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是初恋》 第1章 重逢 经过好几轮的面试,雨默终于进入了最后。 不过在面试室里看到坐在上面的某一位面试官的时候,她微微怔了一下。 面试的考官有两个,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微丰,面目温和,另一个则不过而立之年,眉眼清俊却目光如炬,看起来冷冷的。 在看到她的时候,后者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抿了抿唇,下颌微微收紧,这个动作,使得他原本就冷峻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难以让人接近。 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淡定淡然的雨默,这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慌,甚至在走到自己座位前的时候,还不小心一个踉跄,脚尖踢到椅子腿,疼得钻心刺骨。 她都顾不得那痛,脑子里只重复不断地想着: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雨默有些茫然,然而也又有几分的理所当然——他一直都很优秀,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从来都很冷静从容,如此年纪能在这样的大公司里做到高位,似乎也并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 反倒是她,总是冒冒失失毛毛躁躁的。 定力也很差。 像这会儿,这样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还走神了,心猿意马的她,几乎很难听明白他们问的是什么,也完全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回答。 她努力地想要控制心神,不过结局惨淡。在她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那个中年考官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反倒是他,一直握着笔坐在那儿,眉目低垂,神情莫测。 从头到尾,他只问了她一个问题:“那边的待遇应该也很不错,首小姐为什么会回来这边上班?” 首小姐。 他叫她“首小姐。” 这样陌生而疏离的称呼,不知道为什么,雨默听着却有些想笑。不自觉地看向他,他也正看着她,眉眼间似乎有着淡淡的嘲讽,然而更多的,还是冷淡。 那点笑意便化作了心酸,雨默咬了咬唇,回答说:“因为家人需要,所以我就回来了。” 她自然还有更好的听起来更标准的答案,不过,她觉得,他应该也是不会相信的。 她从来就不个上进的人,那样冠冕堂皇的答案,在他面前说出来,大概只是一个笑话吧? 回答完这个问题以后,她鼓起勇气抬头又看了他一眼,他却已经转头和身边的另一位考官低声说着什么去了,两人很短暂的一段交流后,中年考官冲着她微微摆了摆手,说:“首小姐请回吧,一个星期内,如果有消息,人事部门会通知你的。” 雨默站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有人在她出来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然后门在后边轻轻关上,她摸着墙壁慢慢走开,行到等待区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拉住了她的衣服:“哎,面试怎么样?” 雨默眨巴着眼睛,低头看向她,面前的女孩是这次参加最终复试的人里面唯二的女生之一,她穿着十分职业化的ol正装,这样古板老成的妆扮并没有损害她的青春靓丽,她看起来依旧粉面桃腮,娇俏可人。 女孩是个自来熟的性子,雨默的性格也不拘谨,所以先前等待面试的时候,她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那个热乎劲儿,搞得旁边人还以为她们认识很多年了。 不过这会儿她神思恍惚得厉害,便没有说话,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见状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说:“没关系,这公司有性别歧视呢,我刚听他们说了,咱们复试的八个人里面只选一个,还是男生优先……唉,既然这样,那做什么还把我们拉进来啊?浪费时间。” 说是浪费时间,她却还是又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神色紧张又期待地望了望面试室的方向。 末了她还问雨默考官都提了些什么问题,不过看她实在是心不在焉得厉害,也就放过了她,转而继续跟旁边等待面试的人轻声聊了起来。 雨默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她觉得有些释然,又有些难过,等到终于从这种重逢的震憾中回过神来,她这才开始感到沮丧,为自己刚刚糟糕之极的表现。 想着这样的相遇还真是不要有的好,他那么好,她这么挫……可又觉得有这样一次重逢也不错,意外是意外了一点,但好歹也算是知道了对方一点消息。 她很想等到面试完和他说些什么别的,比如说问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哪怕只是打个招呼也很好啊,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因为她仔细回忆了一一下面试时的细节,发现他看待自己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如果,他已经忘记了她呢? 雨默觉得这样的结果太糟糕也太让人难堪,虽然不太可能,但保不齐会有那么一个万一。想到自己傻呼呼地走到他面前去,和他说“你好啊,阿南,还认得我么?”,他却回自己一句“你谁啊”,她就情不自禁地退却了。 如果他还记得……如果他还愿意……他总是会联系她的吧? 要知道,他现在手上有着她一切详细的资料,包括电话号码、qq号码等等等等。 基于这样那样复杂的心理,雨默最终还是离开了。 出来的时候外面居然下起了雨,六月的天还真是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太阳呢,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落起雨来了。 所幸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疾,等了没一会,大雨倾盆就变成了和风细雨,她不愿意再等下去,便冒着雨就那么冲去了公交站台。 回到家的时候身上自然是沾了许多水,头发都湿透了。雨默的妈妈李孟便在一边唠叨着说她:“女孩子,出门包里都不带把伞的。”一边张罗着让她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雨默笑着,乖乖地进了洗澡间,出来的时候一身清爽。她接过妈妈手里的毛巾,胡乱将头发擦了擦,就推着她的轮椅去了客厅。 李孟半年前出过一场车祸,右腿腿骨骨折,现在虽然好一些了,但走路的时候还是会痛,她年纪大了,也不太喜欢用拐杖,雨默就给她买了个轮椅代步。 做妈妈的,自然很关心女儿面试的结果。然后雨默那颗因为重逢了初恋情人而无比躁动的心终于冷静了下来,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发挥得挺糟糕的。” 回忆起来,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人家问了些什么问题,而她,又做了怎样的回答,她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差不多就是云里雾里的状态。 李孟便看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式:“我就说你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吧,那边好好的工作,现在回来了什么都要重头开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埋怨归埋怨,但她话里的心疼还有欣慰却是一览无余的,因此雨默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反而在她身上蹭了蹭,抱着李孟的胳膊撒娇说:“因为我舍不得妈妈嘛,比起妈妈,工作什么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呢。” 李孟拿这样的女儿完全无法,只得伸出手指在她头上点了点,无奈地说:“你呀……实在是给你爸爸惯坏了。” 雨默就笑,越发地赖在李孟身上不肯离开。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性子,玩着李孟的手指没两下就把重新遇到顾初南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他是她面试公司老总的事实。 事情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了,李孟回忆了一会才想起顾初南是谁,“哦”了一声说:“是顾医生家的孩子吧?他现在怕也有三十来岁了,我记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那时候成绩也很不错。” 雨默的语气很骄傲,与有荣焉似的:“何止还不错,人家还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 “那他现在在哪里做什么呢?” 雨默说:“混得挺好的,都已经是大公司的老总啦。” “是老总了啊。”李孟的眼睛亮了亮,“他是什么公司?要是待遇好的话,请他给你安排个职务应该还是可以的吧?都算是熟人了……哎,我记得我还有顾医生家的电话呢,要不我们请他们一家吃个饭怎么样?” 雨默囧,看着她妈妈哭笑不得。 大人的世界,似乎总是充满了功利。不过这也怪不得李孟,她并不知道雨默和顾初南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在她看来,认识顾家人那会儿,自己的女儿和他人家的儿子,也都还只是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 是的,还只是孩子罢了。 所以才会分开,才会即便相爱却连个告别都没有,就各奔东西,再没有联系。 第2章 初遇 雨默还记得她见到顾初南是在医院里,那时候她外公因为突发性脑血管瘤破裂住进了医院,情况非常危急。 爸爸因为一单重要的生意被派去了外地没能赶回来,家里就只有她和妈妈还有外婆几个女眷。爸爸不在,妈妈又是独女,外公身材高壮,所以安排手术的那一天连个能抬得动他的人都没有。 雨默当时都是懵的,在一边看着只能干着急,最后还是有个医生推了她一把,要她再去找个男的来帮忙。 她奔出手术室,随便拖了个人就往里面拉,他很好心地帮了忙之后,又牵着她走了出来。 那是雨默第一次见到顾初南,她十六岁,正准备读高二,他十九岁,即将是个大二的学生了。 他长得很高,精瘦的身材,留着极短极短的头发,脸上也还有着一点点没有完全褪尽的青涩,眉眼清隽就像一粒饱满的种子,有一种生动得令人心跳加速的勃勃英气。 他爸爸还是她外公的主治医生,因为父母都是医生,工作忙起来也没人给他做饭,所以只要放假,顾初南的三餐都是在医院食堂里解决的。 那天他正是过来吃午饭的,吃完了顾父说有事要和他说就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一等,没想到,临时被雨默征用了一把。 或许是她哭得太难过,出来以后,他还很是生硬地安慰她说:“没事的。” 雨默并不知道那只是安慰,收了眼泪傻呼呼地望着他问:“真的吗?” 他便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她说:“吃点糖就没那么难过了。” 雨默并不是真的小孩子,甜美的食物,也并不能转移她因为外公病危而生出来的惶恐和难过。 爸爸妈妈工作忙,她几乎就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公性格开朗多才多艺,手把手地教她写字,教她下棋,带着她疯玩,也陪着她到处去跑。她有什么秘密,也都是第一个和外公分享的,她曾经以为,他一定会活很久很久,久到会一直一直陪着她,却没有想到,疾病来得如此迅速,几乎一夕之间,从医生嘴里说出来的就只有:“很危险,很危险。” 那天雨默没有守到手术室门口,她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握着顾初南送她的那块巧克力,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自己跟爷爷的点点滴滴。 顾初南就坐在她旁边,很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一点鼓励而安抚的笑意。 外公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他就也陪了她几个小时,但是外公出来以后,她却很快就把他忘到脑后了,只顾着和妈妈一起听医生说外公的情况,然后就陪在外公床边,一直一直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 顾初南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那会儿,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打听清楚,十几岁时候的首雨默,有时候是很没心没肺的。 所幸外公一直很注意锻炼身体,虽然年纪有些大,但到底还是撑了下来,尽管身体因此而垮得厉害,好歹命总算是保住了。 外公好动,住院的日子因而就显得十分无聊,雨默暑假要补课,放学了才能去陪他,耍宝逗他老人家乐。 那天雨默正和外公下棋,她技术不行,悔棋耍赖却是高手,愿赌服输什么的在她身上从来就没有体现过。 外公下着下着终于怒了,收了棋子儿半真半假地推她离开:“哎,我是病人你都还这样气我,哪里来的不孝孙女啊,快走,快走,快走!” 雨默和外公都是闹惯了的,见状也不恼,还笑嘻嘻地抓着他的手争辩说:“哎,我还是小孩子呢,你大人都不肯让一让小孩子,羞!羞!羞!” 外公被她气得够呛,眼睛一瞥看到了从在外间走过的顾初南,就冲着他招了招手说:“阿南阿南,来,你要是没事,就来陪爷爷下盘棋呀。” 雨默很惊讶地回过头去,认出了所谓的“阿南”是谁,又转回来看着自己外公,惊讶地问:“外公你是认识他的么?” 顾初南这时候已经走进来了,闻言凉凉地看了她了一眼,很礼貌地和她外公打着招呼:“李爷爷好。” 外公看起来是很喜欢他的,笑眯眯地回说:“你也好,又来找你爸爸了?”然后才和雨默解释,挤兑她说,“他是顾医生的儿子呢,看看别人,读书成绩好,小小年纪,又懂事又能干,关键是,人家可懂得尊老爱幼啦,和我老人家下棋,从来就没有悔棋过。” 雨默被外公挤兑得哭笑不得,十分傲娇地扬了扬头:“人家再好那也是人家呀,跟您老又没什么关系?”说罢皱了皱鼻子,故意负气地说,“我也可以不悔棋的,哼哼,这不是怕你输了脸上不好看么。” 外公这次是真的气到了,招呼着摆棋盘儿,喊顾初南:“来,我再和这不知好歹的丫头下一盘,你帮我们做裁判啊,她要是再敢悔棋,你帮我弹她脑绷儿。” 外公手术后没什么力气,弹脑绷儿也得是个气力活。 雨默仍旧笑,还真拉开了阵势和外公一本正经地下,只是结局惨淡,她被杀得片甲不流。快收尾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棋面目瞪口呆,眼珠子转啊转,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外公,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顾初南,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拂,笑眯眯地说:“哎呀,外公你该休息了,过度劳累不好,休息吧休息吧,明儿再下。” 外公卧在床上,用手指指着她,气得笑了起来,和顾初南说:“看看我们家这个小赖皮儿。” 还是心疼她这个外孙女儿的,并没有当真喊顾初南弹她的脑绷,雨默就高兴坏了,乐颠颠地张罗着让他吃药,服伺他换个姿势重新躺好,唯恐他忽然记起来要惩罚她。 她献殷勤的样子看起来天真又可爱,像只逗人爱的小狗似的,就差有条尾巴在后面摇了。 顾初南看着,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雨默回头不经意间看到,心下一动,只觉得这男的笑起来还挺好看,眼睛亮亮的,牙齿洁白整齐,他一笑的时候,人也显得没有那么清冷,有些暖融融的味道。 后来雨默自然也知道了外公和他认识的过程,是有天上午,他老人家着实躺着无聊,便自己和自己下棋,正好顾医生来查房,就和他聊了两句,说:“我把我儿子喊过来,他也挺喜欢玩这个的。” 顾初南一开始的围棋水平只称得上一般般,就是勉强知道点规则罢了,不过他学习和领悟能力很强,和外公只下得几日,水平就蹭蹭蹭往上涨了。 雨默这个十数年如一日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学习的人和顾初南一比,简直就是个渣渣。 听到外公如此夸他,雨默十分的不服气,于是又和顾初南杀了一盘,奈何天赋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能有,雨默看起来凌厉霸道的攻势,很快就被他击得溃不成军。 顾初南不是外公,她到底不好意思干出毁棋毁局的事,所幸就在她输得将近颜面无存的时候,外婆和妈妈一起送饭来了。 雨默看到她们出现,松了老大一口气,感激得简直都要涕泪横流了,扑上去十分热情地抱住了外婆,搞得外婆还挺内疚,一个劲地问她:“是不是饿坏了?” 外公则在她身后笑,掀她的老底说:“饿什么,她是感激你来得及时,你们再晚来一会儿,某人输得连鞋底板都要掉啦。” 大家都笑了起来。顾初南很有礼地让到一边,在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外婆喊住他:“阿南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今天带的有点多,你要是不嫌弃,就陪你李爷爷一起吃点,天天吃食堂,也就顾医生两口子做得出来呢。” 她和外公都叫他阿南,口气自然而亲切。 雨默和妈妈正在帮忙清桌子给爷爷摆饭菜,闻言凑到李孟身边小声说:“这家伙什么来头啊,怎么外公外婆都挺喜欢他的?” 李孟就看了她一眼,很奇怪的样子:“你不知道?那天你外公做手术的时候我看你们两在一起,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雨默:…… 雨默被她妈妈的话默默地囧了一下,她后来想起,也觉得自己当时挺傻缺的,对着并不认得的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 又丑又难看。 如果可以,她愿意顾初南自此消失在她的世界中。 不过就如她所见,外公外婆真是很喜欢他,就是李孟,也经常拿他教育雨默:“你看看人家,我听顾医生说,他从小读书就不需要他们操什么心的,有时候他们喊他出去玩他都不去,一门心思就做学问,难得人家还不显得书呆气。哪像你啊,都高二了哟,稍微不盯紧一点你就恨不能连书都扔了。” 要不就说她,“一个女孩子,也没点女孩子的样,老大年纪了还蹦蹦跳跳冒冒失失的,人顾初南也没比你大几岁啊,怎么他就看起来那么稳重懂事呢?” 雨默十六七岁,正是青春叛逆的时候,她一向的表现,虽算不得很优秀,但说起来也勉强够得上一个乖巧听话,可自从有了顾初南,她似乎一下就成了捡来的孩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缺点,被家里人各种嫌弃。 于是那块巧克力换来的好感,全在这些零零碎碎的数落中被消了个一干二净。 第3章 挑衅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以后,外公终于出院了,为了能好好照顾他,雨默和妈妈都一起搬回了外公外婆家。 雨默其实很喜欢住在外公家,因为外公外婆都会宠她,她假期里便是不读书他们也不怎么管,她要是想出去和同学疯,交待一声按时回来也就好了,他们绝对不会像李孟那样,总是唠叨着这不安全那不好,女孩子要有个女孩子样什么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外婆烧的饭比她妈妈烧的饭要好吃很多很多倍。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之后顾初南也成了外公家的常客,两家人熟悉了,他们才知道顾家离外公家没有多远,而顾初南又和外公兴趣相投,两人还颇有点忘年交的意思。 外婆为了感激顾医生对外公医治的尽力,就和顾医生夫妇说:“既然你们没时间照顾孩子,就让阿南来我家吧。”老人家灵机一动,自来都不怎么逼外孙女读书的她还找了个绝好的理由,“正好我们家小雨也高二了,阿南成绩那么好,就让他帮忙给她补补课吧。” 于是雨默的灾难就来了,本来学校里补完一个月课后,她还可以玩一个月的,结果因为有了顾初南,她连那个月都没得玩了。 顾初南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既然接下了家教的活,他自然就很认真地对待。 开始之初,他就和雨默的家里人讨尚方宝剑:“我可以管她的么?” 李孟自是希望他可以帮着严管一下的,外公外婆则看了看笑嘻嘻不知人间疾苦似的外孙女儿,点了点头。 雨默当时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她自由散漫惯了,家里也就李孟对她要求多一点,连她爸爸都经常说:“书这个东西嘛,读得进就读,读不进那是再怎么逼也没有用的,顺其自然就好。” 在雨默看来,顾初南也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屁孩子罢了,就算管,她不听,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结果上课第一天,他除了给她带来几本资料,还带来了一沓的草稿纸,雨默看到后还很天真地感激说:“你连这个都给我准备呀?真是太周到了。” 顾初南听着只是笑,他给雨默挑了几张试卷,先测试了一番她的水平,然后有条不紊地给她布置课程和作业。 雨默耐心不好,这样的课外补习就当是玩儿似的,所以他讲题的时候她只顾着神思飘渺,花痴于他的声音好听,还偷偷把他的声音录下来,乐滋滋地想着到时候拿去跟自己的小姐妹们分享。 顾初南也不管她,只等到看作业的时候,把她错的题目勾出来,然后把草稿纸往她面前一放:“抄二十遍。” 雨默呆了一下:“啊?!为什么?” 顾初南说:“既然我教了一遍你记不住,那就多抄几遍,强化记忆你就能记得了。” 雨默才不干了,她一扬脖子:“我不!” 顾初南看着她,很冷静地:“三十遍。” 她根本就不拿他这话当回事,推开椅子站起来:“我才不抄!” 身后顾初南还在说着:“五十遍。” 雨默没理他,走到门口拉起手柄就要出去,可是门居然被反锁住了,她根本就出不去,喊外公外婆来救她,他们也只是说:“你也是要认真一点啦。”还说她,“你要乖,阿南很会教孩子的。” 雨默都要疯了,吐槽说:“你们从哪里看出来他很会教啊?他就是个傻的,只晓得要我硬抄啊你们知道不知道?” 雨默就算背东西也是从来就不死记硬背的,这样要她把错题抄n遍,她觉得,不是顾初南疯了就是她疯了。 可是也不知道外公外婆是怎么想的,他们硬是不给她开门,她要是装哭耍赖闹得凶了,外婆就干脆推着外公出去溜弯去了,彻底来个眼不见为净。 雨默求助无门,只好沮丧地停止闹腾。自始至终,顾初南就像看孩子胡闹似的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等她安静下来后,淡淡地问:“还要往上涨吗?” 他说话时候的神态并不怎么严厉,就是冷冷清清的,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雨默彻底被他激怒了,昂头斜睨着他说:“我要是不抄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初南笑了笑,“我只是多少有些看不起你而已,无知并不是多有趣的事,拿无知当有趣就更是没劲透了。首雨默,除了跟长辈逗趣邀宠、装傻卖痴,都十六岁了,你到底还会一些什么?” 被一个差不太多年纪的男生这样说,雨默的自尊心严重受创,而更让她难堪的是,她发现他说的居然还是对的! 无可奈何之下,她胀红着脸蛮不讲理地挑衅说:“可是顾初南,会读书就代表你有本事吗?这社会,高分低能的人多的是,而你除了会读书又会些什么?” “哦,你要跟我比一比其他的吗?” 雨默想到自己被他秒得颜面无存的棋艺,默了默。 不过她到底年轻,被激两回也就理智全无了,她也不相信他还就是个全能人才,于是琴棋书画比不过,她和他比打球,羽毛球、网球、乒乓球……雨默自认为自己还算有些运动天赋的,结果照样被他收拾得妥妥的,压制得翻身完全无望。 她实在很想要反悔,却又受不了顾初南鄙视嘲讽的眼神,还真就给激出了几分血性,终于肯老老实实坐下来抄那些自己做错的题目,往后再听他给自己讲习题的时候也会认真一些了。 她并不笨,只是一向懒散而已,真用心起来,那些东西也没有学不会的。 一个暑假,雨默余下来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顾初南,本来她只是上午上上课就可以的,结果她为了争一口气,总想着要在下一次上课的时候难住他一回,结果,她难住的……也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李孟看到她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和外公外婆说:“我的天,这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吧?”她因此也特别感激顾初南,知道他很喜欢enriqueiglesias的歌,在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她还托人给他从国外买了enrique的歌碟,还是正版的! 雨默看到那飘洋过海来的碟片十分嫉妒,就跟她妈妈也讨要礼物,被李女士一巴掌拍了回去:“起开,玩物丧志!好好读你的书吧,别阿南走了你又打回原形了。” …… 雨默哭丧着脸,转头窝到她外婆怀里说:“外婆,我一定是我妈捡来的,是吗?是捡来的吧?所以小时候我妈说我是垃圾堆里捡的真的是没有骗我的,对不对?” 外婆哭笑不得,搂着她说:“行了,你要什么外婆给你买。”她摸了摸她的脸,“这段时间也是辛苦了,看看,都累瘦了。” 哪里瘦了啊?看她小脸红润润光滑滑的,这段时间还养胖了不少好不好?李孟对于自己妈对自己女儿这样的宠溺已经无力吐槽,便转过脸去,只和顾初南说话,那和颜悦色、嘘寒问暖的劲,看起来比顾初南亲妈还要亲妈。 雨默就觉得,她妈一定深恨自己没有生一个像顾初南那样的儿子出来,于是很幼稚地得意着:再想也想不到了啊,李女士这辈子大约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了。 开学了,顾初南终于走了,再没有一个全能神一样的对手压在自己头上被家人比较,雨默顿时觉得地也宽了,天也蓝了。 而顾初南差不多一个月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雨默在高二年级的期中考试上,史无前例地考了个进高中后最好的名次:全班综合第十,理综还得了个十六。 一下就杀进前二十名了呀。 成绩出来以后,她都有些不能相信,拿着各科的试卷把分数加了又加,才彻底相信了这个可喜可贺的事实。 考得这么好,她自然要在家人面前得瑟一下,不过在这之前,她先把它们都拍下来发给了顾初南,没有说什么,就只发了几张试卷的照片,配了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而顾初南则在好半天以后就回了她一个字:哦。 顾初南的冷淡并没有打消雨默的兴致,成绩上来以后,她好像终于体味到了一点读书的乐趣,往后便也还真就用心了一些。 她也并不是全然不知好歹,至少她很清楚,顾初南教她的那些方法就很有用,比如他说,学任何一科都没有决窍,就是看书,看书,多看书,把课本看上一遍又一遍,看透吃透,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对于她最头痛的数学,他说这个就更没什么决窍了,数书的题型就是那么一些,把经典的弄懂弄通——弄不懂也没事,背下来慢慢套在差不多的题目中,考试起来成绩总不会太差的。 对于读书,他手到擒来之余,其实也是走了一些捷径的,而雨默很喜欢他的那些捷径,所以在期中考试以后,会三不三跟他联系一下,发一些她不会做的题,有时候兴致好了,也会和他聊一些学校里的小八卦什么的。 不过那时候,他们的关系也仅只于此罢了,顾初南于雨默而言,就是个移动的智能化的做题宝库。 真正有所变化是那年的寒假,雨默被几个男孩子堵到巷子里,然后被顾初南给遇见了。 第4章 转变 那天是雨默同桌婷婷同学的生日,她参加完生日会回来,才下车,就被人给拦住了。 那几个男孩子是雨默小学同学,小时候就喜欢欺负她,扯头发呀,藏本子呀什么的,后来她初中住去了父母那边,换了学校,和这些同学也就没了什么往来。 重新住到外公外婆这边后,又被他们给盯上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装一装路过,有时候故意躲起来喊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他们倒也没做什么恶劣的事。 没想到那天,他们忽然就把她拦住了,推推挤挤地推了一个男生出来,笑嘻嘻地说:“喂,首雨默,xxx说他喜欢你呢。” 雨默看着那个被推出来当成挡箭牌的男孩子,有些无语。 她抿了抿唇,想要离开,那些男孩子却挽着手将她堵住了,天气冷,街上都没有几个人,这种情况下,雨默就算是想呼救都找不到人。 她只好站定了,看着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剪着小平头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的男孩子就说:“追你啊,好不好?” 雨默板着脸,说:“不好。” 她径直往前冲,想要突破他们的包围,却被那些人围成圆圈左右挨蹭。 她又羞又囧,喊了带头那个男孩子的名字:“刘梦飞!” 刘梦飞就是那个外形流气的男孩子,听到雨默喊他,他眉眼都是欢喜,应了一声,还没有说话,就被人从背后拉住肩膀,轻轻一个过肩摔,人就被丢了出去。 刘梦飞被摔得晕晕乎乎的,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听到雨默高兴的叫声:“阿南!” 阿南是谁? 他茫然地抬起头,灰蒙蒙的天空下,就只看到一个穿着烟灰色风衣的高挺背影。那个男人提着一个白色的购物袋,摔了他以后缓缓地走到雨默身边,将袋子放到她手里,而后回过头来开始卷衣袖,神情淡淡地问他们:“走不走?” 毛孩子们一哄而散,顾初南这才回过身来,接过她手上有些份量的袋子。 雨默看着他,眉眼儿弯弯的,嘴角上扬,笑得很是有些傻。 顾初南就说她:“没心没肺!”又瞪了她一眼,“还笑得出来?” 雨默点了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和他并肩走出去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侧过头去偷看他。只觉得他微垂着头一边卷衣袖一边慢条斯理地威胁他们时候的样子,又雅又痞,真是帅死了! 终于,顾初南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转过脸来望着她,挑眉低问:“好看吗?” 他本来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结果雨默又“嗯”了一声,清脆脆地说:“好看!”还特别夸张地补充,“特别特别好看,阿南,你今天好帅好帅哦!” 顾初南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耳后的皮肤隐隐地泛起了一层浅红。 