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内,女主外》 第一章 ·勇当接盘侠 女主外,男主内 苏黎世的猫 123言情 第一章 娱乐圈里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国民女婿嫖’娼被抓了,好好先生出轨被拍了,知名导演、犀利编剧吸毒纷纷被羁了…… 现如今,被称作是国内娱乐圈里最后一朵白莲花的梁公子也被扒皮了。 一个女人被称为公子,自然有着独有的一种风情。既刚且柔,清丽脱俗,不媚,不娇,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 梁向晚天生一股子灵气,入圈之初以模特身份出道,深受设计师和各大品牌的喜爱。 年纪轻轻爆过蓝血,登过窝狗,上可在hf大放光彩,下可在商业如鱼得水。 一身主角光环地进入娱乐圈,第一部电影便创下了华语电影票房第一。演的虽是个露面不过十分钟的小配角,可在大腕云集的男人戏里,也算是一抹让人印象深刻的小清新。 现如今,模特界、娱乐圈里一路顺风顺水的梁向晚却被“潮涌工作室”突爆丑闻,渣浪大手笔买断独家,头版头条辟专题全版面深层次无间断地推送。 偷拍照里,梁向晚醉得离谱,红着两个面颊瘫坐在一老男人腿上,豪放地喂他喝酒。 更是被一路追拍,将老男人送她进宾馆的过程一帧帧记录。 众人大跌眼镜,与平时那个满身英气,一出场便是气势慑人的梁公子相比,这个梁向晚实在太媚太骚太掉节操,正面形象维持了多年才混得个高冷的梁公子打脸打得啪啪响。 干爹说,包养说,拜金不检点说……平日里不吭气的某同学、某邻居、某朋友的朋友纷纷出来爆料。 一场全民八卦的饕餮盛宴,分分钟将梁向晚这个白莲花喷成手段高杆的绿茶婊。 梁向晚急得嘴角生泡,早早关了手机上网功能,头埋进沙里做鸵鸟。 助理tik则是时刻戒备,微笑服务,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的一举一动。 忽地手机铃响,神经即刻紧绷,连忙跑来拿了手机递到梁向晚眼前,却见她脸色蓦然发白。 梁向晚:“啊!” tik:“啊!” 莫名其妙,他吵什么吵。 梁向晚狠狠瞪了一眼tik,小伙子吓得将头一缩,大汗淋漓。 她随即背过身子,一手捂着话筒,温柔且小声地说:“喂,妈咪啊。” “妈咪你个头!”梁母中气十足,声如洪钟,“那些新闻是怎么回事,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你爸爸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恨不得夺门而出,拿枪一下崩了他!” 梁向晚大愕,“妈,你一定要让咱爸冷静!” “什么咱爸,是你爸!”梁母叹气不已,“早就说过你这个圈子太乱,不靠谱,当初要你回家给你安排份稳定工作你不听。现在好了,挣是挣得多,可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满城风雨,报纸新闻满天飞,你爸在他老同事面前根本抬不起头,逢人就被问这女的是不是你。” 梁向晚信誓旦旦:“妈,我保证一定尽快解决这件事,你和爸爸就安心在家,千万别再为我担心了。” 梁母:“晚了,我和你爸已经订了机票,这会儿等在机场,待会儿就要飞过去。” 梁向晚:“……” 梁家一对老夫妻心急如焚,收拾包袱自温暖明媚的南方一路北上。 女儿家名声至关重要,梁向晚这孩子虽说长得不错,可身为公众人物抖出这么大一件丑闻,梁父坐立难安,实在是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担忧不已。 空降京城,第一件事便是联络故友,闲聊之中试探着问“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那个约定”。 故友喜笑颜开,“记得记得,当时说好了要结为亲家,你要是生了女儿就给我儿子做媳妇,我要是生了女儿必定喊你老公公。” 梁父心情舒畅,循循善诱,“我女儿今年二十多岁,又白净又漂亮,这么大了还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老弟儿子是否娶妻?” 对方答道:“大儿子前年就结了婚,还有个小儿子年纪轻轻不成器,成天野在外头,还没收心。” 梁父大方而笑,“没事,没事,年轻人爱玩一点很正常,等结婚之后就会成熟。” “你的意思是?” “抓紧时间,把他们的事情给办了吧。” *** 扒皮事件的另一主角“潮涌工作室”近来风头正盛,一连揭露多位明星的真实嘴脸,被众人亲切地称为业界良心。 “潮涌工作室”的老板兼员工祝怀南本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年纪轻轻便离开父母,一路向西游学欧洲。 后被证明只是拿着父亲的钞票吃喝玩乐,一别多年,回国之后,除了能说一口正宗牛津腔的英文,连个像样的文凭也没混到。 祝父气得七窍生烟,自此定下规矩,分文不给,更是收了所有副卡和现金,只施舍了一箱子衣服鞋子,一通乱棍将他轰了出去。 祝怀南是花钱的好手,吃喝的行家,谈到挣钱却一筹莫展。 工地搬砖嫌太累,餐厅端盘子嫌太吵,坐在办公室里当白领,又连个软件都玩不转。 思来想去端起自己的单反,把游学那些年拍风景拍美女的技术拿出来拍明星追新闻,做了一个恼残志坚的小狗仔。 凭着吃喝玩乐这么多年攒下的狐朋狗友,加上家里头本有的那点人脉,祝怀南的工作室开得是风生水起,指哪打哪,弹无虚发,一旦出马必定大有收获。 有钱之后重回大少爷生活,穿名牌开好车泡漂亮妞,深感自力更生才是人生不变之主题。 实现自我价值的路上有汗有泪,但与当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相比,当下的人生才更有意义。 这日母亲突然来电约去吃饭,祝怀南惊得立刻松了怀里的软香温玉,一路傻笑着疾奔过去。 酒店大厅里,祝母满脸笑地冲儿子招手。 祝怀南心中激动不已,“妈,爸爸是不是想通了要接我回家了,他人在哪儿呢,财产有没有分好,现金股份不动产都ok,哥哥拿大头,我拿小头,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的。” 祝母:“……” 祝母帮他整理西装,笑道:“宝贝,你上次不是来电话说现在一切都好,已经开始运作公司上市,根本不需要你老爸操心,也不稀罕咱家的那点钱了吗?” 祝怀南撇了撇嘴,“妈,其实我还是觉得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比什么都重要。每天一早起来,能看到您,看到我爸,看到哥哥和嫂嫂,这种幸福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我是不稀罕爸爸的那点钱,可你想啊,归根到底他的还是我的,既然如此,那干嘛要兜那么大的一个圈子。你就不怕夜长梦多,他一个变节,百年之后把钞票全留给小蜜吗!” 祝母翻个白眼,狠狠捶了祝怀南一拳头,“净盼着你老子死,混小子,白养你这么大。” 祝怀南揉着胸口,又恢复一贯的嬉皮笑脸,挽着祝母的胳膊谄笑道:“妈——你平时记得多和我爸吹吹枕边风,要他赶紧让我回家去吧。” 祝母一本正经,“吹不了,他枕头旁边换成小蜜了,我这个老妈子就只能成天绕着你哥哥嫂嫂和你这个不中用的儿子转。” 祝怀南恼了,“妈,这话就没意思了。你看我现在黑瘦黑瘦,成天吃不饱穿不暖,住得也不好,整个就跟那非洲难民似的。你一个当妈的,好歹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以前我手指头破个皮你都能哭半天,现在看我这样就不心疼了?” 祝母叹了口气,黑下一张脸,刚想说话便听后头有个声音又脆又尖锐的一“哼”。 随即走过一个戴大墨镜,头上包个大披巾的女人。 祝怀南深觉诸事不顺,本就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放下身段求一求人,却被人一声不屑地给鄙视了。 还是个路人! 祝怀南挽起两只袖子,大摇大摆地跟上去,手捏着这人的肩膀拦下来,“你是哪根葱,在旁边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这人提了提墨镜,挡开祝怀南的手,也不甘示弱,“我就是看不惯某些衣冠禽兽,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管你什么事?” 祝怀南立马燃了,“你个母夜叉说谁是衣冠禽兽!” 女人挺着腰杆子,“谁答应我我就说谁。” 旁边一浓眉大眼的男人满脸汗地过来劝架,“都别冲动,都别冲动。”又靠到女人耳边低声说:“公子,你消消气,我和你说啊——” 乔装打扮过的梁向晚一巴掌将tik打开了。 祝怀南嘴角抽了抽,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果然是个母夜叉,再瞧瞧你这个子,从小到大是吃粪长得吧,不然怎么这么茁壮。” 梁向晚气得肺都快炸了,不自主地再提了提墨镜,却是无意中将小拇指勾到了缠在头上的披巾,一个用力连披巾带墨镜全扯了下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拿开琵琶后的梁向晚目瞪口呆。 tik愣在了原地。 祝怀南愣在了原地。 连同祝母也一并愣在了原地。 祝母尴尬地动了动唇角,想笑,却是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拍着儿子的后背小声嘀咕,“宝贝,宝贝,你不是想问你爸爸干嘛喊你来的吗?” 回过神来的梁向晚怒睁双眼,扯着自己小助理的衣角转身便走。 祝怀南瞅着这匆匆而逃的背影却是忍不住笑起来,冲他妈妈点下巴道:“妈,认出这女的没,梁向晚,前阵子票房爆了的那部片子,她演女一。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走路头恨不得昂天上!” 祝母锲而不舍,“我说怀南——” “鬼用!哼哼,莫装叉,装叉被雷劈,雷不是你家二大爷,不劈你劈谁啊。”祝怀南越说越高兴,“最近被扒皮了吧,不敢高冷了吧,被报道弄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了吧,该,谁让你成天巴结干爹甘心被潜。” “怀南,你听妈说——” “贵圈真乱!这都什么时候了,二十一世纪,和谐社会,到底有没有社会主义荣辱观,领没领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书念了这么些年都当成翔拉了,个黑木耳,也不知道最后有谁那么倒霉做了接盘侠。” “祝怀南!” 祝怀南连忙将嘴闭上,歪头靠在祝母肩上,含糊不清地说:“妈你讲。” “你爸这次喊你来,是为了你的婚事。” 祝怀南身子一僵,嘴巴咧开老大。 “你爸曾经和个老战友定过娃娃亲,现在人家千里迢迢地过来提亲了,你爸爸没办法拒绝,只好替你答应了。”祝母无奈地摇头,满眼怜惜地拍了拍儿子的脸蛋。 祝怀南暗道不妙,心中惶惶,“那人是谁?” 那人莫非是……那人千万不要是…… 祝母一字一顿,“你也认识的,就刚刚走过去的女孩子,梁向晚。” 白莲花,假高冷,被扒皮,泡干爹,黑木耳……还有接盘侠! 祝母:“我说完了,你继续。” 第二章 ·勇当接盘侠 梁向晚和祝怀南在见面的两天之后登记结婚。 民政局,负责拍照的小姑娘因一层层解开头巾后的梁向晚目瞪口呆,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几颗龋齿被祝怀南看得清清楚楚。 祝怀南不耐烦地松了颗衬衫纽子,挥手在那小姑娘面前说:“有完没完,没见过活人是怎么着。” 小姑娘前一阵子还去影院追梁向晚的片子,一心为她这个露面不过十分钟就嗝屁的女主惋惜,近来又各大论坛贴吧地追她的扒皮帖,自认对她的了解绝对是透彻无比的,可这活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啊。 梁向晚身经百战,被众粉丝追得满头包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如今怎么也不该紧张。 可面对这人既是欣喜又是疑惑,还夹杂着一丝丝难以捉摸的眼神,她却真真切切不自在起来。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她现在名声臭了,事业毁了,又和身边这么个男人跑来结婚,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梁向晚尴尬中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冲这人说:“照片千万不要存档,也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我随后会有公告出来的。” 一帮助理tik磨拳霍霍的样子,跑到这人身边小声说:“不会白做事的,姑娘,梁公子一贯出手大方。” 小姑娘还沉浸在天上掉馅饼的惊骇之中,始终直直望着梁向晚的方向不动摇。 “……”祝怀南咬紧牙关,眦着白亮亮的牙道:“你拍不拍。” 人这才回神,指挥着,“你们俩亲热一点嘛,身子靠近一点,头也靠近一点,对嘛,这才像是拍结婚照的样子。” 种种事毕,随着大妈的一声“新婚愉快”,梁向晚拿到了自己人生的又一张国家级证书。 她瞅了瞅这内页里大红背景的合照,两个表情狰狞的人,心底里有种说不出的怪滋味,也来不及慢慢咂摸,连忙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老妈发过去。 一秒钟,某软件页面上满是“么么哒”落下的亲吻表情。 她冲身边同样拍照完成任务的男人白了一眼,“原来你叫祝怀南啊,你家是不是还有叫怀东怀西怀北的啊。” “何止啊,还有怀上怀下怀左怀右呢。”面对奚落沉着应对,祝怀南也不忘反击,敲了敲办公桌,对那后头的女人说:“大姐,咱这儿离婚的地方在哪啊,是不是就搁对面办哪?” 大姐垂眼看着他手里红灿灿的小本本,给他个“你有病”的眼神。 梁向晚在一旁嗤地笑出来。 *** 梁向晚同意结婚实在是迫不得已。 自从被个三流工作室大爆私生活,英朗形象瞬间变low,分分钟担负起了掀起万千群众八卦热情的重担。 各大贴吧、论坛,高雅的低俗的有人气的没人影的,都开始了对她经久不息的扒皮趣味。 而这一切甚至不仅仅局限于宅男宅女的网路聊天,连同每日的早市,都能听见买菜大妈们以津津有味地互相讨论梁公子的闺房秘事来彰显自己尚能跟得上时代步伐。 越黑越红,梁向晚商演身价大涨,脚踩国内一线大咖不说,和几个国外当红炸子鸡欧巴尼酱相比,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有喜有悲,一心要往电影咖挤的梁向晚遭遇瓶颈,大导演大制作不愿找她,小卡司雷故事找不动她。 每每为了生计和维持曝光率放下架子给商家站台,记者挤破了脑袋前来占位,问她的不外乎是干爹长干爹短等一系列鸡毛蒜皮的狗屁问题。 士可杀,不可辱。 偏偏连一对父母也来搅局。 梁母一脸隐忍,实则满心害怕她嫁不出去的模样,“相亲”酒会刚一结束便拉着女儿的手念叨,“他们家以前虽然穷,不过近年发迹,听你爸说还开了个小公司呢。那祝家的小伙子还不错,干干净净,有鼻子有眼睛的。” 没鼻子没眼睛那是怪物。 梁向晚看看她,又看看一边生着闷气抽烟的梁父,心底里千万句话憋着说不出来,只低声埋怨几句,“我还有的选择吗,你们都把人给我定好了。连个文凭也没有,大字不识一筐,就知道成天吃喝,谁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坏毛病。” 梁父登时拍案,“你就知道嘀嘀咕咕和个小娘们似的,你老子我也没文凭,不也混到现在这位子了。你妈有文化,到头来还是跟个大老粗。你嫌不好,你自己找去!也不想想是谁成天在外头胡闹丢尽我们梁家的脸,就你现在这名声还有哪个清白人家敢要你。” 梁向晚:“……” 老父亲双目圆睁,眼带凶光,额头青筋直爆,两手紧握成拳,大有当年提枪上战场那股子怒发冲冠的将相之风。 只可惜和他斗了一辈子的老伴也不是个吃素的角色,当即黑着一张脸叉腰站去他面前,“你个老不死的说话挺毒啊,出了这种事女儿心里已经够不好受了,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往死里挖苦。女儿就是再不好,也是你的种,人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现在这副样子指不定是学的谁。” 梁向晚:“……” 家庭大战一触即发,受够了这两人夹枪带棒的互讽,和被一堆东拉西扯误伤之后,梁向晚举白旗投降,对这门婚事是彻底奉上同意票。 而另一头的祝怀南却还在做抵死挣扎,祝母和他隔着一道车门详述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祝怀南不耐烦的,“妈的,拿官衔来压人啊,老子还是富二代呢。” 祝母连忙挥手要他小声点,“哪这么简单哟,还不是你爸爸当兵那会儿太穷,部队里那点津贴全汇给家里贴补了,自己空着肚子走了半天饿晕在路边,被人看见了给了一块饼。他报恩心切,把个半块饼留着给那人,说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帮忙。现在可好,人家拿着半块饼来求帮忙,居然要把我儿子给换走。” 祝怀南思忖几秒,不是啊,这剧情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头一扭,“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包办婚姻这一手,我不想结婚,就算是结婚,打死了也不能和她结婚啊。” 祝母苦口婆心,“妈妈知道她最近出了点状况,新闻里头被黑得体无完肤,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娱乐圈里真真假假都不定,许多报道都是为了博人眼球赚噱头,说不定是她最近有新戏要上了。” 新戏?做梦的吧,圈里哪个名导不是爱惜羽毛对她退避三舍的。 何况那条新闻从风声开端到发酵□□全是他一手为之,披星戴月风里来雨里去,跟了她多少天才拍的第一手新鲜货,别人能说是合成是假冒,但真相如何他心里最有数。 祝怀南把头再一扭,“不结。” 祝母都急了,“你个傻儿子,你爽快答应了,哄得他一时高兴,说不定把你接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差再差,你那老婆娱乐圈里打滚多少年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你去她门上呆着,妈就不信她能撵你出来。自己好好想想去,你爸能坑你?不说了,你爸爸来了。” 祝怀南一脸便秘的小忧伤,拿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无奈地看着他老子。 谁知道祝父瞧也不瞧他,和身材高大的梁父在台阶上寒暄了几句,便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祝怀南电风扇摇头似的转着脑袋,最终是竹篮打水,空吃了一嘴巴灰。 *** 重回温柔乡中,长相甜美的佳丽依偎在祝怀南怀中。听他唉声叹气,忙问:“这又是怎么了,刚下午还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来着。” 一张红唇鲜艳欲滴,娥眉细长直飘入发鬓,美目稍稍一眨便是媚眼如丝。佳丽抱着他脖颈,端着酒杯斜倚,蹙着眉尖轻声道:“来,张嘴。” 祝怀南直愣愣看着她,忽然想起自己打扮成侍应生混入酒会的那一晚。 梁向晚低胸小礼服,双腿笔直,身材高挑,大浓妆,长直发,却当真是明媚动人,绝对的焦点。 只是行为不端,挑了最老最猥琐的男人,也是红唇微张,诱惑的表情,“来,张嘴。” 祝怀南将怀里的女人一推,吓得往后挪屁股,弯腰自台上摸个打火机,点着烟咬嘴里啪嗒啪嗒的抽。 女人一头雾水。 祝怀南被烟熏得直闭眼睛,自袅袅青烟里郁闷地说:“老子被家里逼婚了。” 女人大吃一惊,“谁家的女儿这么好运,居然能做祝少的老婆。” 祝怀南皱着眉头,“她是好运,可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这会子是勇当接盘侠,指不定刚一结婚就让他喜当爹。 头顶一个帽子绿油油的冒着光,他祝怀南好歹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结婚没几天就蹦出来个包子跟着跑,还怎么让他在朋友圈里立足。 女人满脸偷笑,心想给你个杆子你还真敢往上爬。 搁下杯子,又提酒瓶倒了半满,仍问:“说嘛,哪家的千金。” 祝怀南黑着脸,“不说,没脸说。” “那你脸呢?” “找了个阴暗的小角落藏起来了。” 女人哈哈大笑,“真是的,本来人家不好奇,现在被你弄得心里痒痒的。别灰心丧气啊,你父母那头把着关,准保是个好姑娘。再说了,这人再差,能敌得过梁向晚?” 祝怀南一脸铁青,瞪过去,“……” 回家途中尚且叹息连连,怎么回国之后人生便急转直下,现如今更是命途多舛,偏遇上多事之秋。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瞄准路面上的一颗小石子用力一踢,手机却自裤袋子里蹦跶出来,一抹笨重的弧线砸在视线里。 祝怀南赶忙去捡,正好进了一条短信,是房东耐心告竭,警告他明早再不交租,便扔了他的东西赶他出门。 祝怀南无比烦闷,掏了半天口袋,却只扯出几张揉成团的碎票子,再细想,几张信用卡早就到了额度也不顶用。 本来卖了梁向晚的那条新闻之后,一心想着先把欠了不知多少天的租费交了,然后再喝酒,再泡妞。 可现实和理想总有差距,他本就没什么节制,这又是躺在军功章上好多天都没精神开工,那么一大笔酬劳,现在就剩下这么几团干货。 母亲的话这时候梦魇似的缠着他。 如果现在结婚就能摆脱这一切,万一爸爸回心转意了呢,万一他同意把一半家产分给他呢。 儿子结婚,一套婚房总也还舍得买吧。 再差再差,好歹还能落一有钱老婆,新世纪的男人就是要上啃得了老,下啃得了婆。 可他祝怀南怎么说也是搞文艺工作的,所谓的文艺青年大多有傲骨,甭管浑身上下多少铜板味,不低头的时候绝对抬头挺胸。 当初不是说好了自力更生才是人生不变之主题? 不依赖家里,老子照样能活得滋润。 自己铁骨铮铮一热血男儿何苦要为五斗米折腰。 大不了,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自己这肾还剩下两个。 祝怀南拍拍肚子,暗暗下定决心。 走几步,停下,走几步,又停下。 半晌,掏手机。 “喂,妈,你说我和梁向晚什么时候结婚呀?” 第三章 ·勇当接盘侠 “你说什么,你结婚了?”唐壁瞪着眼睛,满脸“你拿我开心”的模样。 梁向晚屈腿躺在沙发上拿手机新闻,此刻眼皮子都不抬,“嗯。” 唐壁急出一脑子门的汗,搓着两只手在她面前走过来晃过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一皱眉头,“你怎么就给我一声不吭的结婚了!” tik赶忙来劝,“唐总你别着急,我们家公子有数的。” “我不急,我不急才有鬼啊!”唐壁抹把汗,“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算是你现在大牌了,公司上上下下要靠你一个人养了,你也起码该给我打个报告,好歹我还是你领导吧女神!” 梁向晚抿了抿唇,将手机关了,换个手撑在脑袋下头,朝tik努嘴道:“开电视。” 又长叹口气说:“告诉你做什么,我父母提出的,我父母挑选的,他们都没意见了,你有什么意见?” tik忙不迭的开电视,又很有默契地调台,按着音量键的同时后头梁向晚不停指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差不多了……不是,你用个偶数啊,3啊7的恶不恶心。” 唐壁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正好挡住梁向晚的视线,梁向晚不耐烦地朝他望,“干嘛?” 唐壁脸色有些发青,“女神女大王,你别和我玩沉默是金了,咱们把这件事好好谈一谈行不行?” 梁向晚这才认了真,胳膊撑着坐起来,斜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那就谈一谈呗,先说说我被爆出的那条新闻怎么样。酒会是你让我参加的,醉酒是那帮孙子给我闹的,这么私人的宴会你让记者混进来?好,就算是安保不够到位,于你没有干系,那门户网站要发布新闻了你总该鼻子灵敏一点给我拦下来吧?” 梁向晚冷笑,“还是没有。微博上一连几天都冲在话题榜第一位,几百万几千万条的刷负面,可你的水军在哪里,危机公关在哪里?你先把这些事给我解释清楚了,我就和你谈。” 一针见血。 被抓短的唐壁立刻蔫了,可也觉得委屈,将西装外套解了扣子,坐到沙发上头,伸着长臂将梁向晚揽到怀里,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给小狗顺毛似的,语气温柔。 “向晚,你别着急啊,是我做的不对,你骂我没问题,别自己气坏了身子,瞧这花容月貌的小脸,真还是笑起来好看。” 梁向晚不耐烦地挡开一脸谄媚的男人,两只眼睛从刚刚开始便直直盯着电视屏幕,“别影响我看男神。” 怀旧频道,近日正循环播出国内第一代偶像明星章楠的成名大作《午后斜阳》。 想当年,此剧一出立刻以摧枯拉朽之势红遍全国,每出一集都能引起全民的议论,收视率一度赶超新闻联播。 还在上小学的梁向晚一见倾心,这么多年始终将章楠奉为心头无可撼动的第一男神,入圈之初最单纯的目的便是有朝一日能见到男神,甚至是与男神合作。 唐壁拧着眉头,“这你都看过八百遍了吧。” 梁向晚目不转睛,“这次的不一样,每集放完后还有一些对情节和演员的剖析,说章楠的那些特别好,做这节目的编导很有水平,词也写得漂亮。” 这种台的风格向来是把人往死理夸,说章楠好所以你喜欢,唐壁腹诽,万一栏目组正常了说几句不中听的,梁向晚说不定能把投诉电话打爆了。 一边tik也是各种不自在的表情。 恰好门铃响起,唐壁找个借口站起来走走,说:“我去开。” 只是门外一个年轻男人脸生得很,满脸赤色,站着直喘气,一手托着西服外套,一手拉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唐壁问:“找谁?” 年轻男人也有些疑惑,往后退了小半步,抬头看门牌号,又低头看对方,“没错啊,我找梁向晚的。” 唐壁脑子里“叮”的一声大响,话说得不利索,“你是先生吧,不,你是向晚先生吧。” 祝怀南撇撇嘴,心想自梁向晚的房子里窜出个男人已经够奇怪了,我不认识他,他还认识我,真是做贼心虚,把人摸得一清二楚。 他白眼一翻,“你也是干爹?” 唐壁:“……” 梁向晚听见动静正扭头看,迎接上她目光,祝怀南满脸嫌弃地问道:“我说梁向晚,你到底有几个相好的啊!” *** 梁向晚站在阳台上头给妈妈打电话。 梁母情绪激动,“地址是我给的,他都到啦,动作挺快的啊。昨儿还和你爸说呢,哪有小夫妻两个领了证不住一块儿的,这下可好了。怀南这孩子很不错,人又礼貌又帅气,看样子就会疼人。以后住在一起要好好相处,你别太小孩子气地和人闹别扭,两个人能走到一块儿不容易,好歹让着点别人,不然你那脾气几个人能受得了。” 怀南……前一阵子还喊他祝家的小伙子呢。 不是,谁同意要和他住在一起了? 梁向晚一瞥客厅,“礼貌”的祝怀南正指挥tik给自己倒牛奶喝。 梁向晚收了手机,走过去一把夺下那牛奶杯,仰面咕嘟咕嘟喝得一滴不剩。 祝怀南坐沙发上全程目睹,不屑的“切”了一声,又指着一个空杯子,“小t,再给我倒一杯。” tik小心翼翼地过去拿被子,梁向晚在后头叫道:“tik,你到底是谁的助理啊,这么乖乖听他的话干嘛?” tik心想你们俩之间有矛盾就别挤兑到我身上啦,一个是我老板,一个是我老板她老公,这关系不够□□也要跪`舔了。 tik笑嘻嘻地对付过去,忍辱负重道:“举手之劳嘛。”将牛奶送到祝怀南手上。 祝怀南挑着眉梢大喝了一口,挑衅地砸吧砸吧嘴,“啊~好喝。” 梁向晚心里的小火焰腾地跳起来,抱着两手坐到另一边,满脸审问犯人似的肃穆,“你来干嘛?” 祝怀南恬不知耻地笑,“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你说我来干嘛?” 梁向晚气得牙痒痒,“你别说那两个词行不行?” 祝怀南端着杯子站起来,一手按着腰活动下筋骨,又指挥起tik帮忙收拾他的东西。 “你主卧,我次卧,这总好了吧。”祝怀南一脸阴恻恻的笑,“瞧你气得,脸上都没点血色了。” 看腻了她在屏幕上高冷的笑容,又假又虚,像是飘在天上的一片红锦,养眼是养眼的,不接地气。 现在这样就好多了,额头上青筋直爆,两只眼睛里燃着烈火,若是拍戏时有这演技,哪来那么多人黑她是花瓶。 “你还真想住这儿!”被人嫌弃了一万遍的梁向晚拦住tik,一把拽过祝怀南的箱子往外拖,“这儿是我家,我让你住你才能住,我不让你住,你就得给我赶紧滚。” 祝怀南却不急不忙,手捂着裤子口袋,慢悠悠地说:“看来是时候该给咱妈打个电话汇报情况了。” 梁向晚脚下一个趔趄,箱子卡在了门槛上。 “或者给哪家媒体朋友打个电话也不错啊,谈点什么呢,哎,就说说我这由黄金单身汉突然闪婚的近况吧。” 梁向晚猛然转头,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间蹦出来,“你到底想干嘛?” 一刻钟后,房间里,祝怀南将衣服从箱子里头一件件整理至柜子里。 梁向晚满身疲惫地靠在床尾,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哀怨地望着这男人。 祝怀南得了便宜还卖乖,“早这样不就成了么,还能省点力气。” 梁向晚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握了握,又松开,“我那是贱的。” 祝怀南往后一仰脑袋,一本正经地说:“别这么说自己啊,梁向晚,虽说你今天确实是犯了那么一点错误,但好在你及时改正了嘛。不是有句古语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只要保持这样不骄不躁的个性,未来还是大有可能的啦!” 话音刚落被梁向晚一个枕头砸中脑门。 梁向晚说:“我这边小区虽说入住率不高,但总还有那么几双眼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盯上。你要住我这儿也不是不行,但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你必须一条不落的做到。” 祝怀南点头,“行。” 梁向晚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可以。” “不许擅自动家里的摆设和我的东西。” “可以。” “最重要的,”梁向晚手里拿着把备用钥匙,搁在祝怀南眼前晃啊晃啊,“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说你和我结婚了。” 祝怀南笑眯眯地接过那钥匙,“可以。” 第二天,潮涌工作室又出爆炸性新闻。 “梁向晚奉子成婚”。 第四章 ·勇当接盘侠 祝怀南熬了差不多整晚,这才将前几天拍的一套照片整理排序打上水印,赶在眼皮子彻底无力阖上前发给了渣浪。 这头渣浪接到第一手资料,也是忙得风生水起,大晚上一众网编美工被喊起来加班,将之前圈内小百合复出走穴的新闻硬是从头版扒了下来,特别劈出一个专栏,给梁向晚的隐婚事件来了个特别报道。 总监特别关照,亲自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添油加醋的报道。刚在内网上打开共享入口,办公室里便此起彼伏全是问“是不是真的”、“太出人意料了吧”的声音。 总编也亲临现场主持大局,犹嫌新闻爆点不够,特在那隐婚前头添了一个奉子的标配,再配上近期梁向晚出席活动时穿起平底鞋的照片,感觉真是好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早,祝怀南美美睡了一个懒觉,嗅着阳光的气味醒来已近中午。舍不得离开暖绵绵的被子,在这张两米宽的大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微眯着眼睛摸过自己的手机,刚刚开了微博便看到一堆朋友发来的,全是转的梁向晚的最新动态,又黑又粗的几个大字“奉子成婚”。 祝怀南摸摸脑袋有点懵,他明明是发的隐婚不错啊,怎么现在还奉上子了。 瞧这几张平底鞋的照片真挺有模有样啊,不过,然而,也许,这应该是故意加上的效果吧是效果吧…… 飘窗上一盆富贵竹枝干笔直,艳阳之下越发绿油油的好看。 祝怀南却觉得分外刺眼,一骨碌爬起来将花盆子打翻了,竹子脑袋向下,狠狠栽了个跟头。 祝怀南穿上个沙滩裤,又在嘴里塞进个电动牙刷,满身“嗡嗡嗡”地推开房门,趿着双人字拖大咧咧走到客厅,含糊不清地嚷嚷:“小t,给我来杯牛奶和几片面包,这还没吃早饭呢。” 忽地听到一连串佛念经似的独白,“怎么办,怎么办……” 转个身,餐厅里梁向晚举着自己的手机止不住地发抖,tik则正给主子殷勤地揉着太阳穴。 他和唐壁正好打个照面,唐壁满脑门子的汗,等着母鸡下蛋的公鸡一样恨不得把地上刨出一个坑,“怎么办,怎么——哎,你起来了。” 祝怀南抽出个椅子,老太爷气十足地坐上去,一手撑椅背,一手仍旧扶着自己的电动牙刷,“嗡嗡嗡……” 梁向晚两只眼睛红得像要流血,抖着语调去念那微博上的热门话题,“#梁向晚滚出娱乐圈#,#梁向晚向粉丝道歉#,#梁向晚奉子成婚#……居然还有#梁向晚整容#!” “呜——啊!”忽然抬头的女人看见身边裸着上身的男人大喊:“你这这这什么打扮!” 祝怀南含着满口牙膏泡妹嘿嘿地笑,抽了张湿巾将沫子吐了,又弓着身子跑到外头水池上漱了漱口,再跑回来坐下。 一脸不以为意,“瞧你穿个雪纺的裙子就嘚瑟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我这打扮怎么了,我这好歹也是真皮的!” tik在一边没忍住笑,身子一哆嗦,两只手插`进梁向晚头发里,被她一个眼刀杀过来,又一扭身子推开了。 梁向晚气呼呼的,“没空理你。” 梁向晚将手机关了狠狠拍桌上,冲还在踱步的唐壁说:“到底怎么办吧,你说,请个公关团队真这么费钱吗,不行的话这次我来出ok?” 唐壁挠着头皮,“不是费钱不费钱,公司里头已经开始运作了,可是这件事棘手就棘手在,它不完全是假的。公司帮忙出个声明不是难事,也可以学其他艺人反咬这媒体一口,起诉他们散布谣言……但这样深挖下去有什么好处,万一露馅了还会被喷成骗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咱们没办法颠倒是非,但躲还躲得起。” “你什么意思,”梁向晚心痛,“又要忍下去?” 唐壁头痛,“也不是啊。” 片刻。 唐壁:“怎么办,怎么办……” 一旁祝怀南早就是心中暗爽,偏偏还要火上浇油,装作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拉过tik满脸迷惘地问:“他们在说什么?” tik拿手捂着嘴,小声回答:“公子去领证那天被人拍了,好大的民政局三个字顶脑袋上呢,现在媒体都在说公子奉……那什么你还是自己上网看吧。” 祝怀南连连点头,长臂一伸,顺过梁向晚的手机,随便开个网站,娱乐版头条都是梁向晚。 完全做不到用一个看客的身份来围观啊,老公躲在草丛里偷拍自己老婆,又把自己的秘密婚姻捅破了出卖老婆,继而装作路人偶尔客串一下老公,这种酸爽不敢相信。 唐壁正叮嘱梁向晚,“你最近一定要注意,有事没事就别往外头跑了,我看‘潮涌工作室’这次准是盯上你了,你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下梁子了?” “结个鬼!结婚都结怕了,还结梁子!”梁向晚将自己手机又夺回来,“砰”地再次拍桌上,“还不是看我火,觉得爆我的料有利可图?你让他们去爆那些过气的试试看,别说是男的和女的结婚了,就算是男的和男的结,女的和女的结,男的变成女的和男的结,女的变成男的又和女的结,也连个浪都掀不起来。” “噗——”祝怀南捂着肚子一通大笑,“看不出来你嘴还挺毒的。” 梁向晚看也不看他,冷哼。 “不过和你说真的,这报道到底有几分真啊,你这……”祝怀南尚在耿耿于怀,清了清嗓子,问:“你这是不是真怀上了啊?” 梁向晚一脸青,“何止怀上了啊,早就生下来了。” “……”祝怀南颤声,“哪儿啊!” “不就在我旁边坐着嘛。” “……” 碰了一鼻子灰的祝怀南终于安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一边,唐壁仍旧迈着步子,不知疲倦地问着:“怎么办,怎么办……” tik则去厨房帮忙准备起午饭。 梁向晚边叹气边鼓气,再一次按亮了屏幕,像是个真的猛士那样正视淋漓的鲜血。 片刻,直接扔了自己的手机。 “千万别让我查到这工作室的负责人是谁,否则我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某人竖起耳朵。 “这照片也拍得太特么丑了!” “……” *** 摔了手机,世界重回清静。 梁向晚没有微博,只是注册了几个小号,没事的时候用来看圈里人发的牢骚和做章楠的脑残粉。 她本身情商不高,但在熟悉了各路八卦和见惯了一众撕逼大战之后,也颇有几分心得。 这日她特地挑了一双超高的尖头小皮鞋,又是穿着性感的包臀鱼尾裙,如一尾光彩夺目的美人鱼般立在繁花丛中。 艳阳高照,熏成暖黄的一片花海因微风荡开涟漪,梁向晚瞅准风向一甩头发,同时转过身子跳在半空。 一系列的连拍,她挑了最凸显侧面曲线的,做了点特效,让tik将照片上传到其高冷的非死不可账号上,又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lol:-d”。 果然还没等梁向晚提着高跟鞋走回公寓,各大门户网上已经传开:梁向晚穿高跟鞋力证未孕。 新一轮的高`潮又被掀开,热门话题一度刷新,那些被黑吓坏了的粉们渐渐复苏,战斗力十足地大刷特刷#渣浪向梁向晚道歉#。 梁向晚看得心花怒放,换了衣服在客厅落地窗前练起瑜伽。 一边祝怀南刚刚睡过午觉,伸着懒腰出来倒牛奶喝,听到声音很自然地往这头看,正好赶上盘着单莲花的梁向晚扭腰向后—— 四目相对。 梁向晚闭上眼,“把衣服——穿、起、来!” 祝怀南摸摸光溜溜的前胸,“干嘛,我身材太好,让你看了把持不住?” 梁向晚身子一颤,随即抄起还在放音乐的手机往他那头猛扔。 正在吧台忙着做鲜榨橙汁的tik内心一阵哀嚎,那是我的手机!!! 祝怀南一个躬身将这枚满是怒气的小型炮弹接住了,一脸得意地将之放在桌面,自己就坐在一边欣赏憋得满脸通红的梁向晚练瑜伽。 她其实长腿长手,动作不够柔软,下腰的时候费了老鼻子力气也没能让前额贴上小腿,却是弓起背脊让某一处更显得圆润。 祝怀南眯着眼睛细细瞧着梁向晚的胸,平时瞧起来真心觉得不太大啊,不过这样看起来至少还是个c,不知道从前头看情况又是如何。 他假意问tik要了一杯橙汁,实则想要绕到前面看一看梁向晚的事业线,谁知没走两步手机突然响起来。 梁向晚已经直起腰身往上拔着自己的脊梁,眼皮子略略一抬,余光瞥着祝怀南,“拿给我接。” 手机开了外放,传来唐壁兴奋的声音,“向晚,网上舆论已经扭转过来一点了,我再运作两天绝对没问题。” 梁向晚正起身做拜月,跨了一大步,侧下把腰,合拢双手搁在弓起的一腿上,“嗯。” “你今天发的那张图也确实有效果,还是我家向晚最聪明,总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今天喜事两桩,另一桩就是公司帮你拿下了一个好剧本,人设剧情都漂亮的没话说,我刚刚看了个头差点没忍住,恨不得一口读完才舒服。更关键是这回的导演演员全是一流,你要是听了绝对要乐死。” 梁向晚冷哼,“什么电影?” “不是电影,是电视剧。” “不接!”梁向晚换个方向,做另一边的拜月,祝怀南特别乖巧的将电话也拿去这一边,再心安理得地看她的胸。 唐壁还在聒噪,“知道你并不想做电视剧咖,可是你歇了这么久也没挑出个好电影,再拖下去人气万一耗损了,要找大制作就更难。不如先接个电视剧当消磨时间也好,当练练手也好,挣钱多,拍得快,又磨练演技,有什么不同意的。” 梁向晚听他这么一说真有些动摇,这么长时间歇着确实不是个事,丑闻刚出那段日子还能出席出席活动站个台什么的。 现如今该去的地方都去遍了,会找她的商家也都找尽了,一旦真歇下来没有曝光率,观众再长情也会移爱到一帮小生花旦里头。 梁向晚叹了口气,问:“是主角么?” “女主角是小百合,你是女二号,不过你的戏份我都看过了,很有层次很有深度,绝对是容易出彩的那一类。”唐壁算准了梁向晚要撇嘴说不接,又连忙补上一句,“男主角可是你男神章楠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啊,章楠。 是章楠啊。 这个名字在梁向晚的脑子里盘旋来盘旋去。 一想到自己只要一个点头,便能在不久的将来和章楠朝夕相处几个月,便能和他同坐一排亲密地自拍,便能享受到他如和风如细雨的温柔笑意……那画面太美,真是死了都想要看! 尽管心内已是无数朵粉花绽开,梁向晚还是咬紧牙齿硬撑矜持,“好吧,你待会儿把剧本先发给我看看。” 好想提早一步知道自己和男神的对手戏,真是想想都觉得有点小激动呢! 只是点开唐壁发来的文件那一秒,她突然泄了力气似的瘫倒在地。 祝怀南犹觉得奇怪,一通小碎步跑近了,低下脑袋凑过来看,噗地大声笑出来,捂着肚子说:“逗!” 只见那屏幕上一对书名号,里面括着赫然几个大字《金刚葫芦娃》。 第五章 ·皱纹杀人事件 梁向晚自认对男神章楠的情况是了如指掌,想他年少爆红,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成为全民偶像。巅峰之时自是无人能敌,多少人心中绝对的梦中情人。 尽管由于当时不健全的体制和他本身淡泊名利的个性,此后日渐退热沉寂了许久,以至于被一些后起之秀取而代之,然而稍一复出拍片也绝对是满城风雨,吸引无数媒体眼光。 按理说,他这样段位的男星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早该练成了一对火眼金睛,而且日日剧本盈门等着他来精挑细选,绝对不是没剧可拍随便拿个过来补贴家用。 但就单看这《金刚葫芦娃》几个大字,真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啊。 梁向晚长叹口气坐在地上定了定神,葫芦娃这动画片她是看过的,细想想,近来也确实听到过要翻拍真人版的消息。 只是这是一出男人戏,好几个娃加一个老爷爷,真是分分钟要走卖腐的路线。可章楠该演哪一个呢,演葫芦娃分不了那么多的身,演爷爷的话硬生生成了帅大叔。 而拿着如意的蛇精戏份最多,想必该是个女一号,那她这个女二号只能去挑头上顶着一棵草的“小蝴蝶”,那岂不是说不上两句台词便含泪而去? 直到翻了剧本梁向晚才感叹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剧里七个葫芦娃只剩下两个不说,蛇精还变成了被胁迫才做坏事的苦情女纸,在不断与恶势力斗争的同时与大娃上演虐心恋。 祝怀南靠在她身旁一同看了大纲,猛然一拍大腿,怒赞,“这剧火定了!” 梁向晚翻个白眼,“就这种雷得外焦里嫩毁人童年的,能过审就是个奇迹,还火呢,有电视台肯买才怪了。” 祝怀南一擦鼻尖,得意洋洋道:“这你就不懂市场了,现在人就爱看这种打着怀旧旗帜,实质上剧情走样内容浮夸的剧了。前期连个宣传都不用自己打,一放定妆照和一点剧情纲要就够让一群原著党高`潮了,等到播出的时候凭着那五块钱的特效和坑爹的剧情再引起一波电视党的吐槽,出品方的目的就达到了。最怕就是那种剧情贼文艺,说话巨装叉,一点小事掰成半集来说的,放出来连个屁都不带响,电视台早就吃过亏了,才不会蠢到还来买账。” 梁向晚冷哼,“说得和真的似的,那你说《大明宫词》和《大宋提刑官》怎么就火了,一个是文艺得掐得出水来的,一个又是有板有眼的古装正剧,这两个题材可都不是热的。” 祝怀南强辩,“那种个案就别拿出来当反驳了,人一穷八代,还不允许买彩票中个五百万啊?而且这些剧年代太久远了,不具有代表性。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一般情况就是,现在,越雷的,剧情越奇葩的,越容易火。神级的编剧才几个啊,一年能写个几十集了不得了,普通的编剧想卖出作品,不得不迎合观众。” 梁向晚忽然警惕,“你到底干什么的啊,我看你成天就在家里晃悠,可对这些东西怎么这么了解。” 祝怀南一时兴奋便滔滔不绝,将自己在圈子里听见的看见的说溜了嘴,眼见着梁向晚怀疑了这才猛然刹车,挠头哈哈笑着打马虎眼道:“我从小就一电视儿童,还不知道观众想看什么嘛,而且我天天泡在天涯,当然知道得多一点。” 梁向晚早就听说过“一入天涯深似海,从此明星是贱人”,也时不时就见唐壁给那头做工作搞公关,可自己除了刷刷新闻和微博,还真是没有上去看过。 听祝怀南这么一说,她更觉得好奇,半信半疑地问:“那天涯真这么好啊?” 祝怀南挑着眉梢,“这不废话嘛,天涯八卦国际观察莲蓬鬼话,好贴子简直巨多,就看你喜欢哪个类型了。” 梁向晚还想再问,唐壁却又打来电话,原来是发错剧本,给梁向晚挑的原来另有其剧。 唐壁满嘴的不好意思,“今天事情太多,我都晕头转向了,那葫芦娃的剧是给你小师妹的,她演二娃,也就是当年七娃那个角色,鬼灵精怪的很适合她。” 梁向晚脑子里转了一转,这才想起公司里是有个新来的丫头叫咏诗的,比她矮了一个脑袋,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很小鸟依人的样子。 梁向晚话中含酸,“你对她倒挺上心的。” 唐壁忙表忠心,“上心是上心,毕竟是公司里新签的艺人,总要对人家负责的。而且公司里总是你一个人在撑也实在是累,我这边多推一个出来才能帮你分一份力。你不要胡思乱想,好歹多帮衬一点,孩子是好孩子,特别崇拜你,时不时就问我要你的签名照。其实啊,说到底,我都还是为了你,向晚,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 祝怀南在一边凑着耳朵细细听着,但隔着一段距离到底是不清晰,只隐约里耳膜打过一句心啊爱的,却立刻把他震的心脏狂奔,撸起裤管怒骂:“他妈的说心里爱谁呢,你倒是冲着我来啊!” 梁向晚将身子一扭不睬他,向着电话那头吼:“废话少说,把剧本赶紧给我发过来!” 掐了电话还在烧着怒火,什么帮忙什么出力,全是狗屁,还不是怕自己不红了挣不到钱了,居然现在就急着找接班人! 她脸颊一鼓,真是好累好想哭,却发现坐在一边的祝怀南脸气得煞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梁向晚努力回想,“你刚刚说什么了。”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祝怀南却将椅子往后一踢,拍拍屁股站起来大摇大摆走了。 *** 新剧本名叫《李雷与韩梅梅》。 梁向晚深觉自己又被雷劈了一次,李雷,韩梅梅,是她当年英文课本上颠三倒四就那两句台词的小人物吧,怎么现在人总喜欢拍这些题材的电视剧了。 不过这一部男女主角就显得很是明显了,梁向晚在猜测自己是演露西、莉莉又或者是安时翻开了剧本,顿时浑身一颤,又被雷劈了一次。 原来书里的那两个主人翁长大之后结为了夫妻,可在即将步入中年的时候遇到了婚姻危机。李雷受不了诱惑和一个名叫薇薇安的女孩子在一起,然而几经波折,看过无数繁华,最终领悟婚姻的真谛,又和韩梅梅破镜重圆走到了一起。 毋庸置疑,梁向晚饰演的就是那连名字都透着玛丽苏的女纸——薇薇安。 果然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她梁向晚从前还是cuggi、l全球代言人那会儿,真是非女皇不演,再次再次也是个女将军,稍一出场都是气魄非凡。 现在居然要落魄到给小百合做替不说,还是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 梁向晚问一边的tik,“这个能火的吧?” tik扁扁嘴,心里计算着炉子上炖的一锅天麻鸽汤什么时候能好,顺嘴说道:“肯定的,公子你拍的戏哪有错啊。” 梁向晚嫌他总爱捡点好听话说逗她开心,还不如那满嘴跑火车的祝怀南有营养,至少也够有理有据,比较有说服力嘛。 于是心里想了想,将手机带着去敲祝怀南的门。 祝怀南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呢,特么的随便窜出来一个人都能说爱他老婆,这还了得! 虽说他们是协议结婚,可属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骨气还在,这白菜哪怕就是搁烂了,也不能让猪给拱了。 忽地有人敲门,他跳着翻个身,“给我滚,老子睡了。” 梁向晚却自顾自地开门进来,祝怀南一个鲤鱼打挺又坐起来,“都说了给我滚了,你聋啦!” 梁向晚自动过滤那些牢骚,一脸的心安理得,“敲门就是给你提个醒我要进来了,我没打算考虑其他的。” 个女人,脸皮简直厚比城墙。 梁向晚将手机递到祝怀南面前,但又拉不下面子来求他,只说:“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祝怀南将眼睛一闭,“什么鸟东西,不看!” 居然不配合,梁向晚拿手推着他脑袋,“你看一下怎么啦,你看一下又不会死,我房子都给你住了,你还和我死矫情呢。” 祝怀南依旧是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忽然感到脸上一阵冰冷,几个又尖又硬的指甲戳到自己眼皮上。 他妈的红杏出墙不算,还要谋杀亲夫!祝怀南说时迟那时快,将被子往头顶上一拉,咿咿呀呀唱起来,“不开,不开,就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梁向晚捏着手机真恨不得一下砸他脑门上,憋了半晌脸都红了,都准备走了,却听被子里的人闷声说:“看也行,你必须答应我去片场拍戏的时候带上我。” 居然和她谈起条件来了,只是这个条件不足一提,到时候就和旁人说是新来的助理,估计也没人会说三道四。 梁向晚屈服,“你不许捣乱,更不许胡说八道。” 被子忽然被掀开,祝怀南以一张儿童节目的标准笑脸迎出来,“一言为定。”将手机从梁向晚手里抽出来,只看了几眼又扔了,“这个不行,难火得很。” 梁向晚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观众就爱这种打着怀旧牌的雷剧吗?” “怀旧个毛线,你这《李雷和韩梅梅》根本就是一披着伪青春皮的婚恋剧,这种烂剧一拍一车的,谁乐意去看。再退一步说吧,就算这剧是冲着八零后九零初的集体记忆去的,也被大家认可了,可这两个年龄段谁还看电视,不看电视谁给电视台贡献收视率,又不是葫芦娃那种孩子老人都喜欢的神话剧,顶多能有个不错的网络点击,这还要建立在剧情不崩的基础上。” 这番话一说,将梁向晚打击得体无完肤,本还想在男神的见证之下涅槃重生,回到演艺正轨企图东山再起,现如今看起来只能安慰自己积累积累经验了。 祝怀南见她满脸的失望,该不会一气之下改变主意不带他去片场了吧,连忙补充道:“哎呀,你也别多想了,我就是这么随便一猜测,又做不了数的,观众的口味很难说的,电视剧不放出来,谁也打包票说不行。何况你这剧里连上你有近来风声最盛的两个女明星,章楠那个人又很神奇,一部红剧吃了一生,虽说公司不给力白白耽误了许多年,可死忠粉还是一抓一把,也算是个奇葩中的战斗机了。” 梁向晚怒道:“不许你说我男神。”可嘴角分明带了笑意,抻着两个胳膊,踮着脚尖,一路转圈哼着小曲出去了。 祝怀南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女人还颇有几分小孩子气,而后几日她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去拍定妆照并开剧本讨论会则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本是乘兴而去,见到男神的那股满足感恨不得溢出来,可涂着一张烈焰红唇顶着满头波浪大卷回来时,却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祝怀南饶有趣味地问tik发生了什么,tik迷迷糊糊地说:“拍定妆照的,造型师给弄了个这么妖冶的造型。” “不,问她怎么不说话呢。” tik摇摇头。 直到上了晚饭,祝怀南闪着一双满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大眼睛,又裸着个上身坐在她面前扒菜汤泡饭时,她这才叹出口气,将脑袋移到一边,愤愤说:“真是看不下去。” 他妈的又嫌老子身材太好!祝怀南刚要发作,忽然听她满是幽怨地说:“从小我就喜欢章楠,以为他一定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不一样的美男纸,谁知道他也不过是个会放屁会抠鼻屎的普通人。”梁向晚猛地捧住脸,哭腔起,“他脸上居然会有皱纹,还那么多!!!!!!” 祝怀南:“……” tik:“……” 第六章 ·皱纹杀人事件 梁向晚自从那日在剧本讨论会上见过章楠一次之后,足足恍恍惚惚迷糊了好几天。果然理想永远丰满,而现实太过骨感,那个《午后斜阳》里说好爱你一生到老的阳光男孩早就成了一笑便爬满笑纹的帅大叔。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梁向晚尚能忆起当年顶着嫩模头衔出道的模样,青涩单纯,被人开句玩笑都会很快脸红。 第一次出席商业活动,站在现场的一角偷偷看当年如日中天的小百合,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站在舞台中央,万千灯光为自己点亮,无数镜头对准她的脸庞。 一晃几年,00后的孩子们都开始出来抢饭碗。 她的嫩已经成了相对,大多数时候,媒体的眼光里她已经和年轻无敌这个词眼越行越远。 梁向晚在想章楠的间隙把剧本勉强看了一遍,tik则将有关于她的场次精心整理,又用蓝笔将她的对白一句句划好,查准了每个生僻的词语标注拼音。 最近一次剧本讨论会上,小百合因为种种原因缺席,即使在室内也戴着帽子的导演安排梁向晚和章楠邻座。 近乡情怯,近偶像更怯的梁向晚心内擂起大鼓,全程拔尖了耳朵认真听讲认真记录,哪怕是休息的时候也默默啃着剧本。 余光里,偶像的那双修长的手忽然压在她的剧本上头,十个指甲圆润饱满,剪得又短又干净。 章楠抿了抿唇,笑道:“你的功课做得很好,让我真是自愧不如。” 梁向晚心潮澎湃,脑海中无数礼花噼里啪啦地绽放,满脸娇羞潮红地将头抬起来,完全饿虎扑食馋狠了要吃人的状态。 章楠居然和她说话了! 继“你好,很高兴和你合作”、“再见,请路上小心”等一系列有口无心的客套话之后,章楠居然和她说话了! 他那灿若星辰的如剪双眸,那刀削般不能再俊俏的英朗面庞,那嘴角噙着的一抹邪魅狂狷的深沉笑意……啊,真是风景美如画啊美如画。 一笑倾城,连同眼角的鱼尾纹都好看地让人嫉妒。 虽然一早就见多了粉丝花痴流泪淌口水,可面对梁向晚这样敢于流露出内心最真实情感的圈内同仁,章楠还是有些尴尬。 他翘了翘嘴角,希望拿话喊醒这个女人,“剧里的角色揣摩的怎么样了,虽说这部戏我和百合是名义上的男女主角,可我看了看剧本倒是和你的对手戏更多。这两个角色内心情感都极为复杂,又是口是心非又是话中有话,很多时候眼神要表达的和嘴上说的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想要演好很要下一番功夫。” 梁向晚持续掉线中,脑子刚刚分析出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对的,前辈,我是做了一点功课,我台词方面是弱项,所以,那什么……咱们现在说到哪儿了?” 章楠哈哈哈笑起来,说:“太不默契了,演戏的时候可不能这样——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你分开了,你却刚刚打着招呼朝我笑。” 梁向晚也觉得逗,“那才好呢,我真不信这世上有傻到愿意和前辈分开的女人。” 章楠微微蹙眉,“求别喊前辈了,好像我一只脚已经踏进泥土,叫我大名即可。” 梁向晚连连摇头,“喊你小明更加亲切,小明,小明,我是小红。” 章楠忍俊不禁,自此和梁向晚打开话匣子,整场讨论会上都能听见两人交流时爽朗的笑声。 这一日任务完成,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人拍照合影,梁向晚手里捏着新买的手机几乎高兴到泪奔。 打开自拍神器的时候,章楠不但没有抵触,还很配合地搂上梁向晚的肩膀,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梁向晚激动的手直打颤,一连拍了好几张才找出个不那么模糊能用的,她惴惴不安地问章楠,“可不可以把合影发到我的非死不可上。” 章楠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我没有那个账号,不然可以转发。” 梁向晚再一激动,回去途中便开了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草根气味浓重容易拉低高冷气质的微博,第一个关注即是章楠,第一条微博便是和男神章楠的合照,并且在满眼爱心的表情之后高调艾特了章楠。 *** 只不过是某个人的无心之举,却完全可以被有心人当做素材,做成是满城风雨的新闻。 娱乐圈的生意经是永远不怕一个接着一个的新闻。 梁向晚首条微博刚一发出没多久便迅速登上热搜排行榜的第一位,每个打开微博的路人第一眼看到的推送都会出奇统一地变成了“梁向晚发布微博表白章楠疑好事公开”。 再过片刻,各路盯着明星微博的媒体人开始发挥一切想象,将之前梁向晚的隐婚新闻和这一天的异常举动相靠近,最终研究出梁向晚的老公是章楠这个爆炸性的结论。 剧组的宣传不过是花钱通了通前路,小小的一个口子冲过来千军万马,曲径变通途,之后的事情,只需躺在家中的沙发刷刷新闻,便能毫不费事地看整件事光速发展。 事实上,《李雷和韩梅梅》自放出定妆照宣布即将开机之日起便一直占据娱乐版的大片山河。 第一代偶像巨星章楠阔别多年的复出之作,电影咖梁向晚初登小屏幕的试水之作……更别提这还是小百合丑闻之后的首次公开露面。 小百合原名白合,乃是长期占据娱乐圈中白莲教教主的传奇式人物,样貌清秀楚楚动人,早年成名却始终低调,甚至在巅峰期急流勇退嫁入一户书香世家,从此过着相夫教子的田园牧歌式生活。 长久以来被无数男人奉为心中永远的初恋情人,是众人不可触又不可及的美妙幻想。 直到几个月前被潮涌工作室拍到其撇下丈夫和孩子,穿着靓丽地陪其他男人宾馆过夜,两人情难自禁,甚至忍不住尚在门外就拥抱亲吻。 一瞬间,大家心目中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彻底落地,小百合分分钟被喷为绿茶婊的典型代表。 名声尽毁,婚姻触礁,小百合最终和她那个绿帽子戴的又光又油的画家老公分手,孩子归她。 一部片子,三个话题十足的人,此刻再先来几对cp让看客站队。电视剧制作公司的小算盘打得又响又顺。 祝怀南在电脑后头把这几个小伎俩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恨梁向晚轻轻松松就被利用,还乐呵呵地给卖家点钱。 一看到各大娱乐板块刷屏似的写满梁向晚和章楠有奸`情的报道,祝怀南心里那点小自尊又跑出来作祟,恨不得把自己的英姿来个特写,发给渣浪主编标明:梁向晚背后的男人(划去)真正男主角浮出水面。 前一秒的愤怒,在梁向晚一脸花痴劲头未散进门后彻底化作怒火,祝怀南双手叉着老腰追到女人面前,大声呵斥,“你追星可以,适可而止啊,我警告你别给我们老祝家丢人!” 梁向晚完全没听见,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整个心思都在关注着微博的点滴变化,说:“wifi,快点连上wifi。” 手机忽然叮咚一响。 已被推到如此风口浪尖之上,章楠依旧毫不避嫌地转发了梁向晚的这条微博,并且顽皮地写上:小红明天见。 梁向晚笑得滚到沙发上,两腿直抽抽,火速转发:小红天天见。 不禁感叹:“章楠真是好亲民好礼貌哦。” 甚至没有关注到自己那突破百万的点赞和转发量,只是徜徉在男神给予的那哪怕一点的惊喜。 祝怀南这时候爬出来幽幽来了一句,“前几天还嫌弃人家皱纹多来着。” 梁向晚瞪他一眼,却是满脸的心安理得,“是挺多啊,但那是时间的烙印,成熟的标志,反而显得他人更有层次感,而且完完全全不影响他的美貌值。” “切,”祝怀南不屑,“还层次感呢,他又不是云片糕。” 梁向晚将手机一收,再也不理祝怀南,对tik说:“把我的睡衣拿过来,我要洗澡睡觉去,这耳边啊老是有只大头苍蝇嗡嗡嗡地吵死了。” 嫌他是大头苍蝇?真是忍不下去,祝怀南跟在她后头手舞足蹈,“有种和我上天台!” 梁向晚摇头晃脑,两只手插在耳朵里,“啊,没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 祝怀南在后头咬牙切齿,真是分分钟有剁人如切菜的冲动。 第七章 ·皱纹杀人事件 《李雷与韩梅梅》的拍摄地点定在风光旖旎但名气不大的海滨城市蓝岐。 出发赶往目的地前,梁向晚前前后后换了不下十套衣服,既要不能让人轻易认出,又要不落俗套应付机场眼尖的狗仔偷拍。 发型也不能马虎,吹得又蓬松又飘逸,拿最粗的一号卷发棒用来整理刘海,用手托着发尾,喷了半瓶子的定型水,这才对自己精心打造的空气刘海万分满意,戴上口罩溜着tik便往机场赶。 祝怀南拎着个vl的行李箱在后头哈哈大笑,“你这头几天不洗了,都一缕一缕的,还空气呢,都有臭气了。” 梁向晚满脸“你懂个屁”的不屑,祝怀南高调预言,“你要是聪明点就赶紧买个泡菜坛子罩头上,不然吹成个鸡窝可以直接飞去帝`都做颁奖礼仪。” 梁向晚只当耳旁风,直到登机之前被大风吹得整个人凌乱,这才后知后觉有些东西实在太过脆弱,不是我等凡人可以轻易左右。 头等舱里,tik举着块镜子让梁向晚整理头发,她翻着一双漂亮的杏仁眼专注地打理刘海,余光之中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挪了镜子,略微一扫,发现是三两空姐在偷偷打量她这一块,不动声色地交头接耳,维持着专业的素养,脸上完全是好奇。 梁向晚低声哀叹肯定是粉丝,特么戴着口罩也能被认出来。这航空公司小作坊气严重,员工连一点大世面都没见过。 果然起飞后派发餐点的时候,空姐满脸堆笑地雀跃而来,步子都格外轻盈,甜甜地问:“晚上好,请问小姐想喝点什么?” 梁向晚要牛奶,可倒完了牛奶对方又不肯走,推个餐车挡她旁边,没办法,只好伸出手来,说:“本子拿过来吧。” 两个空姐已经弯了腰,正轻声问道:“先生,请问您是朱月吗?” 朱……月! 这个名字好熟悉可是好烂大街,若说是内地第一小生她就认识,若是随便一个路人她只能捉瞎。 已经说好了给签名忽然冒出来别人的名字是闹哪样! 