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人间界》 第1章 霸道人鱼爱上我 塞壬抱着他那条巨大的银色鱼尾沉入柱形水缸的底端，黑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漂浮在水中，与水草纠结在一起。作为水族馆的镇馆之宝，塞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最优渥的待遇，他不仅拥有自己的巨大水缸，也不用拖着那条沉甸甸的尾巴为水族馆的人气而表演，他只需要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水缸里就能招揽一大批客人，并使他们完全被人鱼的魅力所征服。 在塞壬的衬托下毫无存在感的人鱼饲养员乔沉正蹲在柱形水缸的旁边，看见今天第二百五十一对情侣十指紧扣着来到塞壬的面前。 人鱼是非常温顺的种族，官方危险系数评定只有d级，这意味着他们即使是在受到恶意伤害的情况下也不会发动任何具有杀伤力的攻击，但这一点对塞壬来说并不适用。由于地球海洋污染严重，人鱼来到人间界之后并没有他们理想中的栖息地，对于这个种族来说，凭借得天独厚的美貌、歌声和温顺的性格得到人类的青睐和豢养，才是成功的生存方式，毕竟他们无法在陆地上活过二十四个小时，这就意味着他们找不到工作，最后只能被遣送回到处都是死亡的异界米德加尔特。 塞壬是被遗弃在海洋中的人鱼，被人发现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年，漂亮的银色鱼尾才刚刚超过一米，但这条小人鱼却极其的暴躁，富有攻击性，他的蹼爪甚至能撕裂一条鲨鱼。乔沉一年前来水族馆面试的时候第一次看见他，那时候塞壬正将一个饲养员死死地压在覆满银色鳞片的鱼尾下，没有人怀疑他会用那条充满力量和攻击性的鱼尾绞死那个可怜的饲养员，他的蹼爪甚至还掐在对方的脖子上，冲着周围所有人嘶吼。人鱼的声音带着他们特有的种族天赋，没有人能反抗他们的声音。 塞壬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伤口处自然生成的白色粘膜阻挡了血液的流失。饲养员是在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被暴躁的小人鱼捏住了小命。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乔沉出现了。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乔沉穿着小吊带跟短短的热裤，脚上踏着一双人字拖，手里拿着一份水族馆必备指南，嘴里还叼着门票。所有跟暴躁的小人鱼紧张对峙的工作人员看见乔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告诉她小妹妹你走错了新开张的麻将馆在对面。 乔沉是个相当不靠谱的人，她带着一身打麻将的装备来到水族馆，逛着逛着觉得这地方不错就想留下来工作，于是一路上屁颠屁颠地跑来面试，她觉得这个水族馆唯一的不足就是缺少一个青春靓丽的妹子来当员工，麻将技能点满了的那种。 没想到暴躁的小人鱼塞壬一看见乔沉就立刻一尾巴拍开了可怜的饲养员，拖着他那条沉甸甸的鱼尾巴爬向乔沉，在场人员心说不好得让这妹子赶紧跑，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乔沉弯曲着膝盖，双手啪啪啪地为塞壬加油说你一定可以的。 ……这哪来的脑残！ 成功靠近乔沉的小人鱼塞壬并没有做出手撕脑残妹的恶行，他伸出与人类相似的手臂抱住了乔沉□□的大腿，苍白美丽的脸颊贴在对方的肌肤上，银色的鱼尾缠在乔沉的脚踝上蜷起来，被人鱼亲近的乔沉摸了摸塞壬湿漉漉的海藻般的头发，笑着说好乖好乖，结果塞壬更加紧紧地抱住了乔沉的大腿，尾鳍在地上雀跃地拍了拍。 水族馆馆长当机立断，对来面试的乔沉说，妹子我们来约，我们一定要约！ 于是乔沉成了塞壬的专属饲养员直到现在。 这是一份相当轻松的工作，因为塞壬在她面前表现得很乖，根本用不着操心，并且人鱼只要通过学习，他们的大脑开发程度甚至可以与人类相当，成为人鱼饲养员的一个月之后乔沉就能跟塞壬顺利的交流了，即便人鱼的声带构造决定了塞壬无法掌握人类的语言，但乔沉依旧能从对方每一个动作和眼神中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但是今天的塞壬表现得十分反常，他拒绝和乔沉的一切交流，甚至故意将自己光滑的后背对着乔沉，面对前来参观的游客也兴致缺缺，若是往常他一定会出于某种恶趣味来戏耍这些将他当做物品参观的人类。他只是抱着长度超过两米的巨大鱼尾沉在水缸底部，仿佛陷入了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沉睡。 然而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塞壬终于从无人惊扰的沉睡中醒了过来。 在这对情侣接吻的时候。 这对情侣是对小年轻，一看就知道处在热恋期，过着蜜里调油的生活，被某种神秘而美丽的传说引导，他们相信在美丽的人鱼面前接吻会得到爱情的眷顾。就在乔沉暗搓搓地掏出手机打算拍下这一幕的时候，塞壬无声无息地醒来，划动着水波，隔着玻璃望着热吻中的小情侣，蹼爪按在玻璃上，加持在柱形水缸上的魔法阵在塞壬触碰水缸玻璃的一瞬间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是为了防止拥有种族天赋的人鱼破坏脆弱的人类合成产物而设置的，没有人会放心将一个成年的人鱼随随便便的放在一只普通的水缸里。 当小情侣结束热吻的时候，他们便看见美丽的人鱼正隔着玻璃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紧接着，塞壬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一般用他那条覆盖着肌肉与鳞片的鱼尾狠狠地砸向了面前的水缸玻璃，伴随着鱼尾撞击玻璃的巨响，加持在玻璃上的魔法阵每一次都发出更加强烈的金光，承受着暴躁的人鱼铺天盖地的怒火的小情侣显然是被吓住了……只是接个吻而已至于么！ 塞壬像是一只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充满野性，丝毫没有被驯服。 直到乔沉站在他面前。 乔沉伸出手掌按在水缸玻璃上，魔法阵发出的金色光芒同塞壬的撞击一起消失，她用另一只手敲了敲玻璃，说：“塞壬？” 只要乔沉说出塞壬的名字，这条无时无刻都情绪暴躁的人鱼总会像一条被套牢脖子的巨型犬一样乖乖听话，这次也不例外。 塞壬的那双渗透着海洋般蔚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沉，他摆动着巨大而美丽的银色鱼尾停在乔沉面前，双手按在玻璃上，如果不是有这层玻璃阻挡，那么现在塞壬伸出的双手肯定能轻而易举并紧紧地抱住乔沉的身躯。他伸出舌头，像个色|情狂一样舔着乔沉的掌心。 隔着那层玻璃。 乔沉并没有过多在意，塞壬之前还隔着玻璃舔过她的脸颊呢……可是当塞壬看着她的眼睛越来越深，充斥着侵犯、进攻、淫|邪，仿佛要用鱼尾绞着她把她拖进他眼中巨大的黑色漩涡的时候，乔沉简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钻进脊椎里。但塞壬并不满足于此，他开始用尖锐的牙齿啃咬玻璃，希望能将乔沉的手指含在嘴里。 被塞壬的举动惊扰的游客围在四周驻足观看，由于塞壬的表现太过暴戾导致他们不敢向前，离得最近的是方才那对小情侣，年轻女孩被男朋友圈在怀里将塞壬跟乔沉的互动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最后惊异的“啊”了一声。 没过多久，同是饲养员的刘洋就从围观群众中挤了出来，带着敬畏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凑到乔沉身边。刘洋就是一年前差点被塞壬手撕的倒霉蛋，尽管塞壬在乔沉面前是乖巧了很多，但刘洋看着他总觉得心里发毛。刘洋问：“小沉，出什么事儿了？” “塞壬发|情了。”乔沉说。 刘洋看着乔沉的眼神登时就有点儿不一样了，语气漂浮地说：“你行啊你……怪不得塞壬在你面前乖得跟狗崽似的，敢情是霸道人鱼啊。” “还有点儿萌。”刘洋看了看一脸欲求不满的塞壬，又看了看满脸日了狗的乔沉，咂咂嘴，说。 “萌你妹！”乔沉冲刘洋呲牙，“快点去联系执行员，这是妥妥的人兽play的节奏啊。” 执行员是隶属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公务人员，跟警察差不多，不过专管人间界的外来流动生物。刘洋一听，脑子就有点儿懵，不过看塞壬的样子的确有些不对劲，心里也有点儿发憷，于是便应了一声，打算先找几个人疏散一下围观游客。 “你自己小心点儿。”刘洋说着，拍了拍乔沉的肩。 乔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塞壬的眼神也不对劲了。 如果说刚才的塞壬只是狂气值max的话，这下塞壬算是彻底陷入了狂暴状态。他双手按在玻璃上蜷起十指，尖尖的指甲狠狠地划过玻璃，随后露出满口的尖牙朝刘洋发出无声地嘶吼，宛如从深海里爬出来的恶煞，他蔚蓝色的眼睛此刻变得又暗又沉，就像潜在海底的怪物露出的巨大黑影，下一秒那只怪兽就会从人鱼的眼睛里怒吼着爬出来。 “跑！”乔沉当机立断，推了被吓傻了的刘洋一把，刘洋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往外跑。 “qiao……chen……” 塞壬死死地盯着乔沉，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叫她的名字。人鱼的声带构造很特殊，无法发出人类的语言，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还是艰难地在嘴里咀嚼着乔沉的名字。 他看着乔沉的眼神，就像饥肠辘辘的鲨鱼嗅到了鲜血。 第2章 差点就禽兽了 塞壬伸出又长又薄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最后张开了嘴。 人鱼的声音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优美动听，充满着魅惑人心的魔力，相反，那是一种极为尖锐刺耳、足以在短时间内剥夺感官的声音，人鱼的声音充满了种族赐予他们的天赋，没有一种生物能抵挡得了他们的声音。当塞壬张开嘴发出咆哮的时候，他的声音如同夹杂着枪林弹雨的浪潮一般汹涌而过，在不足一秒的时间内摧枯拉朽般摧毁着能够感知它的一切，来不及逃脱的游客只能尖叫着倒下，意志力稍弱一点的直接昏死过去，表情痛苦扭曲。 附加在玻璃水缸上的魔法阵如同坏掉的灯泡一样闪烁了一下金光，然后彻底暗淡下去。 乔沉表情苦逼，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塞壬一甩尾巴砸在完全起不了作用的玻璃上，水缸应声碎裂，汹涌而出的水浪扑在乔沉身后。冲破了牢笼的塞壬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头毫无束缚的凶兽，他伏在地上，巨大的银色鱼尾轻轻一扫就轻而易举地勾到了乔沉赤|裸的脚腕，然后像蟒蛇一般紧紧缠上对方的身体拖回来，如同一场没有悬念的捕猎。 塞壬居高临下地伏在乔沉身上，属于人鱼的下半身紧紧束缚着她的下半身。 “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咦咦咦咦咦！！”乔沉被压在积水的地面上，嘴里发出各种意味不明的拟声词。 人鱼大概觉得她这种独特的反应十分有趣，低下头想要亲吻她。 乔沉的颈窝边传来人鱼喷洒的气息，塞壬伸出舌头舔她的脖子的同时巨大的银色鱼尾卡进她的双腿之间，湿滑冰冷的鳞片蹭过她的大腿内侧……大龄女单身青年乔沉头一次感受到合不拢腿到底是怎样一种体会。 被人鱼喜欢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人鱼的发情期并不固定，当他们成年后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就会立刻陷入发情期，并且在成功与对方交|配直至孕出子嗣之后发情期才会结束，然而人鱼的独占欲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他们通常会在繁衍出下一代之后选择将配偶吃掉，干干净净，连渣到不剩，于是专情的人鱼将不会有第二次发情的机会。 塞壬如海藻般的头发垂在她的脸上，他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乔沉的身体，甚至想要伸进她的裤子里挑逗她。乔沉的身体紧绷，人鱼那种带有侵略意味的抚摸并不能使她放松下来，她扭了扭脖子，发现周围波及的人群都瘫倒在地上，有些彻底昏死过去，有些正意识不清地呻|吟。 乔沉的手在积水的地面上胡乱摸索，很快找到了一片碎掉的玻璃。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尖尖的犬牙，望向塞壬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那是一种介于猎人与猛兽之间的眼神。原本以为顺利捕捉到心仪的猎物的人鱼仿佛正在遭受一场来自视线的侵犯，但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乔沉的大腿夹紧他的手臂，左手钳住他的手腕像拧铁丝一样将他的手臂围着他的脖子拧了一圈，与此同时劲瘦的腰迸发出惊人的力道，眨眼之间乔沉就翻转到了塞壬的身体上方，局势瞬间逆转。 “让大姐姐告诉你什么叫相！爱！相！杀！” 乔沉咧开嘴唇一笑，将手里攥紧的玻璃碎片狠狠地扎进对方柔软的腹部。塞壬发出痛苦的叫声，但人鱼的种族天赋并没有对乔沉造成任何影响，趁着塞壬一瞬间的松懈，乔沉将自己的双腿从他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踩在地面上一跃而起，打算赶快走人。 但被她激怒的人鱼很明显并不打算放过她，塞壬抓住乔沉赤|裸的脚踝，怒火跟情|欲使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尖锐的利爪毫不费力地刺进了乔沉的血肉里，并打算将她的骨头捏个粉碎。 “qiao……chen……” “好痛啊。”乔沉说，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盯着塞壬那双因欲|望和愤怒而变得浑浊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 人鱼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与粗喘，他死死地瞪着乔沉，鱼尾和腰部骤然发力，身体就像蓄满力的弹簧一样瞬间扑到乔沉面前。 乔沉绷起腿上的肌肉，正打算反击的时候，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她身前，如同一道壁垒一般插|进她和塞壬之间，对方穿着黑色的作战服，右手拿枪，乔沉只能看见他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和露出的一小截脖子的皮肤。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出现的执行员左手圈住乔沉的腰将她提起来，用极其强硬的方式将漆黑的枪管插|进人鱼的口腔里，紧接着发出几声闷响。执行员使用的枪支装载着极其特殊的子弹，对普通人几乎不会造成伤害，子弹会在接触皮肤的一瞬间消散，但里面附加的微型法阵会注入对方体内，彻底阻断供于魔力流动的通道，同时产生眩晕效果，是执行员对付异界生物的常用武器。 赶来救援的执行员把乔沉扛在肩上，坚硬的骨骼正好顶到了她的胃。乔沉艰难地扭了扭脖子朝对方瞥去一眼，正好看见了他线条流畅、白白净净的下巴。 乔沉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现在她被顶住的不是胃而是心脏一样。 面前的人鱼很快丧失了所有力气般重重地跌在地上，光洁的背部浮现出红色的花纹又很快消失，像是被击碎了一样，丧失理智的人鱼不再具有攻击性，他很快陷入了昏迷。 “老大目标已经击倒了，嗯嗯嗯，是一个挺漂亮的人鱼不过好像是男的？还有个萌妹子！还好我来得快不然这人鱼就得禽兽了！不说了老大，我要先看看情况了，赶快进来赶快进来赶快进来！重要的话说三遍！”执行员对着耳边佩戴的小型通讯器说，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执行员把乔沉放在地上之后，乔沉才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模样。那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撑死了也就二十，阳光俊朗，帅气得不可逼视，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干净，光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一股沙滩上袭来的热浪。 乔沉从来没见过他，但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沉甸甸的压在她的心上。 季诺见这漂亮妹子瞪着眼睛不说话，还以为她被吓傻了，于是语速飞快地说道：“妹子你现在很安全别害怕，我是隶属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执行员季诺，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事的，很可靠是不是啊？说实话我也搞不懂人鱼为什么会突然发动攻击，你肯定也被吓住了对不对？没事的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人嘛，要大胆地向前看！对了，你饿不饿？待会儿我请你吃东西吧，我知道有家兽人开的菜馆，可好吃了我跟你说……不过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我是好人！”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鼻子，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乔沉被他前言不搭后语还能扯这么半天的本事给震住了，心说这什么鬼，然后抹了抹糊在脸上的水，说了声：“季诺？” “是我是我是我，”季诺点了点头，“你想吃什么？” 明明没说几句话怎么就扯到吃上面去了呢！乔沉再一次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人。 “谢谢……我不饿。”乔沉手撑在地上准备站起来赶紧走人。 “等等等等等等！妹子你看看你脚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动什么动，快坐下快坐下，等会儿医疗队就来了，让他们帮你治一治还不会留疤，”季诺赶紧把她拉回来，“女孩儿要懂得爱惜自己你知道么，跟我说你几岁了有男朋友了没？没有男朋友想找一个么？有男朋友想换一个么？” “不约，叔叔，我不约。”乔沉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一脸正经。 季诺：“……我今年才十九岁好么怎么就成叔叔了！” 季诺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看乔沉的脚踝伤得血肉模糊的，就在她脚边蹲下来轻手轻脚地查看伤口，说：“我先帮你看看啊，可能会有点疼你先忍着点儿，先止了血再说，放心肯定没事儿的，你别害怕……” 乔沉心说不好，想把脚缩回来，没想到对方猜到她来这么一招早就握住了她的小腿，说了一句：“你别动啊，不然疼得厉害。” 人鱼的尖爪比刀子还要锋利，乔沉脚踝处的伤口深得都可以看见骨头，皮肉狰狞地往外翻，季诺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将伤口附近的血擦干净，准备简单处理一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脚踝处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季诺眨了眨眼睛，怔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见血淋淋的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了七八成。 他抬起头，表情震惊，盯着乔沉说：“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乔沉“呵呵”两声，立马扣住季诺的后脑勺朝自己膝盖上磕了一下，趁着对方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钳住他的手腕，又一腿扫向他的腹部，像拧发条一样揪着年轻执行员的手臂就把人家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然后摔在地上，还是脸朝下！ 竟然被个漂亮妹子给推倒了！虽然有点小萌，但必须要推回来！ 等到季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反攻的时候，乔沉已经跑没影儿了。 第3章 儿砸叫爹 被人鱼这么一搅和，乔沉算是失业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安安分分老实过日子的人，水族馆这份工作已经是做得最长的了，乔沉其实心里想辞职想了很久，总在第一个地方呆着没意思。 在回家之前，乔沉翻了翻自己身上的口袋掏出来几块零钱，打算买点菜带回去。乔沉家住在一个旧式小区，前些年一直传言说要拆迁但到现在还是没动静，几栋矮矮的老房子挨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楼道里的采光也不好，好几层楼道里的灯已经坏了，墙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小广告。乔沉拎着菜到了家门口，刚想敲门，结果又掏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家里没开灯，有些昏沉的阳光穿过窗外黑色的栅栏透了进来，电视倒是开着，正在直播新晋偶像男团光明神殿knight48的演唱会首秀，四十几个大男人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屏幕外面一个穿着白色汗衫胡子拉碴的糙汉边叼着烟边一针一线地缝应援服。 “哟儿砸回来了，过来过来过来，帮你爹穿一穿针线。”楚康河挪了挪屁股，给乔沉腾出个空位。 “一大把年纪了你还做这个东西，贤惠啊。”乔沉把菜往楚康河怀里一扔，跟着就跳上了窄窄的沙发，把对方挤得拢紧双腿蜷在一边。 “给楼下王大妈闺女做的，”楚康河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别说你爹不疼你，给你也留了一套。” 乔沉呵呵：“谢你啊。” “父爱如山嘛。”楚康河搓了搓手，眯着眼睛就想去摸乔沉的肩膀，乔沉毫不留情地用针往他手背上扎了一下，楚康河痛呼一声，立刻缩回了手。 “今天怎么回来得怎么早啊？”楚康河弹了弹烟灰，问。 “我把水族馆的工作辞了。”乔沉把穿好的针线递给他。 楚康河只是“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在旁边专心致志地缝自己的衣服。电视直播的演唱会上传来一阵粉丝兴奋的叫喊声，乔沉单手托着下巴切换了电视频道。 “光明女神蕾妮斯梅近日来频繁现身于大型公益活动中，现场均受到了光明教徒的围堵。女神蕾妮斯梅曾向媒体透露，光明神殿正在筹备创办自己的基金会，将会用于民间机构、异界流动人员生活水平的援助与发展。针对近日来人类法师协会上书教育部一事，女神蕾妮斯梅表示支持让魔法走进校园活动，并公开呼吁让魔法贴近生活，不要成为少数人的特权……” 乔沉盯着电视屏幕上蕾妮斯梅的脸，一言不发。 “别看了，有啥好看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不如看看你爹这一张俊俏的脸庞。”楚康河抖了抖腿，他顶着一头至少一个月没打理过的头发，胡子拉碴，只能在眉宇间看得出来这张脸在年轻的时候至少还算是清秀的。 电视里的蕾妮斯梅穿着白色露肩长裙，淡金色的头发一直垂在脚踝，她赤着脚浮在离地面两厘米的位置，每走一步，她的脚下就会产生一个小型的魔法阵。蕾妮斯梅面容清秀，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但只有跟她同阶位的神才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异界米德加尔特原有的世界体系中，光明女神已经是仅剩的唯一一位神了。 她隔着镜头对乔沉静静地微笑。 乔沉此时看得两眼发直：“好长的腿啊……” “色胚。”楚康河面露不屑。 乔沉按下了切换键，电视屏幕又切换到了时事新闻，不苟言笑的男主播正在播报一起吸血鬼恶性伤人事件，目前已经造成了三人死亡。记者现场播报的时候，许多群众拉着“驱逐类人种”的横幅围在警戒线外，现场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身穿黑色制服的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执行员正在侦查现场，吸血鬼肢解了被他吸干了血的干瘪的身体，头颅、四肢跟身体被钉在墙上，在头颅的上方还有用血液写成的奇奇怪怪的符号，像是某种神秘恶毒的宗教仪式。 然后镜头一矮，记者试图采访一个模样水嫩长相清秀就是个子有点矮的执行员小哥。 随着记者的问题越来越傻哔，个子不高的执行员小哥狠狠地皱起眉头，当着直播镜头冷笑着开了几句嘲讽，到最后记者的脸都是绿的。 “呵呵，看来这位执行员个子虽然不高，但专业知识很渊博嘛。”记者不由得讥讽。 矮个子执行员直接就炸了，镜头黑掉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这个暴起伤人的公务人员跳起来踹向记者膝盖的动作。 人间界跟异界米德加尔特签订《两界平等共处友好互助条约》之后已经过了二十七年了，当时的异界米德加尔特在经历了与魔族的战役后世界体系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只能接受各种不利的条款来换取入境的机会，这也就为之后人类跟异界生物的不断冲突埋下了祸端。 专门为此成立的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虽然明面上说是解决两方冲突纠纷，但实际上还是人类一方特别设立的监视和管辖异界生物的暴力机构，也正是因为有这个特殊机构在，才会形成现在人类全面压制的局面。 不过人类优势局面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几年前新上任的管理局局长，管理局局长的行为作风会直接影响到整个机构的态度，新上任的管理局局长李嘉莉是个不折不扣的铁腕人物，以其强硬的手段和彪悍的作风如同君王般统帅整个管理局，并且还强有力地威慑了保守做派的元老，那些年事已高的元老在各国身居要职，在李嘉莉之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任局长的威严能盖过元老的，更何况她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管理局局长。 不过这位局长行事低调，关于她的事情乔沉知道的也不多。 楚康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开始慢吞吞地择菜，瞄了一眼电视，忽然说：“这地方我怎么感觉见过？” 他说的当然是出事的地点。 “离这里又不远，我以前下班的时候经常路过。”乔沉说。 “妈的，你说得我心里有点凉，”楚康河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就是个吸血鬼，怕它作甚，”乔沉盘起腿开始一本正经地扯淡，“到时候你就请它吃毛血旺，没有一个吸血鬼能抵抗得了毛血旺的诱惑，然后你就趁它不注意偷偷地往里面加蒜……” “滚，”楚康河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乔沉的话，“你说，我们要不要养条狗？我一个人在家心里还真有点儿怕。” 乔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要想清楚啊，这个家里只能容得下一个畜生。” “那算了吧，总得给你一席之地。”楚康河大方地摆摆手。 “滚。”乔沉简单粗暴地反击。 “行，你爹这就滚去给你做饭，”楚康河拿手往身上随意地抹了抹“说，想吃点儿啥？” “红烧排骨糖醋鲤鱼可乐鸡翅宫保鸡丁夫妻肺片。” “炒白菜是吧？好嘞。”楚康河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走向厨房。 听见菜名乔沉就一阵反胃，每到月末生活总是很拮据，她已经吃了好几天炒白菜，都快吃吐了好么。 如果现在能有这么一个壮士救她于水火之中…… 乔沉还没想完，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儿砸开门！”楚康河在厨房里扯着嗓子喊。 乔沉只能跳下沙发慢吞吞地去开门，她刚刚拧开把手，就听见门外的那个人开口说：“你好啊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就住在你家对门，前几天我一直没时间过来打招呼今天好不容易空闲了就正好来说一声，还正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你，哦对了我还有见面礼送给你待会儿给你拿来，别客气啊这是我应该的，大家都是邻居，啊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做邻居来着，我跟你说我特别相信缘分你……知道……么……你你你你你你你……” 最后的那几个“你你你你你”是对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终于舍得看乔沉一眼才从嘴里吐出来的，乔沉还正想着这人怎么话这么多的时候，看了一眼他的脸。 乔沉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不过对方反应很快，直接一脚卡进门里，乔沉跟他僵持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松了手，然后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我就是警察。”季诺飞快地说了一句，为了防止乔沉有机会把门关上，他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按在门上。他身材高大，为了看清楚乔沉的脸特地低下头，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你认错人了，”乔沉立刻否认，“我这人撞脸啊。” 乔沉长得漂亮，典型的美人模板，眼睛大鼻子挺嘴巴小下巴尖，没什么特点，曾经还有人八卦她有没有整过，因为她的脸实在是不像自己长出来的，五官比例一类的挑不出一点瑕疵。 “我知道了，”季诺信誓旦旦，“你就是在水族馆里把我咚了的那个。” 咚个锤子哦！乔沉在心中呐喊，明明是我把你揍趴下了好么少年！ 季诺凭借身高优势成功地俯视乔沉，一脸“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表情，说：“不然你刚才为什么这么慌张？还想关我门，我就知道是你，我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想干嘛？”乔沉开始思考把他拐到无人问津的小巷子里然后把他揍到失忆的可能性有多大。 闻言，季诺埋头想了半天，最后抬起脸，眼巴巴地望着她，分外诚恳地说：“你能再打我一次么？” 乔沉一脸卧槽，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居然好这口？！ 第4章 谁是你爸爸 “你叫乔沉是吧？我问过水族馆的人了，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来着，想不到你居然是我的领居，”季诺把半个身体卡进门里，要不是乔沉坚持死守，这货可能已经摸进屋里去了，“这就是缘分呐缘分，你肯定也没想到吧？所以说你快点打我吧打我吧打我吧。” 乔沉眼尖地瞧见对方想抓住空隙往屋里钻，直接一脚咚在墙上，一副中二流氓拦住女高中生的架势。乔沉抓了抓头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你赢了我啊，还把我摔在地上，差点儿害我流鼻血，我老大还阴阳怪气地嘲笑了我半天。”季诺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 “想报仇？” “不是，”季诺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然后又点了点头，“算是吧……你知道么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把我摔在地上过！当时我整个人都懵逼了！虽然你是偷袭，不过还是我太大意了……话说回来你不是人类吧？居然自己还能愈合伤口，长这么漂亮你不会是精灵吧？希望别是吸血鬼……” 季诺这人一空下来话就特别多，说话既没逻辑还经常歪楼，乔沉嫌他太吵，冷不丁地插上一句：“你想再跟我……过几招？” “是是是，不过你要小心啊，我这人一旦认真起来就连神也是无法阻挡的！上次偷袭到实在是算你运气好，不过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看在你是妹子的份上我就让让你吧，到时候哭了可别叫我爸爸……” 季诺还没说完呢，乔沉膝盖一曲正好顶到他的腹部，季诺中招之后往后面退了一步，一脸“卧槽你玩儿偷袭”的表情望着乔沉，迎接他的是乔沉的又一记扫腿，不过这次他乖多了，在长了一个心眼的前提下扣住了乔沉踢来的小腿，得了空当之后季诺还想说些什么呢，结果乔沉小腿一重，腰部发狠劲儿，整个人旋在半空中，双手攀住门框，两条腿扣在季诺的身上，紧接着大腿发力，季诺又一次被她摔在了地上。 乔沉穿着一双与方才刷爆时髦值的动作完全不符的人字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如果嘴里面再叼个牙签，那一切堪称完美！ “没事儿吧？摔疼了么？来来来，赶快起来，我给看看……”乔沉边说着，边作势拉他起来。 季诺陷入了熟悉的懵逼状态，整个人还没有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就握住了乔沉的手。 下一秒他眼前就天旋地转，眨眼间就被对方咚在了墙上，还是正面咚，各种咚。 乔沉用一只手就死死扣住了季诺的两只手腕，将他的身体正面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头颅。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么？少年，想让我叫谁爸爸来着？”乔沉贴着他的半边脸说着，一只膝盖季诺的双腿之间，充满恶意地顶了顶他的屁股。 “爹爹爹爹爹爹！你是我爹！！爸爸！！亲的！！”摸清了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季诺飞快地求饶。 见状，乔沉心中不由得生出无限的感慨，自己到底有多少年没有享受这打脸的快感了？ 她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诶诶诶，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呢？”手里端着炒菜的楚康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季诺：“……” 乔沉分外淡定：“我这儿正咚着呢，你烦不饭，一边儿去。” “赶快完事过来吃饭。”楚康河不耐烦地说了一句，端着炒菜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退了回来，手里没有炒菜多了根烟，眯着眼睛问：“哎哟，这小哥是谁？” “你好啊我是新搬来的住户，就住在你们家对门，前几天我一直没时间过来打招呼今天好不容易空闲了就正好来说一声，还正想着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的，我还有见面礼送给你待会儿给你拿来，不用客气别谢我，毕竟要孝敬我爹应该的应该的……”季诺那颗头颅在乔沉手底下挣扎地扭了扭，他艰难地看着楚康河，把之前的话又复制粘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拍乔沉马屁。 乔沉又顶了顶他的屁股：“吵死了你，闭嘴。” “啊！啊！啊！好爽！不要停！”季诺无耻地扯着嗓子喊。 乔沉：“……” “你好你好，我是乔沉沉她爹楚康河，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个饭啊？”楚康河热情地邀请，季诺无耻地模样非常对他的胃口，虽然体位耻度略大，但看得出来脸也是十分讨喜的。 “你是乔小沉的父亲？感觉不像啊。”季诺已经自来熟到给乔沉起昵称了，他想了想，说：“你这么年轻，不像是当爹的人。” “少年有眼光！”楚康河大为赞赏，转头对乔沉说，“快下楼去买个菜，一起庆祝庆祝。” “庆祝什么？”乔沉问。 “今天我十八岁生日呢，赶紧的。”楚康河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已经不要脸了是吧？”乔沉冷笑一声。她像个土匪打劫似的手法娴熟地摸遍了季诺全身上下的口袋，掏出钱包来，说了一句“一会儿还你”后就噔噔噔地下楼买菜了，连鞋都没换。 这个时间点了卖菜的也都已经收摊了，乔沉在附近一个兽人开的餐馆里点了份毛血旺带回去，那家餐馆味道不错，分量很足，就是老板长得凶神恶煞了点，全身上下毛茸茸的，还有一颗带着刀疤的狼头，所以生意冷清。乔沉以前常常来这里吃饭，闲得无聊的时候也跟狼老板扯过几句，兽人因为外表凶悍所以找工作很受限，狼老板曾经用充满沧桑的语气说他知道自己这副冷酷无情的外表在餐营业很不讨好，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平淡点儿挺好的……听得乔沉虎躯一震，直接付了双倍的价钱。 狼老板把毛血旺认认真真地打包好给她的时候，还语重心长地叮嘱她：“最近这地方不安全，晚上尽量不要外出，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 乔沉连忙说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大哥。要是换了楚康河那货，他就只会说晚上尽量不要外出，走夜路的人多不安全…… 等她端着毛血旺带回去的时候，楚康河跟季诺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季诺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学生一样双手贴在膝盖上，楚康河两只手攀着椅背，正好把对方圈在自己的怀里，微眯着眼睛，嘴里咬着烟，呛人的烟圈把季诺的眼睛都熏红了，不仅如此，楚康河还像个资深爱情动作片武打演员一样凑到他面前皱起鼻子使劲闻了闻。 看见季诺满脸“你他妈的再过来老子就要叫了”的表情，乔沉感觉到了于心不忍。 “变态啊你。”乔沉一脚踹向楚康河小腿。 她朝季诺扬了扬尖尖的下巴：“去厨房拿三双筷子。” 季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走到乔沉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多嘴一句：“我不喜欢吃毛血旺，太辣了，我喜欢甜一点的。” “拿两双筷子。”乔沉说。 “我觉得这肯定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毛血旺！三双筷子是吧？我马上去拿，你稍等片刻。” 楚康河盯着季诺溜向厨房的背影，眯着眼睛，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你还记得他么？” “早忘了。”乔沉把菜端到桌上，说。 “我还没说是谁呢。”楚康河说得阴阳怪气。 没等乔沉应声，楚康河自顾自地说：“这小子跟他有点儿像，别告诉我你不觉得。” “我不觉得，”乔沉将视线投向厨房，“他是纯正的人类，比你还纯。”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像了，”楚康河把烟掐掉，从嘴里吐出的淡淡的烟圈遮住了他的眼神，“至少你现在跟那时候维护他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可结果呢？乔沉，你长点心吧。” 乔沉没说话，但脸色难看了起来。最后开口说话的是季诺，他刚从厨房出来就看见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沉默，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结果还是因为话憋在心里难受才开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了？吵架了？” 乔沉垂着眼睛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选择对季诺笑了笑，说：“没事，坐下来吃饭吧。” 第5章 话唠不哭 由于自身一些不可说的小秘密，乔沉在外面过得要多低调要多低调，看见苗头不对就赶紧跑，没想到这回居然在季诺这人手上栽了，不过看他误以为自己不是人类还没有追究的意思，乔沉巴不得糊弄过去。虽然乔沉跟季诺的交集不多，也看得出来这是个没心眼还很自来熟的人，如果换一个人的话，那她现在就不好收拾了。 季诺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新人执行官，能力强又勤勉还长得帅，唯一让人看不顺眼的就是这人真的太能说了，废话又多又没条理，信奉“重要的话说三遍”原理，连一向特别能扯淡的楚康河也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咬着牙偷偷地对乔沉说：“这人怎么这么能说？” 季诺明显对乔沉的兴趣更多一些，虽然他只是新人执行官，但是在同期生中完全算得上是一枝独秀，前辈仗着资历也不会跟他交手，所以乔沉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把他弄得这么惨的人……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早就翻脸拉黑了，但季诺并不，他甚至对乔沉非常友好，一脸帅脸清清楚楚地写着“跪求互粉”！ 季诺话多到后来楚康河理都不理，直接想把耳朵摘下来，而乔沉则镇定得多，埋着头一边扒饭一边回个“嗯”“啊”“继续”，表示她还是在听的，不过听没听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乔小沉，你跟康老大真的是父女么？看起来真的一点儿也不像啊，这次你不能骗我，你看我上一次问你问题你就骗我了。”季诺说。 “不是。”乔沉说。 “当然不是，”楚康河这个时候突然插话，“我们是父子。” 季诺一副“我就看你继续编”的表情。 楚康河捏了两把乔沉的手臂，又拍了拍她的肩，叫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么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我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我自己还不知道么？儿啊，你说是不？” 季诺这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好骗，这个特点简直让楚康河扯起淡来如虎添翼。果然，被楚康河这么一说，季诺那带着微妙而惊恐的眼神就落在了乔沉身上。 “怎么，我没跟你说么？”乔沉抬起那张仿佛从整容海报上扣下来的脸，说。 “说说说说说说什么……”如果说楚康河的鬼话让季诺半信半疑的话，那乔沉的反应几乎立刻就让季诺信了，但他还是在垂死挣扎。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是男的呢…… “哦，那没关系，”乔沉耍起流氓来一套一套的，“待会儿我们一起去上个厕所你就知道了。” 闻言，季诺立马埋下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罕见地不说话了。 他想起来乔沉刚刚用十分惊人的力量把他压在墙上。 还从后面顶他屁股。 哪个姑娘会这么生猛啊？！ 妈的。 季诺都快把脸埋到饭碗里了，也不知道是难堪还是不好意思，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哪里不对，迅速抬起头直勾勾地望向乔沉的……胸。 “流氓啊。”乔沉感叹了一句。 季诺：…… “大么？”乔沉咬着筷子说。 季诺：卧槽到底谁流氓！！！ 被狠狠地调戏了一把的季诺在心中暗搓搓地记下来决定改日再算账，然后闷不吭声地继续扒饭，也就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他能稍微安静一点儿。 “妈的，老夫闻到了一股酸臭的味道……”楚康河放下手中的筷子，心情十分复杂。 闷声吃完饭之后季诺表示要帮忙洗碗，但被楚康河轰了出去，被赶出厨房的他又蹭到乔沉身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天……准确地来说是他自己在说话，乔沉只是“嗯”“啊”地回了几个字，不过这不要紧，就算是对这一块石头说话季诺也能说得下去。 “乔小沉，你跟楚老大不是父女吧？”季诺忽然问。 “不是，”乔沉说，“室友而已。” 乔沉跟楚康河没什么关系，准确地来说是没什么亲属关系，两人的同居生活开始于一个下雨天，趿着拖鞋出来买菜的楚康河碰上了蹲在路边淋雨的乔沉，或许是觉得这个人怎么有点儿眼熟，又或许是想起来这辈子还是应该行点善积点德，然后顺手就把乔沉捡回去了，跟捡一只猫回去没什么两样。 而楚康河就从人类变成了铲屎官。 楚康河在厨房忙碌了一阵子之后又削好了水果放在乔沉手边，按照惯例跟她互黑了几句后就转身回了房间，开始工作。 说是工作，其实也就是在网上码码字，楚康河作为一个有点儿名气的网络作家，每天得要用足量的更新喂饱嗷嗷待哺的读者们。乔沉对这种事情不太懂，她天生对一切非魔法加持的东西缺少领悟，连手机都是最近才学会用，据楚康河说，他的男主角目前已经突破了炼气十层，一个天罡护体外加一个豪龙破军直接击溃有史以来最大的强敌，逼得对方不得不gg，退出天下第一武道会…… 乔沉一直试图理解楚康河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很明显她失败了。乔沉在超出自己领域外的东西一向适应得比较慢，比如说她来人间界已经十几年了，但让她学会刷微博都要学几个星期。 乔沉边用牙签戳水果边用手机上网，找一找附近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跟所有来人间界务工的米德加尔特生物一样，乔沉能过中文八级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能指望有多高的文凭，所以她找的工作一般日薪较低，工作时间也不长，学生做做兼职还成，不过乔沉要求也不高，每隔两个星期换一个工作是常有的事。 