的,横竖都没好,倒符了应予的玩心,她倏地睁开眼,迎着晨曦绽开狡黠的笑容:“都是。” 易濯微怔,那展露着小俏皮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瞬间将他拉回到落叶纷飞的校园,瘦小的女孩独身坐在教室外的廊道,对着呕吐不止的白人男孩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微笑,仿佛就在昨日。 彼时痞帅的容颜融在了晨光的温情里,他略略垂眸,本就翘的唇瓣又挑了个弧度,线条有致的侧脸迎着微黄的光线有种不真实的美感。冷不丁他被揪住衣领,低下头对上微热柔软的双唇,旋即发展成热烈的早安吻。唇舌相碰,染上朝阳带来的热度,然后无法避免地……满布红痕的锁骨上多了俩新鲜的小草莓。 早饭依旧是热乎乎的白米粥打头,喝的应予胃部暖意融融。吃完饭她换了身休闲装,白色尖领衬衣外罩裸粉色线衫,下身配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脚上是厚底板鞋,她在耳后编了发,俨然回到了学生时代,生出三分俏皮和一分可爱。 易濯从头到脚欣赏了一番,很满意。衣服是他从手机上大概找的样式给酒店的工作人员去买的,衬衣很好地遮盖痕迹,至于这风格嘛,他不担心应予不喜欢,原本就是她的风格,只不过短发瞧着颇不顺眼些。 应予注意到他的目光,抚抚发尾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剪短发?” 易濯实话实说:“是不太喜欢。”他伸手绕着发丝转圈,只一圈就没了,眉梢轻挑起又放平,他说:“你喜欢就行。”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 应予勾起微笑,手一抬被拉到清爽泛着甜香的怀抱里。 事实是她也不喜欢,因为和钟翎拍广告让造型师烫焦了发梢,看着糟心便剪了,这样看来还是留起来的好。 **** 电梯一路向下,一楼大厅在细缝中慢慢扩大,易濯抬脚往外走,应予却拽住他。 “怎么?” 应予瞧了一眼外面,乌泱泱的记者已在旋转门外守候,她转眸回来,压着忧色问:“这样做你怎么办,他会不会…” 公开关系势必会成为陆翰的眼中刺,那他会很危险,她犹豫了。 原是这个原因,易濯摩挲着微凉的手背,挑个明朗的笑容道:“我会处理,不用担心。”相挽的手变作十指相扣,他带她走出电梯,唇贴在她额角,噙着痞痞的笑意说:“我等这天可等很久了,就当满足我这个心愿。” 应予瞪他,这时候还开玩笑。 门外的记者里外两层,把酒店的门堵的严严实实,隔着十几米远就望见目标出现在大堂,齐刷刷挤到一起,然后华丽丽地呆了,不知哪个发出声感叹,门口又热闹起来。 “我的天,锦予的董事长竟然和edgar的继承人手挽手走在一起,这下有的看了。” 大堂经理在门口维持秩序,见应予出现,赶紧过去问:“董事长,员工通道已经准备好了,您移步那儿?”她用余光瞥过易濯,眼神似有躲闪,混杂着惊讶。 应予察觉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道:“不用,让他们去开条道出来。” 大堂经理有难色,正要劝说听应予道:“我这个董事长什么时候说话不中用了,需要我从总裁那儿一级级下指示过来?” 经理心里咯噔几下,自想着饭碗要不保了,昨天总裁助理出现,她就觉得不对,想避嫌没避开,把自己扯了进去。想想总部张副总的下场,她手心直冒汗,紧张兮兮地回答:“不用不用,我是怕耽误您的时间,我这就去让清出条道来。” 应予微不可闻地冷哼,走侧门是回避记者,那不说明她有问题么。还有,这家酒店到底姓什么,她得回去给他们长长记性。正想着呢,手心痒了痒,她抬头对上安抚的目光,火气噗地灭了。 记者们算配合,经理清出一条小道。易濯又挂上淡淡的笑容,牵着她往外走。 呼啦,记者们一冲而上簇拥住从旋转门出来的两人,闪光灯亮个不停,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应总!您能说一下昨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吗?” “您真的为了公司做出那种事吗?” “薄总那边不回复,是默认了你们的关系吗?” …… 围上来的记者越来越多,易濯改作揽着应予的腰,替她挡下拥挤带来的碰撞,亲昵的动作自是惹来一顿狂拍。 应予依偎着他,挑了一个回:“什么新闻?” “您不知道?!”记者惊愕,“是您出入薄…总客房的视频新闻,说您有意引诱薄总…” “请注意措辞。”易濯凉音打断,扫了一眼发问的记者,登时封了喋喋不休的众口。“cheryl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和薄总见面我也在,怎么会有这种传言。”他随即纳了闷:“薄总不知道这事吗?” 记者再度惊愕,他们收到消息说应予跟神秘男人在自家酒店过夜,马不停蹄赶过来,谁都没想到是易濯,难道先前锦予和edgar的对抗是假象?还是锦予分裂成两部分,edgar来帮忙? 经过一晚,应予是拿不到酒店的视频了,前后进出的影像随薄少承剪辑,说没去找过他明显是假话。易濯说的很有技巧,撇清的同时给薄少承招了嫌疑,作为当事人,不可能让这不光彩的视频到处流传,对公司的影响也不好,更不用提薄少承曾是传媒业的巨头,稍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 应予接着易濯的话说:“昨天我是和薄总在公事上有商谈,就在剪彩后。”她作势想了想,又说:“有个十几分钟吧,谈完我就回房间了,说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他那儿了,正好通过你们告诉他一声。”她笑着说完,最后像是玩笑话,实际是在示威。 记者们震惊了,没顾她的话音,闪光灯渐少,他们就着两人的话讨论开了。 叽叽喳喳的交流声吵的闹心,应予又说了几句话,让嘈杂的场面陷入寂静。 “我有男朋友,不会做那种饥不择食的事。”应予抬眸看了看易濯,对一个个愣住的人道:“造谣在我这儿通常没有好结果,尤其损害了锦予的声誉,我想薄总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选薄少承是饥不择食?陆仲铭才是正牌男友?记者们嗅到大量八卦,可一句“薄总不会坐视不管”又让整个勾.引事件扑朔迷离。总之,八卦虽满,他们写起来要相当小心,站不好位置的下场很惨,而且应予已出言威胁,他们有所畏忌。 “不好意思,我们赶时间,不奉陪了。”易濯挡去一堆举过来的手,半揽半抱地带着应予离开了拥挤的人群。他面色如常,而嘴边清浅愉快的笑容泄露了此时的心情。 记者怔怔地目送登对的二人走远,良久从亲密的背影中回过味儿来。 两人交往的消息很快轰动了商界,也轰炸了各个版面。前期“酒店业和房地产的抗战”被解读为联合炒作,当然也包括这次的勾.引门,孰真孰假,众说纷纭。edgar和锦予甚嚣尘上,一脚掺合进来的彭氏不能幸免,网曝彭岚动过做edgar儿媳的心思,闻者无不愕然,此事一炒几个月,牵扯不少人,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本市的天空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各方仔细考量着去哪儿躲雨,生怕一个站错队,就被惊雷劈个外焦里嫩。 第80章 搬家 介于公寓目前不安全,易濯不准备让应予回去住,让搬到他那儿去。应予说:“你那不就我对门么。” 机舱里开空调,温度比较低,易濯唤来空姐要了床毯子搭到她腿上,回道:“是我现在住的地方。” 应予看看他没接茬,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没地方住,非要搬对门去,没准车比她的还好呢。 别说,她猜中了。 一下飞机她被易濯带到停车场,上了一辆越野车,目测这车比她那辆贵出个三分之一,不打广告都缺货的款,是不是低调的过头了。 她又侧目,易濯能不知道她有什么小心思么,自动解释:“车是彭朗买的,我就负责开。” “花的不是你的钱?” 易濯被她瞧的咳了咳,承认道:“是我的。他没说一声就买了,我也没辙。”那个脸靠谱人不靠谱的兄弟坑了他多少回了,简直不能再习惯,不过这茬挑的蛮好,他冲她璨然笑笑:“以后你管,保证没这事儿。” 管啥,当然是管钱。 应予耳根子一热,怒回:“往哪儿想呢你,谁要管你的钱。我的意思是你资产不少还在我跟前装平民老百姓。” 她是激动的概括有误,原话是想说他本来生活质量不差,为了她脱离原来的生活,不觉得不舒服么。 易濯闻声蹙眉,解开安全带探到副驾驶一边,扶着应予的后颈观察她的脸色:“不舒服?” 应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静静心说:“没事儿。” 他们的公寓不论按市价怎么算,都不是一般上班族能买的,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忽略了,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邪火,兴许是昨晚那番沉重的谈话压的郁结有了压力,也有可能是让那群记者嗡嗡的,她不好辨别。 眼神飘忽片刻,她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有点烦。” 这算道歉吧?易濯的眉心舒展开,唇满足地挑了挑,应予心甘情愿道歉可不是常有的事儿。他抚着她的侧脸覆过去啄个香吻,在她的唇边轻喃:“你还有我。” 应予小愣片刻,心尖被那四个字蜇了一下,涩涩地疼,却也胀的满满的。 是的,她还有他,不需要独自去面对,何来的烦。 易濯撤身回去反被勾住,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怔后掌握主动,浅尝饱满的唇面逐渐加深,车厢里徒生缱绻的甜味。浓情蜜意中,车外忽有刺眼的反光,应予转头要去看,易濯一把扣住,侧身挡住她的视线,舌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上颚,叫她直接软在自个儿怀里,哪儿有注意力去看外面。 过了好一阵儿,易濯松开手,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微微红肿的唇,问道:“我们去公寓拿东西?” 应予喘着气瞅他心满意足的模样,像哼又像嗯地吱了一声,车发动驶了出去。 后视镜上有个鬼祟的身影上了车,易濯轻瞥一眼,在绿灯转红灯之际,踩着油门驶进了一堆车中,再一个转弯,瞧不见了。 **** 公寓门口,易濯站在一侧等开门。 应予没有动手的意思,说:“站着干嘛,密码没换过。” 易濯低头看了看她,伸手去按密码。咔嗒,门开了。他又看她,目光静而柔和。 “我们要在这儿站到什么时候?”应予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挽着他进门。 公寓长时间没人住,空气里漂浮着灰尘的味道,可能是断了供暖的缘故,清清冷冷,毫无生气。 应予找来旅行箱,有条不紊地往里面放东西,目的明确,只拿目前需要用的。 易濯在屋里踱步,客厅卧室的东西没太多变化,基本和他走时一致,餐桌和茶几的表面在清透的光线下有一层灰蒙蒙的反光,可见她有多长时间不在这儿住了。他沿着窗边走到二楼,对着窗外某个方向看了很长时间,又看向不远的道路监控,待到应予上楼收拾资料和书,他收了目光。 一摞书从书架上取下来放到桌上,应予回身又拿了两本,忽感不对,转身端详了书桌几秒,说:“电脑被动过了。” 易濯上前瞧了瞧,什么痕迹没有,“你怎么知道。” “我每次用完电脑都会把鼠标放到键盘的右上角,logo和这个键是齐平的。”应予指指shift键,logo已然错位。 自从得知周洲私下报告后,她就养成这个习惯,不止在家,del.y和锦予的电脑用完都是这样。 “打开看看少了什么东西。” “不用,我从不在电脑上放重要的文件。” 周边东西没有动过的迹象,应予思忖着,书塞给易濯,反身下楼去了衣帽间,从内衣柜的里角拿出一个移动硬盘,完好无损。 她翻找的功夫,书整整齐齐地摞到箱子里,易濯踱到衣帽间,入眼是花花绿绿的内衣朝外翻着,最里面有个洞,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皱了眉。 “你放在这儿?” “不一定,大多数不用的时候会放这儿,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个是备份。” 硬盘丢进箱子里,应予挑起贴身衣物,耳边幽幽地传来一句:“万一是个变态呢。” 她抱着衣服回头,迎上写满不乐意的脸,好笑地说:“想多了你,变态和这种职业通常是分开的。就算他是变态,翻的乱七八糟会闹的很大,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能那么做。” 易濯看她一眼,没说话。 应予憋不住笑出声,虽不喜别人约束,但他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她蛮受用。 易濯在衣橱边走过一圈,选了几件棉质衣服问道:“公司又做什么重大决策了?” “最近没有,应该是来找上市资料,或者是广场项目的营销策略。可惜让他失望了,我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显而易见的地方。” 东西没丢,应予不怎么担忧,也是因为有易濯在身边。 “薄少承有上市的资料么?” 应予接过他给的衣服,蹲下边叠着衣服边回:“有一部分,是能在公司内部相传的。具体的目标方案还有时间只有我和伍叔知道。” “是谁做的不好说,让物业调监控出来看看。”易濯又递了两件睡衣。 应予蓦地把叠好的衣服扔进箱子,起身说:“肯定要调,还得告他私闯民宅。” “告他有难度。”易濯蹲下把箱子整理好,坐到一边的圆凳上分析:“这片住宅区的安保很严密,私闯民宅不太可能,他该是伪装成什么修理工进来的,动电脑的话…”他一停,再道:“八成是网络维修或者电脑售后。” 应予沉思,随便抓了几样护肤品连着睡衣塞了塞,拉上拉链道:“这就去物业问问。” 易濯默着声点了点头。 查到那个人的作用不大,征求物业同意进来的,只要咬住自己记错了客户,又能拿他怎么着?不过问了总比没的问好。 离开前,易濯环看了屋里一圈,目光掠过几个偏涩的位置,关上了门。 费劲进入这座公寓,只是来看看电脑里的东西?他不相信他们的动机如此单纯。 应予这一搬走,再没搬回来。 **** 树木青葱的半山腰上矗立着一座现代徽式建筑,复古的铁艺栅栏门后是郁郁葱葱生长的绿竹,乌黑的木门紧闭着,高高的白墙衬着老旧的瓦片,乍看真以为置身于江南水乡,而隐约出现在高竹后的玻璃面棱角结构表明这是个中西融合的高档民宅。 应予立在车前看完这边看那边,倒回头来看易濯,满眼质疑。 易濯微笑不语,领她进门。 外部结构就够吸睛了,里面的构造和装饰更让人忍不住四处打量。一进门是五米长的天井,光线汇聚在中央,外圈的过道显得略暗。瓦片上滑落的水滴落入中央的长方形水池,惊动正在休憩的六条锦鲤,瞬时四散游开,米白色的鹅卵石映着水藻青绿的颜色。这处颇幽静,踏入时只觉心沉静了不少。 水池正对着四扇古式雕花木门,易濯开了两扇,里面亮堂起来。 应予迈过十公分高的门槛,左手边是书房,右手边是客厅,中央是正方形的休闲区域,也类似厅堂,最南面摆着两张太师椅,后面还有个屏风。书房和客厅入门处一样,都有雕花木门做装点,客厅要比书房现代些,三面全是落地玻璃墙,正中间围了一圈软面沙发。应予换了双拖鞋走进去,一个没注意晃了眼,原是玻璃墙外的蓝底游泳池满满当当盛着水,正午的日头照到上面,波光粼粼。 “能解释一下么?”她观看着问。 易濯给出简洁的解释:“好歹我是个建筑师。” 应予瞥他:“你是在嫌弃公寓咯?” “嫌弃公寓不就是在嫌弃我自己?” 眼瞅着明艳的面容有转凉的趋势,易濯继续解释:“公寓所在的住宅区是由事务所承建的,我们住的那栋原来是一家,后来分开了。” 说白了就是他主设计的。 应予懂了,难怪停电那次他直接找上门要看总闸,她用上犀利的小眼神说:“隐藏够深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干脆一起说了吧。” 易濯摸着下巴想上了,半分钟不到,他在灼热的视线下投降,揽着应予的肩头弯唇道:“不敢,我全部言无不尽了。” 应予闻言莞尔一笑,额角被轻柔地点触。 “你随便转转,我去楼上。” 易濯拎着箱子穿过与厨房连通的玻璃桥上了楼梯,应予顺着他走过的位置再打量更南面的结构,挪步走出玻璃客厅,脚两边清澈的水面轻摇晃动,她眯起眼走过,打眼瞧见几袋泥沙躺在泳池的另一头。 楼梯上有脚步声,应予侧个身要发问,冷不丁耳廓夹上了耳机。 易濯给她调了调,长臂一抱说:“你的电话,del.y打来的。” 应予疑虑:“怎么打你这儿了。”她话刚说完,想起的手机落在和薄少承争执的套房里了,开口道:“我是应予,公司怎么了?” 钱语一听到她的声音,激动地说了一堆话,完全没戳中重点。赵小蕙抢过去补充了两句,总算把重点说明了。 叽叽哇哇的汇报结束,应予摘了耳机,用可笑的语调道:“冯君梵在时装周上让人拒了,看秀的门没进去。更要命的是她当场气晕了?” 她说的自己都不能确定,刚才钱语跟她用的词儿就是“气晕了”。 现下国内当红的影星在秀场被拒是很丢面很气愤,那也不至于当场气晕了吧?岂不是更丢面。标题又要想多好看就写多好看了。 “就这些?”易濯看她微变的脸色就知道不仅这些。 应予又说:“有几个技术人员被挖走了,还有我的推广部经理和设计总监同时递了辞呈,都是刚才发生的事。不仅冯君梵,另外几个艺人跑通告都吃了闭门羹,临时让人换了。”她扬眸,唇讽刺地牵动:“有什么感想?” 易濯沉念想了想,低头望着她道:“你完全能解决,但是我们要一起去。只要出了这个家门,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第81章 反击 “应总,咱新来的模特一个场都没的跑了,全给退了。老人还成,靠国外的经济公司给顶着。” “应总,蒋楠楠也在秀场外被拒了,走到人家门口来了一通知,什么位置不够。放屁么这不,原来送上门的第一排,眼跟前的说没位置,摆明了欺负人!” “还有应总,君梵的本子临时换人,都不通知咱,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其他艺人多多少少有临时换人的情况,有的是代言,有的是节目通告,绝对不是巧合。” “更可气的还没说呢,我们不是做了个仙侠电影吗,反响一直不错的。就昨天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水军,黑着君梵,又黑我们是五毛还打骨折的特效,说的一文不值,简直要黑出翔。今天制作部就有人辞职,经理也跟着跑,这叫什么事儿!” …… 赵小蕙和钱语叽里呱啦,足足说了一个小时,蹦着各种新词儿,显然忘记是跟老板汇报,愤慨的要命。不怪她俩激动,del.y连着三天坏事不断,忙的脚不沾地,身为应予的忠实拥护者,她俩紧巴望着应予回来给那些人脸色瞧瞧,当他们是好欺负的。 应予比她俩淡定多了,不插一言听完汇报,盯着桌面思考什么。 一腔激动的热血迅速冷却,赵小蕙和钱语干站着咽口水润嗓。钱语歪歪头看坐着不说话的易濯,易濯亦抬眼看了看她,她一个激灵站的更直了,目不斜视。 开除几个月的摄影师摇身一变成了特有名气的建筑师,还是知名奢侈百货企业的继承人,而他居然成了老板的男友,一向浸泡在八卦里的赵小蕙表示接受不能,更别说是钱语了。 上午的酒店牵手照公司里人手一张,一拨人围一起到这会儿没讨论完,当事人的出现让话题变的更多,更多是不解画风截然不同的俩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思考完毕,应予出了声:“冯君梵晕倒是怎么回事儿?” 钱语回:“不清楚,那边打电话回来说没事儿,可能没休息好。” “他们去的都是什么品牌?” “是一些独立设计师的牌子,还有咱国内出去的设计师。提前一个月就发邀请了,这半天告诉咱没位置,还特意挑君梵下手,谁不知道君梵现在是咱公司力捧的红人,故意羞辱咱呢…” 钱语又愤懑开了,赵小蕙扯了扯手肘让她收住,请示道:“应总,咱接下来怎么办?” 应予不答再问:“周洲去哪儿了?” “周姐和断通告的公司接洽去了。” 应予不深问,做出指示:“告诉刘城在那儿等着,我自由安排。辞呈呢?” “在这儿。”钱语递上往外走,“我去叫他们进来。” “不必了。”钢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应予写了批复,推出去说:“让他们尽快离开。” 