雨默对此并不无所觉,她跟在他身后,顾自傻呼呼地乐着。唠唠叨叨着跟他说话:“阿南,你怎么这时候在这里啊?” “你为什么这么厉害,是练过武吗?” “你去看我外公了吗?跟你说他好讨厌哦,和我下棋总是拿你来打击我,明明我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了!” “阿南,立体几何那里有好多题目不会诶,你有空帮我去看看吧。” 阿南,阿南。 之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外公外婆还有李孟要她喊他“阿南哥哥”,她觉得肉麻,而且他们总拿他来和她比也让她感到很丧气,所以一直以来都对他是有些抗拒的,这会儿,她却觉得,“阿南”这个名字真亲切,真上口,也真的是很好听啊! 顾初南对待她却仍是一如往常,要么就是只听她说,要么就是很简短地回应两句。在快要走到她外公家楼下的时候,他忽然地站住脚,回过头来问她:“他们经常这样骚扰你么?” “嗯?”话题转得有些快,雨默眨着眼睛抬起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啊,就今天。” 顾初南的脸色这才缓了缓,侧身站到一边冲着她微微摆了摆手:“上去吧。” “你不去我家吗?” 顾初南摇了摇头,说:“今天我家里有点事。” 有点事他却还走到这边来了,雨默觉得很奇怪,但他似乎不愿意多解释,只推着她快些回家去。 她也不好强拉他,只能蹭蹭蹭跑着进门去了,回到楼上以后,她跑到阳台上往外面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了下来,昏黄的路灯隐隐地照着楼房的阴影,寒风扫过,底下已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了。 外公看她一进门就往阳台去,觉得很奇怪,问她:“怎么了,有谁送你回来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雨默没有把遇到顾初南的事说出来,也没有把刘梦飞他们堵她的事告诉外公外婆,那种拿着追求者的情书跟家里人炫耀的事她已经不会干了,所以她只是笑着说了一句:“是啊。” 之后,她没有再见到过刘梦飞他们,过年的时候,顾家为了感谢外公外婆对顾初南的“照顾”,便盛情邀请雨默一家还有外公外婆一起过除夕。吃过饭以后,长辈们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雨默对那些活动没兴趣,看到外面彩灯处处,烟花闪烁,就跃跃欲试地和顾初南说:“阿南,我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问这话的时候,她双手扶在栏杆上,微微侧头看着他,外面的灯火映着她的身影,照得她黝黑明亮的眼睛就像是披了一层氤氤氲氲的霞光。 顾初南看了看她,放下书从阳台的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征得两家人的同意后,得了个“小心,不要跑远”的嘱咐,便带着重又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雨默下了楼。 顾家的房子虽然和外公家隔得很近,但两个小区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外公家是老旧的单位宿舍楼,顾家却是后来新修的时新小区,从位置上来说,也要好很多。 外面果然热闹,街上到处都是拿着火花棒在放的情侣或者孩子,雨默也掏钱买了一把,一股脑塞到顾初南手里,然后自己拿着在前面边走边放,放完了又从他手里拿。 他们也不走远,就在路边玩着,期间还遇到了顾初南的一个高中同学,她也是和家人去外面吃了饭才回来,看到他在便留下来和他聊了几句。 雨默素来是个话唠,和顾初南在一起,便是他不怎么说话,她也能自顾自跟他聊得欢快,他有同学来了她也不怕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同学因此就笑着说了一句:“顾初南,你妹妹怎么这么多话啊?” 她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嫌弃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雨默第一次从别人那里感受到这种嫌弃,愣了愣后便垂下了头。 正要反省反省,却听见顾初南跟那个女同学说:“那你走吧。” 他同学立时就呆住了,失声说:“什么?“ 顾初南却并不解释,牵起了雨默的手:“我们去那边吧。” 说实话,他这样做,连雨默都意外极了。顾初南虽然冷清,但并不是个简单粗暴的人,相反,他非常注重礼节,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这样直统统地给人难堪。 她反应不能地任他牵着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掐了掐:“喂喂,你是顾初南吗,真的是顾初南吗?” 顾初南抓住她乱来的手,有些无奈。 雨默看着他,又看了看另一边似乎有些失意的他的同学,凑过去贼兮兮地问:“喂,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顾初南甩开她的手,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睨了她一眼:“小孩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被小看了,雨默不是很高兴,轻哼一声:“你也才比我大三岁罢了,充什么大人?” 顾初南说:“那也比你大。” 眼看着话题可以被拐跑了,却又生生让她扭回来,她拉着他的衣袖,硬是要他承认:“说呀说呀,她是喜欢你是不是?”又兴致勃勃地问他,“哎,阿南,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他不回应,她也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自己说着说着就脑补出了很多剧情:“你马马虎虎还算长得可以,成绩也不错,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很多很多……所以女朋友肯定也有啦,你这是拉我当挡箭牌了是吧?故意生气,然后好甩开她?……哇,阿南,你原来有这么坚贞不屈的吗?” “坚贞不屈”是这么用的吗?顾初南终于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回去多读点书!”还说她,“没心没肺的。” 雨默很喜欢他这样子对她,无可奈何里,总藏着几分不易让人察觉的宠溺和柔软,让她每每回想起来,总会不自觉地感觉到温暖,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 她难得地有些羞涩地起来,抚了抚被他揉乱的头发,默默地拿起根火花棒点燃了,烟花的味道弥漫,在流光溢彩之中,她回过头,只看到他清俊的眉眼,还有隐在黑暗里,挺拨的身形。 寒风呼呼,但是她并不觉得冷。 第5章 追问 那天他们玩到很晚了才回家,回去的时候,街面上已经冷清了下来。 顾家明亮的灯火下,大人们的活动还在继续,李孟一边摸着牌一边说她:“你再不回来,我们都要先回去了。” 看她坐得稳如泰山的模样,雨默撇撇嘴,才不相信她,果然,过没一会儿她就喊她过去:“来帮我摸一把,今天晚上你妈我输得好惨啊!” 李孟打牌和雨默下棋是一个性格,从来就不拼技术和智商,纯粹秀的是手气,手气不好,她输光也很正常。 顾初南听到李孟的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模样瞧着很是意外,大概拉还未成年的女儿去赌牌的,李孟也是独一份吧。 雨默见他震惊的样儿有些好笑,却还是坐过去帮她妈妈摸了两圈。李孟手气不好,她的手气更是一般,坐上桌没多久,就放了一个大对碰给顾妈妈。 李孟终于输得服服帖帖,快转钟的时候,一家人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雨默随着家人和顾家人告别,隔着很多人,她没有来得及和顾初南说一句话。倒是十二点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她和家人一起在阳台上看烟花,在一片缤纷绚烂的夜空下,给顾初南发了一条信息:新年快乐。 她觉得这样的时候气氛多好,只需要一条短信来往,就有一种并肩站在一起的感觉,但是顾初南却并没有回信,一直等到她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里有很多很多条其他同学的新年祝福,可她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条是顾初南的。 大年初一,她气势汹汹地给顾初南打电话:“为什么没有回我短信?” 那头的顾初南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哦”了一声。 他慢吞吞的反应,莫名地让雨默有些生气,撅着嘴巴声讨他说:“你这人真讨厌啊,别人给你发出的祝福,你回一条又有什么关系?过新年诶,都不兴给人家一点吉利信吗?” 顾初南不明白,回一条短信和吉利不吉利的有什么关系,他顿了一会,才带了些笑意地解释说:“我以为你是群发的。” 雨默还是气汹汹的:“群发的就不需要回了吗?” 顾初南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哄孩子似地哄道:“好吧,我就给你发。” 于是雨默喜滋滋的挂了电话,很快他的短信就到了,十分简单明了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雨默气煞。 雨默觉察出了自己对顾初南是有些不同的,没有在顾初南那里得到预期的回应——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应——她显得十分沮丧,因而就负气地在整个新年期间没有再主动联系他。 年初二的时候,雨默随着爸爸妈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拜年,爸爸的老家在乡下,路途遥远,等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初十了,而顾初南,早已经去了学校。 雨默也开始上课了,进到高二下学期,学习气氛都似乎开始紧张了起来。她本来打算这个学期都不理顾初南了,结果开学没多久,她就收到他寄的包裹。 挺大的一个盒子,她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打开一看,却尽是复习资料,还有一本他自己手写的学习笔记,雨默本来看到那些资料还很哭笑不得,待得看到那一本笔记,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看笔迹和本子的崭新程度,这应该是他后来写的,一个已经大二的学生,还给她专门编一本高中时期的学习笔记,雨默觉得,如果这还不叫关心,大概是没有什么能叫作关心了。 那一点郁气因而就烟消云散,更何况,在那些资料里,她还找到了他夹在其中的一张明信片,上面的风景是他们学校的图片,在背面,他行云流水地写着:好好学习。 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但字里行间的期许,却已跃然纸上。 雨默当即忘却一切不快,乐颠颠地给他打电话,问他:“你特意给我寄你们学校的明信片,是不是希望我考到你们学校去啊?” 顾初南笑笑:“呵呵。” 雨默很坚持:“说啊,是不是,是不是?” 顾初南就“嗯”了一声,他说:“你这么笨,我觉得你肯定考不上。” 他“嗯”得很轻,轻得雨默都没有听到,而只注意到了后一句话,便气哼哼地说:“你又小看我,等着瞧吧!” 她挂了电话,撩起袖子准备认认真真大干一场,尽管她很清楚,以她目前的成绩要考上他的学校基本无望,但是,就像书上说的那句话一样,努力了虽然未必就有收获,可不努力,那是一定没有收获的。 她突然的懂事,李孟颇觉欣慰,就是她爸爸也很隆重地表扬了她一番,十分慷慨地送了一台她肖想许久的笔记本电脑给她。 雨默就和顾初南说:“我觉得我爸爸简直就是在故意挑战我的意志力啊!” 顾初南低低地笑,电波里,他的笑声低沉悦耳,近在耳畔,似乎带着一股流动的风,轻轻地拂过她的耳畔。 他轻声问她:“那你会经受得起挑战吗?” 雨默说:“肯定会的。”她说,“阿南,我一定会考到你们学校去。” 她没有说她为什么一定要考去他的学校,他也没有问,雨默想,有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就好啦。 只是这样的心知肚明,到底还是在那年暑假被打破。 雨默假期仍要补习,而且比之前要惨,因为她现下已经算是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之一了,所以在全班补习结束后,还要参加老师特别针对尖子生的小班补习。 那天上课结束之后下起了很大的雨,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被家人接走了,雨默没有带伞,爸爸妈妈都出差不在家,外公外婆年纪又大了,她不愿意让他们为自己专门跑一趟,就站在补习班的门口等雨停。 一个人穷极无聊,一边接着屋檐下的雨水玩儿一边在想顾初南在干什么,他或许应该还在驾校学车吧,那她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 正想着呢,一个清雅的人影举着把雨伞分花拂柳一般走到她面前,看到她呆呆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笑,问:“怎么了,都傻住了么?”走近来,他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捉回去,有些无奈,“多大了,还玩雨水。” 雨默大咧咧地将湿湿的手掌在裤子上擦了擦,看着他笑得傻呼呼的:“阿南,我们两个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么?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啦。” 她这话说得大胆之极,顾初南清冷的面上就闪过一丝狼狈,俊脸微微带了抹红,瞪着她强自正经地说:“用的都是什么词儿,你的语文真是学得太糟糕了!” 雨默呵呵地笑,笑容狡黠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等到雨小一些后,两人才各撑了一把伞慢慢回家。 细雨朦胧,街上人也不多,青春期的雨默喜欢席慕容、喜欢汪国真,喜欢戴望舒,喜欢他们的诗里那种潮湿的带着淡淡忧郁的感觉。 也或许她喜欢的也并不是那些诗词,她只是喜欢诗词里对于朦胧爱情的表达,像她此刻的心情,彷徨、惊喜、期待,可又有一点患得患失的忧虑。 她和顾初南说:“我语文才不差呢,我这次期末考都考了有一百二十分。而且,我会背很多古言诗词了哦……哦,对了,我还背得戴望舒的那首《雨巷》。”清了清嗓子,她拉长了声调绘声绘色地念,“……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的声音清脆甜美,实在是并不适合这样惆怅的诗意,顾初南听到这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忙打断她说:“可以了,读书考试又不用考这个。” 雨默说:“但是读书又不是全为了考试,学习这些也可以用于现实生活里啊。”她转着眼珠子,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像是帮阿南你追女朋友啊……啊,对了,阿南你有女朋友了吗?” 她好奇地看着他,眼神清明澄澈,像是个好奇的小孩子,可脸上分明是固执的,有种不给答案她就不休的虎视眈眈。 顾初南抿着唇不肯答理她,雨默却扯着他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唤:“阿南阿南,告诉我嘛。” 顾初南问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雨默便噎了噎,苦恼地扒了扒头发,顾初南微微一笑,掰开她的手指往前而去,忽地听到后面一声惊呼,他回过头,见她踉跄着似要摔倒,就赶紧退回去扶住她。 雨默将自己的伞放下遮到身后,另一只手攀着他的手臂躲到了他伞里,两人一下隔得很近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草木一样清凉的香气,感觉到他的手臂似乎要抽出去,雨默干脆握住了他的手指。 顾初南僵了僵,没有再挣开,他立在那儿,沉默地望着她,目光幽幽,有着令她心慌的力量。 雨水噼哩啪啦地打在伞尖,像是无声的催促,又像是故意的调侃,雨默咬了咬唇,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不敢,只能继续无赖似地抓着他的手问他:“说真的,阿南,你有女朋友吗?” 顾初南嘴角轻轻抿了抿,看不出来他有没有感到失望,但两人间的气氛却一下松弛了下来,他对她的固执感到好气又好笑,就回捏了一下她的指尖,近乎气极败坏地说:“我没有,都没有人喜欢我,你满意了吗?” 雨默果然就满意了,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那傻兮兮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忍卒睹,顾初南终于是受不了她,把自己的伞塞到她手里,弯下腰去取了她手上的那一把,转身大步离去。 第6章 表白 顾初南将她送到了外公外婆家里,外婆已经做好晚饭了,他自然也留下来一起吃。 饭后雨默借口自己有题目不会做把顾初南留了下来。 她做习题的时候,顾初南就在旁边看她做的课堂笔记,雨默做一段时间就会抬起头看他一眼,眉眼之间,俱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之意。 顾初南貌似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敲着桌子警告她说:“专心点,要是再有错的就让你抄一百遍!” 雨默却只是望着他笑,一点也没拿他这话当回事。 见没有效果,顾初南便干脆微微侧转身不去看她,然而嘴角终是忍不住微微上翘,清冽的神情里带出了几分暖意。 雨默那几天再去补习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神情恍惚,她的好朋友婷婷自然看出了她的异样。女孩子们之间没有秘密,更何况,世风开化,好多人初中就开始你侬我侬了,雨默进化到高二才开始情窦初开,已经算有些晚了。 她把顾初南的事和婷婷说了。 婷婷觉得很惊讶:“啊,你竟然喜欢那么大的啊?” 雨默默默地囧了一下,看着她:“只是大三岁而已。” 婷婷意识到自己口误,就笑嘻嘻地补救说:“也是哦。我是没想到你会喜欢外面的人嘛。” 雨默为了证明自己喜欢的不是个“老”男人,就把自己偷偷拍下来的顾初南的照片给婷婷看,后者看过之后,十分肯定了她的眼光,却也吓唬她:“他都没有女朋友吗?这么优秀,喜欢他的女生肯定很多很多的。” “但是他和我说他没有诶。” “他说没有你就信?别傻啦。”婷婷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好多男生都有女朋友了还在外面招摇撞骗说自己没有,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就算是有你也不知道啊。” 想一想也是,雨默呆了,问:“那怎么办?” 她是从来没有想过顾初南会骗她的,她总想着,等到她考到他的大学以后,他就是她的啦,还真是没有想过,如果他对她没有意思怎么办?如果他只是在敷衍她怎么办? 婷婷双手一拍:“那还不好办?”她从她那儿要去了顾初南的手机号码,两个人头挨着头躲在洗手间里给他打电话,婷婷拿着腔调儿问:“喂,是顾初南吗?” 顾初南的声音冷冷清清地传来:“是。” 他根本不按她们的剧本行事,没有如她所愿地问她是谁,婷婷不由得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说:“呃,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初南说:“不知道。” “……”婷婷翻了个白眼,看一眼雨默后,说了了一个和他所在的大学相邻的大学名字,哄他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但是我对你印象很深刻,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貌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顾初南怔了怔,才“哦”了一句,说:“谢谢你。” 他的礼貌疏离,即便是透过电波都依然能让这边的两人感觉到。 好在婷婷角色进入很快,她有些失望地问:“就这样吗?” 顾初南沉默了一会,仍是那两个字:“谢谢。”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婷婷挂了电话后还有些不能置信,她看着雨默,很是夸张地怪叫着说:“哇靠,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听到别人的表白是这么冷静的诶!首雨默,你确定你喜欢的不是一坨冰块?” 吓得雨默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哎,你小声点啦。” 老师喊要上课了,两人鬼鬼祟祟地潜回教室,一时无话。 等到放学的时候,婷婷忽地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轻描淡写地说:“麻烦让首雨默听一下电话,她的手机打不通。” 婷婷也没有多想,把手机递给雨默就继续收拾东西了,雨默就更没有多想了,她只是摸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咕哝了一句:“打不通吗?应该打得通的呀……”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却听到顾初南的声音,“你下课了吗?” 雨默呆了一下,说:“下课了啊。”还好奇怪地问他,“咦,你怎么知道婷婷的号码呀?” “你说呢?”顾初南意味深长地反问,也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说,“我还在学车,你放学后就回家,别乱跑。” 就跟个操碎了心的家长似的。 雨默真是读书读得傻掉了,婷婷凑过来问她是谁的时候,她还笑得甜甜地和她说:“是顾初南,好奇怪哦,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你的号码。” 婷婷睁大了眼睛:“是他吗?声音完全不像啊!”然后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看着雨默,“首雨默你真是快傻掉了,他肯定知道啊,我们才拿我这手机给他打过电话呀……擦,他居然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啊?” 雨默:…… 她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 调戏人还给人抓包什么的,那感觉简直是不要太糟糕! 因为之前和顾初南说好了,让他晚上来帮自己做补习,所以回到家吃完晚饭以后,雨默便借口不舒服准备早早就睡觉。 这样做或许有些鸵鸟……但是,还是允许她先把最难堪的时候过过去再说吧。 她嘱咐外婆说:“我想睡觉了,要是阿南来了你们帮我和他说我不舒服先睡了,让他回去吧。” 外婆看看天色,很是惊讶:“这么早你就要睡了?”夏天天黑得晚,这会儿才七点钟,太阳还挂得老高老高的,这时候睡觉简直是她人生从来没有过的事。 伸手在雨默的额头上摸了摸,外婆问:“是怎么了,不会是中暑了吧?还是这段时间学习太累了?” 学习累还真是累……雨默便含糊着说:“可能是累到了吧,没事的,我好好睡一觉就好啦。早点睡,我明天早上可以早点起来看书,一样的。” “现在怎么就这么拼了?”外婆对她变化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回过头去和老伴说,“也不知道阿南给她使的是什么办法,瞧这股劲头,他们老首家怕是几辈子都没出过读书这么用功的人吧?”还忧心忡忡地考虑,“要不让阿南别再给她补习了,真是好好的孩子,都快要熬坏了。” 雨默汗,赶紧澄清说:“才不关阿南的事,是我自己想上进啦。” 开玩笑,她能明正言顺接近顾初南的机会也就是他给自己补习了,要是不让他给自己补课,她找什么理由亲近他呀? 雨默都有些后悔自己找的烂理由了,其实就算被他识破了又怎么样呢?顶多丢个脸而已,她在他面前丢的脸还要少吗? 而且,她其实也明明是很想要见见他的。 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那天顾初南到底还是来了。他来得比较早,雨默装睡行动还没有开始,正在努力安慰因为自己学习太努力而忧心忡忡的外婆,还没有劝好她呢,他们家的门铃就响了。 雨默既期待又高兴还有些忐忑地跑去打开了门,门外毫无意外地站着的是顾初南。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眼里带了些许戏谑的笑意。 雨默被他那一眼看得差点把门甩上,却到底还是舍不得,张罗着拿了双拖鞋放到他面前,看他手上提了东西,还很殷勤地想要帮他接过来。 顾初南微微侧转身体躲开了她,说:“重,我提就好了。” 进屋以后,他一如往常地先和雨默的外公外婆打过招呼,将带来的东西奉上,说:“是我妈妈的病人送的一点土特产,吃不完,让我给你们带些过来。” 外婆刚还在抱怨顾初南“坑”了自己外孙女呢,见到他本人还有他送上来的东西立即就忘了那回事,特别热情地说:“哎呀,你妈妈就是太客气……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奶奶这里还有菜有饭,给你盛点吧?” 顾初南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费心了,我妈妈今天在家休息,我已经吃过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只把雨默往屋里推,“既然阿南来都来了,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赶紧请教请教他吧,别耽误人家太多时间。” 完全就忘了自个外孙女刚刚有说“不舒服”的事实! 就连她外公也在一边说:“是啊,早点完了也让我和阿南下两盘棋,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下棋了!” 雨默:…… 雨默很有些无语地将顾初南领去了书房,结果令她意外的是,直到补习结束,他也没有要提那通电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雨默自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他:“阿南,你生气吗?” 顾初南看着她的作业头也没抬,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就是,就是我让婷婷给你打电话的事啊。” “噢,那个啊。”顾初南的笔尖微微顿了顿,声音沉沉地问,“所以你是觉得你做错了吗?” “我……”雨默被噎了一下,鼓起勇气说,“我才没有错。” “那不就结了?”顾初南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语气淡淡。 雨默盯着他的发顶,有些丧气,看他认认真真只顾着她作业的样子又有点生气,便将手往本子上一放,迫他只能专下心来看着自己后,才嘟着嘴问他:“阿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啊?” 顾初南窒了一下,下颌有一瞬间微微收紧,但很快他又放松了下来,垂着眼睛问:“难道不是?” 这个回答……简直是太出乎意料了!雨默赶紧说:“是啊是啊。” “是什么?”他微微挑了挑眉,目光炯炯地锁牢了她,“说清楚啊,喜欢还是不喜欢?” 雨默:…… 突然有些害羞了怎么办?她收回手扯着自己的衣服角,垂着头小小声地说:“是喜欢啊。” 第7章 喜欢 雨默说完以后,好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她忍不住抬起头,发现顾初南毫无反应似地埋头仍在看着她的作业。 不会是没听到吧? 想了想,雨默探下头去,从桌子底下观察顾初南,结果却看到了他微微弯起的眉眼,还有愉悦地上扬着的嘴角。 他在笑! 他听到了! 雨默“嗷”地一声,捉住了他的手:“顾初南!你听到了是吧?是不是?” 顾初南忽地俯首将头扣在桌子上,额头碰着了她的手背,那种细微的震动感,即便是再傻她也知道,他的确是在笑。 ……有这么好笑吗?看着他肩膀耸动,笑得不能自抑的模样,雨默只觉得这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告白差太多了! 而且,他不一直挺高冷的吗?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嘛! 雨默推了推他,推不动,便轻轻扯住了他的耳朵:“阿南,阿南,顾初南……” 他终于笑够了,躲开了她的手,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白晳的脸上飞了一点红,平素清冷的气质退去,竟然有了一点阳光大男孩的味道。 人家都说,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一旦动情,就是山崩地裂,摧枯拉朽似的,把自己烧成灰烬,被他爱上的人,也会被那狼烟烈火烧得痛不欲生。 同样的,很少笑的人,一旦真心微笑着的时候,那笑容便如春暖花开,冬日暖阳。 雨默让顾初南的笑容震了一下,扯着他的衣袖说不出话。 顾初南看着她那呆样,忍不住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首雨默,你怎么就那么呆呢?” 他眉眼儿弯弯的,连声音里都带了甜蜜的笑意。 雨默便也跟着他笑,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阿南……” 阿南,她的阿南。 雨默那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尽在回味傍晚时那一场不是表白的表白去了。 然后到半夜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跟他确定,他是不是也喜欢她了。 虽然他是看上去很欢喜地接受了,但是,他没有说,她总觉得不踏实。 于是第二天放了学,她特意跑去他学车的地方找他。 看到她过来,顾初南吃了一惊,忙从教练车里跑下来,把她扯到一处阴凉的地方,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雨默看一看周围,说:“我说过的呀,我想来看你学车。” “学车有什么好看的?”瞧一眼她汗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叹气,“你也不怕晒的么?” 虽然只是四五点,可夏日太阳烈,便是这个时候,太阳也是很咬人的。 雨默伸手去抹汗,被顾初南拉住了,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用这个擦吧,女孩子,讲究一点好不好?” 雨默便微微仰起脸:“你帮我擦啊。”双手往他面前一摊,“你看,都好脏的。” “怎么了?”顾初南捉住她的手,皱眉问。 她手心那有一处明显的破皮,血珠点点的,瞧着有些瘆人。 雨默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只不好意思地说:“刚刚跑太快了,摔了一跤。” “……”顾初南默了默,抽出纸巾将她手心处的污迹仔细擦干净,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地帮忙将她脸上的汗迹也拭掉了,待到教练车又重新开了回来后,他掐了掐她的指尖,说,“你等我一下。” 