季诺看见她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伸着细长的手指笨拙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来戳去，实在是觉得有点蠢，开口说：“你在玩手机？等会儿，看你用得不是很熟练的样子，你不会是刚学会用手机吧？当然啦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不要想多了，只是觉得年轻女孩儿对这些东西挺上手的，要不要我教你啊？” 乔沉想了想，直接把手机扔给他，说：“帮我找找附近的招聘信息。” “诶？水族馆的工作你不干啦？”季诺手忙脚乱地接住，“水族馆挺好的啊，不过今天那条人鱼闹出的事还真有点大，我老大为了人鱼的事情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脾气不好还老是骂我。话说回来我还真没见过那么暴躁的人鱼，果然到了发情期的人鱼就是不……一样……啊……” 说到后面季诺就自动消音了，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的乔沉，发现对方面不改色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女孩子被人鱼这样那样还差点这样那样……的确不好受。 这张贱嘴啊！季诺真想抽自己。 “塞壬，”乔沉顿了顿，“就是那条人鱼……” “简直就是禽兽！败类！猪狗不如！”季诺马上插话。 乔沉用“你傻逼么”的眼神看着他。 季诺感到委屈：“我就帮你骂几句……” “好好好，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哭不哭。”乔沉面不改色给他顺毛。 季诺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愤愤地想本来就是这样，不过是区区一条……如花似玉的人鱼而已，就算到了发情期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禽兽啊！等等，季诺又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他明明没哭啊？！ “喏，弄好了，给你。”季诺撇着嘴把手机递过去。 “谢谢。” “你真的是精灵？”季诺瞥了一眼她的耳朵，冷不丁地问。精灵的耳朵都是尖尖的，而乔沉的耳朵跟人类一样，耳骨精致，耳垂柔软小巧，怎么看怎么可爱……真是够了，季诺面无表情地唾弃自己。 “呃……混血。”乔沉眨了眨眼睛。 “啊……我只知道精灵有自愈的能力，原来混血也有啊。”季诺说。 乔沉马上跟他扯了几句把话题歪到最近新出的电视剧上，免得他又问东问西。快到十点的时候季诺才意犹未尽地回去，因为平时没人跟他聊这么多话，都嫌他吵。临走的时候季诺很高兴地说：“乔小沉，想不到你话也挺多的嘛，嘿嘿。” 说得口干舌燥不停喝水的乔沉捧着水杯面无表情，心里各种“你他妈”。 第6章 作业做完了么 乔沉很快就看中了一份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 那家便利店离乔沉住的小区不远，隔几条街的距离，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乔沉不紧不慢地在里面逛了一圈，觉得环境还不错，然后才到柜台跟老板说：“我来面试收银员。” 便利店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慈眉善目，她看见乔沉这模样的漂亮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们这儿不招女的。” 不管去哪儿都能横着走的乔沉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遭遇性别歧视的一天，也是愣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板娘一看乔沉的表情也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们这里招的是晚上值班的收银员，最近这地方不安全，让一个女孩子值夜班太危险了。我也是因为晚上想早点回家陪我女儿才想招人的，总不能祸害人家闺女吧？” “再考虑考虑吧，我是从米德加尔特来的，很划算。”乔沉说。 一听她是从异界来的，老板娘刚才的热情就消退了七七八八，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是类人种？哪个种族的？” “精灵，”乔沉回答，“不过是混血。” “把你身份证入境证暂住证拿出来给我看看。”老板娘脸色好看了些。 乔沉从包里把一大堆证书全都抖出来一一摆在老板娘面前，老板娘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觉得没问题之后才迟疑地点头答应。 “幸亏你是精灵族，不然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老板娘又打量了几眼乔沉，“前几天市中心水族馆的那条人鱼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里面的人全弄晕了，现在还有好几个人在医院里面没醒过来。对了，精灵没这么好斗吧？” 精灵的危险系数评定是e级，再加上每个精灵都要严格遵守精灵王定下的族规，所以在这个异界务工人员普遍不受人类待见的世道，精灵还是相当吃得开的。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们神赐的美貌。 “当然。而且我是混血，战斗力很弱的。”乔沉一脸真诚地说。 “好吧，你先工作适应一下，”老板娘递给她一个员工围裙，“收银机操作这些你都会吧？” “会啊，”乔沉以前做过收银员的工作，“不是值夜班么？” 老板娘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她：“我先试用一下，值夜班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不愿意我再回头重新招人。” 乔沉按住她的手，笑得十分灿烂：“愿意愿意，我就在这里值班，老板娘你喝口茶休息休息？” “你先把个人信息填上去，免得到时候我找不到人。”老板娘拿张纸递了过去。 乔沉拿笔规规矩矩地在上面填写个人信息，老板娘忽然蹭过来挨着她，看了看，说：“乔沉？这名字蛮好听的嘛，你自己起的？” 米德加尔特原住民来到人间界之后一般都会起个人类用名，乔沉也一样。老板娘又问：“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这个就没必要了吧。”乔沉非常为难。 “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老板娘非常坚持，“而且你现在是我员工，这点事情我难道不能知道么？” 乔沉左手握成拳头放在嘴上咳了几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老板娘很快就失去了兴趣，随便交代了她几句后就开了一袋瓜子，抓了一把揣在兜里，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把开了封的那袋瓜子攥在手里，然后慢悠悠地晃到对面的茶馆看打麻将。 这家便利店处的地段不错，店面虽然小，但东西很全，除了一些供人类用的日常生活用品，还有专供兽人使用的牙刷、沐浴乳什么的，乔沉还看见了不少侏儒设计的小玩具。这附近一带居民混杂，因为是老式居民区，有点儿收入的年轻人都看不上，除了一些长时间安家落户的，就只有收入较低微的人间界外来流动人口在这边租房。 因为居住人口混杂，这片地段也是出了名的差，除了最近发生的吸血鬼杀人案件，之前也有好几起米德加尔特原住民伤人的案例。乔沉正趴在柜台上无聊地玩指甲的时候，门口忽然冒出来一颗脑袋，俏丽的小脸上两只大眼睛很奇怪地看着她。 “欢迎光临。”乔沉放下指甲，面不改色。 背着粉色双肩包的小女孩溜达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柜台，脆生生地说：“我妈呢？” “你说老板？”乔沉很快反应过来，“她在对面打麻将。” “哦，那我等她回来，”小女孩找了个柜子把书包放进去，看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你是新来的收银员吧，我叫陶倩倩。” “我叫乔沉。” 陶倩倩像是把这里当家里一样蹿来蹿去，没过多久就搜罗了一堆零食跟一本杂志放在柜台，又找了凳子挨着乔沉坐下来。陶倩倩开了袋薯片，伸到乔沉面前，很霸气地开口说：“吃！” “……谢谢陶哥。”乔沉面露谄媚心怀感激地开始吃薯片。 陶倩倩年纪小，还是个初中生，但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跟……豪迈，乔沉该狗腿时狗腿，还会耍嘴皮子，两个人很快凑到一堆叽叽喳喳地讲话，聊到最后，陶倩倩像是拿什么宝贝一样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本书，炫耀似的摆在乔沉面前。干干净净的封面上烫着几个无比霸气的字，勇者传，作者乔家清河。 “这是什么？”乔沉一看见“勇者”两个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本命乔家清河大大的成名作！”陶倩倩陶醉地说，“吃我一发安利！这本小说讲的是勇者依文洁琳在光明女神蕾妮斯梅的帮助下一路打怪升级收小弟最后吊打魔王的故事，虽然俗到我没眼看，但是大大的文笔跟剧情真心棒！乔家大大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参考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出版的时候还引起了热议，连光明女神都说这本小说基本上还原了当年那位勇者在米德加尔特的光荣事迹，勇者大大简直苏到没有我啊，特别是跟精灵兄妹邂逅的那一段，别说是精灵兄妹了，我也快被帅得合不拢腿了好么！还有最后勇者大战魔王的剧情，燃哭了，相爱相杀什么的……” 乔沉面无表情地吃零食，内心无数个卧槽汹涌而来。 “……给点反应好伐？”陶倩倩看她一脸冷淡，撇撇嘴。 乔沉一边喝饮料，一边随手翻了翻那本书，正好翻到了传说中酷炫的魔王跪下抱头痛哭叫喊不要停止爱我的那一页。 乔沉：“………………” “泡到了光明女神把到了精灵王子还拐走了精灵公主，连酷炫狂霸拽的魔王都分分钟在勇者大大身下娇喘，”陶倩倩一脸感慨，“人生赢家啊。” 乔沉：“…………………………………………” 就在乔沉心中被加红加粗下划线各种字号的“卧槽”刷屏的时候，赢了几把牌的老板娘红光满面地进了门，本来想看看乔沉的工作做得怎么样，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陶倩倩在一堆零食后面叽叽喳喳，气得直叫：“陶倩倩！作业写完了么？还有时间在这里瞎聊？哪来这么多话说啊你！” 被凶巴巴地呵斥了一顿之后，在乔沉面前神气十足的陶倩倩瘪瘪嘴，不情不愿地收拾书包走人。老板娘又扯着她的耳朵训了几句，然后从兜里掏出几把瓜子满满当当地塞到她的衣服口袋里，陶倩倩手里捏着瓜子不声不响，结果临走之前气哼哼地踩了老板娘一脚，最后飞快地蹿出门外。 “诶！诶！”老板娘站在门口，喊了几句，“这孩子……回家记得写作业！” 老板娘也是放不下心，她不冷不热地叮嘱了乔沉几句之后就收拾了下东西回家。乔沉这下知道了，老板娘是单身母亲，丈夫在她怀孕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陶倩倩拉扯到这么大，这小丫头快被她妈惯得无法无天了。 很快店里就冷冷清清的，只剩乔沉一个人了。 乔沉坐着玩了会儿手机，实在觉得没意思，就倚在门口，全身上下没骨头似的晒太阳，橘红色的云层堆叠在天上，像快要烧尽的炭火，乔沉的影子被拉得细长，鬼魅一般匍匐在地上。乔沉打了个哈欠，一偏头，正好瞧见刚才溜掉的陶倩倩正呆呆地坐在路边，双手托着脸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妈妈回去找你了。”乔沉看了一会儿，说。 陶倩倩惊了一下，回头看乔沉，明显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看着乔沉，眨了眨眼睛，小脸上很快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瞪圆两只眼睛，像被人掐住喉咙似的张开嘴却叫不出声。 乔沉很快地反应过来，没想到陶倩倩胆子大，竟然白着脸跑过来，死死地攥住她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说：“影、影子……你你你你你……你影子飘起来了！刚刚就在你身后！我看见了！” “等会儿，你看错了吧？”乔沉转了一圈，影子依旧紧贴着地面，“影子怎么可能飘起来？” “我刚刚看见了！”陶倩倩肯定，她不死心地又看了看，最后大着胆子踩了地上的影子几脚。 乔沉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肯定是看错了……作业写完了么？” “妈的怎么一个两个全问老子作业！”陶倩倩急得爆粗口，“老子刚刚就是看见了！我骗你干嘛，你帮我写作业啊！” 乔沉赶紧给她顺毛，没想到刚开始还急吼吼的小丫头突然画风一变，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沉重。 “你等着。”陶倩倩冷静地说，然后拽着书包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乔沉低下头看了一下脚下的影子，面不改色地走回店里。 她刚一进店，乔沉脚下漆黑的影子就像纸片般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蛇一般从她的脚踝一直缠上去，勒住她的腰，在胸口来来回回地磨蹭了几下，最后贴在她的脖子上。 “依文洁琳……依文洁琳……” “嗯……啊、哈……嗯啊……哈、哈……” “依文洁琳……” “唔啊……哈、哈……” 沙哑、炙热、下流的声音伴随着影子的逼近缠绵在乔沉的耳边。 乔沉用脚下的高跟敲了敲地面，缠在她身上的黑影刹那间如同灌铅般坠入地面，缩成一团，变成普普通通的影子，但颜色要深一些。 “人都死透了还这么变态。”乔沉面无表情地呵呵，毫不留情地踩了影子几脚。 第7章 小黑龙快递 乔沉觉得她这份便利店收银员的工作做得非常顺利且得心应手，老板娘管得宽松，晚上便利店客人少，除了陶倩倩这个丫头认准了她的影子有问题，三天两头跑来找她之外，乔沉对现在这份工作相当满意。 值夜班对身体损耗很大，还好乔沉身体素质好，平时楚康河又弄了很多调理身体的东西给她吃，所以干了几天夜班之后乔沉除了老是困之外还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乔沉下了班就是早上七点了，天灰蒙蒙的亮，慢腾腾地走回小区的时候周边早就摆上了一圈路边小摊，乔沉闻了闻飘在空气里的香味，倒不觉得饿，只是眼皮重得很，她只想滚回被窝里睡觉。 乔沉双手揣在兜里，脚后跟踩不着地似的飘在路上，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迎面冲了过来，乔沉垂着眼睛闪开，还伸出一只脚去绊他。 季诺踉踉跄跄地躲过乔沉给他使下的绊子，稳住身形之后就转过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朝乔沉咧开嘴笑了笑。他今天早上差点睡过了头，没怎么打理就急吼吼地冲了下来，黑色修身的执行员制服像咸菜一样皱巴巴地套在他身上，领口的扣子松开，束在腰里的衬衣也露了出来，没有半点禁欲系精英的气息，怎么看怎么像个穿着拖鞋下楼买菜的二货。 “早上好！你才下班回来么？黑眼圈好深啊，你看我早就说了吧，女孩子不要老是熬夜，你还去值夜班，熬出黑眼圈精神憔悴身体垮了怎么办。”季诺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几眼，苦口婆心地说。 乔沉脑子里跟浆糊一样混沌，听季诺吧啦吧啦地说话就像好几只蚊子在她耳边嗡来嗡去。乔沉顶着两只黑眼圈，双目无神地说：“吵死了你。” “我在关心你啊！当然我也不是特别想要你感谢我，人话你总会说吧！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沟渠……”季诺不满地嘟囔。他当然不是真的不满，季诺搬到乔沉对门之后两个人就成天在一块儿吃饭聊天，虽然大多数时间他会被乔沉气得大喊绝交，但下一秒绝对又会贴上来说英雄求互粉，他会抱怨这么多只是因为他话多而已。 乔沉压根没去听他说了些什么，只是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季诺立刻就闭嘴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啊，我马上就回来。”季诺一本正经地说，他双手拍了拍乔沉的肩膀，像是要把她钉在原地一样，然后又反复说了几遍不要动才跑到买早餐的小摊旁边。 乔沉没骨头似的地站在原地，脚下踢着一粒小石子玩，她看着季诺在几家买早点的商贩旁边绕来绕去，指着几样东西各来一份，嘴上还没闲着跟卖早餐的商贩聊几句，让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绕在花丛里的小蜜蜂……其实也都差不多，都是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季诺站在一家卖煎饼的小摊边上，升起的热腾腾的白雾浮在他的面前，似乎是察觉到乔沉在看他，季诺忽然抬起头隔着香气洋溢的白雾望着她，然后咧开嘴笑了笑，眼睛很亮，笑容里透着热浪。 乔沉莫名其妙地就饿了，觉得胃痒痒的。 片刻之后，季诺两只手拎着一大堆东西就跑到乔沉身边，一脸“看吧看吧我对你多好”的表情对着乔沉说：“油条、煎饼、锅贴、小米粥、包子、烧麦……我每样都给你买了一份，吃完东西你再睡。你拿回家自己慢慢吃，再不走我上班就要迟到了。” “太多了，拿不动。”乔沉又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 季诺满脸“窝巢你不是吧还要不要脸”地望着她。 乔沉无比淡定地回视。 最后季诺咬着牙，用硬邦邦的肩膀去顶乔沉的后背，生无可恋地说：“那我给你拿上去行！了！吧！我都快要被自己感动哭了，乔小沉你说说你还是人么，我顶着上班迟到的风险给你送早餐送温暖送幸福，你好脸色都没回我一个，你好意思么好意思么好意思么？你心里就没有哪怕一丝丝愧疚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乔沉被他顶着往前走，憋住笑，“小~妖~精~” “要吐了要吐了要吐了。”季诺做了个干呕的动作。 季诺累死累活跟供座大神似的把乔沉送到家门口，偏偏嘴还闲不住，一个劲儿地念叨：“乔小沉你就跪下来哭着感谢我对你的好吧！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听到了么！以后你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孤独地回忆曾经有个品德高尚的少年在你最需要帮助时，不求回报地给了你油条煎饼锅贴小米粥包子烧麦，并且还把这些东西跟你一起打包送回了家门口。这个品德高尚的少年就是我，季！诺！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的话，就把这两个字裱起来天天烧三柱高香。” “要不要再给你立一块碑啊季雷峰。”乔沉说。 “混蛋，我明明是红领巾！”季诺表示不服。 “手抬起来。”乔沉捏了两把他的胳膊。 “哦。”季诺双手提着一大堆早餐，抬起胳膊。 乔沉理了理他衣服上的褶皱，将衬衣规规矩矩地束进他的腰里，然后认认真真地扣上他松开的衣服扣子，最后理了理他的领带跟衣领。 当乔沉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季诺整个人一瞬间就陷入了石化状态，大脑一片空白，肌肉如同身陷警戒状态一般紧绷起来，乔沉离他很近，毛茸茸的脑袋跟头顶上小小的发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晃啊晃，季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乔沉已经接过一大堆早餐进了屋。 面对紧闭的大门，季诺红着耳朵挠墙：“你这不是拿得动么么么么么么么……” 乔沉回到家之后本来想滚回被窝里睡觉，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季诺的话，喝了几口小米粥之后才闭着眼睛滚回了床上，挣扎着脱了外套，把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就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乔沉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打声，被骚扰了半天之后，乔沉黑着脸翻身下床，猛地打开窗户。 一条不停敲打窗户的黑色尾巴突然就被乔沉拽在手里，细小的鳞片贴着她的皮肤。被捏住尾巴的小黑龙坎迪斯扇动着翅膀停在空中，扭过身来，爪子里抱着一个包裹，说：“顺丰快递。” 黑龙坎迪斯全身漆黑，只有鳞片与鳞片之间透着一丝暗红，就像涌动在黑色地表下的岩浆。它体型较小，跟十三岁的人类少年差不多大，它之前的体型是现在的十倍，但为了能人间界的入境资格不得不将身体缩小到现在这种状态，甚至连身体内的魔法回路跟精神回路都要受到限制，但即便如此，龙类的官方危险系数评定仍旧有a级。 乔沉拽了拽对方的尾巴，说：“你到底吃什么了，怎么又重了？” 很明显，坎迪斯圆滚滚的肚皮又大了一圈。被戳到痛处的坎迪斯忍无可忍，扭过身朝乔沉发出一声咆哮，长满小小的尖牙的嘴里蹿出来一簇火苗。 调戏了小黑龙一番之后，乔沉的起床气消了一些，她收下了快递包裹，在上面签上了楚康河的名字。 “请给五星好评哦亲。”坎迪斯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乔沉。 按照老规矩，乔沉要给它一些小费。 乔沉从抽屉里拿出几块一元的硬币抛到外面，坎迪斯用不符合圆滚滚胖乎乎身材的速度精准地用嘴叼住，然后放进专门系在脖子上的口袋里，几块一元的硬币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龙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比如黄金，比如宝石，比如人民币。 得到小费的快递员黑龙坎迪斯扑哧扑哧地扇着翅膀飞走了，乔沉动作麻利地拆开了楚康河的快递包裹，发现里面是一本责编寄给他的出版样书，乔沉瞥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在几个小字上。 作者，乔家清河。 乔沉：“……” 乔沉像是拎着板砖一样拎着书面无表情地踹开楚康河的房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挑起了乔总裁怒火的楚康河正躺在皱巴巴的床上翘着二郎腿刷微博，房间里面没开灯，黑色的窗帘把窗户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发着幽幽的荧光。楚康河挠了挠白花花的肚皮，打了个招呼：“回来啦，我待会儿给你做早饭，让我先喷完这些黑子。” 乔沉走到床边，把出版样书扔到楚康河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朋友，你听说过勇者传么？” “……”楚康河摸了摸下巴，不胜唏嘘，“这是我的成名作啊，想当年我就是凭借这本书走上了成神之路……” “滚吧你，”乔沉磨牙，“我什么时候泡到了蕾妮梅斯把到了精灵王子还让酷炫狂霸拽的魔王哭着说不要停了？” “前两个还好说，”楚康河摊开手，“你敢说后一个没有么？” 乔沉瞪了他一眼，楚康河毫无心理压力地揉白白的肚皮，道：“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啊，”楚康河语重心长，“还不如让我赚一笔，你说是不是？” 乔沉呵呵一笑，一脚踩上对方白花花的肚皮，弄得楚康河在床上毫无形象地滚来滚去。 “等会儿等会儿。”楚康河挣扎着爬起来，抓住乔沉的脚腕，在她脚掌上摸了两把，一个淡金色的微型法阵附在了上面，微弱但无比纯粹的神圣之力在一瞬间灌进乔沉的身体里，然而在下一秒，淡金色的法阵如遭重击般支离破碎，连那点儿纯粹的神圣之力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来自楚康河身体里的力量代表着治愈、祈祷、祝福，按理说不应该被极端的排斥，只有恶魔才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抗。 “封印在你身体里的那个玩意儿越来越不安分了。”楚康河说。他仰头又倒回了床上，死死地抱住被子，背对着乔沉，轻飘飘地说道：“算起来都已经二十七年了……如果他要是苏醒了，你打算怎么办，乖乖地再去送死？” 楚康河等了半天都没听见乔沉说话，终于耐不住扭头看过去，才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 第8章 女吸血鬼 乔沉是个相当……让人难以捉摸同时又简单直白的人。 在楚康河没跟乔沉——那时候她还叫依文洁琳——熟起来时，楚康河是相当瞧不上乔沉的，跟现在邋遢猥琐不要脸的模样完全相反，年纪轻轻相貌水嫩天赋异禀的楚康河从骨子里就透出来一种高傲和矜贵，身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官，楚康河打心底里觉得多看那些凡夫俗子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而乔沉，或者说是依文洁琳，正好是他最讨厌的一类人，举止粗鲁不说，作为女神的近身骑士居然与一些佣兵流氓厮混在一起，可以说整个光明神殿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但楚康河相当清楚，威名与臭名同样远扬的乔沉其实是整个神殿里待人最真诚、最平易近人的人，刚进入神殿的时候，他的傲慢跟天赋招来了许多恶意和诋毁，他没有朋友，瓜分了他父母留下的巨额财产的亲戚也跟他断绝了来往，十分年少又无比傲慢的楚康河拒绝向任何人低头，在他看来那些不过是只敢在暗处大放厥词的老鼠，根本用不着他上心，但越这样想他就越觉得……失落。因为他偶尔会想，老鼠也有老鼠的好，在老鼠成群结伴地叽叽喳喳的时候，猫却只能自己追着尾巴玩。 而乔沉是唯一一个会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跟他搭话的人。乔沉谈吐毫不文雅，但每一个字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她举止称得上粗鲁，但绝对不会让人不舒服，面对朋友的时候更是进退有度，甚至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细腻。她面对每一个人都非常坦诚、真挚、包容，就像一杯合上盖子的水，任何人都能轻易地看透她，她也坦然被人看透，而这份坦诚、真挚、包容却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对于这位被女神投入所有精力与心血抚养成人的勇者，楚康河始终在心底保存了一份她应得的尊崇、敬畏……与怜悯，他几乎能看见乔沉面对的是何等悲惨的未来。 因为这个世界对这个无知无畏的勇者很不友善，甚至用欺骗、牺牲、背叛、舍弃这种残酷的手段让她接受一切。 乔沉默默接受了一切，然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现在的乔沉让人看不透。她把以前那颗对人坦诚又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心封闭在同样伤痕累累的躯体里，她待人依旧真诚、直白，却毫不犹豫地避开了信任。她表面上大大咧咧、对什么事情都跃跃欲试，但心里压根对什么都不在乎，或许连自己的性命都未放在心上。以前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楚康河看一眼就知道，可现在楚康河就算挖空心思挠破肺腑也猜不透，更何况乔沉从来不说。她懂得了回避、隐瞒、沉默。 这都是楚康河不想看见的。 楚康河把脸埋进枕头里，像是沉入了回忆里。 相比楚康河心里的那点儿大龄文艺男青年的伤春悲秋，乔沉可就自在多了，因为连续好几天定时定点埋伏她的陶倩倩终于承认了她的影子没出问题这个事实，不再那么频繁地骚扰她了，甚至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还会给乔沉捎点好吃的。唯一不好的消息就是还没落网的吸血鬼接着又杀了两个人，死法跟之前的几个人如出一辙，乔沉家附近这片区域被管理局严密地监控了起来，每天都有执行员巡视，然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乔沉每次看电视的时候那个专门调查案子的矮个子执行员的戾气几乎都与凶案现场浑然一体了。 到了晚上七点的时候，楚康河刚把新买来的粉红色蕾丝边围裙穿在身上，乔沉就表示自己不仅瞎眼还孕吐，腿脚麻利地溜出门上班，气得楚康河挥舞着锅铲呵斥她不懂情趣，并让她赶紧滚蛋。 今天出门的时间早，陶倩倩肯定也才刚放学去店里，以前她为了等到乔沉都会在店里边等边玩。乔沉想着要是老板娘准许的话，她就带陶倩倩出去吃点东西，结果到了便利店的时候乔沉才发现里面没开灯，门也是锁上的。 乔沉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踏进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狠狠地拧起眉头。乔沉的心很快沉了下去，并且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她把大门敞开，昏暗的光线淌进格局不大的店里，然后照在一具尸体上。 不，应该是两个。 老板娘将体型娇小的陶倩倩紧紧地抱在怀里压在身下，两具身体叠在一起，从她身上淌出来的鲜血积在地面上，甚至还溅到了乔沉脚边。乔沉只看了一眼就确定老板娘已经死了，但被她护在怀里的陶倩倩还没有，小姑娘还存了一口气，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一张小脸上沾满了温热的血液和滚烫的泪水，一双充斥着恐惧的眼睛在看见乔沉的时候瞬间瞪大，她甚至还动了动嘴唇，想让乔沉马上逃。 乔沉面无表情地把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女人，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裙，蹲在尸体旁边惬意地舔着沾满鲜血的手掌，如果不是乔沉闯进来了她或许还会趴在地上去舔地上的鲜血。她察觉到又有美味可口的食物送上门来，歪着头，迎着昏暗的光线看向站在门口的乔沉，眯了眯眼睛。人类对吸血鬼存在理解上的偏差，比如吸血鬼其实并不害怕阳光，阳光只是会让他们觉得不舒服而已。 女吸血鬼看着乔沉，然后咧开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獠牙。她看向乔沉的眼神比起看见珍贵的猎物，更像是重逢了一个老朋友，眼睛里带着狂喜与渴望，甚至让乔沉怀疑她们俩是不是打过交道。 紧接着这个“老朋友”就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闪到乔沉身前，吸血鬼的战斗力很不起眼，在乔沉看来就跟渣没什么两样，但饕餮过后的吸血鬼却有一定程度上的威胁，再加上乔沉已经很少接触到高节奏的攻击，居然没有看清楚这个女吸血鬼的身手。 电光火石之间，乔沉那拖在地面上的影子骤然暴起，如同一道尖锥一般在女吸血鬼近身的刹那将她刺了个对穿，然后高高地挑在半空中，就像举起一面旗帜。湿热稠粘的血液喷洒在乔沉身上，女吸血鬼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惨叫声仿佛惊扰了化作尖锥的黑影，影子倏地缩了回来，又不甘心地贴近乔沉的脚腕，却被她一脚踢开。 女吸血鬼捂着被捅出一个窟窿的腹部跪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赤红的眼睛就像流着鲜血一样死死盯着乔沉。乔沉将店门缓缓地关上，上了锁，然后开灯。 很快，女吸血鬼身上的伤口便愈合了，这种出色的自愈能力让他们看起来像打不死的蟑螂。 好了伤疤忘了痛，女吸血鬼紧接着又扑了上来，这次她的速度慢了许多，显然是因为刚才的伤口损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在这种体力不济的状况下选择与乔沉近身缠斗并不是明智之举，在女吸血鬼没头没脑地冲上去来的下一秒乔沉就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但这并没有结束，乔沉面无表情地一脚踩向她的头颅，如果命中目标的话，女吸血鬼的脑袋会被这一脚踩得脑浆迸裂。 不过可惜的是女吸血鬼挣扎着躲开了，乔沉这一脚落空击中了地面，被击中的地面在一瞬间浮现出颇具规模的暗紫色魔法阵，法阵散发出的幽暗的微光映照在乔沉冰冷的脸庞上，被她击中的地方骤然间产生蛛网般的裂缝，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至墙脚，地面甚至微微下陷。 任何修习魔法的人的体内都会产生魔力回路跟精神回路，魔力回路不仅是人身体内的魔力源泉，也是提供魔力流通的通道，在一定程度上也将人与外界的魔力元素联系在了一起。有所成就的人类法师的魔力回路平均有七百多条，在所有非人类物种中，龙的魔力回路最多，大概有一万八千条，而乔沉的魔力回路在整个米德加尔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她有两万三千条魔力回路，这代表着她完全有资本跟一条以凶残狂暴闻名的成年龙干上一架并且不落下风，实际上她也曾经这么做过。值得庆幸的是乔沉同样拥有足够数量的精神回路来帮她控制和梳理体内庞大并且躁动的魔力，不然这具身体很快就会濒临崩溃。 但是在经过与魔族的战役之后，乔沉体内的魔力逐渐沉寂了下来，现在她所拥有的力量大概还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而这种落差只会体现在击溃敌人所花费的时间会比以前多一些上。 女吸血鬼往后退了退，赤色的瞳孔警惕而惊恐地看着乔沉。她终于明白了在这场战斗中，到底谁才是猎物。 乔沉挡在浑身直不住颤抖的陶倩倩的前面，侧了侧脸，坚定又温柔地对她说：“别害怕，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然后我就带你走。” 第9章 龙日天 女吸血鬼用尖锐的獠牙咬破掌心，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从掌心一直垂到地面，然后像蛇一般剧烈地扭动起来，顷刻之间闪到乔沉面前。这是吸血鬼常用的战斗方式，他们用自身的血液作为武器，被这东西刺中之后全身上下的血液会像打开闸门似的被抽干，相比起直接用嘴，这种进食方式更具有暴力美学。 血鞭如同巨蟒一般张开毒牙追逐着乔沉而去，乔沉两手空空没有武器，她学习的很多魔法都需要依靠剑为载体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应对这种东西相当不利，就在乔沉分心闪躲之时，被她冷落的女吸血鬼抓住时机一冲而上，攻向她的身侧。 女吸血鬼尖锐的利爪死死扣住乔沉的肩胛骨，她整个人犹如散发着腐臭的烂泥味道的野兽紧紧贴在乔沉身上，她嘴里的獠牙只差一点儿就能刺进乔沉的脖子，淌着口水的舌头甚至已经贴上了乔沉的皮肤，但她僵住了，连由她的鲜血化作的血蟒也以一种可笑的姿势停在乔沉脑后。 乔沉左手扣住女吸血鬼的后脑勺，像是抓住一只狡猾的蚯蚓那样轻而易举，右手拿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过来的崭新圆珠笔扎进她的颈部。 “抓住你了，宝贝儿。”乔沉语气轻快地说道，然后微笑起来。那是一种看了一眼就能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因为这种微笑通常代表着恐怖片里的连环杀手将会有所行动。 乔沉咧开唇角露出森白的牙齿，手里的圆珠笔缓慢而坚定地推进女吸血鬼的颈部，但这并没有结束，乔沉的左手掌心闪着噼里啪啦的电光，女吸血鬼的头发散发着烧焦的气味，乔沉没心情再跟这个吸血鬼战五渣慢慢玩下去，她待会儿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然而当乔沉的目光落在女吸血鬼脖子上用黑色字体标注的“c-076”时，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宝贝儿，你是逃跑出来的实验体？”乔沉摸了摸女吸血鬼干枯的头发，说。 回答乔沉的是女吸血鬼刺向她喉咙的利爪，乔沉面不改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女吸血鬼的指甲勾住她衣服的领口然后往下一撕，乔沉身上那件质量不怎么样的卫衣被彻底撕成破破烂烂的开衫。女吸血鬼虽然身负重伤还差点被雷电轰成渣，但还是用满意的目光看着乔沉暴露在外的皮肤。 乔沉的右胸口上有同样黑色字体标注的“s-001”，而左胸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疤痕。 “你也一样。”女吸血鬼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嘶哑，咬字不清，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乔沉直勾勾地看着女吸血鬼，舔了舔嘴唇，说：“看来今天我不能放你走了，宝贝儿，能跟我继续玩玩儿么？” 女吸血鬼挑衅似的呲了呲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虚张声势，在悬殊的实力差面前她走不了几步路就会被乔沉用一根手指碾死。 但女吸血鬼并不害怕，望着她眼中的挑衅和嘲讽，乔沉很清楚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女吸血鬼为什么会如此无知无畏。 “你让我很生气。”乔沉直白地表达出她的怒火，但她脸上的神色并没有显露出她有哪点儿不开心。 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来一阵急促而平稳的脚步声，厚厚的靴底踩在地面上，声音很轻，但感官敏锐的乔沉听见了，她猜测应该是有人察觉到店里不对劲去找执行员了。女吸血鬼显然也知道来的人是谁，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沉重了起来，直到乔沉对着门扬了扬下巴，笑着说：“快滚吧。” 女吸血鬼迟疑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夺门而逃。乔沉对着敞开的店门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低下头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陶倩倩，轻声说：“现在没事了，别害怕，执行员已经来了……” 乔沉话音刚落，一个端着枪的人影就闪进了店里，那个人一进门就被浓郁的血腥味冲得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面色不善地看着现场衣衫不整的活口乔沉，不耐烦地说：“别动！把手给我举起来！” 乔沉眨了眨眼睛，觉得眼前这位矮个子的执行员有几分眼熟，然后按着他的话顺从地举起双手。 矮个子的执行员二话不说就给了她一枪，冷笑着说：“动什么动，我让你动了么？！” 乔沉：“…………” 执行员配置的特殊子弹不会造成*上的伤口，但挨了这一发附加微型法阵的子弹的乔沉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魔力的流动渐渐被阻断，甚至手脚都有些发软。 矮个子的执行员用枪捅了捅乔沉把她推到一边，然后动作简单粗暴地给她上了手铐，乔沉看着自己手腕上这一副沉甸甸的手铐，一本正经地说：“你抓错人了，犯人不是我，那个吸血鬼已经跑了，出门右转直走，不谢。” “扯，你继续扯，”矮个子执行官抬着头瞪着她——是的他竟然还没有乔沉高，语气轻蔑，“哪个犯人会乖乖认罪的？你当我傻啊？” 乔沉沉默了片刻，继续解释：“我不是吸血鬼，我是精灵……” 矮个子执行员表情不耐烦地又给了她一枪，中了两发子弹的乔沉整个身体的骨头都快软成一滩水了，最后强撑着扛了过去。 “哟，挺能耐的嘛。”矮个子的执行员挑了挑眉毛。 “因为我是血厚防高的精灵……”乔沉说。 矮个子执行员用黑漆漆的枪洞对着她，乔沉立刻就噤声了，片刻之后才张开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龙昊。” 妈的，死矮子，我记住你了。 龙昊倏地勾住乔沉的脖子迫使她弯下腰，然后他用冰冷的枪管拍了拍乔沉的脸颊，冷笑着说：“骂谁呢？” “骂我自己不中用，”乔沉呵呵，“现在身高才174，这么多年饭白吃了。” 龙昊立刻就炸了，就在他快发作的时候，鱼贯而入的统一身穿作战服的执行员成功地阻止了他，医护人员将老板娘的尸体搬上了担架，陶倩倩陷入了昏迷状态，人事不省，乔沉担忧地询问了几句却遭来一通冷嘲热讽，龙昊仿佛已经认定了她是犯人一样态度恶劣，但乔沉觉得这人不管对谁态度都很恶劣。这死矮子。 乔沉作为重大嫌疑犯被死矮子带到管理局喝茶。 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大厦坐落在市中心，覆盖着铁黑色玻璃幕墙的大厦临海而立，犹如一块巨大的黑色铁碑般令人肃然起敬。一进到里面乔沉就深深地感受到这里面与自己的画风是何等的不同，大厦里面身穿制服的人员面无表情像是上了发条般来来往往，除了普通人类外，跟乔沉一样被上了手铐的米德加尔特原住民也有很多，乔沉还看见一个面色憔悴的亡灵法师正在跟逮捕他的执行员发生激烈的争执，原因是他参加同事的葬礼结果莫名其妙地就被抓了…… 不，这根本一点都不奇怪。乔沉面无表情地想。 “看什么呢，把头给我转回来。”龙昊用枪戳了戳她的后背。 “我发现一个事情，”乔沉朝周围看了一圈，肯定地说，“为什么这些人都离我们……嗯，差不多十米那么远？” 这并没有夸张，乔沉还看见好几个年轻人一看见他们就脸色苍白低着头绕道走了。 “哪来的‘我们’？”龙昊嗤之以鼻，“我是我，你是你，少跟我攀关系。” 好了，我知道为什么了。乔沉再次面无表情地想。 “你人缘相当不好啊。”乔沉特意指出来。 不出所料，龙昊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谁想跟那群战五渣关系好？抱着大腿求我搭话我都不想理。你给我闭上嘴，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想再挨一发子弹你就直说，不过再来上一颗子弹，你估计连爬都爬不了吧？” 被龙昊这么嘲讽一番，一般人早就炸了，但乔沉只是皱了皱眉，表情微妙地说：“你话好多。” 龙昊瞪大眼睛心想妈的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乔沉表情更加微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龙昊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正想不耐烦地发话，结果看向乔沉身后，表情同样变得相当微妙起来。 “诶诶诶老大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把这次案子的资料整理了一下拿给你，听说老大抓到嫌疑犯了所以我想会方便审讯一下，看我是不是很贴心啊老大，但是我跟你说像我这种热心贴心送温暖送幸福的红领巾还有人不肯搭理我！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啊老大！诶这就是你抓到的嫌疑犯吧？有没有搞错啊一个妹子，老大你确定没抓错人么？” 乔沉面无表情地回头，季诺那张十分能拿九分的帅脸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吵死了你。”乔沉说。 “你吵死了！”龙昊吼。 第10章 这天杀的秀恩爱 在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里龙昊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他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精英中的精英，在人类苦于魔法的晦涩难懂的时候，他刚成年就拿到了人类法师协会颁发的安全使用魔法证书，武力值更是不用说，就凭他曾经将一堆聚众斗殴的兽人揍到哭着爬上警车来看这战斗力是妥妥的爆表，更何况他已经做了近十年的执行员，现在管理局的好几批执行员都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 然而在这个人日了狗逆了天的恶劣性格面前，以上提到的根本不够看。 乔沉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公务人员暴起伤人直播画面其实只能算是龙昊光辉履历上淡淡的一笔，他不仅会殴打记者，有时候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打，事实上管理局的前任局长都好几次差点哭着给他跪了。因此这么多年来管理局的执行部部长这个职位一直悬而未决，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位子非龙昊莫属，但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好歹也是个有公信力的机构，真要让这么一尊凶神当了部长，人民会怎么看？被龙昊暴揍过的媒体朋友们会怎么看？！ 而现在，乔沉就在密闭的审讯室里，如同一个真正的勇士般直面这位怎么看怎么应该被关起来的恶煞。 龙昊翘着二郎腿坐在乔沉的正对面，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叠着一大堆档案文件，他随手拿了一份翻了翻，又很快皱着眉头“啪”地一声关上丢到身后，然后用和善的眼神看向乔沉，说：“姓名。” “乔沉。” “性别。” “女。” “年龄。” “……等会儿，我想想。”乔沉在心里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想，你继续想，”龙昊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看看未成年人保护法适不适合你用。” 乔沉头一次觉得自己很无辜，因为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不好好算一算的话还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龙昊又拿了另一份文件开始翻，冷着脸说：“种族。” “精灵，”乔沉说，“混血。” 龙昊又开始放嘲讽：“混哪门子血啊，我懂，你有特殊的往脸上贴金的技巧。” 乔沉伪造的精灵身份糊弄糊弄没什么心眼儿的季诺还行，季诺这人完全就是个傻甜白，但同样的说辞在龙昊面前就没什么用了，龙昊基本上已经跟来往人间界的各个种族打了近十年的交道，一眼就看得出来乔沉是在说谎。识破对方谎言的龙昊在心里嘲笑她的愚蠢，不管乔沉是不是吸血鬼，反正今天她要是不在这里留下点儿心理阴影龙昊是不可能放她走的。 被戳穿谎言的乔沉显得异常镇定，事实上龙昊那点儿在常人眼中看来跟淬了毒似的冷嘲热讽在乔沉面前一样没什么用，她一会儿想着陶倩倩的情况一会儿思考着让季诺给她带点吃的，她现在晚饭都还没吃呢，偶然将视线放到龙昊身上才在心中默默记下一笔：迟早要把这货揍得哭都不哭出来。 