钱语和赵小蕙皆一愣,钱语说:“他们还没交接工作。” “留不住的人,待在这儿也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应予语调冷淡,再吩咐:“让人力那边开始招人,开最好的薪酬待遇。制作上急需的话,就找上次一起合作的abel,他和我的大学导师是好友,帮忙没问题。设计总监不用了,马上会有人顶上。”她再转话锋:“留意这几个人后面要去的公司,一并报给我。” “好的。” “先出去吧,有事儿我叫你俩。” 钱语和赵小蕙互相看看,都在心里道:这就完了?可应予发话,她们不能不听,心有不甘地出去了。 “独立设计品牌,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 “他能指挥的就这些人,最多再和法国那几个品牌的设计总监关系比较密切,伦敦那边差点儿。” 杂志挪到桌上,易濯身边空出一个位置,应予走过去坐下,合起眸来放松。 易濯搂过她问:“想好怎么办了?” 应予顺势倚到他肩上,睁开眼望着天花顶说:“我要给钟翎打个电话。”她不赞成钟翎进这个圈子,没曾想有天他能帮上忙。 易濯和她想的差不多,钟翎喜交友,在时尚圈的人缘不错,尤其受几个奢侈品中的一线品牌重用,加个位置看秀的要求不是难事。对很快找人填补空缺,他有点小诧异,又问:“来这儿两个小时不到,你就找好设计总监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没听过?随便找个他的敌人就能顶上,像他那个水平的,一般敌人的能力也不会差。” 要走的设计总监确实有才华,可惜恃才傲物,如果不是应予看中他别致的思维理念,这人去哪儿都要碰一鼻子灰,树敌定然不少。 “这么自信?” 应予扬个“你还不知道我”的眼神,答:“冲我有仇必报的性格,你认为他们会不来?” 易濯没话说了,她对自己还挺了解的。 解决不是难事,关键是陆翰的意图。应予掂量着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冲着这边出手,是要转移我的注意力,然后再对锦予下手?” 不难猜测,陆翰回国的大目标是吞掉应晏邦所建立的一切,小目的是发展edgar。现时的国内市场庞大,多数顶尖时尚品牌开始重视东方的消费力,争先恐后推出带有东方特色的设计,以求博得国内消费者的青睐。陆翰自是不能错过抢占先机的机会,不为报仇早晚也会回来。 他既是想吞掉应晏邦的东西,首当其冲是锦予。锦予产业涵盖面广,最大的盈利来源于房地产,他想以最快的方法获利便是侵吞这项产业,利用锦予的基础挂上他的牌子,抽掉发展的准备期和过渡期,迅速赶超其他到国内落户的外资企业,还能与本土企业抗衡,到时无需注入庞大资金,仅靠着锦予原有的效应就能遍地开发,无往不利。 至于跟他关联不大的产业,应予猜他会分离出去变卖掉,就算他再能耐,不熟悉的行业和过于冗杂的部门会成为负担,大蛋糕吃着是过瘾,傻子才会一次性吃到撑死不留余地。 猜归猜,应予无法确定陆翰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人物,也就不能一棍子敲定他的想法,而后来通过事实证明,他比猜测的更加贪婪。 “正常来说是转移你的注意力,锦予还有薄少承,照样不好动。如果不按正常来说,情况就有很多了。”黑眸一敛,易濯思量着不正常的情况。 应予蓦地坐起来,眯着眸说:“他是不是又跟薄少承勾结到一块了?” “几率比较小,薄少承刚从火坑里爬出来再跳进去?” 话是说给应予听的,易濯心里清楚,薄少承跟着陆翰扩张edgar,又回国铺路提前将品牌打出去,陆翰怎么会让一同谋过事的人全身而退,薄少承应该比谁都明白。 “难说,没准他等着浴火重生呢。”应予懒懒地反驳,又仰回去。薄少承会任人摆布?显然不会。“彭岚没动静了,前一阵掺和火热,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地皮还要不要了。”她转个脸,煞有其事地盯着易濯,好像他肯定知道一样,灼灼的目光里掺着很不爽的火花。 易濯不心虚,用着比她还不爽的语调道:“她换地儿了,你跟老同学他爸说一声,不用担心彭氏打击报复。” 俩人不爽的原因如出一辙,还不是那个他和她。应予不在意这个,懵了懵,快速前倾掐住他的脖子,“说,怎么回事儿?” 易濯攥着纤柔的手臂,把人拉怀里,满不在乎地道:“有结果就行了,不用在意过程。” “建材和堵着的路是不是也…” 易濯不接茬,只说:“帮felix打个广告,他非常需要。” “你还真是…”应予没词儿了,瞪着大眼看他。一直没出现的第三方果真是他,想着那会儿自个儿反复纠结的情景,她没由来地想笑,心里亦是一甜,回抱着他发出一声感叹:“幸好我还有你。” 易濯眸光轻动,她又复述了一遍他的话,比直白地说那三个字要动听多了。他轻轻落下一吻,说:“处理的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五点钟我要去时代大厦一趟,会晚点回来,你吃过饭早点休息。” 时代大厦是edgar临时办公的地方,应予警铃大作,直起身问:“你去找他干嘛?” 她这紧张的模样,易濯倒乐了:“不用紧张,怎么说他和我是父子,我还有他能用上的地方,不能把我怎么着。” 短信发来写的是“现在”,他已经晚三个小时了。 他又说:“我了解一些他做事的方式,但是思维上猜不透彻。这些事先应对过去,看他的下一步怎么做。” 应予哪儿还管下一步动作,只剩下关切了:“真的不会有事?” “不会。” 应予将信将疑,虽然知道陆翰现时不会对他怎样,可还是忍不住担心,一路上她都没说话。 半个小时后,易濯开车到自家半山腰的另一条岔路上,过个十几米停在小洋楼的车库外。 应予下车,看都没看一眼,直接问:“这谁家?” “彭朗在这儿住,吃过饭你就回去休息。”易濯关上车门绕到前面,开了铁黑的栅栏门。 “彭岚的弟弟?”应予不觉地转了音,给彭朗扣了个大名鼎鼎的称呼。 洋楼外开满了白玉兰,清淡的花香里飘来慵懒的一声:“美女这是嫌弃我呢?” 应予循声转眸,见顶着一头乱发、衣服松松垮垮却不失颀长身条的彭朗倚着门框往这儿看,那眼神懒洋洋的,又有点倨傲夹在里面,和前几次见面的油腔滑调不能比,眼前的他倒符合彭氏小儿子该有的气质,有那么点彭岚的影子。 “刚睡醒才是他的真面目。”易濯含笑轻语,松开纤腰说:“进去吧。” 春天的夜晚反凉,温热的手掌一离开,应予不由地皱眉,拽上了线衣的衣角。 移动的脚步立马定住,易濯回身,心底有股不可名状的刺痛感,揽过她说:“不会太久,在家等我。” 应予松开手,很迟地说了声:“好。” 越野车越行越远,在山下的弯路那儿消失不见了,应予还站在门口不动。 彭朗等久了起床气发作,站直说了句风凉话:“他能有什么事,你还是顾着自己吧。” 对着外人,应予没那好脾气,缓缓回身,迎着屋里倾泻出来的灯光看过去,只看得傍晚的凉意从彭朗的脚底蹿到头顶,他猛地清醒了。 别把他当作发泄的对象啊…… **** 办公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台灯,城市璀璨的夜色伏在脚下,陆翰俯观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黑暗描绘盘算已久的蓝图。 易濯在晦暗的角落站了十几分钟,陆翰不发话,他不主动出声。 “我说的是什么时间,现在是什么时间?” “有点事来晚了。” 陆翰走回桌边,借助台灯的光线摆弄桌面上的照片,头不抬地说:“你以为寸步不离开她,再把她藏起来,我就拿你们没辙了?” 他的话刚落,易濯开口道:“我可以帮你拿到锦予。” “呵。”陆翰抬了头,神情高慢:“转性了?条件是什么。” “不能动她。” 陆翰戏谑地挑起笑容,满目桀骜,“我需要通过你来达到目的?” 易濯不紧不慢地回:“奢侈品业受经济波动都在大幅度调价,为了保证销售额,edgar近期做的活动盈利不过百分之十,跟赔钱没有区别。您想用国内市场填补海外的份额,耗不起时间,我恰巧能解决这个问题,您有放着不用的理由么?” 精准的数据报出来的瞬间,陆翰收起傲慢的神色,正眼看向易濯。 “这边营销的投入比预想的多,美国那边也要动工,您有闲钱再跟他们争夺?”易濯迎面对上锐利阴暗的目光,轻声轻调道:“那些钱需要渠道进来,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相信您不会错过。” 陆翰扔掉手里的照片,不失讶异,他这个儿子也不是他想的那般只会画个图拍个照,以后得多加注意了。他不露声色说:“我是没有理由不用,但你有什么理由让我相信。” “不用您出面,会由我来操作。”易濯冷淡地给出理由,语调清晰有力。 讶异不断加深,陆翰短时间不给答复。同谋变主犯是个好提议,依他多疑的性子,考虑自然很多。 “我只有一个条件,您不能动她,其余我都可以办到。”易濯停了停,直视他道:“薄少承由您来处理,想来您也不会放过他。” 陆翰微合起双眼,眼神越发暗深,半明的光线反映到他的脸上,异常阴骘。 易濯久等不到回复,淡漠的眉目稍敛,浮现痞帅的笑意:“倚仗女人发家的事儿又不是没干过,您犹豫什么。” “闭嘴!”陆翰突然动怒,宽大的办公室里回声阵阵。 他前后利用了两个女人,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不代表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让一向看不上眼的儿子鄙视。 易濯非但没有闭嘴,还新鲜地道:“您也会有不耻的反应,真是稀奇。” 桌上的东西骤地扬起,冲着一个方向飞过去,陆翰从桌后走出来,哗啦啦的乱声里掺杂着污.秽的法文。易濯并不关注怒气冲天的人气势汹汹而来,一幅幅亲昵的画面在眼前飘散,浮于唇畔的笑意眨眼间消散。 第82章 商讨 一张大方桌上摆着三台电脑,键盘边堆满乱糟糟的零食垃圾袋。周边环境也不咋整洁,翻开的书摆的到处都是,茶几上竖满饮料瓶。 彭朗从桌底拖出个垃圾桶,随手一扒拉,垃圾簌簌掉进去,有渣渣落在地板上,他没瞅见似的,踩在上面摊开了外卖。 “吃吧。” 桌子上留有薯片残渣,旁边连板凳没有一根,应予站着不动,再打量这位外貌与内心极不匹配的彭氏小儿子,强忍要吐槽的心思。 “别跟我说你不吃,你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吧?”彭朗打个哈欠,双眼清明了些,语调仍是懒懒的。 到底是姓彭的,应予有点提防,站着不动。 “不用怀疑我,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他是我兄弟。”彭朗自觉解说,他的身份对着应予确实比较尴尬。 应予目不转睛地注视他,似在衡量真实性。彭朗本来不心虚,被盯的七上八下开了,这美女绝对不输给他姐,他嘀咕着易濯吃不消他亲姐,是怎么吃得消眼前这位的。他正猜着美女的心思,应予慢悠悠地发话了。 “我要站着吃?” 彭朗懵了一下,满头黑线,还当她心里想什么呢。他揉着短发左瞅瞅右看看,去搬了高脚凳过来,自己去对面坐着戳电脑。 应予挪步过去,先瞥到一碗大米粥,她问:“他买的?” 彭朗一手一个键盘,眸不转地说:“我买的。”其中一个屏幕出现了什么,他嘿上一声,转方向对着一个键盘下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不断,两分钟后胜利地哼了哼,补上没说的话:“他让加的粥。” 这家伙的行为举止太奇怪,应予坐到凳子上,能看到他面对着的三个屏幕画面。一个堆砌着十几个黑白小窗口,显示半山腰每个角落;另一个开着正常网页,最前面是个黑色的小窗口,里面填充着看不懂的代码;还有一个是游戏页面。 “这里很安全,周围给围起来了,隔十几米就有监控和警报,我这台电脑连着,不用怕出问题。”彭朗解释。 易濯让搬到这儿来,说明很安全,应予压根不担心,抬手指了指问:“那是什么。” 彭朗顺着她的手指落到中间的屏幕上,说道:“你那不是让人坑了么,我连夜给你挡着,要不早炒翻天了,瞧瞧这个。”他敲了两下键盘,跳出一个论坛页面,起身道:“上午我刚灭掉的,你翻着看看,上火就不必了,都不是真的。” 应予放下勺子过去翻看,翻个开头就没胃口吃饭了,给恶心的。 帖子图文并茂,什么为了旧情复燃陷害亲妹坐牢,什么为求分割财产对亲生父亲不管不顾,什么力保公司的高层潜规则,跟帖的不多,攻击力却十足,幸亏提早刹住,不然这帖子要爆火。文字中附送复杂的人物关系图,居然还有一张现场照片,薄少承和她紧密贴合在墙面上,特像你情我愿的亲热。 这不跟邹峻用过的招数差不多么,只是换成第三方爆料,薄少承也成了受害者,恶不恶心的慌。 “这样的帖子有多少?” “多着呢,言辞激烈的我都拦下了,热搜我也让人处理了,所以今天能平静点儿。” 应予滑动鼠标,窗口忽然震动,“这怎么了。” 彭朗俯身一看,不耐烦地说:“又来了,贼心不死,非要我给他黑了,他才能算完。”键盘啪啦一阵响,搞定了,他得意道:“看你拿什么嘚瑟。” 应予第一次亲眼见识黑.客操作,不禁疑问:“你是技术宅?” “错。”彭朗眉飞色舞地纠正,“我是偶尔宅。” 文俊的两只眼飞舞着狡黠的神采,应予无语,睨了一眼坐回原来位置,再看下去饭就不用吃了。 彭朗坐下玩游戏,没一会儿说:“我透露给你的违建资料用的挺顺手吧?” “你透露的?” “我放风出去,你不就顺杆爬了。”彭朗说完觉得词儿用的不太好,没敢抬脸,说了点别的弥补:“资料不全,他想再积攒点,结果你的情况更需要,他就让我放出去了。” 应予根本没注意他前一句话,低下头喝粥,慢吞吞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喝完。 晚饭结束,彭朗送应予回去,路上他从裤兜里掏出支钢笔:“这个是防窃听的干扰器,你随身带着,最好不要离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不带,他那儿有一个。” 应予等了等才接,问他:“你不是姓彭么?” “姓彭就不能为兄弟出点力了?”彭朗不咋乐意,莫名其妙说了声:“我姐原来不是这样的。”他抿抿唇,话音惆怅:“我妈生完我就去世了,我爸娶了个后妈,待我们姐弟俩不太好,还差点儿生出个弟弟来。我姐也是为了我改变了性格,现在那女人敢对我们俩说个不字么。” 轻哼声让应予侧眸,没想到彭家也有历史。 “我比我姐小六岁,她在公司历练那会儿,我刚上初中,那女人的表弟也搬来住,我在家里受了不少欺负。后来我姐送我去了美国,在那儿认识的易濯,把懦弱的性格改了。”彭朗说这些是想打消应予的顾虑,他不会背叛兄弟。 应予笑:“他还能给你改性格?”也不知道是谁当时任人欺负来的。 “他跟我不一样,他并不懦弱,是失去了信心。”彭朗强调,“你对他的影响很深,就像他对我的影响。”他挑开挡路的迎春花枝子,“我们都喜欢自由,又摆脱不了控制,这地方就是建来避开他们,虽然只是暂时的轻松。其实我姐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没办法,我估摸着她是因为这才看上易濯的,他拥有她缺乏的东西。” 易濯总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受管的样子,彭岚则是一副时时刻刻端着要管人的模样,天差地别,怎么扯也不能将两人扯到一起,经彭朗这么一说,应予有点明白了,但不表明她能接受彭岚觊觎易濯。 到了家门口,彭朗按完密码,双手抄兜道:“不损害我姐的利益,兄弟是必须要帮的。他在回来的路上,你放心休息。”落完话,他往回走。 山上微风徐徐,弥漫着花香,应予望着漫天繁星与山路融合的夜景,毫无睡意。 **** 屋门一开,客厅的灯自动点亮,应予看了眼空荡的客厅,径直去了二楼。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小上许多,能一眼看个大概。卧室外面有一套沙发,应该和公寓那套是一起淘的,风格很像。衣帽间连着浴室在楼梯口的右侧,应予迈上最后一层台阶,打眼看了看,扫到个熟悉的物件,她走进一瞧,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白色的捧花立在高颈玻璃瓶里,周边好像修剪过了,看不出花瓣散落造成的缺口,反而因缩减一圈的缘故,更加小巧精致,静静地绽放。 她抬起手,缓而轻地抚摸花瓣,怕弄坏它。 如他说的,他从没离开过…… 楼下的关门声传上来,应予没半分犹豫,转身下楼,穿过玻璃桥走向牵挂的人。 易濯刚进家门就被抱了个满怀,笑容不觉地爬上嘴角,他收紧胳膊说:“我这不没事么。” “没事儿不早回来。”应予抱怨,闻着甜淡的味道,安心不少。 “和他聊的久了点。” 应予抬头问话,正对上瘦削下巴上的红肿以及眼角的淤青。 “脸怎么回事儿?”她踮起脚来查看,语调蓦而变冷:“他居然打你?” “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儿。”易濯云淡风轻,说话时牵动唇角,发音有点迟缓,不疼是用来哄她的。 应予觉得事儿大着呢,以她的脾气,不给陆翰抽成个猪头不能算完。她顺着灯光检查,生着气埋怨:“你就让他打?” 易濯很享受她的紧张,弯腰将人抱起来,坐到沙发上说:“挡回去就没效果了。” “这是什么说法。”应予松开他,皱起了秀眉。 那次让邹峻袭击,能看出他身手不错,不会挡不掉陆翰,那是故意的? “先不说这个,我要跟你商量件事。” 打都打了,好在伤处上了药,应予干生气也没用,抱着他的脖子,点头示意他说。 易濯握住肩上的手臂,捏了捏,拉近两人的距离,眸对眸道:“我需要你借我锦予用用。” 就为这事,应予眼不眨:“送你了,随便用。” 回答的太痛快,易濯有疑虑,握过整个纤细手腕,他沉湛着眸子问:“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应予理所当然,“我跟他们争是不想看这帮人有好日子过,公司怎么样我不在乎,你需要就拿去用吧。” 她说的相当随意,就像edgar对易濯来说可有可无,锦予对她而言也一样。 说到这份上,再问没多大意义,易濯无声淡笑,说起别的:“你在公司有调动?” “嗯,我把销售总监和财务部的副总调给dave了,那边上市需要成立个部门,我预想的是将海外事业部剥离成子公司,让dave掌管。” “所以他才投的赞成票?” “dave属于刚愎自用一类,还很狂妄,我爸不让他任重要的职位,多数是因为他的性格不适合。他是董事里面对我爸意见最大的,看不惯我爸独占董事长和总裁,一心想着取而代之。我许诺上市成功后,下设子公司给他管理,如果做出业绩,他可以回来掌管锦予,任总裁。薄少承做不到这个承诺,他自然要站到我这边。” “空头打的包票他也信?” “他年纪大了,要等薄少承给机会么?再说薄少承是突然冒出来的,结的不过是眼前的利益,一旦发生变化,这些人比谁都能调转方向。”应予并不看好dave,形势所逼,她只能拿来一用。“销售总监是dave引进来的,交情不浅,前几年dave和我爸言语冲突被调去国外,要带走还是销售副总的后生,可人家不愿意去,闹的不太愉快。我顺他的心愿,直接拨过去。财务部的副总和薄少承有点牵扯,以防万一,我和孙总监商量,一道送她出去了。” 她移到沙发上坐着,倚在易濯身侧说:“上市不是我心血来潮,锦予在国外市场正是扬头的时候,海外上市方便融资,取现有资源加快发展,也是外来企业融入当地被熟知的最好办法。照目前的势头,上市的提议早晚会有,这么大的好处,我再不回去,都让他吞了。” 易濯听完这些话,心里有个大概。 “你要怎么做?” “上市照常,会改动下属公司,剩下的就用你以前用过的方法。” “我以前用过的?”应予支在宽肩上冥想,想不出他指的是什么方法。 易濯搂过细腰,让她正视自己,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信的过我么?” 应予挑了眉:“这时候你跟我说这个?” 黑眸里笑意浅浅,易濯说:“改动会对锦予造成负.面影响,我尽量降低。” 应予毫不在意:“能把他俩处理掉,锦予就是倒闭也无所谓。只是你想怎么改?” 易濯锁住柔和好奇的目光,嗓音低沉:“你最好不要知道,会搅进来。” “你还不是搅在里面。”应予蓦地严肃,提醒道:“给你用没问题,但你得保证自己不会出事。” “我出了事你怎么办,我有分寸。”易濯说着自己先笑了,很难想象有天他会为说这种话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是实话,和她相处的时间太短,他不想浪费以后的日子。 “臭美。”应予佯怒嗤他,带出一声轻笑,又问:“那薄少承呢?”她不想薄少承占到便宜。 易濯不回答,抱起人往二楼走。 应予当他不想谈论便不再问,凝视着青淤的伤,她暗暗压下不断积聚的火气。落在床上的时候,她听到淡淡的一句:“他是剥夺我妈生命的帮凶,还做过我爸对我妈做过的事,我没理由让他逍遥。” 