雨默看着他迈开大步往教练车那边走过去,探头和教练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快步跑了回来。 阳光下,他长身玉立,身姿优雅。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雨默以前分明觉得他也只是长得有点普通的帅而已,但现在越看,却越觉他实在是帅到天下无敌,好到无人可比。 于是在顾初南走近来以后,她以星星眼状花痴地说:“阿南,我觉得你真的好帅好帅哦!” 顾初南没想到迎头就得了她这么一句话,不由得面上微红,伸手在她脸上轻轻弹了一弹,说:“不许瞎想。” 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了。 雨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十分认真地解释:“我没有瞎想啊。” “……”顾初南终于恼羞成怒,低喝了一声说:“闭嘴!” 驾校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僻,不好打车,离公交站台也有些远。 烈日之下,他是男人不兴打伞也就算了,她个女孩子出门居然也不带伞的。 虽然作用不大,不过聊胜于无,顾初南还是很贴心地一直走在能帮她遮到阳光的后方。 公交站附近就有一个小药店,他带着她去买了一些药还有药棉之类的,雨默一直小声唠唠叨叨的:“其实不用的啊,一点小伤而已嘛,过得两天就自己好了。” 顾初南只作不理,买好药以后,就在店外的休闲椅上坐下来,硬是拖过她的手,细细地替她重新清洗、消毒、上药。 碘酒淋上去有些疼,雨默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顾初南看她一眼,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又吹。 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爱,像是一只圆嘟嘟的小仓鼠,萌萌的让她好想捉过来狠狠亲一亲。 雨默被自己这样“流氓”的想法吓到了,赶紧转开视眼,眼睛左转右转,再不肯盯着他看。 顾初南很专心地给她上着药,倒是没有注意到她早已经神思飘远,怕他疼,所以他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的。 雨默很享受这种来自异性的宠爱,这种宠爱,和父母和长辈的截然不同。看到他如此郑重其视对待那点伤,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泡在热水里,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酣畅淋漓,并且让她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药都上好了以后,顾初南这才收拾东西带她去打车。 她手上缚了一层薄薄的纱布,顾初南便没有牵她的手,不想过了没一会,指间一暖,竟是被她偷偷地勾住了。 顾初南偏头看了她一眼。 雨默也看着他,在明媚的阳光里,她抬起脸娇娇俏俏地问他:“阿南,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牵手吗?” 顾初南噎了一下。 他是个内秀的人,便是有感觉,也只是默默地在心中体会,然后求一个心照不宣也就罢了,偏偏身边的女孩子,总是仗着年纪小,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感情,都敢那样直接而直率地表达出来。 她似乎从来就不知道含蓄是怎么一回事,没羞没臊的,但是顾初南却觉得,自己是如此地喜欢着她的没羞没臊。 他故意逗她,并不肯言明,只是问:“你说呢?” 她果然就点头说:“当然是啦!”还打蛇随棍上,又问他,“我明天不用上课,今天可以玩得晚一些,所以我们再来个第一次约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初南淡淡地答。 “哦,那就是还可以了。”她完全就不受他的影响,顾自兴致勃勃地谋划着去处,“那我们应该去做些什么呢?情侣之间必备的活动有什么?唔……看电影好不好?或者吃西餐也很好啊……可是西餐貌似挺贵的,我的零花钱应该不够哦,阿南你是学生,肯定也没有那么多钱……要不就去水上乐园?哇,晚上水上乐园那里可漂亮啦,喷泉啦、漂流啦还可以游泳哦……” 她一边说一边转过脸来偷看他,打着什么主意,长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到。 小小年纪的,说她不懂吧,她似乎又懂很多,可说她懂吧……她在某方面,又真的是知识贫乏得可怜。 顾初南好气又好笑,打断了她说:“谁告诉你我们要去约会啦?”从她的背包里拿出她新考的试卷,在她面前抖了抖,“模拟考试考得这样差,你觉得还好意思出去玩么?” 雨默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抢过试卷嘟嘟哝哝着说:“阿南你真是太讨厌了,人家什么时候考试你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嘛?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考好,我明明都已经很难过了。” 她那样子,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看出“难过”来。 可看着她悬然欲泣的模样,哪怕明知道她是故意讨他同情,顾初南却还是没有办法无视。 最后,他还是满足了她的心愿,真带她去吃了西餐。 雨默被他带去西餐厅的时候特别高兴,却又心疼他的钱包,挑了位置坐下来以后,她将自己兜里的钱一鼓脑儿塞给他:“给你啦!” 顾初南看着手上皱巴巴的大钱小钱,有些啼笑皆非,问:“都给了我,你这个月余下的日子打算吃什么?” 雨默的家人疼爱是疼爱她,但在钱财上,也只是不缺而已,每个月的花销都有定数,她提前花完了,没有一个充足的理由,在父母那里是混不过去的。 雨默眨巴眨巴眼睛,支着下巴想鬼主意:“我的零花钱都给我妈拿去投资了诶,我再去骗点来花怎么样?”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顾初南闻言还是瞪了她一眼,立着眉峰威胁说:“你敢!” 雨默就立马就老实了,乖觉地表示:“我不敢的……不过没有钱也没关系,我可以带饭去补习班吃的嘛。” 顾初南看着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将她给的钱都叠好了重新放回她手里,轻描淡写地说:“拿好,一顿西餐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 “是吗?”雨默看了看价牌,有些怀疑,“阿南,读大学了,零用钱就可以多很多吗?” “也不是,我自己也能挣些钱的。” 雨默就“啊”了一声,颇感兴趣地问:“怎么挣呀?” 明明要浪漫是她提出来的,结果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却都用在讨论怎么勤工俭学,怎么赚零用钱这样烟火气息十足的事情上头。 她对大学的生活充满了向往:“阿南,要是我也上大学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做家教,一起给人发传单,挣到了钱都存起来,爸爸妈妈还年轻呢,也不需要我们养,我们就拿着那些钱去旅游,周游全世界,然后在每一个地方拍下一组同样动作的照片……哎呀,这样想起来,我们还要提前设计一些经典动作哦,《泰坦尼克》里面jack和rose站在船头的那个怎么样?或者是《乱世佳人》里面和那样深情凝望的也很不错呢……” 顾初南听着有些失笑,说:“你是什么品味呀,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本能地不喜欢,那时候他以为是那些动作摆出来都相当恶俗,后来,每每再想起那间西餐店,想到她当初为他们的大学生活设计的点点滴滴的时候,他才明白,他不喜欢,只因为她选的故事里面,结局都并不那么美好。 jack永远离开了rose,而则对爱人失去了信心。 彼时的雨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梦想里,也并没有想到这一些,听到他说不喜欢,她叹了一声:“啊,都不喜欢吗?”旋即小手一挥,又高兴了起来,“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挑,还有很多时间呢。” 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雨默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甜蜜蜜的,吃过饭以后,她原想着和他慢慢散步回家,但顾初南没有同意。 他总有许多的大道理,雨默强不过他,却又不愿意就那么屈服,便扯着他的衣袖,有些心有不甘地一遍一遍地唤他的名字:“阿南,阿南,阿南。” “阿南,”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清脆甜蜜,在夏夜的风里,带出一丝异样的温软和柔情,“我们都约过会啦,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亲一亲我了呢?” 顾初南停住脚,回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娇小青春的脸庞上,尚有一丝稚嫩的青涩,可眉眼间,却已有了小女人式的隐约而甜美的妩媚。 他问她:“小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她点点头,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在喜欢你啊,顾初南。” 第8章 拥抱 “我在喜欢你啊,顾初南。”也许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才会有那样一往无前的勇气,才有那种敢于表白的精神。 雨默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喜欢一个人,心里俱是澎湃着的激情。 可顾初南总是比她要更理智,也更冷静,他明明已经很动容了,却还是自制而克制的。她凑过去想要偷吻她,他扳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得逞,路边的霓虹灯映着他幽黑明亮的瞳孔,像是个诱人的漩涡。 “首雨默,现在还不行。”他哑着声音试图跟她讲道理,“我不想影响你,让你分心。” 雨默有些失望:“如果我能保证不会分心呢?” 顾初南摇了摇头,他的态度很坚决,他说:“我等你,小雨,你也应该等得起。” 雨默用力挣了挣,见挣不脱,只好妥协了,看着他,问:“阿南,你真的会等我吗?” 顾初南也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所以,这是约定是吗?” 顾初南说:“是的。” “那我们拉勾吧。” “……” 她握着他的手,勾起他的手指,很认真和他拉勾:“好了,盖了章啦,阿南,以后可不许反悔的哦。” 虽然没能更进一步,但总算是得到了他的承诺,雨默就觉得,自己的喜欢也不是毫无着落。 高三的生活,枯燥而痛苦,除了无穷无尽的练习,就是无穷无尽的考试,对于雨默来说,唯一的乐趣,也许就是每天给顾初南打打电话,发发短信。 有时候实在是觉得累了,她会要求顾初南:“阿南,说一些大学里好玩的事儿给我听吧。” 他就会说一些,捡尽可能会吸引到她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社团,还有有趣的事情。 或者,她也会过份一些:“阿南,再说两句好听的给我听听。” 顾初南回她:“好好读书。” 雨默便撅着嘴说他:“阿南你真是好小气,说一句‘我喜欢你’、‘我想你’就有那么难么?小气鬼啊小气鬼!” 她念经一样地念他小气小气好小气,念得顾初南哭笑不得,就说:“如果你第一次模拟考试能够考到前十,我就考虑考虑。” 总算是有点希望了,可以听到阿南的情话了,雨默精神一振,撩撩袖子精神熠熠地说:“好的,阿南看我的!” 只是读书学习总还是个漫长的积累过程,雨默在努力,班上大学数同学也都在努力,第一次正式的模拟考试也是期中考,不光是学校,就是学生自己也很重视。 雨默考试的结果很好很重要,恰恰好,全校第二十,全班第十名。 李孟他们都笑她:“不错啊,拿到了三个十。” 雨默自己也有些无语,这算什么烂排名?于是明知道顾初南的意思是想要她考到全校第十,她却仍和他耍赖说:“不管不管,反正我好歹也是进前十了,你当初又没说是全校还是全班嘛。” 全班第十,她上个学期就已经是这个成绩了,顾初南问她:“你觉得你们全班第十的成绩,可以考到我这个学校来吗?” 雨默默了默。 他们学校每年约摸有十个左右的q大生,以她排到第二十位的成绩,的确是不太可能的。 她便很是沮丧,可怜兮兮地问:“所以阿南,你是要放弃我了吗?” 顾初南又好气又好笑,头一次像个孩子似的,在电话那头说她:“首雨默是个小笨蛋!” 首雨默是个小笨蛋。 恋人之间,“坏人”也是种甜蜜的赞美。 雨默为此高兴,还得意洋洋地和他说:“所以阿南你看,我真的是很好哄的,是吧?” 在紧张的学习当中,雨默努力从乏味的生活中找出一点快乐来,时间慢慢慢慢地过去,终于,寒假又到了。 不过顾初南因为学校里有事,差不多要到快过年了方才回来。 而雨默则一直参加学校补课,也是直到年二十六那天才结束。 补课最后一天放学,雨默和同桌一起慢悠悠地走下楼来,正哀叹着:“终于结束了,可以休息几天了,这高三的日子真是惨无人道啊惨无人道!” 忽地听到有人喊她,她偱声望去,便看到顾初南立在另一间教室的走廊下含笑望着她。 那天的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蓝色牛仔裤,光滑白晳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整个人看起来简洁清爽,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优雅和性感。 后来婷婷告诉她:“当时我都看呆了,以为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终于降临到了人间。” 差不多半年没见,再见到他,雨默眼里冒出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贪恋,顾忌到周围还有其他同学甚至老师在场,她只是笑意盈盈地唤了他一声“阿南”,努力克制着没有飞奔着扑上去。 她羞涩地和婷婷告别,慢慢地走到顾初南面前,眨巴眨巴着眼睛,又乖又甜地问他:“阿南,你回来啦?” 顾初南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轻轻“嗯”了一声,接过了她背上的书包。 还挺沉的,看她半年来似乎瘦了不少,顾初南有些心疼,一边带着她往外面走一边问她:“累吗?” 雨默点点头:“累。”摊着素白的一张小手伸到他面前,“你看,这里都起茧子啦。” 十指纤纤,那几个绯红的小茧,就像是几颗卧着的小虫,顾初南握住她的手,指尖忍不住在上面抠了抠。 直抠得雨默头皮发麻,见终于到了人迹稀少处,便再忍不住扑上去抱住了他,爱娇地说:“阿南,其实我刚刚就想抱你啦。” 她从来都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像一只奋不顾身的飞蛾,也像是一团烧到极至的火焰。 雨默不知道那时候顾初南喜欢自己,纯粹是受到了她热烈的蛊惑,还是真的真的对她有了一点点动心,她没有去仔细分析过,因为虽然他的冷静让她觉得遗憾,觉得他没有像自己爱他那样爱着她,可是她固执地相信这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爱着他就好了。 都说时间是培养感情最好的良方,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她爱他一样多的吧? 而且顾初南也不是总那么冷静自持的,他也会有情绪难得失控的时候。 那天他们一起去吃了南门口的小吃,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有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雨默抚着肚子觉得很开心,她和顾初南说:“我觉得,阿南你就是在我读书辛苦的时候,最好最好的补偿了。” 顾初南则只是望着她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很多很多的话说,当然,多数时候是雨默说,顾初南听着,他似乎很喜欢听她说话,有时候她沉默下来,他还会不习惯,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雨默便笑话他:“阿南,没有我,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寂寞?” 顾初南看着她,她娇小的脸上满是看破一切的得意,他点头承认说:“是的。我爸爸妈妈都忙,家里经常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小时候我也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到后来,渐渐也就不怎么爱说话了。” 这算是他对自己寡言的解释,也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唯一提到他自己的事情。 雨默知道他并不嫌自己话多以后,便放了很多的心,然后那一天她也说了很多话,但等到家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说了。 那会儿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家里大人都已睡着,雨默趴在被窝里和顾初南褒电话粥,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哎,我都忘了,明天我要跟爸爸妈妈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可能要初七八才回来,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你还在不在家呢。” 顾初南默了默,过了一会才咬着牙问:“你明天就去爷爷奶奶家?” “是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 他凶巴巴的语气把雨默吓了一跳,便有些委屈地说:“人家忘了嘛……”小小声地嘟哝着,“和你在一起有那么多事要说,谁还记得这个呀。” 顾初南呼了一口气,一句话都没说话就挂了电话。 雨默简直不敢相信顾初南就因为这件事生自己的气,瞪着电话恨恨地说:“好吧好吧,你还牛气起来了,为了这么点事生我的气,顾初南你有种!” 她把电话当成顾初南,一直戳啊戳,好想在那上面戳出一个洞眼来。 正戳得起劲,电话又响了,她探头一看,是顾初南的,便有些不愿意接。 但她不接,他就一直打,然后雨默的气愤便在他的坚持里柔成了一汪水,简直忘记了生气为何物。 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本来想得意地炫耀一下自己大度的胸襟的,可还没开口,就听见顾初南说:“现在能下来么?我在你家楼下。” 雨默:…… 她跳起来,跑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一看,下面果然就有一个清隽的身影,虽然路灯昏暗,但她还是很轻易就认出了他。 雨默拎了件外衫穿着拖鞋就那么跑下了楼,气喘吁吁地站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欢喜无限地唤他的名字:“阿南!” 顾初南也看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怎么穿这么少?” 他走上前,将她的衣服扣好,又解了自己衣服的扣子,想把他身上的衣服脱给她穿,雨默拦住了他,说:“不要,你会冻着的。”偏头看着他,又露出那种狡黠又得意的神情,“其实还有种保暖的办法呀,你抱抱我好不好?” 说着也不等他同意,就将双手伸进了他的大衣里面,顾自贴身搂住了他。 顾初南的身体一如想象中的暖和,暖和而坚硬,雨默都不敢抬头看她,只是紧紧地抱住他,好似生怕他把自己推开似的。 心跳呯呯呯呯地响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第9章 送别 良久以后,他都没有推开她,雨默终于稍稍安心了些,脸蛋在他胸口蹭了蹭,甜滋滋地问:“阿南,你也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顾初南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很用力地抱了抱她,而后捉住她的肩,轻柔但有力地将她推开了一些,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送你的,本来打算过年的时候再给你,可你要回爷爷奶奶家去,只能提前给你了。” “是什么?” 雨默很高兴,接过盒子就要打开,却被顾初南拦住了:“回去再看。”他推着她回去,“天气冷,别冻感冒了,快上去吧。” 雨默其实不想走,她很想要和他再待一会,哪怕就这么待到天亮她都乐意,但顾初南的态度很坚决,她只好依依不舍地说:“那好吧。”却又要求,“那阿南,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顾初南看着她,目光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顿了片刻后,才叹息着将她重新搂进怀里。 年轻而柔软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顾初南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火,简直是想要把他给烤化了。 深夜寂静,把这种诱惑与诱人的馨香放得无限大。 雨默还太年轻,对于情与欲都是懵懵懂懂的状态,她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敢要求他:“阿南,你不亲一亲我吗?” 她在他怀里仰起脸,勇敢十足地看着他,眼神里有期待,有羞涩,也有一点淡淡的惊慌。 顾初南终于受到了蛊惑,他伸出手指,在她漂亮饱满的唇瓣上抚了抚,她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就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幼嫩的蝴蝶,那么勇敢,却又那么脆弱。 顾初南最终还是没有亲她,他只是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在她耳朵边轻声说:“我在大学里等你,你读书,要努力一点。” 努力一点,和他在一起,不要让他等太久。 没有亲吻,但他的拥抱却很有力量。 雨默抱着他舍不得放手,他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清淡的,舒适的,像是置身在晒过后的被子中,柔软而温暖。 心思荡漾地拿着他送的礼物悄悄地回了屋,将灯拉熄又摁亮,底下的顾初南看到了她安全进屋的信号后,这才折身慢慢离开。 雨默站在窗帘后面,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打开了手上的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颗子弹项链,金黄金黄的弹头,配着一条咖啡色的绳子。 她想起那时候自己和他说的话,她问他,进大学以后的军训是不是还有实弹射击。 他告诉她说他们学校是有。 雨默就问他:“那会捡到子弹吗?” “会。不过你要子弹干什么?” “做一颗项链呀,送给喜欢的人。” 顾初南闻言有些哭得不得:“为什么要送子弹?” 她说:“爱神也要与时俱进的嘛,它以前给相爱的人送箭,换到现在,肯定就是子弹啦。” 他当时笑她“古灵精怪”,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古古怪怪的念头。 没想到,那些话她从来就是说过就算,他却都记在了心里。 雨默拿起项链,放在手里细细摩挲,自我安慰地想,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她的感情,不是不肯,只是因为害羞,所以才要这么迂回曲折么? 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笑,将那颗链放到嘴边亲了亲。 突然,她发现链子有些不对,仔细看了看后,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他:“阿南,这个项链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顾初南顿了顿,问:“怎么了?” 她哈哈笑:“链子编得好丑啊!” 顾初南被她笑得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叫她的名字:“首雨默!” 雨默还是笑:“你急什么嘛。”她娇声哄他,“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我更喜欢了。阿南,”安静的电波里,她的声音娇柔若梦,低低在人心间徘徊,“阿南,我爱你。” 雨默一直觉得,年轻的孩子并不懂得爱,说一句“喜欢”大约就已经足够。 但那时候,她分明觉得,“喜欢”这两个字太浅太浅,还是只有“爱”才能表达出她对他的感觉。 很深很深的,愿意不顾一切去喜欢他的感觉。 年二十七,她戴着顾初南送的项链跟着父母去了遥远的乡下,或许是心有所念,那个新年,让她感到特别特别的漫长。 顾初南初十必须返校,因为临时出了些意外,等到雨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他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如果一路顺利,她可以赶得上送他。 但是初七开始的返程大军耽误了他们的行程,高速路上一直塞车,雨默虽然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到家之后,她连门都没有进,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父母就背着自己的小背包往车站跑,花很高的价钱打了飞的过去,饶是如此,当她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他开车的时间了。 她跑得差点断气,却仍然没能及时赶到送他。 一分钟,她也只是晚了一分钟而已,火车不是经常晚点吗?今日为什么要这么准时? 她站在月台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边急切地搜寻着他的那趟列车,铁轨上列车有好几辆,但都不是他的那一趟。 她沮丧的想哭,打电话给他:“阿南你走了吗?” 他那边一直都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你转过身来。” 她茫然地回过头去,看到他就立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炯炯,长身玉立,清俊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阿南。”她吹呼一声,跑过去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还好我赶上了!” 顾初南伸手搂住她,她冲过来的力道很大,撞得他心口都痛了。 低头看着她鬓边冒出的汗水,天气这么冷,她还能跑出这么大一身汗,可见她是有多么拼命。 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替她拭去鬓边的汗,有些心疼地说:“没赶上就没赶上吧,何必要这么拼?” 雨默伏在他的怀里,摇着头说:“那怎么可以?我还有东西没有送给你呢。”待得呼吸平稳以后,她推开他,从肩上的背包里取出一条烟灰色的围巾替他戴上,“过年在爷爷家我让姑姑教我织的,学的时间短了些,不是很好看。”她倒是谦虚了一下,还有些害羞,不过却又立马凶巴巴地扯着围好的围巾瞪着他,“不过你不许嫌难看,天气冷了,要带着的哦!” 顾初南看着她只是笑,目光柔得像是要把她溺在其中。 雨默有些情不自禁,突然地踮起脚尖勾下他的脖子,飞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阿南,我亲到你了。”她眼睛亮亮地说。 顾初南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她化成了水,他捧着她的脸,低低地说:“不是这样的。” 说着,他俯首加深了那一个吻。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初吻,是雨默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被动地承受着他,晕晕乎乎的,只能尽力抓紧了他的衣袖,唯一的感觉就是,他的唇好甜好软,他的味道很好闻,还有,好害羞。 有人路过,在他们耳朵边吹了一声口哨。 顾初南才终于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雨默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烫出火来了。 “嘤嘤,好像做得太明目张胆了怎么办?”她小小声地问他。 回应她的,是顾初南低低的轻笑声。 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搂着她去了个背风也是背人处。雨默说话看似百无禁忌,有时候也好像很无法无天,但胆子其实并不大,他真的更进一步了,反倒是她有些畏畏缩缩,连眼神都不肯和他对视,只是结结巴巴地找着话题:“你为什么还没走啊?” “火车晚点了。” “啊!”她呆了一下,刚刚她只顾着往站台上冲,还真没有注意火车晚点的信息。 顾初南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刮:“我在后面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跑那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赶火车呢。” 雨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是呵呵呵呵地傻笑。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便是她再舍不得,时间依然按照它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雨默把顾初南送到他的车厢前,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顾初南笑她:“终于肯好好看我一眼了么?”他微微用力掐着她的手指,问她,“你会后悔吗?” 雨默赶紧摇头:“怎么会?” “那好。”他笑,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首雨默,我等你,半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你要努力。” 雨默说:“好。” 列车员已经在催促了,雨默忍着羞意,最后一次抱了抱他,然后任他踏上了北行的列车。 列车咣当咣当地慢慢行远,带走了十八岁雨默全部的爱恋还有牵念。 第10章 分开 从初春到初夏,五个多月的时间,行走其间的时候,只觉得时间慢得让人心慌,也令人煎熬,身处其间的人,比如雨默,比如婷婷,比如那些正在经历高考的莘莘学子,都恨不能一脚踏到六月七日,然后立马考完,自此人生也就得以解放。 