梁向晚这才不耐烦地抬头望向这两人,刚想再强调“本子”,却发现两人的视线越过自己,齐刷刷地盯着身边祝怀南的脸。 祝怀南一双黑超遮住小半张脸,配着一身白色挺括衬衫,颇有几分机长英姿。 不过姿势实在够呛,翘着二郎腿,正戴着耳机窝在座椅里玩psp。直到被身边梁向晚狠狠一推胳膊这才呆呆抬起头来,瞧见两个满眼放光的漂亮空姐立刻将耳机摘了。 “嗨!”他挥手,正襟危坐,压低声线,“一杯黑咖啡,谢谢。” 空姐们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真的是好帅好酷哦,“您是朱月吧,请帮我们在这上头签个名好吗?” 递过来一本满是爱心的粉色日记本。 梁向晚:“……” 祝怀南:“……” 梁向晚:好像细细看来,下巴是有点像朱月。 一、二、三…… 祝怀南大怒:“我才不是朱月!!!朱月那种矮冬瓜戳西瓜田里都看不到尖,能有我一半英姿飒爽吗,你们可以无视我,但不能这么侮辱我!!!” 空姐们吓得一身冷汗,连连道歉,慌张失措地问:“先生您喝点什么?黑咖啡是吗?” “黑什么黑,那种苦巴巴的东西是人喝的吗,我要草莓汁,草莓汁,一定要清洗干净鲜榨去渣,敢用现成的饮料小心我一下飞机就投诉你!还有!”祝怀南拍着小桌板,“这餐盒里是什么,凤梨吗,我对热带水果过敏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旁边梁向晚笑得岔了气,将刚刚的乌龙糗事抛到九霄云外,冲两个空姐道:“别听他的,也要一杯牛奶,刚断奶不久,现在犯瘾呢。” 祝怀南沉浸在被人误会是朱月的巨大创伤里,居然没有注意到梁向晚的这句奚落。 半晌,tik都忍不住问:“南哥,你那么讨厌朱月干嘛,我觉得他演技挺好的,拍的都是大制作的电影,出来的票房口碑也不错。” 祝怀南翻个白眼,“你懂个屁。” 梁向晚替tik打抱不平,“你连个屁也不懂。”无所事事地翻着手里的蓝岐宣传册,自言自语似地说:“也不知道蓝岐是不是徒有虚名,反正册子p得挺不错。” 梁向晚生平最痛恨打着旗号走商业路子的人工景点,犹记得某一回到某狗屁水乡去做活动,广告词上吹得天花乱坠,又是画里江南又是梦中故乡,实地一看,不过就是一条臭水沟上面一个石拱桥,居然还敢拉着大门卖门票,一张一百八。 tik永远话留余地,“公子就放心吧,剧组选的地方一定不会错。” 不折不扣的滑头鬼,梁向晚嘴一撇。 一边祝怀南小口押着牛奶,含糊不清地说:“能好才有鬼,就国内这大环境,再大的海都能挤得和饺子锅似的,更别提什么风景啊服务的,估计连个马尔代夫都比不上。” 只是刚一下飞机,蓝天,白云,阳光,茂盛的阔叶植物,还有远处闪闪发光的银色沙滩…… 梁向晚呼吸着微带咸湿海潮的空气,甩甩长发戴上圆形边框的眼镜,世界顿时清晰无比的同时,身后猛地跑出来一个动若疯兔的身影—— 祝怀南仰面望向天空,张开双臂在停机坪上转圈乱跑,兴奋至极地大喊:“啊,祖国!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 入住宾馆前,恰好遇上同样风尘仆仆赶来的章楠和一众团队。 梁向晚本是拉着一张脸尽量维持自己在祝怀南面前在tik面前不多点的一点权威,却在瞅见章楠那俊逸脸庞的一刻立刻化身脑残小粉丝,恨不得扑着翅膀飞过去,笑眯眯地说:“小明!” 章楠正叮嘱着助手什么,听到这声音便转头去寻来人,看到一短t打底的背带裤女孩立刻也笑起来,说:“是你啊,小红,唔,今天穿得真可爱,这副打扮好像一个漫画人物,叫那什么阿……阿……阿拉……” “阿拉丁。”姗姗来迟的祝怀南没有错过这一幕口战好戏,自保姆车上刚一下来即飞奔至此,此刻拦在梁向晚和章楠中间,又不露声色地将梁向晚往后推了推。 梁向晚几乎瞬间斯巴达,却在千钧一发的同时以不同寻常的忍耐力压下了心头狂冒的怒火,压低了声音安慰自己,“世界如此美好,世界如此美好……” 章楠觉得刚刚一定有什么东西乱入了,不知所措里问满脸通红的梁向晚,“小红,这位是?” 真小红咬牙切齿却还要装出一副温婉贤淑地对自己男神笑道:“小明,这位是我的另一个助理,他叫……他叫……额,矮脚虎思密达。” 祝怀南满肚子郁卒,什么矮脚虎,他还剑齿虎呢,明明就比官方身高一八五的章楠还多出一个额头的高度,只不过是梁向晚太过茁壮成长,所以显得其他人都只是平平。 他伸出手来,难得的正经,“你好,我是祝怀南。” 祝、怀、南,一字一字吐字清楚,音量平稳。 换章楠小迷糊了一下便连忙和他握手,“你姓祝。”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章楠连忙收敛神思,说:“你好。” 章楠和梁向晚并排而走的时候低声问她:“那人是你助理?” 梁向晚看着前头大摇大摆走进宾馆大厅吹空调的男人,再看看后头老黄牛般一人要搬三份行李的tik,心虚到脸一抽一抽地笑着说:“啊,是啊,是啊,刚入行,还不太熟悉呢。” 章楠似乎还有话想说,幸好刚进了大厅有接待人员相迎打岔,而一边棕红色沙发上还有一小抹干瘦的身影,此刻正很客气地站起来打招呼。 曾经珠圆玉润的小百合现如今像是被压扁的一条咸鱼干,明明是设计精美的一条杜嘉娜娜桃花裙,偏偏被她穿成了抹布风,松松垮垮的套在硬板床似的身体上,树杈子一样的四肢支出来,简直不忍直视。 梁向晚吓了一跳,心想上一回的风波果真厉害,当年那个春风得意的小百合居然被硬生生摧残成了小野草,那好看的下颌瘦成刀削面似的轮廓,冲人一笑牙龈露得突兀。 梁向晚不禁去摸自己的这张脸,不知自己在他人客观的目光中是否也像小百合一样开始凋谢。 于是开机前拜神的那一天一反常态,特别虔诚地点了高香,举过头顶狗腿之极地祷告:保佑我这次一定大火,扫尽颓势冲上云霄,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快快显灵! 惹得章楠都觉得好奇,晚上吃过夜宵回程的路上忍不住问她,“看你下午念经似的叨叨了半天,许的什么愿啊这么认真。” 祝怀南刚刚剔完牙,一溜烟地自后跑上来,插话道:“就你还用许愿哪,阿拉丁,你自己摸摸茶壶不就ok了,上帝那么忙你稍微体贴一下行不行?” 梁向晚满头的黑线,压抑着,压抑着,看一眼美如画的男神,缓缓吐气,软着声音好脾气地说:“我求的是玉皇大帝谢谢。” 祝怀南理直气壮,“其实我真的只是一个凡人不谢。” 梁向晚魂魄出窍,飞回去扎个小人上书祝怀南三个大字。 章楠则在一边哈哈笑起来,说:“真爱和你们说话,以前以为向晚已经够幽默了,现在发现这位助理也是一样逗。” 梁向晚飞出去的魂一瞬间“嗖”的跑到没影,她整个处于离线状态似的嘤嘤问:“你喊我什么?” 路灯下,昏黄色的光线落在章楠那张俊俏的脸上,密长的睫毛落下剪影,他眨一眨眼,缓缓启口,“向晚啊……怎么了?” 这场景,真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小言气浓重。 祝怀南在一边忍出内伤,好想问问天,问问地,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倒霉媳妇了? 说时迟那时快,画面随着轰轰而来的摩托车被崩坏。 两个戴着头盔的大胆贼人在经过梁向晚的同时,将她亮闪闪的hemers包包从胳膊上撸了下来。 前一秒还沉浸在爱情故事里的梁向晚足足原地转了两个圈,下一秒立刻满血开启战斗模式,二话不说弯腰脱了高跟鞋就使劲扔出去,“来人啊,抢包啦!” 声音一个变调,立刻讹误作“强`暴”。一条路上的人都齐刷刷移过眼睛。 章楠本欲要拦住撒腿去追的梁向晚,却在听到无数个尖叫后被狂热粉丝团团包围。 祝怀南大男子气概爆发,撂下花容失色的梁向晚便冲出重围,只是没跟出几米,忽然眼尖看到摩托车后座的一人亮出明晃晃的刀。 他定一定神。 缓慢的呼吸,觉得其实一只包的价钱于梁向晚而言真的只能算是毛毛雨。 于是向后一转,大踏步地又走了回来。 第八章 ·皱纹杀人事件 梁向晚的一声中气十足的“强~暴啊”几乎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 原本只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散步的男男女女将视线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嗖嗖嗖,无数冷箭齐放,笔直刺过梁向晚,一律悬在章楠的身前。 于是乎,整条街上和梁向晚一般大的,比梁向晚大的,比梁向晚大许多的路人都热血沸腾地跑过来,“啊,章楠!!!” 只能安慰自己戴个圆框眼镜所以被认不出的梁向晚被彻底挤出核心,眼巴巴看着一脸慌张仍要堆笑的章楠朝自己投来的那一抹求助的小眼神。 心乱如麻,一转身却看到刚刚还高喊杀敌的祝怀南正提着她的一双鞋子铩羽而来,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你特么倒是去追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祝怀南脑袋往后一仰,眉梢挑了挑,“追追追,我一肌肉驱动的能和人烧油的比吗?人早跑远了,你着急,你飞过去!再说了,我这是迂回战术曲线救国,咱这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可能不作为呢?”扔了梁向晚的鞋子便掏手机,指着屏幕夸夸其谈,“瞧见没,打个110先,有事找民警,这种千古箴言你不得不听。” 可被警察带进局子,正是大施拳脚的好时候,祝怀南却依旧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蔫了吧唧地瘫在椅子上。 忙着烧开水的小民警站在电吹子后头问他,“你当时就没注意看那车的车牌子?” 祝怀南趁着梁向晚在旁边写资料,捂着嘴边悄悄说:“我太紧张了没去看,真的,那俩劫匪太凶残了。” “什么劫匪,”小民警咂嘴,“那是小偷,你定性不要定的太快。” 祝怀南特认真地反驳,拿手比划着,“他那手里有把刀,起码这么长,你看了你不怕?” 小民警也是一根筋,拍拍裤兜,掏心窝子地说:“我能怕他们?哼哼,邪不胜正,而且啊咱现在配着枪呢,谁敢惹我?” “哟,那可厉害了,”祝怀南一下子蹦起来凑他身边,“好歹也给我也看看呗!” 旁边梁向晚正独自忧伤,压根没注意身边这闹腾腾的两个人。 她默默地填好个人资料,默默地接受小民警“哇梁向晚”的赞叹,默默地接过tik给她买来的冰可可,再默默地听着祝怀南赞叹的嗡嗡声,觉得没有人能理解的人生真的好累好心酸。 回程路上,亦是默默一个人走在前头,祝怀南和tik跟在后头侃大山,从史前文明说到中国经济软着陆,丝毫没有理会梁向晚的心情。 tik护主心切偏遇上这么个马大哈,心里总有些不痛快,拿手肘戳了戳这家伙,努努嘴道:“公子有点心情低落。” 祝怀南这才发现出异样,却是毫不在意地摇头,“小样儿,不过就是一集电视剧的钱,她倒整得挺忧郁。” 祝怀南因想着刚刚这事儿虽说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危急关头自己因为一时疏忽而漏了线索,确实与自己高大伟岸的气质不太相符,于是屈尊降贵巴巴跑过去,哥们儿似的拍拍她的肩,说道:“别想了,做人呢,最要紧就是开心。你饿不饿,我去煮碗面给你吃?” 梁向晚拉着一张脸,一想到刚刚章楠被光环围绕,自己却置身事外,便觉得心眼子被臭棉絮堵得死死。 偶像是这样长青,她却是依旧是这样渺小,一瞬间就从自信满满恨不得日日说一千遍我好红,直落到谷底觉得自己好没用好花瓶全靠那不入流的小花边博头条。 大家喜欢的全是网上调侃她奚落她,可真正的这个她却没有人会欣赏。 梁向晚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哪那么简单啊,说开心就开心,我又不是外科大夫。” 祝怀南这头想得是,看来那包确实是有几分值钱,想他老妈也是死忠粉,钱花了一把一把的,遇上那种限量款也要排上几个月的队。 祝怀南睨她一眼,“别吐槽了,很多事没法子急,总要慢慢来的。”实在不行,让他妈拿出那压箱底的钻石卡给她排队领一个? 梁向晚眼内立刻一个闪光,腹诽这人平日里半点眼力见儿没有,此刻却突增技能以至于读懂了她的心? 梁向晚:“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万一还没红到发紫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呢? 祝怀南:“怎么可能啊,你这么消极做什么?”为了一个包就要死要活,还真是搞不懂女人的脑回路。 祝怀南不屑地撇嘴,慢悠悠地想着,她这么有钱,还这么斤斤计较一个包,要不是天生太过抠门,便是——他猛然惊醒,除非那包里有什么不利于和谐社会的东西?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个人相互对视,祝怀南惊讶,“难道你那包里还有艳皂!!!” 梁向晚:“你真的觉得有一天我能比章楠还要火?” *** 梁向晚真心觉得自己这智商连带着演艺事业是要停滞不前了。 唐壁老妈子大晚上的又给她打电话,情绪激动到那血管下一秒就要爆开,“这微博上的热门话题是几个意思啊,向晚!‘梁向晚闹市被强~暴’,求你老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呢,还是张冠李戴有个其他人叫你这名呢?” 梁向晚砸吧砸吧嘴,半天没吭声。 还是tik聪明伶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编了个短信发过去,唐壁这才缓过神来安慰起梁向晚,“好了,宝贝,我说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是丢了一个包。千万别再难受了,赶明儿等你戏杀青了我立刻送你一个,有什么啊,还是你身子要紧。” 梁向晚意兴阑珊地听他啰嗦,余光里瞅见刚洗完澡的祝怀南踮脚过来想偷听,连忙翻个身陷进沙发里头,面朝着白色小牛皮,嚷嚷着,“不说了,睡了。” 唐壁还在殷切嘱托,“小祖宗,你以后千万别再出这茬子事了,戏还没拍就闹得满城风雨,让我是喜还是忧呢,你好歹——” 梁向晚掐了电话,叹息不止。 tik一早做了小说客,又是拿钱贿赂,又是端茶递水,最后实在急了,梗着脖子豁出去,“我以身相许还不行嘛!” 吓得祝怀南把嘴里的一口牛奶喷出来,正色道:“就知道你小子别有用心啊,少拿这借口打本少爷的主意我告诉你,我这人没别的什么大本事,就是特别的直!” 扔了杯子跑去梁向晚身边坐下,又心灵导师似的劝起来,“这种事你真急不来的,为今之计就是好好拍了这部戏。其实你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呢,你在圈子里已经够火了,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掀起一阵浪,这还不红,谁红?” 梁向晚扔了靠枕坐起来,“你懂什么,我是要做那种特主流特正面的演员,谁喜欢被人成天抓住小把柄扒皮啊。” 祝怀南也恼,他都放下架子不计前嫌了,她居然还敢毛,又不是被逼良为娼,她自己一手作的能怪谁? 想去睡觉,可又看到tik在旁虎视眈眈地望着,他又不得不做妥协,搓着两手说:“不就是今天被人忽略受刺激了吗,我和你说,这娱乐圈里被忽略的大有人在,可环境就是这样,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你不去习惯就只能寻求改变。” 梁向晚满脸的不以为然,却是竖着两只耳朵,脑子比什么时候都转得快。 “圈子里头差不多就是两种模式,一种叫粉丝策略,虽说是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好作品,各大媒体也不见有多关注,可就是死忠粉巨多巨能来事儿。还有一种就是狂打酱油,各种好资源往上猛砸,甭管是不是主角一部部的捧,先混个脸熟说不定哪天就歪打正着了。” 梁向晚弱弱的,“那我能走哪条路线?” 祝怀南冷冷一哼,笑,“就你那三脚猫的破公司,先别说是经营粉丝或是抢什么好的资源了,连个像样的经纪人都没有,助理又蠢得和头牛似的,你不跳槽啊,趁早等着被这帮孙子榨干剩余价值吧。” tik在一旁猛点脑袋,像是被戳中痛处似的,恨不得涕泪横流,“公子带我一同跳槽吧。”后知后觉发现祝怀南话里顺带着奚落了下他,倒像是吃噎着了一样杵一边沉默是金了。 梁向晚慢悠悠想了想,猛地站起来,趿着鞋子一扭一扭地往卧室走,拿一句极其经典的能够迅速终结此段对话的台词道:“你懂个屁。” 梁向晚一晚辗转反侧,打定主意还是先把这部戏演好再说,哪怕不能一次大爆,至少不能给人留下只是个花瓶的印象。 红军不怕远征难,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心里一激动翻身坐起来,把明日自己的一场戏又拿出来细细研究了一番。 以至于第二日开工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祝怀南瞅见了直竖起大拇指夸她,“这烟熏妆简直了!” 梁向晚抑制住想揍人的心思,对着给自己化妆的小田说:“新来的,嘴特贫。” 小田笑容才甜,掐着细嗓子道:“人挺帅的啊,往这儿一站,棚子里都带闪光了,特狂霸总裁的样子嘿。” 梁向晚笑,“就是不能张口吧,一说话就露怯,整个一误入人间的孙猴子。” “可惜拿不下你这狐狸精,”小田忙活半天,退后一步将她细细打量,赞不绝口道:“哎哟,快瞧瞧你自个儿多漂亮多清纯啊,还在这儿扮什么小三呀yoyo,直接去隔壁剧组演仙女都行了。” 虽说这部戏里梁向晚的定妆照是妖冶的红唇造型,可撇去一重故意吸引人眼球的噱头纯按照剧本来说,梁向晚扮演的这个第三者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必须清丽可人。 今天这一场安排她和章楠拍定情的那一段,梁向晚的人设定的是尚未毕业的大学生,一身素净的格子裙,扎丸子头,妆容也是清清淡淡。 tik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半天才说:“简直太美了!” 祝怀南被她那句孙猴子惹得在一旁生闷气,此刻听见众人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本想过来奚落两句,谁知道她不经意间转身面对自己,脸上还带着嫣然一笑。 祝怀南一个怔忪立在原地—— (ˉ□ˉ) 第九章 ·智硬战五渣 祝怀南一个怔忪立在原地—— (ˉ□ˉ) 梁向晚一挑眉梢,心想你丫的到底也是个凡人,稍微化一化妆就把你震住了,小样。 祝怀南却是收了下巴,将一张血盆大口阖上了,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一抽袖子伸出小半截白嫩嫩的胳膊,抬手指了指自己嘴巴。 “?”梁向晚小声问:“你干嘛?” 祝怀南扁扁嘴,尚不死心,仍旧指着自己嘴巴。 “你到底干嘛?”梁向晚愠怒,着意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无外人和她相对而站,又补了个白眼给祝怀南。 祝怀南叹着气,也有默契地压低声音,“你赶紧笑不露齿吧拜托。” “……” “中午吃了那神马又不剔牙,现在好大一个菜叶粘牙齿上!” “……” 周围噗噗许多噪音,梁向晚紧紧闭着嘴唇不再吱声,一遍遍做着心理建设,自我催眠这些不过是屁声。 特么的有屁你就得放,憋着是要粗问题的啦。 乖巧可人的tik总能雪中送炭,偷偷从小田的化妆盒里捡了块小镜子过来。梁向晚暗中接过装作不经意的一照,瞅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肇事者。 转而瞧见祝怀南在一头偷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男人又耍了一次。 到底还是落下了心理阴影,进了片场见到导演和一干工作人员的时候也不敢笑得太过夸张。 导演年纪不大,头发却是白了不少,坐在机子后头紧紧盯着屏幕,听到身后有动静连忙转头,见是梁向晚,连忙道:“现场收音呢,站着看会儿,等这场戏过。” 梁向晚向他鞠躬,乖乖地站到一边等着。只是为拍摄专门新搭的棚里油漆味浓重,梁向晚鼻子敏感没忍住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那头章楠和小百合正演到兴起,剧中婚姻出现裂缝的两个人早就貌合神离,只是一对儿女刚自国外归来,让这对夫妻不得不勉强放下日积月累的矛盾,疲乏无力然而无可奈何地粘贴婚姻的碎片。 小百合将饰演女儿的小演员抱坐到椅子上,取了勺子作势要喂她吃饭,然而眼波流转,隐隐带着些许或幽怨或愤怒又或者是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喊他,“李雷。” 周围的人无一不在心里喊好,小百合近期虽是负气压缠身,然而歪打正着,天然的一股子明媚忧伤恰好配上戏里人物的颓废潦倒。 再加上演技日益精进,一颦一笑拿捏得恰到好处,深入角色内心,恰如其分地将这个内心怨妇但又伪装坚强的矛盾人物塑造丰满。 章楠的演技也是不遑多让,前一秒还在低头看着手机,脸上洋溢的满是热恋时分甘之若醴的满足,然而抬头的下一秒,见到自己的槽糠之妻,依旧美丽动人却也留下了岁月的印记以及不幸生活嵌在她眼中的那道阴霾,他的表情立刻变得警惕而且深沉。 目光犀利如一只鹰,望着越来越追赶不上自己的女人,有那种淡淡的几不可见却存在感十足的不屑。 然而面对孩子,他又是体贴完美的父亲,满脸温柔笑意地揉了揉孩子的头发,问:“小宝,饭饭好吃吗?” 一刻的温情几乎要把人软化,小宝含着手指头开始要卖萌,话筒移到她的头上,光线也恰到好处的照亮她的小脸,突然不远处哈秋哈秋两声,小演员被吓得身子一抖,手指头僵僵地落在下巴上。 章楠和小百合都不在镜头里,各种比划着要她张口说话,小演员不多的注意力还是被带跑了,身子一歪冲那边猛揩鼻子的梁向晚嘿嘿一笑。 “哇,yoyo!” *** 一场好戏中途被断,多少颗脆弱的小心脏崩裂的声音。无意抢走关注点的梁向晚擦擦粉色的鼻头,心里慌了慌,面子上仍旧是压抑的平平,不卑不亢地冲大家saysorry。 导演一早喊卡,让大伙都歇一歇,站起身来对梁向晚笑道:“看在咱们薇薇安这么漂亮的份上就不计较了,要是遇见别人我可就要发飙了。” 旁边一个戴眼镜,看起来顶多四十出头的女人走出来笑道:“怪不得导演每次看咱们都是横眉冷对的,敢情这心都偏到胳肢窝了。” 章楠跨过一地轨道走出来,凑近梁向晚耳边小声说:“这是编剧。” 梁向晚侧头对他一笑,鼻子上起了小小的皱,两只眼睛又亮又闪,再去看那女人,说:“编剧好。” 编剧简直喜不自禁,恨不得点上三十二个赞,“真有灵气,娇俏可人,甜美大方,就和咱这戏前半部的薇薇安一模一样。” 导演也点头,“是挺合适,当时接到本子脑海里头一个人就是她,现在看来还果真就没有挑错人。” 本是聚精会神盯着导演监视器的祝怀南终于被这股子热烈吸引,再去看的时候梁向晚已经伙同章楠和小百合一道拍照。 棚子里的场记摄影道具等等都卸下工作,举着清一色的水果手机猛拍这三人。 导演开玩笑道:“就许大家发次微博,但可不许乱写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哎,小章,你来来来,这次微博的内容我都帮你想好了,就四个字‘左拥右抱’。” 小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娇羞地拿脚尖在地上画圈圈,矜持着压抑着,还没来得及和小明说上句话,忽然便被地底下冒出的黑乎乎的脑袋与男神隔开。 下一秒,祝怀南一脸警惕地直勾勾盯着梁向晚,龇着一把好牙,满是威胁地说:“公子,你刚刚说还想要再复习一遍剧本来着。” 梁向晚整颗心都在章楠身上别着,拨开祝怀南欲喊“小明~”,被祝怀南一把拽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公子……” 估计他下一句不是联系梁妈妈就是想和记者们聊聊人生吧,真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梁向晚无奈妥协,笑得嘴都麻了,向导演向小明告辞。 梁向晚终于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剧本。 祝怀南守在旁边看着,这才好不容易舒出口气。旁边tik给他看刚刚拍的几张照,梁向晚婴儿肥未消,其实束起头发的时候总显得有些脸圆,可依旧上照,青春无敌还像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与她一对比,只是大了八岁有余的小百合无论是从单纯长相上还是从精神风貌上都差了一大截,不像是一个辈分的人,倒像是阿姨和外甥女。 老婆漂亮,老公脸上自然有光。虽然这老婆不能曝光,这老公又极不靠谱,但偷着乐这种事既不伤天害理,又不浪费社会资源。 祝怀南看得嘿嘿傻笑,暂时原谅她在章楠面前的蠢货样。 梁向晚被这股油腻腻的视线看得膈应,将剧本扔进他怀里,低声道:“你那哈喇子都掉到领口里了。” 祝怀南认真用手将脖子抹了抹,说:“你不好好看剧本,老是偷看我干嘛,哎,你干嘛这种表情,搞得好像我说谎一样。唉,这世上长得太帅也是错,说几句真话也是错,我简直绝望了。” “不要脸。”梁向晚扁嘴,声音格外低落,“我早背得滚瓜烂熟了。” 既然如此,虽不说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也该要平静面对满是期待,可梁向晚这幅样子实在诡异。 其实自打接到剧本,祝怀南便觉得梁向晚有些异常,时不时看一会儿就叹几口气,看一会儿就叹几口气,他本以为她是不满足这雷剧,没想到其实还别有内情。 带着这份疑问等到傍晚,伴着夕阳西下,导演正式开拍梁向晚的这一场。 祝怀南在一边看这场戏的剧本,听到后头三两道具服装来往对话,其中一个说:“yoyo简直美得天上有地下无,要是能把我整成这样,卖肾我都愿意。” 另一个笑起来,“你这什么觉悟,卖肾哪能够啊,起码要去卖身。” 祝怀南被雷得不行,内心呐喊一楼就够没本事了啊,二楼你这节操还刷新出了新高度,真是让人一点儿也听不下去。 他指着剧本问后头,“劳驾,我看这上面写着男女主人翁是在烟花中对话的,咱们这儿戏都开始了,怎么还没见放呢。” 其中那个主张卖身的解答道:“不放了,我就是道具,一开始就没打算准备这个,又烧钱又影响收音。后期p上去就行,不是什么难事,顶多给个五块钱吧。” 祝怀南笑起来,想这人真逗,还欲再交流,tik在旁边给他使眼色,努着嘴说:“公子那边有情况了。” 梁向晚和章楠此刻正躺在沙滩上静等烟花绽放,她眼中光线忽明忽暗,时好奇时兴奋时不知所措,演技虽显浮夸,然还算及格。 真正的状况出现在章楠饰演的渣男李雷起身之后,他骚包气十足地半支起身子,拿手撑着后脑勺,眼神迷离地问面前这个魂牵梦绕的新鲜人,“你喜欢吗,薇薇安。” 薇薇安嘴唇动了动,表情极为动容。 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片场气氛忽然凝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等着薇薇安张嘴的那一刻。 薇薇安:“……” 众人:“……” “……”薇薇安:“额,对不起大家,我忘词了。” 第十章 ·智硬战五渣 给梁向晚安排的第一场戏其实难度并不大。 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导演是个聪明人,知道要让非科班出身的梁向晚有个入戏的过程。 既省略了前期苦大仇深叙述身世的冗长,又不及后期的无数内心戏丰富复杂,只是在一个烧钱后诗情画意的夜晚,两个人,肩并肩,看看月亮星星,思考思考人生,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情话,而已。 就是这么一场完全可以由章楠主导,梁向晚紧跟步伐蹦完台词了事的戏,还是被梁向晚给一手弄砸了。 梁向晚无语望苍天,眼中碎光闪耀几乎溢出几滴泪来,内心无比哀怨惆怅地思索着,特么这第一句台词到底是什么来着? 于是,在众人的期盼之后,在深夜工作在第一线的工作人员面前,在百无聊赖已经要偷跑回去的祝怀南面前,梁向晚无奈道:“额,对不起大家,我忘词了。” 导演说:“咔,赶紧回忆一下。” tik脑中砰地炸响炮竹,拿着一早就备好的提词本冲过去,跪倒在梁向晚的身边,帮忙举着给躺着的女人去看。 祝怀南猛地一精神,觉得tik这个助理虽说有点蠢,在伺候梁向晚上倒还是挺拼的。 一边章楠已经坐起来了,化妆跑上去给他补妆。 尽管紧锣密鼓地拍摄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恋爱情绪又被打断,脸上倒也没有显出多少不耐烦,反倒是嘴角带笑地紧盯着梁向晚,她嘴里念念有词,他在一边轻声安慰,“别太在意了,大不了待会儿你请我夜宵。” 可梁向晚就是那种你越给我好脸色我便越放浪形骸飘到九霄云外不由我的性格,一听章楠的安慰心都慌了,咬着大拇指头含糊不清的重复,“这儿太美了,这儿太美了,李雷,李雷,我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儿了,我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这儿了……” 章楠,“……” 半晌,梁向晚终于深吸下一口气,将剧本还给了tik,一双大眼睛瞪大到极致地望向苍天,小嘴又紧紧撮起来—— 祝怀南不惑不解,“她不是便秘了吧,躺着就开始酝酿啊,这儿还围着这么多人呢。” tik抹把汗,“哪儿啊,公子在心里重复对白呢,这种时候不能张嘴,一旦漏风就破功了。” “我去,”祝怀南睨他,“这还是憋着出不来啊。” 将tik手里的那张纸抢过来,一看这上头宋体的大字差点没背过气去,一行行认认真真地点着,满脸难以置信,“这统共也没十句话吧,什么意思啊,她连这都背不出来?” tik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最后自己都乱了,无奈地压低声音道:“不是背不出来,是公子这方面有障碍,一紧张就容易焦虑,一焦虑就说不出话。” 现场搭的海景棚子里,风扇被藏在一片银色的“海滩”上呼呼地刮动。 翩飞的象牙白裙裾,被压皱的丸子头,露出边角浅绿色的发带,解了三两扣子的衬衫,松开的领结,两张笑容满面的脸。 气氛暧昧,准备到位,一切都营造的刚刚好。 商界精英李雷正随着阵阵海浪声起身,支着胳膊,侧脸,似笑非笑地看向梁向晚。 像是一直躲在草丛之后窥视猎物的豹,既胸有成竹又不贸然出击,要按耐住性子伺机而动。 光是这么一个眼神足以便足以见其功力深厚,周围一群围观的道具化妆场记连连赞叹,由其几个性别为女的根本把持不住,整张脸都写着好想演戏,好想被压,为什么那个躺在地上故作娇羞,一句话结结巴巴半天都说不出来的女人不是她们! 祝怀南杵在一边,被无数钦慕的视线射的是体无完肤,然而看着章楠如此得心应手的演戏,一喊后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男主光环,尽管总觉得他的表演有些不对劲,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绝对算得上是脸好看的演员中不多有的演技派。 祝怀南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在刚游学那会儿佩服老外们泡妞厉害外,头一次觉得自己技不如人,为什么他n年不拍戏,一复出还是能掌握到如此好的节奏和技巧,就像是一颗亘古不变的恒星,所有人都绕着他的周围转,真的又想问问天,问问地…… !!! 半晌,他忽然醒悟,自己又不是个演员,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吃的是哪门子的醋,还是好好做你的记者这么有前途的职业吧! 李雷正问:“你喜欢吗,薇薇安。” 薇薇安都凌乱成不能安了,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我不能背错词”上,眼神表情全不在点上,只是机械性地说:“这儿太美了,李雷,我一点儿——” “咔!”导演大喊:“这不行,薇薇安,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不给回应啊,吸引男人只靠你这一张嘴完全不行。” 祝怀南神游太虚地慢慢想着,如果技巧好的话,这一张嘴完全可以啊,被tik推了一把这才醒过来,满脸认真深沉严肃不猥琐地去看现场,导演正亲自披挂上阵,躺在梁向晚身边,让章楠支在他的面前。 导演一只手抓上了章楠的胳膊,眼神柔软又热烈。 祝怀南噗的一声,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 还是章楠演技好,无论是面对说不出词的美女,还是一个邋里邋遢的怪大叔,都能一如既往地保持他的光芒。 导演一路入戏演了好长一会儿才不舍离开,拍拍梁向晚的肩膀,说:“学会了吗?” 梁向晚点头,说:“我一定努力。” 正式开拍的时候还是老问题,一旦注意眼神和肢体便念不出词,念出词了又像是小学生背书,身前一个戒尺举着,无论如何没法放松。 章楠一句“你喜欢吗”说了无数遍,最后自己都有些倦了,无奈地对梁向晚说:“这样吧,小红,你不要把我当成是李雷,就把我当成是章楠,不,小明,你平时和我说话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现在也是一模一样的。” 可当成男神就更紧张了呀。 梁向晚思忖半天,只会点头。 其实几句词放在心里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不是准备不充分的问题,可一旦张嘴却觉得整个人都没了魂,脑海中是空白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的,想好的神态动作也都无比僵硬。 一场戏拖入拉锯战,围观的群众们都困乏不已。 导演实在没辙,多次的挣扎最终成为徒劳,再不敢轻易喊咔让一切白费,梁向晚演的别扭也就别扭了,只要能把词差不多完整说出来,已经打定主意选择后期给她单独配音。 至于表演时面部表情太僵硬的问题也找到解决,镜头尽量拉远,实在需要特写的地方单独补拍,让剪辑去捣鼓就是了。 终于迎来收工,大家都觉得如释重负,导演拍拍梁向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多和小章取取经。”心里已经开始算计,要是这时候解约,是不是要付一大笔的违约金啊。 梁向晚心情自然低落,连连道歉。 tik跟在她后头跑,不停安慰:“后头还不错了,公子,你就是入戏慢,等再过一段日子适应适应就好了。” tik这句话不管别人是不是相信,反正祝怀南觉得梁向晚是相信了。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梁向晚和唐壁大发牢骚,“今天戏拍完回来本来就够累了,还尽听见那些十八线的说我坏话。哼,当年出来的时候都说我是模特出身,所以身材又好气质又佳,现在出来拍戏了,稍微有点不在状况,又开始拿我是模特的事情做文章,又是不专业又是大花瓶。他们倒是行啊,这么牛气冲天的怎么不去拍周星星的电影了,演不上孙猴子还尽活蹦乱跳。” 祝怀南坐在前排不停偷笑,你这是有点不在状况吗,真的好想看你多点不在状况是什么样子啊。 梁向晚不动声色地将手里厚厚一本剧本扔到祝怀南头上,男人嗷的一声惨叫。 不明情况的唐壁生怕梁向晚会做出点什么报复社会的不理智行为,在那头焦躁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梁向晚冷冷一哼,“个泼猴被压在五指山下了呗。” 第十一章 ·智硬战五渣 祝怀南来蓝岐这两日,除了那一晚出来吃夜宵,还没正儿八经享受过这小城的夜生活。 这天刚入夜,问tik借了点钱,又拿了组里的一辆小毛驴,也不顾什么脸皮身份了,油门拉得呼呼响,哼着小歌闻着酒味就近找了个清吧坐下。 只是还没把这里头姑娘瞧个遍,就看到乔装过的章楠陪着个帅哥走了进来。 祝怀南脑子一热,起身冲他们挥手,“嗨,这边。” 可人刚一走近祝怀南就慌了,章楠身边这人不就是渣浪家的小公子艾博吗,他如今一入娱圈深似海,还是受这小子点拨。 祝怀南如今隐姓埋名,冒着生命危险埋伏在剧组里找新闻,万一艾博脑子一下子秀逗了透露了他是狗仔的身份,那小伙伴们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啦。 幸亏小公子还不算笨,痴痴笑着听章楠介绍,慢一拍地和人握手,又是演到用力过猛地说:“呵呵呵,祝先生啊,祝先生你好。” 直到章楠去洗手间的时候,两人方才找到机会交流。 艾博两手扒着桌子,满脸难以置信地仔细打量祝怀南,把人看得心里毛毛的,脑袋恨不得缩回壳里。 祝怀南怒道:“你毛意思啊,把我看个千百遍也长不出朵花来。” 艾博翻眼,“你人比花娇,还怕我把你给看化了啊。”祝怀南拿啤酒泼他一手,他也不擦,一脸怪异地笑,微一低头全舔嘴里。 祝怀南立刻想到这晚导演说戏对章楠满脸含羞地说“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时,自己的那股恶寒和现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嗓子都有些哑,埋怨着:“咱能不恶心吗?” 艾博切一声,“去死,我还不是舍不得糟践东西么。话说你这一连失踪这么久,我还以为你die了。去你房子那头人去楼空也就算了,房东追着赶着让我帮你付了几个月的房钱,去问主编你多日没有联系,打你手机又总停机,真是恨不得去警局查失踪人口,生怕你迷失在温柔乡后进了英雄冢。没想到你居然来蓝岐度假了,怎么着,是不是和你爸和好如初了?” 祝怀南一个正色,把腰板挺得笔直,“你有没有搞错啊,老提我爸干嘛。老子一年富力强的纯爷们,给我个支点都能翘起地球了,怎么就交上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朋友,成天绕着自己家的小作坊就算了,还老是不相信别人能自力更生。我这是出来度假的吗,这狗地方能让人享受假期吗,没看见刚刚章楠介绍的我吗,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了好吗,牺牲一切为了事业而奋斗,这觉悟这精神这行动力甩你一百年妥妥的。” 艾博乐起来,“这敢情好啊,不瞒你说,这段日子网站流量差得很,人事变动又特别的频繁,我爸发飙让我出来也找新闻,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我上哪找新闻啊,总不能自缢在渣浪门口吧。今儿遇见你就好了,赶紧挖掘新鲜料,我在胜利的彼岸等着你。” “我等你大爷。”祝怀南一口闷了剩下来的小半瓶啤酒,抹了抹嘴就伸手到艾博面前,“先拿点钱过来,我最近手上有点紧,等下次新闻发了,你从我那钱里扣。” 艾博紧紧捂着自己口袋,“那不成,我爸现在也严格控制我的钱呢,上次给你房东那钱还是我妈偷偷塞给我,我准备充值砸霸王票的。现在兜里统共就几百块,我还要买火车票回去呢。” 祝怀南冷笑,唯有冷笑,“要我是你爸就一分都不给你,有病呢,辛辛苦苦挣的钱,你全给人写小说的砸了,你这都多少万下去了,见着人偷偷数钱偷乐的小作者了吗!” 艾博一副正剧脸,“我们‘紫冰凝飞舞’才不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她也不想让我们花钱砸票支持的,可就是有些眼红病发作的贱人趴电脑外头见不得人比她好比她强,这两天我刚不砸票子就被一帮组团的刷子超了过去,你说这不是闹心么,这不是——哎,你上哪儿去啊!” 祝怀南站起来就走,“我特么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脑残。” 回去的路上祝怀南痛定思痛,歇也歇够了,闹也闹够了,是时候要打起精神忙一忙事业了。 只是近来小百合警惕了不少,每每出来总有各大护法守着,想挖她的新闻可能难度有点高。何况她那点破事颠来倒去说了许多回,恐怕大家还不乐意看了。 现在手里最近又最好的资源还剩下梁向晚和章楠,在关注度空前高涨的当下,万一这两人有点什么哪怕小暧昧小动作,也必定能掀起一股飓风。 而创造机会制造他们在一起的假象于祝怀南而说其实并不难。 只是祝怀南想来想去总觉得有点别扭,万一这两人被撮合的假戏真做真有点什么了,要他这个挂着头衔的老公如何自适呢? 宾馆外头的花园里踩采了朵小月季,祝怀南是边走边数命运,“我拍,我不拍,我拍,我不拍……” 刚一进门看到梁向晚戴着个绿帽子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一双媚眼眨巴眨巴,直冲那镜子里放电,又冲着一边垂手低目,活脱脱一副小太监相的tik道:“走吧,小明还等着咱们呢。” 祝怀南脑中轰地炸开一声惊雷,他看看手里光秃秃的花杆子,再瞧瞧梁向晚,忍着最后一句“拍”,箭似的冲过去,抢了梁向晚的绿帽子不说,还把tik手里的车钥匙一并撸了。 “砰”地关门。 “……”梁向晚大怒,砸着祝怀南的房门喊道:“你个矮脚虎作死啦,有种你给我滚出来,看我不蹂`躏你千百遍。” 祝怀南在里头把腰挺得笔直,将手里的花杆子掷地上,狠狠用脚碾了碾,“老子才不当乌龟呢!不拍!” *** 梁向晚近来是真的有点不顺,自打头一日拍摄就丢人现眼之后,她是每日坚持祷告,期盼佛祖保佑能让她突然开窍,一举演技大爆秒杀青霞曼玉。 只是每每信心满满,呼喊着我比你聪明比你强,却在听见导演那一声之后,就好像中了魔咒一样萎靡不振。 剧组里头对她的表现早就议论纷纷,从前看她的电影演的不是女皇便是将军,虽说没有两句台词,然而一站出来便是霸气侧漏。以为她演技高杆,谁知道遇上个词多点的角色就掉了底。 于是每每排到梁向晚的戏份大家便怨声载道,知道这一天又不得安生,非要等到晨曦微露才能收工。 梁向晚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好不容易挣扎着睡着了,居然梦见自己拍戏。 戏是第一场,薇薇安初次遇见李雷,悠长的医院走廊只有她一个飞奔的身影,李雷身边跟着院长,有说有笑地往前走来。 狭路相逢,她风一般地跪到他们面前,嘴一扁泪千行,神色紧张然而眼神坚定。 耳边似乎能听到导演和一众路人的叫好声。 脑中居然也自带提示,“演技技能+50”,“男主亲密度+10”,“剧组人员反感度-20”。 那演院长的适时抖了一抖,疑惑不解,“小姐,你别这样,你是?” 梁向晚照着剧本一把抱住那人的裤脚,眼泪鼻涕全擦在他挺括的布料上,光可鉴人的皮鞋镜子般照出她的脸。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自己就是薇薇安,薇薇安就是她,某种玛丽苏特有的圣母情怀笼罩全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自己都觉得萌萌哒,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演技了!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梁向晚大有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气势,演技已经上线,片场完全hold住,台词也早就滚瓜烂熟张口便是。 她痛哭中开口,“院长,求你妈……不是,院长,求你救我妈,我还能,还能……” 突然耳边传来祝怀南的笑声,她在惊骇中抬头去看,祝怀南正冲她挤眉弄眼,满脸戏谑地说:“感觉生活不在状态?随时脉动回来!” 梁向晚一下子就醒过来,紧张地望了望房间四周,又跳起来蹦到外头,正好撞见裸着上身的祝怀南揉着脑袋出来使唤tik,“给我来杯橙汁,鲜榨的,不加糖。” 她一下子瘫在沙发上,精神由极度紧张猛地回归松弛,喉咙也像是松了的破布口袋,呼哧呼哧地鼓动着。梁向晚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个翻身就趴在沙发背上……哭了。 祝怀南吓得脚底一滑差点拜倒在她的睡裙之下,连忙跑过来摸梁向晚的脑袋,被她伸手用力打开了。 他疼得抽回手甩两下,龇牙咧嘴地说:“别动,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不然你这种母大虫怎么会哭啊,泪腺早干涸得刮起沙尘暴了。” 第十二章 ·智硬战五渣 祝怀南说:“别动,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不然你这种母大虫怎么会哭啊,泪腺早干涸得刮起沙尘暴了。” 梁向晚用脚直踹他,“你这个魂淡,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我都成这样了,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一早说过梁向晚手长腿长,此刻一个无影腿扫过来,正中祝怀南的膝盖,他一时间上下失守被揍得直跳脚,劈头盖脸就骂过来,“我没同情心,我居然会没同情心?梁向晚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特么要是没同情心怎么会答应和你结婚,怎么会答应陪你在父母面前做戏,怎么会和你这个战五渣呆一个屋,又怎么会吃你这几下子都不回手!我告诉你梁向晚,你这是家庭暴力,你这是和和谐社会公然唱反调,你这是要受到全国人民的谴责和唾弃的!” 梁向晚被他吼得一怔,随即哭得更大声起来。 祝怀南还在屋子里瞎转悠,边撒开两脚乱走,边骂骂咧咧的,“特么我没同情心,要是我这同情心能当饭吃,至少能养活半个地球!” tik吓得杵在一边直犯愣,傻眼看着梁向晚是哭得天昏地暗,皮沙发上流了一滩的泪,她仍不罢休直到哭得喘起来。 tik简直肝肠寸断,恨不得跪去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小腰,也随她一同恸哭。 这些天梁向晚起早贪黑累得和条狗似的,他心里早就不好受,又遇上剧组里那帮大尾巴狼忘恩负义,明明一开始是借着女神的名气才博得几块娱乐版面,现在看她戏演得一般就处处都排挤她。 简直欺人太甚,再这样下去梁向晚不发作他也要发作,大不了鱼死网破,揍死那丫的,有什么责任他一人来扛! tik被自己的忠心耿耿和脑海中那荡气回肠的胖揍场面感动得眼内湿潮,刚要张口嗷呜大哭,却听到后头祝怀南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是不是个男人啊你,居然给一女人跪下了。” tik脑中灵光一闪,对啊,我搁这儿跪着干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祝怀南不是知心姐姐吗,不是爱煲鸡汤吗,去求他! tik爬到祝怀南前头,深吸一口气,气壮山河地喊道:“南哥!” 祝怀南被震得一颤,“你古惑仔看多了吧,把自己当山鸡呢是吧。” tik也顾不上这阵奚落了,直说道:“你就去劝劝我们家公子吧,你瞧她一个人哭得都抽抽了。” 祝怀南把头一摇,“不去,干嘛要我劝啊,我又没惹她。再说了,我这已经受了内伤了,才没贱到还要再去吃她一脚踹呢。” “你没惹我,你昨晚上把我车钥匙拿走了,害我去不了酒吧见章楠,你还说没惹我!”那头梁向晚正痛不欲生,“他可是带着渣浪家的小公子呢,我现在□□缠身的,要是人能给我发一稿子力挽狂澜,我还用流落到这种伤心的地步吗,还用过来拍这种雷剧吗?我的人生全都被你给毁了!” 祝怀南听到章楠这个名字差点要揭竿而起,和梁向晚来个玉石俱焚,可后头听她是为了去见艾博又放下心来,觉得头上那冉冉升起的绿色光环总算灭了一灭。 这傻瓜,真佛就在她面前居然看不见,还妄想和那脑残艾博多来往,不知道那些黑她的大小新闻都是艾博最后拍板的?刀刃上舔血,也真是够天真。 祝怀南撇撇嘴,“谁见过你人参啊,抠得和那街口买麻团还沾口芝麻的二大爷似的,自己藏哪个犄角旮旯找不着了吧,你可别胡乱编排我啊。”说话间腿上忽然一热,他瞪圆了眼睛,“哎,你干嘛!” tik正使出死缠烂打的气力,反正是打定主意为主子不顾一切了,当下把心一横,死死抱着祝怀南的两条腿不撒手。 他脖子一梗,大无畏地说道:“南哥,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劝好我们公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日夫妻百日恩,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公子的人。” 祝怀南一脚就踹过去,挑着一对剑眉道:“是劳资娶的她,她是我老婆!” tik这才松了手,一副“你也知道”的神情,满眼小期待地望着祝怀南。 祝怀南深感被人下了一套,这小太监平日里傻乎乎的,关键时候还挺机智。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句,转而去看一边哭得梨花带雨的梁向晚,想了想。 片刻后,小碎步地挪到她身边,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脊梁骨,“喂。” 梁向晚正哭得全心全意,身子一扭,“哇……” 祝怀南:“……” 祝怀南抓抓脸,又拿肩膀撞了撞她,“不就是戏演的不行吗,这有什么,至于哭得有今天没明天嘛,又不是世界末日到了要接受上帝的审判,你穿得起名牌花得起钞票,还有我这么个面如冠玉~树临风~流倜傥的小白脸陪着,不天天笑成朵小葵花都对不起我这浑然天成的美。” 梁向晚被噎了一口,噙着眼泪啐他,“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真当自己是人民币呢。” 祝怀南耸一耸肩,“不然呢,和你似的,有点不顺心就哭鼻子,明明又高又大和个汉子似的,学什么不好学林黛玉,没那点弱柳扶风的身段还尽干些多愁善感的蠢事。” 梁向晚又噎了一口,心中那抹淡淡的小悲伤又死灰复燃,吸溜了一下鼻子迎上祝怀南亮晶晶的眼,硬生生忍住了,转个身,独自黯然。 忽然就被后头这男人扯了扯袖口,“喂,大不了我委屈一下自己陪你对会儿戏,你今晚上不是有夜戏要拍么?” 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起来了。 梁向晚立刻满心戒备地瞥了祝怀南几眼,说实话自己是有几分姿色不错,论气质论谈吐论学问在这圈子里也是上游的人物。 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果然就要这样毫无悬念地被人喜欢吗,契约结婚的剧情里到底还是画风一变走起暧昧路线,只是这样俗套的剧情还会有读者买账? 不,她的心中还有一片尚未被人染指的绿洲,她真正钟意的还是章楠一样暖心的萌神! 要做一个意志力坚定绝不轻易改变的人!梁向晚潇洒地一甩头,满脸傲娇地说:“你千万别——” “作为交换,帮我把话费充了,”祝怀南补刀,“老子都停机好多天了,再不报个平安,我妈都要急哭了。” “……” *** 地毯上,祝怀南抱着剧本认真看戏。 梁向晚一边腹诽他到底是有多穷,一边嫌弃地拿脚尖踢了踢他的腿,满脸不信任地说:“你到底行不行啊?” 祝怀南舔了口手指头翻书页,又是看得梁向晚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和闹洪水似的,祝怀南尚不自知,特臭屁地回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我在英国游学的时候听过两堂表演课。这点小东西难不倒我,你真以为我和你似的,战斗力基本为零,都不用派队专门来砍你,自己走两步就软了。” 梁向晚倒是一脸恍然大悟,“你真这么穷呢,连个猪肉也没吃过,怪不得上回去超市连罐子两块钱的可乐也要我付,今天又千方百计让我给你充话费。祝怀南,我真心要重新审视一下你和我领证的真正目的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补个婚前财产公证什么的才保险啊。” 祝怀南头也不抬,“你就算了吧,现在谁公证谁是傻蛋,你坐拥一个天下第一的小金库还不关上门偷乐,我是无所谓啊,就怕你一旦失去终身后悔。” 梁向晚笑,“就你?不是,你除了身上这件真皮衣服,哪儿像是个有钱的主了?” 祝怀南将剧本摊腿上,这才抬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心灵美,人的精神财富才是最宝贵最无价的。”梁向晚笑得腰都弯了,他拿手轻轻一敲她脑门,更严肃了,“。” 这一场戏定在夜晚,对青春活力的薇薇安产生好感的李雷开车送她回学校,一路灯火霓虹绚烂多彩,密闭的车厢里脉脉温情流动,车子停在一盏红灯前头等待直行。 薇薇安刚刚喝完一杯奶茶。 祝怀南冲梁向晚努嘴。 梁向晚做出个手里握着瓶子的动作,整张脸上都是不屑,“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呢?” 祝怀南斜她,“你这什么德性,哪个青春美少女和你似的阴阳怪气。” 梁向晚白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决意认真起来,抹了把脸,立刻带着几分天真的笑意,柔着声音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呢?” 祝怀南照本宣科,“过来,我给你收着吧。” 梁向晚顿了顿,坦诚,“我觉得你演的不如章楠好,声音也不够有磁性,这剧的设定是失足少女爱上美型大叔,你别说美型了连大叔的边都沾不着,我分分钟就出戏。” 祝怀南也不悦,“你就算了吧,我不符合要求,你就贴合标准了?失足少女这个词,你充其量就只能做到前两个字。” 梁向晚直竖眉毛,“我怎么就不少女了,这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你看不到?是,我以前是演了不少干练犀利的角色,可能是给你们这些不明情况的群众造成了错觉,好像梁向晚就该是这样英气逼人成熟稳重的一样。现在这部剧接得也不够谨慎,一个第三者还是个明知楠竹有老婆孩子偏不肯放手的三——哎,你说这编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会写这样的故事,这不是明摆着等着收砖头吗,这到底是宣扬呢还是批判呢。” 祝怀南都懒得理她,“你就不能专心演戏,整天这些有的没的的。” 梁向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连摇头,“个李雷也是的,家有妻儿,再怎么没感觉再怎么成功也不能去勾引刚成年少女啊。”她顺着沙发滑到地毯上,凑到祝怀南的身边,“你瞧这一段,薇薇安把空瓶子递给旁人时李雷怎么说的。” 梁向晚没化妆,乌亮的头发上绑着一竖着兔耳朵的蓝白格发箍,穿着颜色素雅的家居服,不说话,样子乖巧平凡的像是一个普通人。 祝怀南一侧头就看到她挺直的鼻梁和纤长的睫毛,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梁向晚是既陌生又熟悉,很奇怪的感觉。 梁向晚也正抬头看他,脑袋往后一仰,“干嘛,你别看我看剧本,你瞧这儿,薇薇安这么高兴的时候,李雷居然说‘你和我太太年轻时很像’。真是渣到骨子里。” 祝怀南这才醒了醒,拿着剧本看两眼,慢悠悠说:“我怎么觉得这挺仗义啊,这就是提前通知这女孩子,我是有老婆的你让我睡不睡,不睡的话咱就一拍两散,睡的话就继续往下处着。充分给人以知情权,但也保留一切解释权,简直不能更机智。” 梁向晚被他这言论震得一惊,“男人都这么卑鄙?我说祝怀南,你不会也赞成这种婚后有小三的做法吧?” “不是赞成是欣赏,男人的魅力体现在哪,还不就体现在拥有的女人身上吗!你问一百个男人,想做韦小宝还是杨过,我估计一百零一个男人都要选前者。”祝怀南一伸脖子,直勾勾盯着梁向晚,“那你呢,你们女人不都爱飞蛾扑火,为了真爱寻死觅活吗,如果你嫁了个不爱的男人,偏偏这时候跑出个你特别喜欢的,你到底是要这个老公呢,还是跟着那人远走天涯?” 梁向晚想我现在不就嫁了个陌生人似的老公吗,只是她还没想好未来要去何方,那种海市蜃楼般稀罕的爱情她又要如何拥有。 梁向晚有些泄气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喜欢过别人。” 祝怀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喜欢过谁,干爹呢,绯闻呢,扒皮呢,她在他面前还要维持自己白莲花的唯美形象? 梁向晚被他惊奇的表情弄得满头雾水,有些恼地说:“干嘛,瞧不起别人没谈过恋爱啊,早和你们说了人家心里头是雪白雪白的。”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题扯得太远,刚刚明明是在对戏的吧是对戏的吧,于是推一把祝怀南,“你还念不念词了!” 祝怀南这才想起换充话费的正经事,拍拍手上的剧本眉飞色舞地说:“念什么念,你只要把和我抬杠的本事使出一半的功力,我包你一条就过!” 第十三章 ·美丽新世界 这天夜里拍戏的时候,梁向晚便谨记祝怀南说的那句话,要把自己平日里和人撒泼抬杠时的傲娇模样起码使出百分之五十。 前进路上,祝怀南仍在谆谆教导,“千万别觉得自己丢人,好像一撒开了演就在镜头前头展现不出自己高贵冷艳的特质了,其实你只有认真投入的演戏,将自己完全融入进这个角色了,你才是——” 梁向晚点头,“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祝怀南步子一顿,正儿八经地反驳道:“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贱的人,一三儿还又要男人又要美丽的,谁能比你更贱啊。” 说完却又笑了,一脸瞧人好戏的欠揍样,梁向晚抄起手里的一把化妆镜狠狠磕到他腰上,祝怀南哎哟一声,手捂着腰狂奔出去。 章楠的生活助理小水手里端着个水果盘子正从后头走上来,路过梁向晚的时候打招呼,又笑着说:“梁公子你人真和气。” 话的后半截毫无疑问是有关于祝怀南,对个助理也是人前笑笑闹闹的,和那些但凡露面必定端着的明星确实存着差距。 只是梁向晚心里当即紧了一紧,在想自己是不是给他太多好脸了,怎么但凡遇见个路人都要有感而发。 既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想说他们会不会猜出她是真的隐婚啊,又会不会联想到其实那个新入的助理就是她背后的男人。 一边揣摩一边觉得后怕,在步入片场的那一刻,扯着祝怀南的后领就拎到身后,瞪着眼睛说:“你和tik好好呆一块!” 祝怀南是一头雾水,转而见到章楠一脸温柔笑容的走过来,再看看这头梁向晚满眼都是爱心恨不得飘去抱人大腿的小贱样,就恨恨地自以为找到了原因。 他秉持着不坏人好事不开心的原则,硬生生地架起梁向晚的胳膊拖她往导演那边走。 梁向晚急了,“这这怎么回事儿,我还没和章楠说话呢!” 祝怀南挑着眉梢,“导演和你说戏呢。” 两人一道杵导演前头的时候,把个戴帽子的小老头惊了一惊,幸亏他没话都能憋出一车词,逮到机会还能不好好把握? 乐呵呵地和梁向晚谈起今晚的这场戏,从薇薇安的心理说到这夜色凉如水,再从要她放宽心不要有太多压力说到道具组准备的车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玛莎拉姐,和那些一出场全是癞蛤`蟆硬充迷彩小吉普的雷剧有天壤之别。 谈到兴起大有要拉一把梁向晚小手以表熟络的冲动,被祝怀南一把挡开了,皮笑肉不笑地反牵着他说谢谢。 梁向晚早就被这唐僧说得头昏眼花,随章楠坐上车的时候方才醒过来,章楠那一脸迷死人的笑脸无限逼近,咔哒一声,随着安全带卡入槽里的声音,章楠嘱托,“别多想,也别管什么摄像机,把那些闲杂人等全当白菜帮子就好。” 梁向晚不住点头,“哇,真是好多白菜帮子,有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 她笑眯眯点着现场的人,忽然瞅见车窗外头穿白t恤和卡其色长裤的祝怀南,立刻回忆起来他白天和她安利的那些个话。 是啊,就彻底贱一回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就在镜头前放下一贯的矜持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就不想其他彻底融入其中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 导演喊完的时候,梁向晚已经满脑子都是老子结了婚的加粗版词条,她压抑着自己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以至于没来得及想词到底是什么,表情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凭着下午的那股子惯性,手里握起空了的奶茶瓶子,对身边专拐失足少女的李雷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呢?” 整张脸上全是娇俏,又甜又美还带点扎人的刺。 反正老子都结了婚了。 李雷手握着方向盘,精致的衬衫自海军蓝的西服袖口露出一抹白,手腕上戴着低调却无比奢华的腕表,稍稍一笑,便是光华万丈。 他说:“过来,我给你收着吧。”倒像是哄一只心爱的小狗,语气欢快又放肆。 导演的监视器后头围了一大圈的人,都在用无比惊奇的表情看这对人,交头接耳时都在问“怎么一下子演这么好”,“两个人真有戏”,“眼神里都透着暧昧”。 tik也是眉飞色舞,一脸是他受了夸奖似的,竖着大拇指想冲祝怀南瞎叨叨,“还是咱们公子有灵气,瞧这演技,瞧这台词功力,当然了,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半晌没人回应,抬头去寻时,就见祝怀南螃蟹似的横行无忌地跟着梁向晚坐的那辆玛莎拉姐追过去。 玛莎拉姐正逢上红灯,章楠踩着刹车,在白线前头特平稳地停下来,旁边按照剧本停了一辆预备右拐的闪着银光的君超。 薇薇安满身跳跃着青春的朝气,此刻狡黠地转了个眼珠子,被一早找好角度的摄像机捕捉下来。 她说:“不用,你瞧我的。” 她降了车窗,瞅准时间,在直行的红灯还剩下五秒的时候,将身子探出去。 夜风一吹,梁向晚那个魂魄渐渐复苏。 薇薇安有些慌了,再看看四周张牙舞爪的摄像机,手里空空如也的瓶子,一瞬间,有种穿越过后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艾玛我这是在哪的焦躁。 幸好祝怀南此刻跑过来,在镜头之外满眼精光四射地紧盯住她。 方才耳朵里满是“章梁好配”、“闻到jq”的赞叹之声,祝怀南便用自己足以冲出银河系的想象力描绘了一下接下来的场景。 这戏中正是两人你侬我侬的要紧关头,万一梁向晚这厮夹带私货,在演戏这么正经的事情当中心眼一歪胡乱加戏,借着暧昧气氛挽上一挽章楠呢,蹭上一蹭章楠呢,甚至更严重的,亲上一亲章楠呢! 祝怀南不想则已,一想惊人,发作无能又做不到泰然自若,只好亡羊补牢一般地跟着车子跑过去,他要凭着这双眼睛狠狠注视着监督着审判着。 