第83章 易主 初夏的上午阳光姣好,卧室里充盈着金黄的光线,淡淡花香随风而入,淡去燥热的靡色。 应予趴在被子里缓乏,白.裸的后背在阳光下透亮,更衬得皮肤细嫩白.皙。易濯吻着凸起的蝴蝶骨流连忘返,这回他中的草莓都在脖子以下,依旧密集,胸.口和小腹最多。 温存一阵儿,易濯翻过软趴趴的人,单手支在她耳侧,餍.足地俯首轻声言语,顺便啄住小巧的耳垂吮了吮。 应予睁开眼,搭上窄腰心想:还吃的下么,都让你喂饱了。 肌肉线条分明的腰背摸起来手感特好,她抚了两下,偏过头说:“我看看,好了没。” 易濯从颈窝里抬头,一张帅脸恢复了白净,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被打的地方。 应予提议:“还是擦点粉底吧,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易濯一听蹙眉:“谁要抹那种东西。” “你要顶着伤去见各位董事?”应予神色不豫,他愿意,她还不愿意呢,捏着帅脸说:“我给你擦,行不?” 易濯勉强点了头。 因易濯脸上带伤,去锦予推迟了三天,但他们没闲着。 三天前,应予跟伍淏通了气,今天她将卸任董事长以及相关职务,由易濯接任,并让锦予提交书面资料、发出公告。她拥有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其中百分之十卖给了易濯,还有百分之十是转送给他的,她自留百分之五。她的愿意是全部转给易濯,但易濯坚持这么做,她就由着办了。 易濯为买这百分之十的股份,用了大半积蓄,变相将资产转移到应予户头,不仅如此,他还将自己在事务所的股份一起转给她,也就是说,他除了应予,几乎一无所有。 同样的,薄少承在勾.引门失败后也没闲着,他不在锦予内部有动作,而是和多个不相干的行业走动密切,瞧着像单纯的个人交友活动,可沾不着利益的事儿谁愿意费工夫去做,但是与锦予不是一条路子上的又捞不着多少好处,所有人都费解他的行为。 应予点了手背上的粉底液抬手去擦,来回两次,胳膊酸了,她抻了抻说:“头低一点。” 易濯听话地弯腰,擦起来还是费力,他干脆坐到浴缸沿上,让她站到两条长腿中间,省力多了。 应予仔细涂抹着,发红的部位基本掩盖住,她又捧起他的脸检查了一遍,专注又认真。她不知道自己在全心做一件事的表情有多无害,尤其展露了一丝孩子般执拗的心性,看的人心软。她搓搓手指要去洗手,冷不防被拽住盖上一个吻,害的她重心不稳。 “能不能有点紧张感?”应予揪着衬衣领口,低头怒嗔。 清早挺正常的,两个人相拥而眠,哪知早安吻变了味。今儿要去锦予开会,应予心情不算轻松,但一看到浅淡的伤印,她就由着他要了。 易濯扶着纤腰站起来,俯到她耳边淡笑道:“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可不耳熟,过年有一天他也问过,应予想想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就不跟他计较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瞎紧张没用。 下楼梯的时候,应予恰巧瞥见泳池边上的水泥袋子,问道:“你要装修?” 易濯极轻地嗯了声:“准备把泳池填了。” 应予心头蓦地一暖,她怕水,所以他要填上。 “我觉得挺好,水也不深,填了这房子就没什么看头了。” “你喜欢?”易濯有点意外,看过一眼屋外,他说:“那就留着吧,我在旁边加点防护。” “这个主意挺好。”应予开怀一笑,从台阶上跳下挂到他身上:“走吧。” **** 锦予的大门口热热闹闹,一个星期没消停,媒体像知道有什么大事儿发生,轮流在这儿守着,生怕错过第一手资料。 董事长和总裁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仅炒了两三天,让更劲爆的edgar控股锦予消息成为热搜。尽管锦予对外公示的是易濯即陆仲铭个人通过购买成为最大股东,但所有人将他和edgar看作一体,毕竟建筑师的身份和购股无多大联系,而一个外来奢侈品零售商控股以商业地产著名的国内企业,着实让人惊讶,反馈回来的声音多数是不看好的,这也导致公告后的两个小时内,锦予直线跌停,股民怨声载道。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在座的神色迥异。伍淏和薄少承比较平静,又有不同。伍淏是清楚缘由的镇定,只在等待结果宣布。薄少承似乎也在等待,却为不同的目的,他神情安闲,低着俊颜调试手表,好像即将发生的变动跟他没一点关系。站在窗边上的老梁就不同了,进门起他不停地指责抱怨,少不了嫉恨,锦予让应家人独占着也就罢了,现在冒出个听没听过的人接管,他第一个不干,当他这个元老是透明的。 走廊上有说话声,老梁回了身,他不打算坐下,迎面看向今天的主角。 应予一进门对上怒目相对的老脸,心下生出反感,面上仍以笑脸相对:“梁叔站着不累么?前阵子听sam说您关节炎犯了,这种病需要养着,您还是坐下听我说比较合适。” sam是老梁的儿子,在一家五百强企业做高层,老梁想让儿子锻炼锻炼接自己的班,这下好,公司要成外人的了,气更不打一处来。 “公司是我们这些叔父和你爸一起创立的,你没出力还捣鼓些外人进来,说卖就卖,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正事儿没开始,这就吆喝上了,应予不给面子地冷了脸。他这声和呵斥自家孩子没区别,别说她此时还是董事长,就不是了,他一老友身份,有什么资格冲她吆喝,真拿自个儿当长辈。 不过他那话还得罪一人,薄少承依着应允和徐向珊股份进来的,可不也是外人么。薄少承停止拨表,眸光敛沉,瞥向叫嚣的人。 应予正欲出声,让易濯阻止了,他递过安抚的眼神,慢条斯理道:“公司没有规定股份可以卖给谁,不可以卖给谁,应予有权处置自己的,您也有权处理您的那份。况且一个公司职务的分配并不以辈分划分,是由能力决定的。您作为公司的创建人之一,又是应予的长辈,相信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短短几句话气到老梁脸青,他在锦予无实际业务,也不掌权,和小辈的应予相差甚远,却以辈分压她,无非是说他不明事理,枉为长辈。让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人教训了,老梁的老古板脾气犯了,叫嚷道:“你一个外来的,对公司了解多少,张口闭口规定规定,我没同意你进来!” 要闹开了,应予肃声唤道:“梁叔…”后背被轻抚了一下,她止了声。 易濯挪开手,走进一步道:“那我正式宣布一下,按照锦予的章程,不管您同不同意,从现在开始,我已经是锦予的董事长了,以后请您注意用词。”他又面向所有人说:“接下来我会在锦予做一系列调整,望各位董事给予配合,我的初衷也是为了锦予日后的发展。当然了,如果各位有什么问题,请明着提出来,我不接受传话的行为。” 传话便是由他人嘴里传来的小动作,他在打预防针,但老梁在气头上没听出来,冷笑道:“为了锦予的发展?我看这公司成你们应家的后花园了,一会儿弄个小女儿的男友进来,一会儿又是大女儿的,早晚被你们玩倒闭了。” 难听的话音还未落,立刻接上另一个声音:“我支持。” 老梁惊诧地往出声的方向看,伍淏神情坚定,摆明了立场。 应予接上说:“通知您一声,不用费劲去找dave,他也表示支持。” 五个董事同意了三个,剩下只有薄少承了,老梁顾不得他是不是外人,当即投去询问的目光。 然而薄少承的回答是:“我没有异议。” 老梁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和应予是死对头的人竟然说没有异议?! 应予和伍淏同时侧目,都没料到薄少承会利落赞成,他们甚至做好了应对的措施,现下用不上了。 易濯扫过去一眼,没太多惊讶。 “趁这个机会,我也宣布一件事。”薄少承起了身,俊容温雅,不失礼貌地翩翩然道:“辞呈我写好了,恕我不能配合陆董的调整了。感谢各位在这段日子与我尚且算是愉快的相处,我会在今天下午离开。”他冲易濯满含深意地勾了勾薄唇,将“陆董”二字说的很是玩味。 从应予接手锦予那刻起,她不仅要面对edgar相争,还得对付薄少承,他突然宣布离开,好似已经定好方向的车子突然迷失在一团迷雾里,摸不清方向。 所有人都愕然,唯独易濯不为所动。 “那么,各位再见。”薄少承抬脚就走,疏离的话音又停了步子。 “以退为进也是他教你的?” 既然都明着说了,薄少承无需遮掩,侧个身道:“你不愿与他为伍,最后还是扯进来了。不过我看你不像他说的那样没用处,只是到底有多大用处,就看陆董调整了。” 易濯表情不变,依旧沉着眸子看他,好心提醒:“沉溺在他的模式里,恐怕不会有逆转的结果,祝你好运。” 两人你来我往,对不知情的伍淏和老梁来说,每句都是谜题。应予褪去讶色,扭头去看身侧的人,几乎同一时间,薄少承看向了她,目光清浅,却很沉静。 帅气沉毅的侧颜此时极为肃静,黑眸渗透着压制力,应予看不到微翘的唇角,略有心烦,倏地后腰覆上有力的手掌,她再回头,薄少承已经走了。 第84章 谜底 会议未开始便结束,老梁带着吃惊和怒火离开锦予,走前扔了句狠话,不外乎是说锦予这样下去趁早玩完,除了过过嘴瘾,他这腔怒火无处发泄。 惊讶转移到董事长办公室里,伍淏求证:“你真是陆翰的儿子?” 多日不见,易濯的身份变化太大,外面的报道玄玄乎乎,他必须得亲口问一声。 易濯点头:“我和他没有公开过,也不常联系,所以没对您说过,您别介意。” “没。”伍淏摆手,笑道:“我们的交情不是在这些基础上的,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就是有点意外,你和他怎么看都不是一类人。” 他们确实不是一类人,这些就不需跟伍淏提了,易濯说:“您有疑问可以直接问。” 关于应晏邦早年的事,伍淏听过一点,不算了解,而且发生在很久以前,他问多了没用,嘱咐道:“我没什么要问,你跟小予说清楚了就行。” “这个自然。”易濯牵动嘴角,望向不作声的人,却对上微凉的目光,他轻怔,让伍淏拉回了注意力。 “薄少承会去哪儿?” “他会去零售业,只会比edgar好的企业,明后两天就公布了。” 伍淏不解:“你怎么知道,调查过他?” “没有,判断出来的。”易濯简短一说,旁的不多提。 伍淏仍是不解,并不深究,说道:“他走了更好,我们能省一半力气。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阻挠你入股是看在小予的面上,也是把你当作应家女婿了。你要是对小予不好,我头个对你不客气。” 他视应予如己出,应晏邦又在牢里,由他说这话不过分,他也明白自己属于多虑,看易濯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对应予不好的假设不可能成立。 应家女婿的说法不合易濯的口味,换成应予的男友或是未婚夫更好,想她也不会喜欢那个称呼。他莞尔一笑:“以后我随应予叫您一声伍叔吧。” 伍叔?伍淏听着挺别扭,再打量这对小年轻一眼,心里是高兴的,也就应下了。 伍淏一走,屋里变的安静,两个呼吸不太对节拍。 易濯自送伍淏出门,眼神就没从应予身上移开过,应予却不看他,垂着眼帘兀自想事,等她想清楚了再抬眼,就见一双手摊在自己眼前。 “给我抱会儿?”易濯重现招牌笑容,和在会议室那会儿判若两人。 每当应予心情不佳,他就用这招,向应予示弱总归是没错的。 果然,应予瞅了他两眼,主动挨过去了。 长长的胳膊勾住整个纤细腰身,易濯抱的比平时要紧些,唇贴在她的眼角问:“为了什么不高兴?” 应予压着宽厚的胸膛扬起脸,两个鼻尖恰好蹭到一起,她捂着鼻尖闷声说:“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最后两个字的音儿特别重,易濯瞬间明白过来,挪开她的手吻了吻,柔声细语道:“我是男人,怎么能躲在你身后,他们会怎么看?这不利于我后面管理。” 应予想来也对,别开眼没说什么。可能她一向强势惯了,面对呛声指责不能回嘴,憋的难受,另一个她不作声是在想薄少承的动机。还有呢,易濯过于沉肃的样子她不喜欢,她唔了唔说:“我不太习惯你那个模样,还是这样比较好。” 这软糯糯的一声,挠的易濯心痒,也不由地失笑:“对着你和对着他们当然不能一样。”他揽回她再询问:“刚才还想什么了?” 应予低眉沉吟片刻,说道:“就算薄少承对抗离开,轻易扔掉锦予不像他的作风。” 易濯给出解释:“我来锦予,他清楚我会做什么,不想受牵连只能离开。锦予于他没有利用价值了,留在这儿无法控制局面,也不会对edgar造成威胁,他只能去对抗力强的企业,精品奢侈的零售业是首选,他最近走动的一批人中就有集团的亚太总裁和k&ue百货董事。” 多准确的分析,还有消息。应予用漆黑的明眸审视易濯,目光略冷。这次换易濯不喜欢了,立刻低头吻去那份冷意。其实应予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的男人不能是个平庸的人,显然易濯超出了她的标准,她很满意。 言归正传,薄少承在酒店出的那招没起作用,锦予没被吞下还被打了脸,再留在这儿纯粹浪费时间,她能分析出来,问题是她不信薄少承手松的那么简单。 易濯看出盈盈的眉眼间凝结着忧虑,轻言抚慰:“他现在自顾不暇了,哪儿来的精力管两头,放宽心。” “话是这么说,小心点总不会吃亏,还是继续盯着吧。”应予倚到他的臂弯里松口气,想起整改,她问:“你也懂管理这套?” 整什么,怎么整,她就不问了,即便问了,他也不会说。 易濯淡淡地答:“彭岚给彭朗挑过工商管理的课程,他没去修,我帮他修的。” 以前在事务所,他偶尔提出的理念都会带来很不错的效果,合伙人经常要求他出面谈单、参与管理,全部被敷衍过去,他只喜欢在自己热衷的事物和人身上花心思。 应予斜瞥一眼,幽然道:“果然是处处有惊喜。” “……” **** 谜底在隔日揭开了,薄少承接受集团抛出的橄榄枝,成了中国地区总裁,原来的那位总裁因连续两个季度销售业绩下滑被辞退。商业集团,总是围绕一个利字,带不来利益就会被抛弃,不管职位高低。 薄少承进入集团,支持声多于反对声。他不曾从事过精品零售业的,无疑是空降,但不完全是。 星夜在未并购之前常年与合作,国内的八成广告皆是由星夜来做,效果显著。最近几个月销售额下滑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星夜并入del.y,其不再续约,后找的广告公司路子窄、水平不够,导致营销跟不上,他们再找上薄少承便说的通了。 另一个让薄少承出任的理由是他在锦予任职期间向提供了便利旗下任一品牌都能优先进驻锦予的商业地产并享有租金优惠,这在很大程度上缩减了成本。时下国内市场竞争激烈,薄少承帮了一个大忙,对锦予也是好事一桩。有了顶尖品牌支撑,锦予更容易达成高端定位的策略。 备受瞩目的锦予领导层变动尘埃落定,也即将进入夏季,天气愈渐炎热,流动的空气如热浪般扑面,一如各行业正在酝酿的营销战争,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燃起了高温。 本市的百货商场一同展开洗脑式宣传,用最大折扣和特色活动吸引消费者眼球,即便是一直端着的高精端百货在遭受经济不景气和海外代购的冲击下,也不得不调整销售战略,适时调整价格、做捆绑营销优惠。 几个同档次的百货暗暗较劲,edgar的老对头刚与达成联盟,依据合同承诺旗下品牌的最新品先由这家百货销售两个月后再供货给别家,这在一段时间内垄断了市场,可集中力量提高销售额,对那些依赖品牌供货的百货公司打击不小,对edgar不然。 edgar主打自家设计师品牌,面向年轻一代,设计新颖独特,不受其压制,但竞争力不强。毕竟在国内,有钱人喜欢大品牌撑面子,有品味的人喜欢大品牌约定成俗的设计风格,改变这些人的消费观不容易,单纯倚仗年轻人的购买力远远不够,edgar的定位又不低,唯一的办法是调低价格加大折扣,那么成本和资金就成了问题。一起进行的l项目仍需增加投入,陆翰不是拿不出钱,是资金周转上滞后,必然会影响到最前方的环节。 也存在难题,这种依靠百年老奢侈品牌坐镇的企业,受众面窄,非富即贵的人才能消费的起,发展新的购买力,忠诚度又不高,一味追求价格的战争会降低自身品质。为此,薄少承做了两个方案,一个是与edgar的对手合作,另一个是发展会员制度。 仍是依据合同,顾客凡是在联盟百货购买一定数额的货品后,便可成为的会员,享有新品折扣和优先预定权,还有定期的会员特卖和会员海外订购活动。其中特卖会效果最佳既能笼络到稍弱一点的购买力,还能清货存,只一个月,销售额便恢复如初,甚至高出五个百分点,惹得同行眼红。 要知道,年后经济一直低迷,许多店面停止扩张,有的还被迫关闭,薄少承能取得增长的效果实属不易,在业内引起不小轰动专门为他举办了一场欢迎酒会,对他的重视程度显而易见。 这样的能力,陆翰是不愿见到的,因为薄少承的营收增加也削弱了他的增长,不得不定性为抢占市场失利。他清楚薄少承的用意,这场夏季大战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较量,薄少承将不遗余力,如果他失败了,陆翰这个名字会连同人从商界消失,薄少承很有可能给他设定更惨的结局,当然这在他看来是不会发生的事,他在等易濯兑现保证。 锦予一进一出两个重要人物,评价不尽相同,易濯在接手锦予后不被外界看好,质疑声此起彼伏,但一系列整改过后,顺利扭转了局面。 第85章 翻盘 锦予董事局变化公告发布以来,公众嘘声不断,犹在总裁出走后,简单的管理人员变动被编绘成应家大女儿依靠门外汉现男友争抢公司、挤走前男友的八卦。同一条竞争线上的同行虽看不懂,对得来的结果喜闻乐道。 近一个星期股市萎靡,证券交易大厅乌泱着没精打采的股民,几个人凑一堆互吐苦水,有的望着一片翠绿的数字,闲言碎语地谈论此事。 一个大婶说:“那天锦予大跌,我没抛,第二天上午又来了跌停板,吓的我也不管套不套牢,赶紧抛了。这股我抱着好几年了,就前任董事长出事儿我都没抛。不对,是前前任了。你说好端端的换什么董事长,换就换吧,还换个门外汉。他们这些人有钱没处造上,用咱股民的钱嘚瑟,哼。” 一个大叔回:“咱哪儿知道,那不新闻上说,新任董事长是前任的男友吗?人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女人结婚生孩子不管事儿,提前拿公司当嫁妆了。”大叔瞅瞅自己那只股,唉声叹气:“也不一定是换当家人的原因,你瞧这满屏的绿,大形势就不好,还能指望它意外飘红?” 一个上班族跟上:“多少有关系。我朋友在锦予任职,说新任的董事长做了大改动,正在裁员,他提心吊胆着呢。过了这阵估计就好了,我也买了老长时间,三天把赚的全套进去了,但是我看这股会反弹,没舍得抛。” 说话这阵儿,屏幕翻新,锦予又跌了几毛。 大婶恨铁不成钢状:“小伙子,赶紧抛吧,要不有你后悔的。” 小伙子:“……” 可是仅过俩星期,大婶后悔自己卖亏了。 持续下跌的锦予出现利好,效益大幅度增长,来了个大反弹,让早早抛弃它的股民们始料未及,悔的肠青心焦,个个盯着锦予扬起的大阳线傻眼。也就在这时,连跌两周的青翠大盘出现了几朵红花,锦予即将成为最大最艳的那朵,登时转了舆论风向,从一开始不被看好到万人争抢的香饽饽,放大的成交量足以说明新上任的董事长并不是名不副实的门外汉。 前后反差如此大,归功于易濯精简锦予分支部门和下属公司,像负业绩和常年不做实事仍拿总部资金供养的空壳部分全部剔除或整并,所有员工通过个人业绩和综合评定决定去留,这以最短时间节约成本,效益自然增长。 其次,他将各部门和分公司的权限重新设定,不再出现同一权限重复使用的情况,并对权限较大的进行牵制和分离,大大避免各部门扯皮以及倚仗本部门权限谋私的现象发生,从而提高了业务效率。 锦予发展成今天的跨国企业,基层部门必然经过长年累月的叠加出现繁杂臃肿的情况。此前应晏邦整顿过,但跟着他打拼的老员工分散在各个部门,动哪个都不合适,必定会招致怨言,还有一个原因是牵一发动全身,他近年专注于海外市场,无暇在公司结构上做大改动。 易濯不存在这个问题,他跟谁都不熟,没交情可言,下手快又狠。被记录在离职名单上的员工也包括高层在内,风声不到耳边,解聘合同就到手了,他们对着详细分析的评定总结干瞪眼,有怨言吱不出声。下属部门和公司陆陆续续整改完毕,各司其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直接追责,也不再出现推诿和消极怠工的负面情绪。 原来的锦予像一张大网,从中间延伸出许多复杂交叉的支系,密密麻麻。现在的锦予像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清晰的主枝干从树干蔓延出去,再伸展出其他互不干涉的细枝,每个走向都一览无余,却也不妨碍每个细枝吸取到阳光的养分。 