就在龙昊跟乔沉各自怀揣心思，脑电波却诡异地同步的时候，季诺两手提着外卖就走到审讯室来。 季诺一进来就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乔小沉你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怎么还不换下来啊，这样影响多不好，别妄图能用你的美色动摇我们老大的意志，我告诉你我老大对女人是没有兴趣的！老大你也是的，怎么就不给她换身衣服呢，要不然批件外套也行啊，你看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审讯室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呢！再说了晚上冷啊，着凉了怎么办？” 季诺把外卖放在桌子上，脱下自己的制服外套就盖在乔沉身上。他一开始看见乔沉那身被撕破的衣服的时候，脑洞开得堪比黑洞，直接用充满被欺骗被背叛被玩弄的目光看着自家老大，直到龙昊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才消停下来。 “乔小沉我知道你没吃晚饭特地给你买了外卖，虽然不是我们常去的那家的毛血旺，但这家的东西也是非常好吃的！”季诺边说边把冒着白雾的毛血旺跟一盒米饭推到乔沉面前，“对了我顺便也买了老大你的份。” 季诺把一碗清汤寡水的米线放在龙昊面前。 龙昊：“……” 这他妈的是何等悬殊的待遇啊！老子也没吃晚饭好不好！谁想吃米线啊！这米线还竟然是顺便买的!龙昊立刻就炸了：“季诺你别成天胳膊肘向外拐成么！” “没有啊，我路上遇见了韩部长，他说老大你最近口味太重了最好换清淡一点的，我才给你买的，”季诺非常无辜，“我买错了？” 季诺口中所说的韩部长是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审讯部的部长韩行舟，此人跟龙昊向来不对盘，两个人成天琢摸着阴对方一把，梁子不要结得太深。 果不其然，一听见这名字龙昊就露出了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表情。 想到这碗米线还是在韩行舟的建议下买的，龙昊能不吐出来就不错了，他非常嫌弃地摆了摆手，说：“给我丢了。” 毛血旺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特别辣，乔沉带着手铐扒了两口饭还是觉得嘴里像着了火一样，这时候季诺非常贴心地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顺带嘱咐了一句：“你慢点喝，不然会呛住的，这毛血旺是按我的口味弄的，你要是觉得辣的话就多吃几口饭，待会儿我再给你买。” 看见这画面的龙昊感觉像日了狗一样，心说你他妈的怎么不知道给老子重新买一份啊？！老子现在饿啊！没吃晚饭啊！老子也喜欢吃这家的毛血旺啊！ 乔沉喝了一口茶，脸上露出非常嫌弃的表情：“冷的，好苦。” “那你别喝了，我再给你泡一壶，”季诺把那杯茶递给龙昊，“老大你要喝么？” 龙昊：“……” 龙昊差点掀桌：“我喝你大爷！你别欺人太甚！！” “你吼他干什么？再吼一句试试！”看到季诺无缘无故挨骂，乔沉立刻坐不住了，直接朝龙昊拍桌子。 一直表现得十分配合的乔沉突然发飙，龙昊瞬间就懵逼了。 成功护短的乔沉又坐了回去，抖了抖腕上的手铐，撇了撇嘴。季诺看见她没动筷子了，问了一句：“乔小沉你不吃了？你才吃了多少啊，顶多两口，好歹多吃点吧。” “这东西太沉了，不想动手，累。”乔沉又抖了抖手铐。 季诺一脸卧槽地看向乔沉：“我靠乔小沉你别得寸进尺啊！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喂你么？多大个人了你克服一下行不行，手铐能有多重啊，你那是懒的！别想让我喂你！这是原则问题，这要是传出去让我怎么做人啊！” 乔沉面不改色，还是没动筷子。 季诺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血递到乔沉嘴边，恶狠狠地说：“快张嘴快张嘴！乔小沉你太得寸进尺了！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产生了可以为所欲为的错觉！我告诉你，没有下一次了，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你吵死了，”乔沉边咀嚼边说，“能闭嘴吗，我在吃饭呢，你口水都喷进去了我还怎么吃？” “我靠靠靠靠靠！”季诺直接夹了一块乔沉最讨厌吃的莴笋塞到她嘴里。 刚反应过来要揍人的龙昊：“………………” 犹如季诺上身般连骂十几个卧槽，龙昊终于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乔沉那副被丫鬟伺候似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讽刺道：“我劝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还真以为自己是大爷啊？也是，吃一顿好的你就上路吧。” “老大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么？乔小沉又怎么你了？”季诺立刻不满地说，“乔小沉虽然脾气差了点暴力了点还不给人好脸色，但的确是个好人，我相信这事情肯定跟她没关系，老大你也不要随随便便地把人想得这么坏，会心理变态的。” 龙昊被这人打死也要胳膊肘往外拐的态度给震住了，怒吼道：“你骂谁呢！” 乔沉马上翻脸：“你吼谁呢！” 龙昊：“……………………” 第11章 贵圈真的好乱 龙昊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敢凶他，还是活的！还他妈的凶了两次……很好，不知不觉中霸道总裁附身的龙昊点了点头，别的地方没看出点儿什么能耐，倒是很有作死的勇气嘛。 要是一般人敢这么白眼狼早就被龙昊亲手掐死了，但问题那是季诺啊，龙昊骂他几句还行，真要动手的话他还真有点儿下不去手。季诺算得上是龙昊手把手教出来的，季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上任执行员不久的龙昊在某次出任务的时候一眼就瞄准了这根好苗子，亲自栽培了起来，结果季诺没让他失望，按照他的期待成了非常优秀的新人执行员。龙昊对待别人的态度用冷酷无情都不足以形容，但回头一看季诺那傻样，龙昊就算再想教训教训这个蠢货也下不去手。 ……要是更傻了怎么办，龙昊挠墙。 所以他看着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乔沉，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机。 那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白菜被人叼走……不，自己刨出来跟着别人走的危机感。 龙昊一看季诺那副“来叼走我吧来叼走我吧”的傻样，就觉得胃疼，顺便小小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教育方式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人傻是天生的，龙昊面无表情地想。反思结束。 “哦对了，韩部长还问你什么时候把乔小沉放到审讯部去。”季诺忽然想起来，说。 龙昊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秀气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老子抓的人凭什么要给他！” “执行部抓的人不是一般都要转交给审讯部审问么？”季诺眨眨眼睛，说。 龙昊直接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走人，说：“交给屁，先把她关在这地方几天，等我把那吸血鬼抓到再说。要是韩行舟那货管你要人，你让他直接来找我，老子不揍死他。” “哦，这事儿就交给我吧妥妥的！老大我一定听你的吩咐保证完成任务！”季诺看上去挺高兴地应了下来。乔小沉在执行部这边儿正好能让他看着点儿，而且审讯部那边不管男女都有点儿变态，他每次看见审讯部的人都觉得心里毛毛的，还是就近看着乔沉比较让人放心。 乔沉也觉得很合心意，从龙昊跟季诺的只言片语来看那个审讯部部长韩行舟估计不算是什么好人，反正觉得没有他俩那么甜。别看龙昊外表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副无论男女老少统统给大爷跪舔的模样，但乔沉一眼就看穿了这货基本上跟季诺一个属性，傻甜白没跑了，就是说话难听了点。 但很快乔沉的好评点赞就变成了负分差评滚粗。 乔沉在审讯室关着的这几天季诺只要一有空就往这边跑，偏偏乔沉还没地方躲，季诺搬张椅子在乔沉跟前一坐就开始叽叽喳喳，有时候还自带茶水跟瓜子，简直不要太惬意。执行部的人也觉得烦，其实季诺除了话唠了点，在执行部里还是很受欢迎的，像这样阳光开朗没心眼还年轻优秀的小帅哥可不多啊！可这货一天到晚都在秀实在太不要脸了，整天往审讯室那边带点吃的喝的包一日三餐还加夜宵也就算了，可突然问能不能往里面加张床怕人着凉是几个意思啊？！审讯室那种严肃正经的场合也是你这种小年轻能拿来情趣的地方么！ 完全不在意（或不觉得）自己被两头嫌弃的季诺照旧还是两边跑，为了能多陪乔沉一会儿让她不觉得一个人寂寞，他可是连续好几天早到晚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伟大。 乔沉当然不。 每次季诺屁颠屁颠来找她的时候，乔沉只能看见季诺那张帅脸上赫然是一个大写的“烦”。 ……不过吧，只要听多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再看看对方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跟小小的酒窝，其实也挺可爱的……乔沉捂脸。 正在乔沉为自己感到小小的羞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股相当陌生的气息。她眯着眼睛看向门口，一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人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制服的款式跟龙昊的那身有点像，但细节方面更加精细考究，他长相清秀，不同于龙昊那种偏向女气的五官，这人的清秀来自于他的干净和整洁，五官说不上多出彩，但笑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合适。整体的衣着非常得体，就算是强迫症也挑不出毛病，他先是朝乔沉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慢条斯理地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双腿相叠，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后背一仰。 乔沉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先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微微一笑，“我叫韩行舟。” 乔沉总算是懂了为什么龙昊总是一副恨不得把这人生吞活剥了的表情。 对于拥有特殊的直觉或感官十分敏锐的人来说，韩行舟这个人太让人反感了。他衣着得体，举止有礼，说话温和，但这些并不能掩盖他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轻蔑，特别是这个人一点儿掩盖的意思都没有，而是用这种轻蔑最大程度的激发对方的敌意的时候。 乔沉觉得有点眼熟……嗯，要是楚康河没长歪的话，现在估计也是这样。岁月这种东西摧毁的不仅是颜啊…… “我叫乔沉。”乔沉的自我介绍就敷衍多了，不过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不用在意这些。 “我知道，小昊一直扣着你不转交给我们审讯部，我就只好自己来了，”韩行舟说，“不打扰你吧？” 乔沉翘着二郎腿，抖了抖手铐，敷衍着说：“不打扰不打扰，有什么你就直接问吧。” “可以不用这么着急，”韩行舟说，他的食指轻轻敲打在膝盖上，“我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个犯案的吸血鬼跟你没什么关系了，那个小女孩——也就是你老板的女儿已经醒了，根据她的口供，你不仅不是凶手，还是，嗯，救人一命的恩人？能够从吸血鬼手下救回那个小女孩，你还真是厉害。” 审讯室里面对面地坐着他们两个人，乔沉能准确地捕捉到韩行舟说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字的语气，所以她能轻而易举地听出来对方话里的奚落。 “不敢当，应该的，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乔沉不想带脑子跟聪明人说话，能怎么扯就怎么扯。 “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每隔段时间都会有米德加尔特原住民袭击人类，有时候是兽人，有时候是法师，有时候是亡灵……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我感觉是人为，”韩行舟轻轻扫了她一眼，像是隔着衣服打量她的皮肤，“因为我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标注，以各自种族的危险系数评定开头，后面跟着几个数字。” 听到这里的时候乔沉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又懒洋洋地垂了下去。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倒生树生物科技吧，”韩行舟说，“倒生树生物科技的前身是一家涵盖了生物制药、医疗硬件、重工业产品等高新技术产业的跨国企业，后来人间界跟米德加尔特签订平等互助条约，倒生树生物科技就专门开始从事……”韩行舟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乔沉，“与魔法结合的武器研发，管理局所使用的武器百分之八十都是从倒生树生物科技采购的，人类法师协会跟他们也有长期合作，从推广魔法这个方面来说。” “不过奇怪的是，据我所知，就连光明神殿似乎都跟他们有某种密切的联系。” 说到这里，韩行舟的身体微微向前倾，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对了，你听说过勇者的故事么？”韩行舟自顾自地歪了话题，“我小时候可是天天听着勇者的故事入睡的，在米德加尔特的世界，众神逝去，恶魔肆虐，仅存的光明女神蕾妮斯梅得到最后的预言，她亲自将预言中的勇者抚养长大，年轻的勇者在她的庇佑下踏上了讨伐魔王的征途，在精灵、龙族、骑士、兽人的帮助下成功杀死了魔王，但是米德加尔特的世界体系却濒临崩溃。” 韩行舟感叹了一下：“嗯，勇者传的确是一本好书。” 乔沉：“……………………………” “但是我知道的地方跟普通版本有一些出入，”韩行舟微微一笑，“在讨伐魔王的征途中，勇者其实还有一个同伴，那是个法师。” 乔沉面不改色，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不过我长大就越发现一些不合理之处，比如故事里的法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踪影，比如原本威名煊赫的勇者现在却了无音讯，这不是太奇怪了么？勇者没有死，这一点我相当确定，而且我知道，她只是藏了起来。为了躲谁？当然不可能是死去的魔王，我想，那么应该就只有光明神殿有这个能力逼得声名远扬的英雄藏匿起来。”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勇者……伊文捷琳，她藏在了哪里？” 韩行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代替微笑的是一种镇定从容甚至是掌控全局的神情。他拿起一个杯子握在手中把玩，慢吞吞地说道：“说了这么多，口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水么？” “当然。”乔沉走到他面前，提起茶壶。 乔沉提着茶壶往韩行舟手中的被子倒茶，茶水是季诺刚沏的，热腾腾的白雾腾升起来漂在空气中，浮在冷光下，乔沉倒满了一杯水却还是没有停下，滚烫的茶水很快溢了出来浇在韩行舟的手上，他手上的皮肤瞬间就红了一片，普通人要是被这么一烫早就松手了，可韩行舟却把被子握得越来越紧。乔沉依旧保持着倒茶的动作，直到把一整壶茶水都倒完了才放了下来。 乔沉垂着眼睛没看韩行舟，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你错了。” 魔王并没有死，他只是被封印了起来。 乔沉忽然想了起来。 在被封印的最后一瞬间，魔王那双猩红色的眼睛仿佛流着血泪，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对彼时抱着同伴尸体的伊文捷琳说： “我的沉睡不会终结一切，而我的苏醒必能带来毁灭。” “那时，我的爱将会把你带回我的身边。” 第12章 待会儿见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插|入的一连串咳嗽声打破了乔沉跟韩行舟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韩行舟身上有非常良好的修养，他通常会选择激起对方的敌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招数几乎无往不利，比如龙昊看见他分分钟就得炸，但乔沉却很沉得住气，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表现得很配合，但在顺从的表面下是她不可动摇的冷静与坚持。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大相径庭，但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人，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因为自身的强大。 两个相似的人凑到一块儿要不然是和睦共处，配合默契；要不然就是明枪暗箭，谁看谁都不顺眼。 季诺表情尴尬地站在门口，因为龙昊平时的谆谆教导，“韩行舟不是个好鸟”这句话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里，他本来想要是韩行舟做出点儿不合适的事情的话，就算对方是审讯部的部长自己也得冲上去拦下来，但现在看来……他很担心乔沉会不会扑上去咬死对方啊！ 但事实告诉季诺他实在是多虑了，因为一看见季诺站在门口，韩行舟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说：“今天聊得非常愉快，我也该走了。季诺，你有事么？” “韩部长你就走了么？这么快啊，要不然留下来我也可以多陪你聊会儿天，我这人最喜欢聊天了。”季诺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妈蛋说这么多干嘛还不赶快走。 韩行舟立刻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谁能跟季诺聊起来啊？真要聊起来还不得烦死。 季诺马上把门拉开，一副好走不送的表情。韩行舟不由得觉得好笑，慢吞吞地说道：“说起来，小昊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么？” “哦，对对对对对，”季诺忽然蹭到乔沉旁边，咧嘴一笑，“老大已经把那个作案的吸血鬼抓起来了！还是个妹子呢，吓我一天，太凶残了，逮捕的时候还差点赔上一个执行员呢，不过还好我老大机智英勇。所以说乔小沉你现在没事了，可以走了。” 乔沉抖了抖手铐，撇了撇嘴：“现在能放开我了么？” “行啊，老大就是让我来做这个的。”季诺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解开乔沉的手铐。 韩行舟微微一笑，转身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朝乔沉点了点下巴，温和地说：“我先走了。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见什么见？ 还没等乔沉琢磨清楚这句话呢，季诺就炸了，阴阳怪气地小声嘟囔：“见什么见啊乔小沉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作为部长成天不考虑属下福利提升办事效率，还想着钓人家妹子，简直负分差评滚粗……诶不对，乔小沉你不会答应跟他见面了吧？我跟你说，韩行舟这个人心眼儿可多了，你别被他衣冠楚楚的外表所蒙骗！” 乔沉受不了他的叽叽歪歪，轻轻踹了一脚他的腿肚子，十分嫌弃地说：“能说人话么？还不赶快走。” “走走走！我带你走。汪！”季诺在后面推着她的后背往前走，表情很不情愿。 一路上季诺嘀嘀咕咕各种数落韩行舟这里不好那里差评，嘴巴就没停下过，吵得乔沉好几次想踹他几脚，但是一想到他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乔沉就算再想生气也气不起来，反而看他那张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还觉得这人怎么那么可爱……真是够了。乔沉面无表情地唾弃自己。 走到中央大厅的时候，季诺忽然停了下来，他双手使劲儿拍了拍乔沉的肩膀，认真地对她说：“乔小沉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一定要等我，不要乱跑，不然待会儿迷路了可不要哭！” “快走吧你。”乔沉用高跟鞋踩了踩季诺的脚，疼得季诺张牙舞爪地直哼哼。 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中央大厅装修得相当豪华，从外面看这座大厦就像座肃穆沉重的黑色铁碑，但一进到里面会让人误以为到了哪个五星级豪华酒店，连脚下的地面都雕刻着繁杂的花纹。乔沉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的花纹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一种……古怪到难以言语的氛围，或者说是气势。 她一抬头，就看见有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往这边走过来。 那个男人打扮得相当时髦，一头短短的头发全染成了银白色，稍长的刘海斜分到一侧，另一侧的头发剃得很短。乔沉没细看他五官长得如何，第一眼就被他脸上的浓妆给震住了，除了厚重夸张的眼线外，还有……妩媚动人的咬唇妆，要不是看他身上那套黑色执行员的制服，乔沉忍不以为是哪个新生代偶像到此一游。 乔沉很快就被他背在身后的一把长刀吸引了注意，那把刀的长度令人差异，起码有两米，竖着放在地上比人还高，刀身被深蓝色的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来隐隐显露着杀伐之气的黑色刀柄。 然后就是他那双尖尖的耳朵，耳朵上装饰着很多银色的耳饰，大多都是低调朴素的耳环跟耳坠，唯有两颗红色的耳钉相当引人注目。 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沉静和凛然的气势，仿佛有道冰冷的潮水隔开了他与所有人，在他所经之地，甚至没人敢说话，一时之间富丽堂皇的中央大厅骤然沉默了下去，声音、动作、神色……所有人身上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为这个男人避让。 这个气势凛然的男人与乔沉擦肩而过，就像静默的冰川路过了无人行驶的轮船。 乔沉转头去看他，却发现那个男人也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她看。 乔沉心里默默吐槽着这堪比偶像剧的场景，然后不躲不闪地迎上这个男人的目光。对方的眼神比他的气势要无害得多，而乔沉却正好相反，就算她表现得再怎么随和无害顺从，但眼睛里始终有着锋利，对方跟她的目光短暂交织了一会儿，他率先移开视线，看向了乔沉的身后。 乔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恰好看见季诺抱着东西走了过来。 季诺把手里的巧克力水果糖和一些零食递给乔沉，高高兴兴地说：“给！” “你说得没错，”乔沉望了一眼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是有点儿像。” 季诺：？？？ 乔沉用手肘戳了戳他，示意他往前看，季诺不明不白地看了过去，然后高高兴兴地挥了挥手，说：“屠洲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啊？我现在还有事，待会儿去找你。” 乔沉本来以为这个叫“屠洲”的男人会冷酷无情地直接无视这个话唠逗比，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朝季诺点了点头。 然后他低头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抬起头朝季诺……笑了笑。 乔沉：哎哟我擦这个叼…… 等到这个“屠洲”都走了，乔沉还没反应过来。季诺神色不满地晃了晃她的手臂，说：“喂喂喂快醒醒，回神了回神了，有你这样的么看别人长得好看都失神了，明明我长得也不赖啊，就没见你对我这样……混账！不行！绝交！你这样太过分了我要跟你绝交！” “好，行啊，”乔沉应了一声，正儿八经地耍起流氓，“绝交是个什么体位？” 季诺直接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那人是谁？”乔沉问。 “你说屠洲啊？”季诺挠挠头，“他叫苏屠洲，跟我差不多大，是我们执行部的王牌！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执行员了，比老大还厉害，不过因为性格太孤僻，在执行部不怎么……受欢迎，老大也很讨厌他，不过老大基本上没喜欢的人所以这个可以忽略。我记得前几天还有经纪公司跟局长交涉打算把他包装出道来着，还可以做正面宣传……他现在应该是刚拍完杂志回来了吧，真辛苦。” 乔沉：“……” 这人到底是公务人员还是新生代人气偶像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对了，”季诺神神秘秘地凑到乔沉耳边说，“倒生树生物科技你知道么？他还是倒生树生物科技ceo……” 乔沉倒吸一口冷气。 “的儿子。”季诺说。 乔沉只能用一双死鱼眼瞪着他。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先送你出去，”季诺指了指那一堆零食，“这些东西是我同事投喂给我的，我全拿给你了，看，我对你好吧！” “好好好好好……”乔沉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季诺喋喋不休地把她送到管理局门口的时候，乔沉至于知道韩行舟说的那句“待会儿见”是什么意思了。 韩行舟脸上带着微笑站在乔沉面前，身后跟着几个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的审讯员。他朝身后的几个人点点了点头，那几个审讯官立刻走过来将季诺隔到一边，用漆黑的枪口对准乔沉。 “喂！你干什么？！”季诺神情紧张，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据调查，你的身份证书、入境许可证和其他一系列证明书皆为伪造，”韩行舟对乔沉微微一笑，“现在以偷渡人间界的罪名逮捕你。请跟我走一趟吧，乔沉？你是叫这个名字么？” 第13章 并不是很高能 李嘉莉。 这个名字在她二十七岁的时候就响彻了整个人间界。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在二十七年前成立，专门监管米德加尔特入境人员，其机构的特殊性导致了它与人类整体生存息息相关，而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局长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不亚于某些位于战略要地的国家的领导人，在李嘉莉之前，担任这一要职的都是些一条腿踏进棺材里连呼吸都带着浑浊的老头子，所以在几年前李嘉莉正式接手管理局的时候这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活见鬼的荒谬感。 谁都没想到这位空前瞩目并且穿着香艳的女性竟然会表现得如此强硬，管理局成立之初处境相当艰难，没有充足的资金和人手，整套机构的运作都要受到当时各个国家的操控，当时的管理局像是一块肥肉，无论是谁都想独占一份，而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为之后埋下重重祸端跟漏洞，甚至有段时间管理局根本无法插手米德加尔特原住民引起的社会矛盾。 然而新上任的李嘉莉却一点一滴地修复了这些当时遗留下来的问题，虽然进展缓慢，一开始收效甚微，但是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结果无疑是有效的。李嘉莉如同君王般统率整个管理局，将整个机构浇铸成坚固的铁桶，无论是从内部还是从外部都难以攻破，这为人类提供了巨大的优势。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能有与她的成就相提并论的人的话，那就只有一个。 李嘉莉手里夹着点燃的香烟，烟火在她的指尖一明一灭，淡淡的烟雾从那点儿烟火中飘了起来。李嘉莉的面容在烟雾中显得格外从容，有时候美艳并不等同于年轻，李嘉莉就是如此，年轻时候她的美貌被人们所热议，人们将她的美丽的相貌形容成无往不利的武器，但实际上真正的武器却是她手中紧紧握住的权力。 李嘉莉隔着浮在空气中的烟雾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光明女神，蕾妮斯梅。 蕾妮斯梅穿着一成不变的白色露肩长裙，她赤|裸着双脚飘在空中，微微卷曲的淡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脚踝。与李嘉莉比起来，蕾妮斯梅的相貌要年轻得多，就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是只身来往，身边没有神官和光明骑士……没有光明骑士也很正常，自从组成偶像男团之后那些长相英俊体格魁梧的骑士要么出唱片要么拍电视剧，或者忙着开演唱会，哪有时间一天到晚守护在女神身侧，更何况蕾妮斯梅并不是与她外表相符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尽管世界体系不同，但蕾妮斯梅依旧是一位神。 “蕾妮斯梅，”李嘉莉嘴里叼着香烟，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大的敬意，毕竟她并不信奉女神，她只信奉自己，“找我有什么事？” 蕾妮斯梅脸上带着浅笑，朝守在李嘉莉身边的龙昊扬了扬精致的下巴。 执行部的部长之位悬而未决，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李嘉莉干脆自己暂时掌管执行部，龙昊虽然脾气暴躁，但在她身边的确是个合格的副手。 李嘉莉了然，向龙昊偏了偏头，说：“你先出去吧。” “是。”龙昊目光中流露出不满，但也不会违抗李嘉莉的意思。 “等会儿。”李嘉莉忽然又叫住他，然后将香烟在他摊开的手掌上掐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现在可以走了。” 龙昊将掐灭的烟头握在手里，呲了呲牙：“靠！” 等到办公司只剩下李嘉莉跟蕾妮斯梅两个人的时候，李嘉莉就翻身坐在办公桌上，黑色的细高跟鞋一点一点地踩着地面。等了半天，她才开口说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我是来谈个交易的。”蕾妮斯梅身形一晃，眨眼之间就浮在了李嘉莉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脸贴着脸，蕾妮斯梅还能闻见对方身上的烟味。 “关于我的宝贝儿，被你们关起来的那个。” 蕾妮斯梅口中所说的宝贝儿自然指的是乔沉。 乔沉被韩行舟关在一所密闭的审讯室里，那些神色冰冷的审讯员动作粗暴地将她按在类似于电椅的装置上，经过特殊处理的皮带将她死死束缚住，在这之前他们先给乔沉注入了一管阻断魔力流动的液体，这比子弹有效多了，至少现在乔沉除了睁开眼睛就没有多余的力气。 审讯室的地面上绘制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淡紫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乔沉认得这个法阵，它的名字叫做深渊祈祷，是以前某位赫赫有名的*师研究出来的空间系魔法，专门用于对于穷凶极恶的恶魔，一旦法阵被启动就会产生足以将人绞成肉渣的飓风，然后直接将那些肉渣送入被撕裂的空间断层。不仅如此，审讯室的墙壁跟天花板上也设置了各种各样的法阵，有冰系的，有炎系的，还有一些乔沉根本认不出来的魔法阵。但毫无疑问，它们每一个的威力都不会比深渊祈祷更小。 韩行舟站在她的面前，慢条斯理地给双手带上白色的手套。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害怕。”韩行舟说。 乔沉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笑：“如果说这种架势都能让你畏惧，只能说你见识短浅，年轻人。” “的确，”韩行舟露出了然的表情，“倒生树生物科技的实验室应该比这里更可怕。” 知道韩行舟了解了她之前的那点儿破事，乔沉干脆摊牌，问：“你怎么知道的？” “管理局成立之初资金短缺，还是倒生树生物科技提供了资金支持，之后管理局跟倒生树生物科技一直都保持着密切来往，关于暗地里的一些交易，我还是知道点儿的，”韩行舟说，“当然这些秘密只属于部长级的权限范围内。” 韩行舟说得没错，乔沉之前是倒生树生物科技的实验体，也是第一个实验体，编号s-001。她身体里的两万三千条魔力回路简直就像是免费送给倒生树生物科技的宝藏，他们把乔沉身体里每一个角落都剖析得干干净净，而乔沉身上的自愈功能又使他们不会轻易失去这个宝贵的实验体，并且因此乔沉还成为了他们研发武器过程中重要的测试品。从倒生树生物科技研究总部里逃出来并非不可能，但很有难度，不过乔沉做到了，她花了二十年的时间。 而韩行舟口中所说的交易，乔沉猜估计也和实验体有关，管理局拥有驱逐米德加尔特原住民出境的权力，但乔沉想恐怕其中的一些并不是真正的驱逐出境，而是送到了倒生树生物科技。 “哇，真了不起，”乔沉发出低沉的笑声，“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韩行舟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摸了摸乔沉的下巴，“包括那些你不太愿意回忆起的往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想一下。” 乔沉偏了偏下巴，挣脱对方的触碰。她又笑了起来，她直勾勾地看着韩行舟，眼睛很亮，就像兵刃相接时爆出来的火花。 她歪了歪头，那意思是放马过来。 韩行舟微笑着后退了几步，从制服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当他修长的手指按下开关的一刹那，爆出紫色火花的电流如同巨蟒般紧紧缠在乔沉身上，深入骨头的每一次剧痛都会让她产生跪下来翻滚的冲动，乔沉忍住凄厉尖锐的惨叫，白净的额头上爆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青筋就像一条条小蛇贴在她的皮肤上。乔沉感觉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溃烂，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被碾碎，然而她意识却很清晰，她睁开眼睛看着韩行舟，在这场漫长的酷刑中行刑者还在微笑地加大刑量，似乎正在期待她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惨叫着求饶。 但对于乔沉来说，真正可怕的是脑海里面汹涌而来的带着猩红色的浪潮。 她眼前的画面如同被砸成几百万块碎片的脆弱花瓶，一片一片地掉落成以前的场景，那些是属于伊文捷琳的记忆。 身穿黑袍的法师在拥抱她的一刹那用手刺穿了她的胸膛，那时候留下的伤疤至今还保留在她的胸口；带着她一起驰骋的巨龙坠落在漆黑的大地上，血与肉一寸一寸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副巨龙的骸骨；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女精灵，在嘶哑的哭声里，精灵的尸体渐渐消散，只有灵魂飘向精灵所在的栖息之地；被她视作亲人、朋友、老师的蕾妮斯梅把她当作实验体亲手交给倒生树生物科技…… 乔沉感觉她正在向无尽的深渊里坠落，而迎接她的是魔王那双仿佛流着血泪的赤红色的眼睛。 韩行舟停了下来。 乔沉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脸色惨白，冷汗如浆，在短短的时间里，她仿佛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韩行舟笑着说。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一切你所不知道的。”韩行舟拿出一个档案袋，从里面拿出来几张照片，全都是女吸血鬼犯下的凶杀现场，死者如出一辙地被钉在墙上，上面还有奇奇怪怪的字符。韩行舟把照片递给乔沉看，说：“我大学选修了米德加尔特语，虽然很难，但我好歹粗略懂一些，至少能看懂这些奇奇怪怪的字符拼起来是什么意思……那是一个名字。” 伊文捷琳，她的名字。 “倒生树生物科技的人一直在找你，毕竟你是一个优秀的实验体，不好好使用到毫无价值可言，那就太可惜了。用这种方式引起你的注意，以你那种……对，值得称赞的正义感，一定不会置之不理。”韩行舟说，毫不掩饰他言语间的挖苦和奚落。 “事实上他们已经找到你了，我派人去你住的地方扣押那些伪造的身份证和入境许可证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哦对，叫楚康河？” 乔沉像是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很不高兴。”韩行舟轻笑出声，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他用的力气很大，乔沉的后牙槽都松动了，口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 乔沉却低低地笑了出来。 韩行舟面不改色地反手又给了她一个巴掌。 “真不听话。”韩行舟像是在埋怨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一样。 “那个叫楚康河的，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本来你是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的，”韩行舟凑到她的耳边，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说，“不过现在的话，他的尸体应该已经凉透了吧。” 第14章 战斗狂魔乔小沉 乔沉的瞳孔急剧收缩，甚至连呼吸都短暂停滞了下。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感知能力，明明上一秒还疲软疼痛的肌肉却僵硬得如同浇上一层厚厚的石浆。 她面部肌肉僵硬，只能转动着眼珠看向韩行舟，那双原本漆黑的眼眸却变成了猩红色，就像沸腾的血泪。 越来越多的黑雾从她的身下盘旋，如同纠缠着的蛇群一样往上攀爬，就像守卫自己的领地似的牢牢占据她的身体。围绕着她的黑雾似乎具有强烈的腐蚀作用，牢牢束缚住乔沉的皮带在黑雾地进攻下应声而断，韩行舟脸色微变，骤然之间那些黑雾凝结成一道黑影，如同刺枪般朝韩行舟激射而去，又化作黑色的巨蟒死死地勒住对方的脖子。 挣脱束缚的乔沉比出笼的野兽更可怕，她揪住韩行舟的头发，狠狠地朝他的膝盖踢去，她并没有克制自己的力气，脆弱的膝盖骨被这一脚几乎踢得粉碎。 局势瞬间逆转，乔沉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撂倒在地上。但这并没有结束，乔沉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苍白干燥的嘴唇，刚才被韩行舟那两巴掌打得嘴里全是血沫，她舔干净嘴角的伤口，眼睛里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旺盛。 乔沉一只脚踩在韩行舟的头颅上，迫使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仿佛正在向君王谄媚；另一只脚踩在韩行舟的右手上，细细的高跟碾着他脆弱修长的手指。 “噗……哈、哈哈……” 韩行舟喘着粗气，发出痛苦而兴奋的呻|吟。 乔沉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笑声越来越轻快，与此同时她用脚下细细的高跟碾断了韩行舟的食指。乔沉歪了歪头，说：“你好像很讨厌我，我们之前有过什么过节么？” 巨大的疼痛除了让他像濒死的野狗一样喘气以外，根本不给他说话的力气。 “我活得太久了，有些事情记不住。如果以前我们有什么过节的话，我现在向你道歉。”乔沉这么说着，同时碾断了他的中指跟无名指。 韩行舟痛苦地弓起腰，原本修身贴合的制服现在弄得一团糟，他脸色惨白，眼睛里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狂热。 “你不说话是不肯接受我的歉意么？”乔沉轻笑出声，“真让我伤心。” 她碾断了韩行舟右手最后一根手指。 乔沉从韩行舟身上走下来，她现在形象狼狈，柔软的额发因为冷汗而一绺一绺地贴在她的脸上，脸颊微肿，甚至还有红色的指印，嘴角破了口子，但她气势凛然，明明手无寸铁却仿佛身披战甲，双眼里的赤红就像从深渊爬出来的烈狱之火。她脚下的黑影仿佛陶醉般去蹭她的脚踝，却被乔沉不耐烦地再次踢开。 韩行舟狼狈地爬起来，瘫坐在地上，他断了一条腿，被乔沉碾断了右手的五根手指，但他现在却不可思议地恢复了镇静。 他扯开套在脖子上的领带，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整洁的地方被他毫不留情地破坏掉。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乔沉，哦不，伊文捷琳，你是如此的让人着迷，”韩行舟用完好的左手捂着嘴唇，发出低沉沙哑的笑声，“我都快硬了。” 对方的污言秽语丝毫不能影响到乔沉，她甚至更下流地反击了回去：“我当然是很想让你更爽一些的，宝贝儿，但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行、舟，”乔沉朝他抬了抬尖尖的下巴，“从现在起，你可以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度过。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宝贝儿。” 韩行舟捂着脸笑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被下了什么药。 乔沉体内的魔力流动经过刚才黑影的暴走恢复了一些，尽管很少，但是凭借她体内几乎称得上庞大的精神回路，乔沉能把那点儿不够塞牙缝的魔力利用到令人咂舌的程度。 她一脚踹开封死的审讯室大门，厚度达到二十厘米的金属门被她一脚踹得凹陷，然后直接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壁上。震动整座管理局大厦的警戒令在一瞬间响彻所有的楼层，在门口戒备的审讯员动作敏捷地围攻上来，端着漆黑的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乔沉。 乔沉忍不住笑起来。 笑容里没有任何轻蔑跟奚落的意思，却像针扎一样刺眼，甚至在她牵动脸上第一块肌肉的时候，就有人率先开了枪。 匍匐在乔沉脚下的黑影闪电般腾升而起，精准无误地捕捉到每一颗射向乔沉的子弹。审讯员配备的子弹不同于长期在外执勤的执行员，而是寻常意义上的真枪实弹，审讯员作为文职人员，平均魔力回路要比执行员低得多，使用普通的子弹造成的伤害会更大。 但这些在乔沉面前都没什么意义，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划几下，同时嘴里念着语法复杂的米德加尔特语，一个简陋的炎系魔法阵形成，按照她原本的水平做到瞬发魔法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在大部分魔法回路都被封死的情况下，乔沉不得不捡起在她看来毫无效率可言的战斗方式。 被绘制出来的魔法阵骤然间放大数倍，一条燃烧着的火龙从魔法阵中咆哮而出，形状为龙的火焰横冲直撞，高温炽热的身体挤满了整个过道，朝着前方闻讯而来的执行员汹涌而去。 大面积的高温启动了大厦的火灾报警装置，天花板上喷洒出大量的水企图扑灭火势，但是来源魔法的火焰在施术者停止之前是不会结束燃烧的，大量的水接触火焰之后迅速化为白色的蒸汽，同火焰一起占据空间狭窄的过道。 一个个的近身实战速度太慢，乔沉只好选择攻击范围大、杀伤力较强的远程魔法，但她显然也有意控制自己的分寸，毕竟她的目的是快点逃出这破地方确定楚康河的安危，并不是要取人性命，事实上被光明女神抚养长大，以拯救全人类为终身使命的乔沉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正当乔沉释放一个冻结效果的冰系魔法的时候，三发子弹破空而来，直取乔沉身后。三发子弹尽数被黑影挡下，而黑影却像中了眩晕效果的魔咒一般滑向地面，重新变回了普普通通的影子。 被打断了施法过程的乔沉面临的是紧紧缠上来的龙昊。 龙昊以三发子弹制造出近身的机会，在短短的片刻中他如同鬼魅般贴近了乔沉。在众人的意识里已经被视作执行部部长的龙昊并非泛泛之辈，不知道比乔沉之前两三下干翻在地的菜鸟强了多少倍，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烈的威压，逼得人不得不后退甚至臣服。 但还是没用，乔沉滴水不漏地挡下了他的每一次攻击，最后瞅准空隙，抓住时机，一记手刀砍翻了龙昊手中的枪，甚至夺了过来为自己所用。 龙昊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来一把短刀，用比之前更加凌厉的攻势劈砍过来。他手中的短刀不断划出冰冷的银光，仿佛等待着剖开猎物炙热的胸膛。 乔沉用手中的枪架住龙昊攻来的短刀，金属正面相接爆出一连串金红色的火花，那火花照亮了龙昊黑色暴戾的眼睛的同时，也在乔沉仿佛流着血泪的赤色瞳孔中逐渐熄灭下去。 