年轻的孩子,总以为那一段时间是他们最痛苦的时候,可经年以后回头再看,那一段最难熬的时间,恰恰成全了他们,也成了他们记忆里,最难磨灭的一道风景。 雨默也是要好些年以后才会明白这个道理,才会以另一种眼光另一种心态去看待自己高中生活里最后的时光。 但彼时的她,只一心盼着时间快些过去,或许是寄望太深,快到考试的时候她竟然开始紧张了,一紧张就会彻夜难眠,这样的症状,越是临近高考就越是严重。 她愁云惨淡地问顾初南:“阿南,要是我没考上你们学校怎么办?” 以她历次模拟考试的成绩,的确把握不是太大,所以她才因此而显得特别焦虑。 顾初南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想要激励她的,却无形中给了她那么大的压力。他很有些心疼,说:“没考上就没考上吧,世上也不只有q大才能读书。” “但是没有考上q大,就没有办法追上你了啊。” 顾初南噎了噎,过了好一会才柔声说:“你放心,我很好追的,不管你考上的是哪所学校,你都追得上我的。” “真的吗?” “是真的。”他还估计着她的成绩替她选q大附近的学校,告诉她哪所学校的哪个专业比较好,也比较适合她。 他认真的样子,让雨默似乎多了一点依恃似的,虽依旧忐忑,却多少放下了一点心。 高考的日子,就在这样的忐忑和焦虑还有盼望中降临了,那三天,雨默越考越轻松,等到完全考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完成了一次褪皮,从头到尾都轻松了。 为了奖励她终于得获解放,雨默的爸爸妈妈特意腾出时间组织了一次全家的长线路旅行,那是她盼望了很久的事,想一家人远山远水地行一遍。 她在电话里得意洋洋地跟顾初南炫耀:“阿南,我先出发啦,先去探探路,等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时候,就不会有问题啦。” 他们在路上溜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回家,雨默晒得整个人都黑了一圈,但她心情却特别特别好。 每走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给顾初南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上,附一句话: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她以为,她余下的时间,只需要等成绩出来,然后等他放假来接她一起去上大学就可以了。 六月二十六,恰是出成绩的那一天,那一天,雨默的爸爸妈妈把她从外公家里接了回去,他们做了很丰盛的一桌饭菜,雨默以为他们是为了替她庆祝,因为她考得挺好的——608分,真算得上超水平发挥了。 也许考不上阿南所在的那所学校,但是离他最近的那一所,她还是上线了。 她被父母带到餐桌前,还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把外公外婆一起喊来啊?” 其实她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回自己家庆祝,就在外公外婆家不是更好吗?这一年多,她都是住在外公家里的。 首正平和李孟却是看着她,奇奇怪怪的一句开场白:“我们的小雨也终于长大了。” 是啊,她也终于长大了,再过一个月,她满十八岁,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已经是成年人了。 她喜滋滋地看着爸爸面前的红酒,跃跃欲试地:“那要顺便给我庆祝一下成人么?也让我喝点酒怎么样?” 首正平很好说话,她说要喝,他还当真给她倒了一杯。 秾艳的红酒,在她眼前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雨默举起杯子,带头祝福:“祝我们一家永远都幸幸福福,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然后爸爸妈妈要一直一直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当然,她在心里也附加了一句,还要祝她自己和顾初南可以顺顺利利,幸幸福福。 不过她举起的杯子,没有人应和。 首正平和李孟脸上的笑意散去,听到她的祝语,俱都神情异样地望着她。 “怎么了?”雨默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左右看看自己的父母。 最终,还是首正平将消息告诉了她,他有些艰难地说:“小雨,你如今高考也考完了,也算是成年人了,有一件事,我想我们也该告诉你了……我和你妈妈,我们打算离婚。” 离婚。 雨默懵了一下,手下微微一抖,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她站起来,看着他们,说:“我不信,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声音异常的尖锐,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首正平看着她,神色哀恳,李孟则是从头至尾地垂着头,沉默。 “为什么?为什么呢?”雨默实在是不能相信,她固执地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父母的感情也很好,她长到这么大,很少看到他们有脸红吵架的时候,在她面前,他们一直都是模范夫妻,模范父母。 她实在不能相信,子女高考后父母就离婚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们曾经是很恩爱的一对夫妻呀,恩爱到有好几次,雨默不小心看到在厨房里一起做饭的父母,情不自禁地接吻。 那样的亲吻,不会让人觉得狎昵,只会令人感到温馨和浓浓的爱意。 她曾经很羡慕过父母的感情,还和婷婷说:“我以后就要找一个爱我我也很爱的男人,然后像我妈妈一样,哪怕没有太富贵,但足够幸福也就可以了。” 但是但是,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们这样的亲昵了呢?雨默有些茫然地想,有好几年了吧?爸爸一直忙,总是要出差,然后妈妈也开始事情多了起来,最后这一年多里,妈妈借口要照顾外公带着她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里,爸爸很少过去,有时即便去了,也从来没有在那里留宿过。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他忙,以为是外公家里住着毕竟不是很方便。 可其实,那就是他们已经分居了么? 分居了,就等着她高考完,然后和她来摊牌? 那今年他们带着她依旧一起去爷爷奶奶家团年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那一次全家人的旅行……是她心太大吗?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妥当。 哦,其实也有的,雨默有些伤心地想,他们很少会一起拍合照,当时李孟说的是,一把年纪了,不想在女儿面前秀恩爱。 呵,原来,只是为了有一个漂亮的告别仪式而已吗? 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表演完美的谎言? 耳边首正平还在努力地解释:“其实早前我们就想要和你说了的,可是你外公突然发病,然后你又突然变得上进,为了不影响你,所以我和你妈妈才商量着,还是等你高考后再和你说。” 雨默抬起头,看着她爸爸:“所以外公突然生病,根本就是因为得知你们两个要离婚是吗?” 首正平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你们告诉我呀,为什么要离婚,到底是为什么?” “雨默!”首正平无奈地喊着她的名字,脸上的神情也是痛苦不已,眼睛里,也是泪意盈然。 看到爸爸那个样子,雨默心里升出了一点希冀,她说:“爸爸,其实你也不愿意离婚的是不是?”转向李孟,“妈妈,你说呀,其实你们也是不愿意离婚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们说呀,都摊开来说呀,何必呢,何必要走到那一步呢?” 她走到李孟面前,握着她的手,哀哀地求恳着。 父母完美的婚姻,曾经是她最引以为荣和引以为羡的地方,她不希望那只是一场谎言,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漂亮泡沫。 李孟看着她,眼泪婆娑,嘴唇嗫嚅了好久才说:“对不起,小雨。”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妈妈,我只想你和爸爸都好好的。” “对不起。”李孟只是说着这三个字。 后来雨默才知道,为什么她要一直这么说,也知道了父母为什么会离婚。 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妈妈爱上别的男人了。 更通俗也更恶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李孟她,出轨了。 在她幸福地开始自己的恋爱的时候,他父母的婚姻,已经濒临支离破碎的边缘。 雨默看着她妈妈,眼泪簌簌而下,问她:“所以妈妈,你是不要我们了是吗?” 李孟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是哭得肝肠寸断,说实话,她后悔了,但是这世上很多事,在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就注定错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都已经这样了,雨默不知道该怎么去帮父母挽留和挽救他们的婚姻,说实话,首正平能隐忍到今日,也是经过了许多许多煎熬的。 所以他只能不回家,一次又一次申请外出和外派,等到他疼爱的女儿有足够大,能够足够的理解他。 雨默很心疼这样的爸爸,于是除了默许和同意,她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去做。 也不能做。 她陪着自己的父母去办了离婚手续,在他们问她要跟谁的时候,她没有回答。 第二日,她留了封信就拿着自己所有的零花钱,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她想要去找顾初南,想给他一个惊喜,这大概,是她目前最大的欢喜了。 她知道他的学校,他所学的专业,便是不告诉他,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最难的是,她在找到他后看到的情景。 他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青青校园里,那是雨默一直都梦想着发生的情景。 第11章 离开 雨默呆呆地看着他们。 身边有两个男生经过,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相视一笑,说:“看,又一个被顾初南迷到的小傻子。” 又一个。 雨默被他们的话惊了一下,嗫嚅着问:“你们那话……什么意思?” 那两个男孩便笑,问她:“看你一直盯着顾初南和黎昕不放,你是喜欢顾初南的是吧?” 他们口气里隐约的嘲讽让雨默觉得很不舒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从不觉得,喜欢顾初南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那两个男孩子中的一个就摊了摊手,再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所以你看,我们就没有说错。顾初南和黎昕,一个校花,一个校草,谁不知道他们那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他们两人恩爱着呢,到哪都在一起,有多少学姐学妹什么的前赴后继都没有撼动过他们分毫,你呀,也趁早死了心吧,天下何处不芳草,咱学校里帅哥人才多的是呢,擦亮眼睛,这世上可不只有一个顾初南。” 他们说完,看雨默没什么反应,便无趣地走了。 雨默继续默默转头看着那边那两个,行得近了,她看得也更清楚了,那个叫黎昕的女孩子的确不愧校花之名,她长得十分漂亮,是很标准的瓜子脸、杏仁眼,留着瀑布一样的长发,白衣红裙,气质稳重又端庄,和同样成熟沉毅的顾初南走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融洽和谐。 再回头看看自己,雨默觉得,她就像是藏在洞里的一只灰溜溜的小老鼠,从头到脚,都是黯淡的。 那是雨默第一次体味到什么叫作自惭形秽。 唯有剩下的一点不甘,让她躲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给顾初南打电话,她强笑着问他:“阿南你在做什么?” 他说:“在学校。”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回答她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那时候,她只觉得他是在有意回避。 她抖着嘴唇,好半晌才有些虚弱地问:“那你在学校做什么?” 他似乎笑了一下,可能觉得她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可笑:“在学校还能做什么呢?看书,上课。”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他的声音压低了些,“不是还要出去玩吗?有定下行程吗?” “有啊,我要去周游全世界,去看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帅哥,指不定还能有艳遇哦,阿南,你担心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看到他们走过她的身边,只要他稍稍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但是,他没有,他目斜视地走着,和着另一个女孩子,又慢慢慢慢地走远了。 一无所知的顾初南还在喝斥她说:“小孩子,不许胡说!” 然后雨默就听到他身边女孩好奇的问话:“顾初南,是谁啊?”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看到他捂着手机跟那女孩说了句什么,而后电话里才传来他的声音:“考完了,好好玩放松放松……我这边还有点事,晚上再给你电话好不好?” 雨默并没有理他的推托,她盯着他年轻英挺的背影,说:“其实什么样的帅哥我都看不上,我只喜欢你呢,阿南。”她泪眼迷濛地问顾初南,“可是阿南,你爱我吗?” 他呛了一下,似乎被她猝不及防的告白弄得有些狼狈,过了好一会才含糊地说:“等我回来。” “就说一句‘我爱你’也不行吗?” 他没有说,不管她等多久,他都没有说,雨默最终,只能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那儿,看着他把那女孩送到楼下,看到那女孩扯着他的衣袖和他撒娇,而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有什么事情,他没有答应她? 大概,也是和她一样,想着在分别的时候,跟他要一个告别的吻? 雨默想起婷婷以前和她说的话:“首雨默,你不要傻了,他离你那么远,就是有女朋友了,你又怎么会知道?” 是啊,她不要傻了。 这一年多里,一直都是她在说喜欢,她在说爱,他只是被动地承受,像是哄小孩似地哄着她,顺着她,连一个吻都吝啬于给她。 像她的爸爸妈妈,明明都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千疮百孔,却还是哄着她,给她营造出一个和谐的假象,只不过是为了她的前途。 他们所谓的前途。 而他,之所以顺着她,哄着她,是不是也怕她会因为他的拒绝而自暴自弃,耽误了她的前途? 所以他给她希望,却从来不付以任何实际行动,只是由得她,自顾自地在自己的梦境里,编织着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童话。 如今看起来,还真是像他做的事情啊。 雨默默默地擦干了泪,她以为自己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可其实还好,有父母的事在前面打底,她发现,后面再痛,大约也就那样了。 天还没有塌,哭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个个善意的谎言而已。 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出了学校以后,她就直接奔去了火车站,买了回程的票。 候车的时候,她一直希冀着顾初南能像一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要离开,他追了过来,或者哪怕,在列车将要开动的瞬间他出现也好啊。 但是他并没有来。 期间她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他没有接。 雨默想,原来也就是这样了,他的使命完成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后来顾初南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雨默都没有接。 她只是看着手机,看着上面他的名字,在自己眼前明明灭灭。 一夜没有合眼,列车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清晨,雨默拎着个小小的背包回了外公外婆家。 以前没觉得,现在再看,外公外婆这一年多里老了好多好多。 她只顾着自己的心事,把身边最疼爱她的人都忽略了。 雨默觉得很难过,进门便抱着外婆的手在沙发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李孟和首正平也过来了,看得出,她能主动回来,他们都放下了一颗心。 他们甚至都不敢问她那一天一夜到底去了哪里,只是小心翼翼地嘘寒问暖着。 吃过午饭以后,雨默把李孟和首正平赶了回去,她说:“我想自己好好陪一陪外公外婆,至于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首正平和李孟不敢强她,只好不放心地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雨默决定亲自下厨给外公外婆做一顿饭,活到十八岁,她还从来没有煮过一餐饭,外婆以前常笑话她:“我们家小雨做饭做饭不会,洗衣洗衣也洗不干净,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以后怕得要嫁个全能男人才可以了。” 听到她说要做菜给他们吃,外婆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雨默却还是笑着,将他们按坐在沙发里不许帮忙,自己从网上搜了几个看起来简单的菜谱,把笔记本摆在厨房里,一边看着菜谱一边做。 厨房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的,连笔记本里都进了水,不过还好,好歹菜还是做成功了,虽算不得色香味俱全,可总算还能入口。 外公外婆吃着她做的菜掉眼泪,雨默却只作未见,默默地帮他们挟菜,劝他们:“你们要多吃点呀,看为我考试的事,你们都跟着累瘦了。” 三人食不知味地嚼着那些饭食,最后还是外婆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哭着扔了筷子和她说:“小雨你真没良心,连外公外婆也打算不要了么?” 外婆一哭,就连已经竭力平静下来的外公眼里也凝满了泪,看着两个老人可怜巴巴的哀恳的目光,雨默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和他们说:“我没有不要你们,我只是觉得爸爸他很可怜,他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让他连我也失去了。” 首正平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拿后头人的话来说,就是个凤凰男,他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在这个城市里挣得一席之地,有了房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现在,家庭散去,他也要重新回自己老家那边去了。 是有多伤心,才让他连这边优渥的工作都放弃了,雨默只要想起这个,就很恨自己的妈妈,恨她为什么要走出那一步,要连她爸爸那样的男人,都舍得抛弃掉。 她不要他,至少,她这个做女儿的,得陪在他身边。 外公外婆听着越发大哭,雨默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她安慰他们说:“我还会回来的,等到有人愿意要爸爸了,我就还回来,陪着你们。” 她到底还是跟着首正平走了,父女两个走得很急,在她做下决定的第二日,他就带着她回了老家。 他尽了一个男人最大的风度,到最后也没有和李孟撕破脸,把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了她,存款也留了一半给她,只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离开的时候,雨默问他恨不恨自己妈妈。 首正平沉默了一会,摸着她的头说:“她是你妈妈,也是我爱过的女人,说起来,这些年也是我对起不她,总是只顾着忙工作,没有好好照顾她,也没有好好照顾你。” 雨默泪流满面,她和首正平说:“妈妈以后,不会幸福的。” 她当时说这话,纯粹是替自己爸爸鸣不平,并没有想到,几年之后,会一语成谶。 当然,那时候她也有点替自己在伤心,她望着路边飞弛而过的熟悉的风景,想到伤心至极的外公外婆,想到顾初南,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 她希望外公外婆能想开一些,不要太过伤心内疚,但是她却希望顾初南不要过得太幸福,最好,一直一直,不要忘记她。 她想要成为他心头一根刺。 所以她离开,没有给他电话,她的手机,自那次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开过机。 她不想和他告别,她承认她没有爸爸那么有风度,对于自己爱过人,能做到无怨也无悔。 她恨他,她也希望他会内疚,会一直忘不了她。 第12章 入职 当然,十几岁的时候,爱憎虽分明,但爱恨也都不足以维持一生,时间总是会默默地将那些爱和恨都磨平,连着伤疤,一起被风化。 就像离开的时候,雨默曾下定决心,她会孝顺外公外婆,但绝对不会原谅李孟,一开始的时候,她从不会主动给她打个电话,她给她寄钱,她也都负气地又寄还回去。 她幼稚地想要和她撇清关系,然后以这样的方式来伤害她,迫使她后悔。 但是等到她参加了工作,等到她也见识到了世俗里更多的情感和爱恨,她终于懂得了一些东西,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奈,什么叫作无法勉强。 所以当她知道李孟出了车祸无人照顾后,就想也没想,辞掉了工作回来了这个地方。 她原谅了她。 只是十年过去,很多事早已物事人非,像外公外婆早已先后去逝,像李孟,曾经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一场婚变,她不但没能和她后来爱上的男人双宿双飞,反倒连自己的家也折腾得分崩离析。 如今,她失去了曾有的水嫩和活力,一个人守着个房子,唯有回忆清冷相伴。 看到她过得如此不好,雨默就觉得,她对她有多少气也都平息了。 刚开始的时候,李孟还不太愿意让她回来,她觉得她对不起她,不想她再为了自己而失去那样一份好工作,雨默却只是苦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妈呢?正因为你是我妈,当你抛弃了全世界的时候我不要你,可当全世界都抛弃了你,都笑话你的时候,我却不能抛弃你,也不会笑话你。” 从住院到出院,她照顾了她差不多半年,直等到她情况稍微好转,生活自理没有太多困难后,她才出去找工作。 顾初南的公司是她投出去的第三份简历,也是第一次正式面试,没有想到,最后会遇到他。 她是真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他们还能再重逢。 自那年以后,她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她回过这边两回,一次是外公过逝的时候,她回来奔丧,在葬礼上见到了顾氏夫妇,然后听说顾初南早两年就作为交换生出国留学去了,一直都还没有回来。 她算算时间,所谓的早两年正好是他快毕业的那一年,也就是她离开后没多久,他就出国了。 等到外婆生病的时候她回来照顾外婆,因为忙也因为难过,她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刻意去打听。 这么多年,她开始的时想到顾初南这个名字还会在心里痛上一痛,时间久了,那痛也就淡了,然后想的次数也就少了,有时候偶尔记起读书那时候的事情,那个名字会在舌尖轻轻回转,可是因为说不出来,也就慢慢慢慢,连他的名字也都不会再去想了。 到如今,爱恨皆淡,她觉得还能看到他,感觉其实还挺好的。 只是再没有勇气去找他,雨默知道那天自己的表现很糟糕,也没对那份工作抱有太大的希望。之后她还陆陆续续有了其他面试的机会,只不过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谈拢。 没想到过了三天之后,雨默突然接到了他们公司的电话,告诉她说她面试通过了。 雨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她怀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窃喜和欢喜重新踏进了顾初南公司的大门,接待她的是最后复试那天的面试官之一。 他自我介绍说姓孙,是人事部的经理,公司里的同事都叫他david。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默觉得他一直都在暗自观察着她,那种观察不是用人单位对新人的审察,而更像是一种好奇的申视和注意。 以顾初南的性格,雨默不觉得david会从他那里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所以最后,她也只能归咎于这单纯是他在好奇——毕竟在建筑单位,女性职员都是比较少的,尤其是她这个岗位上。 他和她说了公司的基本情况,还有工作待遇等等,问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雨默摇了摇头,看起来乖乖巧巧的,一点也看不出她已经工作了好几年,倒像是个才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般。 david不由得笑,说:“你看起来这么老实听话,把你放到技术部去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雨默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微偏着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还真漂亮,那么干净明澈,david实在想不出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跟那帮大男人行走在工地的样子。 他想着,如果她能胜任,如果她确实有能力,等顾初南回来以后还是给她调个部门吧,或者,调个职位也可以的。 雨默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她心里还在默默地激动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有去问顾初南的事情。 她也没有看到他,办妥了入职手续以后,david把她带去了技术总,将她交给了她的顶头上司赵明。 赵明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微微有些秃发,是用脑过度和压力过大的人俱有的现象。 他们过去的时候,他正埋首在一堆图纸堆里,看到首雨默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说了句:“靠,有没有搞错,居然给我招个女的来?” 雨默脸上的笑意就僵了僵,david却似是习已为常,闻言白了他一眼:“啧啧,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性别歧视不对你不知道啊?要是再给人捅到媒体上去,我看大家都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雨默闻言惊了一下,看向david,不过他并没有和她解释的想法,而赵明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嘟着嘴咕哝了一句,挠了挠头就算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david看他不刺头了,就转身安抚雨默说:“你不要介意,他就是这个臭脾气,其实人还是不坏的。”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主要技术部清一色的都是男人,猛不丁来的女的,他这个工作狂怕是会担心技术部的男同事们都把持不住。” 这样的玩笑,雨默这些年都没少听人和自己开,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从读书开始,班上就只有一两个女生,差不多给鄙视围观惯了,所以我没事的。” 主管便笑着在雨默肩上拍了拍,又嘱咐了赵明一句:“喂,人给你带到了,你要是再不收敛点脾气,我们就不给你招了,你自己干活去吧。” 赵明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知道了,真是啰嗦!”等人走了以后,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随手给雨默指了个位置,“以后你就坐那吧。”简单问了几句她以前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情况,就十分干脆利落地扔了一叠图纸到她面前,“有工作经验倒也好办,这个项目是我们目前正在争取的,你先看看,看能不能把预算做出来。” 他看起来是个不愿意多说废话的人,雨默就接过来,默默地拿到自己的位置上研究了起来。 新人报到,有事做总好过晾着无聊,所以雨默到这时候还算是相信了david的话,她的新任上司,并不是一个会刁难属下的人,至少,不特别会。 做项目预算是雨默的老本行,即便是项目不一样,数据也不相同,但算法还是差不多的,只是赵明给她数据尤其繁杂,加上总有好奇的新同事过来找她说话,雨默直到快下班了,也才只将将理出一些头绪罢了。 也幸好是理出一些头绪来了,明天上班进度就会快了很多。 刚认识的同事们都很热情,招呼着喊她下班,雨默笑着应了一声,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家,结果被外出回来的赵明看到了,瞪眼瞧她:“事情都做完了?” 雨默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吓到,说:“还没有……” “没有那你这是想干什么?”转手指着对面墙上一块硕大的标语,“‘今日事今日毕’,不明白?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女孩子就可以有例外,进了咱们技术部,就没有男女之分,要是娇滴滴的不愿意干活,图着我们这里男人多来找男人或者吊凯子的想法的,趁早滚蛋!” 他口气实在是凶悍,雨默没有勇气反驳他,只能默默地又尴尬地坐了回去。 有同事看不过眼,揽着赵明的肩说:“头儿,那么凶干什么嘛,人是新来的又是女孩子,给点面子会死啊?” “行啊,我给面子,要不你们把她手上的活做了?” 