于是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祝怀南整张脸上都写着: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梁向晚这头冲他眨眨眼睛,心里埋怨着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抬杠么,贱么,不要脸么,放下架子不拿乔么,这有什么难的,还专门追过来叮嘱她。 说他是大妈,他还入戏得挺快。 刹那间,那个天真顽皮的薇薇安又回来了,世人面前永远完美的梁向晚早已经被私底下的贫嘴贱舌一遍遍洗礼。 梁向晚暗暗给自己打气,“一条过,不能让那矮脚虎看不起。” 祝怀南默默点头,“还是老子厉害,这么难搞的妞都被驯得服服帖帖的。” 薇薇安那张漂亮的太过耀眼的脸上满是小孩偷糖吃后的淘气,冲对面君超车里的男人说:“你好,先森,可不可以把我拿一下这个?” 她将空瓶子递去一脸迷惑的男人手中,红灯转绿,玛莎拉姐刺溜一声窜出去,右拐的君超还在等待红灯的同时看着手里的瓶子傻着眼。 车里,李雷嗤地一声笑起来,话却是温情之中透着最刺骨的寒冷,“你和我太太年轻时很像。” 导演喊咔,等章楠载着梁向晚回来的时候,几乎要和这二人热情拥抱。 “演得太好了!”导演猛拍梁向晚的后背。 她一口气没喘过来脸涨得通红,心想要死了什么男人这么糙!虚握着拳头搁在嘴边咳了两声,却是甜甜地说:“多谢导演给我说戏,完全是您教导有方,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不断努力的!” 导演乐悠悠地长舒口气,“你前几天演得那么差,我还以为真像旁人说的那样就只能当个花瓶不能演戏呢,害得我整宿整宿地想解约的事情啊——现在好了,小姑娘开窍了,演得还不丑,以后有问题就来我房里,我给你好好说说戏。” 梁向晚嘴上答应,又是一口气梗在喉咙口,这次不做挣扎,心中一个小人甩着脑袋大喊:还是让我早点死了吧。 身后一个又响又尖锐的冷笑声,梁向晚转头去看,却只见到祝怀南弓着身子往她反方向走去。 这晚的几场戏过得特顺利,几乎没多做挣扎便演了下来。 凸显薇薇安青春一面的时候,梁向晚就想着和祝怀南侃大山时的状态,偶尔薇薇安也来个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地望天时,她便放空了自己回归到那种想词便忘戏的状态。 导演说收工的时候她几乎雀跃,孩子似地冲过来,把祝怀南看得一愣一愣的,偏偏到他面前时她一脸警惕地一转弯,和tik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祝怀南鼻子里喷火,就要指着她鼻子问你几个意思了,她又满面春风地从他身前很快闪过,扭着小腰去找章楠唱k。 章楠笑着说:“好啊,来了这么多天也没好好放松一下,唱就唱。说真的,我还没听过你唱歌是什么样呢。” 梁向晚各种嘚瑟,“巨好听,绝对震撼你的耳朵。” 章楠说:“不是强`暴我的耳朵就行了。” 梁向晚哈哈笑,听得祝怀南心尖一跳一跳的,别人和她开这种程度的玩笑,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害羞不自爱,居然还敢乐! 于是章楠喊祝怀南也一道参加的时候,只瞧见他一个劲地和自己裤袋子较劲。 章楠说:“不要你付钱的,小祝,咱们这儿可有一个荷包鼓鼓的大金主呢。” 祝怀南黑着一张脸,谁许你喊我小祝了,老子好名好姓的白白被你玷污了,付钱?哼,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老子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明早头条,不见不散! 第十四章 ·美丽新世界 祝怀南将梁向晚随同章楠一道去他房间以及结伴到ktv的一路拍了下来,画面尽量对焦这两位,批量p上了水印之后便附件添加到了给渣浪的邮件里。 按下发送之前其实小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一次的血雨腥风过后,梁向晚的名声又要落到哪一步。 其实娱乐圈里混着这些男男女女,天不怕地不怕掉节操不怕,独独怕死了没有曝光率。 于是找准一切机会上头版上头条,可处理不好权重,一个用力过猛,用无止境的炒作和绯闻来搏版面却又不异于是饮鸩止渴。 一个人的逼`格提升不易,维持不易,一落千丈却只是分分钟的小意思,一日low,日日low,再想往上爬就难得很。 小百合是如此,梁向晚也不例外,当年顶着无数光环的白莲花,到头来还是要给他人作配,昨天演女皇,今天就演小三。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祝怀南差不多能将梁向晚看得透彻,主流媒体眼中高冷极有距离感的女神,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所有的原则喜怒只看心情而定。 时而就精明得恨不得看穿你心事,时而就迷迷糊糊地被人坑了也傻乐,喜欢的就不顾一切的坚持,不喜欢的当场就给你脸色看。 虽说这一条新闻不算太严重,冤枉她和章楠暧昧,发个声明说是“工作人员也在场”便可以搪塞过去,但祝怀南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头怪怪的,按不下去手,还在斟酌。 会所里头有清扬的音乐,踩着节拍乐声灵动,他跟着有口无心地哼唱,忽地就有人在后头猛拍他的肩膀,说:“南哥,开好包厢了,你跟我一起进去呗。” tik满脸小期待地望着祝怀南。 心中有小阴暗的男人却蹦起来,吼道:“吓死爷爷了。” 手不自主按到屏幕上,一封黄色的小信盖上邮戳,画了几个圈就飞走了。 祝怀南:“次奥!!!” tik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木讷地问:“怎么滴,南哥?” 祝怀南一个劲地摇头,已经接受了这现实,“这是天意,天意。” *** 章楠坐上内地影视第一小生之后便乘着东风出过一张国语大碟,本是一时兴起,虽说用的不是当时歌坛的最佳班底,居然也创下了五十万的销量。 于情于理,第一支歌都要让章楠发挥,梁向晚点了《午后斜阳》的片头曲《错爱》,满脸期待地将话筒递给章楠,随即双手撑着脑袋,像足儿童节上跳舞时咧嘴笑的花骨朵,迎着朝阳和雨露摆动。 章楠说:“哎哟,居然是这首歌,多少年不唱了,有点生了。” 梁向晚大力地摇头,“不行,我们要听!” 章楠助理小水正张罗这边的服务员上啤酒,听到这首歌前奏响起来,也疯了似地转身跺脚,“好好听,男神,我就是从这部片子爱上你的!” 梁向晚心想原来这儿还有一和我一样狂热的粉丝,居然也是从一而终不曾改变的,大有惺惺惜惺惺的感觉,连忙吆喝小水坐她旁边,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全色`眯眯地盯着章楠看。 可章楠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瞪着一行行歌词直傻眼,在呼呼而出的冷气前头还冒汗,挽起袖子对这俩粉丝说:“不然你们先接上,等到高`潮部份我再来嚎一嗓子?” 粉丝们嗷嗷直叫,立刻接过男神的话筒,恨不得裱起来收藏。 梁向晚指挥道:“我先唱第一段,你随后接上!” 小水直点头,“公子你先请!” 于是乎,当祝怀南慢慢消化了那封邮件的事情继而推门进来的时候,梁向晚正忘情地引吭高歌。 灯火明灭里,她侧脸美极。 “无人来赴这筵席, 我往东,你往西……” 没想到平日里一说话就爱扯尖嗓子大喊的梁向晚,唱起歌来嗓音却是又低沉又沙哑,缓缓如流水东逝,途中划过万千枯木,朗朗中有混沌。 章楠冲他招手,他从善如流地坐过去,但神思还凝在这首娓娓动听如述故事的歌曲上。 章楠给他开了一瓶酒,递去他面前,说:“咱俩干一杯吧。” 祝怀南却是接了酒瓶忘了喝,愣愣听梁向晚飙起高音唱:“原来是午后斜阳,一生错爱,两两叹息。” 紧接着她拍手望着小水。 章楠笑着看看祝怀南,又透过祝怀南的视线看看梁向晚,喝了一口酒道:“没想到小红唱歌还挺好听。” 祝怀南这才有空理他,说:“嗯,比起她那磕碜的台词是好太多,你说要是能让她唱着说词儿是不是就再也不会ng啦?” 章楠既不说是也不是不是,只是强调,“向晚她虽然年轻,但真的很努力。” 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来的,早就被磨得又圆又光,祝怀南觉得刚刚自己的问题虽然玩笑的成分大,但在章楠眼里只怕还是个试探,他这智商随着情商都是忽高忽低,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不过whocares,祝怀南不用顾及他的狗屁思想,也就乐得独自逍遥自在。 没想到,章楠又和他主动说话,状似无意地闲话着,“哎,小祝,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祝怀南微微一怔,他不睬他,他反倒试探起他来了。 他吹了剩下的小半瓶酒,摸了摸涨起来的肚子,慢悠悠说:“这怎么可能,我这种小虾米平时哪见得到您这种大神。以前我都是在电视上看到你,最近一次也要数你出席活动的时候我在台下随着一众粉丝大喊。” 章楠有些惊讶,“你也是我粉丝?” 祝怀南继续诌,“是呀,像您这种德艺双馨、老少咸宜的好演员,只要看过你戏的很难不喜欢你吧。当年《午后斜阳》那么火,大结局出来的时候简直是万人空巷举国欢腾哎,我七大姑八大姨全都爱死你。” 章楠抿唇浅笑,又回忆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熟悉,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某个人,但用力去想又说不出来是像谁。” 祝怀南简直怕死了这种回忆杀,就担心他下一秒想出点什么要絮絮叨叨啰嗦下去,连忙帮他打住了,胡侃道:“也许是我长得招人喜欢吧,所以一看到就觉得亲切,哈哈哈。” 章楠说:“是,也有这种可能,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随即就把脸色变了,红澄澄的像是酒醉后的两抹酡红印在脸颊。 祝怀南几乎看得是心惊肉跳,打定主意不要再和章楠说话。 谁知道他话锋一转,转而去提另一个人,“向晚她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了,本身也不是科班出身,隔行如隔山,跨了这么大的鸿沟来演戏。一开始生分一点也是正常,哪怕是学过几年表演的入戏也要一段时间,何况是她这种半路出家的。最惊奇是她突然开窍一样把戏演得生动,虽说比起专业的还缺了点熟练,但正是这份自然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祝怀南仍旧不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梁向晚那头飘。 而一首歌唱毕的梁向晚正豪气十足地灌了自己一杯酒,打他身边坐下后笑嘻嘻地说道:“哎,小明,我知道他像谁,瞧下巴上的这道沟,和朱月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祝怀南一听这名字又要炸毛,好想大吼一声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提这个名字吗,突然就有人开了包厢门,一个小脑袋猴头猴脑地探进来,看见这一排的人立马笑起来,说:“这次总算是找对了。” 梁向晚见过艾博照片,此刻认出来,当即就收敛起铺展开的那副性子,挺直了腰板,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露出一张标准的格式化笑脸。 她知道自己的哪种仪表最漂亮,也知道自己笑几分最有魅力,只是静静坐着就是这里最耀眼的存在。 祝怀南简直无法将视线掠过这一遇外人就装叉的熊女人,低声在她耳边问:“你还能再作一点吗?” 也完全不能改变骨骼清奇的梁向晚,以至于章楠热心为大伙介绍的时候,她仍旧端着不肯下来,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教科书式,女神味十足地将艾博这个实则满身叉丝气的富二代震得一愣一愣的。 艾博有机会和祝怀南私聊的时候特别激动,“尼玛平时光从你镜头里看了,以为这梁向晚也不过如此,今天近距离一看才知道惊为天人,这还有没有天理人伦了,把个女人雕琢得和洋娃娃似的,让别的女人都去屎吗?” 祝怀南丢给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冷冷看着一边被章楠和小水猛灌酒的梁向晚,想说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可看到她嫣红的脸色,迷蒙的眼神,还有微张的湿润的嘴唇,觉得这装叉犯好像还是有那么点迷人。 艾博掏出盒雪茄,给祝怀南和章楠一人分了一支,说:“偷得我爸的贡品,你们慢点抽,千万别醉了。” 梁向晚听到这话扭着小腰就走过来,倾下上身,一人一人慢慢地收走了,嗔怪地说:“先森,禁止抽烟。”又一扭一扭地走回原位,拉着小水继续唱章楠的歌,高兴之时几乎手舞足蹈。 艾博有点傻眼,刚刚还高冷的女神顷刻间变女神经病,“想不到yoyo还挺幽默。” 祝怀南却有种不详之感,这女人莫非难道真的是蚊子酒量,喝两杯就醉了? 以至于最后梁向晚又唱又跳,剥了自己巴贝莉的围巾当小彩旗挥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祝怀南表现得尤为冷静。 tik抱着自家姑奶奶几乎要崩溃,扒着出租车的门向祝怀南求救,却被她的九阴白骨爪一把拉了回来,她钻出个脑袋大喊:“祝怀南你这个矮脚虎要死到哪里去嘛!” 祝怀南冲她瞪了一眼,头大地拉着艾博说:“不然这次你把她的新闻拉下来吧,我想了想,咱们男人绝不能做那种不诚实的人,不信谣不传谣,其实你看她和章楠真没什么大问题。” 艾博满脸奇怪,“这不行,编辑们都开始可劲写文章做页面了,说好了一早就发文,你不能让哥们的心血白费啊。再说了,钱都打到你卡上了,坐实了合同你还想违约不成。” 那头梁向晚又喊矮脚虎,祝怀南看看艾博又看看醉得一塌糊涂的梁向晚,咬牙走了。 第十五章 ·美丽新世界 梁向晚清早起来的时候,暖黄色的阳光正爬在她粉色系的蕾丝被单上慵懒地走动。 她艰难地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发现自己还是和衣而睡,好好的一条真丝小裙子被折磨的像是经历了一场惨不忍睹的xx。 越发感觉自己应该找个女的助理,至少在她喝多了断片的晚上能帮忙换个睡衣洗个小澡什么的。 幸好脸上的妆帮忙卸好,她按了按发青的眼底,又仔仔细细瞧了瞧这张脸。 tik起得很早,正忙着剖橙子榨汁,见到梁向晚出来,连忙把准备好的缓解头痛的茶水给她递过去。 梁向晚早将昨晚后半段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喝了一大口茶吐着舌头问tik,“昨天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吧,没多大失态吧,是不是你和那矮脚虎送我回来的?其实我当时真就喝了一点儿,我自己还有理智呢。不过小明好像喝得够呛,后头舌头都打卷了,和我说起话尽是港台腔来着。” 忽然瞧见tik半边脸都是青的,梁向晚拿手提着他下巴,手上用力一扭,tik疼得眉毛都打结了,梁向晚特认真地看他那半边脸。 “这怎么回事儿,昨晚上睡觉不老实,一翻身搁地上摔得?” tik简直有苦不能言,心里嚎得嗷嗷的,一多做表情脸就疼,脸一疼眉毛就纠缠得更厉害,“我没事儿,公子!” 说话间,祝怀南含着电动牙刷开了房门,揉着一双迷蒙惺忪的睡眼,鼻子嗅出一道通途似的去到吧台,微睁着眼睛精准定位果汁的位置,取了就走。 返程路上被梁向晚挡了下来,她勾着食指给他额头上狠狠来了一下子,祝怀南“靠”了一声,猛地醒过来,瞪大了眼睛望向这个残忍的世界。 梁向晚一脸的幸灾乐祸,“德行,被吓着了吧!” 祝怀南眼前满是你去屎你去屎的弹幕,多少话压抑在心头,可将牙刷往外一拔,还未开口就改变主意,握着果汁飞也似的冲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背贴着冰冷的门板,祝怀南长叹一口气的同时,又想到了那个醉酒之后可怕无比的梁向晚。 祝怀南和tik硬着头皮将一定要在坐垫上小解的梁向晚从出租车里拽出来之后,本是商议好了一人一边将她架进房间,锁上房门,管他三七二十一,将人安全送回老巢便可。 谁知道刚一进门梁向晚便跆拳道高手附体,对着本是满脸纯良天真好少年的tik大喝一声:“小畜生,你往哪里跑!” 紧接着抡起一拳猛揍过去,tik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躲闪晃过威胁,却两面受敌“砰”的一声撞上房门。 这一声之清脆之响亮之有力简直令人发指,tik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晕倒在地。 带梁向晚回房的祝怀南实感鸭梨很大,好不容易将烂泥拖上床,烂泥自己忽然成形,一个翻身跃起便将祝怀南拉住。 梁向晚那一脸风`骚的笑容看得祝怀南都起鸡皮疙瘩,偏偏她还要用薇薇安特有的玛丽苏语调说:“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祝怀南直皱眉头,“秘你妈,老子连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都清清楚楚,还用你个醉鬼神神叨叨地告诉我秘密?趁早给老子睡去!” 梁向晚像是没听见他话似的傻笑,手舞足蹈地说:“啊啊啊,我要上厕所。”紧接着一滚,陷进他怀里。 祝怀南好像身子被过了一道电似的,“……” 祝怀南有多辛苦地把梁向晚从床上抱下来,如何辛苦地把她塞进卫生间,又是多么忍辱负重地将她按在马桶上,都可以既往不咎。 直到他见到梁向晚旁若无人的自长裙里拉下内`裤,满脸享受地仰起脑袋,一小股热流滴滴答答地打在马桶上时,祝怀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更别提她尿后不洗手,还整个人树抱熊似的缠在他身上,一脸暗搓搓地笑着说:“小妞,瞧你长得如花似玉的,给大爷唱个曲呗?” 祝怀南整个人爆了似的大吼:“你特么以后再给老子喝酒,看我不抽你!” 梁向晚雪白的小嫩手已经摸上祝怀南的下巴,双眼迷离地说:“哎,妞,你下巴上这道沟真漂亮。” 祝怀南一脑门的黑线,咬牙忍得胃都疼了,半晌才释然地嘀咕着我和一醉鬼置什么气啊,何况这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啊,他一手捞着梁向晚的腰,一手将马桶冲了,憋着口气往外走。 躺在床上也不安生,梁向晚开始连篇累牍地介绍自己梦想中的婚礼和理想中的男人,要浪漫、要幽默、要有男人味。爱穿白衬衫,打领带,有外套的时候在袖口的地方露出一小截。 不需要太有钱,但一定要足够浪漫,背着她在银色的沙滩上行走,细腻的沙子挤在他的脚趾间,她吹着他的耳朵直到他痒得哈哈大笑。 祝怀南黑着脸,实在忍不住爆粗口,“大姐你是几岁了,还做这种春`梦呢,拜托你现在就睡觉好不好,或者帮帮忙先把我的胳膊松了,你不累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梁向晚忽然一个饿虎扑食地抱上祝怀南的腰,要他一定帮她把妆给卸了,“帮帮忙,伦家是靠脸吃饭的啦~” 表情深沉忧郁的像是刚从那美梦中醒来忽然发现现实其实是这么惨兮兮,话也说的又软又柔恨不得吹一口气就化了。 祝怀南想到她嗓音沙哑唱的那句“我往东,你往西”,感觉章楠那句耳朵被强`暴了真是提纲挈领准确得不得了,等他回过神来知道男人要反抗要清醒的时候,一双手上已经满是油腻腻的东西,梁向晚正花着一张脸冲自己傻笑。 祝怀南真是哭笑不得,也终于是知道这女人平时装得人五人六,高高在上白莲教教主白莲花似的冷艳,怎么那天晚上就舍得放下姿态,满脸酡红地坐男人腿上撒娇了。 祝怀南叹口气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向晚用力地点头,“我造。” 祝怀南嘴角一挑,“谁啊?” 梁向晚很肯定地说:“这不是朱月吗,哟,你怎么来我这边了,是不是喊我去演你的新电影啊,没档期啊,我忙得都脚打脑后勺——” 哪壶不开提哪壶,祝怀南觉得自己体内血液升腾,一张口恨不得要喷出火来。于是解了她巴贝莉的围巾就给她抹脸,嘴里骂骂咧咧的,“我要是再听你使唤我就是孙子!” 大掌一个用力狠狠拍上梁向晚脑门,可怜醉醺醺的小女人一个没坐稳就往后倒,背后床沿的栏杆硬邦邦地凸出一条。 祝怀南吓得倒抽冷气,又回身跪到床上去拉她,抱着她的身子好歹是躲过了那场横祸,他整个人却也失去重心,随着倒卧的女人趴到床上—— 祝怀南横七竖八地盖在梁向晚身上,鼻子碰了鼻子,嘴唇贴着嘴! *** 祝怀南靠在门板上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刚刚经历过人生的最低点,以后再惨又能惨到哪里去? 他掏了手机给艾博去个电话,艾博比他还激动,在那头蹦着跳着,“啊啊啊啊,今天网站流量爆了啊,多亏了你啊,祝怀南,再这样下去,我爸迟早要回心转意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又有新消息啊,是梁向晚和章楠的吗,把照片直接发给主编就ok啊,我看好你哦!” 祝怀南正内心无比悲愤大吼:“别给我提那个人的名字!!!”他欲哭无泪,“老子保存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卧槽,没、有、了!” 艾博一愣,又一愣,再一愣,也冲着手机大喊:“什么,终于没了,不是,是哪位壮士如此彪悍能够夺走你的真心,让你甘愿奉献出这么伟大又宝贵的人生第一次啊!” 祝怀南咬牙,“我哪个字提到是心甘情愿的!” “卧槽,霸王硬上弓啊,那我更加要见一见,能把你这种身壮如牛的搞定,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啊。到底是男是女?姓嘛?叫嘛?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壮士,请一定要收下我的膝盖啊!”艾博在那头猛甩头。 祝怀南把手机直接摔去床上,一个人坐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心里哀嚎不已,让我做一个安静的美男纸行吗! 直熬到午饭时分,受不了肚子乱哄哄叫的祝怀南这才从卧室里偷偷溜出来,本想着去餐厅里拿一两个的菠萝包就回来,谁知道就是那么巧遇上了拍戏刚回来的梁向晚。 他刚想找个缝钻进去,tik特热情地跑过来和他打招呼,走得近了,却是背着身子和祝怀南小声说:“昨晚上出门的事儿被拍了,狗仔明显的想造新闻,画面里都只留下她和章楠,说他们俩拍拖呢。” 祝怀南拧着眉毛,“关我屁事。” 手上一轻,两个菠萝包不翼而飞,再余光一扫,梁向晚一脸狞笑地朝着他望。 那一股股的屈辱喷泉似的往外冒,祝怀南哼唧一声,心想她这八成是来问他报道的事情,又把他当十万个为什么呢。 哼,不吃了,老子带上卡去外头下馆子搓一顿。 没想到梁向晚却说:“赶紧过来和我对戏,早上那两场虽说我发挥得不错,但毕竟人无完人总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演习一下,好让我心中有数,明后几天努力做到百分百的成绩,也不枉祖国培养了我这些年。” 祝怀南把拖鞋趿得啪啪响,特慵懒地伸个懒腰,说:“老子才不干,你有事找你祖国去,我又不是你老妈子,干嘛要帮你砍怪攒经验。” 梁向晚也不恼,慢条斯理地说:“我再给你充点话费吧。” 祝怀南头都不回,“我又不打国际长途,要那么些话费干嘛?” “唔,”她脸上带着餍足的笑意,“那就信用卡呗,我听说某个人貌似欠了好大一笔卡债哎。” 祝怀南步子一顿,想了想,走了回来,“那什么,好几个月没理车贷,现在车都被银行拖走了。” 望天对手指…… 梁向晚将菠萝包又放回了祝怀南手上,更好心的多切了两块黄油塞进这面包里,眉梢一扬,满面桃花,“没问题,帮你搞定。” 祝怀南表情呆滞地盯着她,一边一口,在菠萝包上留下两个大缺口,一本正经道:“我想过了,其实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生为华夏儿女,一定要遵循互帮互助这个老祖宗留下的遗训,何况你还是我老婆呢,胳膊肘没必要往外拐啊。” 第十六章 ·美丽新世界 tik这颗多灾多难的小树苗还是没能躲过梁向晚的电闪雷鸣。 在苦苦撑了一日后,tik终是乖乖托着半边肿成馒头的腮帮子进了医院。医生留人下来挂水,顺带毫不客气地表示了对于脑震荡的担心。 百忙中抽出时间过来的梁向晚土豪气十足甩了一张卡,迫不及待地要送给tik两种花:有钱花和随便花。 tik一副恨不得跪`舔的太监脸,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谢公子,谢公子,么么哒。” 梁向晚戴着口罩和帽子,满眼怜惜地望着tik,语气亲切柔和地说:“信用卡,没多少额度,主要给你救个急。不打紧,出院之后再还给我,缺的钱从你下个月的佣金里扣。” tik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泪流满面。 梁向晚拧着眉头,啧啧啧几声,“瞧这可怜见的。” 看完tik,梁向晚从医院的特别通道走出门,只是还没进到地下车库,唐壁的电话便催命似的打过来。 梁向晚先发制人,问他自己和章楠的照片是不是他找人拍的,虽然画面模糊了一点,但倒格外把她拍得美了起来,不像以前那种偷拍,要么是鼻孔朝天,要么是眯缝眼睛,完全有辱她天生丽质的外表。 唐壁笑嘻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潮涌工作室’神出鬼没的,上次小百合出事,公司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都整出个江湖追杀令了,还是没找到那债主,咱们就更别操那份心思了。再说这次的新闻不算坏,我说句实话你别往心里去啊,章楠形象健康粉丝众多,你和他闹绯闻能扭转舆论,大家爱屋及乌,早前的那阵风头说不定可以刮过去。你想当年宇宙俞名声多烂啊,和个小才子一谈恋爱立马被夸眼光好接地气,可后来不知怎么又勾上个劈腿王,大家提到她都什么眼神什么态度哟。” 梁向晚嫌这话难听,挑着眉梢,“什么意思啊,把我和那女的做比较,我就是眼珠子掉地上被狗吃了,也不至于这么没眼光吧。” 唐壁“哎”的一扬调子,“你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梁向晚撇着嘴巴听唐壁啰嗦,一会儿又是叮嘱她好好拍戏培养演技,一会儿又要她借东风配合这次的新闻炒作。 “还有代言,”唐壁特认真地说:“人厂商也真是有心了,你和章楠不同公司也凑在一起,明显是要借你们这对cp的热度来推广。我还给你师妹咏诗安排了一个路人的小角色,没要钱,纯碎是想让她混个脸熟,先和你说一声,别多心。” 梁向晚一听咏诗就头疼,“随便你把她塞哪儿,别塞我枕头下面就行。” 唐壁哈哈直笑,“向晚,你现在说话可真逗。” 梁向晚想,和那矮脚虎在一起呆多了,人不变逗就变疯,她还想好好活着见证祖国腾飞,这变疯的事情还是留给广大人民群众吧。 转而想起这几天和她对戏时,他那一副厌烦透顶又不敢轻易拒绝的样子,就和当年养过的那只一委屈就挠脑袋的小狗似的,梁向晚忍不住就笑出来。 一辆香槟色的宾兵跑车忽地呼啸而来,引擎嗡嗡直响,震得整个地下车库上下左右地晃悠,又是一个急刹车,在地下留下黑色的印子,车窗降下,祝怀南戴着黑超地冲她挥手。 说句良心话,虽然这祝怀南整天游手好闲,性子也有些放浪不羁,但其实脸长得不错大有追章赶朱灭一众小鲜肉的实力。 一个人知道自己好看,又刻意在香车宝马面前耍帅,要不是梁向晚见惯圈子里装叉作怪的幺蛾子,估计真要拜倒在这臭皮囊的西装裤下。 祝怀南装腔作势地拿了眼镜专程下车为她开车门,背微微弓着,脸上有霸道总裁的矜持笑意,一只手更是稍稍按着衣服下摆,浓浓的酷拽气息逼人而来。 然而刚一上车,祝怀南立刻被打回原样,拍拍车内真皮的精美内饰,特自豪特暴发户地笑着说:“怎么样,帅不帅气,厉不厉害,我坐在里头是不是超有派头?我和你说啊梁向晚,介素嘛,介揍是范儿,开粗去超拉轰的有木有。不信你也坐着使劲挪屁股,瞧咱这真皮小座椅,这人体工学设计,是不是简直享受到爆?” 梁向晚朝他递个冷眼,忽然想起那日说好要为祝怀南付清贷款之后,扣费短信上余额的位数比之前足足少了一位的悲痛往事,说:“大哥,你把舌头撸撸直说话行不行,嘚瑟个屁啊,这车至少有我九成的参股吧,你那点钱够买个轱辘么?” 祝怀南挂着d档松手刹,一个侧头眼神极其精亮,“赶紧把你安全带系上。”亲眼见她做好安保工作,这才踩了油门,飞一般地冲出去。 “那是捋捋直,”猎猎风吹进的时候,祝怀南说:“一大姑娘家家的别没事儿就提撸,这老爷们说的话是你能瞎形容的么。” 梁向晚有点大跌眼镜,怎么就从这么一个字上扯出了男权思想这么个该除四旧的玩意儿呢,立刻好大不服气地掰掰上,“嘿,你能说我怎么不能说,还真是的,我就爱撸怎么了,你管得着吗,我撸撸这儿我撸撸那儿,千金难买心头好,我乐意!我爱撸撸,皮肤好好,嗷嗷嗷嗷……” 说着说着就唱起来,祝怀南在一边忍笑忍到内伤,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怨念地瞅了一眼梁向晚,深觉这演员的文化素质确实有待提高。 *** 时近中秋,梁向晚和章楠代言的就是一款冰皮月饼,借的是一片古风的景,好巧不巧,隔壁剧组正好是咏诗参与拍摄的《金刚葫芦娃》。 广告时间有限,没什么剧情,就是几个穿着汉服的一人拿着一月饼吃,梁向晚和章楠饰演的夫妻腻歪地去喂彼此。 章楠先化好妆出来,端的是仪表堂堂英俊潇洒,虽然脸上落下多道岁月痕迹,现场的花痴们还是因为他这耀眼的光芒选择性的忽视。 而当梁向晚出来的时候,大家几乎惊讶得喊出来,她明明是一身素朴的襦裙,却偏偏被她这明艳的脸硬生生衬托得光彩夺目起来。 章楠表情温和,见到她眼中也不由得一亮,说:“真是秀色可餐,瞧这儿的人都恨不得要把你吃了。” 梁向晚在众人面前表现不出半分小气,落落大方地笑道:“你过奖了。” 然而趁着工作人员忙碌,章楠和梁向晚独处的时候,他低着声音说:“小红,按道理我不该问,但我这个人比较直,不喜欢心里压着事,这次渣浪爆出来的新闻是不是你们公司出的?” 梁向晚立时懵了,随即觉得好生委屈,喊冤道:“不是,我特地问过我们老总,就是那个浪涌拍的片子,也没知会过咱们就直接发了出去。” 章楠点头,“我就猜到了,你和我一样为人坦率,真知道什么估计你早就和我说了。其实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现在圈子里头真真假假的,都是有利益在背后操纵。只是我个人不怎么喜欢炒作这种新闻,我和你玩归玩闹归闹,处的好就多互动,哪天吵架了也不掩饰彼此的差异。其实圈子里拿恋情搏版面,大多有些涸泽而渔焚林而猎的嫌疑,对未来的发展没有太多的好处。” 梁向晚怔怔瞧着他,细想想,这大概是自己这两天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第一次还是在祝怀南带她过来的路上,听到她说唐壁有准备炒作她和章楠的恋情时,他就一本正经地说过不。 “梁向晚你是快三十的人了,不能总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不是想往高处走,想要更上一层楼吗,那你就不能这么目光短浅,为了一时的名利就折卖自己,这样不值,真的。” 当时她对这些话很不屑一顾地忽略,只是扯着嗓子喊:“我是快二十五的人,是二十五,怎么还自带四舍五入啊你。” 现在回过头来去回味,她和祝怀南本就是协议结婚,没有感情,他一不用为了争风吃醋而信口开河,其次他这个人臭屁熏天,显然也不会因为嫉妒就故意中伤别人。 梁向晚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急功近利,在唐壁面前几乎沦落成没有主意的布偶了,而章楠还是这般清高淡然,她觉得自己更崇拜起这个男人。 “还有,”章楠又说:“那些照片我一一看过了,角度非常的刁钻,而且有好几张都是取的酒店过道的图,那边过道的结构你清楚,不宽又直,两边都是实墙,有什么人都是一目了然的,不可能藏得下一个大活人。而且我看那画质绝对不是专业的器材,也不像是隔得很远。” 梁向晚问:“你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我太多心了,”章楠抿了抿唇,“总觉得是自己人做的,但那天统共也就你我、小水、tik和祝怀南几个人。不瞒你说,小水其实是我侄女的同学,我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你那边……” 梁向晚皱着眉,“tik跟了我很多年,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一孩子,绝对不是那种为了钱就背叛我的人。至于祝怀南……”祝怀南是她老公这件事她如何启齿? 梁向晚忽然心尖一跳,她和祝怀南的这层关系似乎完全不能推断出他不是狗仔这回事。 她忽然想起他明明对婚姻不满却死乞白赖要跟着她来片场,还有来之后在她身上发生的这些大小新闻,而他成日里无所事事却对娱乐圈如数家珍的熟悉,在这一刻全变成生动而形象的音符,高声唱着“他有鬼”。 一时间简直男默女泪,梁向晚又是悲哀又是愤怒,忽然瞧见唐壁领着头上扎着个葫芦的咏诗走过来,刚想招手喊他们,肩上忽然一沉,祝怀南一脸黑地站在她身边。 梁向晚:“……” 祝怀南痛不欲生地说道:“特么场务和我说隔壁剧组的葫芦娃要合`体了,老子冒着这大太阳跑去一看,大娃在这边,小娃在这边,说好的合`体呢!” 梁向晚心尖又是一跳,话说就只这点智商的祝怀南估计也就和无间道什么的基本绝缘了吧。 第十七章 ·美丽新世界 祝怀南因为没见到葫芦娃的合`体而独自忧伤了好半天,一旁捧着广告脚本的梁向晚冷眼瞧着,实在没忍心告诉他其实葫芦娃合`体后会变成金刚葫芦娃,和他脑子里那些十八禁的东西简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虽说梁向晚始终认为以祝怀南的智商,实在是撑不起来一个做卧底的智慧,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疑惑的心思一起,便将梁向晚基因里那点偷窥的因子充分激活。 于是从上到下来来回回瞅了他多少次,连他脸上哪个地方有个痣,那块地方受过伤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祝怀南总觉得有些哪个地方不对劲,连带着斗地主都玩得不尽兴,花光今天系统送的最后一千个豆子后,他抬起头,正撞上梁向晚往回收的目光。 做贼心虚,不虚怎么不敢看他这一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 祝怀南有点气地说:“你干嘛看我,还不敢正视我,我和你说我最讨厌别人这样斜视我。通常别人这么看我的时候会有两个原因,一是暗恋着我却自惭形秽不敢表白,二是已经做了或是即将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梁向晚,你说你到底是哪一种?” 梁向晚冷冷一哼,“边儿去,谁看你了,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祝怀南:“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这不是搞辩论的节奏,这是我合理表达推测的时候。哎,算了算了,你别瞪我,”祝怀南瞧着贴了花黄,穿着襦裙的梁向晚突然笑起来,“不行,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有一种穿越的不真实感,好像误入了什么花满楼之类的地方。” 梁向晚手里拿着把扇子“啪”地打在祝怀南脑袋上,他一个重心没把稳从凳子上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梁向晚是又想笑又气恼,尖着嗓子道:“活该摔个狗吃`屎,让你成天的瞎说话,个文盲,那是贾宝玉住的地方,花满楼那是陆小凤的好基友,你这人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没人过来给你好好洗洗`脑。” 祝怀南躺在地上直跺脚,龇牙咧嘴道:“你给我记住,回去的时候可别怪没人送!” 梁向晚将扇子捂在脸边冲他直做鬼脸。 章楠对拍广告早就是驾轻就熟,等着工作人员准备的间隙过来找梁向晚玩儿,正好瞧见这一幕。他冲地上的男人伸出手,男人却硬是自己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章楠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对梁向晚说:“你们俩感情还真好,小孩子家家吵吵闹闹的很让人羡慕。” 梁向晚正忙着问祝怀南“你去哪儿”,祝怀南甩一甩手里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她又开始笑,对章楠说:“哪儿啊,一天不教训他几回皮都痒,让他做什么事都和我谈条件,拈轻怕重就不像是个男人。” 章楠说:“这么听起来还真不像是你助理。” 梁向晚心里咯噔一声,傻兮兮笑着,“是我助理啊,如假包换的啊,就是脾气大了点,可现在人几个脾气不大啊,这80、90的都傲娇着呢。” 见章楠赞同,她才稍稍把心放下来,又说:“小明,其实我和你说句实话,虽说我和祝怀南认识不久,但我真心不信他是那个拍照片的人。不说别的吧,他这个人又懒又傻缺,除了嘴特别贱特别贫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大的技能。” 章楠想了一想,“我知道了,向晚,这件事你就别多想了,兴许是我判断失误了,这世上不还有种东西叫针孔摄像机的嘛。其实小祝这个人,我一直想和你说的,我觉得他——” 做好造型的咏诗跟着唐壁走了过来,章楠便将话打住了和他们打招呼。梁向晚挥着扇子站在一边扇风,脸色立马变得难看。 等章楠走了,唐壁说:“章楠果真和大家描述的一模一样,特别有礼貌又没架子。” 梁向晚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蝶翼似的,“是啊,不像现在的新人,还没怎么样呢,先把谱摆出来。”她点名道姓咏诗,“你既然要客串,那就该早早过来准备,现在让这么多人等你一个,算是什么事呢。” 咏诗毕竟出道得晚,梁向晚又是有金身加持的大红人,心里多少委屈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点头,讷讷道:“我知道了,梁姐。” 唐壁过来搂着梁向晚的腰打圆场,“快别生气了,瞧这张小脸一气起来都皱了。还不是那边剧组拖着,要不然咏诗早就过来给娘娘请安了。”唐壁又接过咏诗手里的一袋子水蜜桃,搁在梁向晚的包旁边,“来之前特地给你洗的水果,你不看功劳看苦劳,笑一个呗?” 梁向晚睨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桃子,其实刚刚一小阵子的气早就消了,自己也是从新人过来的,知道被前辈骂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不多说,也不道歉,冷着脸道:“待会儿好好表现。” 咏诗笑得甜甜的,“知道了,梁姐。” *** 正式开拍的时候,咏诗不辱使命果然表现的很好。 她一袭湖水绿的裙子,端着一盘精致的月饼,在合家欢的背景下头,踏着小碎步而来,将月饼搁在桌上的时候,眼神灵动地望了望章楠又望了望梁向晚。 这一品牌的负责人也赶到现场,在一边和唐壁连连夸赞道:“这丫头不错啊,一站出来,满身都是戏,你们公司的新人?” 唐壁乐呵呵地笑道:“是啊,小丫头片子,刚出学校不久,给她安排了一戏就在隔壁剧组拍,挺嫩的,还不成熟。” 负责人眼里冒光,“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做人做事都是一步步来,没人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看这小丫头挺灵的,我个外行人都觉得她不错,你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比梁向晚还出息。” 唐壁连连点头,导演那边却喊了“咔”。 咏诗虽说不及梁向晚漂亮,可人一戏足,就显得梁向晚演技捉急。 梁向晚大大咧咧挥手上去抓那月饼的时候,导演一个看不下去便中断了拍摄。 导演扯着自己的袖口,对梁向晚喊道:“yoyo,你现在是古人,古代的大家闺秀拿东西就这么伸手可不好啊,你得要一手拽着大袖子,一手拈着兰花指。” 梁向晚现学现卖,将小拇指翘着,拿大拇指和中指去捡月饼。 导演合起自带的折扇,“不错!” 再次开拍仍旧ng,咏诗扭着小腰喜气洋洋地喊道:“月饼来咯!” 梁向晚翘着兰花指,又是挽起大袖子,照着那剧情要将月饼递给章楠的时候,导演又喊了一次“咔”。 “眼里没戏,”导演皱眉,“你这样不行,yoyo,章楠现在是你的夫君,你们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应该是恩恩爱爱满眼都是缠`绵悱~恻,可你这么干巴巴地看着他,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都会以为他欠了你钱的!” 一众工作人员都憋着笑。 梁向晚心内腹诽你这吐槽吐得也太不近人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男人都是这样,从来不顾女人的感受。 她那高高在上的傲娇气又不合时宜的发作起来,一方面心中有怒气,一方面自己确实也不擅长这种感情戏,再演的时候更加放不开,气得导演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取而代之,自己套个假发套上去来战。 梁向晚拿着一块月饼,几乎是目光呆滞地递给了章楠,章楠虽然心中暗暗叫苦,脸上的表情却又深情又体贴,满眼的柔情蜜意浓得化不开,他又将月饼递到了梁向晚的嘴前。 梁向晚凑过去,按照大家闺秀的款儿来了个小口浅抿,只是嚼了两下突然脸色一变,“噗”的吐了出来。 章楠那一脸的宠溺霎时定格,迎接着他的是脸上那温温热热还带着古怪气味的渣滓,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比那月饼馅还碎。 梁向晚抓起袖子就往他脸上扑,“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月饼居然是五仁的!” 导演忍无可忍,宣布这一天的拍摄到此为止,勒令梁向晚回去好好练习深情。 梁向晚心情灰暗,一个人坐到旁边怔怔想了会儿,忽然有了主意似的扒拉自己袋子找手机,给祝怀南发去短信。 梁向晚:你在哪? 她不好意思和祝怀南再提对戏,但又急切需要他的辅导,折腾半天才用这么简短的三个字概括现在欲说不能说的心事。 祝怀南想必没能领会,因而半天都没回复,直到梁向晚拍了一组广告的宣传平面照,又怔怔坐着看导演看唐壁看一众路人围在咏诗旁边叽叽喳喳,她这才沉不住气地再次提醒了一下祝怀南。 梁向晚:你那车是不是该加油了? 这次祝怀南火速有了回音,及其简短精炼的三个字:么么哒。 梁向晚忍不住想笑出来,刚想要再发条短信让他早点回来,手机便震动起来,居然又是祝怀南。 那一长排感叹号前头写了这么几个字:救命,快来百花坊接我,啊!!!!!!!!!!!!! 梁向晚猛地一惊,卧槽,这男人还真去逛`窑子了? 第十八章 ·美丽新世界 祝怀南自从名正言顺离开片场之后,转头就开着自己拉轰的小跑车上了闹市区。 兜里揣着一张数额满满的银行卡,还有引擎轰鸣拉高逼格的交通工具,祝怀南降了车窗览尽这大街小巷攒动的人`流,觉得自己妥妥的还在人生巅峰。 白天酒吧没开门,更别提那种音乐劲爆的夜店,祝怀南想来想去还是找了个市中心大型百货里的咖啡馆。 将钥匙状似无意其实满是心机地搁在身前的卡台,又从旁边书架子上抽出本财经的书摊平放在两手上,其实两只贼溜溜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过滤着店里的美女。 可无论怎么看,这来来往往的女人总没有让人绝对称心如意的。 这个鼻子没有梁向晚挺直,这个眼睛没有梁向晚水汪,这个身材没有梁向晚凹凸,这个看是耐看了,但不一定能有梁向晚逗比—— 慢慢就把所有女的都给pass,直到咖啡见底,祝怀南在寂寞空虚冷中猛然惊醒,怎么现在自己看美女的判定标准,都无一例外地拉上了梁向晚! 他不禁打个颤,果然习惯的力量无比巨大,都是和梁向晚呆久闹得鬼。他猛地拍拍自己脑袋,提醒自己清醒点,咱一定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决不能被梁向晚那种美女蛇迷惑心智。 恰好手机震动,他解锁后一看,手抖得差点把它摔出去。 梁向晚:你在哪? 祝怀南理也不理,心想以她那种傲娇的个性怎么可能纾尊降贵问他在哪,一定是她又遇上麻烦了,一定是她又被人刺激了。 要找他对戏,要冲他发火。 反正横竖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祝怀南将手机灌进口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祝怀南一个人绕着百货商场逛了大半天,成功吸引了一众老少青幼的女人为之疯狂之后,再没多少兴趣参与到光看不买的溜人活动当中去。 要是梁向晚在这边就好了,虽然她鼻比眼高,走路头仰着天,常年像是得了颈椎病,但和她逗几句嘴的话绝对没这么无聊啊。 哎,又是梁向晚,祝怀南像是吃了口苍蝇似的那么反胃。 正巧这时走到一家叫百花坊的店门外头,明明是个卖书的地方,名字却取的十足粉红。 梁向晚又来短信:你那车是不是该加油了? 祝怀南乐得合不拢嘴,心想这才上路子嘛,大手一挥赐了三个字:么么哒。 又想起不久前和梁向晚开的那句玩笑,拽了拽衣襟便大爷气十足地迈了进去。 百花坊里无比热闹,成堆成堆的书搁在地上,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卖力地围观。 祝怀南也挤到里头看,见人群前摆着一个铺红布的长条桌,后头一条红横幅横贯南北,上书几个大字:紫冰凝飞舞新书签售会。 吓得他是一身冷汗,在百万之一秒的时间内迅速反应,脑子里满是同一个声音:跑! 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没挤出多远,祝怀南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嘹亮的招呼,“祝、怀、南!你怎么也来了!” 艾博手上抱着一高撂的书,胡乱找个地方塞了过去,拔起腿就追,“没想到你也是紫冰凝飞舞的粉丝啊,小样,以前和你说你还鄙视我呢,自己还不是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喂,你跑什么啊!” 祝怀南硬着头皮在手机上敲字:救命,快来百花坊接我,啊!!!!!!!!!!!!! *** 商场中心的休息区里,艾博终于一把抓住了面如土色的祝怀南,笑容满面地开始给他安利紫冰凝飞舞的新书。 “巨好看,真的,”艾博眉飞色舞,拳头敲在前胸把自己揍得嗷嗷的,“我给你打包票啊,只要你耐心看下去第一章,就会被我们家紫冰凝飞舞的才情和文笔惊得内牛满面。” 祝怀南一脸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特么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你真以为我会骗你?为什么呀!我给她推销那些书我又不带分成的,我们家做的是it又不是出版,是真的特别好,不然我能给你推荐?虽说和写贾宝玉的曹大大相比还有一定差距,但和现在一众吹得天花乱坠的狗屁网文小作者比绝对是分分钟秒杀的节奏!”艾博拽着祝怀南胳膊,一脸亮晶晶的小期待。 祝怀南执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艾博黑着一张脸,怒道:“祝怀南!” 祝怀南突然像是迎来救星似的,冲不远处一个戴口罩的纤瘦身影猛地挥手。 艾博定睛一看,乐了,这不是小女神梁向晚吗,也扬起手打招呼,“梁公子。”转而就阴测测地望向祝怀南,“啊,某人的真面目终于要大白于天下了,我是一个成熟稳重且诚实的好男人。” 梁向晚满脸狐疑地走来,“咦,你们俩怎么遇见了。” 艾博口不择言的,“梁公子,我和你说,其实这人——” 被满头汗的祝怀南一把捂住嘴巴,背着身子死瞪住艾博,无奈道:“你怎么不去搞传销啊,艾同志,你这一身死人也能说活了的绝招,不用在诓骗大爷大妈拿出棺材本这么一件富有挑战性的事情上,完全显示不出你这霸气的技能啊。” 艾博好容易把他手推了,大口呼吸了几下,笑眯眯地说:“少爷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再说了,我一多才多艺的富二代何必去做那么掉节操的事儿呢。” 梁向晚真是服了这一唱一和说双簧似的两个人,所谓的臭味相投大概不过如此,两个人无论是从贫嘴的神情还有战斗力上都是如出一辙。 可这一对明明刚认识不久,怎么总让人觉得像是老相识? 她问:“你们讨论什么呢,把我弄得云里雾里的。” 祝怀南一看四周已经有人朝他们望,连忙带着梁向晚和艾博进了来时的那个咖啡馆,捡了个僻静的位置,他摊手,“艾博个死人一定要我买紫冰凝飞舞的书。” “紫冰凝飞舞?”梁向晚重复,“这名字怎么这么苏啊,写书的?还能出版?她书里的人不会都是什么紫眸蓝发,身怀悲惨身世,心系杀父之仇,无意一个含冤跳崖就遇上绝世高人,而且但凡蹦出个人来都是尉迟端木欧阳这种复姓吧?” 祝怀南噗嗤一声就笑了,竖起大拇指头夸她棒。 艾博气鼓鼓的,“我们家紫冰凝飞舞很努力的好不好,你们可以无视一个人的存在,但不能无视一个人的努力!” 梁向晚一怔,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瞧了瞧祝怀南,人正戳着一块蛋糕吃得不亦乐乎。 她想了想,虽说艾博这家伙脑子是不大好使,可无论如何人也是渣浪家的小公子,于是将这几次的负面报道暂且抛之脑后,说:“那我买几本瞧瞧好了。” 祝怀南立刻把叉子一扔,“买个屁,就是有你们这群毫无审美的脑残,才把现在的出版市场搞得乌烟瘴气。梁向晚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往小了说,你这就是趋炎附势,往大了说你这就是助纣为虐!” 梁向晚白他一眼,“是不是想抱着车轱辘回去?” 祝怀南一愣,蔫了。 艾博一激动拉着梁向晚的手都快哭了,“梁公子,赶明儿我们家紫冰凝飞舞的书拍电视了,我一定举荐你去演!” 梁向晚连连点头,说:“好呀,好呀。” 祝怀南看得这两人交握的手眼睛都直了,将艾博的手硬是扯开了,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艾博:“……” 等这三人又风尘仆仆杀回百花坊的时候,书店的员工正忙着收拾地上的书,问紫冰凝飞舞怎么还没出来的时候,人头也不抬地说:“来了啊,刚走。” 艾博一口老血涌上来,急红了眼睛地吼:“祝怀南,你大爷的,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写出代码黑了我家的安保系统吗,你知道我练了多久才有勇气上我爹房里拿钱吗?老子豁出命去才凑够了路费过来想见紫冰凝飞舞一面,全被你毁了被你毁了啊!” 他怒气冲冲地去地上抱那堆书,嘴里喃喃的,“都是我的,都是我的!祝怀南,你大爷的!” 祝怀南在后头笑得嘴都裂了,心情舒爽地骂道:“叫你贱,你就等着回去被你老子收拾吧!” 恰好这时候有几个一路围观的找了回来,对着梁向晚指指点点地交头接耳。中间有一个胖胖的特活泼,大着胆子过来问:“您是不是梁公子啊?” 梁向晚把口罩捂得紧紧,说:“不是啊,我不是啊。” 祝怀南挺身而出,“什么眼神啊,这丑模样有梁向晚一半漂亮吗,你仔细瞅瞅,我还是朱月呢。”拉着梁向晚的胳膊就往外头跑。 梁向晚穿着尖头的桃红色小皮鞋撒不开步子,果断说:“等一等!”脱了两只鞋子拿手提着,冲祝怀南眨眼道:“走!” 祝怀南笑得不行,“姑娘你真是条汉子啊!”眼见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松了手,拿另一只手牵好她,腾出的那只手紧紧握着她的肩。 到了车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坐着笑,梁向晚不忘打趣他,“怎么着,现在对朱月不膈应了,居然还拿他开起玩笑了。” 祝怀南正色,“我那是急坏了,谁要提他那个混球。” 梁向晚问:“你们之间到底什么恩怨情仇啊,每次说到他你都一脸要烧人家房子的模样?” 祝怀南撇嘴,“不说,倒是你啊,不是拍广告吗,怎么还有空过来找我了。” 梁向晚苦着脸,“我无聊,tik又在蓝岐不能陪我。” 祝怀南一脸狡黠,“那我开车带你兜兜风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要松开手刹,梁向晚突然按住他的手,说:“等一下嘛,再坐会儿,你饿不饿啊,请你吃块月饼呗,拿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五仁的。” 祝怀南拧着眉,“不吃,这东西又甜又腻的,吃了容易拉高血糖。” 梁向晚撅嘴,“这不甜,全是上乘好料精心烹制,富含七七四十九种地道食材,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治肾亏,不含糖。” 祝怀南也较真,“我说你怎么和艾博似的,别人躲什么就拼命要塞什么,不然你们俩弄个组合搞推销,绝对比你现在做演员有前途你信不信——唔!” 梁向晚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撕了包装就往他嘴里塞。 祝怀南一语未完被外敌入侵,嘴里顷刻间堵满了甜腻的月饼。 胃酸上涌,想吐,她忽然瞪大眼睛说:“别动!” 下一秒,梁向晚身子往前一倾——咬住了月饼的另一边。 第十九章 ·美丽新世界 梁向晚身子往前一倾——咬住了月饼的另一边。 祝怀南猛然一怔,与她尚未来得及卸的桃花妆打个照面,一时间大脑短路控制不住下颔,牙齿一往下嗑就咬了一大口月饼下来。 他“噗”地一口吐在手上,弯着腰咳嗽了好一阵子,含糊不清地说:“梁向晚你搞什么名堂!” 梁向晚接着剩下来的半块月饼,没好气地说:“干嘛,我也饿了,怕你吃不完,发扬一下社会主义的勤俭节约不可以吗?” 祝怀南赶紧拿纸清理干净自己,“就你,拉到吧,今儿早上谁把喝不完的半碗粥又偷偷摸摸倒回粥桶里的你说!你这个魂淡,小人,白痴,猪头……反正什么都好!不耍铜剑你耍银剑,你这是,你这是——” 祝怀南一想到刚刚的一幕又忍不住暗自神伤,想他这么一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居然在青天白日之下被自己老婆给调、戏、了! 简直不能忍! 空气变得格外紧张。 梁向晚黑着一张脸窝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已经戴上了墨镜,只看得到挺翘的鼻子和压着唇角向下的嘴。 祝怀南想开车,却发现这个毫无安全意识的女人又没系上安全带,秉持着老子要赶紧回去睡觉而不是刻意伺候的宗旨,横过身子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不说话,一分一秒都过得凝滞,祝怀南横过她身子的时候,透过她眼镜子看到那后头呆滞的目光。 她身上有很淡的栀子花香味,总让他想起雨过天晴,院子里弥漫开的那阵气味。 一个迟疑让祝怀南怔了怔,梁向晚却在这时候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蠢样!” 把祝怀南急得直挠头,“笑什么笑,给我严肃点!” 梁向晚捂着肚子,眼泪顺着眼镜边流出来,“你都没见着你刚刚那副样子,和耗子见了猫似的,额头上的筋都要爆了!” “……”祝怀南大怒,“不许笑!” 途中经过加油站的时候,梁向晚果真实现诺言给祝怀南的跑车加满了油,又自己趿着小红鞋走进便利店里端了两杯咖啡出来。 祝怀南正敞着外套,一手支在车顶撑住脑袋,斜倚着车子耍酷,旁边负责加油的女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也不知是不是这店里的咖啡过了保质期,梁向晚喝起来的时候总觉得酸溜溜的。 上车之后,梁向晚和祝怀南开玩笑,“你倒是走哪都不忘泡妞。” 祝怀南吹了一声又长又尖的口哨,侧过脸冲她嘿嘿一笑,“这就好比是一个天生就会的技能,虽然已经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一不使用还是有生疏的可能,为了将这我这份宝贵的财富延续下去,不得不亲力亲为时常做出些自己都懒得去做的事。” 梁向晚斜着他,“我倒觉得你挺乐在其中的。” “交个朋友嘛,没必要总哭丧着一张脸的对吧?”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怪只怪少爷我长得英俊非凡,气质又这么多情,我不开口就这么往那一杵,也有一箩筐的妹子排队等着和我说话。” 梁向晚哂笑,“自恋。” 等红灯的关头,祝怀南端起咖啡杯子喝一口,大叹:“什么东西,和屎似的!”甩手的时候故意碰了碰梁向晚,问她,“你那广告里是不是有刚刚那一段?” 梁向晚兀自走神,听不真切,猜出个大概,说:“哦,对的。”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否认,“哪儿啊,怎么可能有这么瞎的一段,都说了是勤俭节约了,你老拽着别人小辫子干什么。” 梁向晚说是,祝怀南要考虑考虑,可一旦梁向晚说否,那现实一定是往相反的方向发展。 祝怀南笃定这广告里有类似这样的亲密戏,而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恋爱经历的梁向晚一定是在酝酿感情上卡住了壳。 回去之后辗转反侧,到底是坐起来打了一通电话。 *** 第二天广告再拍的时候,梁向晚兴奋地发现那一段合吃月饼的被删减,只剩下了一伙人共吃月饼合家欢乐的大团圆场景。 少了要从眼神看到骨骼的肉麻感情戏,梁向晚陡然觉得自己影后附身,何况祝怀南今日在场监工,她怎么也要拿出必胜的气势。 人一精神抖擞,整个气场都风云突变,咏诗虽说人灵戏好,也盖不过一个光彩夺目的梁向晚。 昨日被梁向晚弄得崩溃的现场工作人员,今天突然察觉到梁公子的焕然一新,都迫不及待四处奔走,相互握手的同时老泪纵横地说:“哎妈呀,今天终于能早点收工回家啦。” 果然拍摄顺利,梁向晚礼貌地和在场人员握手道别,又十分配合地满足了大家签名拍照的要求,态度温和而且亲切。 不知是谁无意间弄洒了道具准备的一包纸花,微风一起便扬得处处都是浅粉缤纷,梁向晚孩子似的摊平双手去接那屑子,浓艳的复古妆容和长袖宽袍都荡漾在这阵花雨里。 祝怀南远远看着,有些眼花,只看到她深黑的瞳仁、胭脂晕染的脸颊还有丝绒红色的嘴唇,有种很震撼人心的美。 她忽然就把视线锁定住他,冲他挥手,说:“今天我高兴,晚上请你吃大餐!” 祝怀南还在思考着怎样才能狠狠剥削一把,身边突然擦过一个人。 章楠说:“好啊,法国菜还是德国菜,其实印度菜也还不错。” 祝怀南:“……” 梁向晚的表情似是凝了一凝,然而很快就春风满面地和章楠聊起天来。 祝怀南在一边气呼呼地抱起两胳膊,腹诽自己一秒变车夫,不但要送自己老婆去赴宴,还要贱贱地接回她和她的奸`夫。 以至于梁向晚过来的时候他正被自己脑中的yy搞得差点精神分裂,整个人都呈现一种癫狂发作前的呆滞期。 梁向晚搓着两只手抱怨,“尼玛握了这么多次手感觉好脏,好想洗,你瞧见没,一个个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挤过来啊那是。简直太没点节操了,要完签名还要合照,你帮我重点关注一下他们的微博,要是有那种照片拍得死丑,或者只给自己p的家伙,我让水军过去弄死他们!” 祝怀南囧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正色道:“拜托你还是闭着嘴吧,一张口就嘚吧嘚吧乱喷口水,把我对你的那仅有的一丢丢的好感全耗没了。” 梁向晚眉梢一挑,“哟,你对我还有好感?” 祝怀南白她,“我眼瞎。” 梁向晚到底没和章楠共用晚餐,而是带着祝怀南去市里有名的烧烤店里搓了一顿。 她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扎个马尾,又戴上了卖萌专用的阿拉蕾眼镜,左看看右看看,觉得除非是火眼金睛的小狗仔,否则哪怕是真爱粉也很难识破她的画皮。 两个人坐在露天的台子下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梁向晚牛羊猪肉吃的,韭菜吃的,大蒜也吃的,龇着白灿灿的牙齿一通大啃,手还不停啪啪啪地拍腿上的蚊子。 吃个烤串还要拿纸巾擦干净竹签的祝怀南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要是把这一幕发到渣浪,说不定下个月的生活费能立刻解决。 梁向晚睨他一眼,“娘炮啊你,吃个东西格式屁多得一塌糊涂,你这样做人累不累啊累不累!” 祝怀南正仔仔细细嗅着手里的那串肉,心中狐疑这到底是死猪肉还是耗子肉,有口无心地呢哝着,“你懂个屁,你知道因为食品安全问题每年死多少人吗?” 梁向晚哈哈笑,“那是国外,在资本主义荼毒下的人民普遍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咱们国内就不同了,在打小就经过三聚氰胺、注水肉、苏丹红等一系列的历练之后,咱这基因进化得杠杠的,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拉!我和你说,这世界要是哪一天真的要开启末日模式了,能活到最后的一定是咱伟大的大华夏儿女!” 说完抢过他手里的那串肉,咬了一大口,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怪不得我在大饭店里吃小灶还觉得不得力呢,原来是没有这个!”她指着肉上亮晶晶的油,“地沟油就是香,地沟油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祝怀南丢给她一脸你去死的表情,看了半天实在觉得下不去口,把手边东西全丢了,只捡了两个翠绿欲滴的青椒来解饿,“就你最贫。” 