有了武器的乔沉就像装备了獠牙跟利爪的猛兽，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足以停下她的脚步，她手中武器所指的方向就是她下一步要到达的地方，在这途中，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等待着被架住攻势的龙昊的，是抵在胸口处冰冷漆黑的枪口。执行员平均的魔力回路是四百多条，龙昊在魔法方面小有天赋，他有六百一十七条，在普通人中出类拔萃，但在乔沉面前却什么也算不上，然而专门阻断魔力流动的子弹同样对他有效。 执行员配备的特殊武器同样需要魔力催动，才能启动子弹里附加的微型法阵，但不同的人使用会有不同的效果。 乔沉开这一枪，硬生生地用普通手|枪轰出了加特林机枪的效果，更不用说她是一直扣动扳机，直到枪里子弹用尽才停止了射击，在此之前龙昊就像条死鱼一样让她为所欲为。 中了子弹中眩晕效果乃至昏死过去的龙昊被乔沉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到一边，他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一个人的脚边。 乔沉神色冰冷，就像真正的野兽，行走的时候每一步都踩在血与火上。 季诺站在她的面前，用同样冰冷、漆黑的枪口对准她。 乔沉歪了歪头，嘲弄似的笑了一下，似乎在说“果然如此”。 “动手吧。”她说。 第15章 壁咚与反壁咚 季诺端着枪一言不发，只是抿了抿嘴唇，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的话，乔沉还真不知道这张脸上竟然还会出现这种表情。 乔沉笑了一下，释放刚才被打断的冰系魔法，数十道冰枪从法阵中激射而去，夹杂着呼啸之声往乔沉身后的方向攻去，眨眼之间乔沉的身后直接矗立起一堵厚厚的白色冰墙，隔绝了持枪而来的执行员。 “动手啊，”乔沉丢掉已经没了子弹的枪，然后把它踢到季诺的脚边，“难不成还要我教你怎么开枪么？” 季诺将嘴唇抿成一道僵硬的直线，难得的没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乔沉，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暗潮在流淌，最终一束微光照亮了他的眼睛，季诺把枪放了下来。 乔沉被他似乎被他的这个举动逗笑了，捂着嘴唇轻笑起来，但顷刻之间她那张神色冰冷的脸就紧贴着季诺的视线。乔沉一手钳住季诺持枪的右手，另一只手死死地架住他的喉咙，为了避免对方有任何轻微的反抗，乔沉用坚硬地膝盖猛踢向季诺柔软的腹部，这一招在乔沉跟他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用过，那一次季诺躲开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因为乔沉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季诺这一踢顶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只能攀住乔沉架住他喉咙的手臂，希望给自己留下说话的机会。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手么？”乔沉紧紧贴着他，她眼里的赤红越来越浓，就像冰冷的火焰在无尽的燃烧，“别太天真了年轻人，我们关系可没好到让我白白挨你一枪。” 季诺呼吸困难，只能艰难地说：“我、不会开枪的。” “怎么，”乔沉歪了歪头，“你是在可怜我？” 这他妈的什么鬼|畜逻辑啊！季诺在心里嚎叫着吐槽，他真心觉得自己很委屈，他自认品德高尚人品优良，从来不会轻易对妹子动手，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还是乔小沉！这样一来就更不会开枪了好么！平时乔沉怎么会用这么冷冰冰的语气对他说话，就算是嫌他烦的时候眼睛里也是带着笑意的，说不定心里还觉得他萌呢……可现在，乔沉看他的眼神比用刀子剜他还难受。 “没有，”季诺的声音有点儿闷，“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样啊，其实我还是很愿意相信你的，”乔沉的眼睛弯了起来，虽然是在笑，但眼睛里明明带着讥讽，“但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我松手的时候给我一颗子弹呢？” 被乔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冷冰冰地对待，季诺已经扛不住了，他憋着一口气，气哼哼地对近在咫尺的乔沉说：“因为老子相信你啊！就算你身份证、入境许可证是伪造的，就算你打伤了韩行舟弄伤了我老大，就算你用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法差点轰炸整个管理局，就算老子连你是不是叫乔沉都不知道，可我还是相信你啊。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不愿意在没弄清楚情况、没听你说话之前就随随便便地伤害你！” 这副模样的乔沉让他看着很难受，她现在更像一件杀伤力巨大的兵器、挣脱牢笼的野兽，可唯独不像一个人。 乔沉抿了抿嘴唇，将视线从季诺身上移开，眼中的赤红淡了一些。 “我是真的不会伤害你的，”季诺见她这幅表情简直心都软了，“你就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乔沉偏过脸，半晌之后她眼睛里的赤红色完全消失了，变成了与之前别无二致的黑色。乔沉转过脸，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之前那种似乎要将人刺穿的冰冷，但还是相当的沉静，她看着季诺的眼神就像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你会后悔你刚才说出的话，总有一天，”乔沉面无表情地说，“你不应该随随便便地相信一个人，不是任何人都配得上你的信任。” “我才没有随随便便，”季诺立刻不满地反驳，“我是相信你！你！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担不起这份殊荣，但是要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嘛。” 乔沉冷笑：“呵呵。” 季诺现在很开心，表示不跟她一般计较，他说：“好了，现在跟我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乔沉扯了扯嘴角，用看着战五渣的目光盯着他，“跟你说了有用么？” 觉得自己刚才受了委屈而且很占理的季诺胆子突然肥了，他朝乔沉皱了皱眉头，然后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墙壁那边，说：“你到这边来。” 乔沉还没反应过来这货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季诺突然就把她给壁咚了。季诺长得高高大大，身材修长，咚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现在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季诺觉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乔小沉还有点儿萌，“你不跟我说你还想跟谁说，我会帮你的。” 乔沉双手抱胸，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季诺：“……” 季诺：“你说嘛……” “韩行舟说……楚康河现在很危险，”乔沉的声音发闷，“我想回家确定他的安危。我不能让他死。” 听完这话之后季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只想抓着乔沉的肩膀一阵穷摇，连韩行舟那货的话都信确定还带着脑子么？！ 乔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就算是假的她也认了，总之她要看见楚康河是安全的。 “那我带你回去，”季诺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有点儿难受，“照你这么弄下去，管理局整座大楼都要被你炸了。” 乔沉抿了抿嘴唇，半天之后才憋出来一句：“谢谢”。 季诺听见她道谢感觉心里还是很爽的，但之后不知道怎的，又有点儿难受。 “那你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我掩护你离……”季诺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乔沉冷着脸一把推开。 原本矗立起来的白色冰墙上突然闪过几道冰冷的银光，巨大的冰块陡然断裂，一道人影破冰而来，长达两米的刀身几乎在一瞬间刺到了乔沉面前，乔沉反应迅速将季诺推开，而她自己就没那么轻易地闪过这充满了杀伐之气的一刀，乔沉眯了眯眼睛，她也没想过要躲，直接在身前立起一道结界，精准地卡住了刀刃的攻势。 随后刀刃一翻，悄无声息地滑向乔沉身侧，带着无人能挡的气势攻破了结界，三指宽的刀刃一触碰到乔沉的腰侧，就逼得她向后滑去数米。 乔沉捂住伤口，眯着眼睛看向持刀的那人。 苏屠洲拿着刀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乔沉的眼神不带敌意，甚至可以说是无害。 “没受伤吧？”苏屠洲皱着眉头，对季诺说，“还有体力么？站得起来么？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一上来就被问候一通的季诺感觉不能更卧槽，这么说显得他很弱逼似的。 苏屠洲看着季诺那一脸的卧槽，再度望向乔沉的眼神已经带上几分不悦，他二话不说就提刀攻了上去，说道：“我帮你报仇。” 苏屠洲这个人很有特点，他脑洞特别大，并且大脑回路跟一般人很不一样，单单凭季诺那一个表情他就能脑补出不下三百六十五种季诺被这样那样的画面，并且深深地为他感到愤怒。执行部的人觉得他性格孤僻独来独往，一张帅裂苍穹的脸整天不带点儿什么表情一看就不好相处，那实在是他们的脑电波跟苏屠洲对不上。苏屠洲独来独往是因为他觉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麻烦别人是一件很给别人添乱的事情，而他基本上就没有能麻烦到别人的地方，到现在为止他还觉得自己很受同事们的欢迎。 他的战斗方式是完全不符合他过分精致外表的豪放跟狂野，每次刀刃闪过就如同鼓动的雷霆，这也是别人不愿意跟他一起出勤的原因，谁也不想打着打着就顺便挨这么一下，半条命就得没了。然而严阵以待的乔沉却没那么好对付，甚至比苏屠洲以前交手过的任何一个人都难缠，而他隐约感觉到这并不是她的极限。 乔沉手上没有武器，进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防御，但是苏屠洲手上的那把刀威胁实在太大，攻来的角度一次比一次刁钻，乔沉的攻势隐隐约约有被他克制的迹象。 就在双方缠斗之时，两发子弹骤然而至！ 那两发子弹无比精准地击中了刀身，使苏屠洲攻击的角度产生了微小的偏移，而在这短暂的空隙中，乔沉瞬间贴上了他的跟前。 苏屠洲微微瞪大眼睛，看向端着枪的季诺，愣住。 第16章 灵魂赛车手 电光火石之间，乔沉一跃而起，曲起膝盖狠狠踢向苏屠洲的颧骨。之前她的攻势被压制得有多狠，现在爆发得就有多强烈，一波攻击没有停歇，又发起了另一波难以招架的攻势，被近身了的苏屠洲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等他想要挥舞手中长达两米的刀刃横扫开乔沉的时候，乔沉就如同停在刀尖上的蝴蝶一般重重踩在他的刀刃上，一脚踢中他的手腕，同时又狠狠地捏住他的头颅。 近身实战的乔沉几乎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当然其中不能撇开季诺那两发子弹的功劳，如果不是季诺的助攻，乔沉还会被压制一段时间，苏屠洲也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纰漏。 尽管乔沉将苏屠洲干净利落地撂翻在地，但她在心里不免对这个年轻人高看几分。若没有季诺的辅助的话，现在处在下风的恐怕就是她了。 乔沉那一脚踢飞了那充满杀伐之气的长刀，即便被乔沉狠狠地击中，苏屠洲也没有产生任何松懈，对他来说面前的人很强，是非常强大的对手，但也仅此而已，再强大的对手也不能成为他无能为力的理由。从这一点看来，他跟乔沉完全相似，被击中了，就恶狠狠地反击回去，被打败了，就爬起来再冲上去，失去了武器就使用自己的身体，真正强大的人不该停止他的进攻！ “你倒是有点意思嘛。”眼睁睁地看着上一秒被击败得灰头土脸的年轻人下一秒又攻了上来，乔沉倒是表现得兴致勃勃。 苏屠洲抿着嘴唇不说话，比起赤手空拳，他更适合提着长刀给气焰嚣张的敌人迎头痛击。而这一次，他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哪怕是执行部的王牌也制服不了乔沉。 乔沉架住苏屠洲的攻击，看了一眼他的耳朵：“精灵不适合这样粗鲁的打法。” 在这场搏斗之中，苏屠洲处境越来越艰难，但乔沉对他的评价却越来越高……就像苏屠洲对她做出的评价一样，乔沉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达到他的极限，或者说没有用尽他的全力。乔沉无法全力以赴是因为她被封住了大部分的魔力回路，而苏屠洲恐怕也是同样的原因。 苏屠洲耳朵上的银饰不仅仅是普通的装饰品，更是限制魔力回路的抑制器。乔沉猜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身体不能承受体内过于庞大的魔力回路，有没有足够多的精神回路帮忙纾解，只能采用抑制的方法平衡身体和魔力的躁动。 精灵的种族天赋斐然，天生拥有对魔法卓越的控制力，他们的魔力回路大概在六千到八千之间。连精灵的身体都不能承受的魔力回路，到底庞大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现在是平常的场合，乔沉会给这个年轻人提出自己的一些意见，毕竟她以前也为过于庞大的魔力回路所扰，而此时此刻她所能做的，就是将他狠狠地击溃！否则再这样打斗下去，他体内不停躁动的魔力会逐渐削弱抑制器的束缚。 乔沉目光一凛，抓住对方的一个小小的漏洞就使出一记横扫，将苏屠洲直接踢飞出去！ 苏屠洲的身体像只被暴风吹动的蝴蝶一般滑向墙壁，他承受的那一道堪称凶悍的力道连同他的身体将墙壁砸得凹陷。 “哎哟我擦这个叼……”眼睁睁看完乔沉吊打执行部王牌戏码的季诺，心里害怕到极点。 想不到乔沉竟然如此凶残……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人形兵器啊！ “看傻了么你！走！”乔沉也不想再缠斗下去，她的体力消耗得太快，如果现在不赶快脱身，那就别想走了。 被乔沉拉住手臂一路狂奔的季诺嘴里喊道：“等会儿等会儿！你走错了！左拐左拐……诶不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乔沉拖着季诺横冲直撞到一块办公区域，工作人员已经被紧急疏散，空无一人，过道里持枪的执行员赶来围追堵截。乔沉抬手划出一道简易的法阵，从法阵中钻出来的气浪咆哮着轰开了眼前结构坚实的玻璃幕墙，季诺心中突然有种强烈地不详的预感……他上一次有这种预感还是在他第一次遇见龙昊，然后称呼对方为大姐姐的时候。 “抱紧我。”乔沉简短地说，直接把身材高大的季诺抱在怀里。 没有一丝丝防备的季诺：“……” 乔沉抱着季诺就从二十几层的高楼上跳了下去。 季诺心中的“卧槽”滚滚而来，生生不息！ 赶过来的苏屠洲看见这样一幕心中也感到十分卧槽，随后坚定不能输的信念，跟着也要跳下去。 但他还没有迈开一条腿，就被人拎了回来。李嘉莉嘴里叼着烟，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家大脑短路的王牌，说：“不用追了。” “这样你就甘心了么？”苏屠洲用非常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上司。 “……”李嘉莉无法理解对方的大脑回路，干脆一掌拍向他的后脑勺，简单粗暴，“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成功甩开追兵的乔沉中途使用了好几个浮空术但依旧没什么用，降落的地点正好是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的车顶，乔沉迅速立下的一层结界完全防御住了巨大的冲击，而轿车的车顶却被骤然而降的冲力砸得深陷。乔沉拉着季诺从车顶上跳下去，季诺双脚刚接触地面的时候……差点膝盖一软就跪了啊卧槽！ 乔沉拉着车门一个用力，硬生生地就把整个车门给掰了下来。坐在驾驶座位的人是个挺着啤酒肚头顶略秃的中年男人，刚才还陷在天降巨响的震惊中，然后看见乔沉来这么一手，差点就要吓得尖叫，在乔沉轻飘飘的眼神下缓慢而颤抖地爬出了车。 “别害怕！我们就是暂时借用一下，我修好了再还给你……”被乔沉拖上副驾驶的季诺拼命挽留自己身为公务人员的最后一点尊严。 “系好安全带。”乔沉好心提醒了一句。 然后一踩油门，破破烂烂的轿车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狂飙而去。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小心左边！右边！妈蛋你看前面啊！手手手，握住方向盘！……你会开车么！”季诺紧紧捉住胸前的安全带，吓得连一向灵活的舌头都在颤抖。 “不会啊，”乔沉表情却信心十足，“但我相信我自己身体内有隐藏的赛车手人格，是真正的赛道王者！” 季诺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靠！这么过时的中二台词亏你说得出口……别理我让我静静地为你羞耻。” 乔沉冲他呲牙：“有本事你闭嘴……不管了，回家回家回家！” 等到乔沉开着车一路狂飙到旧式小区门口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季诺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就在他静静地思考自己怎么就上了贼船的时候，一转眼就看见乔沉跳下车，一溜烟蹭蹭蹭地跑上楼。 “妈蛋你等下我啊！”季诺表情苦逼地跟了上去。 到家门口的时候乔沉摸遍全身上下都没找到钥匙，然后一拉门，门是虚掩着的，没关上。乔沉刚走进去就看见楚康河穿着他自己中意得不得了的粉红蕾丝边围裙，叼着烟，头发乱糟糟的，依旧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模样，一手拿着炒菜一手拿着锅铲。 “哟，回来啦，”楚康河看了她一眼，“过来吃饭吧。” 乔沉如释重负地靠着墙，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季诺敏锐地发现她周身凛冽的气势瞬间柔和了下来，就像归巢的猛禽。 乔沉立刻蹬掉鞋，光着脚吧嗒吧嗒地蹭过去，想直接用手去抓楚康河刚炒好的菜。之前她还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差点轰了管理局大厦的御姐，那叫一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现在她又变成了光着脚到处跑耍起流氓来一套一套的大龄单身女青年，精分得让人叹为观止，但这样的变化却仅仅是因为她回到了家。 “脏不脏啊你，去洗手！顺便拿筷子。”楚康河毫不留情地拍掉乔沉的爪子。 要是以前乔沉会以更加毫不留情的态度反击回去，但是她现在一点儿不生气，反而眯着眼睛一直盯着楚康河看。 “啧，在局里蹲了几天发现你爹的好了？”楚康河说，“之前刚来人来拿你的身份证跟入境许可证这些东西呢，我还以为你还得蹲上几天，回来得这么早，没出什么事吧？” 闻言，季诺彻底忍不住了：“楚叔叔我跟你说乔小沉她……” 乔沉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在局里可听话了，我老大就让我送她回来。”季诺立马怂。 乔沉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去拿筷子。” “嗯，好……”楚康河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正好有客人来，你给我收敛点啊。” 乔沉没出声，因为她看见楚康河口中的客人是谁了。 蕾妮斯梅站在与她画风完全不符的厨房里，正在轻声细语地对整个人蔫了吧唧的陶倩倩说些什么，发觉乔沉来了，就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 “你回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早，”蕾妮斯梅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我们都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你想我么？” 听见这句话，之前还蔫了吧唧的陶倩倩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然后用观看长篇史诗级禁|断剧作的目光看着她们俩。 第17章 蕾妮斯梅 乔沉后退一步避开蕾妮斯梅的手，然后把强势围观党陶倩倩一把拉到身后，把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陶倩倩刚从乔沉身后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就被她一巴掌按了回去。 乔沉抿着嘴不说话，蕾妮斯梅对她表现出来的明显的抗拒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温柔，声音也更加坚定。 蕾妮斯梅上前一步，继续说：“你想我么？” “有意思么你。”乔沉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非常平静。她把几双筷子抽出来塞到陶倩倩手上，打发道：“出去吃饭。”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陶倩倩捏着小拳头在心中呐喊，但是一对上乔沉那双平静中藏着不容拒绝的眼睛，立马就怂了，踩着大了几号的拖鞋就啪嗒啪嗒地走出了厨房。 “你找我干什么？”乔沉开门见山，如果由蕾妮斯梅说明来意的话，乔沉就要必须忍受对方长达半个小时的嘘寒问暖。她以前听的时候觉得还不错，偶尔还会插科打诨，现在想起来就觉得烦。 “我跟管理局局长李嘉莉做了一个交易，”蕾妮斯梅并不奇怪乔沉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管理局的武器供给跟流动资金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倒生树生物科技，李嘉莉致力于让管理局成为不受外界干涉的机构，她想要克服对倒生树生物科技的依赖，但是……你知道的，倒生树生物科技手上有不少管理局的黑料，而执行部的王牌也是倒生树生物科技的继承人。” “所以我向她提出，可以让你暂时成为管理局的执行员，其实也就是编外人员，”蕾妮斯梅说，“不仅可以让你获得官方的入境资格，让你的行动更加便利，而且李嘉莉也能得到最强大的助攻。更何况倒生树生物科技的人一直在找你，你正好能得到管理局的庇护，确保安全，顺便还能跟李嘉莉一起发起反击，这样我觉得很好。” “是挺好的，”乔沉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让我猜猜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我成为光明神殿在管理局里的眼线？” 当初正是光明神殿代表着米德加尔特签订的《两界平等共处友好互助条约》，迫于处境不仅接受了各种不利条款交换入境机会，并且也放弃了光明神殿管理米德加尔特原住民的权力，还用当时打败了魔王身体极其虚弱的伊文捷琳从倒生树生物科技手上交换到了在人间界发展的资金人员支持，现在的光明神殿说到底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宗教组织，之前蕾妮斯梅想修建一家专为米德加尔特原住民服务的医院都被推三阻四，如今的光明神殿都已经沦落到要靠骑士唱歌跳舞拍偶像剧来补贴家用，跟以往如日中天的时候比起来不能不说是落魄到一种境界了。 “我只是需要你，”蕾妮斯梅低声说，“而且，你也需要我。” “我跟你之间的魔力回路是相连的，我能感觉到魔王在你身体里下的封印越来越弱了，”蕾妮斯梅隐晦地提出，“如果没有我的力量，你会渐渐地被它所控制，就像今天那样。” 面对这种直白的威胁，乔沉反而笑了：“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需要你，”蕾妮斯梅又说了一遍，她看着乔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长大了不想回家的孩子，“我们都知道，魔王在被你打败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爱|欲封印在了你的体内。因为这道封印，你不会老也不会死，直到你与他再次相见。而现在你身体里的封印越来越弱，这或许是在说明魔王正在苏醒……不管如何，我都很需要你。” 乔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自走了出去。蕾妮斯梅温柔地笑了笑，慢慢地跟在乔沉的身后。 乔沉一走出来就看见陶倩倩跟季诺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季诺一看见她来了，就马上蹭了过去，见她抿着唇脸色不太好，就有点儿担心地开口道：“诶，乔小沉，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不会是生病了吧？不不不，我想应该是你太累了，我跟你说像你今天这样危险的举动绝对不可以有下一次了！这是闹着玩的么？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啊……” 乔沉嫌他太吵，伸手把他的脸推向一边。季诺光顾着对乔沉说东说西，还没看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被乔沉这一推，目光正好落在蕾妮斯梅的身上。季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瞪圆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好，我是蕾妮斯梅，”蕾妮斯梅笑眯眯地朝一脸傻样的季诺打招呼，“你是伊文捷琳的朋友吧，谢谢你的关心。” “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伊文捷琳？！”季诺惊得舌头都在抖，声线陡然拔高。 “嗯，”乔沉淡定地捏住他的脸蛋，晃了晃，“找我何事？” 季诺被她捏得有点炸毛，但也不敢拍开她的手，只能一根一根地掰开乔沉的手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念道：“不不不不不……我需要冷静一下，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诶诶诶，你们都行了啊，”守着一桌子饭菜却无人光顾的楚康河感觉非常寂寞，敲着筷子不耐烦地说，“我肚子都饿了，你们还吃不吃啊？” 陶倩倩第一个蹭了过去，乖乖地坐在位子上，楚康河给她摆好碗筷，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季诺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寒颤，说：“我就不用了，我还要回管理局……妈蛋这次肯定死定了，说不定还会被老大切片。” 乔沉把他送到门口，季诺刚踏出门口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一脸犹犹豫豫地盯着乔沉看。 “那个，乔小沉啊……”季诺吞吞吐吐地说，“你真是伊文捷琳？” 乔沉心想现在瞒这瞒那也没什么用，索性点头承认：“是啊。” 季诺又问：“勇者传的那个？” 乔沉忽然很想抽他：“………………是。” 季诺露出了“哦天惹噜我饭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爱豆我家爱豆就是这么棒”的十七岁青春少女的表情，乔沉一看他那表情就觉得胃疼，季诺磨蹭了半天，终于腆着脸挨了过去，用肩膀撞了撞乔沉，说：“那你给我签个名呗~” “……”乔沉只能用一串省略号跟一双死鱼眼来回应他。 “签名没有，”乔沉想了想，“印章你要么？” 季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要要要要要要要！” 乔沉眨了眨眼睛，揪住他的领口往下拽，直接往他脸上啃了一口，还没等季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人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季诺捂着脸傻了半天，最后一边红着脸一边挠墙，心里还不停抱怨着乔小沉怎么老是耍流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诶嘿嘿，乔小沉对他耍流氓！ 二话不说直接啃了人家一口的乔沉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捂着嘴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笑了出来。等她摸着嘴唇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了脸阴得都快滴出水来的蕾妮斯梅。 “看起来你跟新朋友……关系不错。”蕾妮斯梅忍了忍，脸上浮现出跟平常别无二致的浅笑，声音也很温柔。 “对了，你跟康河什么时候回神殿看看？大家都很想你们，”蕾妮斯梅灰绿色的眼中泛着温柔的水波，“我也一直很想你。” 乔沉倚着墙壁望着她，也不说话，在蕾妮斯梅的注视下，缓缓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蕾妮斯梅脸上一贯的从容温和就像被一面被砸成数百万快锋利的碎片的镜子一般，她死死地抿着嘴唇，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透出冰冷的光，表情如同搅拌在血肉中的刀子那样凌厉。她垂下眼睛，希望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柔和一点，但并没有什么用，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地攥了起来，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从来不问我的意见就擅自地把我当成一件属于你的东西，”乔沉看见她这副模样感觉有点好笑，“把我从贫民窟捡回去，给我取名字，教我魔法，让我学会如何战斗，让我成为一个勇敢正直的人，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蕾妮斯梅，但正是你教给我的这些东西，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件物品，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我成为你的近身骑士，并不是想顺从你的私心，而是因为我想报答你的恩情，并且用你赋予我的身份去帮助更多的人，赠予你更多的荣光；我成为勇者去讨伐魔王，也是因为我谨记着你教导给我的正义与勇敢，去挽救更多无辜的生命，尽管这让我失去了很多，但我从未后悔过。” 乔沉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蕾妮斯梅，不是你对我微笑对我温柔地说话，我就能忘记你给我造成的伤害。也不是你手中的工具，有用的时候对我温柔顺从，没用的时候就把我交换出去争取更多的利益，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起我了，就希望我可以回到你身边继续让你使用。你可以继续叫我伊文捷琳，但我还是希望你叫我乔沉，因为当我是乔沉的时候，连名字都跟你没关系。” 乔沉盯着脸色苍白的蕾妮斯梅，最后说：“就算哪天魔王彻底苏醒，我再次拼上性命跟魔王死斗，那也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比起你来，我更憎恨魔王。” 第18章 神殿恩仇录 “看来你在外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长进，”蕾妮斯梅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至少你已经能对我狠心了。” 乔沉算是蕾妮斯梅手把手养大的，蕾妮斯梅虽然是一位神，但说到底也不是全能，至少养孩子这件事情蕾妮斯梅是一窍不通，所以刚开始把乔沉接回神殿的时候蕾妮斯梅整个人都陷入了对自己的唾弃状态，为了将预言中的勇者教导成一位正直勇敢的骑士，蕾妮斯梅曾经有段时间彻夜失眠。而乔沉正如她期待的那样成长，虽然对别人或许大大咧咧态度散漫，但是面对蕾妮斯梅的时候却尊敬顺从，听话得很，蕾妮斯梅想起来她跟乔沉唯一一次剧烈的争执还是因为乔沉被一个性格阴沉的法师勾走了魂。 “但我不会责怪你，伊文捷琳。”蕾妮斯梅的身体漂浮起来，她□□的脚上还套着大一号的棉拖鞋。蕾妮斯梅凑到乔沉的面前，刚才那些尖锐锋利的表情被她一丝不苟地收了起来，她看向乔沉的眼中只有包容，她温和地说：“当初把你交换给倒生树生物科技是我的错，我也非常后悔，现在我也不期望你能马上原谅我。因为我的过错，我包容你对我的狠心，伊文捷琳，一开始你会怨恨我，但逐渐你会想念我们之间的感情，最后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我会和以前一样等你回来，但不能让我等太久。” “有些话我无论对你说多少次，你都不会去改。”乔沉低声说。 “我为什么要改？”蕾妮斯梅突然贴上乔沉的脸，鼻尖相触，只要她稍稍低下头就能亲吻到乔沉的嘴唇，“你本来就是我的，我错了么？” “伊文捷琳，你只是不听我的话了，上一次是因为那个恶心的法师，现在是你那个新朋友，”蕾妮斯梅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乔沉皱起眉头偏过脸，蕾妮斯梅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轻轻颤抖了下。她伸出手碰了碰乔沉左边的胸口，那上面有一道疤痕。 “你那个新朋友喜欢你吧？”蕾妮斯梅轻声说，“那你要小心了，伊文捷琳，不要像上次一样被人抓住了心。” 乔沉倏地伸手捏住蕾妮斯梅纤细的手腕，态度强硬起来：“够了。” 蕾妮斯梅看着乔沉捏着她的那只手，忽然笑了一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乔沉抓着她的手腕像扔垃圾一样把蕾妮斯梅往墙上丢过去。蕾妮斯梅的身体刚刚触碰到墙壁的时候，就化成一堆荧光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 乔沉撇着嘴往地上使劲踩了几脚，转身走向客厅。 “分手成功了没啊？”楚康河一手捧着饭碗，一手捉着筷子，一张脸上写满了“快让我们来八一八”。 陶倩倩坐在旁边捧着被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一双眼睛贼亮，露出了“楼主快更不要停”的表情。 “分个鬼啊，简直心累。”乔沉挨着陶倩倩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给小姑娘夹了块排骨。 “你真的是伊文捷琳大大么？”陶倩倩的牙齿咬在玻璃沿上，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能给我签个名么？” 乔沉想了想，把陶倩倩碗里的排骨又夹了回来。 陶倩倩：“……” “欺负倩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向我开炮啊！”楚康河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满脸唏嘘，“我当初就觉得女神跟你有点儿不大对劲，想不到还真是……怪不得那时候你们吵架那阵仗都快把神殿拆了，原来是惨遭ntr啊。” “不过还算你有点儿良心，要是你就这么屁颠屁颠地跟着女神回神殿去了，你对得起我么？”楚康河感叹道，“知道你被女神送到那什么科研机构我就直接离开神殿了，要不然现在我应该是个逼格甚高的祭司吧，啧，人生赢家。” 乔沉想了想，伸手将楚康河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摁进饭碗里了。 陶倩倩除了她妈妈就没什么亲人，乔沉自认为老板娘的死一定程度上要算在她头上，处理好老板娘的后事就把陶倩倩接到了家里，楚康河也没什么异议，家里来了个来了个拉低平均年龄的萝莉还很高兴。那家便利店也在陶倩倩的同意下转手了出去，乔沉把得来的钱全都给了陶倩倩让小姑娘自己好好存起来。 家里一共就两间房，乔沉跟陶倩倩住在一间，陶倩倩虽然因为妈妈的过世成熟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乔沉终于领悟到当初蕾妮斯梅刚把她领回神殿那段时间的焦虑，陶倩倩白天表现得阳光坚强很懂事，但到了晚上有时候就会自己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乔沉感觉跟拿把刀子往她心上扎没什么两样。 等到一切都安顿下来了，乔沉就开始考虑蕾妮斯梅提出来的建议。 “嗯，情况就是这样。” 李嘉莉简短地说了一句，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修长的手指往烟盒上轻轻一敲，一根烟就滑进了她的指间。李嘉莉将烟叼在嘴里，在她身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执行员制服的乔沉指尖上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轻车熟路地给李嘉莉点燃香烟。 李嘉莉眯起眼睛，隔着吐出的烟雾给乔沉递过去一个“姑娘挺上道的嘛”的眼神。 在李嘉莉身边充当副手的龙昊还没忘记几天前被乔沉干翻的耻辱，见状更是冷冷一笑，心中各种唾弃她的狗腿。 “诶等等什么叫情况就这样啊？”唯一不明真相的季诺吐槽，“怎么感觉我好像少看了一集？！” 季诺今天刚进管理局就被局长召唤到办公室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来自霸道局长的怒火的准备了，哪知道一推开门就看见前几天差点炸掉管理局大楼的乔沉站在局长身边，那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穿越了好么！ “啧，你怎么那么烦啊，”身为局长的李嘉莉虽然作风硬派但路线亲民，她早就对这个新人执行员的话唠有所耳闻，心里嫌弃到不行，“这是乔沉，我亲自提拔上来的，你们既然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她现在是执行部的编外人员，也算是我的直隶属下。” 一看季诺那副写满了“卧槽”的傻样，乔沉心里都快笑傻了，笑眯眯地举起爪子跟他打招呼。 “上班期间不准调|情。”考虑到执行部百分之九十都是单身人士，龙昊率先站了出来，阴测测地对乔沉说。 乔沉同样笑眯眯地……给他竖了根中指。 龙昊：“……” 老子要宰了她老子要宰了她老子要宰了她老子要宰了她老子要宰了她老子要宰了她……龙昊面无表情，在心中疯狂地刷屏。 “但考虑到一点儿特殊原因，我现在需要几个负责乔沉的监管人员。”李嘉莉直白简短地说。她还没有傻甜白到直接往管理局安插|进蕾妮斯梅推荐的人手，对于乔沉，李嘉莉已经在蕾妮斯梅那里了解清楚了，一开始她的确对乔沉的身份感到吃惊，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如果使用得当的话，乔沉完全能成为她的强大助力，但乔沉这个人在辅助她的同时恐怕也是蕾妮斯梅安插|进|来的眼线。 不过这完全是李嘉莉没弄清楚乔沉跟蕾妮斯梅之间的恩怨情仇之前的多虑而已。 “监管人员……局长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吧？”季诺忍不住说。 结果季诺默默地承受了三道“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你配啊少年”的视线。 “你……算吧。”李嘉莉说得有些艰难。 季诺：“……”妈蛋我不是不配么！ “但除了你以外还有一个。”李嘉莉话音刚落，有一个人就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来。 苏屠洲仍旧背着那把长达两米的刀，身着执行员的制服，但是之前那头银发已经被染成了同样醒目的酒红色，帅裂苍穹的脸上画着烟熏妆，尖尖的耳朵上还是戴着类似耳饰的抑制器，脖子上套了好几根项链，靠近耳根的位置还有道纹身，整个人就差直接在脸上写出来“我很酷炫”。 “抱歉我来晚了，”苏屠洲乖乖道歉，“拍杂志的时候有些耽误。” 李嘉莉点点头，表示谅解：“嗯，辛苦你了。” 所以说这个人还真的是管理局力捧的新生代人气偶像么。乔沉在心里吐槽。 为自己的迟到乖乖道歉之后，苏屠洲立刻就对上了乔沉，前几天跟乔沉的搏斗一直让苏屠洲耿耿于怀，如果乔沉用尽全力的话他会败得更快更惨，但是光想到这一点苏屠洲感觉到的并不是毫无胜算的气馁，而是前所未有的好胜心。苏屠洲那双平静无害的眼睛看向乔沉的时候第一次闪出刀剑般的锋利，他伸手摸向身后的刀柄。 乔沉朝他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年轻人，有种来战。 第19章 季诺诺不服 李嘉莉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冷淡地说：“这么快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李嘉莉走的虽然是亲民路线，但她强硬的个人风格实在给人的印象太深，在管理局内基本上说一不二，连嚣张跋扈至极的龙昊在她面前都只有乖乖点烟的份。尽管乔沉现在还没有深刻领会到这份威压，但她好歹也是在别人手下办事，听到李嘉莉这么说，她立刻弯了弯眼睛，朝苏屠洲歪了下头，友好地笑了笑。 苏屠洲放下了搭在刀柄上的手，向乔沉点了点下巴，一双黑色的眼睛静静地朝她望过去，倒有点儿意味深长的味道。 乔沉不知道苏屠洲这眼神是个什么意思，又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转头看向李嘉莉。 “行了，”李嘉莉用目光示意乔沉，“出去吧。” 乔沉“哦”了一声，一旁站着的季诺像是错过了什么剧情转折的精彩镜头，目光茫然，忍不住说：“咦咦咦干什么这就完了？” “哦，等等。”李嘉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转身欲走的乔沉，让她把掌心伸出来，然后手指夹着香烟把烟灰抖落在乔沉的手掌心上，最后挥了挥手，道：“行了，可以走了。” 乔沉立刻蹭到季诺身边，把一手的烟灰全抹在了他的衣服上，季诺一边朝乔沉龇牙咧嘴一边不停地闪躲，正好撞上了挨着身边的苏屠洲。苏屠洲好像被这一撞撞回了神，他对李嘉莉跟龙昊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大门，他转身的时候背上那把约两米长的刀的刀柄差点扫上了季诺的脑袋，还好乔沉拉了他一把。 季诺跟乔沉旁若无人地小打小闹走出了办公室之后，正好看见本应该早一步离开的苏屠洲正静静地等着他们。 苏屠洲一看见他们走了出来就立刻迎了上去，表情肃杀地看着乔沉，同时手摸向身后的刀柄，说道：“动手吧。” “喂喂喂屠洲你干嘛说动手就动手啊？你跟乔小沉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季诺坚定不移地站在乔沉这一边。 “要动你自己动，”乔沉虽然很看好这个很有冲劲和天赋的年轻人，但不代表她愿意随时让苏屠洲打怪升级，更何况在苏屠洲眼里她就是那个怪，“同事之间和睦友爱啊，你没看见季诺诺都伤心得快哭了么。” 季诺马上调转立场弃暗投明：“屠洲加油上啊！我支持你！” “不是你向我约战的么？”苏屠洲保持迎战的姿势不动，说。 “我什么时候说了？年轻人你不要败坏我的名誉。”乔沉坚定地表示不约。 “之前碍于局长在场你对我歪了下头，难道不是说到外面去开战么，”苏屠洲非常有耐心地开始解释，“然后我用眼神告诉你现在不行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我们再打，你可以让季诺旁观加油，你显然看懂了我的眼神暗示，还用微笑赞同。” “你用一个眼神表达二十六个字我要是看得懂就有鬼了。”乔沉无法理解对方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只好吐槽。 “诶等等屠洲你凭什么只让我旁观加油啊，难道我的价值就只有强势围观呐喊助威么！你太小看我了苏！屠！洲！不行我一定要跟你……呸，有种来战啊苏屠洲！”季诺不满自己在苏屠洲的脑补中类似于少年漫女主角的戏份，冲他疯狂地叫嚣。 “嗯，”苏屠洲慢了一拍反应了过来，但依旧不肯放弃，“那现在还打么？” 乔沉嘴贱地接过话：“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季诺诺来一战，享受吊打的快感。” 季诺立刻炸：“喂！！乔小沉你这是想要试探我的底线么！！” “啊，那算了，”苏屠洲蔫蔫地收回了摸在刀柄上的手，“没意思。” 季诺差点蹦起来扑上去：“苏屠洲有种来战啊啊啊啊！！来战！！！” 虽然明面上季诺跟苏屠洲都是乔沉的监管人员，但季诺那明显就是虚挂职位，先不说他一个新人执行员没什么资历，而且他也是龙昊手底下的执行员，每天忙着出外勤怎么可能有时间时时刻刻盯着乔沉呢。李嘉莉之所以把季诺插在乔沉身边，是看穿了季诺跟乔沉之间的那点儿关系，她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乔沉，季诺被她捏在手上，以防乔沉做出什么手脚。 而安排在乔沉身边的苏屠洲才是重点，虽然明面上苏屠洲是乔沉的监管人员，但实际上乔沉才是李嘉莉特意插在苏屠洲身边的眼线，鉴于苏屠洲跟倒生树生物科技的关系，李嘉莉如果要对倒生树生物科技下手自然不可能疏于对苏屠洲的监视，而乔沉就是这个最适合的监察人员，一旦察觉到苏屠洲有什么异样，只有乔沉才有那个能力能压制住苏屠洲。 少看了一集的季诺当然不可能知道暗地里的弯弯绕绕，他还在为自己跟乔沉再一次的分离而担忧，在他看来乔小沉要是没有自己在旁边盯着肯定是要出事的，上一次她就差点炸掉管理局大厦，这一次她跟苏屠洲两个人组队那还不得毁灭世界？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不要打架，”季诺站在管理局大厦门口，表情严肃地按住乔沉的肩膀，“记住，现在你就是代表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脸面的执行员……暂时，但是你要用你的行动跟人格来展现身为一个公务人员必要的素质。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什么活儿就让屠洲去，你就喝喝茶磕磕瓜子什么的。” 乔沉充分地用表情诠释了什么叫做“我嫌弃你烦”。 