于是劝说的同事只好摸摸鼻子闪去一边,等赵明走了以后,他们走到雨默的位置前,有些同情地望着她说:“没关系,头就那死德行,谁来都要给个下马威,等熬过他的考验也就好啦。” 雨默点点头,谢过了他们,待身边没有人以后,掏出手机给李孟打了个电话和她说了说情况,就默默地拿起手上的笔,摊开图纸又重新演算起来。 这一忙就忙到了半夜,雨默饿得饥肠辘辘,出得公司大楼的时候发现街上已是冷冷清清的。 她又累又困,连吃东西的*都没有,招了辆的士就回了家。 李孟已经睡着了,在她门上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饭菜都还温在锅里,如果饿的话就去吃一些。 雨默感觉没什么胃口,便悄没声地洗漱好爬上了床。饶是累成这样,那天晚上她还是做了梦,梦里的场景很陌生,她一个人在一条路上独自走着,然后猛不丁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告诉她:“首雨默,你走错了。” 她茫然四顾,却已找不到回头的路。 早晨起来的时候,浑身都软绵绵的,眼下还露出一片青黑。 李孟心疼坏了,说:“怎么第一天上班就加班那么狠的?什么公司啊,要不我们别做了好不好?” 雨默却是笑笑:“没事的,到哪都一样。” 而且再不上班,她怕是要坐吃山空了,总不能还要李孟拿她的赔偿款和退休金养她吧? 帮着李孟做了会儿复健,她踩着点赶到公司。技术部因为经常要应付一些突发情况,所以上班时间多数不定,她到了很久,又把昨夜的成果差不多重新演算了一遍以后,赵明方才回来。 她把整理出来的预算数据交到他手上,赵明推推眼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累吗?” 雨默说:“还好。” 的确是还好,她曾经工作的公司,为了一个项目,不眠不休连续加班一星期的都有。 赵明脸上这时候才有了点笑意,收了数据朝她挥挥手:“下去吧。” 第13章 安好 如此雨默总算是暂时地得到了赵明的认同,之所以是暂时,因为赵明还有一句话是:“一时装样谁都能做到,只有日久才能看清人心”。 作为技术部唯一的女性,雨默的到来,很是引起了全体男同事们近乎疯狂的注目,这样的注目,雨默从大学起就开始经历,所以倒也没有不安。 她如从前一般,低调而内敛着,乖乖巧巧的样子,既不跟谁特别打的火热,对他们热烈的“照顾”也只是回以一笑而已,然后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如此上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月的班,很顺利地完成了赵明交给她的几个任务,见他面对自己时的脸色越来越平静,雨默也就真的放下了心来。 而在这期间,雨默一直没有见到顾初南,听说是他上国外总公司开会去了,同事们八卦经常会提起他,有些人高兴:“老大不在,我们简直都像是在度假。” 有些人则烦恼:“老大不在了,哎呀零食都少了很多,美女也看不到了!”眼珠子一转扫到雨默这边,笑嘻嘻地,“还好我们有阿默。” 雨默听着只是笑,第二日上班的时候,就带了许多零食过来,在他们喊饿的时候丢一两包出去,哄得直肠子的理工科男们都笑眉笑眼的,对她就越加和善。 然后从这些人的八卦里面,雨默知道顾初南在这栋写字楼里很受女性职员的喜欢,经常会有人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接近他,因为他的英文名字叫jack,于是就有好多女孩子把自己的英文名定为rose。 不过顾初南并不喜欢她们,对所有向他示好的女性他都视若无睹,据说原因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关系十分稳固的女朋友了,顾初南非常非常爱她,他也很保护那段感情,轻易不显露在人前。 知道他有女朋友以后,雨默还挺平静的,大概是因为,这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 想到第一天入职时david的话,她还在网上查到了一条小新闻,内容是“歧视女性职员,维一公司被告上法庭”。 她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个很有意思的小细节,是david抱怨说:“不是我们歧视女性,实在是那些女员工自己很不尊重人……我们老板不是很帅么,她们进来后啥正事也不愿意做,就蚊子似的嗡嗡嗡围着他转,搞得我们老板来上班都跟打突围战似的,也是实在没办法呀,你以为我们不愿意多招些女孩子么?男秘书有多难找你们造吗?一个公司里找不到几个姑娘家也是很悲摧的好不好?” 然后david的这番话出来后在网络上又被□□了,说他用的是什么恶心词儿,什么叫蚊子似的嗡嗡嗡,会不会形容啊? 还有人质疑,你们老板到底是有多帅啊,敢不敢晒照什么的。 雨默搜出这条旧闻看着底下那些评论,想象着顾初南被众人围观围堵而吓得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觉得十分可乐。 公司那几天都在忙着一个新项目,雨默也接手了其间一些事情,虽说项目进展不顺,总有许多□□爆出来,赵明着急上火得甚至在办公室里拍桌子,但这些和她这样的小虾米没什么关系,她很顺利地融进了新公司的工作气氛和人事当中,与此同时,李孟腿上的钢板也终于可以拆除了。 拆钢板的那天选在周六,雨默正好不用加班,可以照顾她两天。 手术完了以后,将李孟送回病房里安顿好,雨默就跑回去拿熬好的骨头汤。正是七月里最热的时候,大中午的她来来回回跑出了一身的汗,进到医院大厅感受到那舒服入骨的冷气,她忍不住重重地吁出一口气。 正准备转去电梯那边,忽地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雨默,哎,你是首雨默是不是?” 她回过头,看到自己面前站了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熟悉的眉眼,此时盯着她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雨默认出了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婷婷!” “啊,你真的是首雨默!天啊,首雨默,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呀?班上居然谁都没有你的消息!” 婷婷跑上前,抓着她的手臂高兴得直跳。 大着肚子做这样的动作,把她身后的丈夫和身前的雨默都吓了一跳,前者忙说:“哎哎,你温柔一些好不好?” 雨默也腾出一只手赶紧拉住她:“你轻一点。” 婷婷却对两人的紧张不以为然,她顺势拉住了雨默的手,嚷嚷着说:“什么都不说,先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要到了她的电话,才记起问别后离情,看着她手上的饭盒,问:“是有谁在这里住院吗?” 雨默点头说:“是我妈,她前些日子出了车祸,今天来医院取钢板。” “啊,那严重吗?” “还好。”当时肯定是挺严重的,还蛮凄惨,除了表舅,没有人来照顾她。 只是这些事,都不足为外人道,雨默含笑着看着婷婷,目光扫过她身后的男人,轻轻抚了抚她的大肚子:“几个月了?” “七个多月啦。”婷婷略有些羞涩地答,“讨厌死了,毕业就被某人套牢了,还没有大展拳脚呢,就又怀了孕。” 虽然是抱怨的口气,但她脸上的幸福却是藏都藏不住。 “早些生孩子也挺好的,更何况,你也不小啦。” “还说我呢,那你呢,你和你家的阿南怎么样?” 她还记得阿南,只是,阿南早已经不是她家的了。雨默想起那时候自己和她说的悄悄话,递过的那些和心事有关的小纸条,笑容未变,淡淡地说:“不怎么样啊,我们很早就分开了。” “啊!”婷婷还要再说什么,被他身后的男人打断,他用带着宠溺地目光无奈地提醒说,“人家妈妈还在住院呢,来日方长,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好不好?” 婷婷这才恍然,一拍脑袋和雨默自嘲地说:“你看,都说‘一孕傻三年’,还真是没有说错,我都忘了这一茬了,都碰上了,那我也去看看伯母去吧。”又回头招呼,“何承光你去买点东西,我们在这里等你。” 雨默拦不住,只好由得他们,最后带着他们一起去了病房。 李孟看到婷婷也很高兴,毕业了,家长们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人脉越广越好,所以替雨默很热情地招呼着她,还传授了许多生养孩子的小秘决。 这样的话题,雨默和何承光——也就是婷婷的先生都插不上嘴,于是一个默默地给众人削水果,一个就默默地看着自己老婆神侃。 雨默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婷婷的老公,那姑娘从来就是个外貌控,找的老公自然长得不差,因为是部队出来的,所以不管走路还是坐姿都十分端正,身上散发着强烈的阳刚之气。 他看着婷婷的时候,眉梢眼间,都是疼爱。 雨默很替婷婷高兴。 这么久再遇到,肯定是要一起吃餐饭的,等到李孟吃完病人餐后,她就带着婷婷两夫妻去了医院旁边的西餐厅。 何承光是个很体贴的人,大约也知道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有很多话要说,饭后就找了个借口躲出去了。 等他走后,雨默赞婷婷:“你眼光很好诶,找的男人很不错。” 细心,体贴,会照顾人,席上婷婷吃的鱼,都是他帮忙挑的鱼刺。 婷婷笑得傲娇:“不好我也不会看上他啊!”还说,“他战友里面有好多帅哥哦,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要不要介绍一个给你啊?当然了,可不许拿你以前的阿南出来比,因为像他那样的极品帅哥还是很少的,这么多年里,我就还只见过他一个。”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了,雨默对顾初南的感情应该已经淡薄了,所以很自然地拿来开玩笑。 雨默微微笑着:“不拿他比。” 因为都比不了。 “说实话,你们这些年就一直没有联系?” 雨默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轻轻“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你不知道,毕业那年你悄没声就不见了人影,他到处找你,还从补习班那找到了我,问你有没有联系过我,就前两年,他还在□□上问我,知道不知道你的消息呢。” 雨默心里一阵抽痛,这是毕业以后,她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些,只觉得茫然而伤感。 现在说起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嘴上噙了一抹笑,她玩笑式地说:“不想联系他,因为那时候我那么喜欢他,他却只是把我当朋友,当妹妹而已。” 婷婷就“啊”了一声,叹惜,旋即却又凶巴巴地:“那我们呢?我们这些同学都哪里得罪你了呀?一毕业就踪迹全无,哼,没良心的坏人!” “你已经谴责很多回了,我也知道我错啦。”雨默无奈地求饶,抓着她的手柔柔地撒娇,“今日好不容易遇到,就不要再骂我了好不好?” “就不,我一想起你这家伙这些年连头都不冒就很来火,就想骂你,怎么,还不准我出出气呀?” “准呀,怎么不准?我这不是为你肚子里的小宝宝考虑么。妈妈火气大,生的孩子会不好看哦。” “你还吓唬我?”婷婷叉腰,伸手去捏雨默的脸,“大坏蛋!” 两人聊了好久的天,差点把何承光都忘记了。 最后还是婷婷的妈妈打电话过来才惊觉时间过得已经如此之快,雨默扶着她下楼来,看到何承光一个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报纸,支手撑额,长腿微曲,看起来,得体而优雅。 雨默悄悄掐了掐婷婷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不由又找回了一些年少时候的感觉。 那时候,她们也都喜欢窝在一起看帅哥,看到好的了,就偷偷地掐一掐对方的手指,不约而同露出得意的笑容。 时光真是一晃而过。 雨默感慨,七月还真是重逢的季节,她在这个月里遇到了两个她牵念颇深的人,然后看起来,他们都过得相当好。 一个已幸福地为□□,也将为人母,而另一个,事业得意,身边也早已有美相随。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大家都各自安好,大约不会有比这更美妙的消息了。 第14章 再遇 雨默回到医院,李孟午睡早已经醒了,她拿着遥控器,正百无聊赖地转着台找节目看。 见到女儿,她赶紧关了电视,笑着说:“回来啦?” 雨默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有话说,点点头走过去,俯身掀开被子去摸她的腿:“不疼了么?” “嗯,还有一点点,不过没事,很快就好了。”李孟盖住了腿,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问,“你那同学,应该和你一样大的吧?” 雨默望着她,笑:“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孟说:“哎呀,妈妈想什么你不都猜到了么?这么久了,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你在那边工作了那么久,找男朋友了没有?” 雨默失笑,没想到她直接,她妈妈比她更加直接。 这样的问题她应该是早就想问了吧?只不过因为内疚所以一直不敢,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才这么迫不及待。 她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啊?”李孟有些失望,又问,“那,有没有人追你?” “也没有。” “不会吧?”李孟皱眉,看着面前女儿如花一般娇嫩的面庞,嘀咕着说,“怎么会没有呢?你长得不差,性格学历也都很好,没道理他们都看不上你吧。” 雨默不出声,只朝她无奈地摊了摊手,以示这残酷的现实还真就发生在她女儿身上了。 李孟愁肠百结。 晚上的时候,雨默在洗手间里洗漱,听到外间她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叹着气说:“都二十七了,不操心不行啊。” 雨默笑,洗手台前的镜子里映出她的面孔,一张淡漠的平静的脸。 李孟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于是住院观察了两日,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就出了院。 周一的时候雨默去上班,因为早上要安顿李孟,又碰上路上塞车,等赶到公司的时候,上班时间早已经过了。 她有些心虚地溜到自己部门,和往常不太一样,今日人还挺齐的,而且看上去都很忙。 雨默才踏进办公室就被同事jim抓住了,他把一叠文件塞到她手上,火急火燎地说:“阿默阿默,麻烦把这东西送楼上去啊,老大开会要用的,我现在忙,走不脱,拜托你了。” 雨默眨眨眼,同意了。 隐隐约约听到有另一个同事和jim说:“你丫以为躲得过初一就能躲过十五,老大总是会逮着你的。” jim叹气:“那不能躲得一时是一时么?” 雨默就笑笑。 她只以为他们所说的老大是赵明,因此心无负担地走了上去,进门的时候遇到david,问他赵明在哪,david说:“马上要开会了,应该是在会议室吧。” 雨默谢了他,抱着资料就进了会议室。 敲敲门,里面果然就传来赵明的声音:“进!” 雨默推开,尚未说话就愣了一下。 那是她上班后第一次看到顾初南,比起面试时候的西装革履,他那天穿得明显要随意很多,浅灰的衬衣,黑色西裤,衬衣的袖子微微卷起一点,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 他很随意地坐在进门口的一张椅子上,手上握着一支笔,正和赵明在说着什么,好看的眉峰微微皱起,神情严肃而清冷。 见进来的人一直没有做声,他偏过头来,看见是她,他表情未变,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着面前的文件。 赵明问她:“你怎么上来了?” 雨默收回视线,低眉顺眼地回答:“jim说您把开会的资料落下了,让我给您送上来。” “哼,他小子倒能躲。”赵明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拿过来吧。” 雨默就默默地走过去,把资料交给赵明,然后又默默地走了出去。 门关上以后,赵明和顾初南说:“对了,我挺想不通的,老大你干什么给我们部门招个女的呀?” “嗯?”顾初南转着手中的笔,漫不经心似地问,“她做得不好么?” “也不是,就是娇滴滴的,都不忍心指派她。” 顾初南凉凉地笑了一下:“倒难得,你也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了。” 赵明喊冤说:“这你就冤枉我了,我一直都挺怜香惜玉的,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嘛,说起来,公司里最不会怜香惜玉的,简直是舍顾总还有谁啊!” “行了行了,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顾初南揉揉眉心,“能做事就可以了,也省得总有人盯着那点破事不放。” 所谓的“那点破事”自然是指维一公司被控性别歧事的事情,人事部之所以在最终复试的八个人里面还要挑两个女的,无非也就是堵一堵世人的嘴罢了。 老大都已经解释得如此清楚了,赵明便也没有话说,转而继续跟他说起前一个话题:“那什么,项目所有的预算都在这里了,项目部那边还可以压价,但是,肯定不能由着他们压那么狠……” 说着话的时候,赵明将雨默拿来的资料打开,一组抄写得工工整整的数据就摆在了顾初南面前。 顾初南点着资料的笔尖微微一顿。 那些字写得漂亮而工整,一如很多年前他见到的那样。 那时候,他罚她抄错题,二十遍三十遍甚至五十遍地抄,她虽然不耐烦,还都抄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末了放到他面前,得意地问:“我抄的怎么样?” “……老大?”看他盯着那些数据半天没有说话,赵明不由得唤了他几声,问,“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顾初南回过神来,摇摇头,将那一页翻了过去。 顾初南回来了,雨默觉得办公室的气氛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就是那种忙碌里又带了点期待的感觉。 雨默偷偷问邻桌的sam为什么会这样。 sam笑着说:“因为老大回来就意味着新项目我们肯定能拿下啊,这是个大项目,拿到了我们的奖金就可以翻倍了。”还说她,“你运气挺好,给你赶上了。” 雨默就“哦”了一声。 新项目进展不顺她知道,她没想到的是,顾初南为此还特意赶了回来,并且,大家对他的信心有这么大。 “如果他拿不下来怎么办呢?” sam说:“没有这样的如果。”拍了拍雨默的头,“不许说泄气的话啊,这种时候,军心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心需要,还是顾初南的确很有凝聚人气的能力,总之那一天,大家一扫之前的颓废,显得干劲十足起来。 那天的会议开得也特别久,雨默吃完中饭回来,他们的会都还没有开完。办公室里很安静,大家要么进入午休,要么就不见了踪影,雨默睡不着,也无处可去,便趴在桌上看着电脑前的仙人掌小盆栽发呆。 正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顾初南打头,后来跟着赵明和项目部的负责人,一个叫kevin的一起走了进来。 他就像没有看到她似的,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反倒是其余两个人目光都扫向了雨默,赵明甚至还停了下来,朝她招了招手,说:“首雨默,去买三份饭回来。” 雨默“哦”了一声,问:“吃什么菜?” “随便吧。”赵明说完,随手从钱包里取出两张红票票,就也跟着进了其中一间办公室。 雨默拿了钱,顶着正午的烈日跑到外面饭店去给他们买吃的,一路上都在沉吟应该买些什么。 对于kevin她不熟悉,赵明的口味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些了解,他那人就是个糙汉子,只要给他一碗辣椒,什么菜都能拌着吃得下去。 而顾初南,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饮食习惯,发现除了他爱吃得清淡一些外,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雨默也不太想特别迎合他的口味,就按着赵明给的钱,找了一家同事们都觉得味道还不错的餐馆,点了四个菜。 饭菜加在一起,提起来也有老大一包,因为有汤,她怕洒出来,就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夏日气温高,这么一来回,她身上都给汗湿透了,小脸也给太阳晒得红扑扑。 敲开门进去的时候,那三个人正围坐在办公桌前讨论着什么,面前堆了一大堆图纸,顾初南抬头看了她一眼,赵明指着门口的几桌说了句:“先放那里吧。” 只有kevin站起来帮她接着了袋子,还说了句:“哎哟,还挺沉的。”看着雨默露出自以为温柔又很有魅力的一笑,“辛苦你了。” 只是这样孔雀开屏式的笑容看得实在有些多,雨默完全免疫,摇摇头,她取了纸巾将菜盒上溢出的汤汁抹干净,一样一样摆到几桌上。 饭菜的香味,在密闭的空调房里很快发散了开来,kevin掀开其中一盒看了看,回头和另外两人说:“要不先吃饭吧?没看到的时候不觉得,一看到就觉得很饿了。” 赵明和顾初南都没意见,两人放下纸笔走了过来,雨默正好把饭菜都摆放好,顺手将袋子一收,一人递了一双筷子。 轮到顾初南的时候,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轻而凉,一触即过,可不知道为什么,雨默还是被这样轻微的碰触震了震。 她不敢看他,起身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或许是饿了,饭菜竟然出乎意料的合人胃口,赵明在看到另外装的一小盒辣椒酱时尤其满意,kevin还说他:“看看你的手下,多体贴你啊,怕清淡的你吃不惯,还特别给你要了一碗辣椒,换个男的让他去买试试。所以说啊,有时候还得多招些女孩子进来,人就比那些糙老爷们细心很多。” 赵明难得认同,说:“那倒是,这次要不是她仔细,看你们项目部得吃个多大的亏,那么大一笔生意真要那个价接下来,到后来还赚不到钱,看不给同行笑死!” kevin惊讶:“呀,还是她看出来的么?” 赵明点头。 kevin就笑说:“难得。”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外面,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赵明就白了他一眼:“你够了啊,人还是个小姑娘呢,你这条狼趁早离她远一些。” kevin被说也只是笑:“我也只是赞她一句嘛,你想哪里去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道理我知道的。”说是这样说,他却还是建议顾初南说,“jack,我觉着这姑娘不错,又细心又能干,要不下午我们去谈事情的时候带上她吧?” 顾初南一心在吃饭,仿佛并没有把两人的话放在心上,闻言淡淡的一句:“我会考虑。” 第15章 出差 顾初南说会考虑,那就是基本能成事的。 kevin很高兴,出差的时候能带个美女在身边什么的,简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是不知道顾初南这人怎么想的,居然会嫌女人麻烦,然后整个公司里,除了前台和财务还能看到女的外,其他部门里,就再找不出一个母的来了。 猛不丁技术部来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kevin都觉得,人事部是不是弄错了,这应该放到他们项目部来才更合适吧? kevin意淫着谈判路上的春风得意,哪料到到下午的时候,他忽然接到通知,顾初南要和他分头行动,让他到另一个城市里找项目的另一个谈判对象做功课去。 而雨默则被赵明告知:“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等下要带你一起去出差。” 雨默惊了一下,问:“我吗?” 赵明说:“是啊。”乜斜着眼睛问她,“怎么,你不方便?” 雨默“呃”了一声,摇头说:“没有。” “没有就好,机会难得。”赵明一副“你赚到了”的口气说着,“收拾好了就过来,六点半钟的飞机,五点钟你在公司等着吧。” 赵明说完就走了,等他走后,jim从另一边探出头来,十分同情地说:“老大真狠,你这才来多久啊,这就把你往工地上派了?” 维一公司的工地都比较偏僻,一般是在山区离城市很远的地方,而且经常一去就是一月两月甚至半年,所以技术部的同事都很不喜欢听到“出差”这两个字。 雨默也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新人就有这样的待遇,但是除了服从,她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做。 除非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可事实上,她还挺喜欢这里的。 雨默听从jim前辈的劝告,回家以后准备了许多山区生活必备的东西,她不知道这一趟要去多久,就和李孟商量着:“要不和杨姨说说,让她改成全天的吧?” 杨姨是她们家请的钟点工,合作也有半年了,是个还不错的人。 李孟说:“这些都不用你操心。”看着雨默准备的那些东西,简直要愁死,“你要去的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要那么多的防虫药?这是什么,消毒剂?” 雨默把东西拿过来又放了回去,笑着说:“我也不知道,都准备着呗,也不一定就用得上的。” 看看时间有些不够,她加快了速度,从衣柜里随便捞了几件耐脏又耐磨的衣服塞进箱子里,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孟帮忙拿过来:“要不要帮你接呀?” 雨默说:“接吧。” 李孟就帮她接了,声音慈和地说:“喂你好,这里是首雨默,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哪位?……哦,你好你好,对,我是她妈妈……你来接她吗?那好,那就麻烦你了,地址是……” 雨默听着眉头微挑,看了看时间,离五点钟还有时间呀,难不成是临时又有变动么? 她都从李孟的话里听出了大概,不过后者挂了电话后还是跟她说了一下:“说是过来接你,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就能到了。”然后立马就忘了自己女儿被派去偏远山林里的郁闷,竟然夸起来了,“看来你们公司对你还不错嘛,好好干。” 雨默囧了一下,点头说:“我会的。” 既然会来接,雨默也就不需要那么赶时间了,收拾好东西以后,她还是给钟点工还有和李孟关系还算好的邻居阿姨打了个电话,各方都拜托了一轮,这才放心地等着公司的人来接。 没多久,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雨默拎着箱子下楼去,临走时嘱咐李孟:“腿还没完全好呢,没事就少走动,多休养。” “知道了,知道了。”李孟说着挥挥手,“都说几遍了,我会照顾我自己的,你出去也照顾自己,好好干,不要担心我。” 雨默还真是有些担心她,怕她会胡思乱想,都走到电梯口了,又折返回来和她说:“妈,那个相亲的事,你要是有空就给张罗一下呗。” 李孟听罢,果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一迭声地说:“好好。” 脸上一下就红光焕发了。 年纪大了的人,总要给她找些事做,电梯里,雨默无奈地想着。 而且,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找个对象了,顾初南一回来就把她往外面派,谁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她或者是想要避避嫌呢? 亏她以前还猜测,她能够被维一录用,是不是有顾初南的原因。 自嘲地笑了一下,雨默收回思绪,拎着箱子走出小区,在门口刚刚站定,路边不远处一辆黑色越野朝她猛按喇叭,跟着一个穿着衬衣仔裤留着小平头的男人从驾驶室里走了出来,“是首雨默?”他一边问一边接过了她的箱子。 雨默简直要受宠若惊,连忙说:“是的,谢谢你了。” 她毕竟才去,公司里的人都还没有认全,并不知道他的职务和名字,于是只能尴尬地道着谢。 那人倒也挺好的,笑着说:“没关系。”和她聊着,将她的箱子放到后备厢里码好。 雨默跟着上车,拉开后面车门的时候,才看到顾初南也坐在里面,他仍穿着公司里的那套衣服,微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了。 副驾驶那里没有人,雨默想要关上车门坐到前头去,顾初南却忽然说:“进来!” 声音严厉,并不容拒绝。 雨默看了眼他,他仍然闭着眼睛,便抿抿唇坐了进去。车子很快发动了,顾初南也没有给她尴尬和考虑要不要打招呼的时间,揉了揉眉心,将膝盖上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我们明天要谈的内容,你先看一遍。” 雨默“哦”了一声,接过文件,果不其然是新项目的资料,她这些日子也接触了一些,但都不如这里的全面。 心里乱糟糟的,他离她那么近,近得雨默似乎能感觉到他手臂散发出来的热度还有他呼吸出来的气息,车箱里面安静极了,只有轮胎运行划过路面时轻微的嗡鸣声。 她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只能装模作样地翻着页,没多久顾初南的电话响了,他带着些许疲惫的沙哑声音响在耳畔:“是的,等下又要走……嗯,我知道了,随便收拾两件吧……不用了,不用准备饭。” 很简单的几句话,但他声音温和,满是耐心。 电话的那边应该就是那个他很爱很爱的女朋友吧,雨默的脑海里,不期然地出现一个白衣红裙、端庄又优雅的身影,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画面就像风景一样美丽。 车子开了一段又停了下来,这次是在一个小区门口,十年过去,雨默对这个城市早已不再熟悉,加上回来后总是要照顾李孟,她还真不知道这是哪里。 不过看周围环境,这个小区应该很不错的。 顾初南和前面的司机交待:“你到前面停着等我一下,我就下来。” 车门打开,他走了下去,要关门的时候却又探头进来,问雨默:“你要一起吗?” 雨默呆了一下。 顾初南的手指不太耐烦地在车顶敲了敲,又说:“我妈在我家,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雨默心情十分复杂,但犹豫了会还是跟着他下了车。 他接过司机递来的箱子就要离开,雨默看一眼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的司机,小小声地和顾初南说:“可是我没有买什么东西。” 顾初南就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都知道要买东西了,看来是真懂事了。不过谢谢,不用了。” 他口气恶劣,雨默莫名心虚,就低着头不再说话,顾初南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边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又打了个电话,估计是顾妈妈接的,他说:“带个熟人来给你见见,看看你还认得不认得。” 他们上得楼去,顾妈妈早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走在顾初南身后的雨默,她眼睛亮了亮,笑着说:“哟,是雨默呀,我刚还在想是什么熟人呢,快进来快进来。” 竟然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雨默这一路被顾初南的低气压压得心情郁郁,难得看到一张笑脸,顿觉心情也好了几分,她扬起笑脸,唤了一声“阿姨好”,就让她拉着进门去了。 顾妈妈论年纪比李孟要大一些,但是看起来,却比她还要年轻几岁。 