可梁向晚突然又变得正经,蒙头啃着一根烤羊腿的时候,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我晚上没打算喊章楠吃饭。” 祝怀南正慢条斯理地挑着青椒上的孜然,猛一抬头,“啊?” 梁向晚嬉皮笑脸地看着他,“我说咱们明早什么时候回蓝岐?” 祝怀南蹙眉,“上一句。” 梁向晚坦然,“地沟油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祝怀南,“……” 晚上回去的路上,祝怀南对梁向晚说:“你那个小师妹挺聪明伶俐的,以后小心着点。” 梁向晚累得眼皮子打架,半睡半醒间嘀咕,“她聪明伶俐她的,管我什么事。” 祝怀南将空调调小一点,“反正你记得就是了。” 第二十章 ·遭遇虎姑婆 祝怀南那晚辗转难眠,最终决定还是给自己大哥去个电话。 没料到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兴奋至极的声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祝怀南都能感受到那股地板颤动的力量。 祝致远紧握着手机,几乎哽咽,“怀南?天,真的是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到你的电话!” 祝怀南眼前自动浮现某人哀痛时捶胸顿足的琼瑶式矫情演技,整个人都抖了两抖感觉很不好。他一头汗,“哥,你别说的这么见外好不好,要是你能二十四孝的每个星期都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兄弟间的感情至于这么凉薄这么惨淡这么偶尔来个电话都要载入家族族史的重大吗?” 祝致远在那头简直笑得不能自已,清咳好几声才镇定下来,满脸严肃地说:“和你说个好消息,你嫂子前两天生了,是个闺女,六斤六两呢。” 祝怀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什么!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通知我!” 祝致远抗议,“不是,那生的是我闺女,为什么要告诉你?” 祝怀南嚷嚷,“我可是她的舅舅!不,姑父!不,伯伯!管他是什么,反正你们不通知我就是不对!” 两个人就孩子的各种细节进行了深入又友好的交谈,从一天喝几次奶到每天换几回尿布,从祝怀南坐着说到躺下,一直要到挂电话了,他方才灵光一闪发现偏题了。 祝怀南说:“你先等会儿。”自己慢慢捋了捋思路,这才想起一开始想谈的话题,“那个东华月饼最近是不是有新广告要上。” 祝致远说:“废话,月饼统共就卖这一个月,再不上广告难道等到元旦再来?我看那边的消息说地面铺货都弄好了,广告推送渠道也都找好了,就等新广告的拍摄制作了。” 祝怀南撇撇嘴,“就用去年的广告算了,个破月饼一年到头挣的钱都不够我买一辆车的,还拼了命地维持着干嘛。” 祝致远笑,“你这车也太贵了吧,从家里出来没见你多了什么本事,吹牛的水平倒是见长。去年的广告今年播,不怕人家说我们月饼馅是陈的,还怕人家误会我们祝家穷了呢——咦,”他忽然一怔,“你这个公子哥怎么还接起地气地管起家里生意来了。” 祝怀南胸闷,“我就随便问问。” 祝致远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这次东华他们家选的代言人是章楠和近来一个很火的明星梁向晚。哎,怀南,上次我听妈说好像弟媳也是叫什么梁什么晚来着,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祝怀南被噎得胸更闷了,恼道:“装,继续装,你都和嫂子躲起来笑我千百回了吧,还来问我她叫什么名字,故意气我?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那广告我希望能越纯洁越好,现在全国上下都扫~黄打`非的,你们整那么暧昧小心还没播出就被一锅端了!” 祝致远笑起来,“那广告什么创意我还真没注意,不过你提的意见我会记得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考虑。” “考什么虑啊,赶紧给部门负责人打电话,不然你给我号码,我说老头子亲自授权的。” “胡闹,这种事情都是公司上下多次会议商议出来的,你当是过家家,怎么可能说改就改。”祝致远一顿,“不过,你侄女百天那天你带小梁回来吃饭我就帮你一次忙。” 祝怀南明知道这人是趁火打劫,忍了半晌不吭声,最终还是答应了。 祝致远觉得稀奇,“妈说你其实挺不满意那姑娘的,怎么现在肯为她做出这么大牺牲了。” 祝怀南呸一声,“牺牲个屁,我那是为了回去见到我可爱的侄女,拿回这几个的生活费,顺带着敦促老头子修改遗嘱的,你们谁也别想我会和他道歉。” 祝致远知道他嘴硬,也不拆穿,挑了另一件事问他,“你认不认识个叫咏诗的?” 祝怀南不耐烦的,“谁啊,名字这么土,又是哪位进贡给你的?” 祝致远:“嗯,东华新来的一个经理,不太了解情况,本来我也不太注意,但看到她是和小梁一个公司的,就留心记了一下名字。人很聪明,又懂得要找捷径,我看很有前途。” 祝怀南这才认真起来,一脸的警惕,“梁向晚就没让人给你递牌子?” 祝致远说:“那我干嘛还问你,早就偷偷下手了。” 祝怀南得意洋洋,心情大好地出来倒杯牛奶喝,一边和电话那头瞎叨叨,“真是的,怎么这种好事总被你抢走,就没人注意到祝家还有我这么个潇洒不羁的二公子吗?” 祝致远一本正经道:“有啊,多得是,我这儿一沓子的照片,全是圈里英俊可口的小鲜肉。” 祝怀南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出来,愤愤中掐了电话,自梁向晚房间的门缝中看到黄色的光,眼前自动浮现出她为了广告殚精竭虑的一张脸,没有意识到自己挂着牛奶的一张脸上满是笑。 *** 月饼广告播出之后,因为章楠和梁向晚的cp而在网络上热炒了好几天,但与之相伴的还有横空出世的咏诗热,只是在广告中短暂出现的这个新鲜人,竟然意外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梁向晚还在一遍又一遍欣赏着自己在广告中的美颜时,祝怀南则在微博上一遍遍地刷着有关于咏诗的热门话题,尽管热度不及这对cp的十分之一,但已经力压了近来有新戏在上的几个二三线。 他以一个娱记特有的敏感察觉到这个女孩子的未来大有可能,既有不错的演技,也有灵活的头脑,只要肯撒得出去,不怕没有人力捧。 一旦曝光率、资源都上来了,不怕人气不爆,毕竟娱乐圈里像梁向晚这种只凭美貌和运气就一路火箭式上升的例子实在是凤毛麟角。 戏过大半,梁向晚扮演的薇薇安在经历了懵懂到激情直至最高`潮后,已经归于沉寂,逐步淡出李雷的生活。 因为孩子和来自多方的压力,李雷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形象,也在经历人生的辉煌与低潮后渐渐沉淀下来。 梁向晚在这一段日子中的表演始终维持着自己最拿手的面瘫脸,没有很多的台词,又是取的远景。 有时祝怀南从监视器里看着她半边的剪影,光自落地窗外懒洋洋地洒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刹那间时间都会停止,于是每每有一种她着实是个演技派的错觉。 可导演一喊咔,跑到一边休息的时候,她又变成了那个挑剔到极致,特爱傲娇地对人评头论足的小女人。 最后一场戏是薇薇安和李雷彻底决裂的一个关键点,戏里薇薇安决心放开过去接受一直爱慕他的同事。 梁向晚一大早就被tik喊去化妆,等祝怀南揉着睡眼姗姗来迟的时候,她穿着白色婚纱美到让人窒息地站在众人的簇拥当中。 章楠不知何时挤到他身边,问:“是不是光彩夺目?” 祝怀南目瞪口呆,张着嘴都快流哈喇子了,还是嘴硬地说:“一般吧,现在女的化妆和画皮似的,非要随身带瓶卸妆油才能露出真面目。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私底下的样子,眼大无光,脸上还有斑。” 章楠确认,“你认真的?” 祝怀南挑眉,“当然了。” 梁向晚见到祝怀南便冲他眨眼睛,两手提着裙子从人群中跑出来。 章楠拍着她的肩,说:“再准备一下,我也去酝酿感情了。” 梁向晚点头,说:“遵命。”回头看见祝怀南一脸小肚鸡肠地睨着她,她笑着,说:“最后一场了,待会儿我杀青了还请你去吃烧烤。” 祝怀南仰着头,满脸的不屑,“等你杀青月亮都下山了,老子早回去睡觉了。” 梁向晚一捶他胸口,“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嘛,我现在演技进阶了,完全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涩。”却是睁大眼睛仔仔细细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对祝怀南说:“剧本写了这一出戏要流泪呢,我又不想点眼药水那么假,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立刻哭出来。” 祝怀南敷衍道:“这有什么难的,你就想想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设身处地完全投入地回忆,保证你哭得嗷嗷的。” 梁向晚说“有道理”,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祝怀南,不出一分钟,果然泪眼涟涟。 祝怀南被看得浑身发毛,推她的肩膀喊道:“你干嘛。” 梁向晚哆嗦着嘴唇道:“嫁给你。” 祝怀南:“什么?” 梁向晚:“最后悔的事。” 祝怀南:“……” 第二十一章 ·遭遇虎姑婆 梁向晚终于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自己的电视剧处女秀。 工作人员纷纷过来道喜,章楠也过来和她拥抱,只是梁向晚一直哭哭啼啼像是入戏太深地停不下来。 tik连忙拽了一把纸巾过去安慰,梁向晚一边擦泪一边哼哼,最后整张脸上全沾满了纸屑。 祝怀南还站在导演后头看监视器,回放的是刚刚她与章楠道别的一段,眼泪一直含着欲掉不掉,直到心中深爱的男人转身而走,她忽然眨了眨眼睛淌下一滴泪。 祝怀南不由地说:“这一段演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导演闻声转过头,见祝怀南弯腰正看得聚精会神,煞有介事地问他:“每次你一过来就到我后头监督工作,我只当是监制或是出品人呢,转过来一看还是你。哈哈哈,小伙子是不是对这份工作感兴趣了?” 祝怀南嘿嘿直笑,摸了摸脑袋说:“就看看,我以前念过一段时期的导演课,没什么特别的眼光和天赋,就是感兴趣。” “哎——”导演笑起来,“有兴趣就好啊,不是有句老话嘛,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不过导演这差事不好干啊,拍得不好就好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拍得好了也是演员受益,我们依旧在后台默默工作。风里来雨里去,一坐就是一整天,数九寒天都没办法,谁让咱是做这个的。” 祝怀南连连称是,梁向晚正一抽一抽地走到他身边,她满眼通红地向导演说感谢,以后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够合作。 导演也抓紧时间寒暄,鼓励为主,要她好好努力,将来一定大有可为,其实眼神空洞,明眼人一看便是有口无心。 导演说:“公子别哭啦,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咱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梁向晚假惺惺的,“我心里就是觉得舍不得大家。” 果然转个身子就瞪起眼睛,一脸不屑。 祝怀南和她并肩走着,说:“你是有多后悔嫁我,这眼泪一直接连不断的,你是不是一定要哭到瞎才能表现出这惨绝人寰的程度之深?” 梁向晚一抽一抽耸着肩膀不吱声,直到拐个弯,三个人走进化妆间,梁向晚要tik守在外头别让人进来,拉着祝怀南把他锁死在墙角,抬起头,恨不得抓狂,“你赶紧帮我看看这眼睛啊,刚刚演戏的时候有个虫子飞进来左边这眼睛里头了,把我吓得猛眨眼睛,这眼泪简直决堤一样止也不止不住,还是难受。” “……”原来那为数不多的演技还是意外情况来撑的。 祝怀南扁扁嘴,用手掰开她的眼皮子,嘴凑近了吹气,她皱着眉头,“你漏壶啊,别把唾沫吹我脑门上啊,我这是洗脸呢还是摸匀。” 祝怀南不耐烦的,“少罗嗦。”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妥,两手按住她的肩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将她死死按在角落里。 他笑起来,这才像话嘛。 梁向晚戏份杀青,请剧组里关系密切的几个人一道吃了晚饭,又到会所里头开了间豪包,一堆人挤在里头唱歌。 导演酒席上喝了点白酒,现在正闹头,晕乎乎地搂着旁边一人口无择言地说:“梁公子,虽说你这演技不行,但你胜在为人谦虚好学,态度决定一切嘛!” 祝怀南黑了脸,从他臂弯里头钻出来。 旁边梁向晚正拉着小水深情对唱,见祝怀南起身要走,忙问:“去哪儿?” 祝怀南瞥她一眼,“出去透透气呗。” 也是巧了,刚一开门就看到过道那头小百合被个男人劫了,搂着她的小蛮腰就往厕所的方向拉。 祝怀南心里一动,想到艾博这几天给他发的催命短信,掏出手机就跟过去。 两人还没进到厕所便情难自禁地抱着啃起来,祝怀南藏在拐角刷刷拍了好几张,还欲再跟进去,忽然肩头被人一拍,他吓得身上一个激灵,身边一道黑色身影闪过,抢走了他的手机。 祝怀南心中大喊被发现了,没想到是梁向晚站在他面前,一张脸上满是茫然地朝他看。 “干嘛你,鬼鬼祟祟的,拍谁呢这是。”梁向晚拿着手机,祝怀南要夺,她连忙转个身将他隔开,弓着身子点进相册,刚看了一张就震惊了。 祝怀南拧着眉,“你这是偷窥别人*,小心老子告你啊!” 梁向晚奸笑道:“怎么是她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光天化日的也不怕再被瞧见。”她将手机扔到祝怀南怀里,问:“是不是去里面了?” 梁向晚指着卫生间。 祝怀南胆战心惊地接过自己手机,看到梁向晚这一脸八卦的小狡诈,心想她这么肤浅的一个人应该不会起疑心的吧,便指了一条明路,她踮着脚就跑过去。 祝怀南刚刚甩了梁向晚,下一秒就迎来章楠,他倒不像是路过,手里拿着两瓶啤酒,见到他了,笑着给他递了一瓶。 祝怀南说谢谢,又疑惑,“这么巧。” 章楠说:“刚刚看你脸色不好,觉得你可能不太喜欢这种场所,正好我也觉得烦了,就拿酒出来和你一起喝。” 原来是特地出来找他的,祝怀南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哀恸地怒喊大哥你不要这样嘛,你这样我真的鸭梨山大哎。 祝怀南战战兢兢地喝了几口啤酒,忽然听到章楠说:“明天你就和小红走了吧。” 祝怀南唯唯诺诺的,“是啊,毕竟已经没什么事了,如果要补拍镜头的话再回来就是了。” 章楠看起来很不高兴,英俊的脸上皱纹更深,他像是挣扎着要说些什么,嘴动了动,很难开口一样。 祝怀南一心想逃,章楠忽然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肩,眼中满是晦暗的隐忍道:“不然你留下来吧,呆在我的身边。” 祝怀南差点没蹦起来,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心想自己又不是人民币,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招人疼呢,一众小姑娘没日没夜地贴上来也就算了,怎么连男人都要沦陷。 这到底是谁写的剧本,不知道bg里头插bl是大忌吗,你这样是要赶跑观众的,已经人气这么萧条了,你还作还作! 祝怀南硬着头皮对章楠说:“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想留在梁公子身边,其实,其实——”他一咬牙,“她早就对我情根深种了,我也不想辜负她的一片赤诚。” 说完拔腿就跑。 这晚祝怀南坐在电脑前长吁短叹,从梁向晚那边偷拿了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始终觉得自己孔武有力威武雄壮,绝对是个毫不娘炮的纯爷们。 怎么就每每都被人误会成那种性向捏……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那记仇的小心眼如今缩进针眼里,啪嗒啪嗒敲了大半宿的键盘,终于赶在黎明前把稿子发了出去。 继而便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等醒过来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他一拿手机居然已到中午,忙跳起来往外跑,路过自己阖上盖子的电脑时停了停步子,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梁向晚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祝怀南含着牙刷,敲敲她脑袋,含糊不清地问:“几点的飞机啊,咱们不喊我起来准备啊!” 梁向晚睨他一眼,脸上一片阴郁,“今早出了一个大新闻,你知不知道?” 祝怀南装蒜,“什么啊,不会是昨晚小百合偷`情那事儿被人捅了吧。” 梁向晚冷笑着,“那种小新闻怎么卖得出大价钱呀,必然要是大红人的花边小料才有赚头嘛。” 祝怀南一挑眉梢,“你这什么表情啊,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自己将手机拿了出来,微博上早就炸了锅了,各路粉丝有表示质疑的有深感失望的有绝对尊重的,但遇见某些激进分子倒是团结一致地站到一条战线狂喷。 他翻到艾博的微博,转发渣浪的置顶微博几乎被骂出翔,各路观光团轮番问候了一遍他的父母兄弟,怒斥媒体不把明星当人,总拿别人的*开涮。 祝怀南看得那叫心花怒放,一屁股坐在沙发旁边发私信给艾博,对他又一次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幸灾乐祸。 梁向晚在一边看着他眉眼舒展的兴奋的脸,问:“看到了吧,高兴了吧。” 祝怀南却摇头,“你这什么话,我现在简直怒不可遏,现在媒体也太特么不是东西了,这么纯真的一个人,这么低调的一个明星,他们也真下的手去黑啊。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嘛,有什么,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说句实话,现在这狗仔也真是专业哈,为了挖掘这么一个新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 梁向晚忽地站起来,狠狠推了一把祝怀南,大声吼道:“祝怀南你真有本事啊,还和我玩起无间道来了!” 第二十二章 ·遭遇虎姑婆 返程的飞机定在下午三点,梁向晚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自床上爬起来。 tik见她出来很殷勤地去早餐吧台准备了一杯橙汁,递给她的时候说:“公子,今天圈子里头出了条大新闻,你拿手机看看吧。”随即去她房里帮忙收拾行李。 梁向晚正打开电视收看《午后斜阳》,懒洋洋地把手机开了,习惯性的点了渣浪的app,置顶的第一条热门新闻写着:章楠出柜,深八背后的男人一二三。 梁向晚“噗”的一声,将嘴里含着的一口橙汁吐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抽纸巾擦着自己,边忙不迭地点开链接,一边看一边吸着鼻子哀嚎,原来章男神不爱红妆爱男装,怪不得一直单身也从不见他传出绯闻。 梁向晚关了页面,立刻爬到微博上看动静,果然热门榜全被章楠的粉丝刷爆,最近发的一条有关于她的杀青微博下面更是被失去理智的粉丝疯狂灌水。 媒体、社交软件、各类社区,还有无数的大小贴吧都被这条消息闹得集体高`潮,哀鸿遍野里无数心碎的粉丝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一个个哭泣的表情,更有偏激的表示要投河以宽慰多年以来的爱戴。 除了死忠粉声泪俱下表示支持外,更多好事之徒像是被踩了脖子似的满嘴喷粪,屁点大小事也能联系到家庭教育人格品行上头去。 梁向晚一心想要给章楠一点支持,只是在对话框里犹豫半天,还是没想出如何得体贴切又不至于给自己招黑的话来。 脑子稍微一转便想起了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的祝怀南,跑去一连敲了几声门也不见有人回应,她略一思索直接取了钥匙推门而入,冲昏暗的房间里道:“祝怀南,要不要帮你把那兰博比基尼请拖车的钱给付了呀。” 祝怀南鼾声如雷睡成死猪,棉被被团成一个大包聚在大床一隅。 梁向晚边走边说话,恰好路过一台亮着光的笔记本,只是随意一瞥,疼讯的对话框里写着章楠、潮涌什么的,她没注意,走了两步才倒吸口冷气直接挂了倒档又退回来。 梁向晚坐到笔记本前头,点了对话记录逐条来看,尽管用了许多代号,字数又精简干练,可传输文件里头一篇“背后男人一二三”的文章还是让梁向晚不得不相信这平日里看起来无所事事的祝怀南竟然有着这样强大的反侦察能力。 她顺藤摸瓜,将这篇文章所在的原文件夹翻了出来,点进根目录放眼一看,居然无一不是轰动圈内的大新闻。 小百合的偷腥,朱月的渣人品,慕思的整容史,章楠的性`取向……最关键最坑爹最丧心病狂的,梁向晚的大扒皮! 梁向晚脸色发白,一边抖着身子一边将这篇夹叙夹议图文并茂的报道看了三遍。 怪不得他厚着脸皮也要和自己走南闯北,怪不得他一身纨绔却对娱乐圈津津乐道,怪不得他要背着自己去拍小百合! 梁向晚忍无可忍,“啪”的一声关了笔记本盖子。 *** 祝怀南醒来之后却仍旧迷迷糊糊,还不知道梁向晚早已经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和她侃大山的时候仍旧用着自己一贯的不羁,损别人的时候还分外连带着夸了一把自己。 他拍着胸脯大吐,“现在这狗仔也真是专业哈,为了挖掘这么一个新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 梁向晚早就已经阴云密布,真恨不得站起来给这人狠狠一耳刮子,冷哼道:“祝怀南你真有本事啊,还和我玩起无间道来了!” 祝怀南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两遍这句话后,拔腿就跑。 梁向晚一咬牙,“tik!” tik把祝怀南拽过来的时候锁死了他的胳膊,祝怀南疼得直嘶嘶喊,皱着眉头大声嚷嚷着,“梁向晚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是家庭暴力,家庭暴力!” tik再一用力,祝怀南胳膊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他立马蔫了,恨不得跪下来和梁向晚赔礼道歉,“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梁向晚大吼:“说了不许提那个词!” 祝怀南还挺委屈,“事实就是。” 梁向晚气得鼻子不来风,深呼吸了好几回,一直压抑着忍耐着,告诉自己那些有关于她的往事不重要啊不重要,重要的是章楠,“小明对我们那么照顾,又是和咱们大伙吃饭,又是请咱们出去喝酒唱歌,你怎么下的手去黑,还背后男人一二三,现在网上都把他黑翻过来了,七大姑八大姨都冒出来作证说他是靠男`色上的位。” “我说得也不是什么假话。”祝怀南小声咕哝,又冲tik挤眉弄眼,“你倒是把我放开啊。” 梁向晚气得直翻白眼,“就算章楠是喜欢男人,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粉丝群年纪不小,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不比我们,你这样把他暴露在公众赤`裸裸的目光面前,无异于是要断他的前程,你这样做人做事就真的不怕惹出事来?” 其实稿子发出那一秒,祝怀南就开始觉得不妥了。以前写东西总是天马行空,往往是有一点小证据便联想想象地自己发挥,现在明明是有第一手爆料了,他却因为种种情况而觉得畏首畏尾。 祝怀南疑惑自己有些感情用事,这样的性格是不是还适合再当记者,可面对咄咄逼人的梁向晚,他又绷着面子始终不能妥协,这时候虽然少了那种二流子的随意,但也还不肯承认自己的行为是有些不妥。 祝怀南说:“你信或者不信,我反应的就是现实,不管是他还是你。” 她不计较他还偏提,梁向晚一脚踩到他足面,“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我那晚喝得烂醉,而我酒品非常差!” 祝怀南直跳脚,也犟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人品!” 梁向晚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祝怀南脑门好几秒,忽地跺脚往自己房里走,再出来时手里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又冲tik一挥手,他动作奇快地松开了祝怀南,也拽过自己行李就往外跑。 祝怀南抱着自己满脸的惊恐,大声问:“梁向晚,老子的机票呢!” 梁向晚头也不回,“你卖友求荣,自己有钱自己买去!” 祝怀南又问:“我的兰博比基尼呢!” 梁向晚在前头打个响指,“让拖车运去我家了不谢。” 坐上飞机,梁向晚终于有间隙闲下来看会儿手机,而刚一刷新软件便看到章楠不久前新发的一条“习惯就好”的微博,转发量评论量双双破了十万,多数人猜测这是他对于本次事件的声明。 她想了一想便按了转发,也是很简短的一句话:永远的男神。 不是最好的回复,但也至少表明了她正面的态度,没过多久,手机叮咚一响,章楠给她发了个笑脸。 梁向晚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自己特对不起章楠,他出事后的第一时间她没有给予支持,她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又没有捅破。 只好连忙给章楠拨了个电话,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不用看也知道带着温和的笑意,很亲切地问:“飞机要起飞了吧。” 梁向晚点头,“快了,说是在等塔台指示呢,不过舱门还没关上。” “哦,那一路顺风,要杯热牛奶睡一觉吧,不过记得盖上一条毯子。”他叮嘱。 梁向晚心里更觉得过意不起,说:“我知道了,小明,等你戏杀青了,我一定飞过来给你庆祝。” 章楠笑得电话这头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我真是受宠若惊。” 梁向晚握拳,“小明,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并肩看彩霞的!” 章楠连连点头,“谢谢你,小红,真的,特别谢谢你。” 头等舱里忽然有一阵骚动,梁向晚把电话挂了,刚刚抬头要看,便被一片阴影遮去视线,等那人惊讶,“yoyo?” 梁向晚心尖一动,觉得这略微沙哑的嗓音实在熟悉啊,等视线聚焦,发现这声音果然是来自近来大红大紫的第一小生——朱月。 梁向晚摘了墨镜笑,“朱老师。” 朱月也是笑眯眯的,“喊我朱月就行了。”旁边有人递来签名本,他眼中微微一暗,态度温和实则表情倨傲地说:“不好意思,私人旅程,不接受签名的。” 那人只好恹恹而走,梁向晚还在想果然好大牌啊,就听他说:“要是你身边没人的话,不介意我和你坐一排吧?” 梁向晚心想祝怀南那厮是怎么也赶不来了,便点头说:“您随意吧。” 朱月本是戴着耳机,此刻歌也不听了,摘了耳机挂在脖子上,拿着手机凑近梁向晚道:“我还没有你的疼讯微息呢。” 梁向晚连忙找了自己的二维码,顺利添加了朱月为自己好友,彼时飞机已经就绪,开始准备滑行,在空姐的提醒下,两个人关了手机。 梁向晚其实心内讶异,以前听唐壁说过,朱月这个人面热心冷,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而祝怀南又对他一直唯恐避之不及,所以一直对朱月心存芥蒂,现如今见他如此和善便有些不大适应。 传闻毕竟是传闻,梁向晚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要深入接触才能定夺。 一片轰鸣声里,飞机划破长空,朱月笑容恬淡,问:“听说你拍了新戏,已经杀青了没有。” 梁向晚还在消化超重后的余韵,压着胸脯说:“杀青了,这才带着助理一起准备回去的,这么巧,居然能够遇见您。” 朱月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合作。” 梁向晚说:“对。” 朱月问:“如果请你过来拍我的戏,不知道yoyo你愿不愿意?” 梁向晚不知他话深浅,很客套地说:“简直荣幸之至。” 第二十三章 ·遭遇虎姑婆 梁向晚刚一到家,便接到唐壁的电话,夸她刚刚那条微博发得可真好,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于她的正面褒奖。 唐壁兴奋不已,“朋友之间便是患难与共,当初你们俩在片场就是最好,现在虽说章楠有难了,你一挺身而出,大家都说你为人爽气是真朋友。向晚,你这一自黑还真是负负得正了。” 梁向晚挂了电话却是半天都回不过劲,其实自己真的就只是那么一转,含着那种不能第一时间为章楠挺身而出的歉意说一句奉承的话,映到众人面前居然就成了挺身而出的圣斗士形象。 还自黑,还负负得正。 这娱乐圈里的人情得要淡薄成什么样才能支撑起唐壁的这条理论。 梁向晚换了件家居服坐电脑前冲浪,几个新闻页面开了关关了开,忽然想到祝怀南提到过的天涯八卦,便鬼使神差地注册了个小号爬上去看。 真是不看不要紧,最热的那个话题居然就是剖析今日遭殃的章楠,楼主深度详八了章楠从出道到现在的一系列大事件,自他的性格说到际遇再谈到现如今在圈里的尴尬处境,顺便提了提这次事件里不帮忙反落井下石的几个明星。 梁向晚则是作为重点表扬的对象出现在一片繁花似锦的夸赞声里,楼主好像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甚至给梁向晚又劈了一个比美楼,惊得梁向晚几乎以为是唐壁请了水军。 关了帖子,她喜气洋洋地去翻各种热帖,居然看到如痴如醉忘记时间,最后tik直接端来晚饭,她边吃边看,又是熬到很晚才睡。 梁向晚最爱便是一帖接着一帖的整容帖,虽说她知道圈内不少男女明星整容,但看着大家集思广益把他们一个个扒皮出来,也真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 第二爱便是家长里短的生活帖,尤其爱那种打脸打的啪啪响的反转帖,好比有一个文弱的楼主标题极力控诉自己的男友把她丢在另一个座城市,大家本事义愤填膺恨不得一人去揍一拳那熊男人,却在她把整件事说出来后反而被大家喷得狗血淋头。 梁向晚双腿盘在椅子上,边抠脚边笑,忽然想到其实自己对祝怀南做的那些事会不会也太过分。 他是狗仔不错,是给她的世界造成了混乱不错,可实话实说这也不过是他的工作,她这样丢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美其名曰惩罚他的自私伤害了章楠,其实也不过就是她越不过心里的那道坎,还在怪他伤害了自己的名誉。 如果写上天涯,说不定她也会被人喷成公主病,喷成自我感觉良好,这世界又不是围着你旋转,你也不过就是个刚刚从嫩模转为演员的临时工罢了。 梁向晚觉得心里有点闷,心里一闷就想找个人来胡侃,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左看看右看看,好像除了运营商的人工服务,还真是找不到一个畅所欲言的对象。 于是一遍遍无聊地滑屏滑屏,数数自己有几个实用的app啦,点点自己几张卡里数字的位数玩啦,直到手机叮咚一声有简讯传来,自动打开的对话框里写着“矮脚虎”,她一个手抖差点没把手机摔下去。 她连忙坐稳了,两支胳膊撑在台上读信息,只是除了一个光秃秃的发信人,居然连个内容都没有。 她气呼呼的,想你这是调`戏我呢还是挑衅我,也发了个空白短信过去。 不出十秒,祝怀南回复:那什么,你今天有空吗? 梁向晚眉梢一挑,咦…… *** 身份大白于天下之后,祝怀南的日子就过得有些寒碜了,首先是梁向晚和tik不带他玩害得他赶不上飞机,还要自己咬牙从喝酒泡吧的钱里头捡了一小沓出来买机票。 风尘仆仆赶回来之后无家可回,本准备在酒吧里头泡个辣妹熬过一晚,谁知道被艾博撞见,狠狠敲了他一通竹杠,美人面前,他连个眉头都不能皱,就这么把自己辛辛苦苦卖节操换来的钱散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重新回到解放前的祝怀南乖乖回了家,虽然冠上个是给自家侄女过百天的名头,还是因为一身潦倒颓废的样子被家里由父母到佣人到宠物狗全鄙视了一遍。 祝致远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衬得这小子就更加不成器,祝父气得几乎要中风,拿了个手杖打得祝怀南一头包。 祝母护犊子心切,扯过他那木头大喊:“再差也是你的种,打坏了看我不把你年轻时的丑事抖出来!” 祝怀南听得心尖直跳,躲在他妈后头小声咕哝,“艾玛什么丑事,妈你告诉我我绝对不拿来做多拿遗产的要挟。” 祝父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 祝怀南心情郁结,一个人跑去小花园里喝咖啡,祝致远又过来惹他,抱着一雪球似的漂亮小侄女,笑得半点冷酷总裁的样子都没有。 祝致远说:“弟妹怎么没过来,今晚上就开始办酒席了,你一个孤家寡人的坐在我们这群人中间,真不会觉得寂寞觉得空虚觉得冷吗?” 一提梁向晚就心塞,祝怀南仰着脑袋说:“我们这婚姻是有保密协议的,虽说我这老婆美丽动人光彩照人温柔可人,我真恨不得天天把她别裤腰带上四处展览,可一想到人多口杂保不齐就有人发了微博po上网,我才舍不得让她过来抛头露面给你们评头论足呢。唉,谁让咱取得是这种国际大明星呢,要是和你似的,嫂子就一普通人,我早早就把人给你带来了信不信?” 祝致远也不傻,“谁说人多口杂的,就请家里这几个人,爸妈我,你嫂子父母,还有你和弟妹,顶多把她父母也喊过来。这有什么秘密可谈的,大家早就把你们俩看得真真的,还拿什么架子啊。” 祝怀南心里大喊不好,这节奏明摆着是要看他洋相呢,可他和梁向晚闹得这么凶,该怎么开口才能既不损面子又迅速和好如初呢? 祝致远看他一张脸变幻莫测,心内觉得好笑,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别是和弟妹吵架了吧。” 祝怀南突然就抖擞起精神,正色道:“哪能啊,乖得就和只猫似的,一个让人不满意了,我回过身来就是一巴掌,现在服服帖帖的,外人面前充公子,在我面前就是个小娘子。” 祝致远笑起来,“怀南,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对女人吧要宠不能吼,你这直接上手抽了,要是留下阴影怎么办,她又是一公众人物。” 祝怀南连连点头,“哥你说得对。” 祝致远拿过他搁在台面上的手机,说:“别废话了,赶紧去个电话催吧,马上赶上路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大家都等着她吃饭呢。” 祝怀南说:“不用,不用,她最近感冒了。” “感冒更要吃饭。”祝致远翻了通讯录,指着“母老虎”的备注说:“就这个是吧,你不打我帮你打——” 祝怀南大喊“不要啊”,两人争抢之中不知谁的手点进了短信又不知谁的手点了发送,等祝怀南终于抢回手机,短信已经显示发送成功。 祝怀南战战兢兢地等着狂风暴雨,不知道这么一闹,以梁向晚的小暴脾气会不会直接一个回电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手机忽地一震,他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背过祝致远,双手捂着屏幕很小心地打开短信,居然也是一个空白的! 他这才硬着头皮发去一条,问她今晚有没有空,没想到梁向晚很快就打来电话询问,色厉内荏地说:“到现在才知道给我道歉,祝怀南你晚了我告诉你!” 祝怀南不得不忍辱偷生,起身跑到一边,小声说:“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梁向晚问:“你晚上找我干嘛,如果是致歉酒的话我就不去了,晚上一堆名导等着我赴宴呢。” 祝怀南吹着泡泡,心底大喊你就拉到吧,嘴上还是认了怂,唯唯诺诺道:“明天我侄女百天,晚上就喊你过来吃饭呢,全家上下为了迎接你进行了由上到下由里到外的规整,现在家里沐浴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欢乐气氛中。” 梁向晚冷哼,“继续掰。” “不是掰,是真的,我哥就在我旁边呢,不相信把电话交给他,你自己好好问问他!” 梁向晚忙说:“别。”沉吟半晌,祝怀南追问了几次来不来,她愤愤问:“干什么,强买强卖啊,是不是不去你就要把那结婚证拍照发给渣浪啊。” 祝怀南两眼一瞪,心想这主意还不错啊,就听梁向晚大喊:“祝怀南你还真在想!” 祝怀南一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电话那头的人也憋得难受,最后噗嗤一声爆发出来。 梁向晚赶在晚饭前终于姗姗来迟,祝怀南感恩戴德地出门迎接,刚一抓上她的手就暗自叮嘱,“我家人面前,一定要给我点面子。” 梁向晚将他的手拨开了,说:“你这种人还要面子?” 祝怀南眉头锁得紧紧,又将她胳膊紧紧抓着,说:“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我违背职业道德给你写两篇软文发渣浪上去行不行!” 梁向晚眼内一亮,“你说到做到。” 祝怀南把头点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保证啊!” 身后已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祝怀南牵着梁向晚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嫂子李晗。” 梁向晚便见一抹清丽的身姿自楼上娉婷而下,冲她温柔笑道:“小梁你来啦,快进来。” 梁向晚的眼神立刻就柔化成两汪水似的,冲人微笑时还带着一点羞涩,她将手里的一个礼品盒子递去给李晗,又很轻柔地说:“嫂子好。” 李晗将她上下打量了几下,说:“真是好看,比电视上还漂亮。” 梁向晚将垂下的一绺头发塞到耳后,说:“您太夸奖了。” 李晗过来拨开祝怀南,亲亲热热地挽上了梁向晚,冲还在走神的祝怀南说:“爸妈还没出来呢,我先带她去楼上转转,你赶紧让厨房那边准备起来。” 祝怀南还沉浸在梁向晚精湛的演技中无法自拔,耳外嗡嗡几声根本没听得仔细,直到李晗打他一下胳膊,说:“愣着干嘛呢。” 他这才答应着往大厅里走。 梁向晚心里满是戒备,总觉得被这么个女人挽着有点膈应,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知道怎么处理妯娌间的事情。 只好笑,李晗说什么她都是笑,李晗开了二楼的一间屋子,说:“这就是怀南的房间了。” 她还是笑。 李晗说:“你把包就放这边吧,省的拎来拎去也怪烦的,我待会儿和下头人说一下,让他们给你准备身干净的睡衣,再放一浴缸的水让你泡澡。” 梁向晚依旧笑,后知后觉察觉出点不对劲,说:“泡……泡澡?” 李晗点头,“对啊,你晚上和怀南住这儿,不要先洗个澡吗?” 对哦,梁向晚笑着回应,睡觉之前是要洗澡的—— 不对,谁晚上要住这儿了,还和祝怀南一起住? 第二十四章 ·遭遇虎姑婆 李晗说:“你晚上和怀南住这儿,不要先洗个澡吗?” 梁向晚头涔涔,真恨不得从房间里跳出去,澄清她和祝怀南我是我他是他,镜头前是一对主仆,亲戚前是一对夫妻,其实究其根本是一对路人。 不过她将神思一定,心想我怎么可能和祝怀南一样是出卖友方的猥琐小人呢?当即把头点得像个拨浪鼓,摸着一床丝面的小被子,说:“嫂子,你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李晗笑着带她去楼下见父母,一路上直夸她和小祝感情好,“其实之前爸爸妈妈都有些担心,夫妻之间若是不和谐,对各方面影响都挺大的。不过看到你之后一定能放宽心了,我觉得你和小祝之间感情真挺好的,我就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从没见他为了等一个人过来焦心到坐立难安的。” 梁向晚不禁喟叹,祝怀南为了把这场戏演好也实在是太拼了,自己不多拿出一点真诚都对不起他的努力,当即决定要在众人面前多给他一点面子。 于是跟着李晗下楼之后,梁向晚立马换上一副淑女的格式化笑容,身体内的每一个神经都绷到紧紧,随时准备表现自己的三从四德。 祝怀南本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两人下来了,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跐溜跑到梁向晚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背过身子,将李晗隔开,小声说:“怎么了,敌军炮火是否猛烈?” 梁向晚嘴角一抹狞笑,眼神狠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祝怀南几乎抹泪,“寡人下半生的幸福都靠你了爱妃。” 梁向晚几乎是发自本能地看了看他的腰线往下,皱着眉头直咂嘴,冲他翻个白眼道:“我说,祝怀南,你要是真有问题还是找个男科医院比较靠谱。” 祝怀南眦着一口白灿灿的牙,刚想抬杠,梁向晚墨黑的瞳仁忽地往旁一偏,继而弯腰提着一边的小水壶倒了杯茶送到祝怀南面前。 她挤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说:“笑一个。” 祝怀南被她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弄得有些神经分裂,刚在狐疑中把杯子接过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自远及近,刚一转头便看到祝致远在前,父母在后,三人结伴而来。 梁向晚将腰板挺得笔直,已经准备打好一手的乖乖牌。 李晗笑着迎过去,很自然地挽上祝致远的胳膊,说:“你看这小两口,真是好得不得了,简直一秒都分不开来。” 梁向晚将脸红了一红,抓着水壶的一手忽地一轻,祝怀南递给她一个眼色,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摆好,又重将空着的一只手握着她,领她到自己父母面前,说:“向晚,爸爸妈妈你是见过的。” 梁向晚答应着很亲昵地喊:“爸爸、妈妈。” 自己心里却觉得别扭,这婚结的突然,和人把证都领了多时,居然没有正式见过一次父母。这种奇葩事,说出来,未必会有人相信。 祝怀南父母也维持着一脸柔和的笑容,只是祝母嗔怪祝怀南没有介绍自己的亲哥哥。 祝致远也觉得奇怪,“你这人介绍怎么不介绍到家,难道还要你嫂子做个中间人?” 祝怀南很淡定地说:“哥哥就算了吧,他这么优秀,我简直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我们家向晚要嫌弃我。” 梁向晚早把祝致远上下扫视,直至相信自己看到了他的灵魂深处,他比祝怀南稍高一些,面部的线条也更凌厉,穿着商务风的衬衫和西装裤,无论是料子平整的程度还是袖扣精美简洁的风格,都彰显出他不俗的品位。 反观祝怀南,随意的穿着,雅痞的笑容,还有表面上亲密牵她,其实一直用小指头挠她手心的不正经,真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主角啊。 于是刚一听到祝怀南这样客观的分析,深刻的自省,梁向晚几乎热泪盈眶到要给他竖起大拇指。 祝父亦是一声冷笑,点着食指说他“你也晓得”,偏心偏到肩膀上,梁向晚心中咯噔一声,这祝怀南在家里的地位可真是不怎么高。 祝怀南这才介绍:“这是我哥,祝致远。” 梁向晚微微一点头,说:“你好。”又开玩笑道:“我一直以为怀南的哥哥该叫怀东之类的,却原来是宁静致远。” 李晗插话道:“哎,我也是这样,认识致远的时候以为他弟弟一定是叫明志。”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梁向晚很敏锐地看到祝父暗暗点了点头。 餐桌边落座又是一场无声的战争,梁向晚不过殷勤几分要去给落在后头的祝母搬椅子,她一脸和颜悦色地抬手拦住她,说:“不用客气的,向晚,你坐过去就好。”又抬头对祝怀南说:“怀南,你照顾点她。” 祝怀南忙把梁向晚拉过来,脸上全是笑,凑到她耳边说:“老婆,你真给我长脸。” 梁向晚笑得腮帮子都酸,嘴皮子不动地发声道:“其实我能力有限,能否敬谢不敏?” 祝怀南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最后大家都动筷子了,他傻气颠颠地点了两下头,偷偷掏出手机来,梁向晚小心翼翼地翻他个白眼,看到他点开了搜索,手在键盘上点了半晌,最后还是泄气地抬头望她。 一脸认真。 “敬谢不敏什么意思来着?” 梁向晚:“……” 梁向晚演戏不行,但扮乖就擅长,只要闭起嘴面带笑,多做事少说话,保准会被人夸。 她抿着红润的嘴唇,一遍遍地给祝怀南夹菜。 祝怀南说:“老婆,我要牛柳。” 梁向晚半站起身来去桌的一头夹。 祝怀南说:“老婆,这肉太老了。” 梁向晚连忙帮他将碗清了,客客气气请一边的阿姨帮忙准备新的餐具。 祝怀南说:“老婆,不如你喂我吃吧?” 李晗和祝致远早就在桌子对面笑起来,祝父和祝母脸上有淡淡的灰色,还是祝父直肠子看不下去,拍着桌子说:“祝怀南你让不让人好好吃饭,小梁啊,你吃你的,看我待会儿不抽他。” 梁向晚咬了咬牙,说:“没事的,爸,他平时爱闹一点,其实就是逗你玩,根本不当真的。” 说着拿自己勺子舀了自己盅里的一口汤,递到他面前,挑眉说:“你喝不喝呀?”两只脚狠狠踩住了他的,膝盖侧抵着膝盖。 连吃烤串都洁癖到张不开嘴的祝怀南居然想也没想就啊呜一口全喝了,砸吧着嘴说:“很美味。”早反守为攻,将她两条腿锁在自己腿内,剪刀腿紧紧夹着她的下`身,要她完全不能动弹。 梁向晚刚刚退烧的脸又红起来。 *** 虎落平阳被犬欺,到了别人的地头,梁向晚这母大虫也斗不过他矮脚虎。 幸好李晗抱来了白胖的小女儿,梁向晚本是为表现自己亦有圣母情怀地上前慰问,没想到被这粉妆玉砌似的漂亮孩子彻底迷倒,抱着小粉团子坐到沙发里忙着逗她笑。 小宝贝也真是听话,毫不露怯地在这个陌生阿姨的怀里笑,露出上下没牙的牙肉。 李晗都觉得嫉妒,靠在祝致远怀里说:“小孩子的世界就看脸了,每次在我怀里不是哭就是闹,向晚抱着就笑得合不拢嘴——哎呦喂,一点矜持都没有,你是一个女孩子呀!” 祝怀南还乐呵呵的,“有眼光!” 梁向晚不理他,问李晗:“宝宝叫什么名字呢?” 李晗说:“还没定呢,字典都要翻烂了。” 梁向晚正握着小宝贝胖嘟嘟的手,说:“孩子的名字是该好好取的。” “你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李晗问。 祝怀南洗过澡,身上还没擦干净就弓身跑了出来,见梁向晚一口钟似的卧在床上,以为她睡着了,便踮起脚后跟,猫似的往前头走。 忽然耳边嗖的一声,一抹白光袭来,他长臂一捞抓住了,竟是个枕头。 梁向晚那边懒洋洋地说:“把衣服穿上。” 祝怀南砸吧砸吧嘴,将枕头搁在床边临时铺好的地铺上,满腹牢骚地说:“劳资喜欢裸睡。” 梁向晚说:“地上凉,别感冒了。” 祝怀南倒真是辜负她的好意了。 他抓抓半干的头发,整个上半身都靠到床沿,眼尾上挑的眼睛始终含着深浓的笑意,试探着说:“梁向晚,都关上门来了,你怎么还没出戏?” 梁向晚忽然就动了动,将被子踢开了翻过身来,对祝怀南眨眨眼,说:“我觉得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咱们这样骗他们是不是不厚道?” 时竟宁也转过身,两手支在床上撑着下巴,说:“干嘛,你不像是一个会多愁善感的人啊。” 梁向晚扁嘴,“我就是觉得做人要诚实。” 祝怀南脑子一转,又接着刚刚的那份情绪,说:“那就一直演下去别出来,让假的变成真的?” 他明明是反问的语气,可说出来的时候句尾用了轻音,总觉得像是一句陈述,不容人先拒绝再选择似的。 梁向晚看着他,虽说他稳重不如亲哥,但单论五官的精致程度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前有开玩笑说他像朱月,其实比朱月不知道顺眼了多少倍。 梁向晚心跳砰砰加快几下,忽然将头扭开不看他眼睛,直说道:“我知道我挺惹人喜欢的,但你这样和我表白真没水准。” 祝怀南干干笑了两声,说:“你少臭美。”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李晗的声音幽幽自门缝里传来。 “向晚,怀南,你们没睡吧,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祝怀南吓得一下子蹦起来,抓耳挠腮地说:“这下完了,让他们看到我被老婆踢下床,以后还让我怎么立足!” 梁向晚坐起来,揉着凌乱的头发说:“你费什么话,赶紧把东西抱上来!” “好!”祝怀南连着垫子带枕头,将铺盖卷一齐扔上来,李晗还在外面催促,他说:“来了来了!”又指挥梁向晚,“赶紧的!” 梁向晚急得脑仁疼,将东西塞在被子底下,用手拍了拍,冲窜到门后的祝怀南比划了一个v,祝怀南把门打了开来,一脸汗地问:“怎么了,嫂子?” 李晗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先是冲房间里的梁向晚点了点头,说:“躺着哪。”转身进了房间,把碗放在桌面,对祝怀南神神秘秘地说:“妈特地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别看样子不怎么样,大补。” 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看得梁向晚恨不得眼瞎。 饶是祝怀南这么厚的脸皮都受不了这番体贴了,他说:“我知道了,嫂子,那什么,我们先睡了。” 李晗笑眯眯的,“那行,我先走了,你们俩好好睡啊。” 祝怀南答应着将人送走,可刚把地铺重新铺好,李晗的声音又如鬼魅地响起,“怀南,我这儿还有点梅片,你喝完了汤就吃一片呗。” 祝怀南和梁向晚又折腾着滚到了一张床上。 等祝怀南接过梅片,又一次铺好垫子,李晗的声音又如影随形,“怀南啊,我想过了,不然我还是看着你喝下去吧。” 祝怀南几乎要哭,大吼:“嫂子,你是真当算坏我好事来的吧!” 梁向晚边整理边拿脚踹他。 等祝怀南喝过汤,一脸深沉地问:“嫂子,这回没事了吧。” 李晗这才嘿嘿笑着,说:“没事了,就是妈让我告诉你,一晚上别折腾太多次,伤身体的。” 祝怀南将门砰地关上。 折腾几回,祝怀南是彻底不敢再挪窝,和梁向晚商量着,“不然,我就在这儿将就一晚上吧。” 梁向晚也累得够呛,说:“行,你往那头睡一睡。” 两个人都倒下去,笔直地躺在床上一同看天花板,两条奄奄一息的鱼似的,空气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 祝怀南转头看梁向晚,梁向晚也转头看祝怀南,相视几秒,忽然都笑得不可遏止,扯着被子你来我往。 祝怀南猛地一用力,梁向晚没能抵住,一下子翻转过来,整个人伏在他的身上。 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大半的光,祝怀南自微弱的光线里看到她白皙的脸,鼻尖挺翘,摩挲在他的脸上,触感呈十倍百倍的增大。 他忽然心内一动,手按住她的后脑,微一起身便贴上她的唇。 第二十五章 ·遭遇虎姑婆 祝怀南事后回忆,一定是这晚的灯光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他一手按着梁向晚的后脑,以不能描写的唇不能描写了一下梁向晚的唇。 …… …… 梁向晚胸前忽地一凉,他腰带上坚硬冰冷的扣子打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她忽然醒了过来,来抓他的手,一脸半是羞愧半是愠怒地说:“不行,祝怀南。” 祝怀南早急红了眼,张着大掌要捂住她的嘴,骂骂咧咧的,“劳资都万事俱备只差提枪上阵了,你居然和我说不打了?哼,晚了,我告诉你啊梁向晚,你现在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 梁向晚双手紧紧扒住他的胳膊,大喊:“破喉咙,破喉咙……” 祝怀南一张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青灰一片,大有要黑化的趋势,“梁向晚你这种时候能不能认真点!” 梁向晚头一偏,坦白,“我大姨妈来了。” 祝怀南:“……” 中途被断,祝怀南一脸郁闷地窝在被子里,等某处渐渐恢复正常。可总也不好,总也不好,他咕哝着早知道就不喝那碗十全大补汤。 梁向晚侧身将背对着他,整张脸都埋进枕头里,心里头也纷乱成麻,该怎么见人呢,该怎么面对他呢,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可这明明是他非礼在前,她一介女流纵然力气再大,也很难敌得过他的坚持,谁让他那么冲动来着……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有阻止,甚至没有多加挣扎。 羞愧难当四个字,梁向晚这一晚是体会至深,她睁眼点着枕头上的孔眼,心想到底要如何装作若无其事,到底要如何回到过去,她还要是大明湖畔那朵明媚忧伤的白莲花。 眼睛不知怎么就闭上了,再一睁开来便是早上。 祝怀南不在身边,自卫生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 她连忙换了衣服,心想不如走吧,又找来自己的包,蹑手蹑脚地往外去,没料到刚一开了门,李晗和她打了个照面。 梁向晚吓得往后一跳,说:“嫂嫂嫂子你……你好早!” 李晗表情也是一滞,但随即便恢复正常,说:“向晚,你都起来啦,我还准备喊你们俩呢,咱们家是每天八点用早饭,你待会儿就和怀南下来。” 梁向晚连忙说好,又把门关了起来。 祝怀南正从卫生间里出来,见到穿戴整齐的梁向晚,有些没好气地拉长一张脸,说:“我这边是有什么洪水猛兽才让你这么畏畏缩缩啊,牙不刷脸不洗地就拎包要走了。” 梁向晚说:“谁要走了,我这是见到你家后头有块特别大的游泳池,我想拎着我这雍容华贵的包去看一看。” 祝怀南将她手里的包拽过来,牢牢护在怀里,又边擦头发上的水边斜着眼睛看她道:“等你收拾得香喷喷的我就亲自领你去。” 他是不想让她走,梁向晚读得懂这一层潜台词,鬼使神差地没有多做反抗,固定了刘海钻进了卫生间。 而等一切齐全,她随着祝怀南一齐往餐厅走的时候,居然听到这家人的窃窃私语,她一把抓住了祝怀南,拔长耳朵。 先说话的明显是李晗,她甜糯的声音里总带着一种化不开的笑意。 “原先看怀南那阵犹豫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和向晚合不来呢。谁知道只是虚惊一场,您没瞧见他们两口子多腻歪哪,昨天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在一张床上躺着呢!” 祝怀南微眯着眼睛,看到一边梁向晚脸都白了。 祝母叹口气说:“看到他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她知道梁向晚的那些负面新闻,也知道祝怀南的百般不满意,只是为人父母既然没有带给孩子自由的选择权,那起码要给这个既定事实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说:“小晗,你还是多帮忙盯着点,我就怕他们俩是装的。” 祝致远有些听不下去,“妈,你别再折腾了,试探来试探去,杜十娘都要怒沉百宝箱。” 祝母说:“你懂什么,这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还不都是为了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 李晗一口答应,又问:“妈,你这次给梁向晚打多少分。” 祝母想了想,“这次可以及格了。” 一边梁向晚已经气得快要喷火。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祝怀南的母亲,嫂子,哥哥,甚至是那个盯着她笑的小侄女,都是给她打分观察她一言一行的裁判员! 怪不得昨日一来先让李晗接她,见面的时候又总带着满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一双双眼睛精亮地得恨不得能当灯泡使。 现在回想起来,这说不定就是祝母那虎姑婆老奸巨猾的下马威,要她知难而退或是露出真实态度,谁知她偏偏是脑子愚钝转不过弯,只以为有人招呼就没问题。 亏她还伤心半晚,觉得对不起这一家的真诚善良,这一早就把现实掰碎在她眼前,提醒她做人不能太想当然。 梁向晚将脚步故意放重几分,餐桌上的人立刻噤声不语。 祝怀南能感受到周身气场的剧烈变化,昨晚那个温柔如水,说话都带着三分湿气的梁向晚一去不复返,那个种眼高过顶目空一切的梁公子倒是卷土重来。 祝怀南赔着小心伺候吃饭,生怕她一个不满意就甩脸给众人看,幸好是一路顺风顺水地吃完了这顿早餐。 中午摆席开宴的时候,又因为乱糟糟的场面,让人不至于发现满腹牢骚的梁向晚,直到她黑脸上了离去的车子,除了李晗感慨她走得太急,几乎没人发现她的转变。 祝怀南敲敲车窗,示意她把窗子降下来,“我把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 梁向晚白他一眼,伸出某根特别长的手指,冲窗外的人丢下一张黑脸,一撇嘴,“翻滚吧,牛宝宝!” 第二十六章 ·人生新纪元 梁向晚平生最恨三件事,第一件是歧视她的理想,仅凭自身意愿便左右她的未来。 这一条主要针对的是他爸,当年她突发奇想要去闯荡娱乐圈,被他爸折了条拖把杆子追着满大院子跑,罚她跪在门口挨了一整晚的冻,因念着把一切萌芽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梁向晚却是那种你让我往西我偏往东的烈性子,当即把那突发奇想拎出来深思熟虑,在那寒风呼啸的夜晚把从找门路签约到培训出道直至想完登上人生巅峰迎接万人膜拜。 第二天一早,等梁爸端坐朝堂提犯问审,拿镇纸当惊堂木在书桌上这么一拍,问梁向晚你可知错! 警卫员满头汗地从外头扑进来,说:“首长,梁小姐她跑了!” 梁向晚一头扎进娱乐圈,当真要谢谢梁爸当年的夹逼政策,若不是他在她屁股后头烧了一把火,梁向晚兴趣一过兴许真就听了他的话乖乖在家。 而一入圈子,梁向晚人品爆发,几乎没受多少挫折,一路顺风顺水走到高处。只是年轻饭难吃,她执意要从模特跨界走向影视,却因为跨度太大而本身素质确实有待加强,于是每每被媒体点名都要质疑一遍她不过是个外表华丽的草包,这便是她心头第二件不能说的痛。 至于第三件,也是这么多年的顺利培养出的公主病,梁向晚反感一切人对她的评头论足,若是今天心血来潮漂发染了金色,那也只能说她勇于创新不断挑战新造型,万一敢说她是非主流或是雷帝嘎嘎,她总要在心里将你默默拉黑,然后甩甩头发大步走开。 梁向晚仔细想一想,祝怀南无论是在蔑视她的理想,嘲笑她的演技,还是在对她评头论足上,都毫不客气地加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再加上他那个刻薄小气的家庭,简直没有一点让人想要亲近。 她歪在沙发上让tik一遍遍地搜索电视台,在章楠那张白嫩的小帅脸出现的时候,tik比她还激动地说:“公子,你瞧,是章楠!” 梁向晚扁扁嘴,说:“不想看,继续调。” tik吓得虎躯一震,满眼不相信地望向她,难道真是要世界末日了吗,梁向晚居然也会对章楠不感冒,他战战兢兢再确定了一次,被梁向晚狠狠鄙视了一眼,说:“老是看看看,你不腻?” 梁向晚懒洋洋的连同章楠的邀约都不想赴,只是当年微博上头在千万名网友面前吹牛要和他共进退,现在他真的杀青赋闲在家了,她却找出一堆废话来推辞——这么掉节操的事情她还真就做不出来。 于是洗了个热水澡,随便换上身两件套,戴着她最爱的阿拉蕾眼睛就往外头跑。 章楠约在市中心的一家格调很高的酒吧,除了梁向晚外,还有几个和他玩得好的圈内人,都是非常普通的休闲装,不是戴着鸭舌帽便是用黑框眼镜挡着眼睛,很难被人察觉真身。 梁向晚刚到也找了半天,一整个卡座的人都朝她吹口哨,她皱着眉头瞄了这群人一眼,心里觉得膈应。直到肩上忽然被人拍了拍,章楠抵着帽檐冲她眨眼,将她带进这群老不正经的人之中,她方才噗嗤一声笑出来,说:“简直把我吓坏了。” 座位上或翘腿或喝酒的都不满她目中无人,好几个人要过来灌她的酒,说:“梁向晚你自罚三杯,我简直要被你的眼刀劈得体无完肤!” 梁向晚拿过酒瓶却不喝,说:“前辈们也太为老不尊了,我被你们吓着了,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有人提议一起喝,章楠想起某晚某人惊天地泣鬼神的酒后反应,连忙要帮忙拦下,梁向晚却十分豪爽地表态可以,和在场的每个人,包括他,一一碰杯,然后举着酒瓶咕嘟咕嘟就往肚子里灌。 大家开始猛夸梁向晚的随和大气,纷纷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合照。梁向晚晕晕乎乎地来者不拒,亲密时几乎脸贴着脸差点被亲。 章楠出道早资历深,朋友也多是圈子里的佼佼者,不是你拍过大热剧爆过人气,便是我演技出众提名影帝视帝。 真正热爱演戏的聚在一块,话题大多围绕在戏上头,梁向晚有些无处插嘴也无暇插嘴,刚刚喝下的一瓶酒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开了戏台子,简直你方唱罢我登场,折磨的她一个劲的泛酸水。 章楠起初还问她有没有事,对面一人问他近来又接了什么新戏,他说是个古装的,虽说编剧老是传出抄袭丑闻,但拍出的几部剧无一不火,他实在有些为难——将梁向晚忘在九霄云外,她把擦过的纸巾扔在他腿上都毫无反应。 