整改不全是顺利的,离开的牢骚谩骂颇多,留下的都慢慢变作拥护,老梁是个例。他分管的部分是整改大户,自是损害了他的利益,当即跑到总部闹上一场,奈何压不住易濯渐长的呼声,发完火眼睁睁看自己的部门裁到原来的一半,供养资金缩了三分之二。 这些冗杂的问题由来已久,有人发现,但没人尽心尽力改动。易濯大刀阔斧下手的缘由之一是为应予扫出障碍,由他接受质疑和做员工嘴里的坏人更合适。 商业广场项目上,易濯更激进些,他将这个项目和edgar绑定营销,继续利用两者先前的竞争噱头吸引公众目光,只热炒相关话题就在媒体上占一席之地,广告费都省了,在这方面,应予助力不能忽略。 热炒还不够,夏季不仅是零售业的战场,也是房地产界的销售旺季,街头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房地产广告,海报塞满了公共垃圾桶。相比广撒网式的宣传,易濯选择定点定时的推广方式。他亲自操刀做了一个广告视频,只有三分钟,通篇不存在旁白解说,直白富有感观的画面足够引起行人的兴致。 每到上下班高峰和午休时间,本市繁华地段的广告大屏上总会有一分钟黑屏时间,随后黑色画面会缓缓出现错综复杂的白色线条构成锦予二字,再迅速散掉汇聚成手绘的建筑素描稿,进而一步步转变成完工效果图,每个添砖加瓦的瞬间会有一个短句对形成的画面直观介绍,突显设计环境优势与特色,在整个商业广场展示完毕后,画面会突然消失在一堆急剧减少的数字中,最终有一个数字会被定格住,其他数字慢慢溶解掉,下方出现一句话——whatareyouwaitingfor。 数字每天都在减少,起初观众不太理解,后配合锦予发布的同风格海报宣传单清楚了来源。急剧减少的数字代表现房售卖余量,定格的那个数字便是前一日结算后的剩余数量。在房市萧条的背景下,锦予敢于爆出确实的销售数量,足以证明其对自身项目的信心,也证明了广场项目的热度,这属于饥饿营销的一种。效果是潜在的投资者和消费群体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持续观望的人也忍不住出了手。 以期更好地占据市场,易濯挑选下属分部整合出一个公司,专门负责广场项目和l。这个公司职责有二,一部分负责施工用料和监工,另一部分负责营销推广。有了专属公司策划支撑,能有的负.面评价基本消除,外界对本项目的认可度也增加了。 然而l加入在内部有争议,出锦予的资源与edgar共享,有假公济私之嫌。但也要看到易濯本就监管l的设计和工期,将其加入进来省了不少功夫,外界也这么认为的,两个集团联姻是时间问题,只叹女强人也逃不过感情观。 除此之外,锦予各项材料提交海外后顺利通过,登上了国外的柜台交易行情布告板,经专业分析师肯定,为股票发行打下知名度,这无疑在易濯的功劳上多添了一笔,和同时期带领集团逆转的薄少承轮流登上话题榜,备受关注。 不管外界对易濯怎么评价和抬高,他在应予面前仍旧是原来的模样,一点儿不像杀伐果断的领导者。比如午饭过后为了应予的休息问题,两人僵持了会儿,易濯先妥协了,陪着她处理公事,尽可能减轻工作量。 昨晚应予忙到深夜,安排del.y后半年运作和处理艺人的突发状况,总共睡了六个小时不到,易濯忍心她超负荷操劳才怪,可说了不管用,她就是停不下来。 零散文件扑满桌面,应予敲着笔记本说:“哪儿能闲着,薄少承把del.y的股份卖给环宇文娱了。同行入股你懂吧?这是在遏制我公司扩张。”纤指停在空中,她偏过脸阴测测道:“我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立刻马上从我眼跟前消失最好不过了。” 易濯低眸望她,拂过卷卷的短发,没有答话。 薄少承离开锦予同一天退出了del.y,股份卖给了临市一家大型文娱公司,这家公司在业内虽算不上数一数二,但和del.y抗衡的分量是有的,他做出此举动有让应予忙于招架从而脱离锦予的嫌疑,易濯不完全赞同这种看法。现三个集团扯到了一起,他们做出的决策自己都保证不了有多干净,易濯只向应予笼统谈及从不明说,那薄少承的真实目的又有谁能说的清? “上个周他接受杂志采访,你看了没?”应予合上笔记本推到一边,道:“简简单单几句把主动离开说成我赶他走,人家问视频他含糊起来了,别人能不乱遐想么?”她伸个懒腰,接着说:“算他还留点脸,没再挑起来,不然我就是忙死也要封上他的嘴。” 勾.引门能了则了,再炒起来对谁都不好,薄少承又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她不能还手气闷,这跟钟翎一模一样。钟翎接到她的电话,当时的语调就不愿意,拂不过老姐的面子,特勉强地给冯君梵要了个位置,进场全程无交流,后面就不管了。蒋楠楠的待遇不一样,她进出秀场都与钟翎一起,还借着钟翎混上国外的杂志,反馈到国内的标题比冯君梵多了好几样。 说到“忙死”,易濯不悦地出声:“不是都解决了么,他也没有再找事,你怎么还这么忙。” “解决是解决了,后续有影响,还不得我找人消除。”应予说着有点烦躁,好战的劲儿上来了:“总感觉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看在你有安排,我是必须回击的。” 易濯收拾好杂乱的文件,抱她入怀,亲吻噙怒的眉眼道:“现在不能急。” 应予微怔,转身跪坐到沙发上对着墨黑的瞳仁反复打量,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厌其烦地警告:“这边你自己看着办,我也顾不上了。但你别忘了,咱说过好多次,你不能有事。” 若不是要对付陆翰,新公司根本没必要成立,易濯拿这家公司结束一切瓜葛,用的办法不会好哪儿去,应予已经预想到了。她不会干涉他的决定,只希望他不要出事,陆翰和薄少承终归不是善类。 “不会。”易濯数不清是第几次做保证,亦如第一次坚定。他终止这个话题,说道:“我先送你回家,过会儿回去接你。” “太麻烦了,我在车上等你不行?”光天化日的,应予觉得在陆翰眼皮底下不会出意外。 易濯不同意,抬眸间话音疏冷:“他不值得我们信任。” 第86章 游轮趴 “做的不错。”陆翰难得夸奖易濯,眼神仍轻轻慢慢,不太真心实意。他点上一根雪茄,慢声吩咐:“剩下那些也尽快进来抢去我不少会员,价格战不可避免了。” 易濯从窗户那儿转身,道:“有一笔数量太大,最好分成几部分,一下子涌进来会引起怀疑。” “这是你的问题,我只管看到结果。” 明知他的答案不会变,易濯仍提醒一遍,陆翰无动于衷,他转而问道:“我听说有设计师要解约到那边?” 陆翰抖掉雪茄灰,傲慢哼声:“他那几招还不是我教的,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的风格和定位与edgar不同,价格战对他们不存在大影响。”易濯语调平平地说着,“您想先要钱还是先要货?” 陆翰故意反问:“你说呢?” “我的意见是不能同时进行,锦予的声誉能挡住,也要以防万一。” “我不喜欢瞻前顾后。”陆翰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简短命令:“过几天我要和集团签订一个合同,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两样都要。” 价格战打响,货进不来,岂不是耽误事儿?陆翰断然不能赞成。 易濯默声思量,似有难色。陆翰讥诮地抬眼又瞥向一边,哼笑着摇头。其实易濯在想陆翰与交涉的用意,犯难只在表面,陆翰明显想错了。 “可以。”易濯沉吟后做肯定回复,“钱进来会分成几个部分,我会安排分行存入户头,您最好分批来用。” 陆翰不受别人指使,易濯的腔调他很不喜欢,不过他没有反对,雪茄灰直接弹到了地上。 易濯来这儿就为说这事儿,得到回答他往门口走,中途又停脚,带着丁点儿关怀道:“他是要背水一战了,您多小心。” 薄少承在短时间内抢走了顾客,又着手抢设计师,他分明是在告诉陆翰,edgar早晚会被他掏空。 陆翰携着疑色睨他,悠闲的脸上浮出孤高的笑意:“不需要你担心。” 易濯不在意:“我只是一提,接不接受是您的事儿。” 孤傲又轻佻的反应很合他的意,一句话足以达到想要的效果。 雪茄掐灭在桌角,陆翰悠然微笑,没由来地问:“她最近怎么样?藏着掖着不累吗?” 提及应予,易濯神色不再轻松,学着他的语调道:“不需要您关心。” 孤高笑意不减,陆翰竟说:“帮我问个好。” 易濯的目光滑过和他完全不相像的脸,不发一言离开了。 陆翰懒得多看自己儿子一眼,拿来手机查阅报来的消息,微微挑眉。计划被易濯打乱,倒也不算坏,给了他更好的想法。他在大班桌上轻敲着,不多会儿重现倨傲的笑容。 区区一个薄少承算什么,他最后再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后发制人。 雪茄尚未燃尽,滚落到地毯上,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咖啡杯被单指勾起,稍一倾斜,冒着热气的棕色液体浇下,燃着的雪茄灰登时熄灭,散进缝隙中。 **** 易濯回家前去了趟工地,没走到里面,而是在外围转了一圈,绕过小岔口看到想找的人。 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妇抱着一块大字牌跪坐在地上,身上沾满尘土,好不狼狈。大字牌歪到一侧,老妇扶着旁边摞起的钢筋要站起来,一个趔趄又坐了回去,好像脚崴了。 老妇咬牙俯身查看,有人走到她脚边问:“您是不是脚踝有点疼?” 她惊慌抬头,拉过大字牌,特别谨慎:“你是谁?” 易濯略略沉吟,说:“我路过,您别激动。”他拉开脏皱的裤脚,离近瞧了瞧,脚踝肿了些,应是崴到了。再看向老妇的时候,他瞥过大字牌,看清了上面的字。 【edgar董事长为一己之私,害死我女儿】 他面色沉了沉,伸手道:“您崴肿了脚踝,我扶您起来。” 老妇端详片刻,觉得没什么威胁才搭上去道谢:“谢谢你,我这把老骨头快让他们推散架了。” “您是被推成这样的?” “可不。”老妇站稳扑打身上的尘土,气愤道:“就那个里面的民工把我推过来的,不心虚干嘛赶我走,我跟他们不算完。” 易濯听她说完又问:“您从英国来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听您的发音听出来的。”易濯拾起牌子给她,“您举着这个去他们那儿要做什么?” 老妇瞧着年轻人挺和善,便说:“我女儿啊,被他们董事长害死了,到现在没个说法。”她搬过大字牌展示,中英文写明了缘由,易濯看完,她又说:“他在法国我和我老伴就去法国,他在英国我们就在英国,总之他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直到讨回公道为止。” “您老伴在那儿?” “在edgar门口站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像我这样受欺负。”老妇叹口气,含着隐忧。 易濯观察周围扶住老妇,“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的路上,老妇大吐苦水,好像易濯能帮她平反,从头到尾说了个细致,易濯安静听着,时而问几个问题,其余不多说。他前天就听闻有人在edgar门口示威,大概就是这老妇的老伴了,今天在大厦和陆翰谈话他一直站在窗边,瞧见一个被追赶的白点,下楼便找去了。 医生说老妇扭了一下,没大碍。出了医院,易濯将老妇送回住处,嘱咐她以后不要在edgar附近出现,再通知她老伴就先走了。 车上,他给彭朗打电话:“放风吧,他会自己看着办。” 彭朗大吃一惊,急了:“你疯啦?!钱还没从ethan户头上过,现在放万一让薄少承顺杆把你揪出来,你准备跟你那个冷血老爹一起去坐穿牢底?” “你低估了ethan的自大,他一定会在薄少承之前出手。”易濯稍微一停,又说:“号称自杀的设计师实际是因为这事遇害,他会利用她的父母,你帮我照看一下,依最近的情形,他们比较危险。” “照看没问题,你确定要现在放出去?” 车驶进院子熄火,易濯下车,开门前说:“我有把握。”他挂断电话走进家门,瞧到一抹嫣红背影,裹身长裙勾勒出婀娜的线条,只一眼他便挪不开。 应予正在整理头发,镜子里多了个人,她转身蹙了眉心。 “晚了一个小时十分钟。” “去办了点儿事。”易濯走上前取过她手里的发夹别到短发上,恰到好处。他搂住她温存少许,问道:“这就出发?” 应予耳边痒痒的,话音变得轻柔,笑着说:“当然了,主角去晚了可是怠客,快去换衣服。” 易濯嘴上说好,仍抱着她,唇在裸.露的皮肤上点触,过上好一阵他才松手。 **** 今晚del.y主办一场游轮party,主题是易濯入主锦予的欢迎会,而且是开放的欢迎会。除了自家员工,媒体也可以来参与,并不明确指定哪一家,也就是想来都招待。 媒体们小兴奋一把,能采访易濯不必说,还能从商界情侣身上窥见点八卦,近一个月的料点有出处了。他们天没黑就达到了主办点,在热情的款待下,有些忘记了来前的初衷,也没有看清这场party举办的初衷。 正常来说,易濯的欢迎会应该由锦予主办,应予特意打着del.y的名头是为了反击那些说她无能卖家产的流言蜚语。外界都知道del.y和锦予原本是一家,del.y主做经纪策划,由其主办也无可厚非,问题是应予主导锦予的时候都没办过类似的酒会,却在各公司都紧缩费用的情况下破费为易濯做欢迎会,意义就不同了。 她一来是表明自己尽管回到del.y,仍然对锦予有影响力,同时用庆功的方式说明锦予没有托错人,封上悠悠众口;二来是高调秀个恩爱,适时放松一下。 临近日落,偌大游轮已灯火通明,俊男美女在甲板上穿梭,徐徐海风吹来几分惬意。 party开始前,应予预留一段时间给媒体采访,自己伴在易濯身侧,听他游刃有余斡旋抛来的问题,噙着柔和清浅的微笑。等媒体谈及两人的感情,易濯揽着应予,回答实诚多了,例如“什么时间结婚”、“夫妻档经营模式”等问题他都具体回复。应予佯装瞪他,他又笑着改口说听应予安排,目光始终点在应予身上,湛黑的瞳仁只容的下这一抹嫣红。今晚过后他多了个妻管严的名号,流传很久,成了商界一段佳话。 轻盈飘动的红色裙摆拂至甲板,party正式开始,顶灯关闭只留下投射灯,四周幽暗浪漫。 简单客套过后,易濯带应予加入甲板中央舞动的人群,音乐悠扬浮向海面,他扣着应予的腰缓慢踱步,俯首轻言。应予先是狐疑地看他,转眼板脸又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拍他胸口,惹来笑意满满的呼痛。她欺负完贴在他心口,合起眸感受得来不易的静谧时光。 易濯下巴搁在她额角上同她说着话,夜空星光粲然,郁结的不快在这刻暂时隐匿。 亲密昵语着便忘了时间,待到人群散开片刻后,两人才发现音乐结束了,旁边已经没了人。 两家员工都没见过应予此时的神情,个个傻盯着不出声,又忍不住艳羡登对的二人。 不知哪个混在人堆里嬉笑起哄:“我们要亲一个!” 有个也大着胆喊:“对!我们要看接.吻!接.吻!” 接下来跟着喊的更多了,老板总不能把他们全部处理掉,见一回这样的场景不易,不能浪费了。 应予当即环顾周围,看哪个敢玩到她头上,腰上一紧,她回了头。 易濯对起哄置若罔闻,双眸湛湛静静地看她,如这沉美的夜色,撩动人心。 应予扬眉:“你真听他们的?” 易濯说:“亲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他说着低下头,应予不是扭捏的人,亲就亲呗。她顺势攀住他的肩膀,谁知他又直起腰让她扑了空。 应予望着头顶的人微愣,那翘唇边的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迷离。这搞什么? 这下起哄不止,还加入口哨声,一声大喊顺着海风飘到所有人耳边:“应总!拿出您的威严!” 应予认得,是赵小蕙的声音,喊的她好像母老虎似的,她无声失笑。喊都喊了,不给点回应怎么行。她抬手勾过去,强行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对上高翘嘴唇,蜻蜓点水一过便离开,结果被扣着密密实实地吻住,整个人倚到易濯怀里,只剩迎合,他是故意让她主动的。 脸红心跳的一幕惹来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直到深吻结束,随即响起的快节奏音乐甚是应景。 易濯松了松手,在晶莹的唇角嘬了一下,自个儿的嘴角也沾上了橘红色。 应予抿抿唇笑他:“我的唇膏都成你的了。”她伸手携掉那抹红,说:“我去补个妆。” 眼福给够了,易濯礼貌性对观众展露一记帅朗笑容,低眸道:“一起。” 应予挽着他一前一后消失在人前,独留一片感慨声。 钱语眼里冒着粉红泡泡,扭头对赵小蕙说:“原来觉得两个人的画风不太符合,这么一看真登对。” 赵小蕙的骄傲溢于言表:“那当然,我们应总是什么人,啥样的风格都能压得住。” 钱语吸口果汁,余光瞥过去道:“你真是个尽职尽责的脑残粉。” 厕所门口,易濯不松手,“我和你一起进去?” 哪儿有男人进女厕所的,应予忍俊不禁,倏而正色道:“别开玩笑,这是女厕所,万一里面有女人怎么办,你在外面等我。” 易濯笑了笑:“好。” 应予进门后,易濯倚在栏杆上等着,不时查看手机,过了二十分钟应予还没出来,他收了手机到洗手间门口唤她:“应予?” 里面没有回应。 易濯又唤一声,依旧没动静,他心里一紧,迅速开门进去,看到洗手台放着应予的手包,但是没有人。他开了每个厕所间,连红色裙边都没有瞧见,焦灼感猛地泛上心头,再扫一眼,他瞧见水台边一侧上了封条的旧门有光线透进来,风吹门关,亮光消失了。 第87章 惊险 游轮二层偏角,哗啦不断的水声隔离在紧闭的客房门后。 应予支着浴缸底强行抬头,抵不过后颈的力道,被死死按在水里,她尽力憋气,然而不过一分钟,水从口鼻呛入,她感到鼻子到喉咙异常呛辣,空气正从肺部挤压出。慌乱中她扑溅起水花,去抓周围所有能碰触到的物体,再去掰脖子上的手。身后的人像知道她的意图,两只手一齐按住了她,猛向下压…… 久违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绝望滋生蔓延,应予动作放缓,意识渐渐不受控制,水泡也变得模糊看不清,她扑腾一阵似是放弃了,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应予!”甲板上传来易濯的声音。 “该死的。”那人咒骂,回身观察情况分了神。 渐大渐小的呼喊拉回应予混沌的意识,趁脖子的力道减小,她突然用力离开水面胡乱推了一把,踉跄跌在浴缸边,碰倒了洗浴用的瓶子,乒呤哐啷响。她不顾眼发花,用最大的声音喊道:“我在客房!” 话刚喊出去,她趴在浴缸边剧烈咳起来,贪婪地呼吸空气,不过十几秒她又被拉起往水里塞。这次她用腿抵着浴缸外围,死活不给机会,那人居然揪着她的头发,吃痛之余,她打翻头顶的隔板,顺手抓住陶瓷皂盒砸过去,随着一声呼痛,头发松开了。 她分不清那个人在哪儿,随便找个方向往外爬,蓦地给拽住了脚踝,歪倒在地上,力气也用光了。 “易濯…” 只一声,应予喊不出了,脚踝传来一阵刺痛,能感觉到有液体顺着脚背往下流。她回眸看,模模糊糊当中有一块沾着血的尖利陶瓷片朝着她的喉咙移过来。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覆灭了,她实在没力气反抗,仰倒虚弱地喘气,等着最后的痛感击溃恐惧和绝望。 那人慢慢靠近,锋利的瓷片滑上细嫩的肌肤,还未用力,忽来一阵破门声,瓷片掉到应予肩边滑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打斗,应予无法关注,她的眼皮很沉,依稀能看到熟悉的背影,喉咙的痛感让她发不出声。 易濯一脚送黑衣男人进了浴缸,那男人欲站起来回击,易濯拿起洗手台上的厚瓷花瓶狠狠砸下去,男人跌在浴缸里昏倒了,满头是血,染了白色的瓷面。易濯扔掉瓶口去扶应予,先看到裙面底部流出的血,他掀开裙子,应予的小腿到脚踝处有五公分长的伤口,划开的皮肤外翻着,触目惊心。 他沉着脸色寒意横生,撕下一块裙边简单包扎完,抱起她说:“我们这就去医院。” 应予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话不成句。 易濯却听懂了,按捺心中翻涌,吻着她哄慰:“不会的,我在这儿,没事了。”随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离开了。 刚才她说的是:“我以为我要离开你了…” **** “ethan和总部接洽,那边给的回复,说是要签。”范靖递上份邮件打印稿,“我们提出吸收年轻品牌的方案被驳回了,总部更趋向给别人供货,再提会很难。” 薄少承毫不意外,翻看着说:“他们当然想直接供货,费两遍功夫的事哪个企业都不喜欢做。” 