她仍然留着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短发,烫成小卷小卷的,还挑染了一些颜色,好看又时髦。 她和顾初南说了句:“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再检查一下。”便不再管他,拉着雨默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圈,说:“长大了,比你小时候还要更好看一些了。” 雨默便也说:“阿姨也是一点都没老,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漂亮。” 顾妈妈闻言笑得就更愉悦了一些,捏了捏她的手说:“你嘴巴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的甜。”多年重逢,自然要问一些彼此的近况,顾妈妈好奇地跟她打听,“原来你也到阿南公司上班了么?” 雨默点头说:“是啊,也是碰巧遇上的。” 顾妈妈拍着她的手,说:“看,这就是缘份。你这丫头当年跟着你爸爸走了就没一点消息,害我们家阿南还到处去找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雨默闻言默了默,不好解释,就只能说:“嗯,以后不会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正说着,顾初南又拎了个箱子走了出来,闻言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 第16章 相处 雨默有些尴尬地收了声,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身后,那里并没有跟着别的人,雨默趁着顾妈妈和他说话的时候,稍微打量了一下这套房子,房间不大,但是装修精致,布置得也很淡雅,看不出到底有没有女主人居住的痕迹。 不过直到他们离开,除了顾妈妈就再没有别的人出来,顾妈妈一直将他们送到电梯口,和雨默说:“阿南这人忙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小雨你既然和他一起,就帮阿姨照顾一下他呀,等回来把你妈妈喊出来我们一起聚一聚。” 雨默笑着,一律点头说:“好。” 顾妈妈还要再说,顾初南有些无奈地打断:“行了,妈,我们得走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赶不上正好,明天再去今天还可以好好在家里休息一天。”说是这样说,顾妈妈还是放开了雨默的手,任她进了电梯。 电梯慢慢合上,雨默和顾妈妈说“再见”,然后就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初南问她:“你现在是真懂事了吗?” 雨默“啊”了一声,犹疑着说:“应该是吧?” 顾初南就笑了一下,淡淡的,有点凄凉,也有些嘲弄。 雨默被他的笑容弄得很不舒服,想要说话,却又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立场,于是只好闭紧了嘴巴。 她以前算是个话唠,不过经历许多变故,加上又年纪渐大,她已经很能明白沉默的必要了。 她不说话,顾初南也没再说别的,上了飞机以后,他一直都在睡觉倒时差,修长白晳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搭放在中间的扶手上,她不一小心就可以碰到他。 她还记得握着那双手的触感,硬朗而温暖,可以将她整只手都包在其中。 过去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雨默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和她说:“吃点糖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第一次牵手,那会她的手还受伤了,他很仔细地替她上药,眉眼温柔,她被他那样的目光看得心尖发颤,在明媚的阳光里鼓起勇气勾着他的手指,问他:“阿南,我们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牵手吗?” 那天,他们还有了第一次的约会,他扭不过她,到底还是请她吃了西餐,她和他曾约定进大学后要一起勤工俭学赚钱,赚到了钱要周游世界,她没羞没臊地跟他表白,说:“我在喜欢你啊,顾初南。” 时光飞逝,把很多人和事都辗得踪影全无,唯有一些细节,深深地镌刻在时光深处,到最后,也唯有时光才记得。 雨默看着外面的白茫茫的云朵,在往事的沉浮中恍恍惚惚陷入昏睡,再醒来的时候,机舱里传来空乘甜美的声音提示说飞机快要着陆了。 她偏过头,发现顾初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醒了,正单手摸着一份杂志在翻看着,而他另一只手……雨默默默地哽了一下,轻轻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上移开。 顾初南回头来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还顺便揉了揉。 雨默囧得脸颊微微发烫,接下来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他,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看到顾初南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们的目的地是顾初南以前读大学的地方,雨默对这座城市的印象并不好,所以经年以来,从没有踏足过这里。 但不能否认,这真是一座漂亮的城市,霓虹灯辉煌灿烂,把这一方天空映照得五彩缤纷,仿佛一个璀璨的人间仙境。 时候是晚上九点,正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 来接机的是两个年轻男人,顾初南低声告诉她说他们是他大学时候的同学。 雨默点头“哦”了一声,尚不及想好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们,就见那两人已很热情地和顾初南抱到了一起,捶着他的肩膀:“大忙人,不是公干都不来看我们是吧?”目光转到他背后的雨默,打趣说,“哎呀这是弟妹是不是?”不等她说话,便很热情地上来握住她的手,“哎呀弟妹你好你好,这么多年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这回咱们顾总大方了一回,总算是把你带出来了。” 雨默被他们弄得手足无措,想要解释,抬头却见顾初南清清冷冷地站在一边,目光凉幽幽的地看着她,于是到嘴的话在他的注目中不觉隐去,等想再解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他的同学很坚定地相信,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虽然没能解释成很让人心虚,但,哪怕是假的,雨默也莫名觉得有些高兴,她自动忽略了他们话里另外一个隐藏的含义,不去想他那个真的女朋友在哪里。 她想她其实就是一个傻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顾初南的同学比他要健谈很多,路上叽叽呱呱地说了许多事,从大学时期的生活到毕业以后各自的工作,有一回还说到他:“那会儿也还没到考试时候,也没有什么任务,他半夜里还坐在走廊上抄笔记,那认真劲儿都抵得上我们高考那会啦,后来爬起来一看,还果然就是,他抄的尽是高中时候的重点要点,还拉着我们也帮着出主意,说是要给……”他说的时候,顾初南就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等听到这里的时候才轻轻咳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举到他们面前。 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他那两同学嘻嘻一笑,便把这话题生生混过去了。 雨默是知道这一段的,那本顾初南送给她的笔记本至今还被她保存得好好的,有心想要听他们再说多一些,但是人家不说,她也不好当着顾初南的面追着问,心里虽有触动也只能先强压了下去。 之后他们就不说这些了,只是开着玩笑,顾初南不理就打趣雨默:“找个像顾初南这样的男朋友会不会很有压力?跟你说他除了长得帅还真是没什么优点,人吧,冷冷清清的,死工作狂,也不会玩浪漫,而且桃花运还特别多,一不小心就给人抢走了,没有一点安全感。哥哥看你乖得很,压不住他,来了这边帅哥大把大把,要不你踹了他,哥哥们再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雨默听着笑,倒是顾初南揉揉眉心,有些无力地问努力挖自己墙角的兄弟:“我什么时候很容易被人抢走了?” “哈哈,看,急了,能看到你着急不容易啊。怎么着,这是真给套牢了,什么时候办喜酒呀?”说话的同学转过头来冲着雨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看,哥哥帮你逼婚了,快谢我呀,快谢我吧。” 雨默哭笑不得,只好也朝他眨了眨眼睛,以示敬谢不敏。 顾初南坐在她的旁边,将两人的小互动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他应付这些人还是很有经验的,很快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问:“强子你呢,你家孩子还好吧?” “嘿,还不错,小子能吃能睡的。”初为人父的人,总是对自己的血脉有着别样的惊奇和欢喜,之后路上,就只听见这个叫“强子”的在说他家娃娃。 因为顾初南连续出差和飞行,四人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散了,约定日后再好好相聚。 回到酒店,他们去前台拿房卡的时候,前台小姐只递给了他一张房卡,顾初南皱了皱眉头:“不是订了两个房间么?” 前台小姐又低下头去查询了一下,说:“不好意思,确实是您这边只订了一间房间。” 顾初南:…… 他顿了一会,问:“那还有其他房间么?” “不好意思,最近正在开博览会还有展销会,房源比较紧张,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雨默站在一边,似乎都感觉到了顾初南额上的青筋蹦了蹦,但他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收了房卡,带着她上楼去了。 有引路的小弟在,雨默也不好说什么,等两人都进了房间后,她立在门口没有动,顾初南便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雨默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不得不说,房间挺不错的,够大也够舒适,但是也不知道订房间的人怎么样想的,只订一间房也就够了,居然还是个单人床,床也确实够大,躺几个她或者顾初南都没有问题。 可有问题的是,她和顾初南应该要怎么睡? 如今正是夏天,本来就是旅游旺季,加上还有一个什么博览会,这附近要是还能订到房间那真是出奇迹了。 顾初南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有些难耐地松了松衬衣上面的一颗钮扣,转过身来望着她:“你害怕?” 雨默嗫嚅着,有些讨好地说:“也不是……不过是怕影响到您的名节么。” 她说得很诚恳,顾初南闻言却笑了一下,说:“有什么关系,你刚刚不都在我同学面前承认了么?” 她承认了……雨默囧出一脸的血,赤红着脸不敢去看他。 好在顾初南也从来不是个喜欢揪着不放的主,开了这么一个小玩笑,他便不理她了,走过去拉开窗帘,城市的灯火就像是一块巨大而灿烂的幕布,而他就是幕布中央最耀眼的所在。 他撑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城市的风景,而雨默则在他后面看着他清隽的背影,他的背影,曾经也是她在梦里苦苦追寻的风景。 她以为她追到了,顾初南还是那时候她的阿南,但现在,她知道不是了,他立在那儿,哪怕只是一个背影,看起来也依旧那么遥远,那样的让她难以靠近。 她有些沮丧地垂下头,因为他那个玩笑而生出的涟漪消散了开去,她坐在进门口的小方凳上,听到他跟人打电话:“为什么只订了一个房间?……kevin退了一间房为什么没有提前和我说?”又说了两句,他被气得笑了起来,“挺好的,我有半个月不在公司,你们办事是越来越牢靠了。” 他说没两句便挂了电话,很是疲惫地抚着头又闷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站了起来,吩咐雨默说:“明天估计有一天要忙,没事你就早些休息吧。” 看他提着箱子准备离开,雨默拦在他面前,仰起脸问他:“那你呢?” 顾初南站定了,看着她:“我去露宿街头好不好?” 他的口气很不好,凶凶的,带着一丝隐忍的不耐烦。 雨默有些被吓到了,重逢以后又被他的冷漠和无视刺得本来就心伤累累,闻言眼里便忍不住涌上一股泪意。 她忙掩饰性地低下头,强自忍住了,说:“……你明知道我会说‘不好’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好?” 雨默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顾初南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便提步再次准备离开。 擦身而过的时候,雨默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微微一僵,听到她低低声地唤他:“阿南。” 第17章 旧友 “阿南。”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这么叫他了。 “阿南阿南。”有一段时间,这样的呼唤,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罩在顾初南的心上,午夜梦回,令得他黯然神伤。 她是个孩子,所以可以心无城府地搅乱他一池春水,然后,又别无挂碍地无声无息地离开。 现在,还能再若无其事地回来。 他不行,他一直都记得。 人在一个地方跌到一次也就够了,跌两次,实在是自己太蠢! 修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做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是冷淡地开口说:“你放心,我在这里毕竟也呆了几年,怎么样也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的。”挥一挥手,他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来,“早些睡吧,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轻轻在她身后阖上,雨默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那里仿佛还留着他衣袖滑落时的感觉。 余温掠过,只剩一片冰凉。 她苦苦地笑了一下,所以,现在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么?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胡乱地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出来的眼泪,从袋子里摸出手机按了接听。 然后她就听到顾初南的声音:“你有我的电话吧?” 雨默心里微微一紧,说不出话。 顾初南便也顿了顿,而后说:“就是这个,你记住了。”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应,他就又问了一句,“知道了么?” 雨默咬着唇,轻轻地“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他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默觉得他最后这句话似乎带着某种安抚或者说是愧疚似的,竟然意外温柔了一些。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魔怔了,到这时候还要去揣摩他的语气,去存着一丝幻想……可是存号码的时候,她发现他现在用的手机号码,居然还是他十年前的那一个……不要问她为什么会记得,这些年里,她刻意删掉了他的电话,他的□□,他的所有所有的联系方式,但不管是他的电话,还是他的□□,她都在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几乎倒背如流。 这个号码还是她帮他选定的,那时候她嫌长途好贵,于是假期里他回家就另外办了一个本地的号。 他让她去帮忙选,雨默一眼就看中了现在他用的这个,扯着他的袖子说:“55201314,就是‘我最爱你一生一世’,阿南,你说这个号码是不是很好啊?” 顾初南听罢微微一笑,没有犹豫就买下了它。 雨默想到这些,只觉得心里酸楚难当:如果当时没有爱过,为何会有那么多有爱的细节? 指尖在屏幕上慢慢划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她不敢再去想他为什么还要保留它——一个旧号码而已,也许于他只是用习惯了而已。 她不想让自己自作多情,便努力地检讨自己: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她刚刚那样拉着他的手是想干什么呢?要留下他来一起住吗?孤男寡女的,就算他们清清白白只怕也没有人相信。 因此又觉得这样也好,他越是冷淡,她便可以越早地忘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自以为想通了,雨默便默然收拾东西洗漱睡觉,只不过或许是换了个地方,她睡得并不安稳,是以第二天顾初南见到的首雨默,精神就略略有些萎靡。 他审视她一眼:“没有睡好?” 雨默摇了摇头,低声:“挺好的。” 顾初南听她这么说,又看她平平静静的并不像是有什么困扰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好过了,他昨天那样对她,还以为她会躲起来偷偷哭呢,所以出了门以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那通电话。 可其实是完全多余的么?某人的没心没肺从以前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抿了抿唇,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这一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了一些:“你就没有其他的衣服可以穿吗?” 雨默今天穿的是件淡蓝色短袖棉布衬衣,外加一条烟灰色九分长裤,她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身材修长,瘦不见骨,比例也很匀称,所以感觉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 听到他这么问,她低头默默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又看了一眼他的装扮,然后很快就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比起昨天简简单单的衬衫西裤,他今天甚至还穿了西装,打了领带,看起来正式、严谨,一副标准的时尚菁英男的装扮。 和这样的他走在一起……雨默默默地默了一下,说:“请等一下。” 比起昨日的小心翼翼,她今日要从容了很多,顾初南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 没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并没有真的换衣服,只是将衬衣虚虚地扎进了裤子里面,然后在外面扎了一条小皮带,头发也重新梳了一下,整个都盘在了发顶,看起来,简洁、利落,有一点办公室小姐的可爱和俏皮。 她俏生生地径直走到他面前,明亮的眼睛迎上他的目光,带着一些期盼地问他:“这样可以吗?”又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知道是来这边出差,昨天头儿叫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以为是去工地那边,所以没有带其他的衣服过来。” 顾初南其实很想再打击她一下的——老板要挑剔属下总是可以找得到理由的,但是他忽然不愿意那么做,他也必须承认,他喜欢看到这样的首雨默,明媚、阳光,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总是低着头,像个犯了错无所适从的孩子。 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对她的着装进行点评,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如他所料,他们今日忙得不可开交,雨默看着他和人周旋,只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在她印象里,顾初南是个很清冷的人,话也很少,没想到现在,他也可以做到和人谈笑自如,交谈无碍。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他仍旧是她记忆里那个寡言的少年,大概也做不到如今这样的高位。 雨默懵懵懂懂地跟在他身边,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笨手笨脚,不过顾初南并没有说过她什么,在工作上,他是个耐心而细致的老板,她不懂的,他会一点一点细细地教给她。 就像那时候,他给她上课,删繁就简,耐心十足,有时候雨默会故意作弄他,听懂了也说没有听懂,他就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讲给她听。 如今她自然不敢这样了,任性和胡闹,只有在愿意宠你和爱你的人面前才是可爱,换作其他人,只不过是凭白让人厌你几分而已。 雨默从没有这么奔波过,辗转一个又一个地方,和不同的人说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话,晚上的时候还有应酬,是个饭局,顾初南貌似是想推了的,但是推不掉,于是无奈应了约。 雨默在这边不熟,又是下属,于是只能他说去哪就去哪,他晚上有应酬,她也自然要跟着参加。 但让她意外的是,她没想到约顾初南的会是他们此行谈判方的负责人之一——m公司的副总经理,江璃。 这是个漂亮又时尚的年轻女孩,背景深厚,其父就是m公司的创始人。 她的个性和她夜晚的穿着一样火辣,雨默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两人是旧识了——一个学校毕业了,据说当年还很相熟。 只她没想到,公事之外,那女孩子说话居然如此直接,迎着顾初南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想到想要约你和当年一样难,想要见你一面,还得我用点阴谋诡计才可以——希望你别因此看不起我,你知道的,初南,那不是我的本意。” 雨默被她的大胆和直率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顾初南,却见他微微笑了笑,淡淡地说:“严重了,我一向都很敬佩你。” “哈,如果你能把‘敬佩’换成‘喜欢’,大约我会更高兴,说不定,头脑发热之下,我就鼓动我爸爸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公司了。” 让雨默吃惊的是,顾初南并没有生气,他居然难得开了一个玩笑:“对不起,我不卖身。” 江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江璃约的地方是在一家私家菜馆,味道十分不错,雨默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北方菜,加上他们两人的谈话她也插不上嘴,于是只好默默地做个吃货。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璃提到了一个名字:“黎昕回来了,你知道吗?” 雨默正在挟一块羊腿肉,听到这个名字手不自禁地抖了抖,于是刚挟起的小半载羊腿就又滚回了盘里,羊腿砸在盘中,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还溅起一点汤汁落到了桌面上。 她觉得很囧,正要道歉,斜刺里却伸出一双筷子,把那只羊腿挟到她碗里。 “冒冒失失的。”顾初南说她,而后才若无其事地抬头问江璃,“你刚刚说什么?” 雨默更囧,感觉江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她一直都把她当成是顾初南的助理,也因此差不多就把她看成是空气,这会儿,她看向的目光却充满了研判和探究的味道,甚至因此而抛却了和“黎昕”有关的话题,直截了当地问:“初南,该不会是我眼拙,这位,”大概是一时想不起雨默的姓名,只好顿了顿才续道,“这位小姐其实不是你的助理,而是你的新欢吧?” 顾初南听到这话,眉眼微微沉了沉,淡声说:“江小姐,玩笑也应该有个度。” 口气十分冷淡,那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江璃见状倒也不惹他,看一眼沉默的雨默,微举双手,嗲着声音道歉说:“ok,ok,sorry!是我神经过敏了……只是我嫉妒嘛,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可还从来没有见你维护过谁呢,除了黎昕。” 或许是之前她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用言语“勾引”顾初南,也或许是太熟悉她的性格,所以顾初南对她这番带着醋意的“表白”完全的无动于衷,他只是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十分无奈也是相当无语的模样。 雨默在边上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微微一震。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如此违和,如此的不舒服——这个江璃多么像是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对顾初南死缠烂打,完全不在乎他到底喜欢不喜欢。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这才看清楚了顾初南眼底的无奈,那不是温柔,更不是宠溺,而是顾虑到对方面子时不得不做出的一种妥协和忍让,是真真切切的无可奈何。 第18章 疏离 即便很早就已有顾初南或许并不爱自己的认知,可意识到这个“真相”,雨默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难过,当然,更多的还有难堪。 之后她就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的,这个打击有些大,以至于就算听到江璃和顾初南说“你和黎昕分开也有几年了吧?再见到她会不会很激动?”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倒是顾初南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了她一句:“你怎么了?” 他眉头微微皱着,若是以前,雨默大概会认为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但现在,她只觉他一定是满心的不耐烦,便连忙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说是没事,但她神情蔫蔫的,哪里像没有事的样子? 顾初南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她是从听到江璃提起“黎昕”时才开始变成这样的,心里居然有一点暗戳戳的欢喜和欣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板着脸解释说:“江璃那人爱胡说八道,她说什么你不要信就好了。” 其实就现在的身份,他完全不必做这样的解释,雨默如果注意力再集中一些,也完全能够体察到他之所以要解释这么一句的深意。 只是她这会儿满心都是年少做了蠢事的沮丧,压根就没多想什么,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强打起精神,以免影响了别人的心情。 吃过饭以后,江璃本来还提议要去泡吧的,因为雨默和顾初南都不愿意配合而只能悻悻作罢。 谢绝了江璃的好心相送,顾初南带着雨默打的回了酒店——也不知道他动用了什么关系,在这样的时候,居然又在那间酒店里重新订到了一间房。 到酒店后,雨默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二日顾初南发现她眼角的黑眼圈似乎更深了一些,但她做事却比前一日更加认真,对待他的态度也由之前的欲言又止,改成了恭敬疏离。 当然,这样的态度变化,一开始顾初南也还是没有发现的,主要是那两天他们真的很忙很忙,然后雨默似乎也又有了一点以前的活泼,和他谈起工作也经常是有问有答的。 直到最后一天,那个项目终于签了下来,顾初南中午请m公司的一干人等吃饭,提前赶过来的kevin和雨默自然一起作陪。 席上他要替她挡酒,让雨默给拒绝了,她微笑着和他说:“不用了,我也能喝一些的。” 她笑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的甜,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有着拒人于之里之外的感觉。 顾初南微微一怔,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客户拉住了。 雨默一仰脖子,将那杯酒一气饮完,那是她第一次喝白酒,刚开始喝的时候只觉得喉咙烧得慌,但是喝到后来,她就没什么感觉了。 她也没有醉,m公司一个喜欢灌她酒的项目经理是个德国人,他很好奇雨默的酒量,于是一杯接一杯和她喝,结果他醉了,雨默却还清清醒醒着。 不过说清醒也并不完全对,事实上她浑身都是软的,走起路来像是踩不着实地一样,总感觉高一脚低一脚的。 等把人都送走以后,酒店的门口只余了kevin、她和顾初南,后者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晕得不轻,想要扶住她,却被雨默一把挥开了:“我不要你。”她说着,就顾自深深浅浅地往前走了。 顾初南眉头微皱,kevin冲他摊了摊手,从后面赶上去,扯着她的手臂问她:“首雨默,你在闹什么别扭?你胆子倒大,呵呵,连老板都敢甩脸子了。” 雨默:…… 她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做得过份了些,但又不好回头道歉,只能冲kevin笑了笑,喝了酒以后,她的笑容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带着一点虚弱的味道:“你冤枉我,我才没有闹别扭。”将胳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我也不用你扶,我可以自己走的。” 逻辑很清楚,看来她确实没有醉得太厉害。 顾初南在一边看着放了一点心,因为kevin后来,定的酒店不在一起,他就一个人先坐车走了。