忽地手机在桌面猛然一震,梁向晚一看,立刻好大不情愿地打开了署名为矮脚虎的短信。 祝怀南义愤填膺:你不许喝酒!!! 梁向晚扁扁嘴放下手机,不出一秒,又震动。 祝怀南:不许和那群渣滓合影!!! 梁向晚脱口而出,“谁能比你渣啊!” 台面上的人都看向她,梁向晚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手在屏幕上一阵猛按:关你屁事。 *** 祝怀南参加完侄女的百日酒,立马就被铁面无私的祝父赶出了家门。临走前,祝怀南拉着祝母的手死活不肯放。 祝母也有些动容,摸了摸儿子的脸,说:“瞧我宝贝都瘦了,可惜妈没工作只能靠你爸养,万一忤逆了他的意思他把我也赶出去,你回家的希望就更渺小了。” 祝怀南又看了看他哥,祝致远一副和己无关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说:“不然你赶紧去生个儿子回来,爸那边得了孙子一个高兴,说不定就把那些事都给忘了。” 祝怀南没好气地抿着唇,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这动作是梁向晚的最爱,更觉郁卒地说:“费什么话啊,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我听够了,先给我点钱再说呗!” 祝母和祝致远翻脸翻得比翻书还快,一致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把,让人将黑铁铸的大门关了上去。 祝怀南身无分文,又念起梁向晚那种小心眼必定不许他进门,便打了个的坐去艾博楼下,又让他下来付了车费。 艾博正掐着秒表等紫冰凝飞舞八点整的更新,恨不得以光速下光速上,两步并成一步,恨得牙齿都痒痒,大声抱怨道:“魂淡啊你,没钱你还敢打车,打车你还敢来我楼下,劳资这儿是你的行宫吗,你不知道紫冰凝飞舞已经一个月没更新了吗,你不知道我想看已经想到腿抽筋了吗,还要让我下来付车费!” 祝怀南跟在艾博后头看他一骑绝尘的模样哈哈大笑,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你这狗腿绝对健在!” 艾博冲进书房刷更新,祝怀南就坐在客厅里看手机。 “母大虫”三个字在屏幕上亮了又暗,暗了再亮,他忙得手忙脚乱就是横不下心来打过去。 在想她到底在生个什么气呢,就算是他家里人多事要设槛试她一试,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这样公报私仇,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不行,不能惯出她的臭毛病!不能有损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不能助长此不正之风! 没错,他要重振夫纲! 祝怀南黑着脸去拉艾博上酒吧,艾博意犹未尽地将网页关了,又上盗文网把这一章复制了下来,存在手机里,一路上反复看了好几遍。 等在酒吧里喝了一杯,迷迷糊糊把头抬起来,说:“酒不错啊,几几年的。” 祝怀南把钱包放到艾博手边,说:“92年的。” 艾博“哦”了一声,将钱包拿过来塞进口袋,几秒后,忽然如梦初醒地大吼:“祝怀南!我的钱包是怎么回事!谁付的钱!卧槽你不要告诉我是我!” 说完立刻翻钱包,发现一沓子粉红色的毛爷爷全不知所踪的时候差点没给祝怀南跪下。 艾博一脸要杀人的模样,举着两只手恨不得掐死祝怀南,“我从我们家阿姨那抠出这么点买菜钱我容易吗,还没存进银行卡给紫冰凝飞舞投票呢你就给我糟蹋了!” 祝怀南挡住他的张牙舞爪,说:“别闹,劳资烦着呢。”眼内却是一亮,问:“不然我和你说一说,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艾博瞪着眼,“我像是这么有爱心的人吗?” 可等祝怀南一五一十将梁向晚去他家到负气而走的过程全告诉艾博之后,前一秒还在舔酒杯的男人猛然停下,疑惑不解地问:“梁向晚干嘛去你家,不是,你不说是做她助理刺探军情的吗。难道你们日久生情,已经交往到这种程度了?” 祝怀南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难道已经订婚了?还是准备领证了?” “她是我老婆。”祝怀南摊手。 艾博一张下巴差点磕到桌子,哆嗦着手掌拿出手机,祝怀南警惕地问你干嘛,艾博两只眼睛放光地大声说:“头条!” 祝怀南一下子就跳起来,将艾博手里的手机夺过来,威胁道:“你敢打电话,我立马上淘宝买个一百块的刷负套餐。” 正好艾博手机一震,最新的渣浪客户端推送了一条标注热门的新闻,标题耸人:梁向晚酒后豪放,眼神迷离众男合影。 点开便是各路眼熟的过气男明星晒照的微博截图。祝怀南看的是心塞气短,扔了艾博的手机向梁向晚抗议:你不许喝酒!!! 间隔不过眨眼间,祝怀南又补上一句:不许和那群渣滓合影!!! 艾博一看他发的信息直吸冷气,“什么情况,她还真是你老婆啊!” 酒吧一角忽地响起一阵争吵,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站在一个卡座前拉一个女人。 女人不从,有同一个座里的人来帮忙,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好像在说什么狠话。 艾博不耐烦道:“什么玩意儿,强抢民女啊?” 一小服务生和他们偷偷道:“这是咱们这片有名的刺头儿,凶得很,平时都没人敢和他啰嗦。” 艾博念叨着还有没有王法了,祝怀南眯着眼睛瞧了又瞧,忽然一拍大腿瞪眼道:“那是我老婆!” 第二十七章 ·人生新纪元 梁向晚喝到头昏眼花,又加上被祝怀南的一通横气堵得心慌,和桌上的几个前辈打个招呼要去洗手间休整一下。 大家都损她是借去小解偷溜不付账,章楠忙出来帮她解围,说:“这样吧,小红你也别多说了,我陪你过去,这下子大家总不会有意见了吧。” 众人都点头,说:“这就好,不然美人先走,拿什么当下酒菜呢,简直索然无味了。” 梁向晚陪着笑几下,到底还是自己挣扎着站起来。 章楠说是看着其实是知道她醉了要过来搀扶,梁向晚也读懂他的好意,只是趔趄几步没能等到他的帮忙就撞上了身边一道黑影。 只听一人“哎哟”一声,水晶杯子碎了一地,有人大吼:“什么玩意儿!” 梁向晚便知道自己又惹出祸了。 被撞的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地头蛇,黑白两道都有些背景,平时和人闹个纠纷或是仗势欺人,总是占足了便宜。 所以和这一桌隐藏至深的大小演员起了冲突之后,酒吧里的保安尽管看见了,也没人真敢上来管一管。 梁向晚满面酡红,脚下打滑,忽地感到手腕上一紧便被人拽了出去,连喊都没来得及喊直接肩膀磕上了一边的桌子。 梁向晚疼得鼻子发酸,头一扭,照着男人的胳膊狠狠咬下一口。 男人嗷嗷直叫,拍着桌面怒瞪双眼,大喊:“看我不收拾你!” 桌边刚刚还被一口一声“前辈”喊得心花怒放的男人们都是一惊,一看风向有变,全按帽子的按帽子,推墨镜的推墨镜,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做鸟兽散。 唯独留下一个不怕事情闹大连累自己的章楠,也管不得是不是会被媒记发现,跑过来就要扶梁向晚,却被男人拦下了,恶狠狠地警告:“今儿敢管的试试看!” 章楠嘴角一斜,扯出一个蔑视的笑意,另一只手已经抡圆了要给人一击,却被这男人识破了用手一挡,借着力量顺势一推,章楠一连滚出去老远。 梁向晚此刻酒醒了几分,心里害怕到身子猛颤,脑子里却总有个声音说:“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她拿出手机颤巍巍中要报警,却被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发现了。他是一脸的横肉,映在变幻莫测的灯光下头越发显得狰狞,两只眼睛又亮又圆。 是早就提醒过旁人不要多管闲事,所以此刻来势汹汹也没受半点阻拦,梁向晚心跳如擂,一声一声如响在耳边,叫喊与挣扎恐怕都是枉然,一边忍着想哭的冲动,一边不信这朗朗乾坤下难道还有人真敢逞凶作恶,于是抬高了下巴也恶狠狠地对瞪过去。 那男人忽然被人拦腰一报,紧接着一个脑门子从他腰眼便钻出来大喊:“祝怀南你给我快点啊!” 梁向晚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艾博吗,再一顿,祝怀南挽着两个袖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小身板的艾博完全不是地头蛇的对手,男人大手一挥就把他轻轻松松推倒在地,他张着手要去对付祝怀南,看得梁向晚心里一阵绞动,大喊道:“祝怀南小心!” 祝怀南两腿一折,从他的臂弯下头钻过去,捞起梁向晚的腰用力一提把她搂起来,刚刚疼得直捂胸的章楠也加入进来,对着男人脑后一个手刀劈下去,大骂:“还有没有王法了!”又对祝怀南努嘴,“赶紧带向晚先走!” 祝怀南答应一声,连拖带拽地搂着抱着挽着扯着梁向晚,混乱之中又冲那被章楠和艾博钳制的男人狠狠踢了一腿,暗骂:“叫你丫的惹我老婆!”转而就黑脸望着怀里花容失色的梁向晚说:“你也太重了。” 梁向晚翻个白眼,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好不容易出了酒吧,晚风吹得梁向晚满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冷气上头,刚刚还剩下一小半的酒劲彻底过去。 祝怀南找了个开阔的地方蹲下来,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直喘粗气,龇牙咧嘴地看着梁向晚,说:“真是要被你害死了。” 梁向晚咕哝着,“我又没做错什么。”可自己也清楚事情的源头毕竟与她有关,于是嘟着嘴在祝怀南身边蹲下来,低着头望地上的小石子。 祝怀南恨不得拍她一下脑袋,手悬在空中挥了两下还是没下狠心,只是愤愤说:“再给我喝酒,看我不抽你!” 一瞬间,梁向晚就像是灵魂出窍,忽然从千头万绪里捻出一条,拎着这边抖抖索索把它顺出来,那如潮的记忆便一下子溃堤而来。 她忽然就记起了上一次自己喝醉的情景,也记起了祝怀南怎么一脸嫌恶仍旧伺候她床头床尾闹直至睡下的过程,还有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说:“你特么以后再给老子喝酒,看我不抽你!” 梁向晚怔怔望着祝怀南,心里像是弄翻了五味瓶,感觉怪怪的。 而祝怀南被这灼热的视线一盯,满脸疑惑地回望过来,刚要说话,忽然看到一队人举着长枪短炮往酒吧这头跑,又是光束闪烁有警车驶来。 祝怀南一把拉过梁向晚,按着她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拦了刚刚记者下来的空车子坐上去。 除了路灯穿过窗户落下的黄色剪影,车里大片大片的黑暗。 祝怀南在这其中说:“章楠这回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了,你一个女人又是喝醉又是闹事的,被媒体添油加醋地写出来,不知道要卷起什么腥风血雨起来。他一个人帮忙挡下来,真是条汉子。” 梁向晚皱着眉头,带着点埋怨地说:“早就说过他是好人了,才不是那种只能同享福却不共患难的人。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祝怀南,你说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祝怀南说:“那他那么辛苦地保你出来是为了什么!明明知道那边是个大坑,还要奋不顾身地去跳!”半晌,他又说:“媒体那边你不用操心,我让人把事情压下去,但是那些论坛里的路人爆料帖我就不敢保证,只能出来一个再通关系去删,实在不行上水军扭转舆论——就算是我欠他的,现世报现世还。” 梁向晚睨他,“你一个小狗仔还做什么娱乐圈大鳄的梦啊,真以为自己手执牛耳说变天就变天呢。在我面前就别吹牛了,还是我回去求求唐壁,看他能有什么办法没有。” 祝怀南不吱声,冷冷一哼。 梁向晚又说:“你今天干吗冲上来啊,那人人高马大的,胳膊比你腰都粗,真要打起人来估计一拳下去就要人命。上次两个抢包贼远距离作战就把你唬退了,这次靠得这么近就不害怕?” 祝怀南仍旧不做声。 梁向晚用手推他,说:“你干嘛呢!”忽然发觉手下的人身上一阵抖动,而昏黄背景里,他的阴影不断在颤,梁向晚忙问:“你到底怎么啦?” 祝怀南一推将她手抽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准备好了似的,咽了几口唾沫慢悠悠地说:“吓死劳资了。” 梁向晚:“……” *** 章楠在后一天才给梁向晚回复,只是很简短的几个字:安,勿念。 梁向晚给他回了个电话才知道他因昨晚的事情去了警局,做笔录直到今天凌晨才回来,梁向晚要他好好休息,赶忙把电话给挂了。 她随即上网想看相关的新闻,只是将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板块翻烂了,也没看到有关于章楠的半点新闻。 开了千度去搜索,也只是零星几个帖子提到了打人事件,一看日期不是过去很久的讹误,便是一点进去便被显示已经删除。 连章楠的身高都考证过千万遍的媒体们,这一次居然集体失声,难道真是祝怀南的功劳——梁向晚转头去看一边喝着橙汁看哆啦a梦的祝怀南,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 短暂的一段休假过后,梁向晚又进入到一段新的工作状态。《李雷与韩梅梅》虽然后期制作没完成,但先一轮的宣传造势已经跟上。 唐壁带着梁向晚先后跑了好几个地方撑场面,但无论是从媒体的关注度还是电视台的反馈上看,这部剧的前景都不算太好。 宣传途中梁向晚几次碰面章楠,他已经接下了那位著名编剧的新电视剧,古装扮相简直俊美无双。谈到这部剧的时候,他那谨言慎行的态度又再次抬头,不说好不说不好,只是鼓励梁向晚往前看。 梁向晚心里早凉了半截,辛辛苦苦拍了几个月的剧没人肯买,播放的时间又是遥遥无期,旧工作无功而返,新工作遥遥无期,她深觉自己那份急于咸鱼翻身的愿望泡沫般碎了。 唐壁开始给梁向晚塞一堆的广告代言,先是空调地暖,再来太阳能电动车,最后化肥饲料也找到她。 梁向晚有过挣扎,尤其是看到天涯上置顶热帖“以为要到巅峰谁知道迅速胡萝卜的女星”中将她排名第一后,她措辞严厉地拒绝了某厂家妇科用品的广告。 唐壁过来和她说好话,殷勤敲背中和她细声细气地说:“向晚,现在公司艰难,全体上下都靠你一个人养,你不多疼我一点拍些广告,我可真要卷起铺盖卷上街要饭了啊。” 梁向晚冷笑两声,“你不是刚让咏诗接了一部电视剧么,这么短时间就把钱都败光了?” 唐壁笑得勉强,没底气地说:“她哪比得上向晚你啊。” 比得上比不上,梁向晚心里有数。 咏诗近来风头正劲,之前拍的《金刚葫芦娃》搭上国内最大传媒公司守恒国际的东风发行得利,卖出个好价之后又是播出大爆,咏诗的人设讨巧深受大众喜爱,已经不止一个亲戚想通过她这个中介要到咏诗的签名照。 祝怀南的一语成谶,变成梁向晚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两相比较,梁向晚落得寂寥,再跑宣传或是给商家站台的时候媒体也不如以前那么雀跃,大家对梁公子的扒皮事件早已经淡忘,因为现在的梁公子已经够掉份了。 梁向晚心内唏嘘,闷闷不乐地走到台后,tik买了一杯热卡布基诺,她刚将之捧在手心,身边忽然有人躁动,无数工作人员紧张地站起来张望。 梁向晚让tik帮忙给她戴上围巾,她伸长了脖子,问:“是谁来了啊?” tik刚要说话,旁边几个女人尖叫着簇拥着一个男人走来,梁向晚已经看到朱月那标志性的下巴,耷拉着眼帘阴阳怪气地说:“哦,是影帝来了。” 朱月听不到梁向晚的抵触,相反的,大路不走,反绕了一圈到她前头打招呼,梁向晚立马换了脸谱堆出笑,以为不过是客套,可朱月绕去前头忙完公事,又追上她谈起私事。 朱月说:“我还想着说要回去找你的疼讯微息呢,上次加了你之后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居然就在这儿先碰见你了,果然是缘分。” 梁向晚有点意外:“你找我?怎么了,朱老师,有什么事吗?” 朱月说:“也没什么大事,上次在飞机上就和你说过的。我这两年一心想要做出点不一样的成绩,正好最近看中一部剧本便准备筹拍一部电影,里头有一个角色和你特别契合,想问问你最近档期是不是空着,如果没有冲突的话来我这剧里帮个忙。戏份虽说不是特别吃重,但人物非常出彩,如果是向晚你来演的话,绝对是要大放异彩的。” 梁向晚那日和朱月说的话不过是有口无心,以为他是随口一说她也便随口应承,谁知道他动了真格要给她一个角色,还是在电影里! 梁向晚对朱月的那份抵触顷刻间就被这个天掉馅饼砸得稀烂,她随着朱月去一边的咖啡厅边说边谈,被朱月一长通的赞美之词夸得喜笑颜开。 朱月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让人和你经纪人沟通走程序。” 梁向晚稍有一个犹豫,他便催促道:“这个角色绝对能是向晚你的又一经典。” 梁向晚昏头转向地说:“那好吧,朱老师,你把剧本发给我,等我回去看过了再给你电话。” 朱月连连点头,说:“行,不过你要赶快,我们就要开机了。” 梁向晚当晚就让tik把剧本打出来,期间抱着一盆子薯片坐客厅里等祝怀南出现,心里早就演练出几个版本,既要毫不在意满是矜持,给敌军造成迷惑之后,再将美满发达的远景在他面前展望。 梁向晚已经迫不及待看到祝怀南那张时白时红,因嫉妒无比扭曲的脸了。 tik捧着一大堆纸,风风火火地自外赶来,说:“公子,剧本过来了!” 梁向晚连忙将薯片扔了,两只手往裤子上蹭了蹭,跪在沙发上接过剧本来,昂着头朝祝怀南房间里吼道:“祝怀南,吃晚饭!” 只是刚一翻封面,下头原作者上写着一行:紫冰凝飞舞。 梁向晚眼前几乎一黑,再往里翻到角色表,tik在旁边适时说:“公子好像是演姓慕容的那一个。” 梁向晚手指着书页往下一行行地找,终于准确无误地看到一个叫慕容嫣然的人,而后头赫然跟着四个大字——职业:妓`女。 祝怀南摸着裸着的上身从房间里跑出来,砸着嘴道:“饭在哪呢?” 梁向晚在沙发上火速翻身面对tik,向他挤眉弄眼地说道:“先别告诉祝怀南。” 第二十八章 ·人生新纪元 梁向晚漫不经心地吃过饭,又漫不经心地陪着祝怀南看了一会儿哆啦a梦,最后漫不经心地回到房里,却是认认真真地把新拿的剧本由头至尾看了两遍。 以前生意红火的时候,一堆堆的剧本排在她门前,她看也不看,只挑其中大制作大手笔卡司华丽的,一心想着先混脸熟再一步步爬到前头。 后来门可罗雀了,也维持着一早惯下的坏毛病,不看剧情看阵容,接到剧本就想走捷径,整日琢磨的全是能不能火怎么可以爆,反把对白演技这样最简单的小事情抛之脑后。 这一次的电影亦是急功近利,旁人夸两句她便乐得找不着北,真以为没演技没人气的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再上高峰。 简直是本末倒置。 紫冰凝飞舞这本大作借清朝乾隆年间做时间轴,起名《锦绣山河》,气势磅礴恢弘大气,无论怎么看都该是一篇历史巨著宏伟诗篇,拍成电影不说是当今影坛扛鼎之作,也该蔑视上下十年封顶作碑。 只是梁向晚通篇读了两遍发现无论是故事框架还是人设背景都十分庸俗小气,许多桥段似曾相识不说,分镜头简直写得混乱不堪。 整个故事都围绕一个叫做柳娘的绝美女子对乾隆的复仇展开。二八年华的柳娘因才智过人美艳无双被献给正下江南的乾隆,表面的虚与委蛇背后是其担负起的反清复明重担。 然而女人贪恋爱情终是对乾隆用情,甚至不惜与卧底多年取得皇帝信任的少年爱人洪鑫反目,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洪鑫暗起杀机,嫉妒与使命的双重交织之后,他不惜刺死自己深爱的柳娘,而乾隆得一烟花女子相救生还,之后继续活跃在莺莺燕燕之中。 不用多说,梁向晚扮演的便是这个露面甚少,终日只会打扮,其实心怀天下有大智慧的风尘女子慕容嫣然。 梁向晚将自己出现的几个场次点了一点,发现这个侠肝义胆的一点不明显的女子何止是戏份不太重,根本是一点儿都不重! 想来也是,没有试镜没有海选,一个送上门来的角色,不可能会有太好。她又要再一次沦为各路男神身边的花瓶,靠着卖笑卖脸甚至是卖胸卖腰来充演技。 虽说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做个老老实实的花瓶可以安慰自己至少还有几分姿色,可年纪一天大过一天的梁向晚还是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同时的,生出一股幽怨。 唐壁通知梁向晚去一档综艺节目赶通告,顺便向她接了一部新电影道贺,他在电话那头腰杆子直扭,哈哈大笑道:“还是我们家向晚有办法,这种大制作都搞得定!” 梁向晚撇嘴:“我还没决定要接呢,这部戏剧情根本不行,随便翻翻都有十几二十部雷同的剧,给我的角色也没什么存在感,完全就是卖弄风情搔首弄姿。” 唐壁立刻将声音阴沉下来:“我都和朱月工作室签约了,你现在说不接!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该随随便便答应人家!这倒好,叫我们怎么办,违约的话要赔八位数,是你出还是公司出,公司又没做错事!梁公子,你现在不比当年了,哪里还有的挑!” 梁向晚这头不做声,只有略重的呼吸声。 唐壁气得满屋子乱走,半晌才冷静下来,又软声道:“好向晚,公司这么多年多亏有了你,从一个小工作室做到当今这个规模,没有你简直想也不敢想。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老板,可我也是费尽心思一直不遗余力地捧你护你,你才有了今天这个成绩。你不看功劳看苦劳,现在你和公司都遇上了危机,怎么办?咱们当然要携手共进而不是各说各话。” 梁向晚将电话直接挂了。 梁向晚参加的是一档娱乐整蛊为主,访谈为辅的节目,就在她还揣度着自己是不是从电视剧咖降为综艺咖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主持人们已经拉着她来了个群魔乱舞的开头。 梁向晚按部就班,顺着台本往下走,节目主题是女神季,她就端着女神的架子演给大家看,走秀、摆pose、做游戏,喝混了芥末的柠檬水,借嘉宾自己的背脊做桌子。 tik在台下看得直掉眼泪,梁向晚却出奇的冷静,仿佛身体和灵魂一劈两半,此刻灵魂冷冷看着这具会笑会跳的身体,她把过去那几年一直没做、不会做、看别人做、讥讽别人强出头才做的这些事一一体验了。 她像是魔魇了,或是中了什么蛊,所以才不会生气不会拿乔,不会摆出自己是梁向晚的架子,高高在上地说:你们这群失败者。 直到访谈阶段,主持人将她夸得天花乱坠,说她是天上地下少有的美人妙人,又平和又温柔,最近还接了朱月的好片子,可真到问问题的时候,还是有意无意扯上了她的扒皮事件,又很尖锐地询问她隐婚的事情。 梁向晚这就彻底清醒,不是第一次体会到一个没有成绩的艺人最终只能落得个让人消遣的命运,但却是第一次让这句话在耳边盘旋萦绕直至振聋发聩让她心脏为之一缩。 幸好梁向晚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到底是磨砺出了一点说话的艺术,她不是个棒槌,虽说现在混得不怎么样了,但提醒自己态度仍旧要不卑不亢,当下表现得泰然,反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主持人巧笑嫣然,打着台下观众的幌子说:“咱们大伙都关心着梁公子的感情生活呢!梁公子您就给我们坦白吧,是不是金窝藏娇着呢!” 娇就没有,傻倒是有一只。 梁向晚本在思量着如何巧妙地躲避这个问题,可不知怎么就想到那晚在祝家,祝怀南压在她身上吻她的那一幕。 空气里细细的轻喘,他身上淡然的柑橘香味,还有旋转着的天与地,都带给她无法磨灭的记忆。 尽管之后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可她明白自己已经和这个荒唐老公产生了某种细微却无法忽略的变化,尽管她无论如何深入去想,总也没有恰当的词语来形容。 梁向晚斟酌了半天,直到主持人在催,她方才很淡地说了一句:“现在想得更多的是工作。” 这一晚刚下通告,媒体上便出现梁向晚默认婚姻的新闻,不过照梁向晚看来显然是没掀起多大的风浪。 新闻很快便被一*的热点刷到后头,网友的评论也不过寥寥,多是说媒体无聊,尽关注过气女星的私人生活。 *** 纸包不住火,祝怀南还是在梁向晚要进组的前一周,被她告知她新接了一个略显脑残的雷剧。 祝怀南抿紧嘴翻个白眼,将她手里的剧本拿过来,刚翻到第一页便笑喷了,越往后看越是止不住,最后四脚朝天仰在沙发上直抽抽。 梁向晚不满地拍他一掌,大喊:“笑什么!” 祝怀南抹一把泪,支起上身对她说:“这破剧何止是一点脑残啊,脑残见了它都要自惭形秽喊它一声大爷好。我说这里头有个正常人没有,这女人明显是个刺客,既不温柔又不体贴,皇帝老儿是受虐狂才会疯狂迷恋她吧。这小妓`女也是bug,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皇帝挡剑,还非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又要走歪路又要立牌坊。” 梁向晚一张脸黑得和锅底似的。 祝怀南摸摸自己下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这一段时间何其艰辛,几乎是豁出命去才争取到宽大处理,厚着脸皮随她回到了这个家。 现在正是决定未来走向的关键时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决不能在这时候便败光自己的革命成果。 祝怀南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要曲线救国,当即柔着声音问:“你不会就演这个慕容嫣然吧?” 梁向晚一甩头发,笑得狰狞:“没错啊,我就是这个bug!” 祝怀南嘿嘿笑起来:“那柳娘呢?” “慕思!”梁向晚皱着鼻子。 祝怀南将手一拍,说:“有看头!” 梁向晚冷冷一哼从沙发上坐起来,tik小碎步跟在后头,问公子你饿不饿啊要不要煮碗面给你吃,梁向晚顿了顿步子,说:“能不能麻烦把祝怀南给煮了?” 祝怀南连忙跳脚跟过来,取了一个水晶杯给梁向晚倒杯热水,她不动声色地接下来,话里仍旧是有不满:“一提到bug你就受不了,一提到慕思你就乐成这模样,犯不着过来给我端茶递水的,反正你是个娱记要跑剧组,到时候亲自去采访,几篇文章一写说不定人家立马就投怀送抱。” 祝怀南急了,拿手盖在水杯上面不许她喝,嘀咕道:“我不是说她有看头,我是说你们同台让我很期待。你想啊,慕思顶着一张整容脸,漂亮是漂亮,但脸僵成那样怎么出表情,你虽说给她作配,但在这种木头美人旁边稍有点演技就很容易出彩。” 梁向晚将水杯扔到一边桌上,说:“我没想这么多。” “怎么?” “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有戏拍,拍好戏,戏能走到哪一步是红是黑我都不想管。我以前总想着证明自己,不想做我爸爸怀里长不大的乖女儿,他不相信我能在圈子里走好,我偏要大红大紫证明他是错的。可我现在变了,我现在想要认真做好一件事,不管我能做到哪一个程度,取得怎样的回报,但至少我努力了,我就不后悔。” 梁向晚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这一副认真进骨子里的模样看得祝怀南一怔。 梁向晚认真,祝怀南也调侃不起来,他似是叹了口气,说话时却异常平和:“那你该选个好点的剧本,毕竟,梦想的实现总该有个好的平台。” 梁向晚咬了咬牙,一个踮脚坐上窗台,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 “祝怀南,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梁向晚慢悠悠地摇头,小声嘟囔道:“梁向晚已经不是以前的梁向晚了,人气就好像是肥皂泡,我的这一堆消耗的太快,就快看到下头的水了。其实这部剧也算不错,毕竟是有人花大价钱投资的,我听说光朱月一个人就单枪匹马筹到三千万——既然有信心投钱,就证明它自有自己的价值。” 祝怀南又一次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没有跳脚,反而是有些苦巴巴地笑了笑,说:“都怪我以前发的那些新闻。” 梁向晚又是摇头:“或许应该说是你让我看清了自己,就算是没有那些报道,泡沫压碎,我还是一样的干瘪,说不定毫无征兆地来个当头一棒,我比现在还难受。” 祝怀南愕然:“你现在很难受吗?”说完都觉得自己废话,他想了想,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敢一笑泯恩仇的话就靠到这里来。” 梁向晚扬起下巴,义正言辞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忘记过去,彻底原谅你。”可还是将头靠到他的肩膀上,鼻尖贴在他耳后,短利的头发刺得她一点点疼一点点痒,她蹭了蹭,闻到那股熟悉的柑橘气味。 一周后,祝怀南拎着行李跟着梁向晚去竖店影视城参与到《锦绣山河》的拍摄之中。 开机拜神这天,老朋友艾博穿着一身浮夸不已的cuggi复古西装在人群里头冻得瑟瑟发抖,见到梁向晚和祝怀南几乎如遇亲人,一路狂奔着想要钻进梁向晚长至脚踝的羽绒服,却被祝怀南拎出来搁到一边。 艾博别扭道:“你干嘛!”说完不管不顾地腻到祝怀南身上,恨不得撕了他的大衣盖自己身上。 梁向晚气鼓鼓地看着两人,想到之前章楠对祝怀南的觊觎便觉得有必要防火防盗防男人,在艾博腰眼上狠狠掐了一把,说:“哎哟,这是谁啊,好像是紫冰凝飞舞呢!” 艾博立马就将祝怀南松开了,拍了拍自己西服下摆,又扯紧蚕丝领带,捂着腰上的一处痛肉,满脸堆笑地四处张望,说:“哪儿呢,哪儿呢!” 紫冰凝飞舞还真就在场,个子不高,有很厚的刘海,样子倒还清秀,刚一露面就被艾博抓到一边窃窃私语,后来连祝怀南也加入了讨论。 梁向晚则在一头和朱月交谈,她间或盯一盯祝怀南那头,如同心有灵犀,他也总是扭头过来看一看她,于是每每就有一个追来的眼神,一个扭头而去的尴尬。 直到艾博过来,和朱月交谈甚欢,等朱月走之后,梁向晚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倒是和谁都挺熟。” 艾博知道她指得是朱月,笑得两眼弯弯:“以前也不熟,特别是我们渣浪报道他人品渣那会儿,差点就把我们告上法庭,闹了大半年才消停。这次也是因为紫冰凝飞舞的缘故才好些,我敬重他有眼光,他呢又急着拉投资!” 梁向晚说:“他还找你投资?” 艾博把头点得拨浪鼓似的,特骄傲地一拍胸脯:“我给投了三千万呢,买了还几百个肾才搞定!” 梁向晚心内忽然一动,原来传闻确实不是空穴来风,朱月果真为戏筹到了这么多投资,问题不在他在于艾博,平日里给紫冰凝飞舞投个票都被家里防着不给钱的少爷,真能在朝夕之间就改变局面,争取到这么一大笔的资金来造? 梁向晚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刚要调侃几句却被艾博拉住手腕,人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就为这个,他才愿意帮忙在戏里多安排一个人。”梁向晚看他狡黠一笑便猜出下文,果然他说:“向晚,你这一次得到这个角色真要好好谢谢我了。” 原来连这样一个角色都是旁人帮忙才得到的。 可艾博为什么帮自己,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捧一个和他没多大关系的人,但无论梁向晚怎么套话,他就是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第二十九章 ·人生新纪元(上) 《锦绣山河》虽说剧情偏弱,但作为朱月工作室独立运营的第一部剧,朱月还是动用各方面关系又不惜重金请来了以古装武侠剧跑江湖的名导金绝。 金导的电影多以惊人的想象力和梦幻绮丽的影音特效为标签,镜头之下曾塑造过一批性格迥异让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尽管近年来圈内多有他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的风声,然而梁向晚自刚一进组还是因他雷厉风行的大将作风而钦佩不已。 开拍之前,片场布置摆设一一关心,机器就位,人员到齐,什么时候拉什么镜头,是远景近景,伴着什么光线拍什么效果。 更和人反复说戏,每一个句话说到哪一种程度,走到哪一个位置,举手投足眉目神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他都细致地加以约束。 而真当开拍,演员着戏服在镜头前说话,他又屏气凝神专心致志,不拘泥在一字半字的出错,甚至朱月慕斯一个灵感闪现加进去一段,只要是符合剧情,他便拍手称赞。 梁向晚的戏尚未演到,金导已经让她和一众舞蹈演员踩过几次现场。 慕容嫣然是远近有名的花魁,大量的戏份要靠唱曲舞蹈来撑,唱的可以后期加上,但舞蹈却不能马虎。 金导坚持不用舞替,梁向晚便整日跟在老师后头学各式舞步,自醒过来的一刻往下数,除了吃饭上厕所,倒有十分之九的时间耗在了跳舞上。 果真检查验收之时,金导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说:“yoyo你人是漂亮,但跳得不够灵动,白费了你这张有灵气的脸。步子这么重,和老太婆爬楼一样锵锵直响,观众看到了肯定要笑场。不行,你再去练,顺便晚饭也别吃了,减下来几斤。” 梁向晚只穿一件舞服,在寒冬瑟瑟冷风里被吹成冰棍,又第一次被人这样劈头盖脸毫不留情面地批评,当下一颗心冷成冰窖。 tik给她送羽绒服的时候还怕她会发火,搂着她的肩膀小声说:“公子,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 朱月、慕斯都坐在一边烤火喝茶,梁向晚这时候才有空给他们打招呼。 朱月冲她笑着说:“跳得还不错的。”又看她冻得鼻头都红了,准备将手炉送过来。 慕斯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朱月敏感地发现了,把手炉给了助理,嘴唇动了动,助理便颠颠跑过来,把这暖烘烘的东西搁在了梁向晚手里。 梁向晚千恩万谢,其实一点也不想收,之前剧组想拿朱月和慕斯来造绯闻添人气,完全是因为金导反感这种行为才作罢。 可现在看起来,朱月和慕斯之间不像是空穴来风,刚刚一个细小的互动便让人察觉出猫腻。梁向晚不想惹是生非,圈子里已经树敌无数,不必要再多来几个凑热闹。 她端着手炉往回走,忽然就在tik的一声提醒下看到祝怀南从导演监视器后头露出脸,彼时金导正指导一干舞蹈演员跑位,对着那头说:“怀南,你帮忙看这个角度怎么样!” 无论是说话的表情、称谓,亦或是内容,都像是一对相交甚久的老友,金导这种事无巨细,蚊子大点的小事都亲自关心的人,不像是一个能把自己宝座轻易让给旁人的人。 梁向晚饶有趣味地绕去祝怀南身后,说:“你在这儿干嘛呢?” 祝怀南不用扭头也知道是梁向晚,眼一斜让她在身边坐下来,说:“这边有暖气扇,瞧你冻的这熊样!”梁向晚直要拿手炉砸他,又听他说:“其实刚刚跳得不错了,就是金绝这人屁精,要是我就让你过了。” 祝怀南将暖气扇全摆到她这一片,自己在风里冻得直哆嗦。 梁向晚看了看他,扁着嘴:“要是你?你就不可能做导演!趁早别做梦了。”她不动声色又将暖气扇的脑袋转到祝怀南这边,说:“你继续打酱油吧,我先走了。” 祝怀南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又和她走得近一些,说:“你在那边墙角下等着我,我去和金绝请个假,马上和你一起走。” 梁向晚将他手甩开了,说:“动手动脚干嘛。谁要等你!我自己走!” 领着tik迎风而去,但放慢了脚步,跨过这四合院的门槛时,祝怀南追上他们,三个人两前一后坐上保姆车,车子拉着他们一道回了酒店。 竖店这边剧组多,酒店又紧俏,梁向晚跟组过来的时候没能安排上套房,负责后勤的很明确地告诉她好房间都给朱月和慕斯留了,只能给她勉强腾出两间。 两拨人这就分了开来,tik是她的小跟班,尽管和祝怀南睡一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跑过来伺候。祝怀南则不受约束,成天不见人影,起初还给她短信报备,最后直接销声匿迹。 梁向晚腹诽他是随着业务而来,可无聊的时候在网上闲逛,一搜“潮涌办公室”又不见有新报道更出。 这时候见他迫不及待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在暖意洋洋的房间里乱走几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祝怀南还是最爱橙汁,使唤tik给自己来杯鲜榨的,梁向晚刚从网上订了一箱进口的,他闻着味道就扒拉了出来,还挺不乐意地嚷嚷着:“梁向晚,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自己藏着好东西不和我分享!” 梁向晚冤枉坏了,坐在床边上,说:“你都拣高枝跳了,还用得着揩我这边的油嘛!” 祝怀南在桌边咕嘟咕嘟喝了一整杯果汁下去,手往裤子上蹭了蹭,拎着裤脚坐到她身边,说:“我和金绝是忘年交,好哥们,我从小就认识他,这次正好他做导演,我就跟在他后头学习学习。” 梁向晚被逗得直笑,揶揄道:“你还真想做导演啊!” 猛一抬头发现他离自己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五官精致,密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他眼中有闪闪的碎光,此刻涟漪涤荡仿佛伸出触角,牵连住她,墨黑的瞳仁看得她呼吸一滞。 梁向晚自那日综艺上想起他的重量,他的呼吸,他身上独有的淡淡柑橘气味后,总觉得自己被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此刻看着他,居然想念起他嘴唇的柔软,有一种急于去浅尝的冲动。 她呼吸完全乱了,两只手将床单绞得不成样子,自己跟自己说,是因为大脑供氧不足所以才觉得他这样顺眼,这样好看,这样惹她心动,让她这样想吻他…… 她因为忍住这种狂想而头昏眼花,挣扎半天才指着床的一边,吞吞吐吐道:“你坐过去,离我远点儿。” 祝怀南把头一扬,说:“我偏不!”反挪着屁股靠近她,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捞到自己怀里,脸一黑,气恼地说:“凭什么tik都能搂你,我坐在你旁边都不行!” 一边唯唯诺诺尽量忽视两人气场的tik忽听被点名,很是警惕地忘了他们一眼。 梁向晚脸顷刻间红了,她“嚯”地起身,说:“没空和你瞎叨叨,再不赶紧抓基本功,你那个忘年交就要把我给开了!我去练舞,下午约了老师跳球操。” 她左顾右盼,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拿了手机,又抓了水壶,还在原地转过来转过去。 祝怀南在后头笑着说:“梁向晚,你刚刚说要干嘛?” 梁向晚:“球操!” 祝怀南没安好心:“什么?” 梁向晚:“球操!” 祝怀南噗嗤一声,扶着腰在床上大笑,tik也在一边憋得满脸通红。 梁向晚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摔了手里的东西跺脚大叫扑过来,祝怀南却已经张开两手将她锁进怀里。 梁向晚不停挣扎,说:“祝怀南,你无耻你下流你禽兽不如!” 祝怀南将她紧紧抱好,下巴磕在她的肩上,轻声说:“对,我无耻我下流我禽兽不如。” 第二十九章 ·人生新纪元(下) 梁向晚经历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绝食,天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称体重,成日里黄瓜生菜清水打转,再加上高强度的锻炼,时常饿得奄奄一息,拽过tik小膀子就要下嘴咬。 祝怀南一开始还打趣她莫要将c降成a,更会选择在午夜人最饿的时候敲她的房门吃炸鸡啤酒给她看,每每惹得梁向晚要杀人,折磨着自己的头发乱成疯子要上来咬他的时候,他又一溜烟跑走了。 可到后来梁向晚越来越瘦,人也越来越憔悴,他嘴上喊着你这个半途而废的废物,一边每天早上给她拎一壶芝麻粥,看她一口一口喝下去才作罢。 金导终于开金口约束住梁向晚的减重,而蒙头跳了好一阵子的梁向晚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大考。 上妆这天,小小的棚子里混进来一堆人,为了不损坏妆容而早早穿上华丽戏服的梁向晚被挤在人群中望不到脑袋。 戏是清宫戏,但慕容嫣然因为职业问题穿着大胆艳丽,除了贴身的一层,外头罩着的全是透明的薄丝。 自锁骨向下至胸上直至整个胳膊全触到空气,稍一往下便能看到她纵深的沟壑,急得祝怀南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紧紧裹上。 梁向晚说:“我不冷,这么多人挤着,我都热死了!” 祝怀南恨不得敲她脑门:“是为了给你取暖的吗,笨!” 给梁向晚上妆的化妆师笑道:“梁公子的助理可真帅,有没有女朋友啊,要是单身的话就介绍给姐妹们呗!” 梁向晚微微一皱眉,这人说:“修着眉呢,您赶紧别动!”她只好转着眼珠子寻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心想谁和你姐妹呢,他再帅也轮不到你来染指。 四周挤着的人在夸梁向晚漂亮,她五官立体,非常适合化这类精致的浓妆,明艳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妖冶,稍微一笑又甜美可人。 梁向晚还在想着怎么防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化妆师捏着她的下巴又说:“梁公子,我这可就按下去了哈,您没什么不方便的吧,哈哈。” 梁向晚知道她是问这一块有没有整容,是不是雕刻了什么假体,梁向晚嘴角一挑,说:“这儿没事,你待会给我修容的时候,鼻子这一块可要注意。” 大家都笑起来说她会开玩笑,有人插`进来一句道:“慕那边关着门呢!” 又有人小声说:“昨天有个化妆师都被骂哭了,好像说不小心捏了她下巴上的一个肿包,把人疼得直接跳起来了。不是上火冒出来的,都说是那东西在里头感染了。” 话题于是被很顺利地切换到慕斯整容这一茬上头。 瓜田李下,梁向晚怕人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最后将账一齐算到她头上,于是出言制止道:“姐妹们,我可随身带着录音笔的,待会儿往人跟前一送,可别都到我头来哭啊!” 大伙都笑着说:“梁公子才不会的。”但也不再议论,只夸梁向晚漂亮。 而梁向晚不负众望,果然一出场便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彼时金导拉祝怀南站在一边,颇有些头疼地说:“慕斯虽然漂亮,但不知怎么的,镜头前这角度太难抓了,稍微一歪就拍不出她的姿色,怀南,你看这怎么弄?” 祝怀南还没来得及插话,就被周围一众场记道具的惊呼声移开注意,金导也循声望去,拍着手说:“好好好!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个嫣然啊!” 梁向晚在西风里向大家点头,尽管狂风寒劲,她因为无比的紧张和精神高度的集中,倒也并不觉得十分冷。 等金导喊了,她随音乐挥动舞袖,不知是因为之前猪饲料的广告做得太多而不再畏惧镜头,还是因为祝怀南跑到她正前方抱着双肩向她微微笑着,她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系列的舞步如行云流水,完全是自然而然随心流动而出,慕容嫣然那堕入烟柳之地后外界强加的一股媚态,夹杂着她孤独冷寂却不向世事服输的自负清冷,被她那灵动的舞姿、若即若离的眼神、嘴角一抹淡淡讽刺的笑……演绎得惟妙惟肖。 现场除了飘摇的乐曲和冷冽的寒风,所有人都因她这段倾人城倾人国的舞蹈而窒住呼吸。 直至结尾她一个翻云覆雨手露出一脸妩媚冷艳的笑脸,所有舞蹈演员退去幕后,曲终舞毕,大家仍旧久久沉醉不醒,金导甚至忘了喊“咔”。 终于听得场记敲板,梁向晚方才将手放下来,拖拿着裙摆往现搭的舞台上往下走,直跑到祝怀南身前。 她心扑通扑通直跳,问:“我是不是表现的不好啊?” 祝怀南几乎想将她抱起来转起两圈,在她这如花似玉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一口,说一句梁向晚你真是美呆了,你简直就是一块璞玉啊璞玉! 可周围乌压压的都是人,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祝怀南不得不把这阵冲动强压下来,他只能将大衣脱了下来,给她严严实实裹成个粽子,再用完全不会让她产生骄傲自满情绪的声音说:“就那样吧,反正你这种技术渣别妄想一夜间就成演技派拯救世界了。” 梁向晚撅着嘴不高兴,手拽着衣服边角说:“冻死你!” 又翩翩然走去金导那边,金导正忙不迭地看着导演监视器,拉过与她同行的祝怀南,说:“你一起来看。”两个人交头接耳,各种专业名词冒了一大把,最后金导吩咐大家准备下一场的时候,这才发现梁向晚冻紫了一张脸还在听他示下。 金导拍拍她肩膀,说:“梁公子,今天让我看到了另一面的你,我觉得非常惊奇也很珍惜,希望你保持这种新鲜感继续下去。这一条暂时过了,如果我再想到什么会让你再过来补拍。” 梁向晚脑中“嗡”的一响,过了! 这一条,过了! 她居然一条就过了! 在这个剧组上下都头疼的严厉老头面前,她拍的第一场戏,就这么过了! 以至于梁向晚往回赶的路上还不敢相信,坐在车子里心里却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如梦如幻如坠云端。她拉过tik的胳膊狠狠扭了一下,tik杀猪似地大喊了一声,她连忙紧张地问:“疼吗?” “……”tik怀疑梁向晚是中邪了,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紧张兮兮地问:“公子你没事儿吧,不会是挨冻发烧了吧。” 梁向晚对着他这张脸“噗”的一声笑出来,不顾喷了tik一脸的唾沫星子,拿大手一挥将他打开了,自己窝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这绝对是值得记入她职业生涯的一个开天辟地的大事件,若是她由此平步青云走上演技派之路,简直就是开启她人生新纪元的重大转折。 果然努力就会有收获,放空自己放手一搏,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好事情。 梁向晚信心大增,刚一回酒店便死啃剧本,将自己的几场戏背的滚瓜烂熟不说,更是闭上眼睛模拟起当时的情境,神态姿势语气,连同怎么配合镜头也一一琢磨起来。 祝怀南这晚给她带来新消息,紫冰凝飞舞改了后半部剧情,金导也已经认可给梁向晚的角色加戏。 祝怀南本以为梁向晚要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将自己天上地下一通猛夸,谁知道她竟是什么也没说就把剧本接下了,一手捧着热乎乎的咖啡一手翻着剧本。 祝怀南心慌慌地问:“你都不问为什么给你加戏的?” 梁向晚逐字逐句念着新戏,半晌才抬头看他一眼,满脸狐疑地说:“你刚刚和我说话了?” 祝怀南孤立无援地忘了一眼tik,tik冲他抱歉地耸了耸肩,拿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小声说:“公子今天这儿,这儿出问题了大概。” 直到祝怀南走了许久,梁向晚猛然抬头,还在询问他的去向,tik打着哈欠说:“南哥早走了,公子。” 梁向晚轻轻“哦”了一声,又问了问时间,原来早已过了十二点,她打发tik先去睡觉,自己洗洗弄弄也准备早早躺下来。 只是兴奋的细胞仍旧传染扩张,她双眼挣得老大望天花板,脑袋中还一遍遍过着金导的那些话,在想自己一定要更加努力,有文戏的时候也不可以紧张,就把对手当做大白菜,实在不行再找祝怀南演练演练。 祝怀南…… 她支起身子把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里对着“矮脚虎”三个字发呆,不知道他现在睡了没有,没睡的话又在忙什么,明天有没有空去看她练舞,虽然每每见面总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这么若有似无地想着,忽然手机在掌心一震,居然是朱月发来的一条的微息,他像是躺着,所以声音慵懒,闷闷地带着一点模糊的边角。 “睡没……我的手炉还在你那儿。” 梁向晚抬头去看电视机边那个精致的掐丝铜炉,清了清嗓子,按下语音,说:“我给忘了,明天再还给你吧,朱老师。” 朱月很快回复:“不行,我现在就要。” 朱月的脾气真有些让人难以捉摸,梁向晚只好爬起来穿上厚实的睡衣睡裤,戴上眼镜抓上手炉往外走,路过卫生间正对的穿衣镜时又顿了顿。 她撑着下巴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跑回来换上正经的衣服,多留一个心眼总没坏处,何况他是前辈,也应该衣冠整齐地去见。 朱月早就靠在门下等她,只穿着酒店的睡袍,头发微湿,样子帅气中引人犯罪的性感。他正低头玩着手机,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之后梁向晚很轻地喊他“朱老师”,他这才把头抬起来,笑容灿烂地说:“你来了。” 梁向晚忙点头,说:“对啊,真是不好意思,手炉拿了几天都没还。” 朱月说:“是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叫你。刚刚拍完夜戏,身上冷得不得了,想到明天气温更低,所以很思念自己的手炉。” 梁向晚说:“对的,有寒流。”她将手炉递给朱月,以为他会接,孰料朱月只是抬手包住了她的手,宽厚的大掌明明灼热,她却被激得浑身一颤,心凉了半截。 梁向晚下意识地要抽手,朱月双眼灼灼地盯着她,眼中有瀚海繁星,手上猛地一用力紧紧攥住她,但只是一瞬,又立刻把她松开了,没有阻止她的抽离。 梁向晚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听到朱月说:“来我房间里坐一坐吧,瞧你吓得脸都白了,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梁向晚咬紧下唇,向后退,他这时候伸出手来要抓住她的肩膀,然而刚刚碰上她的大衣,背后忽然有人喊:“向晚,是你吗?” 第三十章 ·迷之大小王(上) 朱月出道十年虽稳居一线,但还是近两年才抢下国内第一小生的头衔,除了因为他在镜头里千篇一律的满脸“我很帅”的渣演技,还与一直以来盛传的被包养史、滥情史有关。 梁向晚一早就从圈里人的口中听说他因为早年不堪经历,导致如今心理扭曲,酷爱玩弄女性。不过自她被黑无处洗白,深知以讹传讹有多离谱后,便一直秉持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基本方针,始终对这一说法持怀疑态度。 只是此刻看着朱月那股炽热迷离的眼神,还有手上的小动作不断,梁向晚心里即刻拔凉一片——原来同行口中的是是非非并非空穴来风。 要紧关头,她所想的无非是如何既不闹僵又能尽快的逃跑,幸好身后一个女声道:“向晚,是你吗?” 朱月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紧张,随即又恢复正常,闲散之中收回的一只手揉了揉头发,很淡然地笑望后头的女人。 梁向晚如获新生,只是转身一刹发现来人竟是和朱月屡屡传出绯闻的慕斯,刚刚落下的一颗心此刻复又悬在半空,片刻镇静之后,她连忙答道:“是我。” 慕斯脸上带笑,只是挑起的嘴角、微眯的眼睛,总给人以一种倨傲的态度,她踩着的尖头皮鞋娉婷而来,总是狠狠跺着细跟像是要踩碎什么,又尖着嗓子道:“白天刚被梁公子的舞姿所迷倒,晚上竟然又遇见了,不是有缘是什么。” 慕斯没指名道姓,但打在梁向晚耳中总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 梁向晚心里一声冷笑,这一招口仗遇到别人兴许还能震一震,但她不是包子,更不会让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遂微微仰起下巴,落落大方地说:“大家能聚到一个剧组就是有缘,当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语气坦然得不得了,惹得慕斯一怔,先一步气短下去。梁向晚人高马大,又在身高上鄙视一把,走过慕斯身边的时候刮起好大一怔无形的气旋,慕斯不由得往旁一退。 梁向晚说:“时间不早了,知道你们明天有早戏要拍,我就先回房不打扰了,二位也好好休息吧。”她又看向朱月:“再次谢谢您的手炉。” 朱月冲她点头,眼中有点点赞许的光。 梁向晚一睨而过,心想男人特别是这种男人也太自视甚高,她不过是和阴阳怪气的慕斯斗一斗嘴,他这一副得意的神情做给谁看,真以为她钟情于他,要和慕斯一争高下? 梁向晚这一晚睡不安生,起早练舞的时候又接到唐壁的电话,说他已经陪着咏诗进了剧组,要她立刻出来带一带师妹。 梁向晚满肚子狐疑,问:“干嘛要带,我忙得闲不下来,你们随便看看就回去吧,我哪有那么矫情要你们过来探班。” 唐壁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探班是演戏,导演给咏诗也安排了一个角色,我这是带她过来拍戏呢!” 梁向晚脑子一转,将手机挂了,抓过自己的包带着tik就往外跑。 找到唐壁,梁向晚才发现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简单,咏诗并非被金导邀请,而是本领通天的带资一千万进组,导演卖了大面子这才硬塞进她这个新人。 剧本上平白无故要多添出一个人的戏份,梁向晚回想新收到的剧本,确实有一个叫雪柔的姑娘频频露面,跟在她的后头虽说是跟班的戏,但在好几场中都占尽主角的光芒。梁向晚开始腹诽这一次的剧本就是为咏诗所改,她不过是顺带沾了一点半点的光。 唐壁殷勤地给金导和剧组人员发烟,很亲昵地搂着咏诗要她给现场的大伙打招呼。咏诗乖乖照办,又是娇俏嘴甜,不一会儿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再遇金导和祝怀南的时候,一个喊叔一个喊哥,不知道的都以为是旧相识。 梁向晚心里有气,唐壁过来寒暄时,她翻着白眼冷笑道:“你说是不是同人不同命啊,唐壁,我为了一个角色又是当经纪人又是当演员,风里来雨里去费了多少心思才能拿下,你这个主子跟在后面连力气都不用出就直接白捡钱。我只当你是为了公司兢兢业业不跟你计较,谁知道你还能有空陪着小员工出来进组,鞍前马后和个孙子一样。呵呵,唐壁,你摸着良心想想看我是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多少次我要发作都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压下来了,可你这些事又有哪件办得让人服气的。” 唐壁连忙搂着她的肩膀给她道歉:“都是我的错,瞧把我们公子给气的,不是和你说了别生气吗,一生气就容易出皱纹。哎哟,你别恼啊,听我给你解释啊!我前阵子不是忙嘛,你师妹她又——” 梁向晚将唐壁一把推了,踢了他一下膝盖小声说:“你忙,就你忙,你怎么不忙呢,又是为人拉皮条又是亲自去做皮条客,就你这点水平还想把公司做大做强?” 唐壁的脸刷的白了,刚刚的一抹笑尴尬地凝在唇角,他额头青筋直跳像是要爆发,但碍于梁向晚的身份地位硬是把气压了下去,挤出几分耐心说:“向晚——” 梁向晚脚跟一旋就昂着脑袋走开了。 咏诗进组的消息如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所有人的话题都自梁向晚的惊鸿一瞥转为咏诗的八卦花边。 梁向晚练舞时,后头的一众陪舞叽叽喳喳,有人猜测咏诗是富二代,家财万贯随便烧烧都能轻松拿下一部剧。 立刻有人否决了,把粉红边的羽毛扇捂在嘴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啊,根本是投资方那边的关系,有人要捧她呢,不然咱们金导多严苛正直一人,随随便便就能同意修改剧本改变拍摄计划?” 又有人补充道:“这次《锦绣山河》的投资是守恒国际占了大头,你们说啊,会不会是她跟了守恒国际家的高层,这才风风光光带资进来的?” “守恒国际的高层……会不会是大小王啊。” 梁向晚举着水杯从这群人中走过,一群人立刻你拍我我拍你,面面相觑里有默契地不再多说,她却拔尖了耳朵早把这番话听进心里。 说金主来自守恒的话她觉得靠谱,因为咏诗的上一部戏便是守恒做的发行。守恒近年专注于电影和院线建设,很少再涉足电视剧。而朱月的工作室实质上隶属死对头,守恒这次插足显得尤为耐人寻味。 梁向晚将几件事一串心里便有了几分数,说一次若是巧合,那两次就有嫌疑,咏诗和守恒看起来脱不了干系。 第三十章 ·迷之大小王(下) 《锦绣山河》剧本变样,编剧紫冰凝飞舞自然要出现在片场,艾博是死叮着有缝鸡蛋的苍蝇,“嗡嗡嗡”里顶着个大头而来。 艾博请紫冰凝飞舞和梁向晚一道去泡吧,几杯黄汤一灌,看向紫冰凝飞舞的眼神就有些变味。 紫冰凝飞舞被盯得面色绯红,蚊子似的嘤嘤说:“我去下洗手间。” 艾博的视线便一路尾随,一直等她消失不见仍旧意犹未尽地咂嘴目送。 梁向晚直犯恶心,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你这副猥琐男的样子真不怕吓走人家小姑娘啊。” 艾博这才把头扭过来,捂着后脑勺大声说:“梁向晚,你这手也太没轻没重了,你要是把我拍坏了,我们家紫冰凝飞舞准要哭死。” 梁向晚笑着举起酒杯,刚要浅抿一口,忽然就眼花看到黄澄澄的酒面上跑出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人人,四肢细短,却是长着一张祝怀南的脸,凶神恶煞地露出一口白牙,大声说:“我抽你,我抽你!” 她连忙就把杯子放下来,去挑盘子里的薯片吃压惊,又对艾博说:“你告诉她你是渣浪家的小少爷没?” 艾博垂着眼帘,满脸警惕:“你干嘛。”见她笑着说“问问呗”,他又甩出一脸嘚瑟地说:“本来是不想告诉,可后来发现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这一身土豪的华贵气质,就和她说了呗。这有什么的,倒是你啊,是不是终于开窍发现我是一个绝顶好男人,所以想抛弃你们家祝怀南投入我怀抱啊?梁公子,虽说你是有两分姿色,可我这个人很正直的好不好,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我心里早就有人,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咱俩什么时候去扯证?” 梁向晚没忍住,笑出来,说:“怪不得你们家紫冰凝飞舞要哭死,我总算知道原因了。” 艾博问:“什么?” 梁向晚一本正经:“你这种脑残晚期估计也没两天蹦跶了,你一死,她继承你的财产,不幸福到哭死还能怎么样?” 艾博翻得瞳仁都看不见,恨恨说:“待会儿让祝怀南过来治死你!” 一提祝怀南,梁向晚就有些肌无力,一整天也没来过一个消息不说,唯一一次见他便是咏诗喊他哥的时候。 梁向晚拿两只手撑着头,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他。” 艾博又激动起来:“怎么了,是夫妻关系出现裂痕了,还是某个方面不和谐,这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了?” “你给我滚!”梁向晚一手把他脸推开了,听他在耳边咿咿呀呀喊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将人重新拉回来,说:“哎!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朱月啊?” 艾博两只眼睛忽然发光,东张西望两下,趴到梁向晚身边,神经兮兮地说:“我知道!” “……”梁向晚黑脸:“知道就说。” 艾博:“不能说!” 梁向晚真是满头黑线,恨不得一拳揍他脸上时,忽然右肩上被人一拍,她往右一看,祝怀南那张嘻嘻哈哈的脸却从左边钻了出来。 祝怀南问:“在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艾博连忙跳起来,把位子让给祝怀南,急于撇清自己地嚷嚷着:“不关我的事啊,我向月亮发誓,我绝对没把你那些事情告诉给梁向晚。” 祝怀南一听便拉长了脸,挥着手说:“你倒是敢!”揍得艾博嗷嗷直叫去洗手间找紫冰凝飞舞,下一秒祝怀南反被梁向晚钳制,一定要他说出和朱月的那个不能说的秘密。 祝怀南抓耳挠腮,一口咬定不能说,梁向晚立马翻脸,将旧愁新恨一起搬出来,气呼呼地说:“你落难的时候是谁让你留宿的,吃里扒外的家伙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遇见年轻点的小丫头片子就走不动路,一口一个哥是不是喊得特舒爽啊?” 祝怀南见梁向晚是真的动了怒,只好低声下气地告饶,本想换个话题争取宽大处理,却在她冰一般的眼神里彻底沦陷,只好乖乖就范。 他无奈地说:“就你这股别扭劲,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原来朱月这人心高气傲,野心很大,出道那会儿演了个人设极好的古装剧,一下子就火了。只是高开低走,受累于他尚且青涩的长相和稚嫩的演技,一连多少年都没作品能再达到第一回的高度。 这个圈子里,锦上添花的就多,雪中送炭的却少,那时候朱月不被业界看好,被多少势利小人踩踏讥讽。也不知是受人怂恿还是本性如此,他当时冒险走了一条捷径,希望借助潜规则再次上位。 朱月的旁门左道走到祝怀南这边也是一个意外。 祝家二子,长子祝致远为人稳重,从小到大和父母没吵过一次架,人生完全按照家庭的计划来走,学业、事业、爱情都一帆风顺。 相比之下,如何驯服个性叛逆的祝怀南就成了家里最头疼的一桩事。当时二老被逼无奈,提出先给年纪轻轻的祝怀南定门情事,希望借此压一压他的青春热血。 祝怀南被逼着四处相亲,和一群名门淑女探讨人生,最后彻底恼了,在他爸爸生日宴上大发雷霆,当着亲朋好友的面说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梁向晚听到这里哈哈直笑:“所以朱月就把牌子递到你这边来了?” 