季诺冲乔沉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呲牙，转头又拍了拍苏屠洲的肩膀，两个人的表情都很正经，季诺酝酿了一会儿，就开始说：“乔小沉喜欢吃辣不喜欢吃甜的，特别是蛋糕芝士一类的，冰淇淋还行，太油腻的东西也不要，还有乔小沉打盹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去吵她，她起床气很大的，对了，她这人不知道多穿衣服，最近天气转凉，你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帮她多带件外套，还有还有，她对于电子产品一类的东西很迟钝，你没事的时候可以教她怎么用微信，她最近刚学会刷微博……” “等等，”苏屠洲突然打断他，然后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我记一下，你继续。” “哦哦哦，你还挺有心的嘛，那我就继续说了，你要好好记下来……”季诺喋喋不休地又说了一大堆，从衣食住行扯到日常癖好，连乔沉自己都没怎么在意的东西这人居然留意到了，等他说起的时候乔沉才发现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刚开始听的时候还觉得感动，到后来乔沉没抽他就算不错了。 等到季诺谈到她换洗内衣的频率的时候，乔沉终于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说：“变态啊。” 苏屠洲想了想，轻车熟路地在手机上摁下变态两个字。 “我关心你嘛！”季诺不服！ 乔沉抬起手作势要抽他，季诺立马又缩了回去，但这次他难得地用愤怒中带着不满不满中带着委屈的目光瞪了乔沉一眼，然后转身飞快地跑进管理局里，连句“晚上早点回家”都没说。乔沉眨了眨眼睛，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人家也是好心好意地关心自己……虽然这种程度是有点过了，但也是出于好心。 想到这里，乔沉不好意思地朝苏屠洲看了一眼，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苏屠洲盯着手机屏幕，表情有些微妙地纠结。 等了一会儿，苏屠洲终于开口道：“他说得太多了，要全部记下来的话会很困难。” “……”乔沉竟然不知道该先吐槽他哪一点。 苏屠洲把手机收回去，说：“不过我会努力的。” 乔沉：“……你加油。” 跟普通执行员不同，苏屠洲的工作是逮捕官方危险系数评定在b级及其以上的在逃犯。官方危险系数评定为c级的米德加尔特原住民是精英执行员能勉强对付的水准，而b级及其以上的物种不仅意味着对人类威胁程度大，而且战斗水平也稳稳碾压战五渣的人类，但幸好这样的在逃犯并不多，并且管理局事先都会在这些b级及其以上的物种做好监控措施，比如定期给评定系数是a级的龙族注入抑制剂，将它们的魔力回路跟精神回路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 但尽管如此，苏屠洲的精力仍然是有限的，他身体内过于庞大的魔力回路对他来说不仅是巨大的负担也是一颗随时随地都会被引爆的炸弹，过于频繁的战斗会加速他体内数量庞大的魔力回路的躁动，连苏屠洲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被体内的魔力所吞噬。 乔沉显然深有体会，这是一种连生命都无法由自己掌握的感觉，如果不是后来在蕾妮斯梅的指导下慢慢学会使用体内的精神回路，乔沉想自己肯定早死了。 有着同样困扰的苏屠洲却表现得跟乔沉完全不一样。 他坐在管理局专门配置的车的驾驶位上，用驾驶星级航母的气势握住方向盘，他那把长约两米的刀斜靠着车背，以便他随时能反手握刀发起攻击。洗掉那些化妆品之后苏屠洲英俊的相貌跟他浑身上下的气势一样咄咄逼人，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乔沉能看见这个一贯气势汹汹的年轻人的侧脸，然后她发现如果换个角度看过去的话，会觉得这个年轻人其实很平静柔和，但人们常常会忽视这一点，就好比他们在跟苏屠洲说话的时候不会抬头去看他那双温和无害的眼睛。 “这次要逮捕的在逃犯是一个巫妖。”苏屠洲把手机递给乔沉看，那上面有全部的信息。 乔沉接过手机后却没有急着看，而是开口问道：“你的魔力回路有多少？” “两万三千条。”苏屠洲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乔沉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眼。 第20章 拉近双方友谊 这次需要苏屠洲出马逮捕的巫妖在管理局的档案里面没有任何记录，巫妖是个相当特别的种族，它们是那些亡灵法师和术士通过使用黑魔法和死灵法术而转化成的不死生物，通常需要大量的活人祭祀来炼化用于盛放自己灵魂的法器。乔沉对付巫妖很有心得，她用手指一点一点地将手机屏幕往上拖，注意到里面特别指出来市中心地铁站里深夜最后一班地铁上的人总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地铁上消失的那些人大概都被这只巫妖拿去炼化法器了，”乔沉用专业的眼光判断，“晚上行动？” 苏屠洲专心致志地握着方向盘，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已经把行动的时间和过程都订好了，深夜坐上最后一班地铁，找到巫妖然后拔刀，简单粗暴到不能称之为计划，他的脑回路奇奇怪怪到让人看不懂他的画风，但他的想法和思路却很简单直白。 乔沉把手机还给苏屠洲，嘴上话题一转：“你身上的抑制器应该损耗得差不多了吧。” “嗯，因为已经用了很久了，”面对乔沉跳来跳去的话题，苏屠洲依旧乖乖地回答，“在出问题之前我会应付的，你不用担心我。” 乔沉心想我就是随口一问谁担心你啊……但是她没打算说出来，不仅是因为这话有点伤人，而且依照苏屠洲的思路保不准还以为她是个傲娇。 “其实只要善于使用身体里的精神回路，就能很好的疏导你体内的魔力。”乔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出建议。 苏屠洲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谢谢，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是没用，乔沉替他把这句话补完。苏屠洲跟她的关系并不熟，或许连个朋友都算不上，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没事儿搭两句话，后来都不作声了，苏屠洲专心致志地开他的车，乔沉干脆把手机摸出来，手指笨拙地给李嘉莉发短信。李嘉莉之前就叮嘱她汇报苏屠洲的一举一动，乔沉显然记在了心上，并且为了使她的汇报不那么枯燥无聊，还一个劲儿地发各种颜文字，直到李嘉莉自己主动拉黑她。 到后来乔沉就无聊到主动观察苏屠洲，还是特别明显的那种，就差那个摄像机对准他的脸一阵啪啪啪连拍，然后她发现苏屠洲这个人比她想象中的更无聊。 因为现在距离深夜还有一段时间，苏屠洲干脆在地铁站附近找了家咖啡馆打发时间，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向窗外好像是在发呆，坐在他对面的乔沉装作全神贯注地玩手机其实一直在盯着他，然后发现苏屠洲其实是在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因为目光太过安静，他自己又不说话，所以乔沉还以为他在走神，还差点以为这个人正在打盹，只不过睁着眼睛。 地铁站附近是商贸中心，白天晚上的人流量都很大，这家咖啡馆落在一家商场的底楼，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路人，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也有带着小孩出来玩的妇女，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东西投进苏屠洲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仿佛缩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他跟整个世界仿佛就隔着一层玻璃。 乔沉突然想起来那只陪伴了她一年的人鱼塞壬，塞壬蜷缩在水缸里的时候也是这么看着她的，抱着尾巴静静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凝视着整个世界。 “你在看什么？”乔沉终于忍不住说。 “我在看人。”苏屠洲回答得理所当然，看向乔沉的目光仿佛是在奇怪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不，奇怪的明明是你啊年轻人，乔沉继续问：“人有什么好看的？” 苏屠洲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觉得很有趣。” 乔沉盯着他尖尖的耳朵看了看，确定坐在她对面的这货是个精灵之后不由得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作为得到神宠爱的种族，精灵是出了名的高贵冷艳倨傲，在乔沉认识的精灵里精灵王子海姆达尔更是把精灵的各种坏毛病发挥到了极致。然而现在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精灵——尽管血统不那么纯正——对她说他觉得人类很有趣，这让乔沉感觉到心情复杂。 “像你这样的精灵还真不多见，一般来说精灵对人类没什么好感，”乔沉单手托着下巴，撇撇嘴，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我以前认识过一个精灵……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差点把我的头砍下来，然后我揍了他一顿。” “那他并不是很厉害。”苏屠洲想了想，说。 “不不不，不是他太弱，”乔沉纠正他，“是我太强了。” 苏屠洲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在想她说得对还是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呢？”苏屠洲问，他并不觉得乔沉仅仅揍了对方一顿就善罢干休。 “后来我就把他妹妹拐跑了，”乔沉眯了眯眼睛，咧开嘴笑起来，“他妹妹比他可爱多了，人长得漂亮，胸大，腿长，腰细，成天追在我后面说老大这次我们去砍谁。” 苏屠洲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摸出手机上网查了查“可爱”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了话题之后乔沉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苏屠洲一开始只是礼貌地插几句话，接着他也跟乔沉搭起话来。苏屠洲这个人的外表给人一种冷漠寡言的感觉，但实际上很有礼貌，在说话之前总是会仔细斟酌一下，尽管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无言以对，但更多的是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两个人聊起来之后时间就过得很快，等到咖啡馆关门的时候正好是深夜，夜深露重，气温渐渐凉了起来。苏屠洲从车里把刀拿出来，顺便给乔沉拿了件外套，然后在乔沉的注视下拿出手机翻开记事本，给乔沉看季诺叮嘱他的那些话。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苏屠洲和乔沉之前出来的时候特地换下了执行员的制服，苏屠洲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提着用布条裹好的长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走路的时候带着一股“我今天砍的就是你”的气场，乔沉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像个不合格的小弟，边看老大浴血奋战边吃夜宵的那种。 深夜的地铁站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聊天，他们看见苏屠洲手提长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表情立刻变得惊恐，一时之间拿不准是该先跑还是该斥退他。苏屠洲率先帮他们做出了选择，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证件，说：“我是执行员，让我进去。” “这恐怕不行……” 苏屠洲抿着唇，皱了皱眉头。 “不不不，你看，要不还是先买个票吧？”工作人员说得有些艰难。 自从最后一班地铁上的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之后，几乎不会有人深夜乘坐地铁，晚上连地铁站的工作人员都少了很多。苏屠洲跟乔沉待在站台等待着最后一班地铁，乔沉一直在打哈欠，偶尔瞥了苏屠洲一眼发现对方正在看墙上的广告，那是一则关于倒生树生物科技的最新研究产品的广告，广告上身为技术总监的个子小小模样可爱的侏儒拿着他们的产品。 “来了。”乔沉小声提醒他，话音刚落，地铁站的广播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最后一班地铁徐徐而来。 苏屠洲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走进空旷的地铁车厢。车厢内竟然还有几个人，一个穿着西装看手机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着长裙埋着头打瞌睡的女人，还有一个怀里抱着婴儿的中年妇女，她怀里抱着的婴儿不哭也不闹，整个车厢都是静悄悄的。 乔沉一进车厢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把身上的外套紧了紧，要不是车厢里的日光灯太亮，她早就闭着眼睛睡过去了。苏屠洲没她那么放松，手里提刀靠着车门站着，偶尔朝车厢里其他几个人扫过去一眼，又很快收回自己的目光。 车厢里的那几个人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很旧，埋头打瞌睡的女人的裙角上还有一团暗红色的血迹。 第21章 不服憋着 苏屠洲一进车厢就感觉到一种很古怪的气氛，之前他只有在被季诺拖去电影院看粗制滥造的恐怖片的时候才有过这种感觉，苏屠洲不由得回想起恐怖片里故意做得很压抑的背景音乐。他靠在车门上，暗暗打量车厢里的这几个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的衣服都很陈旧，看得出来很久没洗了，连空气中都有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 苏屠洲心中的警惕又多了几分，正打算给乔沉提个醒的时候，发觉对方扯了扯他的衣服，苏屠洲还以为她也有什么发现，结果乔沉边抖腿边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他，打了个哈欠说：“待会儿下车我们去吃点什么？我现在已经饥渴难耐了。” 一直在苏屠洲脑海里单曲循环的背景音乐瞬间弱了下去，苏屠洲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忍不住想这场景他好像在哪见过，哦对了，当初在电影院看恐怖片的时候季诺也是边看边说饿了，苏屠洲本来还没什么，后来看到最后硬生生得也被季诺说饿了。苏屠洲想了会儿，发现自己也有点饿，于是说：“你决定吧，我什么都行。” “哦，那我想想，”乔沉说，“去吃大排档怎么样？” 乔沉嘴里说的那家大排档她已经馋了很久了，本来想拖着季诺一起去吃的，但一直都没时间。她提这个意见还是存了一些想捉弄苏屠洲的心思在，想想苏屠洲盯着那一张帅脸穿着一身乔沉只在杂志上看见过的行头随便进了家路边的大排档然后说老板来瓶八二年的雪碧……这画风太清奇乔沉简直迫不及待，虽然她跟苏屠洲相处的时间不多，但看得出来苏屠洲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对这种请求一般不过拒绝，果然苏屠洲就点了点头。 苏屠洲本来是打起精神严阵以待，结果被乔沉这么一岔开话题也有点分神，后来干脆一路上就跟乔沉聊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苏屠洲作为一个甜党遭到了乔沉的无尽吐槽，但还是维持一个甜党的尊严跟乔沉据理力争，到了终点站的时候还没结束话题。 地铁稳稳地停在了最后一站，车厢里只有乔沉跟苏屠洲两个人小声交谈的声音，其他人一动都没动。苏屠洲虽然是在跟乔沉聊天，但也在注意那些人的举动，见状他不禁皱了皱眉，脸上浮出不解的神色。乔沉又扯了扯他的衣服，然后朝车厢里的广播扬了扬下巴。 一般来说地铁到了一站后广播都会响起提示，但现在到了最后一站，广播没响，车门也没有打开，外面站台上也没有工作人员执勤，通道里只剩下一盏日光灯发着光，照亮了站台旁边停止运转的扶梯。车厢里也没人说话，古怪的气氛越来越重，面对这样诡异的状况，另外几个人依旧安安静静地呆在座位上，像是已经睡着了，苏屠洲如同嗅到猎物的野兽一样绷紧身体，右手暗暗地搭在黑色的刀柄上。 乔沉仿佛没有感觉到车厢里灌铅一般的沉重的氛围，她只是看了看车厢里那几个人，最后把目光放在中年妇女怀里的那个婴儿身上。 下一刻，不声不响的婴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似的啼哭，车厢里的日光灯全部应声炸裂，只剩座位下的安全绿灯发着幽幽的光。 伴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其他三个人如同得到指令般站了起来，身体像是通了电似的剧烈地颤抖，伸着脖子仰起头，大团大团的黑雾从他们张开的嘴里溢出来，黑雾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狞笑着的骷髅头，随后四处飞溅，摧枯拉朽般朝苏屠洲压过去。 苏屠洲将长刀横在胸前，手腕一翻，裹在刀身上的布条落在地上，冰冷的刀刃将寒光射进他的那双黑色的眼睛里。 “小心！”苏屠洲脱口而出，他原本是想让乔沉闪开点，结果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车厢最后面去了，并且还用一双“车厢里面好冷啊现在我又好饿好想回家啊老大全靠你了加油打完了别带我去吃饭”的死鱼眼看着他…… “……”苏屠洲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握紧长刀往地上一劈，长达两米的刀刃深深刺入车厢底部，劈出一道裂缝，接着一道白光从裂缝中骤然升起，将涌来的黑雾挡了回去。 车厢里的那三个人争先恐后地朝苏屠洲攻过去，之前没有发现，现在苏屠洲才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都泛着浓浓的青黑色，眼睛泛红，目光涣散无神，显然已经被人控制住了。苏屠洲面色一冷，收起了刀刃，改用刀背与三个人缠斗起来，外加具有腐蚀性的黑雾的侵扰，一时之间局面竟然僵持不下。 乔沉像是察觉了什么，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候一团被黑雾裹住的东西伴随着凄厉的啼哭朝乔沉激射而来。 乔沉伸出两指往上抬了抬，瞬间释放出结界魔法，异常精准地将那团东西卡在了结界中心。被困在结界中心的东西发出的啼哭更加凄惨，裹在它身上的黑雾渐渐消散，露出里面全身泛着青黑色的婴儿。婴儿挣扎着朝结界撞去，紧接着婴儿身上的皮肤和血肉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地变成浓郁的黑雾，最后在黑雾中的是一颗白色的骷髅头。 骷髅头上下颚快速咬合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它聚齐身边的黑雾在一瞬间冲破乔沉设下的结界，转眼间朝乔沉逼近。 乔沉笑了笑，伸出手掌，五指成爪，硬生生地将骷髅头停在了掌心，紧接着手腕一拧，像是把人的头颅直接揪下来似的把骷髅头扔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了下去，厚厚的靴底正好碾在森白的头颅上。一小团黑气从骷髅头的嘴里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变成一个怒火中烧的表情。 “我已经抓住巫妖了，”乔沉拍了拍手，对苏屠洲说，“那几个都是巫妖操纵的尸体，砍了吧。” 闻言，苏屠洲手中的刀刃一翻，锋利的刀刃带着流水般的银光朝那三个人的脖子划去，直接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乔沉像是踢毽子一样把骷髅头踢来踢去，对苏屠洲说：“巫妖的法器还没有炼成，这颗骷髅头大概就是他的本体。要是再让他那几个活人炼化法器的话，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骷髅头像颗足球似的被乔沉踢得没了脾气，一小撮黑气从它嘴里冒出来，变成一个可怜兮兮的哭脸。 乔沉狠狠地踩了它一脚，把头盖骨都踩出了几条裂缝，冷笑着说：“啧，还敢跟我卖萌？” 骷髅头干脆老老实实地当它的皮球。 乔沉朝地上躺着的那三具尸体脖子上齐整的切口处看了看，然后瞥向没什么表情的苏屠洲，说：“你还挺拿手的嘛。” “练多了就习惯了。”苏屠洲一边用布条裹好长刀，一边说。 “总不可能每次都拿尸体练吧。”乔沉似笑非笑地说。 这次苏屠洲没有乖乖地接她的话，他将长刀背在身后，一脚蹬开了地铁紧闭的车门，一个人走了出去，身姿挺拔，完全不像是刚刚砍了几个人的模样，更像是晚上赶完通告依旧精神奕奕的模特。乔沉略有所思地看着苏屠洲，摸出手机向李嘉莉发了几条短信，然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回到管理局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乔沉充分表达了对这只巫妖的喜爱，连走路的时候都在踢它，就像小学生放学回家边走路边踢石子一样。苏屠洲跟在她的后面，不言不语，用沉默和气势完整诠释了一个“老大没吃药所以我要肩负起老大打下的这片江山”的尽忠职守的小弟形象，走进管理局的时候执勤的同事纷纷侧目。 乔沉本来是想赶快交差了事回家睡觉，结果这个念头在她看见韩行舟的时候粉碎得一干二净。 韩行舟戴着一双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杯刚沏好的咖啡，正在跟几个属下交谈。乔沉笑了笑，将脚下的骷髅头朝韩行舟的脸上踢过去，她用的力道很大，踢的时候连骷髅头的后脑勺都碎了一小块，骷髅头咬着上下颚发出嘎嘎嘎的声音朝韩行舟的脸上招呼过去。 韩行舟偏过头，抬起手朝奔向面门而来的骷髅头一划，白色的骷髅头陡然间被切成两半掉在地上，切成两半的骷髅头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又合在了一起，一小撮蔫蔫的黑气从嘴里颤颤巍巍地冒了出来。 韩行舟把骷髅头捡了起来，微笑着对乔沉说：“这个是？” “送你的见面礼。”乔沉走过去，笑眯眯地说。 “谢谢，那我就先收下了。”韩行舟把这只巫妖递给身边的审讯官。他偏过头看向乔沉身后的苏屠洲，把自己手上的咖啡递给他，关切地说：“给你，我还没喝过。辛苦么？这只巫妖不太好对付。” 乔沉轻飘飘地插了一句：“那是对你而言。” “不辛苦，”苏屠洲老老实实地说，“很轻松。” “是么？那就太好了，说实话，我没想到屠洲你会和乔沉一起出勤，”韩行舟顿了顿，看向乔沉，“不过我很好奇你是靠什么成为执行员的，就算只是编外人员，也根本不符合程序。” 乔沉呵呵：“靠裙带关系，不服憋着。” 苏屠洲开始思考要不要告诉季诺…… “原来如此，”韩行舟别有深意地说，“我还怕你会对这里有阴影，看来是我多虑了，希望我们共事愉快。” “谢谢关心，”乔沉看了一眼之前韩行舟被他打断的那条腿，感叹了一句，“狗腿好得挺快的嘛。” 韩行舟谦逊道：“不敢当。” 看着这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嘴炮，苏屠洲感觉也很无奈，他好几次张开嘴愣是插不进话，最后才扯了扯乔沉的衣角，在对方面无表情地注视下，憋出来一句：“饿么？” “饿，”乔沉点点头，“但不想吃。” 她看了一眼韩行舟，说：“怕吐。” 一直温和微笑的韩行舟的脸终于阴沉了下来。 第22章 暗无天日地波斩 “我想做掉他。” 乔沉盘腿坐在椅子上，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话里的杀气不要太明显。站在旁边正低头擦枪的龙昊挑起眉看了她一眼，立刻反应过来乔沉嘴里说的“他”是谁，于是说道：“行啊，到时候你给我打下手。” 自打龙昊第一次见到韩行舟之后都不知道想动手多少回了，尽管龙昊不知道韩行舟那货是怎么又拉倒了乔沉的仇恨，但他对此表示喜闻乐见，在韩行舟面前，龙昊对乔沉的那点儿仇恨值根本就不够看。 “喂喂喂你们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小声点儿啊我都听见了，”因为椅子被乔沉占了，所以坐在凳子上一直埋头写报告的季诺终于忍不住说，“还有啊乔小沉，这明明是你的报告为什么要让我写？我只知道屠洲喜欢吃甜豆腐脑看恐怖片的时候容易饿这些事情，要我把这些东西都写上去么？” “头儿，这条子知道我们的计划了，”乔沉一脸严肃地看向龙昊，用手抹了抹脖子，“要干掉他么？” 龙昊把枪拿在眼前比了比，冷酷无情地说：“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乔沉从笔筒里抽出一根圆珠笔就戳向季诺，一边戳一边无比中二地说：“受死吧！”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季诺不甘示弱，拿起手里的报告就啪啪啪地挡住乔沉攻击。 两个人很快就闹作一团，边闹边喊出“暗无天日地波斩”“天罡护体霸气波”一类的羞耻度爆表的技能名，旁边忙里偷闲喝茶嗑瓜子的执行员同事不幸被秀了一脸，硬生生扛住了传说中的暗无天日地波斩天罡护体霸气波等群体伤害技能。离他俩最近的龙昊收到的伤害加成最深，看他们俩闹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也看不下去了，端着枪就指着他们说：“闹什么闹？给我坐好！” 季诺整个人都快扑到乔沉身上了，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乔沉把季诺捞在自己腿上坐好，拧了一把他腰上的肉，正儿八经地说：“闹什么闹，快点坐好。” “乔小沉你不觉得我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坐你怀里这画面太美不敢看么？这明显是反了好么，你也不嫌重，来来来我们快换一下，我抱着你，我大腿可软了坐上去很舒服的。”季诺信誓旦旦地说。 “然后软座变硬座硬座变插座就更舒服了是不是？”乔沉耍起流氓来面不改色。 “诶哟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季诺被乔沉刺激得整个人着火似的往外蹿，然后满脸痛心疾首地看着乔沉，脸红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看见自家产的傻甜白季诺脸都红成这个样子了，龙昊感觉到了心累，不知道是该先一枪打死这个不争气的，还是该一枪打死那个不要脸的…… 不，还是死一块儿吧，龙昊冷酷地想。 这个时候成功耍完流氓的乔沉却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她对龙昊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看身后，龙昊转头一看，原本就没什么好表情的脸上陡然变得更加阴沉。 韩行舟正带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路过他们的时候特意停了下来，朝龙昊跟乔沉微微一笑，柔声道：“小昊，小沉，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闻言，龙昊跟乔沉顿时露出了被糊了一脸热翔的表情，一个人脸上写着“恶心”，另一个人脸上写着“想吐”。 是的，自从那天乔沉跟他打完嘴炮之后韩行舟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变着法儿来恶心她，一口一个“小沉”叫得不要太亲热，拉仇恨的手段实在高超，每次乔沉都想在他说话之前撕烂那张嘴。 乔沉正想开口恶心回去的时候，突然感觉两道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乔沉偏过头望过去，正好对上了那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的视线，见她看过来，那两个男人不但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反而有种不避不让的气势。乔沉的目光往下移了移，正好看见他们别在胸前的倒生树的徽章——是倒生树生物科技的人。 “屠洲今天没跟小沉在一起么？”韩行舟忽然问。 “这么关心他，”乔沉瞥了他一眼，“你是基佬么？” 苏屠洲虽然是乔沉的监管人员但两个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一起，只有在苏屠洲出任务的时候才组个队什么的，今天苏屠洲好像去拍广告还是别的什么，乔沉当然没跟着他。 听乔沉这么说，那两个男人把视线转移到了韩行舟身上，怎么看怎么让人不寒而栗。 “哼。”龙昊发出一声冷笑。 韩行舟很快把目标转向了旧敌龙昊，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小昊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 龙昊立刻黑了脸，把黑漆漆的枪口对准韩行舟，大有“你再往下说一个字我就立刻崩了你的头”的气势。恶心不到乔沉，把龙昊恶心到炸毛也是好的，韩行舟看似哀怨实则满意地摇摇头，继续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丢过去一个嘲弄的眼神。 盯着韩行舟离开的背影，龙昊面无表情地对乔沉说：“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我都行，”乔沉同样面无表情，“人头是我的，其他你随意。” “那不行，”龙昊不能认同，“脑袋归我，双手双脚归你，怎么样？” 乔沉想了想，说：“那行，不要忘了把他的嘴撕下来。” 龙昊不能更同意。 “靠，你们还能再大声点儿么？”站在旁边装作看风景的季诺终于装不下去了。 “写你的报告，”乔沉拿着圆珠笔又戳了季诺一下，“待会儿就要交给局长了，快点快点快点。” 季诺只能乖乖认命继续埋头帮乔沉写报告，偏偏乔沉又不安分，拿着圆珠笔像是在寻找什么开关一样在他身上戳来戳去，力气又不大，弄得他浑身都痒，季诺觉得自己帮她写报告还让她耍流氓还一直容忍她性……哦不骚扰，简直感天动地，可恶的乔小沉居然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太混账了！下定决心撑着不理她。过了半天，乔沉就小声说道：“喂，季诺诺。” 季诺瞬间就忘记了自己在心中下定的决心，偏过头，说：“什么……” 结果话还没说完，乔沉就拿手中那只作恶多端的圆珠笔轻轻戳在他的脸上，正好是梨涡的位置，笑眯眯地对他小声说：“受死吧。” 季诺的血量瞬间就清空了。 乔沉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连离得最近的龙昊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正忙着检查自己的配枪。其他的同事也都忙着赶报告赶工作进度，抱着一大堆资料像流水一样来来去去，而他跟乔沉就像流水中两块小小的礁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碰在了一起。 季诺愣愣地盯着乔沉看，只觉得自己心里面就像汽水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气泡从心里升到死机的大脑里面，然后被人用圆珠笔一个一个地戳破，发出啪啪啪的声音，让他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 除了乔沉的。 彻底反应过来的季诺还来不及脸红，身体快于意识快于语言，他心慌意乱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急吼吼地站起来，还打翻了摆在手边的水杯。他张开嘴，紧张得连舌头都开始颤抖，等到他意识到该说些什么话的时候，那句话就已经在他嘴里了。 这个时候，一声巨响突然在楼顶炸开，淹没了季诺的声音。 “怎么了？”乔沉看了看被震得抖下来一层灰的天花板，问道。 “没事，习惯就好，”龙昊撇了撇嘴，“不过是局长不高兴，拿炮轰人走而已。” 乔沉想了想，李嘉莉不高兴的大概就是刚才来的那两个倒生树生物科技的人吧，最近李嘉莉已经在暗地里采取行动了，倒生树生物科技那边不可能置之不理。 “哦，”乔沉点点头，继续看着表情有点傻的季诺，“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季诺抿了抿嘴唇，又坐了回去，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说什么。” 她没听见。季诺有些气馁地想。 她为什么每次都听不见？有个声音悄悄地对季诺说。 第23章 仇家找上门 季诺愣了一下，那个对他说话的声音又忽然消失了。 “季诺诺，你没事吧？”乔沉凑到他面前，问。 本来就因为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颇感心虚的季诺把凑上来的乔沉推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啊……乔小沉突然靠过来吓到我了好么！” “还说没事呢，”乔沉抓着他的手，刚才季诺起来的时候打翻了水杯，里面的热水全都泼在他手上了，乔沉戳了戳他被烫得发红的手背，“皮挺厚的嘛。” 刚才心慌意乱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被乔沉这么一戳，季诺就疼得呲牙：“痛痛痛痛痛……” 乔沉握着他的手背释放出一个小小的治愈术，又捏了一把，说：“现在呢？” “……”季诺想了想，得寸进尺地说，“还是有点儿，不过你再握一下就不疼了……” 乔沉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透露出“很不错啊年轻人都敢对我耍流氓了”的意思。没过多久，刚用炮火轰走不速之客的李嘉莉就踩着高跟鞋叼着烟走了过来，那张以美艳著称的脸都阴下去不少，朝乔沉勾了勾手指：“跟我过来。” 乔沉“哦”了一声就凑过去，龙昊见状也想跟上去。 “你呆在这里吧，我一会儿就结束。”李嘉莉想了想，对龙昊说。 龙昊顿时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哼哼了两声就偏过头。李嘉莉早就摸清楚了龙昊的脾气，开口道：“对了，能帮我找几个人修理一下办公室么？刚才火力太猛，没控制好。” “谁让你脾气这么暴躁，”龙昊居然说出了这种混账话，他撇了撇嘴，“等着，我去找人。” 李嘉莉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乔沉，然后带着她去了一个偏僻的休息室。李嘉莉把香烟摁在烟灰缸里，眼睛没看乔沉，而是盯着烟上那点儿星火慢慢熄灭，半天之后才说道：“倒生树生物科技跟管理局一直都有交易，武器采购资金流动这些我就不说了，其中有一项最重要的交易就是管理局要定时定量地把原本遣送回米德加尔特的居民当成实验体交给他们。最近我切断了这项交易。” “这项交易是严重违反《两界平等共处友好互助条约》的，他们有这些黑料，我手上也有，爆出去谁也别想好过。刚才倒生树生物科技派了两个人过来跟我交涉，”李嘉莉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说，“我把他们轰出去了。” 李嘉莉舔了舔嘴唇，做出一个掏烟的动作，又忽然收了回去，最后双手撑着桌子神色平静地对乔沉说：“他们很快就会动手了。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一定会冲我下手。这些事情不能被管理局的其他人知道。” “你说了算，”乔沉朝她扬了扬下巴，“想让我干什么？” “总之先看紧苏屠洲，”李嘉莉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坚决，“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乔沉看向李嘉莉的眼神立刻就多了几分微妙。之前她被李嘉莉招揽的时候还没有领悟到她强硬的一面，在乔沉看来，李嘉莉就是个有点能力有点手段成天叼着烟还挺平易近人的大龄女单身青年，说不定逛得最多的网站还是淘宝，但是现在不一样，李嘉莉说出的这几句话就充分表明了她那不容人置喙的态度。 在李嘉莉眼中，苏屠洲是她手底下的一张王牌，想要什么时候打出去都可以，但如果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她就会立刻弃掉他，甚至不带一丝同情和怜悯。 乔沉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李嘉莉跟蕾妮斯梅非常相似，不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 “让我做这么辛苦的事情，”乔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看起来有点无聊，“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 “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对倒生树生物科技下手的机会，这还不能算是好处么？”李嘉莉说，“蕾妮斯梅把你的事情都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才跟我合作的么？” “现在我改主意了，”乔沉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我还要一些别的。” 具体要什么乔沉还没有想好，但是能从管理局局长手中占点便宜也算是相当划得来。乔沉接到“看紧苏屠洲”的指令之后，就用自己的行动力诠释了什么叫寸步不离，连苏屠洲上个厕所都要在外面看着时间，一时之间让苏屠洲不知所措，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掉，看见乔沉的时候一张帅脸上写满了“你再跟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就连苏屠洲拍外景广告的时候，身边也跟着乔沉……跟季诺。 “你来这里干什么？”乔沉大大咧咧地靠在长椅上，一双死鱼眼看着身边坐得规规矩矩的季诺。 季诺表示不服：“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你跟屠洲的关系没好到天天让你跟着他寸步不离吧，屠洲出任务的时候你跟，拍杂志的时候也跟，卧槽连上厕所的时候你还在外面等着……乔小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缠人呢？而且已经跟老大请假了，你赶我是赶不走的。” 这次拍摄的地点是一处教堂，苏屠洲穿着西装被造型师围得团团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再次被涂上厚厚的妆容，他那把颇为威慑力的长刀就放在他的手边，看得化妆师战战兢兢的，跟他一起参加拍摄的女模特穿着白色婚纱，脖子上套着一圈又一圈的珍珠项链，时不时地偷瞄苏屠洲几眼。 季诺怔怔地盯着苏屠洲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乔小沉……这几天你一直跟着屠洲，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对方回答，还以为是默认了的季诺心里狠狠难过了一把，结果扭头一看，乔沉正看着教堂里的雕刻和摆设，压根就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喂喂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应我一声啊！”被无视得彻底的季诺扯了扯乔沉的衣服。 “等会儿你别拽我，”乔沉拍开他的手，“你说什么来着？” “我刚才是说……”说到这里，季诺又忽然闭上了嘴，然后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多思考思考人生。” 乔沉拿肩膀轻轻撞了撞他，说：“喂，出来吃药了么？” “……”见季诺不理她，乔沉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没看上他，你别多想。” 季诺一脸卧槽，看向乔沉的眼睛里写满了“你明明都听见了我在说什么还故意不理我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乔沉觉得他的表情特别傻，于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季诺诺，你能抓重点么？” “好吧乔小沉，我就先信你一次，屠洲那么帅你都没看上他证明你不是一个肤浅的人。”说完之后季诺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突然觉得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他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根蜡烛，然后心中暗暗地为自己鼓劲，支支吾吾地说：“那那那那那你有喜欢的人么？” “有啊，”乔沉回答得理所当然，“以前是有。” 听见前两个字还暗搓搓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季诺听到后面一句话，心都凉了。季诺的嘴角往下一撇，有点儿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呢居然还会喜欢上人……你以前喜欢谁啊？为他点蜡。” “是个法师，”乔沉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很平淡，“性格很阴沉孤僻，不喜欢说话，但很容易害羞，跟你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喜欢他了。” 诶哟我擦这个是什么意思？季诺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在暗示他一开始的性格设定就错了么？！不不不现在开始从话唠阳光忠犬少年转型成沉默寡言纯情男还有没有前途啊？！ “你说是以前，”季诺觉得自己get到了重点，“那现在呢？” “现在……” 乔沉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力量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往后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成了教堂上方雕着壁画的穹顶，与此同时一把泛着寒光的猎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她的皮肤。 “现在当然是不喜欢了，”一个乔沉略感耳熟的女人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谁会喜欢一个滥杀无辜的魔王呢？” 乔沉的瞳孔剧烈地缩了缩，她只能看见对方尖尖的下巴。随着刀刃一点一点地刺入皮肤，对方低下头，乔沉看见了一双十分熟悉的蓝色眼睛。 那双属于精灵的眼睛弯了起来，带着冰冷的笑意。 “更何况还因为这个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说对么，伊文捷琳？” 第24章 精灵族的战士 “桑德拉。”乔沉低声说。 被乔沉称作“桑德拉”的精灵族女人闻言勾了勾唇角，她身材高挑修长，穿着工字背心和长裤，赤|裸的双臂上覆着一层柔韧的肌肉，当她绷紧肌肉的时候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与充满攻击性和爆发力的的身体相符的是她美丽得近乎咄咄逼人的相貌，柔软而卷曲的黑色头发，如大海般蔚蓝的眼睛，她勾起唇角的弧度就像一抹寒冷的弯刀。 “喂喂喂，你谁啊！”季诺眼神一沉，带着不满的表情想去架开比在乔沉脖子上的那把猎刀。 桑德拉置若罔闻，动作干净利落地击中季诺的手腕，小臂微抬，带着猎刀的刀柄捅向他的太阳穴，但在击中之前就被人钳住了手腕。乔沉在短暂地失神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否则挨上她这么一下，季诺估计连脑浆都得迸出来。 乔沉大腿骤然发力，双脚猛地踩上长椅上，柔软的腰部迅速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宛如一张拉满的弓，蓄满的力量让她轻而易举地翻过身落在桑德拉的身后，就像硬生生拧弯钢铁一般将桑德拉的手臂反压在身后，同时钳住她的右手腕，让猎刀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对准她的喉咙。 乔沉做出的反应实在太快，不用说季诺，连同她短暂交锋的桑德拉也没有反应过来。尽管她跟得上乔沉的意识，但身体刚开始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被乔沉狠狠地压制住了，就像被套上枷锁的猛兽。 桑德拉没有跟上反应，不代表着其他人没有。只听见“啪”“啪”的短促的几声枪响，围在苏屠洲身边的工作人员迅速倒在地上，苏屠洲提着长刀，脸上带着有些惊异地表情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妈……”苏屠洲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在状态，“你怎么来了？” 乔沉被苏屠洲的这一声“妈”直接雷得人都不好了，桑德拉轻笑一声，一脚踢翻了横在身前的长椅，逼退了同样状况外的季诺，与此同时手臂上骤然爆发的力量使她一瞬间挣开了乔沉的束缚，并捏着乔沉纤细的手腕来了个极其强硬的背摔。 被狠狠摔在地面上的乔沉不怒反笑，看着桑德拉那张明显跟苏屠洲年纪相仿的脸，说：“我的世界观都快被玩弄了……喂，你居然跟一个人类生了孩子？” 乔沉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认识桑德拉的时候对方还是精灵族赫赫有名的战士，蔑视人类这点臭毛病跟她家的王子简直一模一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家王子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打算砍掉乔沉的时候，这个女人就在旁边蹭蹭蹭地放冷箭，后来乔沉把这两个人一起揍了一顿。 “总比你跟魔王不清不楚的好吧？”桑德拉挑起一根眉毛，张嘴就讽刺。 话应刚落，三发子弹破空而来，桑德拉立起刀刃挡开这三颗子弹，离她不远的地方季诺正端着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嘴巴放干净点。”