范靖默声。早想到陆翰会出来搅局,没料到他会牺牲edgar的风格定位,购进旗下品牌,还是六七个,陆翰明摆着是用自家老板的方式回击。 定位过高,照此前的购买力,即使有会员支撑,也顶不住经济低迷给的压力。所以薄少承提出融入新鲜血液,将品牌分档经营,这才吸收两个设计师进来,陆翰就将这条路断掉了。 但加入中低端品牌不影响整体定位,edgar购入高端品牌则打乱了经营多年的独立设计特色,成本也加大了,前一日放出的打折广告更是拉动价格战的前兆,如此大的耗费,不知edgar哪儿来的资金。 “那您?” 薄少承又说:“他们也要想到,目前只有edgar培养的年轻设计师能独当一面,失去这个机会,再遭遇业绩难题,他们只能压低价格出货。” 范靖思忖着点头,道:“合同一签五年,我们没有机会了。后天需要您出席签约仪式。” 薄少承扬眸:“他们让我去签?” “是的,今天下午总部那边发来的邮件,希望您去签约。” “都说了是希望,推掉。”薄少承冷调驳回。 “gary回国了,恐怕…”范靖止音,等待指示。 gary是亚太地区总裁,他早一步走人,薄少承心里有数了,说:“他不可能单纯为阻止我挖人定这个合约,去查查他最近还有什么行为。” 范靖迟疑,还是记下来。他翻来覆去查了四五遍,没查到什么,有一个风声传出来还需考证,薄少承却一反常态直接让他找证据,他想到是为什么,只是陆翰的动作很难查到。 “那对夫妻找到了?” “好像被藏起来了,昨天还在edgar门口出现过。” “找出来,还有我让你去找的证据,准备好了,很快能用的上。”薄少承稍停一想,说出确切时间:“在签约前五分钟爆出来。” 范靖笔下一顿,又沙沙写起来。这才是他老板不给面子,那也别怪他们不留情面。 “别忘了放风出来的人,这么好心,一定要当面感谢一下。”薄少承声音淡淡,说的耐人寻味。 这不必吩咐,范靖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顺着去查了。收了笔,他问:“她在病房…哭闹,不停打电话,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薄少承冷淡又简短地回复:“明早来接我。” “……好的。” **** 一套检查下来,应予回到病房休息,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脚上缠着绷带,窝在床上感受珍贵的氧气。 易濯为了不让她乱动,放了个枕头在她脚底支撑受伤的位置,轻轻拉过薄毯盖在上面。 方才医生包扎的时候说差一点割到脚筋,那就麻烦了,也算幸运,但这不能抵消易濯心底的自责。 他坐到床边,目光紧紧凝着苍白的脸,柔声说:“我们要住一晚,明天上午出院。” 应予扯动干涩的嗓子,回道:“嗯,你在这儿就行。”她现在不需要大落地窗,只要有他就可以。 毯子掀开一角,她伸出手,易濯自动躺在病床一侧,隔着毯子拥住她,倏地收紧了胳膊。 “我没事儿。”应予的嗓音逐渐清朗,虽然还有点难受。 易濯轻缓地嗯了声,像是怕惊到怀里的人。 “知道是谁做的了?” 易濯不答,静默良久,覆盖在她额头说了几个字。 应予不乐:“又不是你做的,道什么歉。” “我们不走到一起,你不会遭受这些。”这一声无端沉哑,易濯仿佛被应予传染了,任谁都猜不出他说出这话的心情有多复杂。陆翰加之于她的伤害,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过于仁慈。 “那你愿意从没遇见过我么?” 易濯沉默。 他不愿意,可回想应予虚弱无助的模样,任何事情都可以舍弃。假如他晚到一步,那无疑是又一次将他送进无边深渊。 应予不追问,兀自说:“泡在水里那会儿,我就想到底是得罪谁了,要死几回才算完。”她微微抬头对上黑眸,“如果再重生一回,我不想报仇了,直接去找你,把前后浪费的时间都补回来。” 有惊无险的一晚让她忽然明白许多,处心积虑报复的快.感不及与他相处的一分一秒,即使一生都觉得短暂。 微凉的脸颊被轻轻摩挲着,易濯宛如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说:“我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我一定在找你。这个如果我不想有,你要安然无恙地待在我身边。如果真如你说的…”他低眸将她圈的更紧,郑重又固执地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应予心头一震,怔怔地看他,喉间发不出一个音节,眼里覆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易濯无声环紧手臂,不再言语。 失去挚爱的痛苦会将一个人彻底毁灭,易濯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真有那么一天,他会拒绝所有能重获新生的机会。 今晚耗费太多力气,应予蜷缩在温热有力的臂弯里,没多会儿迷糊了,手一直攥着易濯的衣领不松,睡的不安稳。等她睡熟了点,易濯牵住她的手抬了抬身,捞过床头震动的手机,寒意凛凛地问:“说了没?” 那边几句话说完,他的话音带上几分戾气:“告诉他,今晚不说,明天他就能收到老婆的死亡通知书。” 第88章 猫腻 嘈杂的门诊大厅人来人往,空调抵不住看病的热潮,基本丧失了功能。 应予百无聊赖地坐在人堆里等易濯,签个名而已,他去了快半个小时,她脚上有伤用不上力只能等着。 一个孕妇走过来坐她边上,圆鼓鼓的大肚子占了很大空间,挤到她的大腿,她往边上挪了挪,又无聊地观察四周的人,目光转了两圈落回大肚子上,被一双婴儿小板鞋吸引了。 孕妇正从购物袋里翻查战利品,手掌大小的板鞋搁在肚皮上,特别像钥匙扣挂件,应予想这么小的东西怎么穿的上。 小鞋摆进方形的小纸盒,孕妇瞧着很舒心,欣赏完才注意到应予的目光,她本不想主动交谈,想了想还是赧然地笑道:“这双鞋要等一岁以后拿出来穿,太喜欢就买了,怕想买的时候没卖的了。” 应予移眸,愣愣地问:“要超过一岁才能穿?” 她觉得那鞋刚生下来的孩子都不一定能穿上,还要等长大点穿,好神奇。这就是没有娃又缺乏经验带出的惊奇感。 孕妇当应予是奇怪她买鞋买早了,哪知是啥不懂,热心科普道:“是啊,一岁以下的孩子都用爬的,穿这种鞋不舒服,等学步的时候穿最好。” 解说够明白了,应予仍想不通,惊奇感一直延续到她亲手给孩子穿同样大小的鞋子,才明白原来孩子穿的上,深感今日一幕搞笑。 她还有一问:“肚子这么大,生活上能方便吗?” “不方便也没办法,忍着呗,再过一个来月就能卸货了。”孕妇感叹一声,心情蛮好,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她转头瞧见紧皱的眉头开怀一笑:“瞧你的表情,换成你生得愁成什么样。等怀上就好了,不知不觉到了卸货的日子。” 怀过才知道,应予现在没感受,再说她的腰太细,挺着充气似的肚子很难想象是什么样子。她又打量一圈,抬眼征求道:“我能摸一下吗?” “可以呀。”孕妇大方亮出整个肚子。 圆滚滚的肚皮撑满棉质裙面,应予无从下手,孕妇指了个位置,她覆手过去,胎儿动了动,她吓了一跳:“他会动?!” “孩子都成型了,会在里面活动筋骨。”孕妇忍俊不禁,看应予的反应像是很喜欢孩子,便说:“生孩子要趁年轻,年纪大了生对身体不好,负担太重了。你多大?” “二十八。” “哟,不年轻了啊,要抓紧时间,再晚几年挺着肚子更吃力。”孕妇打量着明媚的脸庞,欣羡道:“你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应予窘了窘,就没想过生孩子这茬,更没想过孩子好不好看,她尴尬地弯弯唇又感受了会儿。小家伙好像刚睡醒,动的格外频繁,手掌心能分辨出小脚丫的形状,每次碰触都带给她异样的感觉。生命确实很奇妙,连她这种对孩子没啥好印象的人都有点心痒了。 收了手,应予想不出说啥好,道了声谢,不自然的模样惹得孕妇笑声连连,她看向别处掩饰尴尬,不经意间撞上俊雅沉定的眸子,霎时脸上凝了一层霜。 薄少承站在扶梯口望着这边,表情淡淡,照旧西装笔挺,清隽儒雅形象,在人群里分外醒目。 应予并不意外他出现在医院,而是意外总能碰见他,这段冤缘究竟到哪时能结束,互当陌生人她都嫌烦。 薄少承好像站了很长时间,范靖看了眼手表凑近说了什么,先行离开了。应予当薄少承要走,心情舒畅了点,挪开目光之际又看他望向移到自己小腿上,儒俊的眉目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端详,然后他就朝着这边走来。 应予眉心一拧,当即错开目光去寻易濯,有一点烦躁。 孕妇察觉到她的异样,循着她看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位长相颇好、风度翩然的男人走近,再回头对上姣好的面容,孕妇心下了然,问道:“那是你老公?”因谈论的都是生孩子的话题,她自然而然往那方面猜了。 应予立马唾弃:“别开玩笑,我不认识他。” “那他…为什么盯你看?” “他有毛病,要不来医院干嘛。”应予敷衍地回着,目不斜视。 瞎子才看不出来他俩认识,孕妇不作声了,私想着小两口闹矛盾,转眼功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高大修长的人出现在大厅,先于薄少承走到应予面前,蹲下问:“是不是等急了?” 应予怏怏:“去那么久,不怕有人把我拐跑了?”她意有所指,并不往某个方向看。 “这么多人,谁敢拐你。”易濯微微笑笑,又解释道:“碰见熟人多聊了几句。”他摊开手准备起身,应予顺着长臂伏到他肩头,被带着站起来,单支着一条腿。 “公司别去了,我们先回家。”易濯说着架住她的腰,调了个姿势,低头说:“我处理好了,不用担心。” 应予唔了声,算同意了,她又闯一次鬼门关,没心情管杂七杂八的事,不过显然她忘记了一个人。 孕妇将两人的亲密互动从头看到尾,有些凌乱,再瞧一眼另一头的男人,他止步几米外,一张俊脸疏淡深沉。难道这是段三角恋?孕妇放大声音试探着问:“这个是你老公?” 老公的称呼稍微早了点,应予是认同的,朝孕妇点了点头。 “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孕妇抱歉地笑笑,忍不住夸奖:“你老公很帅啊,我说你们生的孩子漂亮一定没错。” “谢谢。”应予欣然接受夸奖,再与孕妇客套一句,她回眸跳着移了一步说:“你背我吧。” 易濯在“老公”和“孩子”这俩词上恍惚,应予揪了揪衣角他才回神,柔着声应下,他半蹲着让她爬上自己后背,不管四周的目光说径直往外走。医院的大门只有一个朝向,他们不能避免与薄少承碰上面。 应予停止说笑圈着易濯,脸偏向一边,懒得看竖在眼跟前的人。 易濯稳步走着,不顿不停,仿佛前方只有一团空气,实则他回到大厅就看见薄少承了,快步走回应予身边。 错过的一瞬,薄少承主动开口,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那位老妇人还好吗?” 易濯停脚,侧转着脸回他:“你不是有谱了么,何必难为那对夫妻。” “不是我难为他们,是ethan。”薄少承稍稍侧身,迎着黑眸道:“他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这点我们都清楚。你既是知道我打的谱,为什么不藏严实点?” 应予对着匀称好看的颈部线条思量,以薄少承的习惯,他说话不能单纯是明面上的意思,问题是她听不出话外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易濯主事的缘故,她最近不太愿动脑子算计这些破事。 “你不留余地可能么?”易濯模糊回答,“我还是那句话,祝你好运。”他抬脚迈出去,又忽然停下来。 低沉的轻唤毫无预兆响起,薄少承叫了应予一声,隽黑黯沉眸子凝在只给他后背的人身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应予眉头轻蹙,凑到易濯耳边说:“我要喝排骨汤补补,这都几点了,不赶紧走来不及做了。” 然后,薄少承就被晾到一边了。他远望走远的两人,耳边重复着易濯反驳他的话:“是我把她弄丢了才让你占到便宜,她本来就不属于你。” 户外阳光强烈,流动的全是暖风。应予趴在宽阔的后背上不觉得燥热,反而有恬适的安逸萦绕在心头,她圈紧胳膊说:“我说要喝排骨汤不是假的,你回去做?” “好。”易濯无条件答应,走出两步他问:“你知道他因为什么来医院?” 应予哼了哼:“冯君梵不是在秀场外晕倒了吗,我猜她十有八.九怀孕了,以为瞒着我就不知道了?”她嘁声,“他肯定是带她来打.胎的,为这种人怀孕是撞到脑子才有的行为。” 她这嫉恶如仇的性格永远改不了,易濯浅笑出声,似有释怀。走过斑驳的树影,他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去系好安全带。 越野车的底盘比较高,他还是弯着腰探进来,应予盯着车外一双长腿,没意识地问:“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很高?” 兴许是和孕妇讨论的缘故,她才脱口而出。不过她有一米七,易濯将近一米九,孩子一定不会矮。 易濯撤回时一顿,目光落在认真疑问的眼眸里,灼热的视线盯的应予别扭了。 “我就是…问问。” 易濯最喜欢看她局促的小表情,扬起唇角轻触抿起来的红唇,说:“很快就结束了。” 等到一切结束,他们会开始新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 临近中午,门诊大厅变得拥挤,孕妇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直到翩然颀长的背影淹没在人群里。 “看什么呢?”手拿报告单的孕妇老公回来了。 “刚才和一个美女聊天来着,她骗我说不认识。”孕妇回头纳闷:“那男的很眼熟。” “什么跟什么,一句听不懂。” “没啥,回家吧。”孕妇拎起纸袋递给自个儿老公,起身瞥见对面的报纸,恍然大悟:“我说眼熟呢,这不今天报纸上登过那个人。”她翻出在医院门口买的报纸给老公看,“喏,就是这个人,刚才在那边站着呢,和我聊天的美女说不认识他,明明碰面还说话了。” “的总裁。”孕妇老公打眼读一遍,不相信:“那种人会来门诊大厅?可能吗?” “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人在疾病面前都是平等的,他就是不挂号也得从医院大门进吧?” 孕妇老公让媳妇噎着了,连连称是。 今天是周五,本市发行量最大的都市报例行在邻近周末这天做娱乐时尚版块,这期介绍了夏季流行趋势和几个大型购物商场的夏日活动,edgar和旗下品牌所在的商场皆在其中。时尚版朝右翻三页是edgar的大篇幅广告,最后一页是业绩上涨对新任总裁的财经板块采访,薄少承的照片占了不小版面。 此前二季度结束,上市公司陆续公布财报业绩在业内处于领先,说明薄少承做的两项调整效果显著,引来注目不在话下。 “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孕妇赞叹完翻了几页,简约的画报仍看的眼花缭乱,唯有品牌名称让她清醒:“这些牌子都太贵了,不是咱小老百姓能消遣的,在报纸上做广告有用吗?” 孕妇老公为媳妇夸别的男人不乐,听她这么一说,又换了笑颜:“不一定。edgar正在打折,力度挺大的。我这个月的奖金马上就到手了,咱去挑件,也算督促你产后减肥。” “你嫌弃我呐。”孕妇哼哼,心里是欢喜的,可她不太信赖这些个广告。“进口得要关税呢,奢侈品五折起,他们赚什么。” “打了折还比一般牌子贵不少,这些东西本来就暴利,料子都是一样的料,卖的是设计和品牌效应,又不跟那些百年的牌子还得养着制作技术。” 孕妇转念一想,觉得很对,又生出另一个念头:edgar走亲民路线还能支撑起高大上的定位吗? 不怪她这样想,见到edgar广告的大多数人都是类似想法,同行更是。 所以,陆翰回了法国一趟,和总部的执行董事共进晚餐,隔日便敲定下的三个品牌进驻edgar。 这三个品牌有两个共同点,即与&co的设计师风格相近,又同属于奢侈品中的一线,如此价格战不会导致edgar的品牌价值流失。当然&co内部也将自家品牌分成三档,那些知名度高销量好的牌子依旧保持价格不变,偶尔做个小活动笼络消费者,剩下的依据各自市场份额进行调整,库存多的逃不掉大幅度折扣清理,这也有利于品牌重塑,陆翰做好了两手准备。 从外界来看,两大集团合作很正常,无非多一条edgar扛不住市场竞争大改品牌结构的评价。实际上依照两个方面,这里面的猫腻不少。 首先不与薄少承商讨,私下和陆翰敲定合同,明显对他不尊重,尤其他先于陆翰向总部提出购入新锐品牌事先同意并在融入edgar两个设计师后否决了他的提议,这种作为绝对是打自家高管的脸不认为有大问题,本身最终决策在总部手上,根据利益一时一变,对薄少承施行经济安抚即可,但在陆翰和薄少承的微妙关系上,说头就大了。 看似简单的集团决策反映在二人身上便是你来我往的较量。薄少承盘算与edgar的对手联盟全面占领市场,并通过购入&co的主力品牌逐步架空陆翰建起的奢侈品帝国,双管齐下初见效果就被陆翰以这种手段搅黄了,还起到离间他和总部的效果,手段说不上很卑劣也差不多。在此之前,陆翰与的当家人交情不深,短短一晚他们熟的像忘年好友,天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段。 另一个猫腻是edgar引发价格战的同时花大价钱入货别家一线奢侈品,这在同行眼里是破罐破摔的举动,都坐等看好戏,然而奇怪的是&co财报没有出现亏损的字眼,销售额竟平稳增长,又惹得同行眼红,不日流传出陆翰拿自己钱贴补的小道消息,陆翰没让人处理,外界当他默认了。 但是陆翰拿私人金库贴补公司,可能么? 这才是最大猫腻所在。 反过来,薄少承会任别人打脸不还手么? 答案不言而喻。 第89章 东窗事发 一弯新月悬在海的边缘,天空即将破晓,薄雾缭绕的码头来了一艘货运轮船,待停靠完毕,等了多时的工作人员开始卸货。 不多会儿天大亮,大型集装箱挨个摞到堆场,码头入口开来一辆回车,左拐右拐进入堆场中央区域,阴影处出来个人上了车,再行使过一个弯道货车停下,有两个男人下车东张西望走向几米远的绿色集装箱,其中一个解了铅封开门,另外一个进去好久没出现。 晨日替换新月冲破海平面,照明灯依次关闭,薄雾慢慢消散,高耸及装下的阴影一并消失不见了。 几个木框镶的包裹出现在绿色集装箱门口,三个男人进进出出,不久又开了对面的红色集装箱,足足搬出几十个大包裹装车,清晨的海风略显冷冽,三个人却忙活的满头大汗。 临边又来了艘轮船,集装箱起重机不停轰隆作业,前后忙碌的三人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警笛声。 随着警车越来越近,从货车跃下的男人终于注意到红蓝闪烁的灯光,惊慌大喊:“警察来了!快跑!” 他慌忙回到驾驶室,后门都没来得及关,车子刚发动就见后视镜上的警车已到跟前,他不管另外俩人踩上油门就跑,结果撞上一辆警车的车头,停了下来。 “都别动!” 缉私小队迅速控制司机和货箱里的一个,还有一个撒腿往外跑,没几步被制服在码头沿上,压了回来。 货车车头冒着烟,三个男人并排抱头蹲在地上,面色灰败。 缉私队长走入现场做指挥,队员们查看完货车车头进行搜查。地面上的木框包裹全被拆开,破碎纸壳下最先显露的都是两块米色瓷砖,再用力一掰,下方带着logo的精美纸盒暴.露在乍现的阳光中。 “报告队长,缉获皮包、皮草、珠宝手表等高档奢侈商品,已控制三位犯罪嫌疑人。” 缉私队长上前挑开包裹看了看,肃声说:“这三个人先送回去,不要泄露风声。”随后他拿起对讲机说:“消息可靠,通知那边,准备行动。” 几十里之外,彭朗摘下头戴耳机,转动脖子解乏:“那边的人跟我说没问题,钱我也按你说的分几部分打出去了,ethan很快会发现他的那份。” 易濯瞄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发现也晚了。我会在edgar等着,其余靠你了,帮我好好解释。” 彭朗相当忧愁:“干嘛非得去edgar,在哪儿等不是等,去他的地盘多危险。” “要的就是危险。”易濯淡淡回复。 清秀眉宇拧成川字,彭朗忧色更重:“你千万别有事,要不她得杀了我。” 易濯想了想还在熟睡的容颜,说:“这些就不要跟她提了,说明理由就行。我先走了。” “你说的轻巧,到时候她只看结果,还管不管你理不理由的,你…” 彭朗没啰嗦完,易濯就出门了,他泄气似的仰到椅背上,开始捋顺说辞。捋着捋着,他眼前出现一张“生气勃勃”的美女脸,还有那冷到结冰的目光,他上下左右揉搓短发,做了个鸡窝造型。 