祝怀南一噎,两颊火速红了,将她手边的一杯啤酒拿过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一抹嘴,说:“是啊,怎么了,就是把牌子递过来了。就因为这件事,我被家里足足笑了几年,以后再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那他还能不认识你?” “这有什么,少爷我养在深闺,最注重的就是保密工作。你见过哪个真正的富二代天天抛头露面,在网上留图刷存在感的?不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我能识破他的画皮就行了。” 梁向晚白他一眼,嘀咕道:“问你几句,你还嘚瑟上天了。家里不过就是开个小公司嘛,他朱月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找人潜规则也是找那种大人物,找你干嘛呀。真是牛皮吹大了也不用交税,你以为你是谁呀,守恒国际家的大小王?” 祝怀南脸上表情一滞,眼神里有一晃而过的警惕,然而不等梁向晚看清,他又恢复一贯的嘻嘻哈哈,将这话题轻而易举地移开了,反问梁向晚:“你还知道守恒国际啊。” 梁向晚一扁嘴:“路上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它是第一大的娱乐公司,我会不知道?你真以为我是棒槌呢。” “不是,”祝怀南笑道:“我就是看你一心一意呆在唐壁的这家公司,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早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其实说真的,你就没想过要换一个公司,重新定位规划你的演艺生涯?光凭唐壁最后一个知道你要出演电影就能判他零分,更别提他一直拿你的人气无限制地给自己套现,你要知道,这其中消耗的可不仅仅只是你的青春。” 见惯了祝怀南的耍滑头、耍无赖和耍流氓,偶然看到他认真一次,梁向晚便觉得那股奇奇怪怪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腾上来了。 他细白的指尖握住酒杯,浅蓝的衬衫自深蓝色的毛衫下露出浅浅的一道边,精致的宝石袖扣闪着瑰丽的光泽——一瞬间的错觉,有种气质酷拽的总裁附身的感觉。 梁向晚脸红得很快,两只手互相捏着把皮肤挣得雪白。 她想说“知道了”,只是吞吞吐吐直到艾博回来仍旧没能得偿所愿,于是戴上帽子,乖乖走在祝怀南的身后,刚一推开酒吧的大门,却被面前纷纷扬扬的一场大雪惊呆。 她用手托了几瓣吃进嘴里,凉丝丝的冰得她浑身一颤,脖子里却倏忽一热,面前,祝怀南脱了围巾给她一道一道缠上遮住口鼻。 祝怀南说:“要过年了。” 梁向晚都讶异,时间如此之快,一眨眼自春到夏,又从秋走至冬,一个循环过后,新的开端又铺展开来。更惊讶的是,这一年的末尾,是祝怀南在身边。 艾博送紫冰凝飞舞去市里的酒店就寝,祝怀南得以和梁向晚独自踏雪而回。走到台阶上,两人缩头缩脑地跳上去,面对面地跺去鞋上的雪,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一时间两两相望笑得直不起腰。 过道里,祝怀南一直等待机会想牵梁向晚的手,只是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看到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笑脸,说:“梁公子啊,和助理一道回来啦。” 祝怀南几次碰到她的指尖,都被诸如此类的寒暄打断。 在梁向晚门前,祝怀南踮着脚尖,样子焦躁又无奈,讪讪笑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地走在大家面前啊。梁向晚,我长得也不算磕碜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定决心把我正式转正?” 梁向晚鼓着腮帮子半晌没有答话,直到脚后跟都站得麻木,祝怀南那张十万个为什么的脸仍旧求知欲不减,她终于松口,含糊不清地说:“等我得到影后吧。” 两个人又笑起来,祝怀南最后却按上她的肩膀,满脸自信满满地说:“好,咱们一言为定!” 第三十一章 ·迷之大小王(上) 越向年底,张灯结彩的年味越浓。只是大街小巷的热闹穿不过竖店高耸的各式围墙,清宫布景下的剧组内外始终被一股强大的工作压力所包围。 年底冷清,连同探班的粉丝都快绝迹,梁向晚穿着轻薄的衣服在台上舞出盛世繁华的时候,其实满目皆是萧索凄凉的景色。 朱月的骚扰在那一晚后偃旗息鼓,大概并非本意,而是慕斯已经感到危机,一双手如网似的撒开,开始全方位深层次地接管朱月的生活。梁向晚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说,他看见慕斯走进了朱月的房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连同休息时的座位排布也都用尽心思,既不能让人看出心机,又要排除一切可能引起麻烦的女人,尤其是梁向晚。大多数时候,她被隔离在慕斯朱月组成的小团体之外,身边只有补妆的化妆师和tik。 网络上亦是铺天盖地的公关软文,正用一千种方法来赞扬慕斯精致的美貌,最多的用词是“艳压”,今天不是艳压巅峰时期的小百合,便是艳压正当好年华的梁向晚,凡是大家口中交口称赞的大美人,慕斯总有一千处地方可以秒杀。 而慕斯和朱月的恋情也以微博营销和论坛爆料的方式越来越多的进入大众视野,水军密布下,当初被朱月粉丝大骂配不上的慕斯,开始以高不可攀的女神形象碾压这群交不起网费的抠脚大汉,舆论硬生生被扯正过来。 咏诗的进一步宣传也开始奏响,媒体评价新一批要爆红的潜力小花时,总要带上这个在雷剧里打滚刷存在感的小丫头。 而无数爆料帖里,提及最多的不再是梁向晚混乱的情史,而变成了咏诗榜上的究竟是守恒国际的大王还是小王。 继而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对分分钟可以改变娱乐圈格局的神秘兄弟,但大家除了知道这家公司是祝氏地产旗下,逆推出他们应该是祝家嫡子之外,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们俩一直以来扑朔迷离的性向了。 唯一让梁向晚欣慰的只有祝怀南,不过连同祝怀南也和自己疏远起来。他开始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跟在金导后头忙拍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只是梁向晚露面的场次他每每出现,起初金导还掌控全局,最后直接放心大胆地交给了祝怀南。他冲梁向晚做出个ok的手势,裹着羽绒服窝在导演的专座里。 于是梁向晚每每看到无数镜头对准自己,便想到监视器后祝怀南的那双精亮的眼睛,然后就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只许自己演到最好,不然是要被他笑话的,他会指着她的额头说:“劳资这么英俊非凡聪明绝顶的男人,怎么会和你这个战五渣结婚!” 可越往后,连这样匆匆的祝怀南都开始见不到,梁向晚矜持着不给他电话和简讯,他也不解释自己的处境和去向,两个人一下由每日共处一室的朝夕相处到分隔两地的聚少离多,梁向晚的生活便更加无聊了。 第一场真正的文戏开始前,梁向晚想了又想还是准备去和同她有对手戏的咏诗那边对一对戏。虽说梁向晚一直对她的作风欣赏不起来,又和唐壁闹得很不愉快,但公私分明,不能为了这种事情把戏搞砸。 只是刚刚走去她那一层楼,梁向晚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在她的前头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因为厚软的地毯阻隔住声音,他显然没有听到身后来自他人的脚步声。 tik两只眼睛瞪成铜铃,指着这人的背影和梁向晚说:“是南——” 下一秒,被梁向晚捂住了口鼻,她笑着冲他挤眉弄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闭嘴,咱们吓一吓他!” 梁向晚是抱着玩笑的心思偷偷跟在祝怀南身后,直到祝怀南敲开咏诗的房门,两个人面对面,表情轻松交谈的时候,梁向晚的脸可不仅仅只能用一个“黑”字来形容了。 祝怀南不住这一楼层,之前也没听说他和咏诗有过交集,但自咏诗开门的速度,和两人交谈的亲密程度来看,完全不像是一对新朋友。 两个人一直没有进屋,就站在屋子外头,一前一后地交谈。咏诗比祝怀南至少低了一个头,于是很闲散地靠在墙壁上,抬头凝望着他,脸上的笑容舒心又满足。 中途祝怀南拍了拍咏诗的肩膀,嘴唇动着像是嘱托什么,咏诗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点了点头,又很自然地把手摆在祝怀南的胳膊上—— 梁向晚一动不动地在后头看着,期间有无数次想涌起勇气跑到他们面前,质问这样的见面到底所为何事,如果有一丝尴尬和犹豫,她都会毫不客气地挥手痛打这两人。 可她像是被钉在地上,膝盖中灌了厚重的铅。她忽然想到祝怀南某天和她说过的那句话——“你那个小师妹挺聪明伶俐的,以后别和她走太近了”。 以前总以为这是他的一句讽刺,现在想来倒像是一句警告。 梁向晚见惯了各类包子因为懦弱受过的苦,可当事情毫无征兆地砸在她的头上,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变得无力和脆弱。她拉着tik走进电梯,抱头苦恼地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tik说:“梁公子,也许南哥就是找咏诗有公事要谈。” tik用也许,证明tik自己都不相信,梁向晚硬着嘴说:“他找谁说话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突然不想对戏了,突然想回去休息了。” 梁向晚不肯承认自己慌了神,也不肯承认自己很在意,她始终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我又没有喜欢那个混蛋,自大自负自私又自恋,一无是处还爱处处挑人毛病。 她把tik锁在自己的小标间之外,坐在床上反反复复想着刚刚的一幕。如果说只是一场普通的交谈,那咏诗眼里流露出的那种钦佩又欣赏的爱慕神色要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缓缓流动的那种默契的亲昵又要如何解释。 那股不容外人涉足的致密气场,几乎要让梁向晚眩晕,她就像是一个外人无意误闯入一片秘密花园,她根本和那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梁向晚在晚一些的时候给祝怀南发短信,怀着一丝期待地问他刚刚去了哪里。如果他坦诚相待,梁向晚便相信他的坦坦荡荡。 可祝怀南回复得很慢,梁向晚最终接到他过于寥寥的几字解释:在忙。 梁向晚:“和谁在忙?” 祝怀南:“你不认识。” 梁向晚倒在床上傻眼看着天花板,两行清泪就从眼角一直流到了枕头上。 第三十一章 ·迷之大小王(下) 梁向晚的第一场文戏就被金导骂了。 她毫不入戏地做了摆设,台词走位是一一对了,但情绪,最要紧的情绪,完全和这一场戏不符。 一连ng几次,梁向晚都没能调整到位,她一边很礼貌很小心地向大家道歉,一边又在和咏诗对戏的时候每每出戏。 金导最后把她喊到一边,苦口婆心地说:“梁公子,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要是再这么糊里糊涂地不在状态,你的那位师妹就真的要取而代之了。” 梁向晚脑中忽有钟鸣,一双晦暗的眼睛复又亮起来,心里一个声音念叨着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她。再开拍的时候,立刻将情绪扭转过来,虽说不是尽善尽美,倒也差强人意。 年关将至的前两天,祝怀南过来和梁向晚道别,他是真的分身乏术,必须要离开片场了。 梁向晚窝在舞蹈房里不肯出来,祝怀南一连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拒绝接听。 最后他无奈地发送“再见”时,梁向晚已经在舞蹈房里哭得不能自已。 老师都吓坏了,问她怎么了,梁向晚将头抵在小腿上,很悲伤地说:“压韧带压得实在是太疼了。” 咏诗开始缺席拍摄,据唐壁解释,这完全是因为咏诗的戏份不多,导演放她年假回去看望父母。 但剧组里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她是和守恒国际的高层出去游山玩水了,居然连个像样的借口也不想找。 梁向晚也确实从她的微博里窥出端倪,天蓝水清,她穿着火红的泳衣在镜头前大笑。 tik在旁边轻声说:“公子,你该准备准备了。” 梁向晚这才回神,将剧本拿起来再看了两眼,听到金导在那头说:“虽说是大年三十了,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咱们今天就排这一场,拍完之后就给大家放年假,后勤给大伙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咱们一起欢天喜地看春晚!” 大家都笑着说:“看春晚还不如看金导您了!” 金导乐不可支,当场拍板:“有眼光,说这话的每人多给一百压岁钱!” 现场喜气洋洋,气氛热烈,金导又扭过头来和梁向晚和慕斯说:“今天你们俩一定要争气,不然耽误了进程,这群人可饶不了你们。” 慕斯一笑就满脑门子青筋,一口烤瓷的大白牙闪得人眼发花,她将保暖的羽绒服脱了,看了梁向晚一眼,冲金导说:“小的一定努力。” 梁向晚看都不看慕斯,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某种锋芒。 戏在一个湖心亭上拍摄,梁向晚扮演的慕容嫣然要和慕斯扮演的柳媚进行一场触及灵魂的深刻谈话。 柳媚在乾隆面前维持的小白兔形象将在这一段落中被彻底撕开,剧本里暗藏的伏笔亦要在这里揭开。 两个心怀鬼胎的女人说话,不敢随便找个地方光明正大地会面,而是寻寻觅觅在这湖中央的小亭上交谈,除了风与水的声响,在没有什么能打扰或是偷听。 导演喊开始,场记拍板,镜头里是柳媚身着一席湖水绿旗装的倩丽身姿。她举着团扇,边走边轻轻地挥动,一双戴着浅棕色美瞳的眼睛左顾右盼,不动声色里观察四周的动静。 直到确定没人跟踪,她加快脚步,三步并成两步小跑至亭子里,刚刚还在凭栏远望的慕容嫣然收回视线,抓着松香色手帕的雪白指头一展,将手心里的鱼食撒到碧绿湖水里,又掸了掸手。 后头柳媚开口道:“亏姐姐还有闲情逸致喂鱼。” 慕容嫣然嘴角微微一上扬,慵懒地自长凳上站起来,施施然走到柳媚跟前,说:“妹妹你别来无恙。” 镜头推进,反光板照得梁向晚更是面白如雪。 柳媚将早先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一一详解,又将接下来的行刺大计透露给慕容嫣然。 慕容嫣然的一抹浅笑早凝滞在唇边,心内突突有惊讶有紧张,却被压抑在她那张艳丽夺目的脸下。她抿紧唇,牙关咬得紧紧,眼睛微微一扎,长睫便不停颤动。 柳媚情急之下要握住慕容嫣然的手,却被慕容嫣然往后一退给躲开。 慕容嫣然说:“是非之地,你我还是不要太过亲密。” 柳媚向前一步,又恼又无奈地说:“师姐,你我配合,定能一举斩杀那个清狗,皇帝一死,朝廷上下必定大乱,此时我们趁虚而入反清复明,也不枉师父教导多年。” 慕容嫣然边摇头边闭上眼睛,再睁开之时已是满眼含泪,她仍旧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冷静,咬牙切齿地说:“家早已无家,国早已无国,师妹你如此纠缠于前尘往事又是何必。” 柳媚大愕:“师姐!” 慕容嫣然趔趄走至一边,手颤巍巍扶上朱红色栏杆,像是陷入一段沉思。 半晌,她将头调过来,说:“当今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乾隆他虽是满人,但自继位以来始终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片刻不敢懈怠,是众人交口称赞的明君。我们要反清复明也不过是为了百姓,既然如此,何苦要再掀起一次战火,这天下姓朱还是姓爱新觉罗,又有什么区别?何况——”慕容嫣然眼帘一垂,嗫嚅道:“何况,你不是已经爱上乾隆了吗?” 柳媚顿时睁大双眼,一连退了几步,她过于震惊的脸上肌肉颤动,嘴唇哆哆嗦嗦吐不出话来,两手攥紧成拳快要爆发,大吼道:“你胡说,我——我这就杀了他去!” 周围一并人看得心惊肉跳,慕斯那张整容过度的脸不动尚可,一有几分表情就让人觉得够呛。 如今梁向晚已然入戏,那种背弃自己信仰了十几年的信念,内心痛苦万分却劝人放下执念的纠结、无奈、欲言又止直至和盘托出,还有那份爱而不得又无法吐露的矛盾情感被她用丰富的面部表情一一表达。 与之相比,打针太多的慕斯已经完全失控,一张脸笑起来像哭,哭起来又像笑。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弱点所在,所以卯足了劲和梁向晚一较高低,将所有表情刻意放大,戏是做足了,然而演得用力过猛,像是舞台剧。 tik完全看不下去这段矫情的表演,转而看到金导皱着眉头,尽管是满脸的便秘模样,仍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不由得敬佩不已。 四周忽然有一阵讶异,刚刚还显得心不在焉的众人忽然精神抖擞。tik重又去看,柳媚正跑下湖心亭,慕容嫣然追在后头,狭窄的一条水上通道,站着两个情绪失控的人。 柳媚说:“你别拉着我!” 慕容嫣然说:“我不想看你被人当剑使,你今天迈出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的无间地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走了!柳媚!你就听我一回!” 梁向晚熟背台词,知道这一场戏到此便近尾声,柳媚只要推开她匆匆跑开,就能皆大欢喜地收工回去。 只是慕斯突然气壮山河地控诉道:“嫣然,其实你也爱上他了吧!” 平白无故添出的一句对白,梁向晚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一怔。 慕斯正舞着团扇过来,那铁丝圈起的外层一下扫进梁向晚眼中,她还没来得急反抗,慕斯一个用力推搡,她扭着两脚往后倒去,没想到一个踩空,身体失衡,整个人直直摔入了湖里。 第三十二章 ·迷之大小王(上) 数九寒天,梁向晚浑身湿透地在岸边瑟瑟发抖,tik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紧紧裹上一圈。 梁向晚嘴唇发紫,止不住地打战,冷眼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慕斯做出满脸懊悔的神情说:“梁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手劲不小心大了一点……你没事吧?” 梁向晚不由冷哼,心想原来慕斯城府如此之深,刻意疏远还不算,居然手段下作做出这样的事来报复。 梁向晚当即黑下一张脸,说:“慕小姐好大的手劲,不小心大了一点就把我推下水里,要是再大一点是不是我就直接沉底了?咱们这戏还长着呢,慕小姐最好乞求不要让我也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然我手劲一大也很难说清会有怎样的后果的。” 明明是一副轻松的口气,只是梁向晚眼神狠戾,怎么都不像是在说笑。 慕斯的脸一僵,看她这样认真,兼又使了手腕要人吃了痛苦,心里不免有些忌惮,讪讪笑着居然没有反驳。 金导裹着军大衣好歹是一路小跑喘着过来,见梁向晚浑身湿透,地上渍了一大滩水迹,吓得直皱眉头,颤着声音说:“还愣着干嘛呀,快把梁公子抬走去休息啊!” 一边有人小声提醒:“金导,这戏……” “戏戏戏,”金导大发雷霆:“都快出人命了,还说戏!” 将梁向晚从水里一把揪出来的场务人高马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时又忙着过来要抱她,却被梁向晚推开了,她咬着牙关说:“谢谢你了,我自己走就行。” 搭着tik的胳膊艰难站起来,衣服里那点没流出的水一阵流窜,激得她抖得更加厉害。 没走几步,听见后头慕斯对金导絮絮解释:“我也是演到入戏,刚刚真是情之所至没能忍住,添了一句台词又用过了力气。梁公子大概觉得我是有意为之,真是冤枉我了。” 金导隐忍开导:“刚刚的戏我也认可,先这么过吧,不过下次拍摄一定要注意分寸,你等她好一点了亲自去赔礼道歉,大家一个剧组本该和平共处,不要闹出误会伤了和气。” 慕斯乖巧地点头称是,梁向晚在前头直想骂人。 等洗过热水澡,梁向晚穿着浴袍趿着拖鞋自雾气迷离的卫生间里走出来,房间里开着暖气,温度被调到很高,加湿器吐着袅袅白烟,她一下子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这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 tik等在线上,她躺了半晌才想起来他还在一边担心,于是赶紧把手机拿起来和他闲谈了几句,确定梁向晚没有晕厥没有发烧没有任何不良反应,tik这才将电话挂了。 梁向晚无聊地翻着手机,手不小心的一触按到短信里头,置顶的第一条还是祝怀南的那一句“我走了”,那份被紧张冲淡许久的失落感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是快乐还是忧伤,他显然也不知道她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坠入冰窟似的水里时有着怎样的冰冷和窒息时的恐惧。 梁向晚说服自己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和咏诗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在她面前给她构筑的那份未来的蓝图,是不是只是逗她开心的几句谎言。 门铃声响,梁向晚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机回到桌面,又将衣服系好带子,问:“是谁?” 唐壁的声音从外头响起,说:“向晚,是我,给你送药来了。” 梁向晚这才把心收回去,质疑刚刚的惊吓是为了什么,已经这么凄惨不堪了,还怕她慕斯再来寻仇? 梁向晚说:“等一下。”慢悠悠地自床上起来,去开了门,只不让人进来,她自己堵住半边,抱住两只手,挑着眉梢说:“怎么,没陪着咏诗出去享受阳光?” 唐壁白她一眼,退着她的两肩往房里送,说:“外面寒气大,你别把自己弄感冒了。”进了屋子,脱下外套,这才笑道:“咏诗她去哪和我有什么相关,你这话说的像我是她老妈子一样。” 梁向晚冷笑:“怎么可能是老妈子,老妈子哪会有你这么能干。” 唐壁抿紧唇,去抹外衣口袋里的一板药,给她抠下来一颗,又倒了一杯水,说:“随你怎么误会我了,只求你把这药给我吃了,小祖宗,现在可不是能感冒的时候。” 梁向晚看了他片刻,这才将药捡了扔嘴里,就着他手里的这杯水喝了一口,好歹是把药吃了下去。 梁向晚将领口又扯紧些,走到床头坐下,将露出的一双脚塞进被子里,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有数,否则谁能让你这么上心。” 唐壁一脸冤枉:“我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以前你是十八线的小艺人,我是不入流的经纪人,穷得不行连吃饭都困难,可每次出通告,两份盒饭我总把肉夹你饭里。近年是好了许多,可公司上下还是以你为中心,多少新人被我搁置下来,用尽力量专捧你一个。 “这次听到你落水了,我也是第一时间就赶过来,这天好死不死地下起雪,路上几处被封了,我一连换了几趟车,最后坐着电动小三轮才过得来。我对咏诗开始是怜惜她小,现在完全是给他人面子,你说我是什么皮条客,我简直比窦娥还冤。实话和你说吧,向晚,站咏诗后头那人,咱们谁也惹不起。” 梁向晚眸光一沉:“是守恒国际的吧。” 唐壁把头一点:“我始终是说你最聪明。” “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唐壁说:“只是听她打电话的时候是喊的祝先生,我猜不是大王就是小王,守恒国际还有几个姓祝的。” 梁向晚木然:“大小王真的姓祝?” 唐壁:“应该是。” 第三十二章 ·迷之大小王(下) 梁向晚是夜无眠。期间辗转许久昏昏沉沉里像是睡着,然而黑暗一片里水漫金山,她脚下没有立锥之地,稍一挪动忽地打破平衡,猛地往下一坠。 她在床上一颤,惊醒过来,视线聚焦,等到身边事物一点点清晰,这才从白日的惊魂和夜晚的噩梦里解脱出来。 “砰”!窗外响起一声炮竹的炸鸣,像是拔得头筹的第一声号角,紧接着,无数的炮竹或近或远地敲打耳膜,各色绚丽烟花应景绽放。 离这一岁的末尾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梁向晚抓着手机起来喝水,坐在书桌的边角上,将水壶里的冷水往玻璃杯子内倒。她手上无力,兼之水壶太重,一路跌跌撞撞将壶提上来,临倒水时用抓手机的手托了一下,没掌握住力气,水从盖子上“噗噗”冒出来。 她吓了一跳,从桌上跳下来,手机湿哒哒地还黏在桌面,再去抢救的时候屏幕已花。她按了半天关机键毫无反应,根本懒得再弄,索性丢进水壶,连水都不喝,再走去床上。 梁向晚寒天落水,神奇的是竟然没有感冒,而更神奇的是,连朱月给慕斯发了什么拜年消息都勘察到的媒体,却在这件事情的报道上集体失声。 重回岗位的前一天,金导来给她做过工作,劝她不要将此事声张,弄得满城风雨对这剧起不到正面宣传作用。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慕斯又不是有意的。 梁向晚唯唯诺诺,刚把门关上又有人敲门,她将门火速开了,来不及看一看来人,敷衍着:“我知道了金导,一切按照您的指示——” 慕斯正一脸倨傲地望着她,笑着说:“是我啊,梁公子。” 不打笑脸人,梁向晚忍住要爆发的冲动,冲慕斯扯了扯嘴角,说:“怎么了,慕大美女,这儿可没湖,您要是还想推我下水可要等一等。” 慕斯扁扁嘴,立刻将眉头锁死,说:“梁公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我说过是无心之失,如果您还觉得生气,我给你道歉就好。” 梁向晚说:“是我小肚鸡肠和慕大美人无关,如果您觉得我说话不好听,那以后咱们出了片场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用理谁,我先在这边谢过您了。” 慕斯冷冷一哼,说:“这也是好主意,不光光是我,梁公子说话难听也请难听的一视同仁,不要在我面前一套,旁人面前又是一套。” 梁向晚装傻:“我可不懂您的意思了。” “哦,意思就是麻烦你离我男人远一些,他人最心软可能不会拒绝。”慕斯宛然一笑:“但我就没那么仁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向晚抱起两手,将头发一甩,半分退让都没有,一脸疑惑地问道:“不好意思,慕小姐,请问你男人是谁,我认不认识,如果是隔壁的张三李四,那我是要告你诽谤,毁坏我声誉的。”她满脸坦然,更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所以,慕美人现在该着急的难道不是先搞定自己的男人吗?就算是我有错在先,你也至少该在有一个可以公之于众的名分后再来和我谈,否则你和我之间又有多大区别——当然了,我对你的所谓男人,真是半分兴趣都没有,也欢迎你和他传达一下我的意思。” 慕斯怒不可遏,一张粉团似的脸白得更无血色,可梁向晚的言辞凿凿震慑住她,以至于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做反驳,立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直到梁向晚和她saybye,将门猛地关上。 梁向晚后一天上午就和朱月有对手戏,慕斯如条警惕的缉毒犬似的左嗅嗅右嗅嗅,朱月过来要和梁向晚对戏都被她用那双开过欧式双眼皮的大眼睛给恫吓住。 梁向晚坦坦荡荡,无论是打招呼还是练对白,全是大大方方没有一点忸怩之态。而朱月的态度亦是亲昵而不亲狎,让人几乎要忘了之前耍流氓的会是这个仪表堂堂的高富帅。 而正式开拍前,金导领着两人走位,很婉转地提出朱月和梁向晚的身高差不太漂亮。一语戳中朱月个子不高的痛处,但他毫不介怀,一笑而过,很配合地在脚下垫了一块砖头,态度泰然得让人不由点赞。 戏也拍得舒服,他算是从偶像派一步步打磨成演技派的代表,虽说演出不能算是尽善尽美,但也足以超越和梁向晚搭过戏的那些同龄人。 只是关上门来,两人睡在同一被窝里演亲热戏的时候,这个让梁向晚已经放下心来的男人还是不省心地将手摸在了她的腰上,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乾隆和柳媚是一对相爱相杀的情侣,而乾隆对慕容嫣然却只有肉欲和消遣。 慕容嫣然心中有痛,却抵挡不了这男人带来的强大气场,在柳媚和他闹翻之后,她便成为替身给乾隆消磨时光。 这一场激情戏其实并不激情,梁向晚可以穿上抹胸和中裤,只用露出半个裸背和一截小腿,躺在他的身上做睡美人的模样,甚至连个亲吻和某种运动的画面都不用去管。 可就是这么一场简单的戏,在梁向晚随朱月一道爬进被窝的一瞬就被他狠狠揩了油——朱月那张灼热的手摸上她腰间露出的一片细腻皮肤,再一滑动就覆在了她的臀部。 梁向晚没能压抑住那份恶心,大叫着裹好被子跳去床的一边。 金导喊“咔”,拿着喇叭问:“怎么啦,梁公子!” 梁向晚一脸惨白,看看四周的工作人员,又看看床头满脸无所谓的朱月。除了沉默,没有第二条选择,说换裸替只能被喷矫情,说朱月动手动脚,要她一张脸往哪搁? 梁向晚这边还在痛苦地抉择,朱月已经云淡风轻地说:“是谁整理的床啊,刚刚一只蟑螂从我身上爬过去,梁公子一定是看见了,所以怕成这副样子。” 四周大小助理一起涌上去,把床上床下翻了个遍。 金导声音很大地说:“好了好了,各就各位,咱们争取一次就过。” 朱月又躺了下去,将头侧摆在枕头上。 梁向晚再不敢贸贸然就睡下去,喊过tik,说:“你扶着我一点,等我弄好了再帮我盖上被子。” tik答应着过来搀梁向晚,旁边有人开玩笑,说:“梁公子,朱老师可穿着缎子呢,你小心别滑下去。” 又有人说:“都穿着衣服呢,滑下去也不能怎样啊。” 朱月笑起来,附和道:“是啊,放心吧,不会把你吃了的。” 和他那晚别有用心的邀约时说得一模一样。 梁向晚胆战心惊地趴在他身上,tik给他们拉上被子。金导这回说“”,梁向晚就如同是第一次拍戏时那样紧张,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流汗。 第三十三章 ·迷之大小王 面对生活里的潜规则,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梁向晚一时之间竟做不出选择。 默默隐忍可以维持体面,但烂掉的里子还是要自己贴身来穿,而且极有可能愈演愈烈,放纵冒烟的热源,结果便是被火吞噬。 可是撕破脸大闹一把,虽然能够立刻解恨,但成人世界里的规则被毁,接下来的一切或许要如同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可能引起一场飓风。 两种矛盾在梁向晚心里一刻不停地交织,最终是前一种占据上风,这也是烈性如她却始终没有爆发的原因。 艰难拍完这一场亲密戏,梁向晚就好像沙漠中久为饮水的掮客,被太阳晒干了体内最后的存货,脱水到奄奄一息的地步。 tik像是能读懂她黝黑瞳仁里的顾虑,在导演喊“咔”的一瞬间,抱着她的长外套就冲上去,先是把梁向晚扶起来,再将她紧紧裹好。 梁向晚冲他点一点头,嘴唇苍白,惹人心疼。 一边金导都能看出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身体有恙,梁向晚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说:“还好,可能受了凉。” 金导要她好好休息,其他人还是各就各位,准备拍下一场。 tik去拿梁向晚的东西,梁向晚靠在棚子的金属杆上休息。穿上羽绒服的朱月还要准备下一场,但看到她在一边又很闲适地踱步过来,他手上开了一瓶矿泉水,此刻递去她面前。 朱月助理和许多工作人员都在附近,梁向晚不能甩完臭脸就跑,腹诽他逞凶作恶,她一再退让之中已经让他肥了胆子。不仅不会后怕,居然还要招惹,或者他以为她就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女人,和他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 梁向晚挤出点笑的弧度,礼貌而疏离:“谢谢,你喝吧。” 朱月仍旧执意把水塞进她手里,还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道:“是热的,喝下去会好受一点——”他一顿:“你不是受凉了吗?” 那眼中一闪的狡黠与戏弄,尽管如他的好心一样微弱,还是被梁向晚所捕获。她挑一挑眉梢,将水稳稳拿住了,一昂头,几乎俯视他,尖声说:“谢谢!” 心有余悸,梁向晚遂要tik跟在屁股后头陪了一整天。 期间tik要给梁向晚烧水,一倒水壶突然从里头掉出个手机,吓了一跳,将手机抹干了屁颠颠献宝似地递到梁向晚眼前。 梁向晚两眼一瞄,又将视线转向电视,撇撇嘴说:“还能用吗?” tik按了半天都不见屏幕亮,再一扒后盖,水如小溪一样潺潺而下,因问:“您这什么时候掉进来的?” 梁向晚:“好几天了吧。” “……”tik满头黑线,将手机放桌上,说:“那这肯定不能用了,送维修都不见得能好。” 梁向晚点头:“那就扔了呗。” tik满心滴血地将手机扔进废纸篓,心想这已经近期的第二部手机了,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东西,如果不想要送给他也好啊。 不忍心地一别三回头,直到被梁向晚一双灼灼美目锁定,他忽然提高戒备想说她不是会读心吧,便听梁向晚问:“你最近收到什么信息或是什么电话没?” tik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如实回禀道:“就熟悉的朋友发来的拜年短信,还有好几通诈骗电话。” 梁向晚将脸一沉:“还有呢?” tik绞尽脑汁:“好像还有几个记者发来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做专访。” 梁向晚冷冷一哼,不耐烦地说:“没空,没空,算了,你先走吧,我也洗澡了。” 一秒前还是艳阳高照,一秒后就变得阴云密布,tik搞不懂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她,傻愣愣地点头,抓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梁向晚气鼓鼓地看着他背影,拿了几样沐浴用的东西就冲进卫生间。雾气升腾里,温度愈来愈高,她被蒸得昏昏沉沉,得以将种种烦心事暂且丢了,耳边唯有细碎的水声。 然而只刚刚洗了一半,她关小水龙头往头上涂发膜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咔哒”一声响,她立刻把水关了,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片刻沉默之后,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心里有点疑惑,将浴袍穿上了,赤脚往卫生间外走,大声问:“tik,是你吗?” 无人回应。 梁向晚若有似无地想着,或许是隔壁的声音吧。 但心里涌起一阵恐惧,她将卫生间的门开了,踩上柔软的地毯,仍旧问:“tik,你在?” 却突然被人拉过胳膊,给她一个背对的拥抱,来人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脖颈上印下吻。 是间隔太久,又或许是太过慌张,所以一时之间,梁向晚忘记了那种熟悉的气味,她忐忑不安,惴惴中问:“是你吗……” ……祝怀南。 来人却用一种足以让她死心的声音说:“是我。” *** 朱月的声音一起,梁向晚便如炽热锅底炕上的一颗黄豆,躁动不安地蹦跳起来。她扭动身子,拼命挣扎,大声喊着:“你松开我!” 朱月呼吸炽热,喘息不止,在她耳边笑叹着:“现在没有旁人,你不用伪装什么!” 梁向晚简直要被气炸,他这个自负狂真是以为她欲、拒、还、迎! 朱月搂着她腰,将她一路拖至床边,稍一用力推搡,梁向晚便重重坠进床榻。 身体痛得像是要散板,她还记得自己没有穿什么衣服,两只手紧紧护住衣服,又勒着腰带防止他过来扯。 朱月折腿跪在床上,将她不停踢动的双腿锁在身下,俯身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她攥紧的拳头。 梁向晚说:“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朱月笑眯眯地说:“这种事情怎么会死,至多也就是欲仙欲死。” 那副餍足的表情简直令人作呕,平日里看他是人模狗样,如今再看却已经是猪狗不如。 梁向晚弓起身子,要用头撞他,被朱月灵敏躲过了,他讥笑着说:“你要是不惹我,我怎么可能会挑上你?现在又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我说过的,这里已经没有人。” 朱月单手脱下围巾,将梁向晚的两只手紧紧捆上,挑着眉梢,循循善诱地说:“何苦要委屈自己作配……向晚,其实你很有潜力。下一部戏,我让你做主角,嗯?” 梁向晚咬牙切齿:“真该让慕斯来听这些话——”她眼神愈发狠戾,大吼:“你给我松开!” 朱月还她一个白眼,将她两手往上一别直推到她头顶,他弯腰下来去嗅她身上淡淡沐浴露的气味,嘴唇刮过她细软的皮肤。 梁向晚直啐他,说:“你少放屁,再不松开我,你小心身败名裂。” 朱月含糊不清地说:“我最喜欢你的嘴硬。” 他忽地抬头,嘴角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开始解她本就飘摇欲坠的浴袍。然而手刚挥至她面前,梁向晚忽然昂头咬上他的大拇指。 朱月身子一颤,大喊:“哎哟!” 十指连心,梁向晚又是下了狠心去咬,朱月红了两眼,痛的额头冒汗,另一只手想去推梁向晚的脑门,却被梁向晚绑起的双手死死扣住。 梁向晚牙关不松,咬得他手指动弹不得,牙齿锋利如刀刃,狠下心来下重口,很快便有浓浓的铁锈味入口,再往下,直至雪白的硬骨。 梁向晚等朱月求饶。 他身子晃动,跌坐在洁白床榻,口中嘶声不止,如吐信的蛇。 梁向晚看准机会,在双腿被解除禁锢的这一秒忽然一蜷,再勾起脚尖往他肚子上狠狠一蹬。 朱月终于溃败,梁向晚死命推他下床,又一挺身爬起来往门口冲,按下门锁开门呼救的一瞬,tik举着手机欢快跑来,见到她,眉飞色舞地大喊:“梁公子!我知道了!你看,南哥给我的短信!” 他忽然一怔。 梁向晚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两只手还被死死缠在一起。 tik吓得大气不敢喘,弱弱问:“怎么了?”猛地听到房间里几声男人的哀鸣,止不住一颤! 他立刻脱了外套给梁向晚裹上,又开了卫生间的门仔仔细细看了看,方才将梁向晚关进去,自己推上门往房间里大步地走。 梁向晚在卫生间里收拾一身狼狈的自己,刚要穿衣服,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朱月杀猪似地乱叫道:“你敢打我!畜牲!你敢打我!” 平日里存在感弱得不如梁向晚手机的tik此时大声呵斥着骂道:“我就打了,怎么样,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等梁向晚从卫生间里出来,朱月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垮着脸,破了眼角,流了一脸的鲜血。 tik别着两手,问梁向晚:“你说怎么办,公子,要不要再揍他!” 梁向晚恨地牙痒痒,事已既此,什么韬光养晦什么忍辱偷生都是狗屁。她气得浑身发抖地在桌边坐下,冷眼看着朱月。 半晌,她横下心道:“我要报警。” 第三十四章 ·迷之大小王 警察没到,唐壁先跑了过来。 tik受过叮嘱,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先要通报唐壁,何况这次是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只是他人刚一来,先是骂了梁向晚冲动,不计后果地把警察惹来,又是立刻狗腿地跑去扶朱月,边嘘寒问暖,边帮忙擦汗抹血。 有第三人撑腰,几句好话一说,朱月以为对方服软,立马气焰高涨,又和平时似的拽得二五八万,沉声说:“哼,报警,我也要报警!” 梁向晚眼里恨不得喷出血来,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他,tik如同得令似的撸起袖子又要过来揍人。 朱月吓得一抖,跌坐在床边。 唐壁额角乱跳,忙喝退了tik,又俯到朱月身边说好话,软声求着:“朱老师,您这是有错在先,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现在梁公子也在气头上,您再这么冲动,这件事可就只有越闹越大了!” 梁向晚登时把桌子拍得山响,向唐壁扑过去,吼道:“唐壁,你发了什么疯要和他说好话,现在是他有错在先不是我们!” 唐壁站起来怒道:“我说话你少插嘴!他有错是他有错,可这件事情被捅出来,梁向晚你还要不要脸了!” 梁向晚针锋相对:“我就是不要脸了才报的警,难不成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却忍气吞声当缩头乌龟嘛!” 唐壁急急走到她身边,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忘了一下身后,压低声音说:“傻啊你,你就是养尊处优惯了才这么不谙世事,我告诉你梁向晚,你别把这件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了!” 门外忽然有脚步声杂乱,几人从门口挤进来,是朱月的经纪人和助理。 朱月如同见到曙光,立马奔过去,拉着经纪人一阵耳语,就在唐壁还在说梁向晚太肤浅的时候,朱月经纪人已经成竹在胸地通知他们:“我们也要报警。” 梁向晚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邪不胜正,所有的正义和公平都有被伸张的那一天。 可这一次,明明应该是朱月一人承担的错误,却最终以一种面目可憎的方式全部加诸到她的身上。 警察很明白地告诉她:“我不存在最基本的常识,也不相信单方面的只言片语,我要的只是证据。” 梁向晚没有证据,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他的东西,也根本没有任何足以支撑她言论的印记,那被他用毛巾绑紧的手臂早已消了印痕,而朱月受到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 tik情绪激动,两手按住桌边愤而站起,大声吼道:“我看到了,我看到梁公子被那个禽兽——”他斟酌用词,最后气得一声不吭。 警察看也不看他,慢慢说:“你是她的助理,她让你说什么你都不会拒绝,你的证词在我这里要打折。” 赔了夫人又折兵,梁向晚在这一晚的笔录里半分便宜没占到,却被朱月反咬一口。 期间多少难听的话和多少难言的委屈都能忍下去,直到警察以扰乱社会治安将tik拘留,梁向晚这才将憋屈了大半夜的气爆发出来,几乎大闹警察局。 她拿脚蹬倒椅子,那干涸了大半夜的泪腺终于复活,泪珠像是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她梗着脖子不顾仪态地嘶吼,所有人都把她当怪物一样围观。 唐壁死死抱着梁向晚的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她拖出警局。梁向晚伏在他的肩头,哭着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唐壁将她往草丛里一推,大声说:“早就警告过你,你不听,现在要我怎么办,外头围着的全是记者,你这么披头散发,人不人鬼不鬼地走出去,明早头条全是你怒打朱月和大闹警局的报道!” 梁向晚后来再想,几乎忘了到底是如何躲过了那些记者的夺命追踪,只记得成片成片的闪光灯照得她头昏脑涨,几乎晕厥过去。 唐壁脱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紧紧搂住她,带她在人群中蜗行牛步。无数的手要拉开包裹住她的最后的遮羞布,相机从下而来,捕捉到她泪眼婆娑的丑陋仰拍。 被慕斯推进冰水仍旧没有生病的梁向晚这一晚高烧不退,鼻腔中的热气扑在嘴唇上方,炽热得让她保持住不想要的清醒。 唐壁在房间一隅打电话,说了很久,最后过来给他拧了一条毛巾,盖在她的额头上,忧心忡忡地说:“向晚,你这次闯了大祸了,我搞不定那些记者,你说怎么办?” 他絮絮叨叨地埋怨她在此刻生病,最后在叹气里离开这间屋子。 梁向晚闭着眼睛,想睡一会儿,告诉自己一定要好起来,真的一定要好起来。 这时候倒下了,便只能被动地被人碾压,朱月和媒体会压出她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然后将她一次彻底打倒。 她努力了这么久,已经决心要认真做一个演员了,不能这样就失败了。 她想起祝怀南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她有一个零分的老板兼经纪人,他给了她梦想起飞的那个契机,但他没有能力为她铺设一条道路。 他甚至在埋怨,在她最脆弱的一个晚上先行离开。 她想如果她能好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离开他,离开这家公司,哪怕不做演员也好,做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不要再让这样的人影响她的生活。 梁向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需要一个人陪伴左右,或许伤病会让人觉得孤独,所以此时此刻才会很想祝怀南。 tik的手机被她带回了宾馆,她在混沌之中按开界面,在拨号的键盘上输祝怀南的号码。 只是电话响了许久,对方未接。 她重拨过去,没人,再拨一次。 终于有个人,女人,用很烦的声音说:“你好——” 梁向晚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她的舌头上像是压着一床很重的棉絮,她觉得唾液被吸,嘴唇很干,又沉沉里抑制住她的睡眠。 睁着眼睛,仍能看到脑子里的那些画面,祝怀南正低下头,手穿入她的头发,很用力但很青涩地吻她。 她舌头太重,无法回应,她目不转睛盯着他凹下一道的性感下巴,可画面一晃,她往上看,看到他的鼻子和眼睛,竟然不是祝怀南,变成了朱月—— 梁向晚“啊”地喊起来,哭泣里,她觉得心里有一处很痛很痛地陷了下去。 不过一夜之间,梁向晚便体会到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与祝怀南当年揭露她酒后丑态,她因维持在事业巅峰而不可一世的完全不屑时不同,这一次走在下坡路上的梁向晚,真正感受到什么是舆论带来的压力。 她在各大媒体又重新火了一遍,“梁向晚耍大牌竖店撒泼”的话题数天维持在热度榜第一。 无数的报道渲染她的自大狂妄无所顾忌,丝毫不服从剧组安排不说,更是为了增加戏份勾引国内一线小生朱月,在朱月丝毫不为所动的情况下恼羞成怒,指使助手努打朱月而被警局拘留。 无数愤怒的朱月粉丝在她的微博下疯狂灌水辱骂,而在被人扒出她的家世之后,又充分调动了另一大批的人仇视心理,她又被冠上丑恶官二代的身份被一遍又一遍地批判。 惹恼朱月的下场不止于此,朱月以监制的身份将梁向晚开除剧组,并且力捧咏诗接棒,要她补拍所有有关梁向晚的镜头。 慕斯开始了千年不变的冷嘲热讽,一天派三波人来对梁向晚进行口头警告,并已经计划如何既不显得生硬,又要造成巨大轰动地一步步揭开她作为天王嫂的身份。 朱月则为了塑造自己痴情男儿的良好形象,在配合无数面对梁向晚引诱仍旧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新闻之后,拿他和慕斯的情比金坚大做文章。 而金绝则传出因变化太大,临时辞导,朱月虽然苦苦挽留,以重金做饵,但他仍旧不为所动,先梁向晚一步走出了剧组。 流言蜚语,梁向晚重病之中却不想理会,甚至在唐壁提出要召开记者会承认她此次的错误以做到而止损,挽救她风雨中飘摇的演艺生涯时,她也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真真假假,错错对对,其实又有什么分别,大家心中早就有了那一杆称。 反正这个世上都已经没有人会相信她所说的话,也没有人会在意她今天是过得好或坏,喜或悲。 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让这个颠倒是非的记者会并没有举办成功。唐壁在准备发言之前,被人给给狠狠打了。 梁向晚赶到的时候,唐壁正躺在地上喘粗气,满脸的血,一吐唾沫,唾沫也是血。 而打他的那个人还没想停,抬脚往他腰上一踢,说:“你怎么敢!” 梁向晚听到声音已是震惊,看到祝怀南脸的时候几乎没能站稳。她定了定神,方才缓过力气大步朝他走去。 祝怀南见到她,几乎是神情雀跃地跑来,却在看到她病态绯红、瘦到两颊凹陷的一张脸后皱起眉头,笑容殆尽,他张着手想要抱她,说:“梁向晚,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梁向晚却在这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第三十五章 ·迷之大小王 “啪”的一声响,梁向晚给了祝怀南狠狠一耳光。 祝怀南脸被打得朝向一边,半晌才转过来,他不解,却没有恼怒,无奈地摊手,问:“你怎么了?” 梁向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他揍了唐壁而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好比他和咏诗扑朔迷离的纠葛,他电话那头半夜的女声,他连日来的失踪—— 亦或是全部。 梁向晚那份疯狂想要见他,和他说话的执念,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沉淀发酵*,事到如今,只剩下愤怒的神经仍旧工作。 她觉得许久以来心里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许多压力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那些伪装的冷漠麻木得过且过,这时候都化作了一股酸楚从她干涩的眼眶中涌出来。 祝怀南慌了神,想去搭上她的肩,她却往后一退,很大声地说:“你给我滚!” 祝怀南仿佛没听清,不相信地问:“为什么?梁向晚,你明辨点是非好不好,我根本是来帮你的。” 梁向晚正狠狠地踢他一脚,他立刻抓准机会,一只手铁钳似地紧箍住她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要带她走。 梁向晚被锁在他的胸前,气得鼻翼翕动,红着两只瞪得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祝怀南,你少假惺惺了,你何必一边乐享其成,一边还要过来装好人,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祝怀南忽然站定了,显得很痛苦,他始终皱紧眉头,说:“你吃错药啦,干嘛说话这么难听?” 梁向晚冷冷说:“因为你就是,从一开始到现在。” 祝怀南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冷水泼头,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直到梁向晚开始焦躁地跺脚,怒喝四周的人喊保全过来带走他。 公司的人在边上不敢靠近,只是复读机般不停询问:“梁公子你没事吧?” 祝怀南粗喘着气,额上青筋直跳,大喝道:“谁敢来管!” 他忽然就动了邪气似地推开梁向晚,转而去拿唐壁撒气,将刚刚艰难站起的可怜男人又掀翻在地不说,拳头如雨般砸到他身上。 梁向晚扑上来,阻止他的暴躁,拖着他往外边走。 她哭着大喊:“你别动他。” 祝怀南木然看向她:“梁向晚!他不是好人!” “那也比你好一千倍,好一万倍!”梁向晚恶狠狠地回望他,缠着他的胳膊自偏门走出后台,又一路蹒跚几次险要跌倒被他拉起地穿过货运通道。 黑云压城,瓢泼似的大雨倾泻而下,梁向晚抱着祝怀南撞出这扇门。祝怀南在淋到冰冷雨水的一瞬后将她推进门里,隔着一道灰白的雨帘,他们彼此相望。 梁向晚看起来像是冷静了许多,飘进的几点雨让浇灭了她体内灼烧的一团火。她将松散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用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和你多说什么。” 祝怀南心里突突的一阵钝痛,奇异的感觉逼得他几乎要笑起来,他拿手抹着满脸的冰雨,完全搞不清状况地问:“梁向晚,我走可以,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一下子这么反感我,就是判我死刑也要把证据一一罗列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我们好歹也是领过结婚证的——” “那你能先告诉我你和守恒国际是什么关系吗?” “……” 梁打断他的话,看他脸上突然的一僵,心立刻猛地一坠。她泪如雨下,执拗地用手擦着脸,揉得皮肤一片通红。祝怀南想来阻止她的动作,却被她用手一挡,打在手腕最脆弱的一截。 “你真把我当成傻瓜吗?”梁向晚哭成结巴地说:“还有,如果你对这段婚姻腻了,你大可以和我谈、谈分手,又何必要偷偷摸摸和别人在一起……你以为我会在、在乎吗?” 祝怀南抿了抿唇,脸上有一丝疑惑的神色,然而梁向晚已经将门关上,捂着脸往远处疾走。 发布会被临时取消,梁向晚的演艺生涯面临停摆,面对无工可开无事可做的局面,她把自己塞进了地处闹市区的一处独栋别墅养病。 tik自警察局回来之后来照顾过她几天。梁向晚前前后后一连病了好多天,彼时已至末尾,但身上没有力气,多亏了有他照应。 梁向晚用家里的固话给妈妈打过一次电话,要她别受新闻媒体的报道左右,又给梁父顺毛,骗他们说其实一切都好,就是要给新戏炒作,其实根本没有大事发生。 梁父气得扯高喉咙:“就知道你们这个圈子是事精,成天没事也找事做!” 梁母把电话抢过来,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家长里短的小话题,末尾的时候提到祝怀南,夸他过年前后来过几次问候的电话,又托人带了许多养生的滋补品,让她在老朋友面前很有面子。 梁向晚听得不耐烦,说:“我忙了,挂了。” 梁母仍旧喋喋不休地叮嘱:“和你一说正经事就要挂,大过年的也不回来看看我和你爸爸。手机买了干嘛的,成天关机,怀南都急得管我们要人!” 梁向晚听到这个名字便叹气,直接挂了电话。 她挑在一个晴天去医院看唐壁,他被揍得缝了好几针,又断了一根肋骨,不得不在医院住下来。 唐壁见到她如见债主,恨不得跳起来磕头,说:“梁公子,你就放了小的吧。” 梁向晚扁扁嘴,记起上一回的事,想必是祝怀南将他打怕了,见到她也要求饶。她坐到他身边,给他削了一个苹果,递给他的时候,他眼中闪烁仍旧警惕。 梁向晚将苹果塞他手里,说:“不是我指使他打你的,那天你也在场,应该还没忘记我和他的吵架吧。” 唐壁唯唯诺诺,像是舒出一口气,一手捂着胸口,仍旧不敢用正眼看她。 梁向晚说:“我这次来是和你说我要跳出合同,违约金我付了,具体的情况我会让律师联系你。” 唐壁一挑眉梢:“你怎么……” 梁向晚垂着眼帘,说:“我累了,想歇一歇。以前你对我的好,我记在心里,结过的许多怨就让它过去,也希望你只记得我的那些好,而不是后来越来越膨胀的自大和坏脾气。” 唐壁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去之后,梁向晚便喊来tik和他谈离职的事情。 她将一张银行卡递去他手里,说:“我预存了二十万在里面,只是小小心意,算作是这些年里对你辛劳工作的一个奖励。工资我已经让人结算到这个月,并且折了年底的年终奖给你打到了工资卡上。虽然你以后不给我做助理了,但你放心,我会让唐壁给你在公司留下一个合适的位置。” tik泪眼婆娑几乎没扑到梁向晚身上嚎啕起来,他抹着脸,可怜巴巴地说:“梁公子,我不想离开你啊,你虽然不留在公司做艺人了,可我还是能给你做助理啊。你这里这么大太惹灰了,我就是给你拖地擦窗户也好,何况你还要人帮忙解决一日三餐。” 梁向晚笑着去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傻了,tik,这些事情以后我自己也可以做啊。从前是太忙了,心疼自己心疼得不行,所以把你当牛似地使唤,可现在我闲下来了,一天除了睡还余下这么时间,不弄弄家务还不把我闲死。至于你呢,别总想着要做个小助理,天地这么广阔,你又这么年轻,就凭你平时做事的这股子韧劲,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去公司以后先做个经纪人,带几个有前途的艺人,以后发达了开个公司,唐壁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tik悲痛欲绝,趴在吧台边一个劲地抹泪,大声说:“我就是想给你当小助理!” 梁向晚仍旧是笑。 这日向晚,tik在泪干之后明白自己是真的挽不回梁向晚了,于是只能痛苦地接受现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梁向晚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两只眼睛直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了进去,反正tik要走的时候,她很敏锐地站起来,跟他到门口。 tik只拎着一个小行李箱,要梁向晚不要多送。 梁向晚点头,说:“好的,你路上小心,到了家里给我来个电话。” tik点点头,刚断的泪又流出来,很是激动地和梁向晚拥抱。梁向晚被搂得喘不过气,笑着拍拍他的后背,说:“你是不是男人啊,哭哭啼啼和林黛玉一样。” tik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来,又把刚充好电的手机摆到她面前,问:“梁公子,你手机一直没买,要不要先用我的?” 梁向晚说:“不用,赶明儿我自己上街买一个就是了。” tik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箱子里翻出个包裹,说:“我那天回片场时有人带给我的,说是寄过去好几天了。写着我的号码,不过收信人写得是公子你,我猜一定是给你的。” 梁向晚便收下来,看他低头穿鞋,再从大门里一步三回头地走去。 梁向晚心中也有不舍,靠着门缘站了一会,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说这不是再见啊,以后还是会有机会在一起的。又转移情绪地去看这个包裹,快递单上只有收信人,寄信人那一栏留着空白。 神秘人发来的神秘包裹,或许是哪个害羞的粉丝送的礼品,可她苦涩一笑,现如今,她哪会有什么粉丝啊。 去了外头的黄色硬板纸,便能看到一个浅蓝色的礼盒,打着精致的蕾丝缎带,美得像是一件工艺品。而打开这个盒子,一个白色的手机静静躺在其中,旁边一个白底金丝的纸片上用黑墨的钢笔写着一小行字。 ——给母大虫。 落款是:其实高大伟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矮脚虎。 梁向晚立在原地想了一想,抱着盒子开门狂奔而出。 tik正徘徊在铁门后头不舍离开,忽见梁向晚追过来以为是要喊他回去,当即笑成花儿张开双臂,说:“梁、公、子,我在这儿!” 梁向晚把他小手一下拍开,弯腰翻着他的口袋,说:“你手机呢,手机呢!祝怀南是不是发给过我短信,我要看!” *** 祝致远刚一回家就被乱成一团的房子彻底震撼。桌椅家具无一没有换了位置,歪七扭八地横在洒了一地五颜六色果汁的瓷砖上。 李晗抓着抹布一路小跑,祝致远朝她问:“家里遭贼了?” 李晗拼命摇头,又用嘴拱一拱,朝向花园的方向说:“你弟弟中邪了,一回来就发了疯一样,把爸爸气得差点晕过去,女儿都吓得醒过来好几回!现在跑去外面折腾了。” 祝致远连忙赶出去,花园亦是一片狼藉,修剪整齐的灌木就好像被什么给碾过,歪七扭八不算,枝叶折了一地。 他远远看到祝怀南,大喊道:“你中邪了!” 祝怀南也不理他,狠狠踢了一脚喷泉后愤愤走进房子,砸了鱼缸一把捞起条小可怜,奔到厨房里,把鱼往砧板上一拍,说:“晚饭!” 厨子眼巴巴望着还在流理台上甩尾巴的金龙鱼,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闹也闹了,疯也疯了,终于精疲力尽的祝怀南弓背爬进了自己的卧房,瘫坐在床边喘气。 祝致远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倚在墙边看他,挑着一边眉梢说:“怎么,今天没见到弟妹吗?” 祝怀南一听到这个称谓眼内忽地一跳,情绪激动地说:“别和我提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算是瞎了眼了。” 祝致远笑起来:“哟,你又这是唱的哪一出,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乐得快要飘上天了,现在又恨不得要把人吃了。” 