季诺语气中带着不满，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灵族女人满腔恶意不说，还专挑乔沉的那点黑历史说话……连他都看得出来乔沉不想跟那什么什么魔王有什么牵扯的好么！这女人分明是来拆我cp的啊！ 看准空隙，乔沉翻身暴起，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对桑德拉展开密集的攻势。她对桑德拉实在是太熟悉了，对方与她之前交手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战斗经验，如果是以前的乔沉的话根本用不着花心思，但现在的她实力大减，恐怕只算得上原来的十分之一，这个时候如果不抓住时机发起进攻的话，一旦被对方得手，就丝毫没有反击的机会。 乔沉动作迅速敏捷，节奏把握得极快，手、手肘、肩膀、膝盖、腿，她身体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能随心所欲地变成最锋利的武器，一时之间反而是桑德拉居于下风，更何况有季诺从旁辅助，季诺能够完完全全地跟上乔沉的节奏，每次一射击都极其精准地卡住了桑德拉的动作，甚至在乔沉力所不能及的地方补上一发攻势。 但桑德拉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困扰，甚至在享受着与乔沉缠斗的快感。 “你现在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啊，”桑德拉握着猎刀，从十分刁钻的角度刺向乔沉的脖子，“比以前弱了不少，我之前每一次跟你交手的时候都是被吊着打。”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是一样。”乔沉擒住她的手腕，朝她看了一眼。 没想到桑德拉手腕一翻，用更加迅猛的力量将锋利的刀尖推向乔沉的眼睛，乔沉避无可避，只能架住她的攻击，与桑德拉僵持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帮着你家王子擦屁股呢，”乔沉说，“现在开始帮你老公杀人放火了？” 桑德拉作为精灵族的战士同时也是海姆达尔的贴身侍卫，王子要杀人她帮着准备刀子，海姆达尔那一身的臭毛病没少被她惯出来。 “海姆达尔现在已经是精灵王了，”桑德拉眯着眼睛看着她，“他现在很稳重，自从你没有把贝莉叶带回来之后。” 乔沉的呼吸突然错了一拍，与此同时桑德拉突然一横扫攻击她的下盘，趁她身形不稳之时又狠狠地踢中了她柔软的腹部，最后扣着她的肩膀用足以掀翻十吨钢铁的力道把乔沉扔出去。桑德拉反手捏着猎刀朝空中一劈，冰冷的银光带着骤然生成的熊熊烈火化成一道燃烧着的弯刀，在乔沉重重地撞上墙壁的下一秒，如同猛兽的獠牙一般深深地刺进了她之前受到猛烈撞击的腹部。 化成刀刃的火焰扎进乔沉的腹部，灼烧的疼痛在一瞬间顺着皮肤烧尽了乔沉的大脑，她的身体所承受的撞击把背后的墙壁都砸得凹陷，细小的石块掉下来滚落在她的脚边。乔沉捂住伤口，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慢慢地流淌出来，落在地上。 季诺的心脏仿佛被人攥紧了一般，他愣了一下，带着怒不可遏的表情作势冲上去，却被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拦了下来。 苏屠洲脸上没什么表情，把目光从乔沉转移到季诺身上，对他摇了摇头。 “让开。”季诺低声道，他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有些沙哑，像是喉咙里滚动着石块和从乔沉身上淌出来的鲜血。他偏过头看向挡住他的苏屠洲，眼睛里的黑色就像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 苏屠洲被季诺的眼睛看得有点……发凉，他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受，总之不太好，如果不是脸长得一模一样，他肯定以为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跟他印象里话很多总是很吵阳光开朗的季诺没有丝毫相似。 “不行。”苏屠洲说话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他甚至迈出一步，挡在了季诺身前。 他注视着季诺的眼神就像凝望着一道深渊。 桑德拉倒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乔沉面前，身姿挺拔，就像她手中的猎刀。她用精灵惯有的倨傲的口吻说道：“看吧，你现在弱得我都可怜你。本来我是只想带小洲走的，但是现在看起来，把你一起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倒生树找你找了那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让我心寒呐，”桑德拉说，朝季诺投去一眼，“让我想想待会儿怎么处理那个人类。” 乔沉没说话，大团大团的黑雾从她身体里溢出来，这次的黑雾比之前更具有实感，在乔沉的背后凝聚成一对残破不堪的翅膀，一道黑影从乔沉背后钻出来，犹如一条巨蟒般盯着桑德拉。 “你可以试试。”乔沉抬起眼睛望着她，黑色的眼睛里隐隐约约翻滚着赤红色。 桑德拉冷笑一声。乔沉舔了舔嘴唇，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看看脚下。桑德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面色倏地一冷。 在她的脚下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设下了一个小小的魔法阵，范围不大，但是牢牢地将她套了进去。暗紫色的纹路隐隐约约泛着光，赫然是用来对付恶魔的法阵深渊祈祷。 桑德拉果断地将猎刀收了起来，对苏屠洲说：“小洲，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三个拿着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教堂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胸前别着倒生树的徽章，恭敬地站在门口。苏屠洲朝乔沉看了一眼，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提着刀走了出去。 桑德拉笑了一声，只留给乔沉一个高挑修长的背影。 季诺急吼吼地冲了过去，蹲下来一副想触摸她都不敢随意伸手的模样，在他遇见乔沉之后就没见过她这么狼狈，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季诺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黑色的眼睛里映出乔沉略显苍白的脸庞。 那些绕在乔沉身侧的黑雾全都缩了回去，她皱着眉摸出手机，找出李嘉莉的号码拨了过去。 等了片刻之后，手机另一端响起了一道温吞的声音。 “你好啊小沉，找我有什么事？” 是韩行舟。 “局长呢？”乔沉的眼神沉了下来。 “谁知道呢？”韩行舟发出几声轻笑，就算通过声音，乔沉也能想象出对方的脸上露出的嘲弄的表情。 乔沉立刻挂断电话，对季诺低声说：“出事了。” 第25章 前任那点破事 乔沉一直对韩行舟有所警戒，在她看来韩行舟就是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趴在地上蜿蜒而行，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扑上去咬一口，阴冷、恶毒、倨傲，连他最表面的温和也是他裹在身上的一层厚厚的毒浆。乔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决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任何好奇，对韩行舟所有的揣测和窥探都有可能揭开他心中藏着诡计和阴毒的烂泥，乔沉敬而远之。 但她这次还是疏漏了，因为对韩行舟心理上的抵触和厌恶让她避开用自己的思维揣测对方的意图，如果她能认真想一想，她就能发现韩行舟和倒生树生物科技的那点儿隐秘的关系。 韩行舟不过是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审判部的部长而已，怎么会知道她的那么多事？乔沉行事低调并且有意地对过去的事情进行回避，知道她就是伊文捷琳的人除了蕾妮斯梅和楚康河，也就只有倒生树那群科研疯子。韩行舟表现得太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导致乔沉忽略了最简单的那一层，反而误以为韩行舟有天大的能耐从微不可见的细节知道了她的身份。 “出事了？”季诺从乔沉阴沉的眼神发觉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但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出什么事了？” “待会儿再说，”乔沉拉着他的胳膊往外冲，“先跟我走！” “你等会儿！别跑那么急啊！伤口又流血了！”季诺尽管被搅得一头雾水，但至少还时刻注意着乔沉腹部的伤口。 乔沉像察觉不到疼痛似的把季诺拽上了管理局配备的专车，她一脸冷酷地忽略了季诺的激烈反对把他挤到副驾驶坐上，自己坐在驾驶位上用掌控整个星际母舰的程序操作的驾驶牢牢地抓住了方向盘，已有了相关经验的季诺一看她这个气势就知道所谓的赛道王者又重新降临人间，按乔沉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王者归来，作为王者身边鞍前马后不辞辛劳的小弟，季诺只能默默地系好完全带。 “等等，”季诺皱着眉头坚定地说，“先把伤口处理一下，你看它还在流血！我靠靠靠靠靠这都快血崩了乔小沉你还好么？” “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好的。”乔沉满不在乎地说。 季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乔沉除了宛如人形兵器的战斗力之外还拥有强悍的自愈能力，他第一次见到乔沉的时候就被对方的这种能力给震住了，但是过了这么久他似乎已经忘了乔沉其实还能自己愈合伤口这回事……乔沉仿佛怪物般强悍的形象已经深入了他的心底，就算她平时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各种嫌弃他就算了还老爱讲荤段子，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她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大杀四方气场无人能及的御姐，她仿佛刀枪不入，甚至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她，就像书里写的那些邋里邋遢神经兮兮的隐士，一到生死存亡之秋就摇着扇子出山撂翻各方大佬，跟玩儿似的。 因为对这份强大的敬畏，所以他选择性地忘记了其实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不过也是凡人之躯，挨了一刀不仅会痛还会流血，乔沉不把这种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表现出来或许是因为她不想别人替她担心，或许是因为她自己根本不在乎。 但是季诺想让她知道，总会有人担心，总会有人在乎。 季诺抿了抿嘴唇，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从衣服上割下一条布料递给她，语气难得强硬了起来：“处理一下，血再这么流下去你撑不住。” 察觉到季诺态度的微妙变化，乔沉也不再坚持，只是小声吐槽说：“这情节我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正道大侠为了救邪教妖女身负重伤双双坠入悬崖，妖女只能割下自己的衣服给大侠包扎。” 说着，乔沉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撩开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皮肉处还有被火焰灼烧的焦黑色，她拿着布条往自己的腰上使劲勒了几圈，伤口渗出的鲜血把布条浸成更深一些的颜色，但好歹血是暂时止住了。 “乔小沉你居然说我是妖女？还有没有良心了啊！”季诺这次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后来正道大侠为报救命之恩对妖女以身相许了。”乔沉斜了他一眼。 季诺立马改口：“妖女就妖女吧，我跟她一样善良，却背负着多少人因误解而产生的骂名，连我自己都心疼我自己。” “对了对了对了，乔小沉，你刚才说出事了是怎么回事？”季诺想了起来，赶紧问。 “韩行舟叛变了。”乔沉简短地说。 季诺静静地等待大脑反应几秒钟，最后愣是没有弄明白，说：“你让我消化一下……靠这信息量太大了你让我冷静冷静，诶不对，虽然我知道韩行舟不像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起因经过结果呢？乔小沉你快点说清楚，我的大脑快死机了。” “管理局跟倒生树生物科技一直有暗地里的不正当交易，李嘉莉想通过切断这项交易从而减弱倒生树对管理局的干涉，”乔沉说，“韩行舟趁此机会联合倒生树生物科技一起叛变了，不过我想韩行舟应该在此之前就已经和倒生树有所接触了，不然他不会行动得这么快。” 季诺冷静地思考了几分钟，然后迅速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口道：“所以刚才屠洲是被带回倒生树生物科技了？” “应该没错。”乔沉说。 但还有一点她没有明说，韩行舟跟倒生树生物科技联合起来是为了得到局长的位子没错，但倒生树选择跟韩行舟合作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除掉李嘉莉，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于能够明目张胆地对乔沉下手，乔沉一直以来都不明白倒生树的那群科研疯子怎么对她执着得就像痴心不改的女主角对冷若冰霜的男主角苦苦纠缠，但遇见苏屠洲之后乔沉就明白了。 苏屠洲身上那两万三千条魔力回路大概就是从乔沉身上复制过去的，倒生树想制造出一个和乔沉一样甚至更加完美的兵器，他们把乔沉身上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魔力回路复制到苏屠洲身上，但其中出现了一点小差错，导致他们所创造出来的兵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品，这件兵器随时随地因为他体内的强大而瓦解崩溃。 而他们把唯一的补救办法寄托在把乔沉身上同样庞大的精神回路再一次复制在苏屠洲身上，所以自从乔沉逃出实验室之后，他们坚持不懈地找了她这么多年。 “刚才打伤我的那个女人叫桑德拉，是以前精灵族赫赫有名的战士，是苏屠洲的母亲。我和她以前……结了些梁子，她对我下手一直都很狠，我已经习惯了。”乔沉忽然提到了这个。 “我靠那个疯婆子是屠洲的妈？！”季诺毫不掩饰对桑德拉的反感，一脸“我书读得少你别驴我”的表情。 “精灵的寿命是很长的，而且他们的外貌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衰老，跟开了挂一样，”乔沉习惯性地吐槽。 从米德加尔特迁徙而来的精灵族秉承了他们的传统，居住在连通人间界和米德加尔特的生命之树中，避开外界的干扰，而在人间界生活的少数精灵大多是因为触犯了精灵王定下的规诫而被流放在外，他们与他们的后代永远都不会被族人所接纳。在乔沉的记忆里，精灵族引以为傲的战士桑德拉骁勇善战，忠诚无匹，将那些陈旧死板的规诫当成人生的信条那般恪守，为此乔沉以前还嘲笑过她，而今天乔沉与桑德拉的交战使她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桑德拉被她尽忠守护的海姆达尔给亲手流放了。 “那女人虽然疯了点，但她从不会说谎，”乔沉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法师，蕾妮斯梅知道之后差点把他绑到火刑架上烧死，我把他救了出来然后跟蕾妮斯梅吵了一架，之后我就跟他一起去讨伐魔王了。你读过《勇者传》没？中间发生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书里写的那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乔沉停住了，她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最后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但中间少了一段，我对那个法师表白心意的时候，他把手捅进了我的身体里，抓住了我的心脏，然后告诉我他就是魔王。”她继续说。 第26章 下副本的小伙伴 “因为我犯下的这个错误，我害死了很多人。为了赎罪，我一定要杀死魔王。”乔沉轻声说。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季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好干巴巴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如果说不在意乔沉以前喜欢的那个法师那肯定是骗人的，季诺很清楚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心思，但不代表着他希望乔沉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听起来何止是不愉快啊，妥妥的是个极品前任！亏乔沉以前还喜欢过他呢，季诺没由来地憋了一肚子火，要是乔小沉能喜欢他的话……算了算了不想了，季诺赶紧打住。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乔沉看起来却满不在乎，事情过去得太久了，她只有在看见自己胸口上的那道疤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来。 季诺眨了眨眼睛，大脑接收和分析信息能力迅速下降，只好愣愣地一个劲儿盯着乔沉看，表情呆呆的。 乔沉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痛心：“我不是怕你想多了么……”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干脆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季诺彻底反应了过来，那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无数个小小的气泡从他胃里面咕噜咕噜地冒出来，让他看着乔沉的时候就感觉胃里痒痒的，像是有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肚子里面撞来撞去。季诺试着憋笑，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快地说：“诶诶诶，乔小沉，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啊？对了我们该怎么办啊？不能让韩行舟那货得意太久！” “去神殿。”乔沉低声说。 乔沉驱车去往郊外，在高楼耸立车来车往的都市她还有所收敛，一旦到了人烟稀少的城郊她就如同一匹真正的脱缰的野马，撸起袖子奔驰起来，季诺紧紧捉住扣在胸前的安全带，表情苦逼得不能再苦逼。乔沉从倒生树逃出来之后就一直注意神殿的动向，但从来都没有回去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随着道路越来越窄，一栋巨大的方形建筑逐渐浮现在她眼前。 巨大的方形建筑大约有三十米高，墙壁表面已经开始剥落，就像一个巨大的灰扑扑的方形盒子，角落处还张满了杂草，陈旧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最高处有一排排风扇在缓缓运作，外面用结结实实的铁网围起来，看上去像是废弃已久的工厂。 乔沉驾车进去的时候被两个守在入口的骑士拦了下来，两个骑士身穿神殿的制服，绑着鳞片排列的厚重肩甲，手里拿着与时代明显脱节的□□，表情严肃得就像大理石。 季诺在一边儿看着，也不知道乔沉跟对方低声说了些什么，看起来不甚友善的神殿骑士居然把他们放了进去，特别是到了最后那两个骑士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感觉他们特别特别特别地不友善。”季诺凑过去小声说，像是怕被人听见，虽然眼前这个看起来像工厂的地方丝毫没有威严感，但如果是神殿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能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人吧。”乔沉想了想，说。 “我热于助人品德高尚，上学的时候还得过学生标兵呢，怎么就不像好人了？！”季诺龇牙咧嘴得表示反对。 乔沉懒得理他，在神殿入口处停了下来，季诺赶快跳下车跟着她往里面走。方形建筑的里面跟外表迥然不同，外面看上去像是个破破烂烂的工厂，里面更像是季诺打游戏的时候进入的宫殿，光线充足而漫长的甬道内，身穿制服绑着厚重肩甲的骑士佩戴长剑驻守两端，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季诺觉得自己像是在参观精妙绝伦的雕像。 通过长长的通道后，一尊高达二十米的石像忽然跃进视线里，跟现代的雕塑比起来，眼前的这个石像并不算太精美，甚至有些粗糙，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摆出一个祈祷的姿势。正厅里几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整个巨大的空间，踏进这里的那一刻，一股真正的不容忽视的威严神圣之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季诺不由得晃了晃神。 在那尊巨大的石像脚下，蕾妮斯梅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是你第一次来这里吧？感觉怎么样？”蕾妮斯梅的身体浮在半空中，轻轻一飘，眨眼间就来到了乔沉面前，“为了能放下这尊光明女神像，我才特地选了这个地方。” “李嘉莉呢？”乔沉不理蕾妮斯梅的寒暄，单刀直入。 “我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虽然比不上以前的神殿，但我已经尽可能地还原了。”蕾妮斯梅继续说。 “还行，”乔沉沉默了一会儿，“李嘉莉呢？” 得到了回应，蕾妮斯梅才温和地说道：“我让神官带她去休息了，她受了伤。” “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小伙子可就惨了，内脏都快被绞碎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算他命大。”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乔沉偏过头一看，楚康河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边跟着脸色略显疲惫的李嘉莉。 “楚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季诺赶紧问，“你说的那个小伙子不会是我老大龙昊吧？他怎么样了？现在没事吧？” “放心，还留着一口气，没死。”楚康河摸出两根烟，分了一根给李嘉莉。 李嘉莉把烟含在嘴里也没想去点，眼中有深深的疲惫，说道：“韩行舟带领着整个审讯部一起叛变了，执行部差不多死了一半以上。” “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吧。”乔沉相当肯定地说。 李嘉莉点点头，面色阴沉：“倒生树那边派遣了雇佣兵……全都是c级以上的类人种，管理局那边已经切断了与国际方面的联系，我这边也无法对外得到支援，不过估计也没什么用，那几个臭老头子巴不得换个人取而代之。” “苏屠洲被倒生树带走了。”乔沉也说出了她那边的情况。 “我军情况大大地不利啊……江山动荡风雨飘摇。”季诺忍不住说，按照历史发展轨迹来说这片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天下恐怕是要不保了。 “嗯，的确不利，”楚康河自顾自地点了烟，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要不然我们把人绑过去以表诚意，明哲保身？” 李嘉莉大概没想到所谓的“我军”里还藏着一个反贼，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康河。 “美女你别这么看着我，”楚康河双手一摊，“不然还能怎么办？” “直接杀过去。”乔沉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说。 “这个可以有，”楚康河深深吸了一口烟，朝乔沉吐过去，“靠你了。” “按照条约，光明神殿禁止发起任何武装冲突，抱歉。”蕾妮斯梅微笑着看向乔沉。 “那我跟你一起！我会加油的！”季诺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无比坚定地看着乔沉。 乔沉默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季诺一脸卧槽：“等等你什么意思！！！” 楚康河笑了几声，没说什么话。 他嘴里叼着烟，忽明忽暗的一星烟火照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盯着李嘉莉看了一会儿，用手指拿着烟，主动凑过去，用燃着的烟头点燃了对方的，用温吞的嗓音道：“李嘉莉是吧？我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容易，但我家乔沉的命也不是拿给你用的。” 李嘉莉将点燃的烟含在嘴里，没说话。季诺看了看楚康河又看了看自家的上司李嘉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能把目光投向乔沉。 “算了，”李嘉莉从嘴里吐出一口烟圈，她的目光在烟雾里浮浮沉沉，“这事儿你别管了。” 她显然是对乔沉说的，闻言，乔沉只是挑了挑眉毛。 “为什么？”乔沉说。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李嘉莉忽然想起来龙昊为了能让她逃出来，伤得浑身淌血的模样，“这事情错在我，是我太操之过急才给了他们机会，因为我的错害死了这么多人，没必要再让你搭进去，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乔沉抿紧了嘴唇，眼神暗了下来。季诺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是你的错，”乔沉低声说，她看向李嘉莉的眼神像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把属于你的东西全都拿回来，让那些真正犯下过错的人付出代价。” “更何况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认为是对的、是值得我去做的，而不是仅仅为了别人。”乔沉说。 韩行舟，倒生树生物科技。 乔沉在心里默念着两个名字。她并非刀枪不入无人能敌，遇上更强大的对手的时候，她也会流血也会受伤，更糟糕的是失去同伴失去一切。 然而她的强大却在于，每一次失败后她绝不会选择逃避，相反，她要从对手身上得到更多。 她因此而无所不能。 第27章 开始打怪 楚康河啪啪啪地鼓掌，一句话毁气氛：“这个嘴炮我给满分。” 乔沉不想搭理他，直接朝他呲了呲牙。李嘉莉眼神复杂地盯着乔沉看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蕾妮斯梅从乔沉踏进大厅开始就一直看着她，蕾妮斯梅长相清秀，端庄娴静，当她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灰绿色的眼睛里会透出一种泛着涟漪的温柔。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蕾妮斯梅更了解乔沉，当乔沉还是个拿着剑到处乱窜的孩子的时候，蕾妮斯梅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蕾妮斯梅站在离乔沉更远一些的位置，以前她总是陪伴在乔沉的身侧。 想到这里，蕾妮斯梅终于把目光转移到了季诺身上，在她看来除了长相讨喜就一无是处的人类少年。 “乔小沉，我怎么觉得她一直盯着我看啊，”察觉到蕾妮斯梅的视线，季诺偷偷摸摸地扯了扯乔沉的衣袖，小声嘀咕道，“看得我心里毛毛的，我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 乔沉顺着季诺的视线看过去，正好撞上了蕾妮斯梅投过来的目光，眼见乔沉看了过来，蕾妮斯梅主动露出了个微笑，非常温柔。 “你怕她？”乔沉同样偷偷摸摸地对季诺说。 “靠，你说的是人话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怕她了？有什么好怕的啊，我才不怕呢，”季诺立刻开始反驳，“我只是觉得被她一直看得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想得美你。”乔沉翻了个白眼，然后毫无征兆地握住季诺的手，晃了晃。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季诺被她这么一握，全身都炸了，红透了耳根，连舌头都抖了起来，“你、你干嘛啊！我告诉你我可是良家妇男，你可别随随便便占我便宜，败坏了我名声怎么办？” “这不是怕她看上你么。”乔沉慢悠悠地说。 季诺沉默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哦……那随便你吧……” 乔沉其实也有点儿难为情，但心里那点羞赧立刻被她丢在地上踩了一脚。她朝一直看向这边的蕾妮斯梅扬了扬尖尖的下巴，晃了晃她跟季诺牵着的两只手，笑了笑。 蕾妮斯梅一点一滴地收起自己脸上的笑容，淡红色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就像一块石像那样面无表情，灰绿色的眼睛里那犹如泛起涟漪的温柔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水面下汹涌澎湃的暗潮。 站在一边强势围观的李嘉莉看得清清楚楚，她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烟友楚康河，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说：“我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大对劲呢？” 楚康河用点燃的香烟挨着顺序隔空指了指那三个人，压低声音说：“修罗场呢这是。” 拉着季诺的小手明目张胆地朝蕾妮斯梅挑衅的乔沉很快就遭到了来自女神的反击，甚至于她被塞上车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跟李嘉莉、楚康河和季诺一起被打包赶出神殿的乔沉坐在副驾驶位上愣了几秒，“啊”了一声，打算打开车门冲出去跟蕾妮斯梅争论几句。 站在车外的蕾妮斯梅双手提起长裙，飞起一脚就踹中了车门，硬生生地把乔沉堵在了里面。蕾妮斯梅隔着车窗，微笑着对里面的乔沉说道：“不是说直接杀过去么？加油啊，虽然神殿这边帮不上什么忙，但你的后事我一定会照料好的。” “你是巴不得我赶紧死是吧？”乔沉使劲把车门往外推，但无奈蕾妮斯梅一脚踩在车门上，根本推不开，乔沉只能再一次使用自己的嘴炮。 蕾妮斯梅做出惊讶的表情掩住嘴，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让你不留任何遗憾。” 蕾妮斯梅身材纤细，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羸弱，她撩起长裙露出纤细瘦弱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小腿绷起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量连乔沉都意想不到，在乔沉的记忆里，蕾妮斯梅一直都是穿着长裙面带微笑终年静坐于神殿里面，除了“神”这个身份之外跟普通女孩儿没什么两样，想不到看见她跟季诺手拉手之后画风突变撩起裙子跟她正面肛。 想到蕾妮斯梅是被自己激怒才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乔沉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手臂架在车窗上托着腮，大爷似的朝旁边握住方向盘的李嘉莉说：“别理她，开车吧。” 说罢，乔沉做出一副渣男嘴脸朝蕾妮斯梅挥了挥手告别，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欠揍，要是普通人早就给她比了十个中指，而蕾妮斯梅只是放下裙子，静静地看着她微笑。 李嘉莉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踩油门，直接走人。 楚康河看着后视镜，跟李嘉莉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俩才能看懂的眼神，不胜唏嘘地叹了口气，说道：“修罗场啊……” 乔沉立刻转过来双手扒着座椅，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康河，冷酷地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康河嘴里叼着烟，一脸“老子就是不说有本事你直接打死你亲爹”的表情。 “诶诶诶！”季诺挥舞着双手企图引起注意，“我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制定一个详细合理充分地作战计划啊？这样直接冲过去正面肛，形势大大的不利，搞不好还会有团灭的危险！” 楚康河点点头，赞同：“诺诺说得有理，先计划计划。” “计划？”乔沉伸出手开始掰手指，“开车去管理局，找到狗贼韩行舟，干掉他，我军胜利！” 季诺的脸上写满了“你仿佛是在逗我”。 楚康河点点头，说：“简单粗暴，说得有理，靠你了。” 季诺一脸卧槽。 “我靠靠靠靠靠这算什么计划？！”如果不是车内空间有限，季诺特定就要蹦跶起来，“这跟正面肛有一毛钱区别？难度太大了好么，团灭的flag都竖起来了好么！” 乔沉眯起眼睛，撇撇嘴，看向季诺的眼神端的是冷酷无情，说：“你这是在质疑我么？” “将军，这小子胡言乱语灭我军士气，按照江湖规定，这小子绝逼是个内奸不解释，砍了他吧！”楚康河说。 乔沉立刻撸起袖子戳过去，跟季诺闹作一团。 “我哪里像个内奸了？明明忠君爱国忠肝义胆天地可鉴日月无光好么！”季诺一边闹着一边嘴上的功夫还没闲下来，对开车的李嘉莉说，“陛下！你信我啊！” 扮演陛下角色的李嘉莉目光死了一会儿，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乔沉喝住：“陛下切莫被这小人所骗！下官这就替你砍了他！” 李嘉莉开始沉思，这些人真的不是来郊游的么？接下来她是不是该开车去公园来野餐了？ 就在车里的气氛比小学生第一次外出郊游还要闹腾的时候，一颗炮火突然在前方炸开，瞬间刺破了薄薄的黑暗，火光在炸开的一瞬间烧进李嘉莉的眼睛里，她狠狠地一咬牙，大幅度拧转方向盘，车身滑开爆炸点，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楚康河像是被撞了一下似的朝季诺倒过去，季诺一头撞上窗玻璃，还挨了乔沉一巴掌——她本来是想捏他脸的。 李嘉莉面色冷峻地看向后视镜，几辆悍马如同饿狼看见肥肉一般朝他们碾过来，她拧起眉头，说：“倒生树派遣的雇佣兵追过来了。” “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乔沉很兴奋。 “等等等等，你们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季诺揉了揉被撞得发红的额头，问。 “什么声音？”乔沉看着他。 “有什么东西在拍车门的声音……”季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旁边的车窗，一个面目模糊的黑影如影随形地漂浮在窗外，无数只灰色的手掌印在车窗上，不停地拍打车窗，仿佛想把它击碎一般。季诺惨白着脸动了动嘴唇，说：“它它它它拍车窗干什么呀……” “反正不是想搭车。”乔沉说。 这时候，拍打声忽然停了下来。季诺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突然一张灰色的没有五官的脸紧紧地贴上车窗，并且逐渐逼近！ “卧槽！它进来了！这什么鬼！”季诺嚎道。 “就是鬼啊，”乔沉想了想，说，“亡灵嘛，跟鬼差不多的。” 第28章 人形兵器 亡灵那张没有五官的灰白的脸从车窗外面钻了进来，紧紧贴在季诺的眼前，季诺甚至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不由得头皮发麻。忽然，亡灵的头颅张开一个豁口，像是要把季诺的脑袋吞进去。 “快躲开！”乔沉赶紧伸手去捞傻了吧唧的季诺。 挨着季诺的楚康河反应比她更快，胳膊一伸就把季诺捞了回来，另一只手在亡灵的脸上轻轻一拂，随着掌心的圣光炸开，黑暗气息浓重的亡灵像是碰上天敌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迅速缩了回去。季诺反应了两秒，兴奋地挠着楚康河的肩膀，嚎道：“楚叔叔你好厉害！！帅气值爆表！你还缺个腿部挂件么？！话特别多的那一种！！” “冷静冷静，”楚康河抖抖腿，相当淡定，“切忌盲目崇拜，理智追星。” 被亡灵纠缠上的短短时间，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几辆悍马已经分两路把他们包围了起来，企图夹击，李嘉莉面无表情地大幅度拧转方向盘，横冲直撞，企图用管理局专门改造过的车身从左右夹击中挤开一条道路，车身撞击产生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跟在后面的悍马加大马力如同饿狼扑食一般发起撞击，车尾的保险杠已经被撞得扭曲变形。 李嘉莉挤开的道路越来越窄，两侧的悍马开始进行持续的撞击，直到紧紧地贴上车身，三辆车并肩而驱。坐在右边悍马上的雇佣兵拉下车窗架起枪，威力巨大的子弹在一瞬间就击碎了脆弱的车窗，乔沉及时按住李嘉莉的后脑勺使劲把她的头往下按，因为力气用得太大让她的脑门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总好歹没有被轰得脑浆四溅。 乔沉呲了呲牙，抬起腿朝车门上用力一蹬，足以掀翻百吨钢铁的力量连带着车门一起恶狠狠地砸向右边的悍马，沉重的车身硬生生地被乔沉的这一脚踹得往右边平移了几米，被乔沉踹下去的车门在地上重重地滚了几圈，直接撞上后面的一辆悍马。 李嘉莉看准时机，狠打方向盘，千疮百孔的车身如同蟒蛇一般迅速地钻进空隙，脱离了左右夹击。 “将军威武！”坐在后面的季诺跟楚康河齐刷刷地鼓掌。 “你是怪物么？”连全神贯注握着方向盘的李嘉莉也不由得分神吐槽了一句，她白皙的额头上还顶着砸出来的红印。 乔沉却歪了歪脖子，把指节捏得嘎吱嘎吱作响，一挑眉毛，说：“怪物待会儿就来了。” 话音刚落，刚才被乔沉甩开的那辆悍马的车门忽然在高速中打开，一道黑影如疾雷般蹿了出来，四肢着地在地面上狠蹬几下，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追了上来，轻而易举地贴上了高速行驶中的车身，肌肉纠结的双臂盘上车框，用惊人的力道将自己庞大而沉重的身体支撑起来，抬脚便向乔沉踹过去。 兽人骁勇善战，生性好斗，是天赋异禀的战士，体内虽然没有过多的魔力回路，但天生强劲的力量和体魄为他们在近战上提供了得天独厚的优势。眼前的这个狼人雇佣兵恰好属于兽人中的精英，无论是在力量还是在战斗意识方面。乔沉把驾驶座上的李嘉莉护在身后，手无寸铁地同狼人近身搏斗起来，对方的体型大约是她的三倍，手臂肌肉上的青筋暴起，连车框都被他一只手捏变了形。 李嘉莉也并非坐以待毙，她左右转打方向盘，车身剧烈地斜晃，企图把狼人甩开。 突如其来的颠簸使狼人措手不及，乔沉趁此机会双手扣住狼人的右臂，像拧钢条一样反手一拧，随后大腿发力，坚硬的膝盖如巨石骤落般狠狠地砸向对方的手肘，关节处的骨骼被她踢得粉碎，狼人头上的绒毛直接炸开，乔沉顺势一踢，直接踢断了他的左膝盖骨，同时以左脚为支力点，狠狠碾上狼人碎掉的膝盖骨，腰部一拧，身体在窄小的座位上腾起，右脚重重地踹向了对方的胸膛。 狼人被她一脚踹开，庞大而沉重的身体呈现出短暂的往上挑的趋势，然后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撑在地上，骤然发力，身体如同弹簧一般又朝乔沉冲了过来。 乔沉头也不回地对身边的李嘉莉说：“枪！” 李嘉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动作麻利地将自己的配枪扔给她。乔沉左手握着枪，在狼人咆哮着冲过来的一瞬间将冷冰冰的枪管捅进他长满尖牙的嘴里，硬生生地将普通配枪轰出了加特林机关枪的架势。被乔沉喂了几颗子弹的狼人彻底僵死过去，双腿拖在地上滑行，全身上下全靠嘴里的枪管支撑着，乔沉抽回枪，狼人立刻摔在地面上滚了几圈，静止不动。 乔沉嫌弃地看了看枪管上的口水，忽然瞥见季诺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怎么？”被刚才的热身彻底激起战意的乔沉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季诺像触电一般摇头：“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没怎么……” 这他妈的是人么！是人么！！这战斗力简直要逆了天日了狗了！人形兵器么这是！卧槽老子好害怕啊！季诺在心里默默地刷屏。 乔沉撇了撇嘴，直接把漆黑的枪洞对准季诺。 季诺表情一僵，明明好端端地坐在车座上却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跪了。 “biu~biu~biu~”乔沉晃了几下枪管，眼中含笑地朝季诺抬了抬下巴，像是在说“快给我跪下吧你这弱逼”。 季诺：“……” 这他妈的是人么！是人么！！这萌卖得简直要逆了天日了狗了！卧槽老子要被萌得不要不要的了！季诺捂脸。 被甩开一定距离的悍马在后面紧跟着持续射击，被管理局技术部专门改造过的车身防弹一流，但子弹不停追逐着汽车轮胎，幸好李嘉莉以曲线为方向歪歪扭扭的行驶，早就被人轰爆了轮胎，李嘉莉作为管理局局长虽然战斗力跟不上，但在其他方面均是一流。 眼见着普通射击拦不下他们，紧跟其后的雇佣兵立刻拿出了倒生树生物科技研发出来的武器。狙击手扛着炮筒往天上射出一炮，炮火在半空中瞬间炸开，无数只冰枪如同万箭齐发般朝地面上落下，就算是车身经过特殊改造，随便挨上这么一下也绝对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李嘉莉猛打方向盘，在枪林弹雨中狼狈逃窜，破破烂烂的汽车在急速降落的冰墙中狼狈得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季诺没有一丝丝防备地一头撞上车座后背，楚康河虽然没那么倒霉，但也差点把嘴里的烟给吃了。 乔沉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战意被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她就像一只野兽碰上了最合适的厮杀场，只等待着随时随地亮出獠牙和利爪。乔沉双手扒着车框，作势将身体探出车外，她的头刚伸出去一点儿就被季诺扯着衣袖拽了回来。 “你干嘛啊！老师没教过你坐车的时候不要把身体伸到外面去么，很危险的你知道么！”季诺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轰得血浆四溅，死抓着她不肯放手。 “笨死了你！”乔沉稍稍用力就挣开了季诺，“当然是向敌人开炮！” 乔沉说的开炮就绝对是字面意义上的开炮。 她一手攀住车框，半个身体探到车外去，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摊开，对准了后面距离最近的一辆悍马，顷刻之间就释放出了一个魔法，一个小型的炎系魔法阵浮现在她的掌心中，几簇火苗在她掌心“啪嚓”地闪现两声，随后一条燃烧着的巨大的火龙从掌心的魔法阵中咆哮而出，比她上一次使用的时候膨胀了数倍，高高腾烧起来的火光照亮了黑夜，火龙扭动着身体，朝前方横冲直撞而去，连着掀翻了好几辆悍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乔沉看着被火龙掀翻的车辆无比张狂地大笑起来，就像被主角开挂干翻前一秒的大反派。 季诺一脸不忍直视地把她拽了回来，乔沉看着他兴奋地拍了拍车座后背，说：“我果然是无敌的！那些渣渣竟然还肖想与我为敌？天真！吾等前方，绝无敌手！” 季诺心中的卧槽滚滚而来汹涌澎湃，忍不住说：“这话说得简直酷炫狂霸叼炸天，你究竟是活在哪个时代的中二？！你知道当初说这句话的人立下了多大的flag么？！按照这个趋势，我觉得我们不到两章就会被真正的主角干掉……” 话音刚落，车顶上就传出来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车顶甚至微微陷下去了一个坑。 车内的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上面看过去。 忽然，乔沉眼神一凛，迅速伸手推了李嘉莉一把，李嘉莉身形一歪，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刀刃就穿透车顶，擦着她的耳根直刺下来，狠狠地捅进车垫里，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和不容反抗的决绝，对方握着刀手腕一翻，冰冷的泛着寒光的刀刃犹如挑衅一般直直对准乔沉，尖锐的刀光似乎要刺穿她的眼睛。 乔沉面无表情，然后扭头看向季诺，朝他比了个中指。 季诺原本张开的嘴此时默默地闭起来，手一抬，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姿势。 第29章 再干翻一个 乔沉朝他呲了呲牙，脸上满是嫌弃，然后偏过脸看向李嘉莉，用眼神示意她往上看。被乔沉推了一把才险险避开刀刃的李嘉莉抿了抿嘴唇，心无旁骛地抓紧方向盘，说：“我以前就说过，这个时候随便你怎么做。” 她停了一会儿，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乔沉，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你……现在能行么？” 闻言，作为后座的楚康河噗的一声笑出来，差点把嘴里的烟吞进去，他懒懒散散地架起双手趴在前面的车座后背上，说：“天惹噜，朕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这货说这种话，你知道你已经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了么？” 