真是要愁死人…… **** 上午十点钟,薄少承在办公室整理领带,问刚进门的范靖:“搜到了?” “是的。”范靖答,“已经接到通知,消息封锁了,十分钟后公开。” “他到哪儿了?” “目前在停车场。” 薄少承低应一声,问:“那对夫妻提供的线索能用上多少?” 范靖短暂思考,道:“设计师遇害有五年了,而且是从英国到法国发展的,她的父母不太清楚当时的因果,能提供出的证据并不具有效力。关于钱款部分,走账记录能用上一点,他只要找说辞狡辩,效力等同没有。” “便宜他了。”薄少承的话音不无遗憾,他转而说:“不过单这一项就够他消耗后半生,我们不需要再动脑给他按个双倍牢期的罪名。” 范靖闻言小松一口气,平时他小心再小心,生怕出现纰漏被陆翰发现,过完今天就没这担心了。准确的说,是过完本日上午。他另有一事汇报:“您说的放风人查不出源头,但是我猜到了一个人,不知道您…”他收住音等印证。 “你这会儿才猜到?”薄少承轻扬眸瞥过他,折好衬衣领子道:“我用你这么长时间也是个奇迹。” 范靖掉了一滴冷汗,说出理由:“我想他们毕竟是父子。” 薄少承轻点头,道出另范靖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可能知道那件事了。” “您说的是?” “你不需要知道。”薄少承结束讨论,神情淡然移步门外,慢条斯理说:“ethan可不喜欢迟到。” 范靖停在原地半分钟,带着疑问快步跟上。 二楼会议厅人头攒动,摄影设备已架好,媒体整理要提问的问题,就等两位主角到来。 薄少承先入场,瞧着多出一半的记者问范靖:“那边的记者哪儿来的?” 范靖看过他们的设备上的台标说:“不是我们邀请的,我这就去核实。” “不用了,先去放消息。” “是。” 范靖走开不多时,陆翰到达会议厅,晚了十五分钟。他这种对待生意从不迟到的人竟然晚到,十足端架子不给薄少承面儿。 薄少承仍以温和的笑容相迎,陆翰也不冷脸,只不过他的笑容里傲慢居多,犹有一丝压迫的奸猾。在场媒体多少看不过去,对陆翰有点异议,资深老媒体人则瞧出薄少承有笑里藏刀的意思。 两人在媒体面前简短做个客套,随后入座直奔主题。合同一式两份,各自签完互换,薄少承刚下笔,范靖突然拿着手机进场到他身边耳语,他当即收了笔。也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拨警察,全场懵然鸦雀无声,签约仪式怎么会出现警察? 薄少承转脸看陆翰,那蓄须嘴角边得意的笑容迅速褪去,眼神凌厉骇人。他从范靖那接过手机,等着来人发话。 陆翰与秘书交语之际,警察已走到面前。 带头的冲陆翰亮出证件:“经人检举揭发,你涉嫌走私洗钱,请跟我们走一趟。”他又对薄少承说:“你的账户有大量不明金额流入,也请配合我们调查。” 陆翰动唇,薄少承先一步道:“请稍等。”他对着手机说:“账户上的钱不准动,等待相关部门调查。” 挂断电话,他表示:“我愿意配合,但是我有权通知律师。” “可以。”带头的对陆翰说:“你也可以通知律师。” 陆翰不急,慢悠悠又倨傲地出声:“没有证据,我可是要告您诽谤的。” “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贸然要求你配合调查。”带头的见陆翰态度强硬,做出强调:“虽然你是外籍人士,但在我国境内做出违法行为,仍依旧适用我国法律,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翰静声瞥了眼秘书,秘书也说要找律师就去打电话了,他缓和脸色表示配合调查,因为在薄少承极其主动的对比下,他的反应如果过于强烈会造成不利的局面,可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倒不至于惊慌。 其他人不如两位当事人镇定,现场一度混乱,闪光灯不断,又进来一拨警察维持秩序,薄少承和陆翰在护送下走出会议厅。 范靖趁乱问道:“薄总?” 薄少承指示:“你马上去封掉所有我收取edgar回扣的消息,再炒起他走私的新闻。那个账户不再用了,其余账户也交由警方调查。我配合的一举一动全部曝光给媒体,不能隐瞒。” 范靖不再多言,这就去办了。 薄少承大步跟随第一拨警察走在前面,不与陆翰一起,拉开了距离。 听到钱入账户的瞬间他就知道陆翰为什么会带着那种笑容看自己,原来陆翰要和合作的另一大原因是将洗白的钱做投资,抽出一部分到他的账户必然会放出他拿回扣促使这张合同签订的消息,无疑是让他坐到同一条船上,毁陆翰等同于毁自己。但是陆翰没想到自己也被摆了一道,这会儿他也明白为什么易濯不把陆翰洗钱的风声一同透露给他了。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所在主干道的另一头,警方也在赶往时代大厦。 edgar董事长室,易濯单手举着透明玻璃铭牌沉思,手一滑,铭牌落进了垃圾桶,他捻捻手指,像在捻掉脏东西。 门砰地打开,五个保镖似的人物冲进来,易濯倚在桌上不动,闲适地问他们:“他下的什么指示?” 对方没有回答,三两个冲上来动手,他冷笑一声:“把我打残了,谁去捞他。” 语毕,他灵巧躲过挥过来的拳头,抬脚回敬。五个人在他这儿占不到上风,有两个一上来就被放倒,再没爬起来。 一团混乱当中,警察冲进屋发问:“哪个是易濯?” 易濯拽住袭来的胳膊,抽空答:“我是。”他使劲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男人粗犷的嚎叫声起。 “都不准动!”警察迅速控制局面。 易濯快速松手做投降状:“正方防卫,不要误会。” 领头的队长走上前问:“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您得问他们,是谁派他们来的。”易濯抻着胳膊,不凉不热地补充:“招招击我要害。” 队长看了看他,扫过那帮人,沉声道:“全部带走!” 第90章 真相 【牛奶在微波炉里,别忘了先喝粥。我有事外出一会儿,如果你要出家门记得找彭朗陪同。】 应予捏着便条纸的边角读完两行字,心下奇怪,易濯从不会一声不吭离开她身边,即便事情很急,他也会轻声唤醒她说明缘由再离开,不过她没往心里去。这半个月来易濯一天比一天忙,有几天他在书房待到深夜,她觉得没准陆翰又做了奇葩事,他处理去了。 哈欠一连三个,她惺忪着喝完粥,从微波炉里端出牛奶坐到书房,准备看看冯君梵怀孕的花边新闻。 网页上的新闻花样百出,有一条滚动的财经信息特别引人注目。 【法国百货大亨涉嫌走私洗钱被警方带走,其子与新任总裁牵扯其中】 陶瓷杯哐地落在桌上,牛奶溅了半桌。 应予走到客厅给易濯打电话,不管打几次,那头都是嘟嘟的忙音。她扔了话筒出门去小洋楼,一开门就问:“他现在在哪儿?” 彭朗想了三个半小时的说辞终于能排上用场了,但此时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应予跳过了“怎么回事”的环节,直接问他人在哪儿,这不扰乱他的套路,重新烧脑吗? 他啊噢咦各一遍,眼见白皙的脸颊上写满不耐烦,认命道:“应该在去局子的路上。” 应予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过多少遍了,他有没有听过我的话!” 怒气冲冲的声音干扰到彭朗的心跳,他四处翻找出透明的文件夹递上前说:“先别激动。他给留的这个,你赶紧回锦予解决。” 应予瞄他一眼,刷地用力抽.走,害的他脚下不稳朝前迈了一步,俊秀的脸上冒出冷汗。 他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兄弟,佩服你的胆量…… 白色纸张快速翻过,易濯在末页留了条建议。应予阅完前后做了完整的联系,恍然想起易濯说借锦予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他会尽量降低,这份文件是他给出的对策。 她合上问:“你们都做了什么?” “一两句说不清楚,我送你,咱车上说。”彭朗暗暗想回之前的套路。 “那快走吧。” 彭朗打量她一身家居装扮,挑声问:“你穿这样去锦予?” 现在是管穿什么衣服的时候么?应予声调不觉地提高:“废话那么多,到底走不走?” 文件夹折了一半,彭朗咽了咽口水,彭岚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不小,以至于他面对同风格的女人总是打怵,但话还是要说的。 “距离曝光有半个小时了,锦予的董事肯定都在等你,你穿这样去不是落口实吗?” 此话在理儿,应予沉吟小半刻说:“等我会儿。”她返身往家走。 人出了门,彭朗松口气,拿上钥匙开车到铁栅栏门口,伸手去按方向盘边上的按钮,火还没熄,应予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他回头一瞧,家居服换成一字肩及膝连衣裙,软趴趴的短发变得蓬松有型。 这换装速度,也太快了吧? “还等什么,不走么?”凉凉的话音。 彭朗僵硬地扭回头,老老实实开车。 车行至山底,彭朗听后面来了声:“他具体做了些什么?” 这回对路了,彭朗依照打好的草稿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事情感觉复杂,其实说来也简单。 易濯撒了张网,网住陆翰也圈住了薄少承。他借锦予成立下属新公司为陆翰洗钱走私,大大缩减edgar成本,陆翰有底气大喊价格战的原因就在这儿。但为了事发不损害锦予的声誉,他特意将edgar加进新公司,对外宣称为两个公司服务也是为这刻做准备,对陆翰则说方便资金流入转出。 文件详细写着新公司走私的全过程,每次从国外购进建材皆以l的名义,这个陆翰是不知道的,易濯做的合同足以以假乱真,得归功于科技偶尔宅的彭朗,所以警方查起来,edgar的嫌疑只会无限放大。 走私的成品藏在海外购入的建材中蒙混过海关,一卸货就买通人取回来逃避检查。至于洗钱,新公司除为两个项目服务还有营销职责,陆翰将来历不明的钱投入新公司做广告宣传,也为扶植这家皮包公司,做资金流动就简单多了,钱转一圈洗白回到edgar,他再用别的办法转入自己的账户。近几年我国对反洗钱很重视,走银行的风险大,从公司过的成功率和效率高多了。 这不是陆翰首次涉足走私和洗钱,而是由来已久&co火速崛起赶超同行业百年老品牌并不源于其掀起的新锐设计师热潮,是不入流行业的暴利收入融入转换成利润帮助&co扩张edgar店面,以更好的待遇收纳有才华的设计师撑起场面。 对于这些,薄少承了解的比易濯多,可是陆翰不让他跟全部过程,只让他在某个环节上跟定,此外上下环节的负责人不碰面,因此他拿不到全面证据才忍到现在,另辟他招用掏空陆翰,意外的是易濯放风给了机会。 几天前冒出个小道消息——edgar营销投入过大要提回商品价格,结果证实是乌龙。 陆翰虽桀骜自负,但他对消费者做出的承诺从不反口,那么这里面一定有门道。薄少承不做深想就让范靖跟踪edgar的进口渠道,得来证据轻而易举,他并不诧异,放风人他心里也有了人选,于是有了今日上午这一幕。可他掌控了走私部分,没料想被洗钱坑了。 易濯利用陆翰傲慢自大的性格缺点设计了薄少承,他心知陆翰会拿洗白的钱做文章,先于薄少承出手掌握局面,会先于薄少承出手掌握局面,便在账户资金流动上做严密,让薄少承无缝可入。 另有一事,五年前&co的首推设计师在事业风生水起之际跳楼身亡,最终定性为突然爆红抵不住压力轻生,真实内.幕却是设计师与陆翰有.染,也曾参与洗钱流程,以此威胁陆翰力推其设计作品,招致意外身亡。薄少承五年前在国内运作,对此事有所耳闻,正值星夜发展的关键期他没时间顾及,私下调查又未果,放弃从中寻找推倒陆翰的切入口。两年前设计师的父母,也就是那对老夫妻开始为女儿抱不平,风声又传了出来,他们还跑回国内,薄少承定不能放过送上门的好机会,却让易濯阻了路。 听到这儿,应予眉头深皱:“全经过他的手,怎么可能没事?” 彭朗解答:“前前后后洗了三笔钱,前两笔钱都以公司的名义流入流出,包括和货代公司签订的大票货,追究起来也到不了ethan头上。最后一笔是我今早刚操作完的,钱从ethan户头上一过,走私再一曝光,警方该追究谁追究谁。”他呼口气再说:“第一笔他没跟警方联系上,到第二笔洗完、第三笔开始他才将证据交给警方,以公司名义检举揭发。所以你明白了不?他是立功,不是主谋了,就是跟警方交涉的表情要到位。” 最后一句他扯的玩笑话,为调节沉重气氛,应予没他有闲情,默声不搭理,他窘着咳了咳说:“他回到ethan身边好像受威胁妥协了,实际是用示弱的方式让陆翰将注意力都放到薄少承身上。薄少承真长眼力劲儿,跑到ethan的同行业给咱们机会,动他容易多了。” “他不去同行业能有机会和陆翰正面冲突?”应予打击彭朗的小天真,“挑到明面上来能牵制陆翰的小动作,总比混着其他行业再想辙扳倒他轻松。” 彭朗噎的俊脸微红,果然还是技术项目适合他,勾心斗角太费脑。到达锦予停车场,他大致说完了,口干舌燥,找来一瓶水润润嗓。水空了半瓶,后座上的人不发一言,他扭身回头,听应予说:“手机借我。” “哦,给。” 应予拨号出去,接通便道:“徐律师,我是应予,这次有一起经济案子需要您帮助,希望您能尽力帮我解决。” 一上来的低气压让徐律师愣了:“应总,公司出了问题吗?” “不是。”应予果断否认,“您不管用什么办法,将责任归咎于锦予,具体我会邮件给您。” 手机回到手上,彭朗说:“你紧张过度了,他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应予没有马上回复,移到车门边落了句:“我不允许有意外发生。” 彭朗不懂,她不是不相信易濯做过的承诺,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后来证明,她的准备确实过于充足了。徐律师通知她后天中午易濯就能回来,事件没有她想的严重,公司无法避免有名誉损害,但是不严重,徐律师建议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取证并公开一封道歉信,即对下属公司出现纰漏致歉,承诺会加强监督并主动承担处罚,另外道歉信里需加上最重要的一条内容——日后会对合作公司认真挑选,杜绝此类事件发生。 这和易濯的建议不谋而合,应予基本上是这么做的,附加的对策是让水军去爆料,用易濯和陆翰从儿时到现在不亲不熟的相处状态去冲淡两人的父子关系,这样检举更说的通了。 下车后,彭朗陪同应予上楼,她前脚踏进锦予会议室,老梁开口就要股份,要求将易濯的收回,像应晏邦那样平均给各位董事,她两句话呛了回去。 她说:“按公司规定,因个人行为造成公司蒙受重大损失的,不得继续担任董事,股份也不得继承转让。易濯及时阻止侵害公司的行为却被要求拿回股份,梁叔是私自改了公司规定没通知我?” 老梁气的横眉瞪眼,老脸差点儿崩裂。 第91章 尘埃落定 看守所外,应予左右踱步,不时看上一眼紧闭的大铁门,满目不耐。 过上个把小时,铁门最左侧的小门终于开了。易濯低头从里面迈出来,烈日当头,光线相当刺眼,他抬手遮了遮阳光,指缝里有个纤瘦直立的身影。 应予隔着五六步远望着,头顶烈日不闪不躲,面上凉意凛凛,目光却有闪动。大热的天,站五分钟就像烤熟了一样,她的两颊微微发红,显然等了很长时间。 易濯看在眼里,双眉轻轻蹙起,心疼之外有些无奈。 两人相望一瞬,应予酝酿了两天劈头盖脸的臭骂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见人安然无事终究咽了下去,正要挪步过去,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人从铁门里出来和易濯交谈,她脚步一停又加快了。 来人是为表达感谢,说完就走了,易濯转脸时应予已在跟前,他示好地笑着去揽她,手被啪地拍开,然后又揽了过去。 两天时间很短,搁易濯身上很长,他在看守所的两个夜晚几乎清醒到天明,数着小时度过的,这会儿偎着应予,疲累感显现出来。应予感受到了,抬手环住他的腰当支撑,苛责的字眼一个也说不出。 相拥小片刻,易濯低头压在应予肩上阖眸休息,半晌听胸口有闷闷的一声:“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他没抬头,箍紧她的腰问:“律师没说十二点半?” “……说过。” “你等了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不含糊的撒谎声,又软又糯。 易濯心弦微动,深深将她环进怀里,俯首在她耳后吻了吻。 “唔。”应予肩膀一抖,躲开了。 易濯松开她询问:“怎么?” “扎的慌。”应予摸着他的下巴,装作嫌弃:“在里面待的,都不知道刮一刮?” “就待两天,什么都没带。”易濯摸了一把下巴,是挺扎,他离应予远点,噙着笑问:“回去你给我刮?” 应予不作思考就答应,这都是小事,她问更重要的:“他们怎么说?” “都交代清楚了,以公司名义交上罚款就可以。” “嗯。”应予轻答,忽地又变脸,怒声道:“以后再有这种事,你等着我来接你!” 她一觉睡起来,枕边人冒着危险进了局子,招呼不打一声,责备的话说不出,怨气仍是有的。 “没以后了。”易濯理亏,揽住她好言哄着,看她不怎么生气了才问:“薄少承呢?” 说起薄少承,应予觉得有点亏:“跑没影儿了。留下一本看不懂的笔记,上面打着圈又打着叉。” 易濯和她遗憾的反应不同,像料到了结果,不怎么可惜。应予感觉古怪,想要问他,却看他抬手朝彭朗打招呼。 彭朗独自倚在车头受秀恩爱的刺激,可算有他说话的机会了,当即上前抱怨:“兄弟,我差点儿让你媳妇杀了,回头知道该怎么补偿我吧?” “随便你开口。”易濯笑着爽快表示,“在那之前,你还得帮我照顾一下。” 彭朗惊:“还照顾?” “你又要干嘛?”应予特不高兴,事儿不是都完了么? 易濯先向她解释:“我回看守所跟他聊聊,你先回去?” 应予一声不吭,摆明没商量。 易濯让步:“外面太热,你回车上等我,一会儿就出来。” 他都退步了,应予不再坚持,再说公.家的地盘上出不了问题,她松口给出时间期限:“二十分钟,够用么?” “够用。”易濯慎重点头,压不住唇边的笑意,他摘下应予的手表,记住上面的时间说:“从现在开始计时,你先上车。” 应予不看时间,转身往车的方向走了。像彭朗说的,他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 彭朗大呼:“还是兄弟懂我心,终于能上车了,大热天没空调不行啊。”他早受不了冒烟的路面了。 易濯赞成,同时催促:“那快去开吧。” 彭朗垮脸:“刚才那话当我扯淡吧,你除了她还能记得谁。” 易濯轻笑不语,转身回了看守所。 一横条玻璃隔断前放着几把椅子,易濯坐在中间位置等着人来。在外面办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说陆翰不想见他,但他用的是协助警方规劝的理由,陆翰没权说不。 栅栏铁门吱呀作响,狱警带人出现,陆翰一身考究的绅士西服套装只剩下布满褶皱的衬衣和西装裤,他的胡须因未梳洗变得杂乱,与先前的形象相去甚远,倒没损害他傲慢狂妄的气势。 陆翰入座后死死盯着易濯,一句话不说,时间就在一冷一热的对视中悄然溜走了。 易濯看了眼手表,已过十分钟,他将表收进手掌心,冲里面的狱警点了下头,陆翰手边的话筒放在了台面上。 “律师跟您说了吧?”易濯兀自对着话筒说着,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在听。“他对您说不要向我提及任何事对么?” 两道浓眉锁紧,陆翰攥起了拳头,要不是有玻璃阻挡,难保他做出冲动的举动。 他重用多年的私人律师讲过的话,易濯怎么会知道? “您也有听别人吩咐的时候。”易濯浅勾着唇调侃,“保持缄默是个好方式,可在证据面前不太好用。您别指望法国那边帮您处理,他们都自顾不暇了,薄少承能拿到的机会绝不会分成几份来用,这不也是您教的么?” 他说的是薄少承,也在暗示自己,陆翰怎么会听不懂。 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愤怒即将冲破忍耐的底线。 “我觉得您认罪是最好的结果,原因不难想。”易濯微张口不发音,比了一个法语单词的口型。 陆翰瞪着他轻动的嘴唇锤起台面,猛地让狱警按住,顿时面色涨红,目光狰狞。 易濯看着狂怒失控的人,心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反而让悲哀占据了。曾几何时,陆翰也是他敬仰尊敬又引以为傲的父亲,大概从陆心蕊遭受辱骂开始,敬仰尊敬不知不觉变成憎恶和鄙弃,在他心上蔓延出荆棘,随着陆心蕊的去世肆虐生长,刺进血肉,无法摆脱。 应予曾说父亲一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字眼,而这个词于他是噩梦般的存在。 好在这个噩梦要醒了。 