顾初南带着雨默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将她送到门口:“要是难受,你就打电话给我……中午好好休息一下。”雨默正在包里找着门卡,闻言说:“好。” “晚上我有个聚会,你也跟我一起过去吧。” 门卡终于找到了,雨默轻轻吁出了一口气,扶着门框,努力镇静着刷开了门。 头脑晕沉沉的,但她还是听清了他的话,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是工作吗?” “不是,只是私人的聚会。” “那我就不去了。”顾初南相信,她已经尽力让自己这话显得温和了,但也就是这种温和,透露着她要和他保持距离的坚决,“您的私人聚会,我跟过去好像不是很好。” 顾初南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雨默却已经推门进去了。 进去以后,雨默靠在门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很累也很疲惫,走过去将自己扔到床上,放空了脑子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喝了酒最大的好处就是,睡觉会睡得十分沉,什么想法都没得有。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她揉着胀痛的额角拿过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顾初南发来的短信:“睡醒了给我一个电话。” 扔掉手机,她趴在床上又继续眯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起来洗漱。 白酒伤胃,到这时候了她也没觉得饿,换好衣服以后,她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给顾初南打电话,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还没醒……” 发完了才觉得自己真是够呛,如果没醒她到底发的是什么呀…… 可惜已经是再收不回来了,于是瞪着手机默了半晌,只好驼鸟地想,但愿他这时候看不到吧。 事实上,顾初南已经看到了,他想象着她发这信息时的样子,应该是头脑还处在半当机的状态,所以看起来人都有些稀里糊涂的,等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懊恼呢。 他唇角微微一勾,勾出一个轻浅的笑容,刘强凑过来问他:“你那小女朋友给你发的短信?看你笑的这一脸暧昧……”被顾初南冷瞥了一眼,他也不以为意,还嘲笑他说,“你也够够的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把她搞定。照你这速度,我儿子都能生儿子了,估计你还是老光棍一根呢,所以说人长这么帅有什么用?闷骚过头啊!”抬头看一眼那边虎视眈眈明显还没有死心的江璃,又颇有点好笑地感叹,“这大概就是我媳妇儿说的吃的不挟,挟的不吃了,看人江姑娘,痴心追了你多少年啊,你偏就念着那么个小……”眼看着顾初南被他念得要走人了,忙一把拉住他,“好好,行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刘强块头不大,力气倒是不小,猝不及防之下,顾初南还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又倒回椅子上。 好在聚会嘛,大家都在兴轰轰聊着天,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顾初南拿这个顶爱八卦的朋友十分无奈,说:“我得离开一下,一会就回来,这边他们要是问起你就帮我应付着啊。” 刘强一听就高兴了:“是去接你那小女朋友吗?”在顾初南的瞪视下,呵呵一笑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行,去吧去吧,快去吧,我就说原先就应该带她一起过来嘛。你在她身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差点就成了‘忘夫石’了,怎么着现在也得找补回来呀,让她过来,过来也看看你这行情有多好,感受感受危机感也不错。”见顾初南只是不理,他扯住他的衣服,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一定要带过来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顾初南已经快到门口了,因此后面这句话的声音就有些大,顾初南关门的时候听到江璃在喊他,他没应,她就转而问刘强:“他去哪啊,要带谁过来?” “唔。”刘强笑嘻嘻的,“他落了个宝贝在酒店,现在去把她带过来?” “他的宝贝?” 疑惑的声音,顾初南却已经听不到了,关住满室喧嚣,刘强那句话似乎还在耳边袅袅:“他的宝贝……” 不得不说,还挺贴切的。 雨默并不知道顾初南收到那条短信就往酒店这边来了,她站在顾初南曾经站过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这个城市的风景,决定还是下去走一走。 她没有目的,所以走得也很慢,望着面前令人眩目的高楼,只觉得这座城市繁华而冰冷——可是,它也曾有温暖的时候,那时候,她只要想到这里,想到行走在其间的顾初南,就会觉得很温暖也很向往。 然后,差不多有十年的时候,这里令她望而却步,又高山仰止。 她很随意地上了一辆公交车,然后又转了一趟拥挤的地跌,等到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q大的校门口了。 时值暑假,其他学校里或许早已冷冷清清,这里却依然行人如炽,有学生,也有很多外地来的游客,他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用充满赞叹和羡慕的目光,瞻仰着这个传奇的地方。 雨默站在那儿发呆的时候,身边有个大人正在给孩子讲解q大的一些历史和名人,她便也跟着听了一听,听到最后,那个大人谆谆告诫着懵懵懂懂的小孩:“好好学习呀,以后就考到这里来读书。” 她微微怔了怔,心里一时酸软得像是泡在了酒缸里,想起那时候顾初南给她寄的明信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好学习。” 他曾经说过,他会等她,所以她很努力地读书,想要和他站到同样的高度,或者哪怕,能到他身边来也是可以的……年少的时候,人总是单纯得可怕,以为努力了也就可以了,却忘了现实,和梦想总是有一段距离的。 她没有再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很久,回身要走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初南。 他就站在离她身后不远的一处树荫下,灯光隐约处,他的神情模糊难辩。 “为什么不进去呢?”他问她,声音低沉,似带着一抹叹息,那叹息散在风里,犹如这夏夜里一场有些离奇的梦境。 第19章 再次 雨默真的被吓了一跳,她甚至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看一看这个顾初南是真的出现了,还是纯粹就是她想象出来的。 她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窘迫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啊?” 顾初南闻言好气又好笑,从那处阴影下走过来,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问:“要确认一下吗?” …… 雨默好想捂脸遁走,然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不是丢人,而是被他抓到她偷偷跑到这里来……不是很明显在宣告她对他余情未了么?退后一步,她结结巴巴地解释说:“那什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知道的,我以前一直都很想考到这里来读书的……”然后所有的解释都在他清冷的,似乎洞察了一切的目光下都变成了心虚的掩饰。 她只能收了声,沮丧地垂下了头。 “那为什么后来又没来了?” “啊?”她复又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顾初南望着她,眸光深沉,嘴角微抿,似带了一点恚怒:“为什么后来没有来这边上学?” 她当初的志愿是他指导着填的,她报的几所学校他都知道,她后来被录取的学校就在他学校的旁边,但是,她并没有过来读书。 雨默被他的眼神刺得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我后来复读了一年,不过成绩始终是差,没有考上……” 然后她就选报了另一所和这里远隔千里的大学,读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专业。 当时为了这个,首正平还同她吵了一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犟:“女孩子当个医生或者做个老师就很好啊,安安稳稳的,为什么一定要去读那个学校,学这么一个专业?” 没有人能理解,就是事后她自己回想,也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 她想证明什么呢?她又想要得到什么? 这是她和顾初南重逢以后第一次谈到以前,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境下。 说的,也是看似和当初的喜欢与深爱毫无关系的问题。 他们不再是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了,但为什么,还是那样令人惆怅? 顾初南抿了抿唇,下颌又习惯性地微微收紧,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十年,并没有到沧海桑田的地步,但已足以将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变成一个成熟世故的小女人。 她没有成熟世故,她只是比以前要沉默了许多,然后也胆怯了很多。 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脆声声地说着“我喜欢你”的首雨默,已经不见了。 “要进去看看吗?”眼里情绪流转,他最终还是没有再提以前的感情,如果她不愿意再提,那就不提吧。 年少轻狂,谁都有过,只奈何,他爱上的首雨默,当初还实在是太小了一点。 听到他不再追着过去不放,她果然就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却又犹豫着:“你不是要和你的同学聚会吗?”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雨默偷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确认他并没有打电话来找过她。 只不过就算她问了,顾初南也不会告诉她,他是从她出酒店时就看到她了,见她迷迷惘惘地往外面走,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就跟了过来。 而她,也果然是来了这个地方。 “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提步越过她往校园里走去。 有着一百多年的建校历史,让国人都心向往之的q大校园,雨默其实已经来过一回了,只是上次,她进门的时候满心激动无心留意周遭的风景,而离开的时候又太过难过所以压根就没注意这个学校有什么特色。 今日“故地”重游,心里还真是感慨万千。 顾初南并不是一个好的导游人选,他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只有雨默问起的时候,他才会说上两句。但是雨默又需要问什么呢?她知道他曾在哪里上课,住在哪个宿舍,她曾经看了很多很多关于q大的资料,对q大的了解大概也不会比他少……不过为了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闷,她还是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问他:“你以前是在哪里读书?宿舍在哪里?” 然后他们还去q大非常有名的大食堂里吃了饭,顾初南点的是里面的特色菜,有香锅,还有香辣肘子,或许是酒后伤到了味觉,雨默觉得菜的味道很一般,不过在顾初南虎视眈眈的注目下,她还是很努力地扫荡了一番。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眼看着顾初南的同学又打电话过来催他,雨默便说:“要不你过去吧,我直接回酒店就好了。” 顾初南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收好手机以后望着她问:“你很累了?” 雨默摇头:“也不是,我是怕耽误了你的事。” “嗯,的确是耽误了。”顾初南淡淡的,就在雨默被他说得脸红如血时,他又补充一句,“不过无所谓,你和我一起过去吧。” 雨默:…… 她不知道这里面的逻辑在哪里,但是顾初南说要她和他一起过去时,态度很坚决,雨默只说了一句:“这不好吧……” 他便转过脸来看着她,语气隐隐有点失望:“首雨默。”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冷冰冰的,“就算不是旧识,我们也还是同事,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个地方吗?” …… 这样的气氛真是糟糕透了,雨默张了张嘴,发现无话可说,就只好跟着他去了他的同学会。 他带着她径直去了一家夜总会,在走廊上,打头就遇到了传说中的黎昕。 她正站在那儿打电话,身姿纤细窈窕,如诗如画。 看到顾初南过来,她收了线,回头扬起一抹浅笑,声音十分温软柔和:“初南,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 “怎么会?”顾初南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有多温柔,只是淡淡的,像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这样的冷淡,让雨默吃了一惊。 她站在顾初南的身边,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和记忆中一样,黎昕有着皎好的面容,温婉的气质,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都像是一副名画,而微笑着的时候,眉梢眼角,俱有成熟而妩媚的风情。 这无疑是个很漂亮的女子,她的漂亮和江璃的张扬不同,是一种真正的沉静内敛,充满了暖柔的书香气息,也应该就是顾初南会喜欢的类型。 雨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却不防自己居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她透过顾初南的胳膊看着她,打趣说:“这就是刘强说的,你落在酒店里的宝贝?” 什么什么宝贝?雨默惊了一下,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顾初南轻轻咳了咳,说:“她迷路了,我只是过去接她一下而已。” 黎昕笑笑,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那是得看好了,这边路太多也很复杂。”她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默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就像是在打什么哑谜,满满都是意味深长,只是他们谁也没有给她解释的打算,黎昕上前几步,推开了她身后一间包厢的门。 在喧泄而出的音乐声里,雨默听到她温柔的似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好了,江璃,你的男神过来了,你可以不用抱怨啦。” 雨默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去,即便有几张“熟”面孔,她还是微微觉得有些窘迫。 顾初南并没有理会黎昕,也不顾江璃热切的邀请,带着她径直坐到了包厢的最里面。 作为他带过来的女伴,她自然接受了顾初南的同学们热烈的注目礼。 有人问他:“初南,这位是谁呀,介绍一下呗。” 顾初南没有说话,倒是江璃不屑一顾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你们都在瞎想什么,她是初南的助理……”又微微嘟了嘟嘴,和顾初南说,“顾初南同学你可真够意思,大家今天聚在一起可是为了你和黎昕接风洗尘呢,结果你突然不知所踪,消失了这大半天,这是不是也太不把我们这些同学当回事了啊?” 她这话一说,在座还单身的男同学对雨默的兴趣立马就上升了一半,当然了,这种上升,就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了。 要知道,雨默大小也是个小美人,肤白、貌美、身材好,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软软的,就像一个萌萌的小软包子,让人很想伸手去捏上一捏。 刘强这些熟知“内情”的同学见江璃这样说,也不替顾初南解释,只是笑嘻嘻地和雨默打着招呼,看着热闹。 顾初南也没有解释雨默的“身份”,感觉到了身边那些“狼”的变化,他眼睛微眯,轻轻笑了一下,淡声说:“那确实是对不住了……老规矩,好不好?” 他身边的同学都轰然说好。 雨默还没有弄清楚他口中所谓的“老规矩”是什么,就见他微微俯身,拎过桌上的一瓶酒,干脆利落地倒了满满三杯,十分爽快地全都一饮而尽。 即便是敞开了喝酒,顾初南的样子也很优雅,喝完以后,他甚至连脸都没有红一下,只是微微浅笑着问了一句:“可以了么?” 他那个样子,突然让雨默想起自己被刘梦飞他们堵住的时候,他冲出来一边卷着衣袖一边慢条斯理地威胁人的情景。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心动,小街陋巷里,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异乎寻常的心跳。 第20章 相近 和十七岁那年一样,对着这样又雅又痞的顾初南,雨默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忍不住抚了抚胸口,那颗心跳得似乎更加剧烈了一点。 不光是她,场上所有的女孩子都有些看傻了,江璃更是没了言语。 倒是他身边的男同学起哄推了他一把:“看吧看吧,这家伙又在卖弄他的魅力了……不行,三杯不够,再多罚几杯。” “多罚几杯,那得看你们功力够不够了。” “切!学霸有很了不起吗?别忘了,就吃喝玩乐来说,咱们学渣可是完全能够把你秒杀!” 雨默听着他们的学霸学渣论,很是无语。 能够考到q大去的人也能自称是学渣……她默默地缩了缩头,不愿意在这群自谦过份的人面前出乖露丑。 和同学在一起的顾初南,明显心情很好,兴致也不错。 那种好心情不是敷衍出来的,而是真真正正的放松,连得原本清冷的气质,似乎也暖融了一些。 他拿起色子摇啊摇,回头看了她一眼,清清淡淡地问:“想玩吗?”说着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站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色盅塞进她手里,“来,你和他们玩。” 雨默握着色盅一脸菜色:“我不会……” 事实上她不是不会,只是技术很差劲,以前上班的时候同事们也爱在ktv里玩这个,雨默屡屡都能百猜百输,人送外号“百输将军”。 “没关系,很简单的。”顾初南信心十足地表示,“我教你。” 他的同学坏笑:“我们不欺负新人……她输了你喝酒?” 顾初南眼也没眨,很痛快地说:“好!” 雨默被迫赶鸭子上架,看她上场,原本正在跟人一起挑歌的黎昕便也站起来挑了个位置坐下,说:“我也来玩一玩吧。” 黎昕话落,那边江璃就阴阳怪气一句:“难得啊,大美女也玩这个,我以为你只喜欢风花雪月呢。” 在黎昕面前,连大气泼辣的江璃也落了巢臼,显得又酸又小气起来。 和她一比,自然更显得黎昕气质不凡,她微笑着落落大方地表示:“愿赌服输。” 有美女参与自然是气氛更好,一众男同学都自求之不得。 他们也没有明着拿顾初南和那两女打趣,毕竟把场面弄太尴尬了也怕不好收场,只是偶尔会在战火燃起的时候冲顾初南抛一个暧昧的视线,间或打打圆场什么的,然后就呵呵呵呵只管看戏了。 顾初南却是淡定得很,颇有一种不管外界如何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大气概,把雨默拱上去以后,他就跟个旁观者似的,姿势慵懒地靠坐在一边,和其他人聊天。 这样的情况下,雨默便也只能默默地把自己当成是朵无辜的壁花,专心跟人玩游戏,唯一令她郁闷的是,虽然她本身是学工程预算的,但是每次玩这样的游戏她就情不自禁地会犯糊涂……所以基本毫无意外,第一轮她就输了。 愿赌服输,她拿起杯子就要喝酒,冷不丁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那杯酒接了过去:“说好了我喝的。” 说罢,他仰头就将那酒一饮而尽。 场上气氛一时有些沉寂,刘强带头叫“好”,气氛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顾初南这一代喝酒,好多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都憋着劲儿面色怪异地看了这个看那个,就等着瞧好戏呢。 雨默颇觉尴尬,顾初南却面不改色地挥了挥手说:“继续吧。” 雨默咬着牙摇了第二盅,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色子,问顾初南:“叫什么?” “你开始的,随便吧。” 于是雨默就喊了个“6个1。” 6是他们今天晚上玩这游戏的人数,她自己手上就有三个1,她觉得,这个色数,应该怎么说也都是保险的了。 结果齐刷刷那些人都把色盅开了,然后一个一个亮给她看。 除了强子摇出了一个“1”以外,其他人,没有谁还有“1”。 这一下连顾初南也服了她的运气,伸手拍了拍额说:“这也能输……”自顾自倒了一杯酒。 雨默抓着他的衣袖:“要不我喝吧。” 顾初南望着她,微微一笑,问:“你觉得我就这么没有担当?” 都提到“担当”这回事了,雨默只好默默地放下了自己的手。 第三轮开局,顾初南终于自己上了,开局还挺顺利,然后一直喊到“10个2”,轮到他们做选择是看别人的色盅还是继续喊下去了。 雨默觉得很紧张,忍不住想要掀开色盅再看一看。 顾初南却握住了她的手不准她看,十分随意似地报出了一个色数:“11个2。” 雨默的心肝颤了一下,不是因为他报的色数,她这会儿压根就已经顾不上他说的是什么了好不好?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手上,那只手被顾初南握着放在一边,像是要阻止她似的,他一直就那么握着没有松开。 雨默僵坐在那儿,心里纠结得无以复加。她要不要把手抽出来呢,还是假装没有发现就随他那么握着?他只是虚虚地握着的,大概微微一用力就能抽离他的掌心,但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舍不得,说实话,她真的好怀念这一刻的感觉啊,怀念得都有点想要哭出来了! 他的手一如记忆中那么温热而温暖,那温暖的感觉,仿佛能透过指尖一直暖到她的心间…… 人不光脑子有记忆,身体也是有记忆的,也许那时候他们亲密的时间并不多,但就是那不多的亲密,不管是牵手还是拥抱,还是车站那个大胆的亲吻,都深深地印在记忆深处。 雨默于是又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些都不算是爱,那么什么才是爱呢? 她又看一眼黎昕,她坐在另一边,正一无所觉地玩着游戏,漂亮的杏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她和别人俏笑倩兮,对着顾初南,好像也没有太特别的表示。 之前江璃是怎么说的? 她好像说的是:“你和黎昕分开也有几年了吧?再见到她会不会很激动?” 她说的是“分开”吧?应该就是分开!雨默倍受打击的脑子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了,明白所谓分开的意思就是,嗯,不管顾初南和黎昕之前有什么,他们也已经不在一起了! 不在一起了,再见面,貌似也没有多激动啊……不过,她又想,像顾初南那种清冷的人,就算很激动也不会表现出来吧? 他看到自己不还是面瘫着一张脸,唤自己“首小姐”么?就是现在,也不见得对她有多好!甚至于连问她一句“为什么以前离开都不和他说一声”也不问一问! 雨默一边纠结,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等回过神来时,定局已成。 之后雨默玩得愈加的心不在焉,刘强等人又存心想要灌顾初南酒,便一起叽叽咕咕地搞些小动作什么的,就是江黎,也一副放开了想要期负人的模样,顾初南并不管这些,只在雨默输得惨的时候就凑上去帮忙出出主意,而雨默……趁着大家都在闹酒喝,顾初南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这也能走神……是很累了么?” 因为比较闹,所以说这话时,他离得她很近,呼吸时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尖上,引得她整个人都忍不住酥了一下。 雨默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感觉脸也在慢慢发烫,她微微闪开了一点,勉强抑制住去摸耳朵的冲动,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顾初南听到还是没听到,他朝刘强招了招手,将他引到自己面前,和他说了几句话。 没多久,聚会也就散了,都是有家有业的,疯狂通宵这样的事,已经很不必再做。 大家走出来准备上车,雨默跟在顾初南身边,看他一个一个跟他的同学说再见,轮到江璃的时候,那姑娘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含蓄,微微张开了双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顾初南,你都躲我一晚上啦,我就那么让你害怕?” 顾初南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一句:“说笑了。”公事公办的口气,“再见了,工程方面,我一定会做好把控让你们满意的。” 江璃真是有点想炸毛了:“谁跟你说这个啊?!”却也拿他无法,只能气哼哼地哼了一声。 和江璃相反,黎昕是另一种的温柔似水。 而且,她显然比江璃要聪明很多,她是很突然也很主动地拥抱了一下顾初南,说:“那些年,谢谢你了。” 看到顾初南身体发僵,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都当了你那么多年绯闻女友,怎么样也得抱你一回捞点本呀。” 不知道是被点破还是其他的原因,顾初南难得露出个很囧的表情,咳了咳,没有说什么。 似乎是不想自己的动作太突兀,黎昕转过头来又抱了抱雨默,“再见,小雨,以后有空了,再和顾初南一起过来玩儿。” 雨默先是被她那句澄清似的“绯闻女友”惊到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落到一个香香的怀抱里。 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令得雨默很是受宠若惊,尤其是她那声“小雨”,更是令她心里一动。 “小雨”这个名字,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叫她,像她的爸爸妈妈,她高中时候的同学,还有顾初南一家人,基本上,大学还有工作后见到的人,关系生疏的叫她一声“首雨默”,便是亲近的,也多是叫她“阿默”而不会是“小雨”。 这样的场合,明显不是细究这些东西的时候,雨默很快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到一边,笑着回了她一句:“好的。”还乖乖巧巧地说,“你有空也可以去我们那边玩啊,那里也挺好玩的。” 那模样儿,活脱脱就像是个跟在家长身边的甜小孩,黎昕忍不住微微一笑,目光大有深意地瞥了瞥顾初南,而后和她说:“好。” 顾初南被她那一眼瞧得有些不太自在,抬眼看到有车子过来了,便扬手招停,又回头跟其他同学打了个招呼,再次谢绝了他们要开车相送的提议,带着雨默上了车。 第21章 乌龙 雨默安静地坐在车上,看顾初南跟刘强话别:“谢谢啦,早些回去吧……一定要请个代驾……” 他喝了酒,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刘强挥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晓得啦,喝了酒就啰哩吧嗦的,都有点不像你了。” 被斥为“啰哩吧嗦”的某人只好抿了抿唇,默默地闭了嘴看着他,那模样,居然还有几分无辜的可爱。 刘强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扫了眼坐在他身边的雨默一眼,不得不说这两人还真是男才女貌,看起来养眼得很:“要加油啊,兄弟。” 顾初南察觉他的视线,笑了一笑,没说话。两人互相碰了碰拳头,顾初南说了句“走吧”,车子便慢慢滑了开去,最终汇入了这个城市的车海人流之中。 雨默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表面瞧着认真又好奇,但因为一心二用,所以也没觉得刘强最后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便是有,她也不太敢相信是针对自己的。 她一直都在想着,为什么黎昕要说她是顾初南的“绯闻女友”?所谓“绯闻”,应该就是假的的意思,是假的是吧? 也就是说,那一年,她跑到他学校里听到的,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好想问一问顾初南。 如果是十年前,她大概会想都不想就问出口了,但现在……时间真是一件大杀器,它把所有的理所当然都变成了踌躇不前,生生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除此之外,他们再相处,还有令人尴尬的陌生感。 雨默不好问这些,只能默默地将疑惑咽回心中,回头看到顾初南捏着眉心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模样,想起因为她的不在状态令他喝了不少酒,忙问:“你还好吧?” 顾初南放下手,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唔”了一声,说:“还行。”又问她,“还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明天上午还有点时间。” 她最想去的地方就是q大,如今已经去过了,雨默便摇了摇头。 夜总会的地方离酒店没有多远,说话间也就到了,顾初南照常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在离门几步远的距离停下脚,看到她刷卡开了门以后方才说:“好好休息。” 雨默说:“你也是。” 似乎都想要再说些别的什么,然而却又都没有找出一个像样的话题来,于是只好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雨默进去后没多久又跑了出来,走廊上顾初南果然已经不在。她拿着钱包跑到楼下,买了一点水果还有一瓶蜂蜜,拿回房里洗干净,又泡了一杯蜂蜜水,拜托楼层的服务人员:“麻烦帮我送到1608房间好不好?” 1608就是顾初南住的房间,在她上面一层楼。 