李嘉莉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她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乔沉只是笑了笑，问：“有刀么？防身用的短刀也行。” 刚刚被乔沉嫌弃了一把的季诺分外狗腿地双手捧着短刀供奉了上去，乔沉递给他一个“你小子很懂嘛”的眼神，顺手接了过来看了两眼，目光里各种嫌弃，撇了撇嘴。季诺看见乔沉不仅嫌弃他的人还嫌弃他的刀，差点蹦跶起来跟乔沉争论几句，结果刚从嘴里面蹦出一个字，就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乔沉握住短刀的刀柄，用熟练的手法将短刀的刀刃往外一横，她体内庞大的魔力争先恐后地在魔力回路中游走，最后引渡到手中的短刀里，眨眼间泛着红色微光的魔法条纹爬满了锋利的刀身，刀刃被魔力所覆盖，顷刻之间刀刃长度暴涨几倍，如同一把真正的用于战场厮杀的长刀，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待会儿跟着我做。”乔沉对李嘉莉说。 李嘉莉表情有点呆地点了点头，说：“好……” “上吧！乔沉丘！”楚康河发出指令。 乔沉根本不想搭理他，左手抓住车框，腰部和大腿协调用力将自己整个人荡出车外，紧接着绷紧左臂肌肉，腰部就像蟒蛇一般柔韧又充满力量，荡出车外后又稳稳地收了回来，身体翻转间双脚猛地踩上车顶，她柔韧的身体同手中的刀一起变成了狠戾的鞭子，瞬间就向苏屠洲横扫过去。 乔沉来势汹汹，毫不留情，要是换上季诺楚康河一类的怂货，还没等她出手就已经妥妥地跪了，但苏屠洲却面无表情，提刀迎上，长约两米的刀刃与乔沉的魔力凝成的长刀砍在一起，刀刃相接之处细碎的红光向外绽开，转眼就又消失不见。 仅仅只是第一招，乔沉就察觉出了苏屠洲身上的变化。之前他身体内的魔力被限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区域内，魔力的流通平稳得就像偶尔泛起涟漪的湖面，而现在他身体里的魔力却汹涌得如同狂风暴雨中的黑色大海，光是靠近他，乔沉就不免被他身上那股强大而疯狂的气场所震慑。 乔沉偏过头看向他尖尖的耳朵，果然，那里的抑制器已经被取下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苏屠洲已经从封闭完好的易爆物品，变成了已经被引爆，并且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他们让你来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乔沉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苏屠洲抿紧嘴唇，没说话，事实上他现在也不能开口。他身体内挣脱了桎梏、如同野兽一般咆哮的魔力带给他无穷的力量之时，也带给他难以遏制的痛苦，他甚至只能咬紧牙关，因为稍微动一动嘴唇就会发出令人难堪的痛苦的□□。苏屠洲的手背上已经爆出一根一根的青筋，夜间急速而过的冷风刮起他的衣角，苏屠洲在夜晚的冷风中就像一只正在殊死搏斗的孤狼。 苏屠洲冷漠地拒绝了和之前相处友好的乔沉的交谈，取而代之的是他一次比一次凌厉的攻击，密集而凶猛的攻势让冰冷的刀光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无论乔沉发出怎样的反击，那张网依旧如影随形。 如群狼般紧追不舍的雇佣兵尾随在后发起射击，考虑到苏屠洲还在敌方阵地中缠斗，他们总算没有拿出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而是采用普通的射击。乔沉脚下的车身面对密集的射击发出残破不堪的声响，漆黑的车身上被钻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洞，两旁的后视镜已经被击飞了，然而乔沉除了眼前的苏屠洲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但乔沉却从始自终没有流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她只是动作流畅地接住攻击，发起反击，就像一个制作精密的作战兵器，因为她每一个动作都是完美的，根本不留给苏屠洲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 “桑德拉真的是你母亲？”乔沉竟然还有心思聊天，“看起来不像，你更像是她的一件武器。” 苏屠洲只是用手中的长刀回应她。 乔沉总是被季诺形容成人形兵器，是因为她的强大早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并且因为卓越的战斗意识和素养，她发起的每一次攻击都是通过她精密的计算，从而断绝了对手的后路，她的攻击从始自终就只有一个定义，那就是不可战胜。而苏屠洲却更像一件兵器，是因为他自己的意识。 他把自己当成一件兵器。 苏屠洲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常常抓不住别人话里的重点或扭曲他人的意思，是因为从意识深处，他就不能理解别人，或者说，不能理解普通人的思维方式。那群倒生树生物科技的科研疯子将他视作一件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或带有瑕疵的失败品，他们用对待武器的标准来塑造苏屠洲。 苏屠洲已经放弃了刁钻的手法，每一击都简单粗暴到了极点，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和巨大的力量，这份“不可战胜”的气场倒是与乔沉有几分相似。苏屠洲的思维虽然很古怪，但却相当简单，比如现在，他就只想着……进攻！ 思维简单的人通常拥有无比强大的意志力，而这份意志力终将变成他力量的一部分。 车顶上空间狭小，甚至一步都不能后退。猎猎的冷风带着乔沉的长发在黑夜中狂舞，道路两旁的路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顺着脖子的线条一路向下流淌，最后照耀在她手中的刀刃上。李嘉莉驾驶着伤痕累累的车驶向了桥面，翻涌的江水在夜色中顺流而过。 乔沉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进她的肺里。 下一刻，她手中的刀刃仿佛灼烧了起来，覆盖在刀身上的红光更加明艳。面对苏屠洲潮水般的攻击，乔沉不退反进，刀身上快要腾烧起来的火光照亮了苏屠洲如大理石一般的脸庞，同时也照进了他那双与夜晚同样漆黑的眼睛。 作为一名骑士，乔沉从小时候就抱着刀剑到处跑，让手中的刀剑变成她的獠牙、变成她的利爪，这才是她最熟悉的战斗。她亲手用手中的刀剑在自己身体周围划定一个范围，在这个范围内，她将不可战胜，就算是曾经的魔王也不能！ 而现在，苏屠洲清清楚楚地体会到了何为不可战胜。 他简单粗暴，而乔沉却比他更粗暴直接，她双手握着刀朝苏屠洲砍过去，动作脱离了她之前一贯的完美和精密，身体周围到处都是漏洞，只要抓住某个时机，苏屠洲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打压到再也提不起刀为止，但苏屠洲却做不到，因为他已经花了所有的力气才能勉强招架住乔沉的攻势。接下第一刀的时候苏屠洲的虎口就被震裂了一道血口，而接下来乔沉越战越猛，苏屠洲只能傻站着不动，提着刀在那里死扛。 乔沉每砍下去一刀，就震得苏屠洲的身体往后移，到了最后一刀，乔沉竟然直接把苏屠洲击飞了出去。 被乔沉击飞的苏屠洲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朝夜色沉沉的空中滑开，这个时候，雇佣兵驾驶着悍马直接朝这边撞了过来，车身的颠簸带着车顶上的乔沉也身形不稳，乔沉手中的刀碎成了好几片，逐渐微弱下来的红光消逝在夜风中，她双脚踩着车顶就向外蹬出去，轻而易举地凌驾在苏屠洲的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不应该对我这么粗鲁。”乔沉说。 紧接着，她就趁着往下坠的力道将苏屠洲紧紧禁锢在身体下方，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苏屠洲根本无法施展，只能硬生生地抗住乔沉的殴打。 到最后，乔沉像是揍腻了一样一脚踹向苏屠洲的腹部，苏屠洲因为这一脚往下坠落得更快，而乔沉则是往上起跳，趁机使用了几个浮空术，让自己稳稳当当地停在半空中。 苏屠洲避无可避地坠向翻滚的江水中，最后一刻，苏屠洲尽全力将手中的长刀朝乔沉掷过去，然后掉进江水里，身体在江水中浮浮沉沉。长约两米的刀朝乔沉直冲而来，乔沉歪了歪头，刀刃正好从她耳边擦过，她一抬手，无比精准的抓住了刀柄。 而在桥面上，悍马从侧面和后面进行持续地撞击，李嘉莉被逼得无路可走，再这么下去除非下车投降，否则迟早会被他们撞得掉下桥。 “抓紧了！”李嘉莉突然说。 这个时候楚康河老老实实地稳坐在车位上，手里拿着闪着荧光的手机，而旁边的季诺却一头雾水，但很快他就知道李嘉莉是什么意思了。 李嘉莉猛打方向盘，车身突然从左侧滑出去，撞开脆弱老旧的防护栏，直接朝半空中开了出去。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一声龙鸣在远处云层中传来。黑龙坎迪斯扇动着翅膀急速而来，它全身覆盖着坚硬细小的黑色鳞片，鳞片与鳞片之间透出深深的暗红，当它在灰色的云层中呼啸而过的时候就仿佛掠过了一道不祥的阴影。黑龙在整个族群中并不受欢迎，甚至被排斥在外，它们的性情比一般龙类更加暴戾，力量也更为强大，米德加尔特大陆上就一直流传着关于黑龙作恶的传说。 坎迪斯扇动着肉翅膀蹿到乔沉身边，乔沉稳稳地落在了它的龙背上，结果坎迪斯快速闪动着翅膀却一直往下沉。 “你太重了！”坎迪斯捏过脖子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控诉，“我都飞不起来了！一直在往下掉！” “明明是你自己吃多了好么，你跟上次比起来起码重了二十斤，”乔沉吐槽，“你自己看你的肚子，我还以为你怀了个蛋。” 坎迪斯张开嘴嚎叫，小小的火苗从它嘴里面冒出来，每次乔沉说它胖的时候它都会这样：“我是雄性！只有你才会怀蛋！” 乔沉嫌它太吵，撇了撇嘴，脚下立刻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魔法阵，通过这个魔法阵，乔沉瞬间就与坎迪斯形成了魔力链接。乔沉把身体内大量的魔力全灌进了坎迪斯的体内，下一刻，小黑龙的骨架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翅膀开始变得强健而有力，伸展的时候可达二十米，体型也开始暴涨，结实的肌肉覆盖在粗壮的骨架上，巨大的身体表面仿佛流淌着黑色的岩浆。 尽管这还不是它原本的体型，但的的确确称得上是巨龙。坎迪斯昂起粗壮的脖子发出一声龙鸣，硝烟与岩浆的气味伴随着灼烧的火焰从它嘴中吐出，将黑夜点亮成白昼。 坎迪斯鼓动着翅膀卷起烈风朝前咆哮而去，李嘉莉、楚康河和季诺从车里跳出来，乔沉一只手拎着李嘉莉一手拽住楚康河，把他们捞到宽阔的龙背上，季诺万万没想到乔沉会把自己落下，带着不甘和惊恐的眼神往下掉。 坎迪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俯冲下去。 乔沉往前伸开双手，季诺正好掉在她的怀里。 第30章 父爱如山 季诺：“……” 乔沉把他抱在怀里掂了掂，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兴奋地说：“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这么沉。” 季诺冷静了两秒，双手捂着脸，痛苦地说：“快放我下来……” “放心啦，就算你是胖了点儿，但我还是抱得动的，信我。”乔沉故意逗他，脸上却是一派真诚。 “我靠靠靠靠！我哪儿胖了！我重是因为我肌肉多好么！”季诺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你看我这一身强健的体魄！完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喂喂喂，我警告你不要自己乱动哦，”季诺在她怀里挣扎起来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乔沉只好抬起膝盖顶了顶他的屁股，“待会儿你自己引火烧身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拔叼无情。” 季诺心说这么霸道厂长风的话听起来真是又雷又酸爽小小回味一下还有点激动……于是他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乔沉对着他冷笑一声，双手一松，上一秒还在她怀里好好呆着的季诺下一秒就狠狠摔在了龙背上，被乔沉残忍抛弃的季诺一屁股坐在龙背上，仰起表情有点傻的帅脸呆呆地望着她，等反应过来之后就蹦跶起来，一脸控诉地说：“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说好的我自己点的火让我自己熄灭呢？！乔总裁再抱我一次，这段不行必须重拍！” 而乔沉则是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长发在猎猎而过的夜风中飞舞，在夜色中她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显得格外的亮，殷红的嘴唇衬得脸色更加白净，季诺光是看着她就觉得那些书生整天意|淫的女鬼啊狐妖啊什么的，根本不够看，他在心里说啊哈哈哈哈老子喜欢的可是一个人形兵器怎么样怕了吧……妈蛋还真有点怕并且还有点忧伤。 季诺突然想起来执行部的女同事们闲着没事做的时候看的那些十块钱一斤的小说，平凡的女主角碰上了英俊有钱并且很有钱的男主角，在经历了偷情出轨流产等一系列虐恋情深后，终于和英俊有钱并且很有钱的男主角走向了幸福大结局。季诺当初还吐槽过这什么鬼完全不科学，但现在他隐隐约约懂了一点。 “喂，你怎么了？”乔沉见他突然闭上嘴不说话，有些奇怪地问。 “……”季诺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笑，露出八颗牙齿，像个被塞了一嘴糖的小孩，“乔小沉你在关心我？！” 乔沉呵呵：“不，只是突然没有背景音乐有些不习惯而已。” “怎么能是背景音乐呢？你见过哪个背影音乐像我这么帅气迷人可爱的么，而且我的声音明明好听多了，”季诺习惯性地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肯定地点点头，总结道，“你就是在关心我，乔小沉，你在关心我。” “不，我没有。”乔沉冷酷无情地说。 “你不用害羞我都知道的，你嘴上说着没有但身体却很诚实。”季诺笑得越来越灿烂，觉得乔沉那副强装出来的拔叼无情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乔沉：“……你还是吃点翔冷静一下吧。” 季诺：“不要不要，你喂我啊，诶嘿嘿嘿嘿嘿嘿。” 眼见着季诺脸皮越来越厚说话越来越没下限调戏得越来越顺手，在一旁强势围观的楚康河决定出手拯救一下，说：“行了行了，你们还没完没了了，有意思吗？” “就是，”连李嘉莉也忍不住了，不过她的注意力显然还是在另一个地方，“这条龙是？” 楚康河把亮着屏幕的手机拿在她面前晃了两下，说：“滴滴打龙，你值得信赖。” “你不是送快递的么？”乔沉踢了踢脚下的龙背，问。 “那是正业，这是副业，”坎迪斯嚎道，“送快递那点儿钱连买吃的都不够！” “你和它好像很熟，”李嘉莉摸着下巴看向乔沉，说，“以前认识？” “认识啊，那时候我还跟它爸爸干了一架，因为它爸爸强占了一个国王的金库，所以神殿派我去干翻它，”乔沉大大咧咧地说，毫不避讳，“不过当时让我跟一条黑龙硬碰硬还是有些勉强，但还好这货刚破蛋没多久，我就拿剑比在它脖子上对黑龙说再不自断经脉我就灭掉它唯一的血脉。” 李嘉莉默默地想，这关系岂止是熟啊，都快赶上深仇大恨了好么？ “那黑龙呢？它是怎么做的？肯定要把你揍一顿吧，你这样做太欠揍了。”季诺一边说一边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乔沉望天：“差不多吧，反正它说要给儿子报仇，我还没来得及灭掉它儿子呢，就打起来了……” 乔沉那个时候已经是神殿赫赫有名的骑士，身为预言中注定要打败魔王的勇者，面对残暴的黑龙当然也是无畏无惧，虽然一场架干下来差点去了半条命，但对方的情况只会比她更惨，到后来一人一龙因为这件事情都觉得彼此是不错的对手，后来还成了一同讨伐魔王的同伴。 想到这里，乔沉突然轻声笑了出来，蹭蹭蹭地跑到坎迪斯的头上，坐在它的头颅上逗它玩儿。 季诺盘着腿坐在龙背上，远远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旁边的楚康河就悄悄地用手肘捅了捅他，他的头发很久都没打理了，被冷风吹得有些凌乱，平时他的眼睛都被散乱的额发遮得差不多，但现在一看，季诺却发现眼前这个不修边幅自在散漫的中年大叔却有一双跟乔沉一样亮的眼睛。 “有火么？”楚康河比了一个吸烟的姿势。 “我不吸烟的。”季诺说。 “哦，”楚康河随意地应了一声，一把搭上季诺的肩凑了过去，低声说，“你喜欢我们家乔沉？” 季诺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竟然有种上学的时候偷偷暗恋班上的女神却被女神她爸发现了的错觉！他张了张嘴，灌进去一大口冷风才把那句“爸爸我对你女儿是真心的”给咽了回去，转而点了点头，又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又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季诺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关键时候不能巧舌如簧灵活应对的舌头我要你有何用！ 楚康河呵呵两声，用“你也配”的语气说：“我就知道。” 闻言，季诺就像一张被打湿了的白纸一样蔫了下去，黑色的眼睛看上去湿漉漉的，望得人心都软了。楚康河笑了笑，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喜欢她的？” “我也不知道，”季诺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些许迷茫的神情，但他很快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楚康河一挑眉毛：“什么感觉？”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过……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季诺努力地试图描述，“反正我就是喜欢她，”他用力地点点头，肯定地说，“很喜欢她。” 楚康河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兜里面摸出来一根烟叼在嘴里，也没有点燃，就是含在嘴里过个干瘾。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季诺说：“那条黑龙后来死了。” “嗯？”季诺没反应过来。 “那条黑龙之后就成了她的同伴，帮助她一起讨伐魔王，然后被魔王杀了，”楚康河停了停，继续说，“那一战死了很多人，只有乔沉活着回来了。后来她被拿去当实验体，我离开了神殿，过了二十年我们才重逢，那时候她蹲在路边淋雨，我就把她捡了回去，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当时我在人间界只是有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一直站在窗边隔着玻璃看着外面，那个时候我就决定辞掉工作，待在家里一直陪着她。” “我们曾经在神殿相处了七年，然后我等了她二十年，最后我们又住在一起生活了七年，但我希望这时间可以更久一些，”楚康河偏过头看向季诺，“你喜欢她，这不能成为我把她交给你的理由，除非你能给她我给不了的东西，比如说爱。” 季诺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是被绕进去了，身为网文大手的楚康河在瞎掰这方面已经登峰造极，说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把听的人绕进去。 季诺一头雾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楚康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知怎的，季诺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冷。 “但我觉得，你应该早就把爱给她了，对吧？”楚康河笑着说。 第31章 开始推Boss “你们在说什么呢？”盘腿坐在坎迪斯脑袋上的乔沉突然扭过身来看着他们俩，双手在嘴边比了个喇叭，她说的声音很大，但被风吹散了一些。 乔小沉你父亲要拆散我们俩这事儿你还管不管了？！季诺心里默默地吐槽，但没敢这么说，目光有些抑郁地望向坐在远处的乔沉。按理来说乔沉是不可能看见他满脸怨念的，但他眼中的抑郁都快变成一把把小刀子飞过去了，乔沉远远地望过去，觉得季诺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的流浪猫正蹲在盒子里看着她。 乔沉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抬起手臂朝季诺使劲儿地挥了挥，像一个想引起漂亮姑娘注意的小流氓。 这么老土的动作起码要扣二十分！季诺有些嫌弃地想，但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傻笑起来，用得意洋洋的小眼神儿朝楚康河瞥了一眼，紧接着就用气音说了一句：“哼~” 楚康河：“……” 楚康河就不明白了，自己这分明就是一副给觊觎自家女儿的臭小子一个下马威的岳父阵仗，怎么就变成了婆媳战争了呢？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尾巴快翘到天上了的季诺，突然感觉有点儿好笑。楚康河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一扭头，就看见李嘉莉双手抱胸地看着自己。 “哟，你看我的眼神可有点儿不对啊美女，”楚康河一副我俩关系好的表情凑了上去，“莫非是对我产生了什么别样的情愫？” “嗯，对，”李嘉莉点了点头，斜了他一眼，“我觉得你真是一位慈父，令人感动。” 楚康河叼着烟，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坎迪斯鼓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层层堆叠的灰色云层中呼啸而过，乔沉看着高耸如黑色铁碑的管理局大厦越来越近，心里却没什么感觉，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平稳，越来越有力。她想起来第一次进到这里面的时候就被韩行舟押到了审讯室，被逼着回忆起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当时只觉得痛苦和愤怒，但现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以前的那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清晰，但总像是上了一层灰似的，跟她离得很远。 只要是人，就总会有弱点，只要被敌人捏住了弱点，就会变得痛苦、愤怒、无奈、自责，最后变得软弱。 乔沉以前总以为把弱点深深地埋藏起来，最好藏到身体里最暗无天日的地方，就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她忘了，就算是把弱点藏进心里，烂在肚子里，总有一天会被狡猾的敌人拿刀子狠狠地刨出来。但是她现在明白了，那些在她看来难以见人、最好连自己也遗忘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弱点。 而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 乔沉站了起来，站在翱翔的巨龙的头颅上，就像许多年前一样。那时她拿着精灵族的圣剑，身披战甲，内心却充满了忐忑、迷茫和不安，而现在她什么也没有，唯一的武器还是从苏屠洲身上拿过来的，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比她更坚信自己此刻的强大。 全身上下仿佛浇满了黑色熔浆的巨龙坎迪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乔沉扭了扭脖子，把指节捏得吱嘎作响，信心满满地说：“直接冲过去！” 坎迪斯发出一声龙吟，庞大的身体俯冲下去，撞破了黑色的玻璃幕墙，浇筑的钢铁被撞得粉碎，乔沉在一片翻滚的烟尘中从黑龙的头颅上跳了下来，手里提着苏屠洲那把长约两米的刀，当她从一片烟尘中显露出挺拔的身姿时，宛若一把插在战旗上的利剑，连她手上的刀刃也不能与之媲美。 训练有素的审讯官们端着枪围在乔沉身边严阵以待，面无表情的脸，黑漆漆的枪口，他们看上去就像一群随时准备扑上去的狼，只等待乔沉松懈的一瞬间。 坎迪斯没了乔沉的魔力传输，骨架逐渐缩小，直到变成原来的体型，扑腾着小翅膀吃力地飞在空中，龙族的天性让它察觉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两只小爪子搭在乔沉的肩膀上，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乔沉手腕一翻，一道银色的流光在刀刃上淌过，刀光照亮了她的眼睛，就像在夜色茫茫的旷野上点燃了一把篝火。 “麻烦一下，”乔沉笑了笑，舌头舔了舔尖尖的牙齿，“我找韩行舟。” 楚康河正搀扶着体力不支的李嘉莉，一听见乔沉这么说，就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退。刚想撸起袖子冲上去的季诺，就眼睁睁地看着乔沉手起刀落间干翻了起码三分之二的人…… 季诺：“……” 他默默地退了回去。 即便是拿着同样的武器，乔沉散发出的气势跟苏屠洲完全不同。苏屠洲光是拿着刀面无表情地随便一站，都能轻而易举地侧漏出王霸之气，别人会以为他在想“今天要去砍几个人”，其实他是在想早上吃的小笼包味道真好……而乔沉动作散漫，就算提着刀也像是个临时找来看场子的，可当她挥舞起手中的刀剑的时候，那长约两米的刀刃就仿佛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甚至用不着思考就能把攻击无比精准的送到她想要的位置。 面对苏屠洲的时候会让人想到“很强”，面对乔沉的时候就只能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赢不了”。 乔沉轻而易举地开出了一条道路，把对方全部干翻之后，她把刀懒懒散散地扛在肩上，朝季诺他们看过去一眼，对他们扬了扬尖尖的下巴。 “想我一个暴力壮士奶竟然毫无用武之地。”楚康河啧啧赞叹。 乔沉翻了个白眼，手中刀刃一横，提着刀就去找韩行舟。 “诶诶诶！你等等我啊！”季诺叫了一声，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你不跟上去么？”李嘉莉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楚康河。 楚康河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明显是又馋烟了。楚康河对自己的烟瘾没什么概念，只是不抽烟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嘴里跟心里都是空的。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沧桑地说：“年轻人的恩怨情仇我掺和进去干嘛？要是能跟上去，我早去了。” 李嘉莉停了一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何表情，最后只是随意地搭上了楚康河的肩，朝他挑了挑眉毛，说：“不是年轻人也有能做的事情，跟我来？” 楚康河轻笑几声，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了拍李嘉莉的肩，说：“好好好，跟你混跟你混。” 但楚康河很明显忘记了乔沉压根不能算是他口中的年轻人。现在在他看来年轻气盛的乔沉正提着刀气势汹汹，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干翻各方不知姓名的龙套炮灰，在她后面的季诺除了没事儿补个刀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索性放弃挣扎安分守己地扮演起看着老大一路冲锋陷阵的小弟角色。 最后，乔沉一脚踹开顶楼办公室的大门，如同攻下一座敌城的战神那样势不可挡，但这份威风凛凛中唯一一点缺陷就是她身后一路上小声嘟囔的季诺。 当乔沉一脚踹开大门的时候，韩行舟正靠在办公桌上翻看着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面无表情的乔沉一眼，笑了一下，就像见到了一位老朋友一样轻松自在，哪怕这位老朋友准备拿着刀把他的头砍下来。韩行舟拿着文件朝乔沉招了招手，说：“你来得很快，屠洲被你干掉了？” 提到后半句的时候，韩行舟有意无意地朝房间内一个阴暗的角落瞥过去，女精灵桑德拉正靠在阴暗的墙角，双手环胸，一直盯着乔沉看，眼神中带着精灵特有的倨傲。 季诺立刻就站在了乔沉身边，挡下了桑德拉看向她的目光。 桑德拉朝他挑了挑眉毛，唇角往上一勾，很快就把目光从季诺身上移开。 “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认为人类实在是太弱了，无论是从力量、智力、速度还是天赋，”韩行舟把文件放在桌上，手掌稳稳地压了上去，“但你为什么会这么完美呢？” 乔沉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唇角，朝韩行舟歪了歪头，说：“哦，谢谢，要我给你签个名么？” “非常荣幸，”韩行舟解开制服扣子，拉开衣领，“能帮我签在身上么？” 季诺看着韩行舟，默默地拿起了枪…… 韩行舟发出低低的笑声：“你太完美了，你怎么能这么完美呢？你不应该是人类的，不不不，应该说人类这个身份实在是配不上你……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却狼狈得像条狗一样，让我恶心……不过现在好多了，非常好，虽然离我想象中的模样还有点偏差，但是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和以前一样完美，就跟我小时候听见的那样……” 乔沉不耐烦地用刀尖敲了敲地面，冷笑地看着他：“喂，你说那么一大堆废话有意思么？我的时间很紧，收拾完你之后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所以你现在最好赶快把脖子给我伸过来。”乔沉挑起刀尖，笑着说。 季诺心说卧槽真是帅爆了，这个台词虽然中二但我给满分。 而韩行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捂着嘴轻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得弯下腰。忽然，他抽出压在文件地下的一根针管插进自己的脖子里，将针管里面的液体推了进去。 乔沉皱了皱眉，提着刀就闪了过去，却被桑德拉挡了下来。乔沉不退反进，一刀砍了过去，桑德拉反手拿着猎刀架住刀刃，凛冽的刀风让她精致的脸上多了一道血口。 “怎么，你想跟你儿子一样？”乔沉使了使劲，锋利的刀刃朝桑德拉又逼近了几分。 “儿子？”桑德拉眯了眯蔚蓝色的眼睛，“哦，你是说屠洲？他被你杀了？” “没有。”乔沉说。 “那你跟我提他干什么？”桑德拉笑了一下，唇角上挑的弧度就像一抹冰冷的弯刀。 第32章 打完收工 韩行舟发出一声痛苦中夹杂着兴奋的呻|吟，他全身上下的骨头开始畸变、膨胀，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是把他的骨架全都碾碎了又重新拼接起来一样。巨大的疼痛迫使他弯下腰，不只是全身的骨头，痛苦如同一条张开獠牙的巨蟒紧紧纠缠住他的骨架，又不依不饶地从他嘴里钻进去，在脆弱的内脏里面搅动。 他狼狈地跪趴在地上，手指死死扣住地面，手背上爆出一根根青筋，如同在皮肤下面潜伏着一条条小蛇。 韩行舟张大嘴巴，像是要从喉咙里呕出来什么东西，涎水从他张大的口腔里淌出来，却仿佛被人掐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目赤红，温和清秀的脸庞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紫红色，变得恐怖狰狞。 片刻之后，他背上的骨头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开始膨胀，很快隆起两个小小的山堆，然后膨胀的骨头冲破皮肉的束缚，撕开制服衣料，一对畸形的黑色骨翼如同两只怒张的利爪架在他的背上。 “诶呀我擦这个叼……”季诺在一边看得整个人都呆了，甚至没反应过来吐槽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正在跟桑德拉僵持不下的乔沉也注意到了韩行舟的动静，她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咬牙，下颌收紧，看向桑德拉的目光中头一次带上了怒火。乔沉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现在的韩行舟根本不能算是人，而是乔沉付出巨大的代价进行征讨的……恶魔！ “你疯了？！”乔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桑德拉显得格外冷静，她一直都表现如此，镇定、从容、临危不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非常理智，而现在在乔沉看来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要是经历过魔族屠杀的人，都不会愿意再一次记起米德加尔特那一段极其黑暗的历史，更不要说是深受其害的精灵了。 “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桑德拉偏过头看了一眼正在进行蜕变的韩行舟，难得地微笑了一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竟然多了一丝温柔，“我一直相信他会成功的，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他？”乔沉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苏屠洲的父亲？” 桑德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是我的丈夫。” “啧，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你的种族，与你轻视的人类为伍，甚至放弃你的道德、良知，”乔沉边说边笑了起来，拿刀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冰层缓缓断开，“你他妈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桑德拉？精灵族的女战士？” 桑德拉轻笑了一声，一脚朝乔沉横扫过去。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伊文捷琳，就像你对魔王阿加雷斯一样。”桑德拉咬重那个名字。 乔沉怒极反笑，冷漠地看着她：“你真让我可怜你。” 话音刚落，乔沉就不再留情，一刀击飞了桑德拉手中的猎刀之后，猛地一脚踹中桑德拉柔软的腹部，将她扫向墙壁，紧接着手腕一翻，朝韩行舟迎了过去。桑德拉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后背传来剧痛，但她毫不在意，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她学会了漠视自身和他人的一切疼痛。 桑德拉刚一抬起头，一颗子弹就擦着她的脸颊陷进了墙壁里。 她抬眼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枪洞，头一次把目光放在她所无视的人类的身上。 季诺正面无表情地端着枪对着她，他身材高大，绷起肌肉的时候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捕猎的小狮子，尽管平时他一直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喋喋不休地讲些废话，但当他一旦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和可怕，在他沉默的背后，是将至的狂岚、飓风、乱涛。 季诺一直记着她，从她把乔沉打伤的那一刻起。 “小子，”桑德拉朝他歪了歪头，蔚蓝色的眼睛沉了下来，“你让我很生气。” “很快你就不会了。”季诺用手中的枪回答她。 季诺发出的每一颗子弹都异常精准地卡住了桑德拉的动作，桑德拉虽然避开了射击，但甚至无法向前迈出一步。她再次把目光投向眼前的人类，眼神中少了几分轻蔑，然后她察觉到对方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赤红。 乔沉已经无暇顾及季诺那边了，眼前的韩行舟让她不得不拿出全部的注意力来应对。 韩行舟之前穿在身上的制服已经被撕裂成布条，他身高暴涨，起码在两米以上，身材却很干瘦，皮肤呈现出一种富有光泽的青黑色，坚硬的骨头往外突出，如同一层盔甲。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有力的后肢，手臂枯瘦，但一层薄薄的肌肉却紧紧地贴上在上面，手指变成了利爪。 韩行舟脸部上双颊深深地凹陷，仿佛只有一层青灰色的皮贴在头颅上，双目赤红，当他张开嘴的时候，里面露出来的是两排长长的尖牙。 乔沉的目光落在他背后那对巨大的、畸形的骨翼上，那是属于恶魔的翅膀。 韩行舟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乔沉看，他改造过的口腔已经不允许他说出话了，他只能看着乔沉发出桀桀桀的笑声，涎水从他的尖牙缝隙间滴落下来，他看着乔沉的眼神就像饿着肚子看着一块肥肉。 乔沉抿了抿唇，提起刀冲了过去。 韩行舟之前注射的那管液体将他彻底改造成恶魔的身体，尽管并不完美，但已经十分接近乔沉记忆中低阶恶魔的模样，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的话，他会蜕变得更彻底。具有恶魔身体的韩行舟简直如同一座攻不破的堡垒，无论乔沉从哪个角度发起攻击，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用尖锐的利爪挡下，或者扇动着畸变的骨翼躲开，这副恶魔的身体简直让他如鱼得水，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中流露出痴迷。 他扇动着骨翼凌驾在半空中，犹如一道扭曲的暗影，当他俯冲下来的时候又像猎食的巨鹰。 在米德加尔特，低阶的恶魔有很多，恶魔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必须通过吞噬同伴，同类相残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他们的性情也最为暴戾，只懂得厮杀。而高阶的恶魔除了魔王阿加雷斯之外只有七个，是魔王身体内贪婪、爱欲、暴食、嫉妒、懒惰、傲慢、暴怒的化身，力量来源于魔王自身的情感，魔王阿加雷斯将自己的情感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只要魔王不死，那七个恶魔亦会永生。 当韩行舟冲过来的一瞬间，一道黑影从乔沉的身后蹿出来，如同一道疾雷朝他刺过去，当他躲开的时候，那道黑影又化身成一道蟒蛇扭动着身体如影随形。 没有人比乔沉更清楚恶魔的弱点所在。 黑影紧紧地缠住了韩行舟的脖子，拎着他往地上狠狠地砸去。韩行舟双手死死地抓住黑影企图把它从脖子上撕开，可无济于事，他只能奋力地闪动骨翼腾在半空中，乔沉双脚蹬离地面，身体轻盈地跃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瞬闪，最后终于踩在了韩行舟的背上，一刀插|进他的脖子里。 韩行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可乔沉无动于衷，她抓住韩行舟的骨翼，捏着骨头直接把骨翼从韩行舟的背上撕了下来。 韩行舟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恶魔如果失去的翅膀，体内的魔力会在一瞬间大部分流失，他甚至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他扭过头想要去看踩在他身上的乔沉，但乔沉却拿起刀砍中了他的脖子，手起刀落间，他的头颅骨碌骨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乔沉从他身上跳下来，朝季诺的方向瞥去一眼，然后掂了掂手里的长刀，猛地朝桑德拉掷了过去。桑德拉本来已经突破了季诺的射击逼了上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硬生生地往后跳开，她反手拿着猎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沉，眼神阴沉。 乔沉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唇角往上一勾，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 乔沉刚走上前一步，桑德拉就朝着季诺的脑袋扔出猎刀，脱手的猎刀直直地射向季诺的脑门，没有任何犹豫。乔沉心里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季诺，而桑德拉就抓住了这一瞬间从乔沉身边闪开，冲破了玻璃幕墙纵身跳了下去。 而乔沉现在也没工夫搭理她，赶紧跑到季诺身边查看他的情况。刚才面对飞来的猎刀的时候，季诺反射性地用手中的枪挡了一下，猎刀擦了过去，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 “还好吧？受伤了没？”乔沉问，目光中有掩饰不了的担忧。 季诺一直用手捂着脸，闻言赶紧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傻得冒泡的笑，说：“没有啊，还好我足够机智知道那个疯婆子肯定有后招，你现在就只能看见我脑浆四溅了乔小沉，到时候看你怎么哭。” “闭嘴吧你，”乔沉翻了个白眼，“快把手拿开让我看看。” “诶呀真的没什么，我刚才闪开了，真的没受什么伤，不严重的……”季诺一边嘀咕着一边拿开捂着脸的手。 乔沉掐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瞧瞧，还摸了两把他光滑的脸颊，说：“没受伤你捂着脸干什么，没脸见人么？” “靠靠靠靠，我这么帅的一张脸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呢？！”季诺不服。 “等等，”乔沉用手指抹了抹他左脸上的一点血渍，“这个血是哪来的？” “啊……”季诺的表情有点呆。 乔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皱着眉说：“没受伤啊……” 季诺反应了过来，一把勾上了乔沉的肩膀蹭了过去，转移开话题：“没受伤就没受伤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是不是暗恋我啊乔小沉？你喜欢我就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局长那边吧，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在偷懒呢……” 乔沉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膛，嫌弃地撇了撇嘴。 季诺一边喋喋不休地说，一边悄悄地把手掌的血渍擦干净。 第33章 我读书少别驴我 干翻反派boss后就一直惦记着回家吃夜宵的乔沉一开始没发现季诺哪里不对，但怪就怪在季诺实在太反常了，虽然跟平时一样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就往外蹦跶一大堆废话，但说着说着就消音了，反而是做好精神污染准备的乔沉感觉有些不适应，一回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这货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嘉莉要忙着收拾管理局的烂摊子，乔沉跟她道别之后就拉着季诺走了，楚康河又不知道躲到哪个地方抽他的烟，乔沉对此习以为常，尽管从表面上看，现在的楚康河跟以前的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少年没有半毛钱相似的地方，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楚康河却没怎么变，比如他会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像只猫举着爪子一样，手里夹着烟走出来，然后又突然消失不见。 乔沉并不担心，只要回到家就能看见他。 夜晚的气温很低，乔沉把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街道旁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伏在地上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季诺的脚下，季诺只要往前走一步就能碰到那道长长的影子，但每次他往前靠近的时候，那道影子也会向前移动，季诺总是碰不到它。 已经是深夜了，街上没什么人，偶尔会有几辆车从身边缓缓经过，乔沉昂着脖子看天上的夜空，直到看得脖子有点发酸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如果是在米德加尔特，此刻的夜空一定会洒满了星星，把空中的夜色照得犹如白昼，神殿里年迈的神官曾经教导她占星术，通过观察天上星星的运转规律就能得到关于未来的启示，乔沉对此不感兴趣，听课的时候也一直在打瞌睡。 直到后来她把行事风格野蛮豪爽，天生热爱冒险的精灵公主贝莉叶从族中拐走，贝莉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简直像个假小子，但内心温柔细腻，总抱着些小女孩的浪漫幻想，一到了晚上就缠着乔沉跟她一起看星星，如果乔沉表现敷衍的话肯定会被她追着打。 乔沉双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地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季诺，季诺看她停了下来自己也站在原地不走了，看了她一会儿，又把眼睛垂了下来。 “你干嘛不说话？”乔沉忽然问。 季诺动了动嘴皮子：“你不是一直嫌我吵么……现在又问我为什么不说话，哪有你这样的啊……” 连说话的声音也是蔫的。 乔沉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些许苦恼的表情，这种表情只有在陶倩倩问她数学题怎么做的时候才出现过，但显然季诺这副蔫答答的模样在她看来比数学题更棘手。对于棘手的问题，乔沉从不会选择逃避，而是单刀直入速战速决。她倏地蹭到季诺跟前，季诺被她一靠近似乎吓了一跳，正想要往后退一步，就听见她说：“你后退试试？” 季诺立马就不动了。 乔沉心里也很奇怪，季诺虽然平时嘴上说着些痛斥她的话，但却一个劲儿的黏上来，撕都撕不开，现在看见她就想躲……乔沉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凑过去盯着他的脸看，季诺偏过脸她就跟着看过去，到最后季诺实在被她看得受不了了，撇了撇嘴，忍不住说：“你老是看着我干什么？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能这样，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谁让你不看着我啊？”乔沉一脸无辜。 季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看着你啊？” 乔沉歪了歪头，朝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喜欢你看着我呗。” “……”季诺的表情呆了呆，瞬间反应了过来，耳根涨得通红，趁着还没脸红的时候他使劲揉了揉脸，像是自暴自弃了一般，“靠啊！” 乔沉笑了几声，拉着他的手就继续往前走。乔沉的体温偏低，手也很凉，季诺被拉着往前走，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落，飘到地面上，他看见刚才那道他触不到的影子正被他握在手里。季诺忍不住握紧她的手，乔沉的手掌很粗糙，上面有长时间用武器而留下来的茧，也不柔软，指节很硬，但不知道为什么，季诺总觉得只要握住了这只手就好像得到了什么，为了不失去，他必须要一直握着。 “乔小沉，”季诺摇了摇她的手，两个人的手臂荡来荡去，就像小学生手拉着手外出郊游一样，“你身上的伤为什么可以自己痊愈？” “你说那个啊？”乔沉撇了撇嘴，看起来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魔王阿加雷斯你知道吧？他将自己的贪婪、爱欲、暴食、嫉妒、懒惰、傲慢、暴怒剥离出来变成七个恶魔，在他被我干掉之前，他就把爱欲封印到了我的体内，相当于我的体内封印着一个恶魔啦，恶魔是不死的，所以我不会老也不会死，受的伤也能很快痊愈。” “不会老也不会死，”季诺怔怔地重复了一遍，突然又使劲晃了晃乔沉的手，“乔小沉！那你现在多少岁了？！” “你想知道？！”乔沉瞪了他一眼。 “靠靠靠靠靠靠，这么凶干什么，我就问一问，你不乐意说我还不乐意听呢，”季诺的嘴脸特别傲娇，“反正肯定比我大……大一倍还是两倍？” 乔沉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不胜唏嘘地说：“也是，如果那时候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的话，现在恐怕孙子都有你这么大了。” 季诺忍不住一脸卧槽地看着她，连声音都在发抖：“孩孩孩孩孩孩孩孩孩孩子？！” 乔沉十分淡定地说：“骗你的，憋怕，抱紧我。” “乔小沉！！”季诺嚎道，握着她的手使劲晃她的胳膊，满脸“妈蛋你居然骗我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爱了”的不高兴的表情。 “只有恶魔是不死的么？还能自己愈合伤口？”季诺又问，“精灵不是也可以自愈么？” “只有少数的精灵拥有自愈能力，而且精灵只是活得比较长，并不是不死的，他们死了之后灵魂会回归到居住的生命之树，然后等待新的*轮回。而恶魔嘛，虽然不会老去也能自愈，但如果*销毁的话连灵魂也消失，”乔沉说，“两者在我看来都差不多，不过精灵隐居避世，跟性情残暴的恶魔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那你很讨厌恶魔？”季诺冷不丁地问。 乔沉笑了笑，说：“我要是喜欢的话，那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季诺眨了眨眼睛，盯着她不说话。 “那个魔王，”季诺想了想他的名字，“阿、阿加雷斯？他不是很喜欢你么……” “是啊，他很喜欢我，我知道。”乔沉点了点头，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不，恐怕连吃什么的问题都能让她有点儿反应。乔沉继续说：“但那又怎么样？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要放弃自己的职责和身份，跑到他身边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么？魔王阿加雷斯是恶，他带领着魔族几乎屠戮了整个米德加尔特，还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作为神殿的骑士，我必须因为责任和身份而拒绝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凭什么要接受一个伤害了我和我朋友的人？” “……可你不是喜欢他么。”季诺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 “对，我是喜欢过他，”乔沉大大方方地承认，“但是喜欢并不能成为一切，更不能成为违反这个世界运转规则的理由。” 季诺下意识地问：“什么规则？”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犯下罪就要受到惩罚。”乔沉说。 季诺怔怔地看着乔沉，然后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因为他感觉如果现在不用力一些，眼前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不见了，再次变成那道长长的、他触不到的影子。 “但是……喜欢一个人就是做错了么？”季诺小声说，“喜欢上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就是犯下了罪么？” 乔沉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没什么。”季诺立刻说，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快走吧，我肚子好饿，想吃汤圆烧烤小龙虾！”乔沉拽着他往前走。 “晚上吃这么多会长胖的！”季诺忍不住吐槽，“放开它们让我来！让我来承受这一切不必要的沉重！” 季诺懒洋洋地在后面被拖着走，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乔沉的手，他的掌心很热，都快渗出来一层薄薄的汗，足以融化她手掌上的冰冷。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季诺心里响了起来。 我没有错。 这不是罪。 第34章 OOC过头了 季诺被乔沉拖着一路走回了家，到了家门口还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他就站在乔沉家的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她。旧式小区的楼道里光线很昏暗，脏兮兮的墙壁上贴着很多小广告，季诺长得高高大大，站在乔沉面前，乔沉只要稍稍抬抬下巴就能看见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夜晚里所有的光源都到了这双眼睛里。 “回去早点休息，”乔沉看了一眼对面的门口，季诺就住在对面，“你这个月都已经迟到四次了，小心被日天吊打。” 乔沉总是把龙昊叫做日天然后把对方弄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撸起袖子来战，就像故意拿着一支逗猫棒去撩猫一样。 “顶多三次哪有这么多！而且老大对我可好了从来不会轻易作践我的*，哪像你一样对我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季诺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一样，他语速越快话就越多，“你一到家门口就准备把我轰走了还有没有良心啊？都不让我进去坐坐吃个夜宵什么的，当然了我知道你今天特别特别辛苦要好好休息，我也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我只是小小地抱怨一下下你对我的绝情你对我的没良心而已，待会儿就好了。” “你都说了154个字快赶上一篇小作文了，这还叫抱怨一小下下？”乔沉吐槽。 季诺呲了呲牙：“一篇小作文最少也要500个字好么。” 乔沉无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认命了一样点了点头：“好吧好吧好吧，你进来坐坐吧……我想想看啊，你是想先吃饭，还是……” “还是想先吃我……”季诺颤抖着声音说。 “滚。”乔沉对他冷笑。 “我才不滚呢，我知道你心疼我不会舍得让我滚的，”季诺这么大个人了撒起娇来竟然没有一丝丝违和感，他两只眼睛继续亮晶晶地盯着乔沉，就像一只家养哈士奇看见了主人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块肉，“乔小沉，那我走了啊。” “再见，滚粗，不送。”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靠，”季诺忍不住拔高音量，“我真的走了啊！” 乔沉摇了摇他握着自己的两双手，表情异常冷酷，说：“有本事你把手给我松开。” “不嘛不嘛不嘛，”季诺腆着脸说，对乔沉眨了眨眼睛，企图无耻卖萌，“乔小沉，你觉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什么？”乔沉下意识地问。 闻言，季诺低着头自己一个劲儿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印章……” 乔沉：“……” “印章没有，签名要么……”看着一脸期待的季诺，乔沉连目光都是死的。 乔沉话还没有说完，季诺就侧着脸贴了上来，乔沉心说卧槽这货怎么一天比一天不要脸啊这人物设定完全ooc了好么，然后撇了撇嘴就凑了过去，没想到季诺趁着这个时候把脸又转了回来，吧唧一声就啃在她的嘴上，声音响得跟小学生打啵一样简直不能忍，乔沉傻了两秒，勉强反应过来之后就看见季诺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她，脸上的笑蠢得不能直视。 “靠。”乔沉低声说了一句。 季诺高高兴兴地说：“乔小沉你怎么能骂人呢？你看你以前老是对我耍流氓爱占我便宜，我说你什么了么？我跟你说啊，我其实吧……” 乔沉蹭的一下缩回了自己的手，猛地打开门就钻了进去，最后季诺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只好撇了撇嘴，刚才还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瞬间就暗了下来，犹如被黑色的大海无声无息地淹没。 原本耍起流氓来一套一套的乔沉这次居然怂得直接躲回家，她关上门靠在门上，一边深深地唾弃自己一边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妈蛋不对呀这完全ooc了好么！乔沉叹出一口气，慢慢地镇定下来，结果一扭头就看见楚康河叼着烟无比淡定地望着自己，连眼神里都在感叹着“少女啊……你内心是否有些悸动”。 乔沉用同样淡定地表情看了回去，然后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楚康河后面钻了出来。苏屠洲换了一身衣服，穿着楚康河的白色t恤和肥大的短裤，头上还盖着湿漉漉的毛巾，显然是刚刚洗完澡出来的，他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但一双充满水蒸气的眼睛就这么望了过来，明明又高又帅，却莫名其妙地像一只刚被捡回来的小奶狗。 乔沉的眉毛跳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又从苏屠洲身后探了出来，陶倩倩朝她俏皮地眨了眨又大又圆的眼睛，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坏笑。 “唉……”楚康河看了乔沉一会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唉……”陶倩倩也跟着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 苏屠洲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右边的楚康河，又看了看左边的陶倩倩，最后张了张嘴：“嗯……” “老中青三代人全齐了啊。”乔沉张口就吐槽。 “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到底谁老？”楚康河嘴里吐出一口烟圈，隔着薄薄的烟雾用特别嫌弃的目光看着她。 乔沉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胸口，说：“你老。” 楚康河真想比十个中指给她。 “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乔沉朝苏屠洲扬了扬下巴，就是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肯定是楚康河把他带回来的。 “当然是有点儿事，”楚康河眯了眯眼睛盯着她，然后蹙了蹙眉头，说，“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儿吧？”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么？”乔沉用一句话就把楚康河给堵了回去，楚康河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闭上了嘴，把话咽了回去。乔沉上上下下地扫了苏屠洲几眼，要是普通人被她这么看来看去早就头皮发麻了，但苏屠洲还是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张“我无情我冷酷”的脸，但眼睛湿湿的，十分无害，陶倩倩倒是很机灵，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让他低头，然后抓着他头上的毛巾就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苏屠洲乖乖地弯下腰，看上去还有点萌。 乔沉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楚康河把苏屠洲带回来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乔沉一般不会去过问，她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连灯也没有开就缩进被窝里。 在一片黑暗中，乔沉蜷在床上，放松全身的肌肉，略带急促地呼吸空气，过度消耗魔力所带来的后遗症彻底暴露在了她的身上，如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占据了她身体上每一寸肌肉，她蜷缩在床上就像一张被水打湿了的白纸，身体内的魔力回路在疯狂的运转，但干枯得如同龟裂的大地，乔沉能感觉自己的魔力在一点一滴地回复，但却根本无法补给数量庞大的魔力回路。 这个时候，一道黑影漂浮了起来，犹如巨蟒一般缓慢而富有侵略性地向上纠缠，冰冷的鳞片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乔沉能感觉到它勒住了她的脖子，贴在她的耳边。 “伊文捷琳……哈、啊……嗯……伊文捷琳……” “过来，到我身边来……唔，伊文捷琳……” “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沙哑炙热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上一次更加急切，更加清晰。一开始这个声音只是细微的，如果乔沉不注意就根本听不到，但现在这个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像是有一个人紧紧地禁锢住她然后贴在她的耳边说这些话。 在这片炙热的声音里，乔沉却听见有人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抬了抬眼皮，一道光亮照进了她那双仿佛褪了色的眼睛。 楚康河嘴里的烟已经没了，不过就算他不抽烟身上也带着一股浓浓的烟味，但这股味道却让她莫名地感到心安。那道黑影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一种十分具有进攻性地姿势对准楚康河，似乎准备随时随地咬他一口。楚康河发出一声轻笑，伸出两根手指扫了过去，指间很快燃起一道光亮，纯粹的神圣之力让黑影不得不乖乖地缩了回去。 楚康河没有开灯，他知道现在乔沉的模样估计很狼狈，也知道她不希望被别人看见。楚康河想，她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和虚弱暴露给任何人看。 楚康河伸出手理了理她湿漉漉的额发，擦掉她额上渗出的冷汗，说：“你身上的封印越来越弱了……他快醒了。” “我看了一下韩行舟的尸体，那完全就是恶魔的尸骨，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应该和倒生树生物科技脱不了干系，”楚康河继续说，“这件事情很棘手，而且正好碰上封印松动的时间，我不觉得这是巧合。” 乔沉没说话，在黑暗之中她的感官极其敏锐，鼻间弥漫着楚康河身上的烟味。她默默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又闭上眼睛。 “倒生树生物科技一定跟魔族有什么牵扯，我不敢说那是什么，但会很可怕，尤其是对你而言。” 楚康河顿了顿，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开口道：“去找蕾妮斯梅吧，她需要你，你也需要她。” 第35章 考虑一下 乔沉又甩手不干了，连辞职信都没写，发了个短信给李嘉莉就说自己不干了。李嘉莉本来有意让她当执行部的部长，没想到对方撇了撇嘴说没意思，李嘉莉也很无奈，只能由着她去了。乔沉辞掉工作之后就在家慢慢宅着，出门买个菜打个酱油都犯懒，像尊佛似的被楚康河贡在家里，有事没事就对苏屠洲呼来喝去。苏屠洲虽然看起来不太爱理人，但实际上却是个实心眼，乖得不得了，被乔沉招呼来招呼去也不嫌烦。 乔沉就像个刚刚退休的老大妈一样，每天晚上都参加小区里组织的广场舞，还被楚康河嘲笑说她的确也到了这个年纪……当然后来被乔沉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乔沉最恨别人拿她的年龄说事，她对外都说自己刚满十八。 “沉沉呀，你今天多少岁了？”楼下的王大妈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她。 乔沉摸了摸自己的老脸，决定不要它了，说：“我今年刚满十八。” 乔沉在家里也没事干，索性就到楼下等陶倩倩放学回家。小区院里有一颗老榕树，王大妈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边织毛衣一边跟乔沉聊天，乔沉驼着背，双脚盘在石凳上，单手托着腮看着眼前石桌上的象棋，看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下一步该怎么走，比起象棋她更喜欢麻将，楚康河曾经跟她打麻将的时候输得只剩下一条裤衩还得承包一个月的家务……虽然平时干家务的也就只有他。 当初乔沉跟楚康河搬来这个小区的时候还被人议论过，就是小区里住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平时闲着没事干就喜欢扯八卦，乔沉跟楚康河不同姓，长得也没哪点儿像，看起来年龄相差太大了也不像是夫妻，后来八卦越传越扯，到最后乔沉就直接成了传说中为爱私奔的白富美……还是瞎了眼看上了楚康河这货的。不过幸好乔沉及时说清楚这事，才没让他们越想越离谱。 但是作为小区里为数不多的漂亮单身妹子，乔沉依旧是重点照顾对象。 “沉沉呀，”王大妈笑呵呵，眼角的几根皱纹像是小鱼一样游了起来，“你现在有喜欢的男孩子么？” 出乎意料的是，乔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反而拖着下巴“呃”了半天，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似乎是在纠结自己应该说什么。 王大妈脸上保持憨厚的微笑，内心里的小人举着毛衣针跑来跑去，大声嘶吼着：有八卦！！有八卦！！！ “有……”乔沉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但是很快就撇了撇嘴，眼神往左下方一移，不知道是在嫌弃对方还是在痛苦自己的眼光。 “是哪家的男孩子这么有福气啊？”这个时候还要什么毛线，王大妈把毛衣针往膝上一搁，身体往前倾了倾，“对方是怎么说的？跟你在一起了么？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打算要几个孩子啊？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乔沉：“……”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试试看。”乔沉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说。 王大妈张开嘴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突然看见季诺一边轻手轻脚地闪了过来，一边朝她努了努嘴示意她不要说话。季诺凑到乔沉身后，忽然遮住她的眼睛，压低声音说：“快快快快快快，猜猜我是谁！现在你心里想的是谁就大胆地说出来！” “孟超？陈林？王刚？张鹤？”乔沉一张嘴就说了好几个名字。 季诺傻了三秒，差点蹦起来：“靠靠靠靠靠靠，这些路人abcd都是谁啊！打哪儿冒出来的啊？我呢我呢我呢我呢我呢？乔小沉你就不能想想我么！” 乔沉拧了一把季诺的手背，撇了撇嘴：“不好意思你谁？” 季诺捂着手背朝乔沉龇牙咧嘴，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乔沉伸出爪子给他顺了顺毛，季诺哼哼了两声，然后用手肘捅了捅她，忙不迭地说：“挪一下挪一下，我这一天都在外面跑，腿好酸啊让我坐一会儿。” “那边不是有凳子么？”乔沉嘴上这么说，还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季诺腾了个位置。 季诺一屁股挨着乔沉坐了下来，一时之间把一心两用发挥到极致，心里想着该怎么对乔沉动手动脚占点便宜，脸上却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王大妈，说：“阿姨好。” 王大妈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乔沉，又看了看时不时偷瞄乔沉几眼的季诺，一瞬间懂了什么。 “乔小沉你在这里干嘛？不会是等我回来吧？”季诺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她。 乔沉回了他一双死鱼眼，说：“我在等倩倩回来而已……少年你想多了。” “想想也不行么？”季诺哼哼着道，“万一哪天就不是想想了呢？” 乔沉嫌他烦，不想理他，自己望天，季诺加大马力在乔沉耳边嘀嘀咕咕，乔沉没抽他简直就是个奇迹。等了一会儿，陶倩倩终于背着书包回来了，乔沉把小姑娘的书包接过来，拉着她的手，朝王大妈笑了笑说：“我带倩倩回家了，再见啊王阿姨。” “回去吧回去吧，”王阿姨笑呵呵地挥了挥手，“记得好好考虑一下。” 乔沉把目光落在季诺身上，呵呵了两声，转身牵着倩倩就走了。季诺用他那引以为傲的直觉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立刻跟了上去，开口说：“什么考虑？考虑什么？乔小沉你考虑什么呀？要不要跟我说说看，我帮你想一下啊，我很有用的，心思缜密思维活跃沉默内敛成熟稳重！” 乔沉当然不可能跟他说什么考虑的事情，到了家门口就把喋喋不休的季诺关在门外。陶倩倩一脸痛苦不堪地掏着耳朵，呲了呲牙，说：“他话怎么这么多？我的耳朵都快炸了。” “息怒。”乔沉伸出爪子摸了摸陶倩倩的脑袋。 陶倩倩小声抱怨着，抱着书包回了屋写作业。楚康河在他屋子里昏天黑地地赶着出版稿，乔沉想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客厅。苏屠洲依旧穿着那身明显是淘宝来的t恤跟裤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那把长刀放在他的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牢牢抓住。电视声音开得很小，苏屠洲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看起来很认真，实际上是在发呆，连眼神都有点楞。 乔沉跳上沙发，盘起腿，苏屠洲呆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看了乔沉一眼就把遥控器递给她。 “……谢谢。”乔沉目光微妙地接过遥控器，偏过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关于人间界安全秩序管理局的新闻。 “你不打算回去么？”乔沉停了停，“我是说倒生树。” 苏屠洲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想回去。” “为什么？” “……”苏屠洲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眼睛盯着乔沉看，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很认真，“我不是武器。” 乔沉愣了愣，很快就想到了之前她跟苏屠洲干架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没想到他居然还一直记得。 “所以你就不想回去了？”乔沉歪了歪头，“可他们迟早都回来找你的。” 之前跟桑德拉的几次对话乔沉就猜出来了，她对这个儿子恐怕是没什么感情的，充其量就只是把苏屠洲当做一件比较好使的工具而已，对桑德拉来说最重要的就只有她的情人。苏屠洲大概也是第一次做这种超出规范以外的事情，只是想着要离开不要回去，就乖乖跟着楚康河走了，根本没有想之后应该怎么做。 “我不想回去。”苏屠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上面没有抑制器，但他在这里的几天里乔沉告诉了他很多控制体内魔力回路的办法，他领悟力高，很快就能弄明白。 乔沉点点头：“好吧，我懂了，你不想回去是吧？就算他们来找你你也不会跟他们走？” “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苏屠洲说。 闻言，乔沉不由得给苏屠洲点了根蜡……这是活得多悲催啊？想想倒生树生物科技的那群科研疯子，乔沉就觉得心里发毛。 “那这样吧，”乔沉换了一种拿着棒棒糖引诱小孩子的语气，“我有办法让你永远地离开他们。” 苏屠洲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疑惑。 “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乔沉眯了眯眼睛，低声说。 第36章 大家别开枪 苏屠洲从小就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同，直到他发现当他哭的时候没人会来搭理他。倒生树的那些科研疯子总是用审视且充满狂热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是一件独一无二却遗憾地留下些许瑕疵的宝物。苏屠洲见到母亲桑德拉的次数很少，每次见面的时候说的话不会超过三句，但这并不妨碍苏屠洲了解桑德拉。 他对她的了解是从身体里的血脉开始，从冷漠结束，他知道桑德拉跟那些科研疯子一样，看似冷静死板实则疯狂，连生命都在为爱情而燃烧。精灵的爱在近乎永恒的生命长河中只有一次，就像只能燃烧一次的火焰一样，桑德拉将她所有的热都给了苏屠洲的父亲苏珅，留给苏屠洲的只有冷冰的灰烬。 而对于父亲苏珅，苏屠洲也没有多少了解，连少有的几次见面也是隔着玻璃进行的，苏屠洲只记得那是个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男人，和他长相相似，苏屠洲望着他就像看着很多年以后的自己，经历了岁月却依旧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人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只会感到害怕……精灵不会衰老，但作为混血的苏屠洲会，只不过这衰老会来得慢一些，然而苏屠洲却感觉自己已经老得无法思考了。 他只愿意想一想最简单的事情。 “你就不能换个位置么？”原本被苏屠洲扛在肩上一直在装死的乔沉终于忍不了了，睁开一只眼睛小声说，“你硌得我都快吐了。” 苏屠洲的手臂圈着乔沉的膝盖，轻而易举地把她扛在肩上，坚硬的骨头正好顶着乔沉的胃，就算他走得再平稳乔沉也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难受。 “我们应该吃完饭再行动的，”苏屠洲抿了抿嘴唇，语气里又明显地抱怨，“今天楚康河要做红烧排骨跟糖醋鲤鱼，倩倩不会给我留的。” 乔沉“靠”了一声，挑起一根眉毛：“在我都快吐了的时候你跟我说这个？” 苏屠洲知道现在说吃的事情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尤其是在一路上都有人盯着他们的情况下。乔沉向他提出的条件是让苏屠洲把她带回倒生树生物机构去，一开始苏屠洲还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反应了两秒中就懂了，反正不可能是乖乖送上门让人白白占便宜，只要是乔沉想做的事情，无论看上去有多不合理都一定有她自己的企图和道理，有时候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有时候是为了她自己开心，正因如此，就算是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楚康河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就像一阵毫无痕迹可循的风，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见这阵风从指间溜走。 倒生树生物机构的本部看上去像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如果不是外面围着一层又一层的电网和结界以及面目冷肃的警备人员，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科研机构，更像是一个工厂重地，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魔法与科技实现了真正地结合。苏屠洲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扛着乔沉，与一路上面色惨白的科研人员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一群战斗力0.5鹅中突然冒出来一个铁血战士。 然而比起铁血战士苏屠洲，面色惨白的科研人员明显对被他扛在肩上的乔沉更有兴趣，看向她的狂热的目光几乎都能透过厚厚的眼镜片烧在她的身上，乔沉相信如果不是苏屠洲在的话，这群科研疯子一定会冲过来把她扒得连皮都不剩。 乔沉终于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实验室。 密闭的实验室里很阴暗，一束刺眼的冷光投在她的身上，乔沉连睁开眼睛都很勉强，她被人粗暴地穿上拘束衣然后摁在金属椅上。几个模样年轻却面无表情的助手有条不紊地摆出各种泛着冷光的工具，乔沉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异常精准的动作，如果不是穿着拘束衣，她现在肯定大爷似的躺在金属椅上，翘着二郎腿说那边那个妹子麻烦给我端杯水来谢谢。 苏屠洲正站在乔沉的身边，双手环抱着长刀，等了一会儿时候实验室的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来者是一个侏儒，身高还不到苏屠洲的腰部，但已经不年轻了，抬起头看向苏屠洲的时候额头上还堆出来几层褶皱，他看了看苏屠洲，然后便把目光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乔沉身上，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助手。 “阿诺博士。”苏屠洲态度恭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名叫阿诺的侏儒是倒生树生物机构的权威之一，由他经手的项目无一不做出重大的革新，好几次乔沉经过地铁站的时候倒生树生物科技投放的广告牌上都印着他的脸，每看一次乔沉就感觉到一阵恶寒，当初她被倒生树的科研疯子折腾的时候这个阿诺就是折腾得最厉害的那个。 阿诺根本不管站在一边的苏屠洲，而是急不可耐地朝乔沉走过来，用带着手套的双手托住乔沉的下巴简单查看了一番，然后用手背拍了几下乔沉的脸颊，冷笑几声，说：“你倒是继续跑啊？” 乔沉：“……” “干得不错。”阿诺偏过头对苏屠洲说，声音冷淡，就像在称赞一把刀擦得很干净。 苏屠洲没出声，阿诺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把头转了过来，阴测测地看着乔沉。 阿诺接过助手手中的工具刀，用尖锐的刀刃戳了戳乔沉的膝盖，仿佛是在挑剔肉质是否鲜美，他冷笑着说：“你倒是很有能耐嘛，看来我果然不应该看轻了神殿的勇者，你不在的这些年我连觉都睡不好，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没打断你的腿呢。” “就算你打断了它也会自己接回去的。”乔沉忍不住说。她的身体不但拥有着恶魔不老不死的能力，就算只剩下一口气，第二天也能跟没事人一样。 阿诺恨不得一刀捅死她，忍了忍，又把刀收了回去。 阿诺之前在米德加尔特的时候就听说过乔沉的大名，那时候她还叫伊文捷琳，赫赫有名的神殿骑士，阿诺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大人物会跟他有什么交集，直到他技术移民到人间界之后。 两万三千条魔力回路以及数量同样庞大的精神回路，因为存有魔王阿加雷斯的封印而不老不死的身体，令人叹为观止的对战斗的绝对掌控……这一切完全就是神创造的最完美的作品！甚至连米德加尔特最后一位神蕾妮斯梅都无法像她一样的完美，乔沉所缺少的不过仅仅是神那冗长而无休无止的生命，以及在漫长生命中对万物的漠视。 阿诺相信，第一个伊文捷琳是神的杰作，那么第二个就由他来创造。 “你看上去有点不太一样。”阿诺瞥了她一眼，用精准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丈量着她。 乔沉朝他嘿嘿一笑，露出牙齿，像是在跟老朋友熟稔地打招呼一样：“是么，哪里？” 在阿诺的记忆里乔沉可不是像现在这副模样，遭受了大战跟背叛的勇者就像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阿诺只记得她沉默着漂浮在营养液的躯体，如同死在浅滩上的一尾鱼。 阿诺曾经以为如果有朝一日这个声名煊赫的勇者能死而复生，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张开獠牙咬断他的脖子……但是现在看来，乔沉似乎根本没有对他下手的意思，甚至连半点挣扎都不做。 实在太奇怪了。阿诺在心中默默地想，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屠洲。 他不会天真到相信逃出倒生树之后就在外面逍遥自在的乔沉会乖乖地回来束手就擒，更何况他也不相信凭苏屠洲一个人就能把乔沉拿下……尽管是他的得意之作，但阿诺也不得不承认苏屠洲归根结底只是一个乔沉的复制品，还是带有瑕疵的残次品。 想到这里，阿诺看向乔沉的目光就不免警惕了几分，低声说：“你别想跟我玩什么花样！” 乔沉一脸无辜地望向他，表情可比之前丰富多了。 阿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从助手那里拿起一根针管，动作粗暴地钳住乔沉的喉咙，将尖锐的针头逼近她的脖子。里面装的是能够使人身体内魔力流动全部瘫痪的药水，效果比管理局使用的要好出将近两倍。 当冰冷的针头抵到乔沉皮肤上的一刹那，一直站在旁边不开腔的苏屠洲忽然抬起眼睛，手腕翻转之间，锋利的刀刃骤然划出一道银光，挑断了绑在乔沉身上的拘束衣。阿诺还没来得及反应，乔沉便一手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往后仰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那根针管就像掉了头的毒蛇一样刺中了他的脖子，阿诺仿佛能听见针管里的液体推进他血脉里的声音。 “别紧张，”乔沉对他笑了笑，仿佛猛兽张开了獠牙，“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阿诺预料得没错。 曾经的勇者已然死而复生，现在正要拗断他的脖子……或许不只是他，而是所有人。 第37章 我对你没意思 当乔沉张开獠牙的一刹那，跟随在阿诺身边的助手们不约而同地将手探向白袍后，气势凛然，而苏屠洲连眉毛都没抬，手腕一翻，伴随着数道银光忽闪忽现，战斗力或许比0.5鹅好上一些的助手们纷纷扑街倒地。见状，乔沉把空空的针管丢到一边，啪啪啪地开始鼓掌，嘴上说道：“壮士威武。” 阿诺如同一滩泥一样软了下去，还没等他趴在地上，乔沉就拎着他的领带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领带死死地捆住他的脖子，阿诺脸色涨红呼吸困难，他甚至无法抬手让乔沉松开他，乔沉只给他留了开口求饶的力气。 “韩行舟你知道吧？”乔沉说，“是你搞的鬼？” 阿诺憋足了力气只对乔沉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嘴角的弧度因为脸部的僵硬而稍显扭曲，乔沉好脾气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拿起一把工具刀就刺向他的右手，将他的手掌钉死在地上，阿诺发出惨叫，矮小的身体如同濒死的虫子一般剧烈地扭动了几下，随后惨叫变成喉咙里的哀鸣。乔沉把刀□□，用沾满血的刀面往他脸颊上拍了拍，轻声说：“回答我啊。” 阿诺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做到的？”乔沉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人类能通过献祭的方式成为恶魔，但韩行舟显然不是……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阿诺张开嘴发出低低的笑声，因为身体的痛苦又变成急促的喘息，他的下巴磕在地面上，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乔沉，开口道：“噗……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乔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法炮制地刺穿了他另一只手。阿诺忍住剧痛在地上蠕动了几番，原本低沉的笑声却越来越大，最后竟然从嘴里面咳出血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艰难地继续对乔沉说：“勇者，骑士，你应该诚实一点……别总想欺骗自己。” “……”乔沉目光冰冷地盯着他看，嘴唇动了动，“疯子。” “我只是在创造杰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美！你有什么资格谴责我？你不过是一个被玩弄抛弃的可怜虫，就该老老实实地当我的实验品，这样你还多多少少有点用处！”阿诺死死地等着她，“就凭你一个人能干什么？我他妈的就应该把你全身的骨头就碾碎了塞进罐子里，你……” 还没等阿诺把那些淬了毒液的话全都说完，倒生树生物科技总部的警报就疯狂地响了起来。阿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乔沉，心里忽然腾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时，封闭的实验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气喘吁吁的科研人员看见实验室里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连气都忘了喘，就傻傻地站在门口。 “蠢货！”阿诺忍不住骂，“发生了什么？！” “神、神殿的人闯进来了……”科研人员愣愣地回了一句。 阿诺仿佛失语一般僵住了表情，乔沉缓缓站起身来，她当然不可能就跟苏屠洲两个人到倒生树来，之前她就跟蕾妮斯梅商量好了，有意和管理局合作的蕾妮斯梅当然乐于相助，更何况她也非常希望可以能有一个跟乔沉重修旧好的机会，并且倒生树已经涉及了关于恶魔的研究，蕾妮斯梅就更不能坐视不理了。 “好了好了好了，跟疯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乔沉撇了撇嘴，拉着苏屠洲就往外走，“走了走了走了。” 苏屠洲被她拽着走，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看了失魂落魄的阿诺一眼便转过了头，还是什么也没说，走的时候顺手击晕了那个通风报信的科研人员。 “这个时间你可以去找这里的老大谈一谈，”乔沉说的老大当然是指苏屠洲的父亲苏珅，她撇了撇嘴，“我嘛，就去找……” 她顿了一下，似乎怎么样都说不下去，苏屠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快速开口道：“好的，我知道了。”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过了一会儿，苏屠洲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可以帮到你。” 乔沉立刻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屠洲心平气和地解释说：“我对你没意思，你不要误会。” “不不不，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乔沉习惯性地吐槽，然后继续用古怪的眼神望着他，犹豫了一下，说，“呃……我是要去找我前男友，你确定你想当这个电灯泡？” 苏屠洲：“……” 苏屠洲：“好的，我走。” 说到这里，苏屠洲用复杂且微妙的眼神看了乔沉好几眼，不知道是想说“连你都有前任而我不仅没有前任连现任也没有”还是想说“好想当电灯泡看看是何方妖孽”，最后还是带着一脸复杂且微妙的表情转身就走，连头也没回……不，他还是回头看了乔沉一眼，又转身走了回来。 “你这样很容易让我不觉得你对我没意思啊，”乔沉瞪着一双死鱼眼吐槽道，“你角色设定太男主标配了，连我都在时刻担心我俩会擦出点什么火花，求放过。” “不，我只是在想……”苏屠洲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你去见前男友的话……季诺该怎么办？” 乔沉沉默了片刻，然后啪啪啪地抬手鼓掌，感叹道：“这才叫真爱啊……” “嗯？”苏屠洲歪头，一张帅脸上露出了些许迷茫的表情，萌得人不要不要的。 乔沉抬手按在心口，表情真挚：“不禁让人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热流。” “说人话。”苏屠洲没太听懂。 乔沉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她一脸冷酷残忍拔叼无情地对苏屠洲说：“你给我走。” 苏屠洲：“……” 而时刻被好基友记在心上的准现任季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一场年度ntr大戏，他正在院子里跟王大妈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企图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逼王大妈泄漏点关于乔沉的消息，比如乔沉要考虑什么事情……然而无论他说什么，王大妈都用一种“小伙子你懂的”的蒙娜丽莎式微笑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季诺在心里掀了无数次桌他真的不懂啊啊啊啊！！乔沉心海底针他这宠争得苦啊啊啊啊啊！！ 跟王大妈交手一番结果惨败的季诺正打算蹭到乔沉身边卖卖萌撒撒娇耍耍贱什么的，结果等他敲开门看见的却是楚康河那张烟雾缭绕中的老脸。 季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乔小沉呢乔小沉呢？” “有事出去了，不在。”楚康河吐出一口烟圈，说。 “哦，那我走了。”季诺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寡淡多了，他看了楚康河一眼，转身欲走。 “等会儿，年轻人，别这么着急嘛。”楚康河一手搭上他的肩膀把季诺给拉了回来，同时轻轻地关上了门。他姿态亲昵地搂着季诺的肩膀，目光却凉得很，轻声说：“我们来好好聊聊吧。” 若是以前季诺被楚康河这么搂着早就炸毛地跳开说朕不搞基，但这次季诺却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挑起一根眉毛，说：“好啊，聊什么？” 楚康河凑了过去，嘴里叼着的烟头燃着红光，差一点就烫到了季诺的嘴唇，季诺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向下，眼睛里的黑色就像压低的铅云。 “我想想啊……”楚康河笑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掌骤然泛起淡淡的白光，纯粹的神圣之力以惊人的速度凝聚起来。 “就聊聊以前的事情，如何？”楚康河用力地按住季诺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