祝怀南恨恨道:“我明明是赶去帮忙的,她——”他忽然很受伤地往后一倒,头仰在床面上,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情绪低落地说:“她让我滚。” 祝怀南实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每每想做些好事的时候,总会被人这样或那样的误会着。 侄女生日那些天,他和梁向晚正好闹矛盾。他因为生活所迫做娱记的事情终于被她发现,她拖走了他的车子,又偷偷带着tik上了飞机。 因为吵架而离间了他们,又因为疏远而造成了他的内疚,再由于内疚变得不敢和梁向晚说话。 该怎样才能讨她欢心呢? 祝怀南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许久,这才鼓起勇气和他爸爸说要努力工作,先拍一部电影练练手。 谁知道老爷子动了气,将手里的一叠子文件甩到书桌对面的他身上,怒意昂扬地说:“你要玩就给我好好地玩去,千万别和我说什么要工作,工作这二字由你嘴里说出来都玷污了它本身的意思!” 偌大的房间里甚至响起短促的回音。 祝怀南抓抓头发,狡辩道:“我是你儿子,你是我老子,我知道我以前是有些不对,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我还没浪过就乖乖过来求你。你就是不肯赞助我,也别说这些话来打击我吧。” 祝父气得脑门子冒烟,手里拿着一块镇纸要敲他,被藏在屏风后头的祝母赶出来夺了,骂道:“你老糊涂啦,我们家宝贝好容易开窍,你一打万一又回去了,怎么办?” 祝父望着老婆直叹气:“慈母多败儿,要不是你把他宠坏了,他怎么可能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一屁股坐回到老板椅上,抓起一本书遮在脸前,大声道:“出去!” 祝母则揽着祝怀南到对面的沙发坐下来,说:“宝贝,你怎么突然就想拍电影了?” 祝怀南黑着脸,看起来很反感这个问题,于是含糊不清地说:“就是想拍了。” 祝母说:“要找人给你出这个钱,其实也不难,何况你自己不就有守恒的股份吗?你既然现在决意要一心向善了,和过去一刀两断了,要是不嫌妈多事,妈就给你指一条明路。” 祝怀南翻着眼白,拧眉道:“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刺耳啊。”又朝她递个眼色,示意她往下说。 “你哥哥近来正忙着守恒上市的事情,你好好跟在他后面学一学,既是担上一份责任,也是给你好好表现的一个机会。”她向祝父努嘴,笑眯眯地说:“别说想拍电影了,想搞个电影节都行。” 祝怀南叹口气,忧心忡忡地问:“不会很忙吧?” 祝父终于装不下去,将手里拿倒的书扔出去,怒道:“还是仔细玩你的去吧,趁早别给我丢人现眼,以后有人问到你,也千万别说是我的儿子!” 祝怀南冲老爷子做个鬼脸,悻悻走了。 祝怀南在家呆得不快活,连佣人瞧见他都把他当老鼠,唯有梁向晚的出现才能稍解忧愁。 把人从外头领进来的时候,几乎全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尤其是各色男人眼中羡慕嫉妒恨的神情,简直让他暗爽到不行,果然娶个漂亮老婆就是有面子,亏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地郁闷了许久。 脑子被驴踢了? 哪像现在,真是越看越喜欢。 有一阵子,梁向晚酷爱将外套挂肩膀上的穿法,祝怀南时常笑她是村口叼烟袋的村干部,满身抖不下来的土。可这日再看到她这样的打扮,祝怀南却觉得满身的潮味,伺候老佛爷似地帮忙接过来外套。 家里有佣人过来帮拿,多看了梁向晚一眼,又不自禁地夸道:“少夫人真是漂亮。” 祝怀南立刻醋意浓重地瞪了这人一眼,呵斥道:“给老子滚。” 这晚梁向晚大方有礼,待人接物都处理得恰到好处。祝怀南喜不自禁,每听一句夸就忙着感同身受,许是得意洋洋直至翩翩然到晕头转向,所以这一晚才释放了心里的小野兽扑向梁向晚乱啃。 他是第一次青涩,她也完全不在状态,两个人你来我往,刀刃相见,一路乒乒乓乓打到不可开交,终于到吹响号角两军对垒,真正决定生死的关头了,梁向晚忽然晾出白旗,以好亲戚为由高挂免战牌。 祝怀南就好像是在一万米的赛场上挥汗如雨拼搏到了最后一刻,就要享受胜利与欢呼了,却突然被取消资格,阻止了他的撞线。 那一刻的怨念之极自不必说,打定主意有一天她寂寞孤单冷了,他也要傲娇的一扭头,说一句:“不好意思,我大姨夫来了。” 第三十六章 ·迷之大小王 一日晴朗上午,薄阳温暖,祝怀南果真西装革履地去守恒国际报道。本说好了祝致远领路,果真迈进大门,嘴硬的祝父居然拄着手杖站在挑高的水晶大厅等他。 他将祝怀南一一介绍给董事会成员,拍着儿子的肩膀,满眼都是自然流露的期望。众人都夸虎父无犬子,祝公子仪表堂堂,一看便是成大事者。祝怀南拨着袖口的铂金袖扣,头一次,面对正儿八经的公事,心底流露隐隐的一分不安。 他给祝致远打下手,偶尔也插手电影部门的项目。在一堆堆的剧本里头找最合适搬上荧屏,又最满足观众胃口的,就是在这之中接到朱月的来函,请他赴一场筵席,为的是推销他新上的电影。 祝怀南自然爽约,甚至连他的电话和拜访也一一推了,但却在看过剧本之后欣然同意出资。他将进到公司之后的第一份重大决策,用在了自己最讨厌的男明星身上。 祝致远问他给这个电影打几分,祝怀南说:“如果单按剧本质量的话,根本不及格,但给考虑到它上映前的话题度,上映后的上座率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一个高分。观众永远是盲目,但冲着它大制作大明星的噱头,和朱月挂帅监制的第一部电影的新鲜感,至少能在上映后的前几周保持票房的坚挺,至于之后因为口碑而带来的长线疲软则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到那时候钱早就赚回本了。” 祝致远笑起来:“我以为你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了。” 祝怀南丢给他一个不屑的表情,说:“你和爸爸不是教过我吗,这是生意。” 祝怀南给朱月批了三千万的投资,但用艾博的名义来搪塞世人。 艾博自然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带着满肚子的谄媚跑来和祝怀南道谢,感谢他终于读懂了紫冰凝飞舞的惊世才情,又十分讲义气地看在他的面子上亲赏了这么大的一笔投资。 祝怀南都不忍心把残忍的现实拆穿在他的面前。 他告诉艾博:“作为回报,你也要答应帮我一个忙。梁向晚现在接不到什么好戏,她那个狗屁经纪公司又只会榨取她的剩余价值。你手上的资源多,又认识不少圈子里的人,如果有机会帮忙说上几句话,安排她去锻炼锻炼也好。” 艾博满口答应下来,又问:“你不是资源比我还多,怎么不去帮帮她?” 祝怀南皱着眉头,说:“我不方便出面,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秘密的。梁向晚的声誉是她最大的软肋,我不想因为要帮忙而害她被人揪住小辫子,诬赖她又找了一个新的干爹。而且……她还不知道我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我在守恒有股份。” 可祝怀南怎么也没想到,艾博的那一个提携会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让梁向晚在朱月的大烂片里做了个流落风尘的小女配。 剧本已经是臭不可闻,偏偏梁向晚的人设又是如此之差,一个彻头彻尾为了剧情需要而创造出来的大摆设,电影的前九十九分钟里都在卖弄风骚,直到最后一分钟才迎来血浆乱喷后的零星一点存在感。 可是梁向晚铁了心地决定参与,甚至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有戏拍,拍好戏,戏能走到哪一步是红是黑我都不想管。” 多单纯多可爱多……蠢啊。 他还能记起她当年别别扭扭找他给她分析《李雷与韩梅梅》时的样子,那双眼中恨不得一夜爆红再走上人生巅峰的样子,市侩到让他都恶心。可现在她沉下心来,真正决定要做好一件事了,得到的回报居然就是这样一个片子。 他觉得自己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浮现了,他明明可以掌控一切,却偏偏不能给他喜欢的人以最好的未来。 祝怀南找到金绝,以绝交做威胁,请他出山化腐朽为神奇。一直不为朱月那高薪所动的鬼才金导,最终还是败在死缠烂打的祝怀南手下,不得不冒着被雷焦的风险执导。 金绝不止一次地说:“你这是要将我的一生清誉毁净啊!” 祝怀南没心没肺地笑着说:“怕什么啊,这年头拼得就是谁节操低。” 金绝一皱眉:“哎,你不要调戏老人家。” 祝怀南又借着开机,和紫冰凝飞舞交谈了几次,力劝她修改剧本,并婉转地表达出要将梁向晚的戏份增加,更想了无数个点子让这个人物来得更加饱满立体。 拿到新剧本那天,梁向晚拍戏顺利,他派人请刺绣大师给她亲手缝制的舞服华美大气,配合她美不胜收的舞步和灵动自然的表演,博得满堂的喝彩。 祝怀南就在舞台正前方静静地看着她,因为害怕她因紧张而出错,所以一直提心吊胆地立在寒风里不肯坐下,心里想着也许他这么等着候着,她会因为见到他的脸而不再怯场。 她比他想象中表演得还要好,以至于一向严苛刁钻到需要每一细节都完美的金绝,居然第一次让人一条就过。 梁向晚开始信心满满,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拍摄之中。时常在候场的时候都在翻剧本,她亲自拿着彩色蜡笔,将句子条分缕析,甚至连说话时的重音轻音都标注详细。 祝怀南就每每用摄像机捕捉她的特写,正面、侧面甚至是背面,每一面她的剪影都漂亮如画。 有时候她被这灼灼的注视所打扰,将头从剧本里头抬起来,穿过长长的眼睫毛盯着祝怀南看,有点不乐意地说:“喂,那个打酱油的,你干嘛老是把镜头对着我这边?” 祝怀南就一昂脖子,很不客气地否定道:“少自大了,谁对着你拍啊,我这是在拍远方的景色。” “这景色是我吧?”她一挑眉。 “你猜我有没有这么蠢啊。” “我猜有啊。” *** 大概一个人顺利到一种地步,冥冥之中便总有力量使坏,要她不要过早的得意,寻求自然界的某种平衡,好让人多赞叹几遍造物主的神奇。于梁向晚而言,这件闹心的事,便是剧组里突然冒出的咏诗。 同行相轻大概是每一行都有的小默契,而同个公司的女明星和女明星之间,这种情绪便越发凸显。更别提梁向晚这种嫉恶如仇的烈性子,最见不得就是出卖自己换取机会的小人。 她对咏诗的敌意傻子都能看出来,板着脸站在一边,恨不得咏诗一整口给吞了。面对咏诗姨太太十足的问好,她只是冷笑笑,然后很不屑地接过tik手里的剧本来看。 她连半点借口都不想找,就是这么明摆着不待见你,不喜欢你,爱谁谁。 祝怀南在一边替她擦汗,连他自己都不敢如此任性,而咏诗客客气气地过来和他请安亦是出乎意料。她小妮子嘴甜,几句客气话一说,当场就敢一口一个哥地喊你。 祝怀南满身的鸡皮疙瘩,还是讪讪笑着应承下来。 祝怀南如今贵为娱乐圈中第一搅屎棍,当然知道咏诗后头站着怎样的一个人物,电话打到他这边来,对方卖着老脸求他在电影里安排个重要点的角色,刷一刷眼熟。 他看不过去,差点就要拍桌而起,说你们这是欺负我老婆呢。 祝致远松了外套正坐在他对面,拿眼神压制祝怀南的坏脾气,又将电话接过来,客客气气地说:“我让怀南这就安排。” 祝怀南气得直喘气,等祝致远挂了电话忙不迭地问:“你不是说生意就生意吗,现在往这电影里各种夹带私货,这又怎么说?” 祝致远说:“毕竟是叔伯,又有股份,你把人欺负了,自己是爽了,对你真的有好处?生意是生意,但做人也要会变通。” 祝怀南果真就学着去变通,于是在咏诗找不准自身位置疯狂抢镜的时候,他选择忍耐,演戏的事情还是可以让金绝去处理的嘛;于是在咏诗时不时光腿穿着低胸长t徘徊在他门前的时候,他选择视而不见,总之她爱找哪个金主找哪个,他要为梁向晚守身如玉。 实在被逼急了,祝怀南也是平心静气,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亲自按响了她的门铃。祝怀南借口金绝让他来和她说说戏,摆出一副闲适的神情,更在鼓励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咏诗却犹自不信,那满眼热切灼得祝怀南烫出满身包,她大概以为他已乖乖拜倒,于是两三句寒暄之后,便大着胆子地往他走近一步,很亲昵地说:“要不要进来坐一坐,祝先生?” 她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垂着眼帘,视线穿过睫毛偷偷地看他,样子腼腆而且娇羞。 祝怀南却是一脸疏离,心想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客气,于是问:“咏诗,你其实知道我是谁的吧?” 咏诗一脸调皮,冲他睁着眼睛,说:“也只是是刚刚知道的,你是守恒国际的小王。” “什么小王……把我说得和扑克牌似的。”祝怀南冷笑:“你知道我是守恒国际的股东,这没错,但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唔,不大不小算是一个秘密,只是非常亲密的人才能告诉——现在和你说说,倒也不碍事。” 咏诗甜笑,眼中的柔情蜜意几乎满溢出来。祝怀南则是暧昧地握住她的手腕,视线自然而然转到两方相触的部分,幽幽说:“秘密就是——你师姐其实是我太太。哎,咏诗,你说如果你师姐看到了这一幕会怎样,她那种大小姐的臭脾气好像不太好对付啊,大概会闹到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吧……那我为了平定战乱,又会拿谁开刀呢?” 咏诗是个聪明人,何况手腕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重,迫使她松开抓他的手,他却仍旧握着不松,脸上多出几抹笑容,还未达眼底却突然消失。 祝怀南警告道:“你最好明白一个配角不应该过分去抢主角的戏份,否则你不是来敬业的,是来给人砸场子的。你能进组全赖别人的面子,我可以给,我也可以不给,让人还没登上顶峰就摔得粉碎,也不过是我几句话的事情——全看你怎么对待你师姐了。” 祝怀南自觉为梁向晚挡下了一桩坏事,可梁向晚和他却越来越远。他被召唤回守恒总部的那一天,等在她练舞的大门口站了许久,她却始终是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公司事务繁多,开始为上市做最后的冲刺。祝怀南跟着祝致远,时常忙得昏天黑地日夜颠倒,饿了就让人买快餐送上办公室,困了就倒在沙发上合衣睡一会儿。 有一次不眠不休工作了整整四十八小时,累得祝怀南差点一头栽倒在办公室里。可秘书一个电话过来,他还是拉挺了西服,配合各方面的工作。 大年三十,也是忙到三更半夜。祝家的两个儿子都瘦了一圈的回来,祝母看得直落泪,祝父在一边拍桌子,大声呵斥道:“号丧呢,大过年的,老子当年闯江湖的时候比你们吃的苦还多呢,现在这点小忙算什么?” 他是嘴硬心软,其实眼底也是湿湿的。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有专人在院子里点烟花。祝家的第三代小宝贝被震天响的声音吵醒,含着拇指哭成个泪人。 祝怀南去婴儿篮里抱她,给她裹上个大红色的新袄带到关紧的落地窗后看烟花。她便很乖地依偎在他怀里,两只装在小袜子里肉呼呼的脚掌踩在他宽大的手里,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随着焰火明灭一眨一眨。 李晗站在一边给孩子捂耳朵。 祝致远刚洗了澡,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有些酸酸地说:“怎么你们倒像是一家子了,祝怀南,你要是喜欢小孩子让你老婆生去,老是缠着我们家小美人干嘛?” 祝怀南说:“滚,别给我提她。”忽然就背脊耸动,间或把手抬起来用力擦一把脸。祝致远觉得奇怪,赶过去看,“噗”地笑出来。祝怀南这个大男人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站着就哭了起来,眼泪落到小美人脸上,害得小美人不停用手去挠。 李晗也发现了,赶紧把女儿接过来,说:“哎哟,这水落到脸上可容易皴了,不行,阿姨呢,赶紧给小宝贝拿点香香涂一涂。” 祝致远说:“不能直接就给涂了,先倒点水过来洗洗脸,不然脏兮兮的,涂了也没多大用。” 一人黯然神伤的祝怀南突然踢一脚落地窗,扭着身子传过来,大喊道:“特么的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没有人看到老子在哭吗,没有人体会到老子的思念之情吗,你们是一家三口合家欢乐了,我老婆还在竖店那狗地方拍戏呢! 李晗忽然将头往后一仰,冲他挤眉弄眼道:“别担心,小叔子,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 祝怀南窝去房里给梁向晚打电话,早已经给自己打气,准备好了向她做出爱的表白。 哪怕开始有过误解,有过矛盾,有过相看两生厌,但在过尽千帆看遍人间风景之后,就让他走一回小说里烂到死的契约结婚日久生情的老梗又如何! 只是梁向晚却在这么一个能够迅速推升情节至*的时候竟然毫无预兆的关、机、了! 祝怀南的满腔热血瞬间凝至冰点。 于是,梁向晚那脑袋堪比榆木的助理tik几乎每日都会收到一条来自于祝怀南的短信。 “新年快乐,梁向晚的手机打不通。” “梁向晚关机了,请记得帮我给她每天榨一杯橙汁,她总是忘记吃水果。” “梁向晚还是没有开机,她一定是又把手机弄坏了。” “我给梁向晚买了新手机,快递过去的号码留了你的。” …… “请帮忙告诉梁向晚,我是绝不会饶过朱月的。” 第三十七章 ·迷之大小王 “请帮忙告诉梁向晚,我是绝不会饶过朱月的。” 梁向晚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倒在柔软的蚕丝被上哈哈笑起来。 时间定格在她和朱月闹翻的第二天下午,差不多是她因“勾引”事件被开除出剧组的那段时间, tik被留在警局协助调查,她只能一个人在片场收拾东西——还存着热水的保温瓶,用了一小半的散粉,打开没阖上的梳妆镜,还有零零碎碎许多的小玩意。 慕斯正抱着两只手坐在椅子上冷眼笑她,一众趋炎附势的工作人员都聚在她身后,既不准备帮忙也不打算安慰,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脸上都是一副鄙夷的神色。 金绝这时候抓着厚厚一沓剧本不知从哪跑出来,边摇头边大声反对道:“不行,不行,这电影是我做导演还是他做导演。拍了一大半了,你说换人就换人,这不是胡闹嘛,不行,不行!” 一直追随朱月的助理此刻也跟着冒出来,虽说被金绝呵斥一顿,脸上却无颓然之色,仍旧是昂着头挺着胸,也故作强硬地说:“金导,你是圈里的老资格老人家了,可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这片子虽说是您执导,但却是挂着我们‘朱月工作室’的牌子,从出品到发行都是我们朱老师一人说了算。所以……这可不是征求您意见,这就是朱老师的命令。” “放屁,什么命令!”金绝嚷嚷着:“你让朱月亲自过来和我说。” 助理敷衍:“对不起,金导,我们朱老师在休息。” 金绝若是刚刚有三分气,现在一激便有了十分。想他叱咤影坛这些年,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将手里的剧本往这助理身上一砸,冷笑道:“那行,他有他的决定,我也有我的想法。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大家谈不拢,也不必多说什么。他现在既然不用考虑我的意见,那想必已经本领通天到换个导演也可以继续拍摄。” 助理一怔,问:“您什么意思?” 金绝说:“请他换个导演,我可不伺候了。” 梁向晚连忙把手里的纸箱子放下了,过来想劝金绝,却被他一手挡下了,又听他对自己说:“你不必来谢我,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我和你的私交;更不必来劝我,像朱月这种孙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更别说这部戏我本就没打算要接!” 现如今再想金绝的那些话,其实字里行间都是三个字:祝怀南。 梁向晚拿起祝怀南送的手机看了许久,心里想的是,他到底怎样的一个人,当初的那些判断是否已经失去了效力,又或是,自己真的误解了他? 梁向晚第二天一早就去营业厅补办了电话卡。她戴着围巾帽子,又用大衣把自己裹成个粽子,总之星相全无。 业务员从电脑上看到她的名字,惊讶的差点没把下巴磕上台面。她警惕地盯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视这边后,激动万分地小声说:“真的是梁公子吗,麻烦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梁向晚还有些愣愣的,自从朱月给她大肆抹黑以来,她的声誉简直是一落千丈。早几天她顶着锅盖上网看娱乐新闻时,几乎全是有关于她的黑报道,下头一刷水的抵制评论,满是各路水军义愤填膺的喷粪。 她被吓得因此戒网戒电视,脑袋埋进沙子里生活,谁知道今天一出来,居然还能遇见“不明真相”的粉丝? 梁向晚胆战心惊地给人签名,小业务员千恩万谢地双手接过来,笑成一朵花地说:“谢谢梁公子。” 梁向晚讪讪地笑,将自己补办的电话卡放包里,又听这业务员说:“我看过您新电影的剪辑了,演得可真好!就是太遗憾您中途退出了,不然我一定要买票去电影院里支持您的!” 梁向晚脑子木木的,疑惑不解道:“什么剪辑啊?” “就是《锦绣山河》里的慕容嫣然咯!不是开始是您演,后来您有事退出,那什么叫咏诗的接上了吗?根本是瞎来腔,咏诗怎么有可能比您演得好啊!您在里头跳舞的那段视频简直美呆,在yourtube上点击都过亿了,光我一个人就看了不止十遍!” 梁向晚这日受到的惊吓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市里最热闹的步行街上,大大小小的led广告屏上全是她巧笑嫣然的模样,而市内公共交通也循环播放着她曼妙的舞姿。 在电脑卖场蹭上网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那些有关于她的所谓黑历史已被删除得干干净净,各大门户网上开始放出一系列的反转报道。 朱月在圈内的臭名声和早几年搏出位的黑历史被旧事重提,此次故态复萌和梁向晚的恩恩怨怨被写得是荡气回肠。而今天,爆料人如有神通地贴上了朱月请水军和贿赂媒体黑梁向晚的几张票据,坐实了这次的倒梁风波完全是小人朱月的一手策划。 舆论渐渐扭转,朱月被喷成因成名而昏头的反面典型,大家则开始越来越多地倒向梁向晚。天涯上,一栋“为美丽善良的梁向晚盖栋粉丝楼”的帖子大热登场,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小帖子占满整页。 梁向晚目瞪口呆,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些报道的第一手资料居然无一不是来自“潮涌工作室”!她心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怦怦乱跳。 心神不宁之下,她将卡插进祝怀南给买的新手机,谁知刚一开机便有成百上千通未接来电的短信呼涌入…… *** 华灯初上,艾博开着一辆极其骚气的敞篷车在街上一阵乱转时,恰好偶遇梁向晚。他将轻踩煞车,滑到她身后,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说:“梁公子,好久不见!”当即连拉带拽拖她上车,要带她出去逍遥逍遥。 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市里有名的顶级清吧,两个人找了个最安静的地方。酒刚一上来,艾博便豪情万丈地说:“我先干为敬。”一仰脖子咕嘟咕嘟把一瓶啤酒全喝了下去。 梁向晚拿修长的手指拨动手机屏,又挑着眉毛看他上下滑动的喉结,问:“你干嘛,失恋啦?我听你说前阵子还是带紫冰凝去新喀里多尼亚烧钱的吗,这么快就没激情了?” 艾博放下酒瓶,“砰”的一声砸在桌面上,拿手背抹把嘴角的沫说:“你就快别提了吧,不说她还好,一说我就上火。” 梁向晚心不在焉地听艾博抱怨。 “我是说要请她一个人出去玩的嘛,可谁知道她带了一群人出来,又是姑妈又是阿姨,还有个她写文时认识的好基友冰蓝双瞳。”艾博咬牙切齿地强调了一下这个名字,眼中升腾起的怒火几乎能把人点燃。 梁向晚说:“是个男的吧?” 艾博痛心疾首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呜咽:“我心想,你带人就带人吧,家人一起,基友一起,小飞机坐不下,特地求爷爷告奶奶向祝怀南借了架大点的。好容易一起拉过去了,伺候他们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忙得累死了,还跑出去给紫冰凝飞舞买了一串脚链。谁知道头天晚上我刚伺候她戴上的,第二天就没了,这还没算完,这天中午我惊奇地发现,冰蓝双瞳的手上居然多了一串相同的链子!” 梁向晚翻着眼白,不禁感叹:“这剧情好熟悉啊……是不是这天晚上,你闲着没事出门去走沙滩,却意外发现紫冰凝飞舞和她的好基友在接吻?” 艾博满眼警惕地望向她,低吼:“你也在场?” 梁向晚扁扁嘴:“猜的。” 艾博长吁短叹:“其实她不喜欢我,心里有其他人,只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不是不能够接受。但我最接受不了她这样欺骗,明着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拿我的钱去钓凯子,却把我的真心一脚踩地上。” 梁向晚一字不漏地听了,不知怎么虚得很。若不是她确定知道艾博大脑简单,还以为他是拿她和祝怀南的事情做潜台词,说她不够坦白,不把祝怀南的真心当回事。 艾博这时候结束控诉,手里抓着个酒瓶,很松弛地躺在椅子上,苦笑着说:“不提紫冰凝了,反正我是脱了粉,现在回过头来再看那些书,其实她写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嘛。我爸才高兴呢,为了庆祝我终于走出魔障,居然舍得拿棺材本出来给我买车。”他懒洋洋地看梁向晚,说:“你呢,和祝怀南怎么样了,我出去这些天,他总打电话骚扰我,说你手机关机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神经病,我是搞it的,又不是做手机的,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手机有什么问题。” 梁向晚一怔,心想我才没笨到拿你当闺蜜呢。张口打算说我和祝怀南好着呢,谁知道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些天的煎熬一一从心底掏了出来。从她看到祝怀南和咏诗在一起谈起,到祝怀南的日渐疏远,还有咏诗身上挥之不去的祝家光环,再到她受难之后接听电话的那个女声。 艾博起初还是饶有兴味地听八卦,最后听到梁向晚将咏诗和祝怀南脑补在一起后根本不能忍地敲了下桌面,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一把揪过她耳朵大声喊“你有病”! 梁向晚还沉浸在背叛的痛苦中,刚吸了吸鼻子,想重点描绘一下自己的失望之情,下一秒就被艾博捂住了嘴巴,听到他说:“你给我闭嘴吧,你是蠢啊蠢啊还是蠢啊。咏诗那种货色一看就是猥琐老头的最爱——经历过风风雨雨,有过*到过顶峰,如今正走在人生的下坡路,逮到个青春年少的就想重回激情燃烧的岁月——咏诗会被宠幸简直太正常了。像祝怀南这种心比天高,走点路都恨不得把下巴戳天上的人,会看得上这种满眼都是钱钱钱的小姑娘?” 梁向晚把他手扒下来,大声说:“可唐壁说咏诗的金主姓祝!” 艾博倒在椅子上做抽搐状:“我真是服了你了,你既然已经猜出祝怀南是守恒国际的股东,难道还想不出守恒国际不止他一个人姓祝?就算是你真的以为祝怀南没有叔伯姑姑,也至少知道他有个哥哥吧,你难道就不能把事情往好地方想?” 梁向晚仍旧嘴硬:“祝致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种人!” 艾博躺在椅子上笑得不能自已,含糊不清地说:“你才见了祝致远几面就敢下这判断啊,祝怀南跟你都快一年了,却连这点信任都得不到!我告诉你他在欧洲玩了那么多年,连个小嘴都没和人亲过好吗!他就是一怪胎!你比他还怪胎!哈哈哈,你们果然天生一对!” 一边的侍应生实在受不了这边聒噪的两人,别着两手过来要他们小声一点,梁向晚想都没想,冲他恶狠狠一瞪,说:“你才给我闭嘴!”又旁若无人地缠着艾博让他把话说清楚。 酒吧里的各种视线齐刷刷地往他们这头射过来。 艾博觉得梁向晚这情绪不大对,隐隐像是要爆发的模样。万一在这和人闹得不愉快,一言不合打起来,自己没法向祝怀南交代。于是将她哄出来,开车带人回去。 一路上,梁向晚对刚刚的问题始终耿耿于怀,艾博硬着头皮说:“我也不太清楚啊,反正咏诗金主不是祝怀南就对了。他要有钱,还用出来抛头露面跑新闻?虽说现在是回去帮忙了,估计也就是三分热度。” 梁向晚始终紧紧握着手机,指腹被金属边缘刺得一点点痛。她被呼啸而来的风吹得头疼,脑子里又全是一团乱麻,在想艾博说过的那些话,在想祝怀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直到艾博将车泊到她的别墅外头,冲她挤眉弄眼地说:“女神,我就不送你进去了,具体情况你就问祝怀南吧。” 梁向晚皱着眉头察觉他话中有话,只还没等到询问,忽地感到头上悬悬压下一道黑影。一抹柑橘气息夹杂着淡淡烟草,随着身后人伸过的胳膊环绕在她的周围。 下一秒,梁向晚被人拉出车子,慌张失措里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抬头,迎上祝怀南瘦削的下巴,他仰着脖子,正垂着眼睛冷冷打量她。 第三十八章 ·男主内女主外 祝怀南接到艾博电话的时候正对着二十人的大团队开会,分理上市路演的负责人正对着ppt侃侃而谈。祝怀南刚点开笔记本敲下几点重点,放在肘边的手机便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人,艾博,立刻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了。 谁知一两秒后,艾博又锲而不舍地重拨过来,中途夹着一条简短的讯息:“接!梁向晚!” 祝怀南几乎是在一瞬之间便聚焦起所有的注意力,匆匆一掠在场的人,示意负责人继续说下去的同时,自己将手机抄起来,起身去一边接听。 途中祝致远推门而入,见一边祝怀南脸色都变了,连忙低声问他什么事。 祝怀南正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这就过去。”没空理会祝致远,一下挡开了他的胳膊,大步流星地往会议厅外走。 祝致远不放心地跟出来,将会议厅厚重的红木大门阖上,追着祝怀南问:“到底什么事?” 祝怀南紧握着手机,额头上已经满是细密的汗珠,疾步中扭一下头看他,紧张兮兮地说:“这会你帮我顶一下,我要赶紧去梁向晚那边一趟。” “向晚又怎么了?”祝致远停下步子。 “一言难尽,等我回来再说!”祝怀南将紧缚的领带松下来,根本来不及和祝致远多做解释,牟足了力气便往外跑。 一路上又把车子开得极快,照着艾博给的地址飞驰至目的地,梁向晚却还没有回来。 而耳边,满是艾博用急躁的声音对他说:“梁向晚误会你和咏诗了,以为是你捧的她,甚至不惜以牺牲她为代价。我这边根本抵不住,她情绪不好,待会儿带她回去,你亲自和她解释!” 祝怀南背脊早已一片湿凉,仍止不住地往外冒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她会突然疏远起自己,无缘无故地不和他联络,又会在他去帮忙的时候大发雷霆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祝怀南心烦意乱里去车上摸出一盒烟,一个人坐在她别墅前静幽幽地抽。 他很少抽烟,因为很讨厌这股带着呛鼻气味的口感,稍一用力吸吮,他便会很重的咳嗽。可在这样深的夜,他又完全不知道自己除了抽烟,还有什么事好做。 直到艾博的车子驶来,梁向晚一脸沉郁地歪在副驾驶上。他连忙扔了烟头拿脚踏上两踏,伸直了长腿站起来,几乎是用跑的赶去车子的那一边。 站在梁向晚的身后,祝怀南接住趔趄后欲倒的这个女人,他紧紧抓住她的两肩,仰着头,灼灼视线却从垂下的双眼里直射在她身上。 梁向晚有一刻的挣扎,收起两手猛地扭动,说:“你放开我!” 倒像是一股歪打正着的邪力恰好钦上了祝怀南心底的那一处暴戾的开关,他陡然皱眉,散发出一种外人鲜有见过的戾气,稍一用力,便将梁向晚重重推向别墅的外墙。 身体随之而来紧紧贴上她的。 路边的白玉兰灯光线莹润,他精致的五官半边沦于阴影,半边苍白毫无血色。 梁向晚心里砰砰乱跳,低着头,后脑磕着冰冷的墙壁,前额几乎贴上他胸膛,莫名的一阵心虚。可一转念,又壮起胆子,嘟哝着她是天不怕地不怕打不死的小强,又何必要畏惧他,于是傲娇地一仰头,直视他眸色深邃的眼睛。 艾博正发动车子,小声冲两位照应道:“有话好好说,沟通是人类进步的桥梁,再怎么闹都千万别打起来。” 梁向晚一看祝怀南黑色的脸,便知道他已经从某个嘴碎的人口中得知了她这这些天的反常,于是恨恨咬了咬下唇,头往外一扭,眼色锋利地怒瞪艾博,骂道:“你出卖我!” 艾博已经一脚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第三人一走,空气中便迅速散发某种奇怪的催化,时空仿佛扭转,气氛陡然变化。梁向晚拿双手抵着祝怀南的前胸,想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他却很执拗地扯开她的手,压到她身后,身子再一步向前进驻,压到严丝合缝。 梁向晚呼吸急促,头一次觉得静谧里只用行动说话的祝怀南压迫力十足,好像只要再僵持一会儿,她便会因为抵挡不住而败下阵来。 于是她挑着眉毛,在气场耗尽之前,故作强势地说:“你把我放开!” 祝怀南还是没有半点要放的意思,他两手仍旧锁紧她的肩膀,用身高和力量做压制,半晌,挤出一点难以置信的笑容,用一种无奈至极的语气说:“梁向晚,你这人城府也太深了,这么多天不理我,居然就是因为你那些子虚乌有的猜测?最讨厌你们这些满身心眼的女人,又不说,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你的心思?” 艾博果然就把她告诉他的那些话一一传达给了祝怀南,她咬牙切齿地啐道:“叛徒!”却被祝怀南捏起下巴,他微微弯腰,四目相对,冰冷的鼻尖轻轻触到她的皮肤—— 她立刻屏息凝神,脸上,有他炽热吐息残留的痕迹。 梁向晚压抑着杂乱的呼吸,不服软地说:“子虚乌有?我是有证据的。” 祝怀南捏住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 “什么证据?我想来想去也只在私下里找过她一次,怎么会有那么巧就被你这双满是真理的眼睛给看见了?而你居然不会挑明了来问我,还硬是要用你这颗小脑袋来往歪处想,我是要佩服你这想象力惊人的最强大脑呢,还是应该做个有仇必报的男人,学你的样子,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他奚落调侃的语气明明很明显,可说到要不相往来的时候,梁向晚的小心脏还是猛地一颤,就怕他会真的一去不复返似地紧紧注视他。 她觉得泄气极了,有东西死死塞住心里某一角落,难过得快要哭下来。 她喃喃问:“那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找她……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怎么可能不会胡思乱想。” 比如咏诗的特权,比如剧组上下的流言,又比如她走之后,咏诗的取而代之……祝怀南可以读懂她的欲言又止,而这样的欲加之罪让他觉得可笑。 于是他很坦然地说:“虽说不是好事,但我也不怕告诉你,咏诗傍上了我的伯父,连我都要忌他三分,何况是吃饭都要看人脸色的剧组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找她,这更好解释了,我不想你处处受人压制,哪怕是受一丁点的委屈、有一丁点的郁闷也不行。” 他说得很慢,但很坚定。梁向晚跟着他的节奏,于极近处怔怔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那股纠缠她多日的痛意被麻痹的很快,她有些泄气的发现,其实她一直想要的或许不是他锵锵的解释,而是像这样,真正独处的时光,卸下心防的对话。 而祝怀南此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银河带着怯怯的闪躲,仿佛鼓起很大勇气才能开口地说:“梁向晚……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出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吗?”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话语轻柔如一根逆梳起细绒的羽毛,轻轻抚在她的耳朵里,痒得她不由地一颤,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向他。 梁向晚用了很久的时间来消化这样的一句话,最后还是口是心非地说:“我不知道,谁知道你和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呢。” 祝怀南也不恼,始终捏着他下巴的那只手抚摸到她温滑的侧脸,他用拇指轻拂过她的嘴唇、嘴角、鼻梁,直至她浅浅的泪沟。 往往心动是最不需要理智和力气的一件事。 他将另一只手伸入她细软的头发,托起她的后脑,脸稍稍一侧,炽热的唇便能轻触到她的。 起初她身体僵硬,嘴唇也木,他又是用很拙劣的吻技轻吮下去,紧张之中锋利的牙齿不小心咬了一下。 她在呼痛之中喉间逸出两点声音,掩盖住他含糊不清再三强调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 梁向晚被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出窍的理智所吓坏,在他彻底放开身体的桎梏将她解放之后,她用被压得通红的双手下意识地推了推他。 ……两人的呼吸交错,彼此的气味开始充盈起对方的身体。 那股久违了的柑橘气味,还有他口腔中淡淡的烟味,迅速变成一剂混合的毒药,麻痹起她最后的一分清醒。 梁向晚在这迷醉里走得太远,以至于被他的温柔松绑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双手紧搂住他的腰。 祝怀南急喘着气,和她头抵住头,鼻尖碰着鼻尖,用一副微哑的嗓音问:“现在知道我喜欢你了吗?” 梁向晚几乎不敢看他,垂下的视线定定留在他松下的蓝色蚕丝领带上。她贪玩地用手扯出这领带,将修长的手指缠住尖角的下端,无意间将指甲刮过他的衬衫。 她小声呢喃着:“不知道。” 祝怀南猛地抓住她的这只手,将之重重摔在墙上,梁向晚皱起眉头说:“你弄疼我了!” 祝怀南就这么压着她的手,忽略她的一切抱怨,又开始折磨她的唇。 豪华别墅区,多的是晚上带女孩来玩的豪车。燃烧的引擎在很远的地方便传来有力的轰鸣,隐约还有女人尖促的笑声。 梁向晚在窒息之中找出一点偷生的缝隙,在他口中求饶地呢哝着:“别让人看见我。” 被他吃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偏偏他就懂了一般暂且放过她,拿过她的手提包说:“去你家或是去我车上,你选一个。” 梁向晚在混乱中开了大门的锁,推着他的前胸说:“别——” 他已经撞开半开的门,打横抱起她,脚后跟一勾,把门关了上去。 偌大的房子里漆黑一片,唯有如洗的月色从落地窗里射进,斜斜地攀爬在布艺沙发上。 祝怀南一路撞倒了几张椅子,又将沙发边的立灯踩在脚下,龙珠泡砸在地上“砰”地炸开。 梁向晚吓了一跳,说:“小心!”他已经将她放上沙发,扔了她碍事的高跟鞋,身体重重地压下来,颤抖的嘴唇含着她发烫的耳边,说:“嘘!” “喂……” “嘘!” “去床上行不行?” “嘘!” “那你也先开暖气啊!” …… 第三十九章 ·男主内女主外 梁向晚盯着沙发上一道暗红色的印迹看了半晌,几次告诉自己去做点正事别胡思乱想,没走几步还是退了回来立在原地,继续一动不动地注视。 祝怀南的那一句“让你热起来”仍在耳边萦绕,梁向晚眼前便自动填色般地闪现过昨晚一幕幕运动的画面。 一想起敌军提枪上阵,咆哮而来,我方节节败退,竟毫无阻挡之力,她便不由哀叹,女人再强,终究还是女人。想她人前风光,人后凄凉,终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被人教训的落花流水不说,最后丢盔卸甲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一早,敌军统帅神清气爽,她却陷在泥泞里四肢无力。 祝怀南像安慰只小狗似的摸一摸梁向晚的脑袋,温柔地吩咐道:“你老公我要去公司,你再睡会儿起来吃早饭。”又狡黠一笑道:“晚上带你去健身,体力太差,怎么跟得上我的节奏。” 梁向晚耳朵一下通红,拿手敲着自己额头告诫要冷静,手里塞进个抱枕坐在沙发上给祝怀南打电话。 他接得挺快但声音不大,细着嗓子问:“怎么啦?” 梁向晚和那抹残红只有一尺的距离,斜斜看着忽化实体,如嵌入眼中的一粒沙,磕得她怎么都难受,四肢百骸都觉得不对劲。 她懒懒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回来?” 祝怀南瞅了一眼表:“现在才九点半呢。干嘛,你想我?” “做梦。”她翻白眼:“你准备把这沙发怎么处理,我是没脸拆下来送去干洗,不如你喊人过来扔了。” 祝怀南几乎拍案而起:“扔什么扔,放着,我还准备锁仓库里珍藏呢!” 梁向晚直苦笑:“你有病吧。” 祝怀南:“你才有病,刚让你体会过上上下下的享受,你就过河拆桥真讨厌!赶紧别打歪主意,不然我喊人过去搬,人家看见了,问上面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回答。” 梁向晚被问得愣住了,敷衍着要挂,祝怀南那边又传来声音,提醒道:“最近你千万别出去乱逛了。” 梁向晚立刻一挑眉:“干嘛,祖国山河一片红,处处都沐浴在一片和煦灿烂的阳光下,凭什么许你出去接受社会主义的熏陶,就不许我也吹吹改革开放的春风了?” 祝怀南那头嘿嘿直笑,说话时仍旧严肃:“让你呆家里就呆家里,废什么话,吃完了饭就躺床上,别没事就瞎转悠多掉肉!你这一副被摧残的小衰样还想出去乱晃?不怕影响市容,我还怕被人误会咱老祝家养不起你呢!” 祝怀南说得是口沫飞溅字正腔圆,梁向晚刚要搭腔就听那头有人胆战心惊地问:“祝总,我这报告——” 梁向晚吓得一身汗,喊:“你干嘛呢!” 祝怀南正冲人翻白眼翻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没点眼力见,没看见我在训我老婆嘛!” 梁向晚意识到他大概还在听人汇报工作,也不知道刚刚的那番对方旁人听了多少,听懂多少,一只手抓着手机像是抓着烫手山芋,连忙挂了电话,一把甩到沙发上去。 她两手抱着自己赤脚躺上松软的沙发,仰着脑袋枕在一边的扶手上,怔怔看着挑高屋顶上悬下的一盏水晶灯,半晌,咧着嘴巴贼贼笑出来。 守恒国际即将上市,祝怀南成日里忙得连轴转,时常月上中天,人已然睡到鼾声大起,手机铃声便鬼魅似地飘出来。 祝怀南从被子里爬出来,眯着眼睛摸到自己手机,老大不乐意地说:“喂,祝怀南,有事儿就说,没事儿明天你给我等着。” 另一只手不老实地钻进被子里,从梁向晚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脖子开始,一路欢天喜地地攻向两座大山,翻开软绵绵的一层薄内衣,触摸到浑圆边缘,喜不自禁到微微发抖,还在一本正经地说:“这个问题嘛……” 梁向晚被人弄醒容易心情不好,听他喋喋不休已濒临爆发,他一只咸猪手又如蚊蝇似的栖息,惹得她浑身痒痒。于是在被子里翻滚了两下子,找到祝怀南的胳膊,下意识里一下子死死抓上。 祝怀南疼得龇牙咧嘴,努嘴指着自己手机道:“谈正事儿呢,老婆!” 梁向晚阴着一张脸,两只美目当即翻成三白眼,额上青筋抽了抽,下一秒从被子里跳出来,一脚横空而来,狠狠踢上了祝怀南的侧脸。 第二日一早,祝怀南顶着一张肿脸去守恒拍公司的上市宣传片,脸上粉抹了一斤方才遮住那华丽丽的脚印子。 他喊秘书买了一大杯什么都加的奶茶,送出他那张一见即引人犯罪的俊容,笑脸盈盈地送给化妆师,嘱咐她:“千万别告诉别人哦美女。” 然而不到一个上午,整个守恒国际都知道祝家二少被他那个母老虎老婆踹了。每每他穿得人五人六地对着镜头神采飞扬地介绍公司,总有一堆堆的人聚在周围等着看他肿起的半张脸。 祝怀南一看四周全是充满期待的一张张笑脸,一颗小心脏立马扑通扑通停不下来。休息的间隙对着镜子又是摸头,又是理领带,足足做到一丝不苟丝毫不乱才罢休。 期间不忘朝秘书抛个媚眼,感慨万千:“果然还是专注于事业的男人最有魅力吧。” 秘书连忙扯过来凑热闹的司机,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说:“千万别让祝总知道事实的真相。” 祝怀南脸肿未愈,又在乍暖还寒的时候得了感冒。一时间家里满是他鼻子不通气的呼噜呼噜声,他一手托着纸巾盒,一手滚鸡蛋,佝偻着腰像个老大爷,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梁向晚瞧他可怜,拽他到身边坐下来,亲自剥了新煮好的鸡蛋,一边贴着他半边脸,一边放在掌心,慢悠悠地上下滚。问他烫不烫,舒不舒服,他始终沉默不语。 原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鸡心领的家居服,专注地欣赏那压边露出的纵深沟壑。一时间城门失守,亮晶晶的清水鼻涕流下来,穿过一条小径直下红润嘴唇—— 梁向晚看得倒胃,拍了把他的脸,说:“自己弄去!” 祝怀南回过神来醒鼻子,慢半拍的“哎哟”一喊,可怜巴巴地将头靠在梁向晚肩上,说:“我还是个病人呢!” 死不要脸的样子简直让人生厌,梁向晚心里埋怨,但控制不住这不听话的手,仍旧抓着鸡蛋乖乖给他伺候脸。而一看到这边肿起的颜色一片深紫,立刻责怪自己下脚没轻没重,万一真把他打坏了,不知道要往哪一处去哭。 梁向晚其实一直在后悔,没有在自己最好的年纪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感情,就立刻由单身进入到婚姻,由梁公子变成了祝太太。 许多时候,她觉得她和祝怀南就如同一对刚出窝会飞的雏鸟,在正经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总是显得太过稚嫩太过生涩。 她因为畏惧和猜疑误会过那样长的时间,不联系不解释不配合,像是满肚子气的河豚,把身上所有的刺都亮出来,告诉来人:别靠近。 而祝怀南则在浑浑噩噩里上下沉浮,以为她的沉默不过是因为工作的繁忙,于是有条不紊地给她信息给她电话,实在不通,换成她的助手一样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他没有想过她是否有所异样,也没有想到她会因为一时的醋意而故意不理他。他只知他是一心一意,只知他在守恒的大楼里兢兢业业,空闲下来的时候会想她,但绝不会猜到她的那许多小心眼。 祝怀南告诉梁向晚,直到她被剧组开除,他才从金绝的口中得知她意外落水以及和朱月发生矛盾的事情。 而当他要丢下手上工作驱车去往竖店调查清楚的时候,朱月工作室已经大发通稿,将梁向晚塑造成一个水性杨花,喜爱挖人墙角的形象。 他在车上看到报道简直怒不可遏,临时调头,决意先回去解决媒体,召集了守恒内部的公关团队,设计了几套方案加以实施。 而祝致远动用各方关系带来最新消息,这才将朱月花大钱压下的事件真相彻底还原。 祝怀南看着梁向晚那晚报警后所做的笔录复印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是真正的愤怒,什么叫做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祝致远见他情绪激动,执意将他关在家中冷静。而他瞅准机会偷偷跑出,却在报纸上看到唐壁这个甩手掌柜要开新闻发布会的消息。 他等在后台,一刻不肯离开,直到唐壁出现的那一秒,他跑出去,双手勒着这混蛋男人的脖子,下重力摔他在地,将他打倒。 而那之后的故事,梁向晚心知肚明。 若是这一段故事拍成电影,梁向晚觉得一定不会好看。两个人,分隔两地,居然仅凭一点臆想就完成了这么长的一段故事,是败笔是注水,更是在浮夸的表演和浅薄的内心世界后,曲调突转,虐恋情深成了欢喜冤家,注定是不折不扣的大烂片。 祝怀南听得哈哈大笑,坚持朱月的新片绝对有潜力超越他们俩这段的悲喜剧。梁向晚眼珠子一转,这才有机会问他:“我听说那烂人片子的发行是由你们来做,现在也是一样?” 祝怀南想也没想就说:“做,当然做了,你老公我现在是商人,不会白白放跑这次挣钱的机会。” 梁向晚当即就不高兴,转过身子冷冷一哼。 祝怀南接着鸡蛋,连忙搂着她的腰哄:“老婆,你放心,我作为智慧与美貌并重,爱与正义的化身,一定会代表月亮消灭那个烂人!” 梁向晚拿眼尾的光睨他,喃喃道:“你想干嘛?” “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狡黠一笑,然而讳莫如深:“先让我卖个关子。总之我现在是很期待宣传片发布之后,朱月收看时的表情——为了收到最好的效果,我该想想怎样巧妙地让他知道你是我的老婆。” 第四十章 ·男主内女主外 祝怀南说,我该想想怎样巧妙地让他知道你是我的老婆。 梁向晚不知道祝怀南在打什么主意,他又神秘兮兮不到最后一刻不轻易揭晓谜底。梁向晚索性不多管他,随他自己去捣鼓。 无意想到以前他问什么时候才能将他转正,当时她甩着头发特骄傲地说等她成了影后。 现在工作停摆,人已过气,曾不止一次怒吼过不嫁豪门专养小白脸的梁公子,反倒成了祝怀南的金屋藏娇。 梁向晚宅在家里没事,近来爱看做菜的节目,不仅认真做好笔记打好理论基础,更是从网上搜罗各种食材积极付诸实践。 梁向晚快递收到手软,房子里堆满了各种拆开的纸箱和没拆的包裹。祝怀南更是特地带了个小拖车回来,一趟趟从门口收拾东西往家里运。 他不止一次地抱怨梁向晚败家,拧着眉头说她在啃老公,指着她的鼻子问:“当年是谁要做财产公证的?趁着公司还没上市,咱们这就去补办了怎么样?” 梁向晚自知将他信用卡刷得一连提了几次额度,心里确实隐隐不忍,连忙把头低下去,默默殷勤地去搬小推车上的包裹,呢喃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向晚一温柔妥协,祝怀南久被打压的大男子气概便立刻数倍膨胀,他叉腰冷笑:“那到底什么时候去啊!” 梁向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快递单,两眼放光地说:“哎,松露来了,晚上给你做蟹粉狮子头,汤里配一点这个,简直好吃到哭!” 祝怀南满脸轻蔑:“你会不会啊。”见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厨房里钻,他方才恍然大悟:“梁向晚,你给我站住,你本事大了,居然敢给我岔话题!” 梁向晚刀工不济,祝怀南有空进到厨房的时候,一片刀光剑影背后,是穿着奶牛图案围裙的梁向晚在和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较劲。 祝怀南愕然:“你还真的要做狮子头?” 梁向晚快速看他一眼,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当然了,说到做到,谁和你打嘴炮玩呢。这是今天刚学的秘方,肉要切粗粒,一斤肉二两水,再打个蛋清,加点生粉,混着蟹肉蟹黄顺时针地揉……” 祝怀南笑着说:“不知道今天十二点前能不能吃到。”梁向晚暗自打气,说当然可以。他正站到她身后,看到她因为笑容侧脸饱满的弧度,下颔流畅的线条衔接上脖颈,低领的居家服露出颈后一片雪白的肌肤。 她就像是一只白天鹅,高贵、典雅、迷人,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惊人的美。 而她,是属于他的。 明明站得这么近,祝怀南却有一种很想很想她的感觉。好像走过千山万水,看遍世事无常,最终在芸芸众生之中寻到她,注视着她,心里仍旧隐隐不安,怕一个眨眼,她便不在。 祝怀南压抑不住心里那份患得患失的不安,不自禁地搂上她的腰,从她身后抱着她,怦怦乱跳的一颗心紧紧贴住她温暖的脊背。 梁向晚提醒:“我这儿脏着呢,你千万别沾到油,又娇滴滴地要我帮你洗啊!” 祝怀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笑,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梁向晚,我爱你。” 梁向晚动作一顿,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在砧板上头,她微微别过头,从眼角余光看到他绒绒的头发,像是没听清似地问:“你说什么啊,祝怀南。” 祝怀南又说:“我爱你。” 他忽然站直了身子,手扶在她的脸上,掰过她的脸,稍一低头,便精准衔上她淡粉色的唇。 梁向晚将狮子头放进锅里,又撕了两片大白菜的叶子压在水面,洗过手后自厨房出来,竟看到祝怀南坐在窗前吸烟。 别墅随处市中心,却是闹市取静,做足隔音功课的同时,在整片别墅区里布满了绿化。梁向晚院子里栽着一大片樱花,此刻乳白色的灯光照着,满是一丛丛暖粉色的梦幻。 祝怀南夹着一支雪白的烟卷坐在这样的背景前,让她既陌生又熟悉。 他听到声音,往她这一头看过来,又匆忙吸了一口烟,随即将之拧灭在烟灰缸里,冲她招手说:“过来呀。” 梁向晚走过去,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把她拽得一轻旋,稳稳当当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脸靠在她的肩上。 梁向晚很配合地坐下去,一靠近,那股淡淡的柑橘香夹杂着香烟的气味便倏地钻进她的鼻腔,她应该讨厌的,然而奇怪的是,这并不难闻。 她在祝怀南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整个人松弛下来,问:“你怎么抽烟了?” 祝怀南闷着声音说:“你不乖。” 梁向晚一挑眉:“那你抽得次数可少了。” 祝怀南笑起来:“才怪呢,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烦人。” 梁向晚恍惚想起那一晚再次见面时的场景,祝怀南突然出现时也是带着这样的一身气味,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天你也抽烟了是不是?” 祝怀南起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对啊,抽了足足一整包那么多,就是猛吸,不过肺,但是也呛得很。” 梁向晚的心立刻抽了一抽,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扭头看他道:“你以后别抽了吧,行不行?” “那你又来烦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学你一言不发一走了之吧。”梁向晚不爱听这话题,闹着别扭地要起身,祝怀南连忙坐正了,两只手按着她的腰,说:“哎,别动,让我戒了也可以,全看你的表现了。” 梁向晚怒目:“让你戒是为了你好,又不是为的我,还要看我的什么表现?” 祝怀南嬉皮笑脸地说:“我不管,反正你不听话,我就抽多点抽急点抽死算了。”梁向晚连忙转身来堵他的嘴,凶巴巴地等着他,他把她手推开了,又一本正经起来,说:“梁向晚,我问你,你还想不想拍电影了。” 朱月那事儿一出,对梁向晚的打击很大。尽管她嘴上从来不提,祝怀南也没在她面前多问,但恰恰证明了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梁向晚这人其实多少有点浮躁,入行的一大半时间都想得是如何去走捷径。后来被一次次教训,吃了不少苦头,这才定下心来想着好好规划,但第一次屈腰尝试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梁向晚不甘心,但梁向晚也没有能力改变。 梁向晚和祝怀南开玩笑:“现在是没戏能挑上我了,如果你当导演拍一部,不怕别人说难听话的话,倒是可以请我做个女主角,我也算是被你潜了一回,跟着权贵走走后门。” 祝怀南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可以考虑。” 梁向晚还是继续做她的家庭主妇,整日窝在厨房里边看烧菜节目边依葫芦画瓢。谁知这日节目中间插起了娱乐播报,一对做菜的嘉宾津津有味地谈起了朱月的八卦。 梁向晚不想再管圈里的这些破事,连忙洗手要换台,没来得及,就听里头话唠的女主持娇滴滴地问:“今天‘潮涌工作室’爆出了一条大新闻,还是熟悉的人物,还是给力的报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哦!” 做菜的嘉宾频频点头:“地球人都知道了好吗!所以我们特别推出今日的特别菜——苦瓜煲!哎,如果朱先生也在看我们的节目,真心推荐您每日必喝,绝对的清热败火哦!” 梁向晚听得云里雾里,因为涉及祝怀南的工作室,想了又想,还是出去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明原因。 祝怀南说:“哦,是朱月自己要作死,狗改不了吃屎,戏要杀青了还不安分,盯上了剧组里的一个小姑娘玩激情呢,我当然是要瞅准机会整死他了。照片倒不是我拍的,但花了点钱买过来,又挂了我的招牌,那孙子现在急得和狗一样,到处找人公关呢。” 事情一出来,两边都在争,朱月为了名声,要压下祸端,肯定不惜余力肯花大价钱,梁向晚知道祝怀南一定不止“花了点钱”。 她说:“你这样臭他,就不怕电影出来没人买账?” 祝怀南哈哈笑出来:“这你就又不懂了,说了这社会已经进入了审丑时代,越黑越红,越雷越美,我这就算是给他拉高了关注率,还没收他一分钱呢。这次电影我有信心挣大钱,但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谁知道下一部会滑铁卢成什么样呢?” 梁向晚说:“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你小心点,他这种人,万一知道是你在后面捣鬼,肯定要找人来报复。” 祝怀南说:“我才不担心他,倒是你要小心。他今天发长微博说这事是你联合工作室瞎编出来的,手里还捏着大料没有报,具体内容放在周一见。哎哟,差点没给我乐死,待会儿就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料,是c呢还是d。” 正好门禁响起来,有个戴帽子的男人说是有快递,梁向晚嘀咕着好像没看到物流上写着有单子开始派送了啊,但也没多想就将大门解锁了。 祝怀南仍旧保持通话,说:“你又买了什么啊。” 梁向晚也是迷惑,说:“我都不记得,去看看呗。” 祝怀南说:“那你披件衣服再出去,我就在回来的路上呢,有点堵了,再等下拐个弯就能进来。午饭做好了没?” 梁向晚趿上双单鞋,边走边笑道:“做好了,还有个苦瓜煲就能开饭。” “苦瓜煲……什么东西?” “哈哈,清热败火。”梁向晚脸一红:“绝对能让你老实一点。” 祝怀南乐不可支:“不喝,我一老实你就出墙。” 梁向晚穿过一片绿地,已经能够看到站在大门后的快递员,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工作服,戴灰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怀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梁向晚开始和祝怀南玩谁先挂电话的小游戏,两个没开蒙的小孩子玩过家家似的兴趣斐然,“你挂”,“你先挂”,梁向晚接过包裹时还在笑容满面地娇嗔:“你先挂啦……” 她睨一眼这快递员,小声说:“我拆包检查一下。” 来人脸上闪过一丝警惕,梁向晚没多想,拉着封箱胶带开了盒子,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夹杂着*的酸臭扑鼻而来,她强压着作呕的冲动,却还是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时“啊”地喊出来。 仓皇之中,手机滑落,祝怀南听到声音,大声问:“你怎么——” “啪”的一声手机落在地面,声音碎成千万份。 梁向晚冲来人大喊:“你是谁派来的!”将托着盒字的手一挥,死老鼠混着泥血甩到陌生男人身上,男人一怔,像是拿捏不准逃跑还是抵抗,只是一瞬的犹豫,看到梁向晚往墙面的报警按钮一钦。 第四十一章 ·男主内女主外 祝怀南赶到的时候,梁向晚正倾情上演本年度最热血大片《猫捉老鼠》。戴着鸭舌帽的陌生男人本已经决定踩着一地死耗子仓促逃跑,偏偏被正义感爆棚的梁向晚死死拽住不放开。 他在黑色轿车上看得手心冒汗,两只脚不停抖着告诉自己:放轻松,放轻松!前头司机吓得不行,扭头对他说:“少爷,我这就报警!” 祝怀南点头如捣蒜,不停催促:“快快……”心里还在犹豫着是该让梁向晚一人逞英雄呢,还是让梁向晚一人逞英雄呢,忽地看见男人绝地反击,不躲不闪,拽着梁向晚的头发往自己这边一拉! 祝怀南在车上拍腿而起,大骂:“谁敢欺负我老婆!”谁料头一下子撞上车顶,嗡嗡声里头昏脑涨地往下跑。 梁向晚头一甩,看到满脸扭曲的祝怀南,手下用了死力拉住这陌生男人,冲他大喊道:“祝怀南,你赶紧上车,这边危险!” 祝怀南真心胆小想逃啊,却在看到这男人挥手揍到梁向晚脸上的时候血涌上头,登时肾上腺素一阵狂飙。脑子里已经毫无思考的余地了,连忙脱了身上的外套,两手挽起袖子就冲过去。 他抓着这贼人一阵拖拽,两只手铁箍似的死死掐住他脖子,又亮出满口白灿灿的尖牙,冲着这混蛋的肩头下死口狠狠地咬。 男人跺着脚跟嗷嗷直喊,早把梁向晚甩开了,专心致志来对付祝怀南。祝怀南既不松手也不松口,人一路跑,他一路追,最后使出一手花拳绣腿的好绝活,攥起粉拳在人背后一阵乱捶。 