易濯沉心静气地坐着,锁住怒红的双眸道:“您不说话不要紧,影响不到结果。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主动认罪,如果不的话…”他稍稍前倾,缓声道:“放心,我们好歹有一层血缘关系,我不忍心看您老死在牢里。” 陆翰终是忍不住抓起话筒大吼:“你以为我现在出不去,你和她就没事了?!我出一点差池,她必须给我陪…” “他们已经进去等您了。”易濯高声打断又强调:“是全部。所以这种威胁没有用处,您不要忘记律师嘱咐过的话。” 陆翰倏然一怔,阴狞的脸上浮现一丝惶然,还有不可思议。 易濯脸色渐冷,扣上话筒对狱警点头致意,未回过味儿来的陆翰被架着往外走。 临出门,陆翰突然高傲甩手,拒绝与狱警触碰,狱警不容他乱来,使劲按住不让他挣开,扭动间他又回望了一眼,易濯站起来与走在最后的一个狱警对视,狱警微微颔首,传递着他看不懂的信息。忽地,一股骇然感在陆翰心头掠过,是不曾正眼瞧过的儿子给予的,很不好的预感。 易濯再次走出大铁门,时间恰好二十分钟,他上车将表戴回应予手腕,抱过她阖目小憩。 车厢内清凉舒爽,没有人挑起话音。一刻钟不到,易濯睡着了,应予转个角度反抱他,姿势不太舒服,她的肩膀和手臂麻了一大片,仍一动不动坚持到家门口,又麻着胳膊给他往洗澡水里放柚子叶。 晚上彭朗留下蹭了顿饭,粥足饭饱和易濯在客厅聊天,应予去洗澡了。 客厅里灯光明亮,倒挂在天花板上的大灯耀眼刺目,彭朗的双眼被晃酸胀干涩,他仰到沙发靠背上眯眼缓解。近日来的紧张神经骤然放松让他不适,聊着聊着他的声音放缓变得含糊,感观渐渐模糊,忽来一声沉稳的话音驱赶了睡意。 “谢谢。” 彭朗蹭地坐直,受了多大欺负似的:“我们俩瞎客气就说明要散伙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谢谢俩字?” “该说的还是要说。”易濯侧眸看他,目光诚挚,“我很幸运有你这个兄弟。” 彭朗抖了抖,摸着压根没有的鸡皮疙瘩说:“煽情不是兄弟相处的套路昂。” 易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收回道谢的两字。 他们相识也有将近十个年头了,易濯扭转了彭朗的性格,可能易濯并不觉得有多大功劳,在彭朗眼里和这次是划等号的,兄弟间没那么多计较。但这件事对易濯的意义毕竟不同,他理应道声谢。 彭朗大喇喇惯了,突然说这些不太习惯,但他明白易濯的意思,难得收起懒散,一本正经地说:“再不好的事也有结束的时候,这篇咱揭过去,以后别再想了。” 易濯没搭话。 彭朗当他心思又变重了,想要继续开导,听他说:“我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他不可以。” **** 应予洗完澡下楼,客厅关了大灯,彭朗已经走了,沙发上有个不动的身影,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回卧室睡。” 易濯倏地睁开眼,眼眸沉黑,昏暗中分辨不出那里面的情绪,背着光的脸部线条立体,略显冷硬。他抬起手,语调却比院外的月光还要柔和:“在这坐会儿。” 应予盯他片刻半跪着坐过去,还未落稳被他抱到腿上,睡裙伴随动作向上扯了扯,整条纤白长腿显露在外,无暇如玉,给这夏热的夜晚添了几分凉爽感。 有胸膛倚着,比坐沙发舒服多了,应予不想讲话,沐浴后的疲乏渐渐袭来,她像只树懒趴在易濯身上。这两天她没回过卧室,在客厅干坐着度过夜晚,困了就倒在沙发上眯会儿,但是睡不沉,总会被梦境扰醒,很长时间不能平复。 回忆起零零散散的片段,她直起身问:“你让他跑了?” “他不跑那不脑子出问题了么?” “我说的是你。”应予挑眉,“为什么放跑他。” 易濯蹙蹙眉,静默一瞬说:“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没说让你放他一马。” “我也没说,是他自己跑的。” “找事儿呢你。”应予拍他胸口,象征性的,没用力。 易濯牵住她的手,摁着细腰吃味地说:“我是看在他对你上心的份上,没让我两头耗费精力,这么快就把edgar结果了。不然…”他一顿,微不可闻地轻哼:“我不会给他那么好的机会。” 应予反驳:“他对我上什么心了,我怎么没看见。” “你最好看不见。”易濯沉沉道,对应予他是自私的,提起薄少承当然不甚乐意:“人都没影儿了,能不能从我们的话题里去掉?” 应予想打听薄少承寄给她的本子上面的勾叉是什么意思,看他不配合的表情就知道这会儿问不出来,她干脆换问题:“为什么第三笔才转到他的账户上?” 易濯沉下心回答:“第一笔和第二笔是为了建立信任,也为积累证据,第三笔是等机会。” “等薄少承帮你揭发,还是在签约的时间,他无力还击?” “不完全是。”易濯说着抱了个紧实,“选在这个时间汇款是为了和走私一起事发,他来不及反应,但他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多少对我有防备。我事先以他的想法做过预想,提前处理了。” 应予不解:“你不是猜不太准他的想法么?” “他能想到的无非是以最有效的方式威胁到我,这不难想。” 最有效的威胁易濯的方式确实无需深想,应予心头一甜又徒生一分后怕,兴许是游艇遭袭那回留下阴影了,她质疑:“他能认罪么?我看够呛。” “我送他进去就不会让他找机会出来。”易濯把玩着白细的手指,掌心扣住她的手背摩挲,随后十指相扣道:“除了现在能立案的,还有更多可以拿出来用,法院会怎么判,他理的清。” 看守所里没成音的单词是谋杀,陆翰压不住给反应的原因就是触动了被极力无视的恐慌,反应越大,恐慌就越强烈。 “不过我不会让他死在牢里。”易濯蓦然补了这么一句,不做解释。 应予有点愣,但她不想深究,重新趴回他胸口,伸展着胳膊打了个哈欠。 当一直追逐的目标尘埃落定,人的心里会产生一种空落感,还会有无所适从夹杂在其中,应予现在就有点,而且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懒,懒得算计懒得规划每一步,她更倾向迎接未知的每一天,随心对待,就如很久以前的那个她,每个明天都是崭新的,唯有一点不同,今日和昨日是有联系的,因为有和他在一起的回忆。 怀里的人好像迷糊了,易濯曲起细腿勾住,抱起来往二楼走。应予感觉到晃动,唔了一声,缩的像只受惊弓起的小猫,易濯停下脚步环紧胳膊,等她放松下来又继续轻脚上台阶,到了卧室慢慢放下,关灯后再将她纳入怀里,附耳低声轻喃。 “宣判结束,我们回一趟瑞典。” 应予在半梦半醒中回:“去瑞典干嘛?” 易濯卖个关子:“回去你就知道了,睡吧。” 瞌睡的劲头上来,应予更不思考了,还特别听话,哦了声就睡熟了。 第92章 大结局 edgar走私案轰动一时,其火速扩张的真相大白于公众前,新上的项目停工了,国外的警方也介入调查,时尚帝国十有八.九要倒塌。 陆翰在看守所对没有毁灭证据的律师大发雷霆,薄少承则因讲清不明资金来源后被释放了,又因他揭发有功受到警方公开传扬,他并没有对此事回应,搞的外界疑云重重。 昨日收到薄少承的辞呈,而后他消失了,没有前兆也没有去向,引起公众哗然。有记者拍到他在机场的画面,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不能肯定是他本人,又有记者拍到很像他的人出现在国外,也只是个不清晰的侧影。总之他去了哪儿,没人知道,后来也没有他的事迹流传在公众视野里。 与之相反&co的黑料层出不穷,遭受不公的设计师群起而攻之,类似高抽成压榨、公司内.潜规则和限制人身自由等内.幕充斥头版头条,死对头自然掌握风向落井下石一番&co无掌舵人,没几天变作一盘散沙,再回不去当日的荣景。 因陆翰未定罪处于关押期间,只能与律师碰头,单单指挥律师达不到他想要的目的,每次听律师带来更坏的消息,除了发火他所做的都是徒劳无功。不日,法院对陆翰的犯罪行为进行了宣判。 “被告陆翰,涉嫌走私漏税,利用他人公司洗白大量不明资金……以不正当的手段获取巨额利润,金额巨大……经调查属实,现审判如下…” 没收非法所得、巨额罚款、无期徒刑…… 陆翰听到一半,肩膀开始抖动,霍地大吼一声,回身冲向陪审区,未迈过隔层就被狱警拉了回去。他满眼通红,铐住的双手指着一个方向,凶狠地骂着脏话,拼了命想上前,三个狱警勉强压制住。 陪审区的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纷纷扭头往回看。易濯站在中间位置,平静地看着混乱的一幕,眼里无一丝一毫波澜。 等在庭外的医护人员开门跑进来,医生指挥护士取针给陆翰注射镇定剂,叫嚷这才停下。 陆翰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眼前晃动着白大褂,四处飘来的说话声在他耳边只剩嗡嗡一片,他强撑着眼皮扫向某处,人影堆叠,已不见易濯的踪影。 **** 夏季日长,太阳挂在西边,日光虽然不再强烈,仍旧刺目。 窗边的病床上,陆翰置于黄灿的光线里,慢慢转醒。 “您醒了?” 陆翰头部昏沉,没注意一旁的话音,随口问:“这是哪儿?”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被固定在床上,只有脚听使唤,立马睁圆了眼左右看,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精神病院。” 陆翰一惊,又听一声:“我想不出您该去什么地方,最后觉得还是这里最适合您。” “你疯了!我是你爸!你让我进精神病院?!”他大吼,翻身的动作让绑在病床挡板上的长袖子阻挡了。 易濯纹丝不动地坐着,漠然看他挣扎,父子关系居然在这时候被提及,是有多可悲。 “我没疯,是您疯了。”易濯慢悠悠地纠正,“您在法国的事也全曝光了,去哪儿都能把牢底做穿。就因为您是我爸,我才帮您免除了牢狱之灾。” “你用这种方式?!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儿是vip单间,监狱可没这待遇。” 易濯的话无疑羞辱到陆翰狂傲自大的内心,辱骂声不停,且越来越难听。这让易濯想起某个冬天,陆翰喝醉酒回到房车拿陆心蕊撒气打骂的场景,他的脸亦如当时令人憎恨。 “这里不好吗?我做的这么真都没有引起您的回忆?”易濯轻缓吐字,辱骂戛然而止,他不去看病床上的人,扫过屋子一圈说道:“墙、屋顶、床、那些摆设,还有您身上的病服,和我妈当年一模一样。” 陆翰下意识低头看,立马变了脸色。 “想起来了?”易濯轻呵一声,“我还以为您没这段记忆了,毕竟您去医院的次数少的可怜。” 脑海里闪过一个影像,陆翰瞳孔骤缩,突然扭动着大喊:“来人!我没有病!医生!” 然而门外一丝动静没有。 “奉劝您最好是安静下来,大吼大叫只会进一步坐实病征。”易濯起身走到病床边,低下眸道:“您以为这段时间我待在您身边是为了什么,我那一脸伤可不是让您白打的。做事要先讲究证据,您说对么?” 陆翰猛然一怔忘记挣扎,嘴也停了,木然地盯着床边自以为了解的儿子,居然又生出惊惶感。 薄少承初入商界那两年,陆翰曾手把手教薄少承做过两件事——陷害一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并吞掉这家公司,用的自然是极不入流的手段。他们先引.诱这家公司的老板深陷赌博,然后威胁他低价卖出公司,等他反咬薄少承的时候,薄少承曝光了他赌博欠债以及他只身出入赌场的照片,撇的一干二净。最后这家传媒公司的老板因卖公司得来的钱不够还债被砍.死了。 完事后,陆翰随口教了薄少承一句“做事要先讲究证据”,将证据做在前面,任别人怎么反咬都没用。但这句话有很的久年头,他只对薄少承说过,旁边没有第三人听到,薄少承没理由跟易濯提起对自己不利的事,那易濯从何处得知的? 这要提到薄少承寄给应予的本子,应予看不懂的原因是不知道陆翰以前做过的恶事,上面标注的年月日精确记录事情发生的时间,易濯很容易对上号,另外部分对号和叉号表明薄少承参没参与过此事,打半对的易濯猜测是薄少承有证据,但是不足,特意做个标记。 整个本子文字不多,基本是一些短句,类似“做事要先讲究证据”、“拿到机会不要分成几份实施”、“敌人的邀请也不要随意拒绝”这样的字眼,好像是薄少承写来提醒自己的,其实是写来提醒能看懂这个本子的人,每个短句暗示他们在当次事件里用的方法,所以本子落到旁人手上没有用处,只有落到对陆翰了解很深的人手上才能起作用。 也就是说薄少承把本子寄给应予,实际是给易濯用的,易濯没有追究他的去向,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本子。 陆翰警惕着问:“你从哪儿听到这句话的?” 易濯直白回复:“您给第三个人说过么?” 果然……陆翰破口大骂:“喂不熟的白眼狼!” 易濯倏而失笑:“他是白眼狼,也是您养大的。那请问您是什么?” “你!”陆翰扯动胳膊,病床吱呀乱响,他忽然停了,眼珠微动,缓口气打起了亲情牌:“易濯,怎么说我是你爸,你留着我的血,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害过你…” “没有害我?”易濯提高音调压过他的声音,瞳仁湛黑压着怒火,“我可没忘记游轮上的意外,他清清楚楚说出你的指示。”他紧盯着陆翰,嗓音冷然:“你要应予的命?” 陆翰心下大白,怪不得找不到那个人了,原来是让易濯藏起来了,他孤傲哼声:“她是她,你是你,我说没有害你不对吗?再说女人多的是,没了她还有别人,你为个女人让我进这种地方,是一个儿子该有的作为?” 这就是陆翰的逻辑,一切以他为尊,如果他摔在了泥路上,那他就把整条路给掀了,别人还不能说个不字,再没比这更荒唐可笑的人了。 易濯耻笑:“你真好意思跟应予相提并论,我明确告诉你,我们只剩下血缘关系,而她就是我的全部。哦,我忘了,你压根理解不了。我妈也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而且比起你的报仇大业,她的命很微不足道,对吧?”他压低声音,语速渐快:“你利用她,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家人,连家都没脸回,而你呢?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从白人富婆那捞好处抢产业?” 老生常谈,陆翰还是那句:“就算当时救了你妈,她顶多活个几年,最后还不是要死。钱要花…” “所以你就见死不救?好像你就不会死似的。”易濯冷色呵笑,“难怪薄少承也是这样,毕竟是你带出来的。” 陆翰剥夺了他母亲的生命,而薄少承也剥夺过应予的生命,这两个人狼狈为奸了许多年,还如父子一般,想想就可笑至极。 装出来的好脸坚持不住了,陆翰浓眉凌厉紧蹙,突来一股蛮力挣断一根细布条,稍微能侧身,依旧动不了易濯。 “你永远都不会有醒悟的那天。”易濯轻笑着耸了耸肩,“没事儿,我不需要你醒悟。我来就是为兑现承诺,给您安置个地方。”他双手抄兜在病房里踱步,左右打量着说:“您瞧瞧这儿,多安静。动了一辈子的脑子,您也该歇歇了。剩下的日子您就对着这白墙感受感受我妈当时的心情,这种空虚又可怕的安静是怎么慢慢腐蚀您到绝望的。” “你这个不孝子!” “我叫您声爸已经仁至义尽了,您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易濯慢步走到病床前,弯腰道:“祝您在这里住的开心,我跟您不一样,作为监护人我会常来看您的。”他又往前凑了凑,对着陆翰狰狞的双眼说:“看您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 陆翰待在监狱或许会有重获自由的一天,但在这儿,自由遥遥无期。他大吼一声忘记浑身捆绑想要起身抓住易濯,可惜动弹不得,像条横躺在砧板上待宰的草鱼,只能垂死挣扎,脱离不掉刺穿鱼尾的利刃。 易濯按了呼叫器让医生过来,再补充:“您的名字已经换回易安博了。我还要奉劝您一句,千万不要辩驳。您的病是分裂型人格障碍和躁狂症,解释的越多病征就会越明显。”病床上的人不停地挣扎,他退了两步冷声道:“别再玷辱我妈和外公一家。” 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陆翰的吼声阵阵,年纪较小的护士禁不住捂住耳朵,仅有的男护士强行按住他注射。 “我没有病!放开我!等我出去,你们都等死吧!”陆翰大声咆哮,回音终止在一针镇定剂下。 床房里混乱不堪,易濯退出去对门外的主任说:“我爸就拜托您了。” “老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会定时把他的情况发给你。” 易濯道谢离开这栋比较偏僻的独楼,去了主楼前的小花园,沿着石子小路找纤瘦的背影。 花园里种着合欢树,排布在石子路边,粉色的绒须小花布满枝头,随着晚风轻轻摇曳,飘下阵阵清淡花香。 应予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观看对面的精神病人做操,十几个人她看了个遍,抚着下巴思量他们的表情,她的神情柔和,秀眉却揪着,好像不太高兴。易濯离着很远看了她一会儿,沿路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看什么呢?” 应予回神,眉头舒展开,挽着易濯的胳膊说:“看他们的表情,有的确实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刚才那个人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她指着一个中年男人,有点好笑地说:“他还嚷嚷着自己是宇宙银河集团董事主席,要聘用我给发百万年薪呢。” 易濯沉眸,佣过她检查,没发现问题。 应予笑他紧张:“没碰到我就让护士拖走了,我没事。” 她的话只说一半,小花园这会儿挺和谐的,刚才可不是这样。有一个青年男人躁狂症突然发作,满花园大吼大叫还乱跑,几个医生护士齐上阵压制住他,绑上布条送回病房了。她没见过这阵仗,心里有些怵。 “这里挺怪异的,咱走吧,还要赶飞机。” 易濯也无意待下去,牵着她的手出园子,看她好奇又皱眉地回头望那些病人,他攥紧掌心里的手,轻缓着声说:“我是不是有点可怕?” 应予转回眸,神情比看那些病人还古怪,下秒便理解他的话意,念头一动说:“这个世界没有完全纯净的人,只要走出婴儿时期,或多或少都会有私.欲。你做的这些和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你要是觉得送他来这儿的行为可怕,我想说我并不觉得。寂寞和空虚会让他抓狂,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惩罚他的最好方式,换作我可能想不到这层,所以我很欣赏你的决定。”当然也为了他的母亲,她就不说了,看到他难受她心里也不好过。 应予静等着回复,眸光清亮笃定。 易濯凝视她几秒,唇角高高翘起,无声而笑。她最后的夸奖很少见,也很动听。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有说,已经没必要了,他们的想法是同步的。 **** 从医院出来,两人乘机飞往瑞典。登机前,应予在卫生间接公司来的电话,谈了挺长时间,挂断后她犹豫着要不要通知正在瑞典度假的钟妈妈和老jonny,后来一想没打电话,给个惊喜比较好。 但是她计算错误,到达小镇已是深夜十二点多,钟妈妈和老jonny都睡熟,惊喜要留到明天了。 应予开门进屋,易濯轻轻放下行李,接过她手里钥匙锁门,就听身后有声大喊:“你们怎么回来了!” 门口俩人明显一惊,应予摸黑张望,咔嗒,灯亮了。 钟翎穿着条短裤裸.着上身站在厨房去客厅的过道上,手里塞着汽水,满脸惊讶。 应予瞧他那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想着给他拍下来放网上,让那些粉丝们看看偶像平常是个什么生活状态。 钟翎不知老姐心里想啥,见到他们特高兴,冲二楼吆喝了一声,钟妈妈和老jonny被吼下了楼。 应予苛责他:“大晚上你瞎吆喝什么。” “我这不看到你们太高兴了吗。”钟翎讪讪,讨好地搂着钟妈妈,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逗开心,都忘了深夜这茬。 老jonny整理好门口的行李,进客厅说:“cheryl,回来怎么不通知我们,我去接你们呀。” 钟妈妈看了看易濯,说应予:“你不通知,客房哪来得及收拾。”她转而有点抱歉对易濯说:“客房好久没住了,今晚你先跟carl将就一间,明天我打扫一下。” 易濯窘,他总不能当面跟钟妈妈说和应予睡一间,毕竟他们没结婚。 “和我睡一间?”钟翎盯着易濯上下打量,眼神悄然转变,传递的意思是:你这么不行? 应予给易濯正名:“不用了,他睡我房间。” 钟妈妈和老jonny愣住,又听应予说:“我们交往很长时间了。” 西方文化里,交往住一间屋完全没有可讨论的点,老jonny明白了,神色如初。钟妈妈似有不赞同,但没说什么。 钟翎深谙其道:“来年我可能要当舅舅了,压岁钱要不要先备好?”他一想胖乎乎的小外甥跟他后面喊舅舅,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钟妈妈听进去了,目光落在应予肚子上,再看看高大的易濯,颇认真地对老jonny说:“我感觉那些衣服买小了。” 应予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赶紧打住:“您别听他瞎说。时间太晚了,您去休息吧,我收拾房间就行。”她又催促易濯拿东西上楼,逃脱钟妈妈的目光巡视。 木屋里一.夜.好梦。 第二天早饭期间,钟妈妈面对应予和易濯神色如常,还特别照顾易濯,清早起来给他煎牛肉做三明治,应予有点懵,事后她才得知钟翎和钟妈妈通了气,她老人家对易濯很满意,有了今早这一出。 吃过饭,钟妈妈和老jonny去沙滩玩,钟翎去了朋友家,应予和易濯到市区闲逛,都各忙各的。 恰逢周末,市区的人不少,应予挽着易濯穿梭在人群里走遍大街小巷,各自回忆一遍十几年前老街区的模样,易濯只在这儿待过两个月,记忆和应予一样深,甚至应予想不起来,他能接上。应予怀疑他是不是又回来没提过,她就没发现他们能回忆起的点都是她喜欢去的地方。 转过一圈,该去的地方去了,应予提议:“我们去学校看看?” 易濯等的就是这句话,当然说好。 他们相识的中学就在隔壁街口,拐个弯便到了。今天是周日,学校里没人,易濯跟保安打声招呼顺利进入。应予问他怎么说的,他只给俩字——秘密,然后会心一笑惹来应予嗔视。 学校的变化不大,西边新起两座复古小楼,旁边种了更多葱郁树木,易濯牵着应予漫步在林荫下,内心宁静安和。走到北面的教学楼入口,易濯停了下来,应予循着他的方向看,里面的楼梯口不正是他俩第一次说上话的地方么。 “过去坐会儿?”应予问。 易濯欣然同意:“好。” 应予冲他笑笑先迈进去,左右各看一眼,学生的橱柜照旧放在右手边,她还记得自己的柜子是正数第六个,打眼望过去,那个柜子上贴满钢铁侠、蜘蛛侠的卡通画纸,应该是个男孩在用。她回过头来,易濯坐在台阶上看她,只一眼她就笑出声。台阶还是以前的台阶,人不是以前的人了,他坐在第四层勉强伸展开长腿,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当年的瘦弱小男孩为什么会长这么高。 易濯想坐原来的位置,但是实现不了,有一丝懊恼,见她略带揶揄的笑脸又释然了,伸手说:“过来坐。” 应予随他坐到第四层,脚搁在第二层,压着长腿半依在他怀里回想儿时的情景,新旧影子重叠,她不禁浮现怡然的笑意。 易濯低头亲她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你和我重新坐在这儿感觉挺不可思议的。”应予歪头思忖,想了别的词强调:“也很难想象。” “我可是想了很长时间,不能再真实了。” 易濯蹙眉表达不满,应予噗地乐起来,他弯起唇再次低头,手机响了起来,无奈松开她接电话。应予双肘支在他腿上听他和对方讲话,了解了全部内容。 &co不堪各方施压、设计师流失,已处于中空状态,易濯将edgar卖给死对头,钱拿来填补&co,回缓后还给了富婆的后人,需要办些手续,那边打电话是问时间来的。通话结束,易濯编辑一条短信发回国内,应予看了顿感心情舒畅。 这样好的消息,必然是要告诉陆翰一声的,至少他创立的两个品牌没让负.面新闻击垮,都存活下来,他不该高兴么? 应予忽来一个念头,对着手机屏幕说:“锦予和del.y的管理权我交出去了,以后我就没工作了。” 易濯看她一眼没搭话,手机放到口袋顺便拿出个长方形的缎面盒子递给她:“生日礼物,补上的。” 应予奇怪,这时候送生日礼物?她抬眸接过,当即要打开,易濯制止她:“回去再看。” “搞这么神秘。”应予困惑着松开小盒,可这样让人心痒难耐,她抬头说:“那现在就回去吧,我很想…” 剩下的话被易濯以吻封住,他用舌尖轻轻描绘她上唇的轮廓,而后撮取柔软的唇舌交缠,吻的专注而绵长,仿佛在品味那时她口腔里的泡泡糖甜味。 出校门口时,保安问易濯成功了没,他微笑着说差不多了。保安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美滋滋地目送两人离开,应予心更痒了,其实她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回到木屋,钟妈妈、老jonny和钟翎拎着小桶外出,应予问他们要去哪儿。钟翎回她:“我们去邻居家的果园摘提子,你们要去吗?” 易濯无所谓去不去,他听应予的意见。应予说想睡会儿,易濯自然就说不去了。 钟翎站过来插话:“cheryl喜欢吃提子曲奇饼,怎么样,去不?”他的声音不算大,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易濯知道他那点小九九,不过应予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他俯身叮嘱:“我也去吧,你别睡太久。” “好。”应予糯糯答。 钟妈妈听钟翎说易濯以应予至上,这么看不假,她满意地牵动唇角,先挎着老jonny走了,易濯和钟翎紧跟其后。 应予回到房间先打开了缎面盒子,果真如她所想,里面是一个戒指,橄榄枝的造型有一厘米宽,枝叶上点缀颗颗钻石,形状不大但配在橄榄枝上很唯美好看。她取下来戴到左手的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刚好,戴到中指上就明显小了。 好嘛,他这是不管怎样都得同意了? 这只是第一感觉,应予不难想到另一层。刚才他送出的时候并没有明说,那就是把选择权交给她,只要她愿意,这枚戒指随时能戴到她的手上。她抚着戒指想了想,放下盒子打开衣柜翻找起来。 傍晚时分,果园里飘香,四个人收获不小,小桶满满当当。 易濯边摘着边想曲奇饼的制作步骤,梯子上的钟翎突然吹了声口哨,其他人停下采摘都看钟翎,又由着他的目光转了眸。 果园木栏外,易濯老远就看到一个白点向他移动,等白点近了,他有片刻失神。 应予穿了件前短后长的及膝白色纱裙,蕾丝的刺绣很精致,衬得她肤白端庄,可她脚上却是一双艳红色的帆布鞋,是易濯送她的那双。这样的搭配乍看有点怪,倒不失率真,尤其迎着穿透枝桠的光线,让她全身镀了一层金黄的荧光,美的不真实。 她看看即将落山的日头,清亮的眼眸闪动盈盈的眸光,轻咳两声,用“应总”的腔调说出开场白:“今天风和日丽,是个结婚的好天气,你愿意娶我么?” 易濯愣愣地低头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深湛幽邃的黑眸里被白色的人影占据着,还有几个伴着她手的动作迎光折射出的璀璨光点印在他眼角。 应予瞧他哑然的模样笑了,耳边也传来别人的笑声,还有钟翎的口哨声。她勾唇问他:“是不是大惊喜?” 易濯迅速回神,丢开手里的东西,认认真真回答:“不是。” 应予不豫,难得玩一把惊喜还没成功,多掉分的事儿,冷下脸看他。 易濯浅笑着佣过她,温柔如晚夏轻风的话语飘过果园,像白羽拂落在每个人心里。 “我等这个惊喜很久了。” 全文完 第93章 番外一 度假庄园的宴会厅里灯光璀璨,觥筹交错。易濯手持高脚杯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想找的人,纳闷伍淏跟他说的是真的么。 他正思考要不要去外面找找,听到有人大喊:“外面有人落水淹死了!” 好多人放下酒杯出去看究竟,易濯只注意找人没想跟去,可不知怎地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人群走出去了。 偏西角的方向,一堆人围在深水池边缘窃窃私语,易濯走过去看不到里面,都被挡住了,只能听到一阵阵怒骂。 “死的是谁啊。”最外圈有个女的问。 旁边有人回她:“是应总的大女儿,你没见过?” “应总还有大女儿?” “跟前妻生的,叫…应予?”那人不太确定。 易濯一怔,忽来一股心慌,他拨开人群走进去,眼见水池边躺着全.湿的纤瘦躯体,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已无血色。躯体旁边跪坐着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失神低着头,紧紧地盯着毫无生气的面容,俊眸里凝着悔恨和痛苦的神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会这样,我…” 身着靓丽晚礼服的女孩语无论地辩解,盛怒的中年男人抬手掌掴,将她打到躯体跟前,她目及苍白的面颊吓得攀住失神男人的胳膊,冷不丁被甩开了。 “少承…”那女孩绝望地唤着,没有回应声。 “老应,你冷静点!” “冷静?!你教我怎么冷静!我的女儿死了!死了!” “小允也是你女儿啊!” “滚!”中年男人反手一推,瞧着紧闭的双目突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钟锦,我对不起你…” 纷乱嘈杂的一幕引的人议论纷纷,易濯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那惨白的面容,缓慢抬手取出左胸衬衣口袋里的照片,明媚俏丽的眉眼与水池边的人重合,他的心脏骤然收缩,疼痛难忍。 照片右下角写着两个名字,用一个符号隔开——钟黎/应予。 黑暗中,易濯猛地惊醒,下意识出声:“应予…” “干嘛,吓我一跳。”应予睡的迷迷糊糊,咕哝一句又忽然大叫:“压着我肚子了!” 易濯刷地挪开手,手忙脚乱地坐起来查看,慌里慌张地问:“有没有事?疼不疼?” 应予静静地感受了会儿,没什么异样,护着肚子说:“你想让他当七星儿啊。”作为一个怀胎七月的孕妇,拖着个大肚子睡点觉容易么,本身孕妇的脾气就不好,这会儿火气更是上来了,她侧身闷声道:“就应该分房睡。” “不行!” 应予又吓了一跳,火气消一半:“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 窗外月光朦胧如轻纱,易濯攒眉长舒一口气,躺下环住臃肿的腰身说:“做了一个噩梦。”说是噩梦,那真实的场景却能引发他内心最深的恐惧,顿了顿,他又说:“幸亏是梦。” 第94章 番外二 某日,应予接儿子放学,大老远小易子就冲她飞奔而来:“妈妈!” 应予蹲下.身接住儿子,突然看到他胳膊上有个东西,仔细一瞅竟然是个镯子,特别眼熟。她推开儿子问:“从哪儿来的?” 小易子眨眨眼:“有个叔叔给我的。” 应予一惊,立马蹲下旋转着儿子检查,见他没什么问题才松口气。 小胳膊上的镯子取下来,应予迎着光观察了会儿,确实是她摔断的那个镯子,只不过裂缝处镶上了金丝的镂空图案,看不出曾经断过。 “妈妈,我想吃爸爸做的糖醋排骨。”小易子贴在亲妈身上撒娇。 平日里想吃易濯做的饭都要应予下令才行,虽然应予成了家庭主妇,厨艺有长进,但小家伙还是觉得老爸做的饭菜最香。 应予收了镯子,抱起儿子虎着脸道:“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不许收陌生人的东西。” 小易子挺委屈:“我也是跟叔叔这么说的,可是他说认识妈妈,不能算陌生人。” 这孩子真好说话,应予现在还惊魂未定呢,严厉地教导:“以后爸爸妈妈、外公外婆舅舅不在的时候,不要和除了老师以外的人说话。” “哦…”小易子瘪了嘴,还有一句憋着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应予瞧着憋屈的小脸儿也不落忍,心想和孩子置什么气,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上了车。 小孩子心里有话憋不住,小易子偷偷地看了应予好几眼,实在忍不住了趴到她身上讨好地叫了几声妈。 “怎么了?”应予反应过来,“你爸今天回家早,应该能做饭。” 小易子兴高采烈地欢呼,搂着应予的脖子不松手,憋着的那句话随口说了出来:“妈妈,那个叔叔说我长的像妈妈,可舅舅每次都说我像爸爸,我是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听着稚嫩的童音,应予晃了神:“你觉得呢?” 小易子认真道:“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都像。” 应予失笑,他这小嘴倒紧随了钟翎,整日像抹了蜜似的。 回了家,应予把镯子拿给易濯看,他捏着镯子看了很长时间,说:“我想让你戴又不想让你戴。” 应予听不懂:“什么说法。” 易濯沉默片刻才回答:“这是妈的镯子。”他指了指着镯子内侧,道:“蕊是妈名字的一部分,估计是外公刻上去的。” 那晚应予收了镯子直接扔在了柜子里,直到分手她才拿出来扔给薄少承,没仔细看过。她举着易濯的手仔细瞅了瞅,靠近金丝图案的位置是有个“蕊”字,不刻意找发现不了。 薄少承一定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可又买来送给她,这又是什么说法? “妈的镯子由他送给你…”易濯话说一半不继续,能听得出酸味十足。 应予想的可不是这些,忧虑道:“他把又送回来是什么意思,还跑到你儿子学校去。” “我哪儿知道。”易濯搂紧老婆,生怕人跑了似的,哼声道:“他还敢露面,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吧。” “易凡说的时候我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再找上门怎么办。”应予皱着眉一想,提议道:“要不我们搬家吧。” “不用,他不会。” “你怎么知道?” “他有心想报复,搬到天涯海角也能被他翻出来,他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再说你儿子不是没事儿么,挺活蹦乱跳的。”易濯看向正在小院玩皮球的小易子,小家伙一个人玩地还挺嗨。童真的笑容融在胭红夕阳中,易濯看着都有些羡慕,他这儿子除了长相再没地方和他相像。 应予恼了,还有当爸的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她捶了易濯一下,却被揽了过去。恍然间她感觉不太对,压着易濯的腿问:“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的。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搬到对门的。” 易濯不说,她又问:“沙发是故意横出来的?” “要不怎么跟你说上话。”易濯淡笑着看她,又保证:“沙发真的是从意大利淘来的,不骗你。” 应予扬眉:“那晚你也在了?” 易濯点了点头,应予和薄少承缠绵告别的时候,他就在阳台上看着那一幕,应予打电话要处理沙发的那刻,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扇门。 “好啊你。”应予架着他的脖子摇晃,“隐藏的这么深!” 易濯笑着不说话,揽过她的腰任她摇。 忽地,小易子抱球跑进门,小声疑问:“爸爸妈妈是在吵架吗?” 应予刷地松手,对儿子说:“没有,爸爸妈妈是在闹着玩。” 他们很注意在儿子跟前的言行举止,有矛盾从不在他面前起冲突,当然那也称不上矛盾,都让易濯两三句话化解了。 小易子左看右看,像在做判断,应予看的皱眉。 易濯伸手让儿子过来,抱起他放到中间,点着他的小鼻子说:“你要记得,爸爸妈妈从不吵架。” 小易子正经点头:“幼儿园的小朋友说他们爸爸妈妈吵架可凶了,我跟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不吵架的,他们不相信,我就说每次都是爸爸的错呀,认错了就是好孩子嘛,妈妈就原谅他了。” 应予让儿子逗乐了,抱着他好一个亲。 易濯也忍俊不禁,确实每次有冲突都是他低头,但是这种家庭秘辛怎么能对外说呢,他对儿子进行教育:“以后你可以跟同学们说爸爸是疼妈妈,不忍心吵架。” “去你的,跟儿子说这些。”应予推搡他一把,掩饰不住笑意。 小易子看着爸妈互动,心想爸爸其实是怕妈妈呀…… 第95章 番外三 又某日,幼儿园举办亲子日,邀请每个小朋友的父母到幼儿园烘焙,应予去超市买点材料,后到一家咖啡馆等易濯来接她。 应予喝了口咖啡望向窗外,忽然听有人叫她,她循声去看,竟然是范靖。 “你…怎么在这儿?”应予诧异,他不是跟着薄少承没影儿了吗? 范靖提着购物袋,笑笑说:“我帮老板娘买点东西。” 老板娘?应予更搞不清咋回事儿了。 范靖打量应予一眼,说:“真没想到您会当做家庭主妇。” 应予也上下看自己一眼,打扮还跟以前一样,哪儿看出的家庭主妇模样。她回道:“我也没想到。”停了停,她问道:“你还跟着他?” “跟习惯了,就不换了。”范靖挑挑唇,比以前阳光。应予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他摸着鼻子笑了笑,估摸自己以前没跟她这样交谈过,她不习惯。口袋里有短讯声,他拿出来看了看,对应予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希望还能和您有见面的机会。” “等会儿。”应予叫住他,“薄少承现在…”她一顿,又说:“没什么,再见。” 范靖看她问的迟疑,自动说:“薄总不打算回来了,您不用担心。” 应予闻言神色放松,范靖看在眼里略略沉吟,忽而道:“薄总对您…其实是不同的。” 应予不解,他又道:“您可以问您先生。”手机又嗡一声,他这回没查看,直接说:“我真的要走了,老板娘惹不起。”他说着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应予看的一愣。 “祝您幸福。” 应予目送范靖离开,窗外有喇叭声,她瞧见易濯的越野车停在外面,不多想,起身出去了。 车上,易濯见她不说话,问道:“想什么呢?” “我刚才碰见范靖了,薄少承的助手。” “哦。”易濯只给了一个音儿,等上一会儿,他问:“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薄…”应予刹住音,反口道:“没什么,瞎客套几句。” 都是过去的事了,追究着没意思,她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吧,再说他比自己清楚薄少承的想法。 易濯侧眸看她,右手伸过去牵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着,一路无话。 幼儿园里,小朋友着急地等着父母,等着等着谈论起父母的职业,七嘴八舌地说着,有个小女孩问小易子:“你的爸爸妈妈的工作是什么呀?” 小易子想想,说:“我的爸爸是建筑师,我的妈妈在家里。” 小女孩又问:“在家里是什么工作呀?” 有个小男孩帮着回答:“在家里就是不工作呀,我的妈妈也这样,花我爸爸赚来的钱,所以我家里都是爸爸说话管用。” 小易子听完不太高兴,他的妈妈才是家里排第一的,说话最管用。 可他确实不清楚应予的工作是什么,反驳不了小朋友们。 实际上,应予的本职是家庭主妇,兼职是旅游美食杂志编辑,还有三个职务——锦予、del.y、chemi建筑事务所的最大控股人,也就是老板。 等小易子稍长些知道了真相,跑到易濯跟前揶揄:“您原来是给我妈打工的啊,合着您啥没有。” 易濯轻淡地瞥了儿子一眼,徐徐说:“我拥有你妈。” 小易子只能用一根大拇指来回答他爸。 说回今天的烘焙活动,易濯做的提子曲奇饼获得第一名,小易子特别高兴,向小朋友展示自己家的成果,顺带着炫耀一下“在家里的妈妈”不需要做饭,只需要指挥建筑师爸爸下厨。小朋友们都糊涂了,特别是刚才科普的小男孩,他对着自己妈妈也乱套了,小易子特牛气地瞧他,当然还是请他吃饼干了。 活动最后,老师即兴做小采访,问小朋友自己的名字来源,小朋友踊跃回答,最后到了小易子,老师问他:“到易凡小朋友了,请问你的爸爸妈妈妈为什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 小易子想也不想,熟练地说:“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希望我做一个平凡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