别墅区内一路保安涌出,将人包围起来上前拿下,祝怀南这才松下嘴,又一个弯腰将鞋子脱下来,冲着被人按倒的男人使劲扔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敢打我女人,孙子!”又指挥各个保安:“给我狠狠揍他,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祝怀南一瘸一拐地往梁向晚这边走,额头上还有紧张而留下的细密的汗,然而看到梁向晚,又扬着一张笑脸说:“别怕,老婆,有我在呢!”向着太阳挺起胸脯,给自己打打气似地拍了拍前胸。 梁向晚离他不远,然而逆光看着,只有他高大的身材,模模糊糊晕开了边缘的轮廓,白净的一张脸剩下哑淡的光,不见五官。 梁向晚想到他们初识的那段日子,她包被抢走的那一次,祝怀南不敢去追,吓得躲到她后头直抽抽;还有她在酒吧撒野的那一回,他从人群里跑出来抱她,却把章楠和艾博抛下。 他每次都做逃兵,每次都有借口,可现在他赶过来,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救她——尽管她完全可以应付,也早就学会了一个人独立生活,工作里被人称为公子,私底下如同女汉子,是个独当一面的大女人……谁知偏偏是这个养尊处优的胆小的祝怀南会对她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就像是什么东西轻轻触了触心中那根绷得紧紧的弦,无论别人怎么想,梁向晚都觉得这一刻的祝怀南就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祝怀南将手按在她的肩头,满脸的不乐意,咂巴着嘴说:“让你不上街就是怕不安全,谁知道在家就被人使绊子了。都是你啊,买这么多东西,又不注意核实身份,活该让坏蛋钻了空子!要不是我!” 他一仰头,鼻子里直哼哼。 梁向晚展开手心压在他砰砰直跳的胸脯上,又将头靠近他怀里,软绵绵地说:“我以后改。” 第二天一早,各大门户网上都放出指向性十分明显的消息,梁向晚被某个艺德败坏的人报复寄了恶意快递。只是中途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将她救了不说,还和她亲亲热热把家还。 两人究竟在豪宅之中所干何时,没躲床底下的小编们都不敢妄加揣测,总之男主角是第二天一早才走的。而据知情人辨认,这个突然冒出的男人居然就是守恒国际的神秘小王祝怀南,梁向晚一直以来隐婚的对象。 媒体无一例外,选了一张祝怀南怀抱梁向晚的照片,祝怀南正对镜头,下巴扬得高高,露出满脸桀骜的表情。尽管清晰度不高,但还是无碍祝怀南那一张无死角的俊颜大杀八方,一时间涌出无数后援团爱死了这个现实版狂霸拽总裁。 祝怀南要为身份大白于天下而做出的精心准备被这次意外事件打击,最后只能无奈作为梁向晚的配角而被世人知晓。幸亏守恒国际上市的宣传铺天盖地,他又领着核心团队奔赴前线积极路演,这才力挽狂澜,将所有风头又集中到他这一边。 然而无论露面的过程怎样曲折,对于心虚之人的威慑作用却是异曲同工。朱月经纪人偷偷摸摸跑过来探了几回口风,都被祝怀南以繁忙为由拒绝见面,直到《锦绣山河》顺利上映,这一段的殷勤才被打断。 电影档期被定在兵家必争的劳动节,比不上合家欢乐的春节档,也敌不过学生党肆掠的暑假档,但凭借着前期狂轰滥炸的媒体宣传以及守恒国际旗下院线的超高排片,上映首日票房便一举过亿,三天假期日日创造新纪录。 朱月春风得意,以为之前和梁向晚的那场纠纷顺利翻篇,在票房大捷之后广邀圈内好友及出品方高层一同召开庆功宴。谁知道各路媒体进入场地,摆好镜头准备播报一场盛事的时候,却只见到台上孤零零领着自家人的朱月。 祝怀南放了朱月鸽子,尽管朱月一心想要压下消息,还是被敏感的业内识别为他和守恒断交的信号。朱月在圈中名声大臭,忌惮守恒家势力的投资人及时止损,纷纷转捧其他大腕。 而《锦绣山河》票房大捷的同时深埋隐患,被三观仍在的观众喷为烂片中的战斗机,粉转路人,路人转黑,网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倒朱热潮。两周之后,电影因剧情混乱,制作粗糙,票房锐减,而守恒最新发行的好莱虎大片强势来袭,高开低走的《锦绣山河》只上映三周边彻底消失在院线放映目录上。 祝怀南不动声色便将朱月彻底整垮,放在刀光剑影的江湖,绝对是一位兵不血刃见血封喉的高手。还嫌不够,学他的损招差人装了一袋活耗子,月黑风高夜从窗户口扔进去。 艾博笑得前仰后合,把手机里的音频开了给梁向晚听,说:“当晚害得我没睡好觉,就指着这个笑了一整晚。” 朱月的嗷嗷声当即震动耳膜,扯破喉咙大声嘶吼着:“耗子,有耗子!”梁向晚扁扁嘴,嫌吵给关了,斜眼睨着他,说:“你这笑点够低的啊,赶明儿让祝怀南也给你送一窝,保证你也上蹿下跳的。” 艾博将头一扭,气呼呼地说:“自己得到爱情滋润了,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亏我当年还那么不遗余力地推荐你。” 祝怀南抽着烟正从后头走过来,听到这话用闲着的一只手狠狠打了他一下脑门,说:“就你做的好事,不然我老婆能被朱月那渣滓欺负?” “不然你们俩能进展这么迅速,合家欢乐,三年抱俩?”艾博冲祝怀南努嘴,两眼如尖刀似地剐过他。 梁向晚拿胳膊戳他,言辞严厉道:“不许调、戏我们家老公。”连忙让出个位置,招手让祝怀南坐过来。 守恒国际为了庆祝上市和院线一路走高的票房收入开了晚宴,祝怀南被祝致远领着,一晚上都在和各路老总把酒言欢。 梁向晚视线时时跟踪,发现自己特别喜欢他穿白衬衫黑西服,一条质地板正的领带打着精致的温莎结。抬手的时候会露出袖口的一截白色,精致的铂金袖扣就露出一点头,他用修长的指头举着橙黄色的香槟,浅浅一抿的时候会下意识地皱一皱鼻子。 他被盯得太紧了,偶尔能觉察到这份灼热的视线,就循着存在感十足的视线往她的位置看。四目相对的一刻,她就把眼睛移开,心里却觉得有一种隐蔽的快乐,知道他是她的,而他如今是如此夺目的。 梁向晚最喜欢的还是要数他抽烟的样子,要他不碰烟草的人是她,可最爱他抽烟时那种闲淡气质的人也是她。好像一沾染这种东西,他的所有戾气和浮躁就会被隐匿在重重的烟雾之后,不再有平日里的孩子气,而是满身都是男人强大费洛蒙的吸引。 但孩子气的祝怀南,也是她所喜欢的。 梁向晚被自己的没原则弄得晕头转向,祝怀南揣摩不出女人一个接一个的小心思,因为怕她嫌恶烟味而烟掐了,将梁向晚一把搂进怀里,却看到她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 祝怀南不知所以然,掐一把她的脸蛋,说:“是不是太累啦?”见她睁大美目,眼巴巴望着自己,那粉嫩的嘴唇又是水水的,心里一动,也怪不得身边虎视眈眈的张三李四了,弯腰对准她的嘴唇亲下来。 艾博直呼打码,跳起来控诉道:“没救了,没救了,你老婆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都挤兑我这个孤家寡人!你们给我等着,我不找个比梁向晚美貌一百倍的我就不姓艾!” 祝怀南全身心陷在这个吻里,不能控制地起了一点反应。要是在家,当时就能把她给办了,现在众人面前怎能丢脸,于是下狠心咬了咬梁向晚的嘴唇,听到她一声呼痛便松开,整个身子都热烘烘的,脸也通红一片,说:“你别这么看着我行不行!” “你个禽兽!”艾博嚷嚷:“她看了我一晚上我都无动于衷,看你一眼你就受不了,你个牲口!” 梁向晚更晕了,说:“我想回家了,能结束了吗?” 祝怀南说:“可以,不过回家之前我想给你个惊喜的。本来打算送给你做结婚纪念日的礼物的,可是拖到现在才办妥了,当你生日礼物吧行不行?” 艾博抱着两手:“惊喜?是不是钱啊?当年你差我的那些就算了是不是?妈的现在身价好几亿美金,又不是越南盾,还是抠得要命,你能有惊喜?” 梁向晚定定看着祝怀南:“你说。” “有部电影定你做女主角了。”祝怀南宛然,一边艾博把脸插入他们之间,高呼“听我说”,他大手一挥把人拍走了,油里油气地缠上梁向晚的胳膊,将头虚靠在她肩上,“只要你答应给那导演潜一下就能立刻签合同。” 梁向晚似懂非懂,能猜出他话里的潜台词,只是不相信,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导演是?” 祝怀南一仰头,眨巴眨巴两眼,兴奋到快要抖着声音说:“我!” 艾博正从地上爬起来,自沙发边角露出一对善良的小眼睛,扯了扯祝怀南裤脚哀求:“求、潜!” 第四十二章 ·男主内女主外 守恒国际近日又投资了一部新的电影,原本一早谋划转型的守恒早已将重心倾斜向电影,最近上映的几部热片都挂着他家的招牌,这样的一条新闻不应该掀起太大波澜。 然而当公众得知这将是守恒小王执导下的处女作,而女主角又是近日被盛传是祝家老板娘的梁向晚时,消息便如同被点燃的一只短捻,嘶声间迅速引燃整个八卦圈。 外人面前光鲜无比,但真正身处其中的才能嚼烂背后的艰辛。祝怀南虽说运作得当,给自家老爷子留下了尚属不错开头的好印象,但正在激流勇进中忽然旧事重提,又是他们眼中摆不上台面的“旁门左道”,不免多加干涉。 祝怀南磨破嘴皮,最后也只拿到了两千万的投资。他在家发了一通大火,又中了魔障似的再次将可怜巴巴的金龙鱼捞出来,扔在了砧板上,威胁要带着行李再次离家出走。祝父没肯妥协,祝母插不上话,泪眼汪汪地看着宝贝儿子。 祝怀南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那份报酬填进缺口,又和梁向晚商量减免掉她的那一部分:“就当成是你投资入股,票房大捷的话我给你分成!不然你也带资进组,我怕这钱不够!” 梁向晚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听到这话连忙擦手跑出来,扯着腰带抽在他身上,笑起来:“你逗我玩呢,不给我工钱也就算了,还好意思问我要钱?带资进组?我有那闲钱拍你这破都市喜剧!” 祝怀南往后一退,将她一只手握住了,手指头拨了拨她手心,察觉到一点油腻,立刻将她放了。手往裤腿上乱揩,笑眯眯道:“什么叫破都市喜剧,我这是都市情感悬疑伦理大片,虽然小成本,但立意很新颖,有信心会大卖。” 梁向晚翻个白眼,没好气地接过桌上的一沓黄色道林纸印的剧本。板正的几个字写着片名——《男主内,女主外》——据祝怀南交代,是他在空闲时候写出的一个草稿,内容不够丰富,但大概的故事框架都有,尤其是名儿,起得别致有意思。 梁向晚当睡前读物粗看过一遍,总觉得故事里头有她和祝怀南的影子,但正经问他,他不承认,戳着她脑门子要她别这么自恋,特傲娇地说:“你这种坏脾气小心眼猜忌狂,拍出来谁要看?” 是啊,要说很像,其实又觉得陌生,总感觉抽象成艺术的文字多少带着一点距离,不可能全方位地展现鸡飞狗跳的现实生活,但比大多数装腔作势的伪文艺又要接地气得多。 梁向晚将围裙解了,踢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剧本倒在沙发背上一行行地看。祝怀南在旁边倚着他,一张脸埋进她温香四溢的长头发,鼻尖凉凉地蹭着她锁骨。 梁向晚拎着他后颈的油皮,将他提起来,自己倚到他怀里,仰着头,手指着剧本上的一场戏,说:“来,虽然男主角还没着落,你先给我对一对戏,不然你一喊‘咔’我就ng,多丢您老人家的脸。”祝怀南还没吭声,梁向晚自己咯咯笑起来:“还真是逗趣,谁能想到你也能当导演。我说你真的会吗,别拍出个超长mv,除了大伙对台词,就是一个串着一个的场景。” 祝怀南掐一把她水嫩嫩的小脸,说:“你别这么看不起我呀,都说了我游学那两年真心学过的,万一一不留神拍出个传世佳作,你这脸能打得有多响多疼!”祝怀南用手压着剧本,下巴磕着她的脑门:“别啰嗦了,赶紧对词。” 梁向晚在剧里叫苏恬,大明星,走在路上都能引起交通事故。全副武装之下遇上了刚被女友劈腿、失意在途的男主沈和平,幸灾乐祸之下冷冷而笑。 梁向晚入戏挺快,垂着眼帘,下压唇角,脸上肌肉猛一抽动,自鼻腔逼出一点热气。尽管知道当时要被裹成个粽子,但表情动作还是尽量到位。 祝怀南按照剧本挽着没有袖子的两只手,做出大摇大摆跟上的样子,手捏着梁向晚的肩头,怒问:“你是哪根葱,在旁边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苏恬提了提没戴的墨镜,挡开沈和平的手,扬着声音:“我就是看不惯某些衣冠禽兽,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管你什么事?” 沈和平立马回嘴:“你个母夜叉说谁是衣冠禽兽!” 苏恬挺直腰杆:“谁答应我我就说谁。” 读完台词实在觉得顺嘴,活脱脱就像是梁向晚平日里说话的口气,默读的时候不觉得,这么一对戏就察觉出来。梁向晚挠着脑袋,问:“这真不是原景重现?我记得当初见你第一面就是这么吵来着!” 祝怀南尴尬一笑,说:“怎么可能呢,你昨天照应我的,我今天就忘了,还能记得起那么久远的一件事?”连忙把这一场翻过了,又挪了挪身子,一把捞起她的腰,带她稳当当坐进怀里。 翻过两个欢喜冤家曲折的结婚路,天皇巨星苏恬事业进入瓶颈。世界危机四伏,社会动荡不安,我们的玛丽苏女主苏恬被挟持着参与了一场非法交易,又与渐生感情的沈和平产生罅隙,就在这时因人阴了一把而被媒体将丑事广而告之。 苏恬悲痛欲绝,面对多日不见前来救场的沈和平,她疯了似地怒吼:“你给我滚!” 沈和平一脸的难以置信,受伤至深地问:“苏恬,我是来帮你的啊!” 苏恬几乎快哭:“沈和平,你少假惺惺了。” 沈和平的脸色立刻一沉,眼中有光压抑,似一股股火焰几欲喷薄,然而他一闭眼,许久后方才睁开,所有戾气被收敛在他墨黑的瞳仁。一时间黑云压城,远处传来悲凉哀婉的苏格兰风笛—— 梁向晚两只小手将剧本一盖,一本正经地说:“难道不应该是六月飘雪吗?这时候突然响起个苏格兰风笛是闹哪样?这好像不是什么历史题材的悲怆主题吧,就一都市剧,你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幺蛾子干嘛!” 祝怀南捂着她能说会道的小嘴不撒手,也是很正经地反驳道:“为了衬托男主角因为被人误解后内心苦闷又碍于对女主角深沉冷峻的爱意而不能发作的隐忍大丈夫气啊,你懂不懂!”他一口气差点没掉下去,深吸口气又说:“这时候一定要来个大特写,重点表现出我忍辱负重胸襟宽广的高尚品德。” “你?”梁向晚扒下他的手,扭头看他,灿然而笑:“刚刚还说这就是个戏剧人物,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嘛!” 祝怀南说漏了嘴,又捏着她的两颊迫使她转过脸来,指着剧本上一行行的字,命令:“别闹别闹,看这后面写的!” 原来是苏恬恼羞成怒,眼见就要因为心里的失望、愤怒、焦躁等等复杂心情而彻底崩溃。然而沈和平也不是省油的煤灯,二话不说,不解释不狡辩,按着她的肩膀就把她压墙面上一阵猛亲。 梁向晚心尖直跳,捏着祝怀南的胳膊直叫好:“这一段太燃了,绝对是寂寞少妇们的最爱啊,这么一种霸道十足的强、吻很能安抚人心里的那根贱骨头。这沈和平还真是有办法,三下两下就把苏恬搞定了,哪像我们拖拖拉拉成天注水,差不多又冷战了好几周才把话摊开说明白了。” 祝怀南嘴角一抽,没吱声。 梁向晚又说:“就是尺度真的有点,这是真亲呢还是借机位啊,祝大导。要是借机位的话效果肯定不行,如果真亲的话其实我是没什么意见哒……嘿嘿,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也是为艺术献身嘛,演员嘛,很多东西是很难避免的嘛,你说对不对呀祝大导?” 祝怀南黑着一张脸,好像随时就能拉下脸来骂人,一张嘴就是“突突突”射击不停的冲锋枪。他将剧本扔了,掰过梁向晚的脸,身子一弯带着盖顶的压力撑在她身上,很用力地去吻她。 梁向晚起初措不及防,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却被他练得硬邦邦的手臂拦着。她弓着腰被迫承受他夹杂怒意的热情,头微微往前够着,希望能够左右自己软绵绵的身体。 然而他吻得又急又重,几乎要把她的腰折断,梁向晚便放下那不多的矜持,整个人都将力量转移到他的身上,仰着头磕在他的肌肉上,胸腔剧烈起伏,在祝怀南放开她的一瞬剧烈的呼吸。 …… …… 他用用坚定里带着性感沙哑的声音说:“想都不要想。” 身下人化作一滩春泥,早就想不起上一个话题了。 第四十三章 ·男主内女主外 演员不齐,资金急缺,剧本暂定,梁向晚入行以来尽管拍过不少不靠谱的雷片烂片,但这样的三无电影倒还是头一次见到。忙着找人找钱找编剧,梁向晚急急躁躁的歇不下来,这几日上火,嘴角起了一潦泡。 祝怀南却是整日悠闲,皇帝不急,急死身边一众太监,仍有闲情逸致轻松玩乐。带着梁向晚这边蹭一顿饭,那边喝一顿酒,时不时又和艾博疯到酒吧,和过路的小妹妹开玩笑。 大概是天意,恰好就在这节骨眼上遇上赋闲的章楠,梁向晚丢下看美女看得直眯眼的祝怀南,拉着章楠坐到沙发一边去说体己话。 章楠却是夸张地将梁向晚一让,说:“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吧。”两只眼睛快速掠了一下祝怀南,笑起来:“你这么热情,待会儿祝要吃醋,我还真怕被守恒给封杀了。” 梁向晚听了乐滋滋,面上还装作若无其事,很冷淡的一声“切”,撇嘴道:“他敢。你可是我们俩的大恩人,所谓感情深一口闷,我先干为敬!” 梁向晚豪气地抄过桌上的水晶杯,咕嘟几口就把满杯橙汁给喝了。章楠在一边看得眼都直了,不禁摇头笑她是滑头鬼,举着自己的一罐啤酒仰头便喝,几口就见了底。 章楠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说:“其实我头一次听你介绍他就觉得奇怪了。虽然当时守恒的股份归属不明确,但我和他哥哥其实有过几次碰面,一起吃过饭也说过话,知道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两个人都姓祝,脾性气质长相也近似,我一开始就有疑问,就是你藏得太好了,演技出色,连我都给骗了。” 梁向晚将耳边碎发夹去耳后,心想他一开始也没和我打过招呼啊,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有难言之隐,而且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喜欢高调。这次的电影其实话题很多,但他就是不想赚这个噱头,只想好好拍部戏——说到戏,小明,我这儿特地把剧本给带回来了,就是想邀请你拍摄里头的一个角色,你看过就知道,绝对适合你。” 梁向晚自油蜡皮的棕色大包里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剧本递给朱月,他皱眉接过来,嘀咕着:“你倒不嫌麻烦,这么重的东西。”将塑料封面打开了,一看名字就笑起来:“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祝总挺有才华的。” 梁向晚乐呵呵地给自己倒橙汁,搁在嘴边慢悠悠地喝,待章楠快速浏览完一遍剧本,指出他所在的几场戏详谈。梁向晚说:“还没怎么润色,只有个大概故事,你先凑合看着。” 章楠细细读了读,许多情节他实在是似曾相识,问:“这剧本看时头一次看,但里面的几个段子却是很熟悉的。” 梁向晚瞪大眼睛:“是吧,我也有这感觉,估计就是接地气吧,祝怀南那种人你也清楚的,写不来太高雅的东西。” 章楠读到里头配角帮苏恬打架,沈和平抱住她的腰就往外拖的时候,忽然一拍脑袋开窍了,这不就是那次他和艾博帮忙的事情嘛。梁向晚那次喝得晕晕乎乎不记事,但他不可能记不得。 章楠脑子一转就猜出了这剧本的主旨,笑眯眯地对梁向晚说:“这样吧,小红,剧本我先带回去看一看,等我下决定了,档期又没什么冲突,一定让经纪人给你打电话。” 梁向晚知他一贯如此谨慎,就点头说:“好的,等你电话哈!” 第四十四章 ·男主内女主外 一连这么折腾几周之后,剧组里起初被祝怀南杀得措手不及的各成员,渐渐都熟悉起了他的这点尿性。为了迎接他苛刻的要求和一轮又一轮的改动,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加倍投入工作。 要说祝怀南的眼光也着实不错,杜伊这个人灵气十足,不拍戏的时候废话不多,演起来的时候却很投入。他长相属于清俊这一挂,没有祝怀南这种让人一见倾心的明骚气质,但脸非常有辨识度,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适合大银幕。 梁向晚起初觉得他这副长相似乎太过正直,不能很好地表现出剧本里那个胆小怕事,总是有种猥琐气质的男主角。但当祝怀南一喊,衣冠楚楚的杜伊便立刻入戏,迅速化身表里不一,外人面前装大爷,苏恬身边则是贱贱小狼狗的沈和平。 这种时候便每每都有一种属于戏剧冲突中时常出现的超强矛盾感,那种一本正经地耍流氓,让人觉得有一种错位的喜剧感。不是以搞笑段子串联全篇的一部电影,居然时时都带着别致的幽默感。 梁向晚这才悟出了祝怀南的良苦用心。 除了靠谱的男主角,为了提升片子的格调,祝怀南还是不能免俗地开启了全明星阵容。祝怀南初来乍到,虽然手握守恒国际的股份,但在圈子里其实还只能算是个新人,幸好有祝致远帮忙,神通广大的请来了一堆身处一线的花旦小生作配。花旦小生也因为不敢得罪这对新贵,往往还没喊到他们便先通过媒体或是私信抛起了橄榄枝。 近年喊得上名号,能在大屏幕上大放异彩的都来打了个酱油,但顾及梁向晚的喜恶,这段时间接连在电视机和电影上都大爆的咏诗没有出现,朱月则早就被祝家这一派所丢弃。 这一众高规格绿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被国内观众调侃作宇宙俞的大花旦俞杉。因为团队给力,尽管在国外一直只能在小成本电影里混上名妓间谍这类不入流角色的俞杉,一个转身,便可在国内呼风唤雨,凭借着她好莱虎第一人的身份大走高端路线,国内各类影后拿到手软。 履历表颇为好看的俞杉底气十足,对待国内同行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气势,一连吓坏了剧本里的几打人,而与其有少量对手戏的杜伊也不幸中枪。 俞杉是电影里推动沈和平和苏恬关系由好转坏,由坏闹僵,最终又涅槃重生成就一段假话的捣蛋者。她只穿一条丝绸睡衣,内里真空,披着蓬松长发,在杜伊面前一走,毕竟经验不足的大男孩立刻害羞。 折腾一天,这一场戏都没能拍过,俞杉有些不耐烦,裹着一件卡其色风衣躺在睡椅上懒懒看向杜伊,挑着嘴角问:“小杜,你是哪个学校的毕业的?” 正在一边喝水的杜伊差点被呛,将瓶子放下来,手捏着盖子旋上又拧下,说了个国内有名的好大学。 俞杉低声而笑,将眼睛一翻,定定望向杜伊,说:“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祝怀南这晚结束之后,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给梁向晚听,他气得不行,说:“没想到杜伊这么软弱,遇见个嘴皮子稍微厉害点的就不知道回些什么,简直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 梁向晚将手里的剧本放下来,说:“这才是他的智慧,那谁地位不知道比他高了几个档次,且不论是不是吹出来的,但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差人所共见。他要是回嘴了,人一不高兴和干爹吐苦水,他在这剧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 祝怀南冷笑:“我害怕她干爹?明天我就和杜伊说说,有什么事情全包在我身上,但一定要杀一杀俞杉的气势。” 梁向晚白他:“谁让你喊那谁来的,她名声还不够臭吗,说她名字我都嫌恶心。戏演得又不是最好,这两年玩得把脸都垮了,真不知道还剩下什么。既然都是欠人情,你就不能请点李大爷这类真正的大腕?” 祝怀南一脸震惊的模样,说:“要请李大爷这类顶级的谈何容易啊,一般人请不动他们,一般人也不请他们。拎出谁来都是国民级的演员,五六十岁演个男一号还能和二十岁的女神搭戏,能愿意来咱们这戏?《男主女,女主外》说到底还是一部爆米花电影,咱们立意不够新颖,主题也不够深刻,请这些老戏骨反而显得生硬。” 梁向晚意外极了,总是一副天下皆醉我独醒、天下皆蠢我聪慧的祝怀南,居然也能做出这样一段直击人灵魂深处的反省! 祝怀南读不出她的腹诽,继续说:“但咱们现在的阵容也足够了,真的,虽然厚度和深度上缺乏,但起码做足了娱乐性,揉这么多上升期的一线准一线多有话题啊,你没看最近媒体都追着报道嘛!这电影市场,既需要有人实实在在做出点成绩,也需要有人钻钻空子溜粉不是?宇宙俞虽说近来被黑得厉害,大家都等着看她flop,可这也说明她还是正当红,红就代表有娱乐价值。不然和你那个小师妹咏诗似的,其实圈里知道她有金主的何止一个两个,照片也都握在手上呢,就是不放出来,懒得放,至于啊,她一半红不紫的,放出来连点水花都不溅。现在新闻版面也是要钱买的,当然是找大红人了。 “现在咱们还是起步,有这规模就知足。等到咱们羽翼丰满了,再找好本子来拍,请那些真正能演好的艺术家。守恒的发展我和我哥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上市了,虽说在民企里是第一块牌子,但和国家的那些老牌影视公司还是有差距。咱们现在总想着造星推星,给一众旗下演员定位排序,希望用演员来推动企业,这多low啊!你见过哪个老牌国企成天没事就拿自己演员说事的?作品的质量,渠道的拓展,这才是真正的重点,不是天天盯着自家电视剧上星就ok,拍得电影有票房就ok,这都是目光短浅。” 祝怀南说到兴起,几乎手舞足蹈,仿佛江山天下尽在鼓掌之中,带着笔点江山的从容不迫,有浑然天成的一种王者之气。灯光之下,他双眼熠熠,侧脸有如刀刻,表情沉稳坚毅。 梁向晚心扑通直跳,难以自持地扑过去亲他,祝怀南拧着眉头说:“这是怎么了。”没有躲闪,一低头正好吻到她冰凉的鼻尖,他两手摆正她的头,压她在松软的沙发上,很用力地回吻过去。 梁向晚心慌意乱,从一个冒失长不大的孩子,等到他成为意气风发的男人。她是既兴奋又苦恼,心里空空荡荡的,整个人仿佛被悬在半空里被绑住手脚。那种爱情里的患得患失找上她,让她像一个迷失的小孩。 直吻到气喘吁吁,祝怀南在这个吻变调的最后一刻松开她,帮她将耳边的碎发掖在耳朵后面,说:“这又是怎么了?” 梁向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我上次做菜的时候,你抱着我对我说什么来着?” “哪有说什么啊。”祝怀南挠着脑袋,嘿嘿傻笑,梁向晚缠着他死活不让他逃避,他这才咽了口口水,豁出去一样,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梁向晚一把推开他,瞪大眼睛强调:“喏,这是你说的啊,你要是反悔了我就是变成鬼也要来找你!” 祝怀南冲她挤眉弄眼:“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这总行了吧!”搂着她的脖子,又去吻她。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补拍昨天的一场。杜伊坐在场边给自己打气,宇宙俞还在化妆,把现场的人都晾在一边。 梁向晚没有戏份仍旧出现,就坐在杜伊的旁边和他聊天。她分给杜伊一杯咖啡,说:“你演过几部戏了现在。” 杜伊接过咖啡,两只手捧着,不喝,说:“这是第二部,第一部还是大学的时候,一个青春偶像剧。” “是主演吗?” “算是,但是是个群戏,光男主角就有六个,一集下来也说不到什么台词。”他下意识地抖腿,很不自信地冲她笑:“能有这次机会我其实特别珍惜,好多同学都羡慕我一开始就能当男主角,但说真的,梁公子,我心里根本没底,所以祝导找到我的时候,我本来没想答应。” 梁向晚将手按在他的腿上,压下他的不安,问:“可你前几天发挥挺正常的,怎么一碰上俞老师就不对劲了。” 杜伊尴尬一笑:“我说话你千万别多心,梁公子,俞老师她毕竟是影后,我小时候就看过她的戏,大学里专业课上也有她的片子做教程。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前辈,是那种特高高在上的。所以我有些怕——” “那你就不怕梁公子这个老板娘把你给开了?” 祝怀南的声音从后而来。梁向晚和杜伊都向后看,祝怀南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清爽干净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学生。他幽幽而来,又不动声色地将梁向晚搁在杜伊腿上的手拿走,坐在他们之间。 梁向晚立刻就读懂他心里的弯弯绕,腹诽怎么会有这么能吃醋的男人,就听祝怀南说:“对于一个新人,你能做的已经够好,梁公子当年导演一喊,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呢。” 梁向晚皱着眉头:“你没事说我干嘛?”看到一边杜伊抿唇偷笑。 祝怀南说:“再有资历的老演员也不过是从新演员一步一步走上来,之前可能遇见过各种各样的艰难困苦,很多人都打了几年甚至十几二十年的酱油。而你是一步登天,又有影后影帝作配,娱乐圈里不靠背景就靠天赋和运气的能有几个人?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高兴,当然也要有压力,但压力不应该成为阻力,是男人就用肩膀扛起来,这一次要是败了,你说你还想再有这么一次机会,可能吗?” 杜伊点了点头,瞅见祝怀南一张黑脸,又立刻摇了摇头。 第四十五章 ·男主内女主外 杜伊一上正轨,整个剧组的进度就快了许多,尽管和俞杉对戏的时候,杜伊还是没能放开到最好的程度。祝怀南对此抱怨连连,傲娇地表示下一次坚决不用这样畏手畏脚的小男人。 “时代需要的是纯爷们!”祝怀南挺着小腰,把胸脯拍得呼呼响,说:“就必须和我似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华夏民族里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 梁向晚笑眯眯地翻他一眼,有口无心地附和道:“是,夫君所言甚是。” 抱怨归抱怨,祝怀南最爱用的兵还是杜伊。电影拍摄到尾声的关卡,他便让人准备了合同,准备将杜伊纳入麾下。 杜伊刚出道的时候和一家公司签过短期合同,只是不受重用,分给的资源也极其有限。一朝嫁到守恒,杜伊感激涕零,跑到祝怀南房间里千恩万谢好几回。 梁向晚每每躲在房门后头听两个人说话,背地里和祝怀南打趣,生怕杜伊要以身相许,读错了祝怀南的意思,以为是要潜他。 “或者……你真是这个意思?”梁向晚皱着眉头,满眼戒备地看着他。 祝怀南打她的脑门,说:“哼,我若是真想要一个人还用费这力气?” 梁向晚斜着他,越想越觉得这男人近来总裁病爆发,说起话来那股狂霸拽的气势简直爆棚,又听他说:“最近守恒准备和某省级卫视合作办一档跑酷类的娱乐节目,请的都是咱们旗下的演员,我准备让他也参加,先混个眼熟,对电影上映也有好处。” 梁向晚问:“那我参不参加?” 祝怀南说:“你就算了,平时在床上给你折腾几下就喘得不行,还玩跑酷?”被梁向晚一个死肘扼住脖子,她红着两眼威胁:“再胡说就做了你!”祝怀南一脸享受的样子,将头枕在她胳膊上,满眼冒爱心。 梁向晚瞪着他:“在想什么坏心思?” 祝怀南笑眯眯道:“老婆,我忽然产生了一个深思熟虑的想法,你就别出门抛头露面了,还是躲在家里给我生小小祝吧,我好带着他一起参加‘爹,去哪儿’、‘一起来坑爹’这种的亲子类真人秀。” 梁向晚将他推到一边,红着脸不说话了。 春去秋来,一不留神又乘着雪橇往冬里过。梁向晚拨拨手机日历,发现再没几天居然就到新年。上一年的这个时候,她和祝怀南单方面闹着矛盾,又在寒风萧索里被慕斯推下了冰冷的湖水。 那时微博上热炒慕斯和朱月的爱情,今年微博上的热门话题依旧离不开这二人的贡献,只是那时候唱和这时候唱分,慕斯单方面宣布炒了早已过气的朱月,更在和网友争论整容的大战中,上传了自己捏鼻捏下巴的照片。 祝怀南抱着电脑看拍好的片段,瞅见梁向晚轮番用各种小号津津有味地加入到这场战斗之中,不咸不淡地说:“你有这功夫,给咱们电影炒炒也是好的。” 就听梁向晚忽然“啊啊啊”几声大叫,他吓得跳过来问:“干嘛!我就是一建议,你不听就不听,喊什么!” 梁向晚搂着他的胳膊说:“你看见没,章楠艾特我了!《李雷与韩梅梅》上星了!” 祝怀南贼兮兮地笑,说:“这种烂片也有人敢买,也有台敢放,就不怕赔得内裤都掉了,这辈子都没法翻身?” 梁向晚尚且沉浸在一片突然而至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自动过滤祝怀南的那些奚落。直到睡觉前仍旧止不住地飘,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要攀上人生巅峰,小心翼翼地问:“这次不是你捣的鬼了吧?” 祝怀南丢给她一个神秘的笑容,说:“你猜?” 梁向晚在演戏之外又多了一项任务,每天一闲下来就抱着电脑看《李雷与韩梅梅》的更新。那时候的演技实在稚嫩,时不时就爱出状况,不是情绪不到位,就是表情老卡壳。幸好有配音来做弥补,若是放出她磕磕绊绊念台词的原音,估计这部戏再拖两年也没人买。 大概是年底合家欢的背景,一家人和和美美更爱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又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好片子,《李雷与韩梅梅》这部基调本不配合新年欢乐气氛的电视剧居然收视默默就破了2。 章楠第一时间发来贺电,更是呼朋唤友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过来和她庆祝。梁向晚向祝怀南请了个小假前去出席,章楠堵在门口往她身后看了半天,愣愣问:“祝总没来?” 梁向晚将包甩他身上,说:“他忙得身后起烟了,怎么可能有空过来。小明,你这鸿门宴到底是请我的呢,还是请祝怀南的啊?” 章楠笑眯眯地将梁向晚领进门,又是拿菜单,又是递手炉,伺候得面面俱到。吃饭的时候,他先喝了几杯酒,拉过梁向晚小声说:“我前阵子和公司合约到期了,现在签到了守恒国际,多亏了你和祝总帮忙。” 梁向晚有些意外:“别这么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你自己的努力。守恒和其他几个大国企比还是有差距,但是资源倒是还可以。怎么样,有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工作,接点新戏?” 章楠就把手机掏出来,翻最新的定妆照给梁向晚看。是个民国时候的戏,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往那儿一站就是个胸怀大义有大报复的热血男儿。 梁向晚以前觉得放不下架子的章楠只能演些时装剧,谁知道这么一装扮也挺有模有样。再不靠化妆和高光、美图来扮潇洒,其实大方地展现岁月的痕迹,就这么用真实面目示众也很英俊。 梁向晚说:“有味道,一看就是那种英气十足的地下党员,或者是正义凛然的国民党员。这剧名字叫什么,是谍战还是什么,什么时候播出,我是一定要追的!” 章楠哈哈笑:“名字暂定成《北平往事》,有点谍战的意思,主要还是想讲一段那个时候抗战的故事。都还没开机呢,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播出。现在唯一确定的是个主旋律的片子,播的话肯定要选在国庆这种,为新中国献礼呗!” 梁向晚满眼钦佩:“说得一套一套的,果然是主旋律了。” 章楠一叹:“主旋律好啊,也到年龄该转型了,上一回贪走捷径拍了一古装剧,把手头上的几个好资源都给浪费了。电影导演嫌你拍电视剧太low,好的电视剧导演又嫌你快餐,怕你沉不下心。多亏公司给安排了这部片子,以后定位也是往这种方向上来,不敢再自砸招牌白白浪费人气了。” 梁向晚激动得真恨不得抱他,想到当年疯狂迷恋他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他的转型和再崛起。如今连连叹息:“咱们认识的这些日子都成长了许多。” 章楠不停点头:“幸好都往好的方向成长,没有变成歪脖子树。” 晚上结束的时候,月亮藏进了云层里,西风一起,人恨不得缩进衣服里。梁向晚抱着两手,将脸埋进姜黄色的粗棒长围巾里,章楠计划着要送她回剧组,却听到有人在后头喊她的名字。 祝怀南裹着黑色的大衣跺着脚,就站在这间会所外的台阶上。章楠两眼一亮,过去和他握手,祝怀南笑着脱下皮手套。两个男人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头聊了一会儿,梁向晚就套着祝怀南递过来的手套静静地等。 以前总觉得章楠光芒四射,是这世上最有才华最有能力最英俊的男人,觉得祝怀南是胆小傲娇腹黑集万千缺点于一身的小男人。可深入接触,原来男神也会有皱纹,男神也有七情六欲和不长眼的审美。而那个总是被自己唾弃瞧不起的祝怀南却越发高大,变成能替她遮风挡雨,能为她排忧解难,能给她幸福的好人。 原来真正成长,成人,成熟的那个人,恰恰就是那个曾经最不起眼的祝怀南。 祝怀南领着梁向晚一道回去。路上两个人肩并肩,手牵手。黑色的轿车静默地驶在他们身后,tik捧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坐在副驾驶座,瞅着地面上,他们融为一体的背影直笑。 《男主内,女主外》的最后一场定为沈和平与苏恬重归旧好的那场吻戏。开拍当日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共同庆祝杀青在即的同时,一起围观杜伊即将触发圣怒的那个瞬间。 杜伊急得脑门上冒汗,搓着两手望向这群看他好戏的人,哭笑不得地说:“都帮忙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真亲下去啊,可是祝导也没说过能借机位!” 大家都起哄:“亲啊,亲啊,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亲了再死你还能赚到一个便宜——梁公子可真是个美人啊!” 杜伊就差给大家跪下了,双手合十地苦苦哀求:“大伙给想个办法啊!” 梁向晚已经和祝怀南肩并肩走了过来,看到乱哄哄的现场,祝怀南不大高兴,板着脸说:“虽说是万里长征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但我希望大家还是打起一百分的精神,咱们一起把这最后一场给拍完了。否则效果不好,又要等到明天晚上,打搅了大家放假的心情不说,白住我一晚还浪费了好多预算。” 大家都笑起来,各就各位,祝怀南又给现场打气道:“都别愁眉苦脸的啊我说,给大家来点激励吧怎么样?不都挺爱八卦,挺喜欢打听别人家事的嘛大家,等今天咱们这戏杀青了,我就给大家说一个有关于我的小秘密!” 果然所有人都来了精神,一只只眼睛亮成灯泡似的射过来,都问:“什么啊,是什么啊?” 祝怀南仰着头,清了清嗓子,一顿,说:“就是我和梁公子的关系。” “吁!”全场响起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祝怀南身子一颤,怒目而视,拉过梁向晚问:“这都什么反应?”梁向晚看都不想看他。 戏将开拍,杜伊踟蹰着过来祝怀南讨论讨论这场戏。想婉转地问一问究竟是吻呢还是躲呢,拿脚尖踢了半天石子没好意思。 祝怀南手里点了一根烟,看他一直杵着挡住视线,心里也真挺烦,于是拍拍他的肩头,说:“年轻人,有什么问题?” 杜伊点点头,又摇摇头,祝怀南拧眉说:“你这什么意思。”见杜伊实在说不出话,便说:“好了,时间不早了,去拍吧。” 杜伊心内滴血,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划好的区域里走。 祝怀南拍拍手,说:“大家准备!”一贯习惯坐在椅子上指挥的祝怀南今天一反常态地站起来,手里拿着扩音器,目光炯炯地看向拍摄地,确定摄像灯光话筒一切到位,这才说:“!” 就在杜伊鼓起勇气的这一刻,身后忽然有沉钝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只手将他拉出镜头之外,随之替代的是这个人的背影。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同坐在车上的梁向晚也是一愣,那股见到鬼一般的吃惊神情完美地契合住这一场戏的指导要求,而且自然流露毫不造作。下一秒,她被这个人拉出车外。 祝怀南始终用背影面对摄像,伸手拉过梁向晚的一刻,也是抱着她的腰让她漂亮的一张脸直面观众。 他手上用力,霸道十足,将梁向晚压到冰冷的墙面,镜头拉近,捕捉她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惊讶意外,眼中是措手不及的闪烁光芒,和隐隐猜到又心动熟悉的默契。 如果话筒足够灵敏,一定能够收到她心跳如擂的音效。 祝怀南欺、身而来,夹着一根雪白烟卷的手推到她脸上——梁向晚心里暗叫“天哪”——他吻已经落在唇上。 一瞬间,梁向晚如坠梦境,眼前仿佛有千万支礼花齐放,无数的火红色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在耳边。 第四十六章 ·男主内女主外 《男主内,女主外》杀青,电影正式开始进入后期制作。祝怀南那副平日看不出来、一旦流露便几乎变态的完美主义又再次爆发,一部合家欢的爱情喜剧硬是要以好莱虎的标准做好特效。 本就紧张的预算彻底见底,祝怀南还是少爷不知愁滋味地一味要人做好做精,不必担心钱的问题。梁向晚急得团团转,为了凑钱甚至不惜掏出了棺材本,仍旧填不满那越变越大的黑窟窿。 艾博身为猪一样的队友适时放出了梁向晚卖房子供祝怀南的消息,让网络上一群本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网友,打了鸡血似的等着看嫁入伪豪门的梁向晚如何因她的拜金自食其果,直至一步步沦落成乞丐。 各路媒体几乎将梁向晚工作室的电话打爆,梁向晚耐着性子给艾博打电话,希望他不要再为了网站流量再出卖她的爱,艾博偷偷告诉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近来又喜欢上一个邪佞公子的小说,不交好稿子根本没钱去投霸王票。 不知是受伪豪门称呼的刺激,还是看到感动中国的好媳妇事迹,一直不那么靠谱的祝母终于在绝望之际送来了好消息,一解祝怀南巧妇无米的燃眉之急。久旱逢甘霖,突然一夜暴富的祝怀南更加变本加厉地捣鼓起他的电影。 中途梁向晚父母来检阅过一次,着重验收他们这场政策婚姻是否达到了预期的效果。老头子背剪着两手在家里巡视了几天,起初怎么也碰不到起早贪黑的祝怀南,最后终于摸清了他的轨迹和人打了个照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先被祝怀南满脸惊奇地问:“爸,你怎么来了!” 老头子气得差点中风,想和女儿谈谈此人的态度问题,梁向晚嘴上叼着个面包,冲梁母不停招手:“快快快,把橙汁给我,渣滓滤了吗,别滤太多,祝怀南喜欢有点糙的口感,但不能太糙。” 祝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冤家,冤家,这是催命呢!怎么成天忙得不着家啊,想和你说几句话都没功夫。电影弄不好就别弄啦,家里又不短你吃穿用,把身体熬坏了!怎么革命!怎么生孩子!” 梁向晚被噎得眼睛瞪老大,边埋怨边开大门:“妈,你这是给谁来做说客的,这话的重点在最后一句吧,祝怀南要你和我说的?” 祝母乐呵呵地笑,扁嘴:“人孩子又没说错。” 梁向晚做个鬼脸推门出去,祝母一路紧跟嘱咐路上小心,记得要吃早中晚饭,春捂秋冻,不要脱衣……祝父撑在门边一阵叹息,吹胡子瞪眼睛都忙得要休克了,居然到头来还是没轮上自己说话! 祝家老两口等出了元宵佳节就收拾东西往家赶,彼时《男主内,女主外》放出第一波宣传,梁向晚一脸傲娇笑容的巨型海报挂在机场外墙。 祝母喜不自禁地问老头子:“哎哟,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怪水灵的,和我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祝父正盯着海报上导演一栏赫然醒目的“祝怀南”冷笑,不屑地说:“就知道这小子做不出点正经事,公司上市没多久正是差人手的时候,他倒是挺逍遥快活的去拍电影。” 祝母冷哼:“拍电影怎么是逍遥快活了,拍电影才苦着呢,你没见丫头瘦的脸都凹下去了,以前胖胖嘟嘟的,谁见了都说养得白胖!” 祝父头一扭:“辛苦就不算是不务正业?你个老娘们家家的懂什么!” 梁向晚在另一边打喷嚏,祝怀南在亲自剪片子,听见了,问:“怎么了,都春天了,还爱感冒。” 梁向晚扭着鼻子,撇嘴道:“不像是,感觉像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祝怀南笑起来:“那你一天什么事都别干了,就一直打喷嚏吧。” 梁向晚气得在屋子里直转圈,最后将他的椅子往后一转,压了两把将椅子升上来,分开两腿坐他身上,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鼻尖对鼻尖,怒目道:“不要忘了是谁毁了我名声的。” 祝怀南搂着她的腰,一字一顿:“怎么惩罚……正好你爸妈在,晚上带你们去吃海鲜大餐?” 梁向晚拿手弹他的耳朵:“怎么带,他们今天走了!”祝怀南又是一脸惊奇像是说“怎么刚来又走了”,梁向晚这时候揪住他的两只耳朵,手轻轻一按,把他头掰弯下去,眼神狠戾地说:“你催生都催到我妈耳朵里了,她又不是送子观音,怎么把孩子塞到我肚子里?” 祝怀南嘻嘻哈哈道:“谁要她塞了,当然是我亲自塞到你肚子里。” 两人面对面的说话距离极近,她又亲昵坐在他的大腿上方,有口无心的一段话回想起来有种奇异的内涵,让人做贼似的愉悦。祝怀南身体起着反应,梁向晚第一时间感知,脸腾地变红。 她木木地松开绕住他的手,按着他的肩膀要从他身体上走开,他却捞着她的腰不让她走,让她更近地贴上他。 梁向晚难堪地扭动着身子,说:“这里不好啊。” 祝怀南声音有点哑,说:“怕什么,我又不是玩别人老婆,自己的,怕什么?” 半推半就里被吃、干、抹、净,运动的中途忽地被电话打断,梁向晚压着他的脑袋,说:“别出声啊。”艰难回复着祝母的来电。 祝母说:“走了,看到你海报了,修得挺不错的,就是脸上肉太少了,现在不是流行苹果肌嘛,不然你也跟风去打个针?” “……”梁向晚忍住身体里涌动的热量,尽量平复语气,深呼吸后说:“挂了,一路平安。” 祝母不厌其烦:“急什么急,一分钟也是一毛钱,十秒钟也是一毛钱,好歹让我把这一毛钱说完。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学会保养好自己,记得吃早饭,吃午饭,吃晚饭,出门记得关窗关门,多穿衣服……” 祝怀南忍得要吐血了,翻着白眼看向梁向晚,梁向晚勉强理出点头绪,对电话那头“嗯嗯”一直答应敷衍,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男人夺过电话强行关了。 梁向晚脱口而出:“你干嘛!” 祝怀南搬着她坐去剪辑台上,手撑在她身子两边继续折腾。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祝致远又来插了一脚。 祝怀南正伏在梁向晚身上喘息不已,就听大门咚咚乱响,祝致远的声音自门缝里夹进来:“在不在啊,我进来了啊!” 祝怀南鬼叫般地吼起来:“你——你你给我等一等!”满头是汗地盯着脸上潮红未退的梁向晚,说:“怎么凡是人类进化途中重要的一刻,总要被些意外情况野蛮打乱呢?” 梁向晚将他从身上推下去,迅速地理着头发和衣服。直到确定彼此间人模狗样,不像是在狭小空间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后,方才将这位苦苦等待的大哥请进房间。 祝致远刚进来就吸了吸鼻子,疑惑不解地问:“咦,这屋子里什么味道啊!” 一边梁向晚和祝怀南都是一抖。 祝致远过来询问电影进度,顺便和祝怀南探讨上映日期。 祝怀南说:“情人节过了,往后推几个月都没一个合适点的档期,实在不行,我准备放到暑期档,一方面留给我制作的时间长一点,另一方面那时候学生党都放假了,单身狗也一齐追忆青春了,来部爱情喜剧片挺合胃口。” 祝致远表示同意:“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不出意外的话今年暑期档还会是走国产保护月的老路子,到时候宣传到位,我让公司安排个盛大点的首映,排片也跟上,在这种是个片子都能过亿的时代,说不定你这处女座真能收回成本呢。” 祝怀南白他一眼:“大家都是姓祝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祝致远笑起来,背着手在电脑前看一段段的片子,祝怀南问他:“暑期档有什么电影要上来着?” “好几部呢,撇去几个故事人设演员全惨不忍睹的炮灰不算吧,能真正有票房威胁的其实不超过三部。最被看好会爆的就是我们投资的一架空古装片,你应该知道的吧。” 祝怀南当然知道,近年的娱坛小花咏诗担当主演的第一部大片,讲的是个被虏少女爱上强盗的故事。又是他伯父卖老脸抢过来的资源,其实想想挺可惜,一路砸钱这么捧,咏诗也没有大火。 祝怀南碍于梁向晚对咏诗的态度没多搭话,就只说“知道”,又问:“还有别的没有?” “朱月的,民国戏,扑得多,现在普遍对民国时期的爱情电影不感冒。我看过他们家本子了,为了迎合口味硬是加了点谍战,不过编剧智商不够,故事没能圆好。他们家也就这么点底子,这次弃家荡产卯足力气上了,不成功便成仁。” 祝怀南冷冷笑:“等着吧,朱月又要回到电视剧圈了。” 祝致远直起腰,很闲适地坐去桌沿,两手相交抱在胸前。 梁向晚看他一屁股所坐的地点如此眼熟,整个人又是一抖。 只见祝致远目光灼灼地盯着祝怀南,祝怀南亦是满身戒备地回望向他。两个人无声交流中大打心理战,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都等着对方亮出底牌。终于祝致远动了动,说:“到底有没有想好,爸嘴上不说,但不代表心里不想问你。” 祝怀南抿着唇,两手相握,半晌,说:“等电影上映吧!” 祝致远说:“电影上映就迟了,如果票房飘红,可能影响你的决策,如果票房失利,你再回心转意,必然要遭人冷眼。” 梁向晚听得云里雾里,抓住祝怀南的胳膊问:“你们再说什么东西,什么决策冷眼的,有话直说,弄得特务接头一样,不是嫌民国剧不好看了嘛,还学里头神神叨叨。” 祝怀南笑着要来解释,祝致远那头松了两手撑去台面,忽然又抽出手问:“什么东西啊都粘我手上了,你们都不擦桌子的?”将手伸到眼下仔细一看,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一抬头,祝怀南和梁向晚早跑了。 第四十七章 ·男主内女主外 电影终究没能在暑假档上映。出于商人的考虑,守恒家最终决定将赢回票房可能性比较大的古装戏杀在前头,而朱月的大制作年代戏紧随其后,被众人调侃航母与核潜艇厮杀的暑期档正式吹响号角。 果不其然,一直被祝怀南看好的古装戏票房大捷,守恒因此赚得钵满盆满。唯一不足是咏诗仍旧没火,而和朱月的核潜艇不幸沉底相比,又显得无足轻重。在接连遭遇黑料被爆、女友反目、票房失利之后,朱月事业大创,再想崛起之路简直无比艰辛。 暑期档即将退烧之际,也宣告正式走出国产保护月,几部由守恒发行的好莱虎大片开启厮杀,又将本已开始走低的票房重新拉高。 梁向晚成天没事就抱着手机,不是看这部票房大捷,就是看那部票房创纪录。心中暗暗后怕,若是这时候将《男主内,女主外》强行拉上放映安排,一定会被秒得滴血不剩。 祝怀南虽然也着急想让自己的作品接受市场的检阅,可他同时也甩不掉自己身为一个生意人的满身铜臭气,他始终在等一个好的时机,名和利,他都想要。可谁又能否认这不是对自己作品的负责,对自己的负责? 祝怀南的生意头脑实在让梁向晚刮目相看,守恒挣钱的一多半项目都有他的积极参与,即便是在拍电影和做电影的时期,祝家一对父子仍旧会来请教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新人的意见。 他总是能够精准定位市场的需求,发掘那些不为人察觉的闪光点,或许梁向晚早该从他之前的许多指点发现他的天赋,但因为一直以来的这份熟悉感让人忽视他的能力。 她继而想到,又会不会因为太过熟悉,而一直忽略了他在她心里的那份重量?毕竟是他更加主动,也是他抱着她说他喜欢她……他爱她…… 祝怀南最终将电影的上映时间定在了国庆。国庆档期一直不容易有高票房的电影,因为七天的长假里,无数的小家庭选择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出门远行,对院线的冲击非常之大。因而许多有实力冲击十亿大关的电影都选择押后,挨到元旦春节档再上映。 但今年的国庆有些奇怪,全国大部分地方毫无征兆地下起暴雨,高速的大拥堵又浇灭了出发的热情,让许多人的出行计划不得不推后。于是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之下,至少在守恒旗下院线拿下最高排片的《男主内,女主外》一举夺魁,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单日票房冠军。 天气造成的无奈选择,以及电影引发的良好口碑造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电影放映几天之后票房不降反升,从单日的三千万直逼亿元大关,所有院线排片都应声上扬。 祝怀南在家乐得上蹿下跳,将以前“潮涌工作室”的微博号丢了,新开了一个“导演小祝”的号。名字取得谦虚,他却时不时放一两张臭屁到熏死人的自恋自拍,再在粘贴一条票房实时统计后十足矫情地说:只是数字的变化而已。 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不明觉厉的祝家背景,网络上掀起一阵粉上祝怀南的热潮。上至古稀耄耋,下至总角豆蔻的老中青,凡是少女心未泯的都沦陷在新晋钻石王老五的西装裤下。 梁向晚气得肚子都疼,骂道:“你还能再恶心点吗?‘只是数字的变化’也就算了,还‘而已’,打死我都说不出来这么肉麻的话,偏偏还有人买账!什么世道!你这样矫情,真的不怕同行嫉妒,拿把刀分分钟就来捅死你?” 祝怀南严肃脸:“谁敢,我放老婆出去咬死他!”梁向晚作势扑上来要下口,祝怀南连忙掩着她的嘴,狡黠一笑:“说了玩的,说了玩的,顶多就是放我老婆他爹!” 梁向晚实在受不了,祝怀南连哄带骗道:“好了好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让我装一装那什么又不少你一块肉!我是做梦都想成为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土豪的好吗,家里大别墅住着,老婆没工作养着,手上江词丹顿的表戴着,驴家的小包当垃圾袋用着,说句话都是‘钱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 他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可却不自知,好像一个十足英俊的人自卑外表,梁向晚觉得他蠢,想笑,又难过。 祝怀南当然读不懂梁向晚在想什么,此刻忽地凝了凝眉,笑容淡了一点,说:“不过,可能、也许、maybe、perhaps这个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梁向晚疑惑:“怎么?” “他们还是觉得我拍电影不灵光,不如回祝氏搞搞房地产石油天然气什么的比较靠谱。”一席话说得梁向晚直笑,祝怀南却板正脸说:“我没开玩笑,向晚。” “那电影怎么办?”梁向晚忽然就想起那日他和祝致远的谈话,原来一直以来纠结的会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接手生意和艺术创作根本是两条平行线,人不是机器,很难再两条截然不同的产业线上操作,非此即彼,没什么能兼容共生的好办法。 祝怀南是有商业头脑,可他也喜欢电影,他对自己的工作有着无比的热情,她很难想象他在除电影之外,还会有这样专注的投入。但梁向晚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不想将他推得很远,只是想告诉他,她永远支持他。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祝怀南却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刚刚的那阵高兴劲完全过去,他拉正了自己的西服,坐到沙发上。手摸着口袋,下意识地想要点烟,可估计梁向晚在场,又将手抽了回来。 梁向晚过来给他捏了捏肩膀,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他这几日的压力,怕票房太差的担心,怕票房大爆后名声的拖累,怕评论界犀利的点评,也怕会让她和家人失望。 或许那些票房数字对于他而言,真的就是数字吧。 祝怀南这时候说:“电影是我的爱好,可能也是唯一的爱好,这次电影虽然爆了,但我心里顾虑很多。这不是一部电影该有的正常数字,我担心之后只能做个票房走低的导演。回归公司的主业固然是个逃避的好方法,但谁又知道我的眼光会准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下一部就赔得精光。” 梁向晚将头靠在他肩上,想了半天才说:“有我呢!” 他好像高兴了一些,笑起来的弧度不那么僵硬,重复她的话说:“对啊,有你呢,实在不行,你主外,我主内,反正又不是第一天在啃老婆!哎,什么理想,什么现实,明天的事情我还是明天去想吧!” 梁向晚也高兴起来,感觉到那个天生乐天,俗称没心没肺的祝怀南又走了回来。她雀跃着凑近他下巴,一口含上去,含糊不清地说:“怎么啃呢,怎么啃呢,是这么啃,还是这么啃啊!” 电影的庆功会定在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电影票房高唱着往十亿高走,已经创下了守恒最高票房和国内电影票房第一的记录。小成本拼出大天地,奇迹度堪比小叉丝搞定大众女神,一直是这些天里媒体热炒的话题。 庆功会上,梁向晚和祝怀南一起将红酒倒进“十亿”二字的空心冰雕,现场纸花齐放,粉丝欢呼声动,高喊着“祝导我爱你”的祝太太后援团大气登场,气氛热烈的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 鼻子里的假体直插脑门的著名主持这时候说话:“让我们高举酒杯,庆祝咱们《男主内,女主外》票房大捷!” 梁向晚刚要仰面喝酒,却被祝怀南接过去一饮而尽,台下欢呼声更强,祝太太们心碎成渣的声音简直惨绝人寰。 于是主持人采访的时候也特地提到了这个小细节,问到祝怀南的时候,他笑着看了一眼梁向晚,说:“女士还是尽量不要喝酒吧。” 主持人起哄:“哎,咱们台上还有其他这么多的女士,怎么也没见祝导关心抢酒喝呢?这是为什么呢?” 她将话筒递到梁向晚这一边,要梁向晚回答。梁向晚拿手擦了擦鼻子,有些尴尬地说:“我大概知道原因吧,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主持人直跺脚:“为什么!” 梁向晚腼腆笑道:“因为原来我对一个人说过,一定要等到我得到影后的时候才会告诉大家原因。” 台下无数祝太太都要哭了,只有梁向晚的死忠粉拼命鼓掌,起哄着要她现在就说。主持人也不依不饶,说:“现在《男主内》票房这么好,得影后只是时间的问题啦,可以说的,梁公子!”她将话筒再递给祝怀南:“祝导,还是你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祝怀南一耸肩:“我怎么听过的版本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所有人都笑起来,他反而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其实我特别想告诉一个人,不管你得不得影后,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那一个。” “喔!”主持人大笑:“这算是表白咯!”她拍拍梁向晚的肩膀,说:“梁公子,现在总该说点什么了吧。” 梁向晚将话筒接过来,看看祝怀南,又看看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嘴皮子仿佛有千斤重,平日里贫嘴贱舌惯了,偶尔想正正经经说句话就觉得好难。梁向晚拍拍胸口,深呼吸了两口。 “其实……我不知道祝导刚刚夸的那个人是谁……”梁向晚吸口气笑起来:“因为我从出道以来,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以前是说台词很紧张,后来是很紧张说台词——” 所有人都大笑。 “不过始终都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低谷,在我事业停摆的时候拉我一把。我们有过争吵,有过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误会过对方,在感情最浓的时候分开,分开,又因为他的包容而重新走回到一起。”她停了一停,鼻子很酸,开始小心翼翼地瞄向祝怀南,像一个委屈的小孩子,说:“他对我太好,可我总对他太差。其实有一句话,埋在心里,一直都没有勇气说。” 台下都在为她打气,喊着:“说,说,说!” 梁向晚声音一颤,几乎哭出来。 一句从开头到结尾都没有提到过的一句话。 一句在胶片里在数码镜头中说过无数次的一句话。 一句每每看到他就深埋在心底最软处却不敢说的话。 “我爱你。” 祝怀南已经走过来热情地拥抱她,按着她的脑袋埋进自己前胸,不想让镜头再拍到她哭泣的样子。他低头在她耳边呢喃:“怎么还伤心起来了?”主持人在一边说着什么,他们却都听不见。 庆功会后,祝怀南和梁向晚坐在最好的一排位置看电影。果真算起来,这还是梁向晚第一次看到电影真正出炉后的样子。 影院里时不时的有笑声爆发,她却觉得有点难堪,被屏幕上自己癫狂的表演所刺激,更是被这完全是她平日里的自然状态所打败。然而身边人反应不多,余光一扫,他的身影一耸一耸显得很是奇怪。 梁向晚将手放在他背上,他出了很多汗,身上很热,梁向晚哭笑不得地问:“干嘛,祝怀南,你不是被我刚刚那番话感动哭了吧。” 祝怀南抽抽了半晌,方才慢慢将头抬起来,露出一脸的泪光,眼中还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芒:“你能不能……能不能把那些话再讲给我听一遍?” 梁向晚将头一扭,“不要。” 祝怀南哀求:“求求你。” “不要。” “求求你。”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