这么明显的关心做出来,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也是怕顾初南会有误会,所以看着服务员送过去的时候,她就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解一解酒,或许明天会舒服点。” 没多久,她收到了他的回信:“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但是却那么让人怀念。那时候顾初南送她东西,留张卡片或者一张字条,似乎也很少会有长篇大论,多数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或者是几个字。 清清冷冷的,但是念起来却总有着那么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想到这里,雨默忍不住捂了捂脸,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明明说好不往那方面去想的,但是却总是忍不住要多想一点,还有,她不由自主地抚了抚手背,被他握过的地方,似乎到现在还残留着他的触感,温温热热地,若无若无地熨烫着她的心尖。 一遍一遍在心里回味当时的情景,她觉得,顾初南应该也是有点点那个意思的,是吧,是的吧? 以他的性格,若不喜欢,大概是不会做到那么亲密的。 可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一样,旧识呢,以前他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大概也还有点兄妹之义……好吧,兄妹什么还真是有蛮让人不爽,雨默不愿意去想这个。 但是这样的问题,她不想就没有人能够给她回答,她也再没有以前那么无知无畏的勇气去大喇喇地追着顾初南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喜欢她。 这样想来,成长,其实真不是那么另人愉快的一件事呢。 雨默躺在床上,反来覆去纠结了一晚上,她握着手机,敲了一条又一条信息,最终还是删掉了没有发出去,如此周而复始,加上下午那会儿睡得有些多,导致她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伴着顾初南有些焦躁的声音:“雨默,首雨默?!” 她直挺挺地坐起来,还以为自己睡过头快要赶不上飞机,不由得大恨,一边应着“来了”,一边匆匆忙忙地爬起来裹了件防晒的外衫就跑去开门。 所以门打开以后,她的形象确实是算不上好的,头发毛毛的,衣服也没有穿整齐——她还穿着睡衣呢,睡衣上面的钮扣松了两颗她都未所觉,于是隐约间,露出小半洁白的胸脯和精致白晳的锁骨。 顾初南一瞥之间瞧见了,不由得微微一噎,急忙将门又拉了拉,直把她推到门后面一点也看不见后,才回过头跟旁边的人说:“好了,麻烦你们了,谢谢。” 雨默这才发现,原来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听说话,应该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雨默从他们简短的对话里很快就猜出了事情原委:估计是顾初南打电话催她起床她没有接,然后按门铃也没有把她按醒就急了,只好把工作人员喊过来开门…… 睡懒觉闹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地步……雨默红着脸,很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外头顾初南将人送走后并没有进来,只是隔着虚掩的房门说:“要是睡好了就起来吧,kevin还有一些后续的事要处理就留在这边了,我们现在得去机场。” 还十分体贴地,又把门给重新关紧了。 雨默:…… 她飘忽着急急忙忙去换衣服洗漱,在此当中她还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已经快十点了!酒店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日光遮得一干二净,白天和黑夜还真让人没那么分得清。 匆忙之间,她看到上面还有好些个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稍微瞄一眼,发现全都是顾初南打过来的。 雨默好想死,乌龙事件什么的,似乎从遇到顾初南以后就没有断过。 她后来是睡得有多死啊,闹钟还有那么多通电话,居然愣是没有把自己闹醒! 也难怪他急得会把工作人员喊来了。 机场离得有些远,十一点半的飞机,他们现在怎么的也得赶过去了。 雨默没时间哀悼这样的乌龙,只好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好在她很少化妆,刷个牙洗个脸随便收拢一下头发也就够了。 她出来的时候,顾初南就等在外面走廊的转角处,那里有扇窗户,他便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手机,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来,收好手机,转过身来看着她。 逆光而立,雨默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依旧冷冷清清的,说不上高兴,也似乎没有不高兴。 她也不敢多看他,低头拖着箱子走过去,红着脸解释说:“不好意思,我……” 真不想说自己是睡过头了,然而她确实是睡过头了。 顾初南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轻轻地“嗯”了一声,走过来接过她手上的箱子,又回头拎起自己的,率先往前去了。 雨默赶上去想要自己拎自己的,被他看了一眼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 路上遇到塞车,两人简直是打仗一样的赶着最后一刻登上飞机,越是匆忙,雨默就越是觉得尴尬:若非她起迟了,他们何至于要这么赶? 幸好最终还是赶上了,坐到飞机上,雨默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偷眼去看顾初南,他仍旧是淡淡然的模样,飞机起飞以后,他还从包里取出一个眼罩递给她:“好好补个眠吧。” 眼罩是新的,还没有拆封过,雨默犹豫了一会,道过谢后接了过来。 她以为他这样做是嫌自己聒噪,所以乖乖地戴上乖乖地闭嘴睡觉,后来中途去上厕所,才发现他之所以会要自己补眠或许还是另有原因——镜子里面,她的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白煞煞的,眼睛下面甚至还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一看就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雨默哀嚎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跟着他跑了这么久的,不说影响市容,也很影响看到的人的心情的,好不好? 在洗手间里磨蹭良久,回到座位上后雨默十分自觉地装死,直到下飞机,她都垂着头不敢多和他说一句话。 顾初南放了她半天假,让司机把她送回了家,老板如此体贴,雨默却有些灰溜溜的感觉。 蔫蔫地回到家,李孟已经午睡醒来了,看她没精没神的还道是累着了,小意温柔地张罗着要她好好洗洗睡一觉。 雨默睡不着,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看手机,里面未读的短信都是顾初南发给她的,最早的一条是八点半,他问她:“要给你带早餐吗?” 然后就是九点半:“起床了没有?” 九点半以后,他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有接,他就又发了一条信息:“得去机场了。” 跟着又一条:“为什么不接电话?” 之后他又打了好几个,前前后后足有十几个电话,这么多次居然没有吵醒她,雨默对自己也是无语了,拿着手机翻来翻去,总不肯相信是自己睡得太死,然后还果然就给她找出了原因,她的手机是静音设置的! 真的是,要多悲摧有多悲摧! 丢下手机,雨默恨恨地捶了捶床: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还要不要人活啦? 蒙头蒙脑地把自己盖起来,假装此人已埋,再不会现眼于人间。 就这样,居然还睡过去了。 第二日去上班,公司里的气氛简直好到不像话,人人面上皆是掩不住的喜色,sam直说雨默运气好,一进公司就分着了这么大一个蛋糕。 看到大家面上的喜意盈然,雨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签合同那会儿,不管是她还是顾初南,对于这么大的胜利,似乎都太平淡了一点。 回忆起来,好像就只有“如释重负”?当然了,欢喜也还是有的,但却被一连串的应酬给弄没了。 雨默就更是,她光顾着纠结和顾初南那点“前世今生”去啦,压根就忘了利益这回事…… 忍不住汗了一下,雨默和同事一起,感受着这迟到的欢喜,开部门会议的时候,sam他们就一直撺掇着赵明要“庆祝庆祝”,还得是公费的,赵明也高兴,十分痛快地表示,行,等老大回来我就和他说。 雨默这才知道,昨天回来后,顾初南放了她半天假,自己却又赶着出差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雨默不知道是该是失望还是该松一口气,亦或者是为他心疼一下——作为分公司这边的一把手,他还确实是挺忙的,像个陀螺,一天到晚都没得休息。 本来以为他这次一出去又得是几天,结果下班的时候,他居然又回来了。 雨默在电梯里面接到他的电话:“走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雨默微觉窒息,顿了顿才说:“是啊。”看看时间,还好她没有走早,因为手头有工作,她这还算是走得晚了的。 顾初南便又问她:“到哪里了?” “呃,电梯里。” “嗯。那你到停车场这里来,我和你一起走,有事情要和你说。”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雨默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又猜,他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听口气还挺严肃的,该不会是自己又有哪里没做好吧? 拼命回想自己今天做的事情,终是不得头绪,只好乖乖地直接下到停车场,然后一到地方她就傻了:她根本就不晓得顾初南的车牌号!甚至连他是辆什么车,她也不知道。 第22章 尴尬 印象里,好像就是辆黑色的小轿车,中规中矩的式样……然后还顺便开着脑洞感慨了一下,顾初南还真喜欢黑色和深灰色、烟灰色这些啊,他好多东西都是这类颜色,尤其是衣服,以前觉得他穿这样的衣服还挺好看,不显得老气,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优容和优雅,直到见到他穿白色的,竟又觉得也很好看,干净、明朗,仿佛身上到处都泛着光……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停车场里左顾右盼,最后还是顾初南先看到她,按了几声喇叭,又冲着她的方向闪了闪灯。 雨默是等到灯闪才发现他,有些囧囧地跑过去,上车以后,顾初南问她:“你不知道我的车牌号码?” 下班已经有一会了,停车场里车子并不算太多,顾初南的车子停的位置实在也算不上是偏僻,按说雨默要是知道的话,应该是从电梯里一出来就可以看到他了。 她没看到,也就只有她根本不知道他车牌号也不认得他的车这一条了。 雨默呃了一声,算起来这个车她也坐了有两回了,出差去出差回来,司机开的都是这一辆车接送。 但是,她还真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顾初南看她那样就知道结果,停了停问:“那我的电话号码你还记得?” “……”雨默故意装傻,“是8结尾的是吧?” 顾初南就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让雨默觉得,车箱里的温度起码一下就到了零度以下! 什么叫“die”?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就是吧。 雨默低下头,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不敢再说话。 她这样故作乖顺的模样,让顾初南又是怀念又是有气,而且最后还是怀念占了上风,他到底是缓了缓面色,等红灯的时候,就从后座的包里取出一叠文件递给她。 雨默不解地接过来,看到打头一张就是m公司工程项目人员名单,在技术组人员组成那儿,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 “是赵明递上来的。”在他们公司,赵明也算是个异数了,进去后是人都会跟风取个英文名字,只有他,很光棍地一个中文名用到了现在,“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作为新人,雨默对公司很多流程都不怎么清楚,但是按照经验,像这样的机会,确切地说,像这样大好的机会,能落到她这个新人身上,只能是说明,赵明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更欣赏她。 而且还得老板亲自垂询什么的,雨默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想去的。” 虽然sam他们总说去工地很苦,但是,这种从开始就跟单和半路出去检查不一样,所得的待遇也是完全不同。 便是sam也很想抢着去的好不好? 顾初南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倒也没觉得惊讶,只是提醒说:“这次的工地很远也很偏僻,而且一去估计至少在一年以上,你没问题?” 她这才有些恍然,一年以上,难怪赵明会推荐她,因为她单身,没有牵挂,对那些已婚人士来说,便是报酬再丰厚,可一下子出去一年两年不能回家,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呢。 雨默说:“我没问题的。” “家里会同意?” “会的。”李孟复原得差不多了,便是她不在,也不会再有什么防碍,首正平那边就更是不用担心了,他离婚没两年就又结了婚,老来又得了个儿子,如今一家三口倒是挺幸福的。 “那,男朋友呢?” 雨默闻言微滞,她悄悄转过头,顾初南的表情很平静,他没有看她,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就是觉得,他似乎是挺……紧张的? 雨默果断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轻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地说:“我还没男朋友呢。” “哦,还没有吗?”顾初南语气淡淡的,摆出闲话家常的模样说,“你也不小了吧?怎么就没找?” 雨默:…… 顾初南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无语状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时口快,还真是忘了年纪是女人的死穴。 看她鼓着小包子脸生气的模样,顾初南又觉得挺好笑的,倒是雨默自觉占理,瞥他一眼轻轻嘟哝了一句:“解释就是掩饰!”一副并不相信他的模样,鼓起腮邦子吹了口气说,“还说我呢,你才是真的不小了吧,也没见你找个女朋友结个婚呀。” 说这话时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当然,也不无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顾初南不知道懂没懂她的意思,他也没有如她想象的那么反感这种刺探,神情轻松地回说:“嗯,确实。”顿了顿后补充一句,“不过,应该快了。” 应该快了。 应该快了。 雨默听到这话,心里一下凉了半截,这么说来,他有女朋友的事就是真的……不是黎昕,也可以是别人的啊……仓促之间,她只来得及说:“是吗?那可是好事呢,定下了日子要告诉我呀。” “嗯,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落在雨默耳里,却是字字千斤,坠得她连心肝肺都一起扯痛了。 她很努力地微笑,却在转过脸去时,发现车窗的玻璃上映出她的面容,是一副想哭的模样。 好奇怪,明明以前没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怎么想他,甚至她都以为,她已经算是把那段“年少无知”的感情放下了,没想到再见到他,那些往事,那些曾经有过的感情,如开闸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几乎要将她整个淹没。 而她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自己无力地沉溺其中。 不想看到这么挫的自己,雨默垂下头抠着自己衣服上的纹路,硬着心肠继续和他说话:“这么说来我是要大出血啊,说起来,你以前不但于我有恩,现在还是我的老板呢,这个红包肯定要包得大大的……嗯,看来是要好好努力,多攒点钱啦。” 顾初南:…… 他咬咬牙,几乎是一句一字地说:“好,那我就等着收了!” 之后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雨默其实还想说一句“那你什么时候介绍你女朋友给我认识呀”,实在是觉得,她大概就算认识了也不会真心祝福,甚至还有可能会因为面容太过扭曲而吓到别人,于是,自动自发地后退了。 好在这会儿已经快到她家了,便是再难熬,这段让她备受折磨的回家时间也已到了最后,眼看着已经快到门口了,雨默说:“就在这里停吧。”见顾初南似有不解,因为这里离她家还有一个街区的距离,便随口编了一个谎言,“我妈让我带点东西回去,就在这里下车就可以啦。” 顾初南没有说什么,在街边临时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雨默跳下车,关门的时候冲他挥了挥手,十分有礼貌地道别:“好了,谢谢啦。那什么,一路小心,再见。” 把车门阖上,她十分利落地转身,跑去了对面的商场。 她走得很快,直到进了商场里面才轻轻吁出一口气,一张脸也随着垮了下来。 伸手抚了抚额,她默默地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首雨默,不是早就放弃了吗?不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吗?他终于要结婚了呢,也终于找到属于他的幸福了,嗯,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他那么好的人,也是应该幸幸福福的才对呀。” 好吧,不许觉得不爽,也不许羡慕嫉妒恨,要平和,要坦然,还有最重要的,要祝福,这样,才不枉自己爱过他。 真的,很爱很爱过他。 收拾好心情,雨默进了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回到家里没情没绪地将袋子往桌上一丢,整个人捂着脸瘫在沙发上,说了句:“嗯,我路过超市,随便买了点东西……” “又乱花钱了。”李孟嗔她一眼,拿过袋子打开来一看,乱七八糟的全部都是零食,翻了翻,从中翻出一包东东,仔细看了看,老脸忍不住微微一红,将那玩艺儿塞到女儿手里,“臭丫头,这种东西也能乱放的么?” 然后就用很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雨默被她看得发毛,将那东西放到眼下一看,忍不住满脸黑线:擦,居然是包避孕套! …… 尼妈什么时候混进了这么一包奇怪的东西?雨默感到十分惊悚,可买也买了,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咳咳,被这么一包玩艺儿吓到吧。 故作淡定地将之收起,硬着头皮说:“妈,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眼神?这个……那个不是我要的啦,是……嗯,是我同事要我帮忙买的。” 李孟明显不相信,问她:“什么同事,还要你帮忙买这个?” 呃~~雨默噎了一下:“他不方便……” “你买就方便?” “是啊,因为他……嗯,住的地方没有卖这个牌子的。” 李孟,惊吓地:“你还晓得很多牌子?” 雨默:…… 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妈妈,所以,这是一个谎言必须要用一千谎言来掩盖的意思吗?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为毛要解释这么多啊,实话实说,说自己看它包装很漂亮,还画了个小小草霉样儿以为是包稀奇糖果就顺手买下来了又怎么样啊?! 不管怎么说,买错了东西这件事,也没有帮同事买避孕套蠢吧? 但这会儿再承认自己是心不在焉下买错了,貌似更蠢,雨默有些心塞塞地说:“我晓得什么呀……妈,你真的是……神经太过敏了啦,真的不是我用的……那什么,我还没有男朋友呢,买这个我拿来干什么用啊,当糖吃么?” “说的什么话!”后一句果断将李孟逗笑了,她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见女儿脸都红了,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安慰她说,“你都这么大啦,要用到这个也很正常。就是,嗯,要是真有了关系确定的男朋友,记得带回来……还有,本来我有个同事还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的,既然你已经……嗯,那我就跟她说不用了啊?” 雨默:…… 显然是再也解释不清楚了,她颇有些郁闷地摆摆手说:“先不用了。”都马上要上工地去蹲着了,就算认得也没用吧? 将那包肇事的东西随手往包里一塞,她起身往厨房里跑去:“哎呀,好饿了,我去看看杨姨的饭做好了没有。” 弄得母女两个,都挺不好意思的。 第23章 揭开 雨默本来乱糟糟的心情,被这乌龙买来的避孕套一搅,只觉得是既苦逼又逗逼。 吃饭的时候母女两个都有些不太好意思,各自搜肠刮肚找着话题,好像生怕一冷场,就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包东西一样。 其实以雨默的年纪,能用到那东西也很正常,关键是,雨默才回来这边没多久,既没有男朋友,甚至连特别亲近的男性朋友都没有,乍然之间竟然买了这个回来,李孟越想越觉得惊悚。只不过看雨默不自在,她便也不太敢放开了问而已,只能先寻些别的事情把场面暖回来。 雨默也确实是很怕她妈再提,就把要去外地长驻一段时间的事情说了,李孟一听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力,还差点炸了毛:“怎么要去那么久?!” 雨默给她的气势惊到,赶紧安抚说:“这个工程比较大嘛,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你不知道,我才进公司就能被派过去实在是……” “什么机会不机会?”李孟一把打断她的话,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一去去那么久你有想过自己怎么办么?” 雨默故意装傻:“啊,什么怎么办?” 李孟无语凝噎地看着她。 雨默便笑,放下碗坐到她妈妈身边,抱起她的胳膊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就是结婚生子的事,你放心,以前我是没心找,等差不多了,我就好好认认真真看一看,保证这辈子会把自己嫁出去的,你信我。” “这辈子,你是打算到七老八十了才考虑这回事吗?还有,什么叫认认真真看一看,说得好像跟去菜市场买菜似的。”李孟唏嘘,她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以前两人还是很亲密的,但经过离婚那么一遭,母女之间就似乎有了些若有若无的隔阂,别的方面还好,在这样的事上,话深了浅了,总觉得不是那么好说。像这会儿,她也不敢怎么说她,只能小意着劝,“你也是要认认真真把这事当回事了,女孩子,年纪经不起耗。” “嗯。”雨默很乖巧地应,她并不是什么不婚主义者,到年纪了结婚生子这样的事,她也完全不排斥,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她也很无奈。 现在再想想,这里面还是受了顾初南的影响,第一次喜欢上的对象太优秀了,就算不刻意,潜意识里还是会不知不觉将后来遇到的人拿来与他比较,一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孟看她这么听话,愈加的无话可说,雨默并不想让她不开心,就撒着娇地哄她。 女人嘛,要开心就购物喽,正好李孟的脚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月没逛街也有些心想想的。 雨默带着她妈跑出去shopping了一圈,自己倒是什么都没买,却给李孟买了个小金镯子,花样款式都很漂亮,难得她戴着并不显得土气。 李孟喜欢归喜欢,只是看价格实在有些小贵就不太想要,奈何女儿把话说得也漂亮:“过段时间就是你生日啦,那会儿我估计是没法陪你一起过了,就提前送你个生日礼物算是赔罪了好不好?辛辛苦苦把我养到这么大,我还没有好好送过你什东西呢,你不怪我送得迟就好啦。” 也算是隐晦地为自己那几年的任性道了一下歉,李孟听罢,眼里涌上一股泪意,连忙低头转着镯子掩饰,轻声说:“还说这样的话……你不怪我就好了。” 她声音很轻,在商场嘈杂的环境里实在不容易听清,不过雨默只看她那样就晓得她在想什么,都过去了,她也不想再揪着以前那点事不放,能忘记,还是都忘记吧。 因此,她笑着抱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嗨,不要太感动啦,如果你很感动,那说明我平素做得实在太不够了……要不,一次多做点,除了这镯子,我再送你些别的怎么样?” “还送呢!”李孟抬起头,连忙阻止她,轻轻在女儿手上掐了掐,说,“可长点心吧,好好存点钱,老大不小了,还不会给自己打算打算?” 雨默笑嘻嘻的:“这不还有你帮我打算吗?”看李孟还要再说,赶紧讨饶道,“行啦,以后我的工资都给你,你帮我计划计划好不好?” 到底还是把她哄开心了,买了镯子,正付款的时候,却又接到顾初南的电话。 雨默看着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沉默了片刻方才接起,只听里面传来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那个文件是你拿回去了?” 雨默:…… 她想了一下,当时他递给她的时候,还真没说要给她了,可她心乱如麻之下,竟是带回了家。 硬着头皮,她说:“是。” 好在顾初南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只是说:“你现在在家吧?我过来取。” 雨默听他一副急要用的样子,便说:“你在哪?要不,我给你送过来吧?” 顾初南闻言沉吟了一会,似在考虑她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就在这个时候,商场里的广播响了,他静静听了一会,问:“你在xx百货?” …… 耳朵还挺尖的,雨默只好说:“是,我陪我妈买点东西……” “嗯,那我过来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雨默一句“不用了”就那么卡在喉咙里,瞪着手机默然无语。 他要过来倒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她还没有和李孟说过她现在成了他的下属呢,虽然就算李孟知道了也无所谓,但是她自己总还是有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心虚。 看她站在收银台前一直没动,李孟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跑过来问她:“是怎么了,钱不够吗?” “咳,不是。”雨默回过神来收好手机,拿起桌上的□□放到李孟手里,“妈我现在得回去一下,你要不一个人再逛逛?” “嗯?” “呃,那个,”雨默很是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不小心把文件带回家了,现在老板说要用,我得回去给他取一下。” “你可真粗心!”李孟嗔她一眼,“是很重要的文件么?要不我也跟你一起回吧,也没得什么好买的了,逛久了脚还疼。” 雨默:…… 她本来想力劝她妈妈留下来的,理由都想好了,比如说她很快就要出差,还是去深山老林里长驻,也得添点装备什么的。 可她说自己脚痛,雨默这才想起她脚上钢板才去呢,是不能逛太久了,只好挽起她的手,去柜台取了镯子,母女两个慢慢走下楼。 一边走,雨默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和李孟解释,她心事浅,有什么都在脸上了,后者便问:“怎么了?花了钱心痛啦?” 雨默被她打趣得好笑又好气,说:“才没有呢,我是有那么小气的人嘛……其实是,妈,我有没有告诉你我老板是谁?” “嗯?没有啊。”她反应倒是快,“是我认识的?” 雨默点点头。 “是谁?”李孟这下倒是真的好奇了。 “就是那个,顾初南,上回我跟你说的,顾医生家的,你还记得吧?” 不管怎么样,先倒打一耙再说,她反正是跟她提过的。 李孟果然就没怀疑,惊了一下:“是他?”转而又赞叹起他来,“他小的时候,我一看就知道是个顶有出息的。” 雨默:…… 好吧,顾初南确实是看着就很有出息,少年老成,成熟稳重,做事也极有章法,雨默的外公就非常非常看好他。 想起外公,就会想起那一段辛苦但是甜蜜的岁月,雨默心里一酸,强忍了心伤和自己妈妈开玩笑:“那妈你那会儿看我,觉不觉得我也是有出息的?” “你?”李孟看了她一眼,直通通地说:“没觉得。” “什么嘛!”雨默不依地翻了个大白眼,“那会儿我成绩也挺不错的。” “是不错,但是你毛躁啊,一看就是缺心眼的。” …… 这还真是一针见血的评判,她那时候真的是很缺心眼,缺心眼到,自己父母明明已经是半分居状态了她都没有察觉,缺心眼到,连顾初南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也看不清。 在心底叹了一声,雨默决定不再因为过去再为难自己。这时候商场门口也已到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给顾初南打个电话,正想着呢,她的电话倒是响了。 仍是那一串数字,雨默赶忙接起来,顾初南问她:“你在哪里?” 这就到了么?雨默微惊,说:“到门口了。” “我也在门口。” 他话一落音,雨默就看到他了,商场门口人来人往,隔着攒动的人头,他犹如从天而降似的,落到了她的面前。 看到他脸上浅浅扬起的笑意,雨默的小心脏很不争气地跳了跳,还未说话,他已经收了线走过来了,瞥了她一眼后,冲着李孟微笑着打招呼:“李阿姨,你好。还记得我吗?” 李孟看看雨默,又再看看顾初南,虽然已经提前知道了,仍然掩不住惊讶地道:“阿南?” 雨默知道她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比起她,比起十年前,顾初南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身形样貌虽无大变,可周身的气质,却已经是迥然不同了。 如今的顾初南,褪去了青涩的少年稚气,变得成熟、翩然,看起来是那么的俊逸不凡。 他已经换了衣服,再平常不过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随意慵懒,有一种别样的优雅贵气的味道,甚至显得更年轻了一些。 雨默这段时间看惯了他的精英装扮,乍然再见到这样的他,很是有几分惊艳的感觉。 她垂下眼,不敢多看,耳里听到顾初南轻轻的笑声:“是的,阿姨眼力很好。” “不是,”他那副样子,连李孟都有些hold不住,忍不住眼神飘忽了一下,夸赞说,“你现在变得越来越帅气啦,要是就这么在路上遇到,我还都不敢认你了。” 看看他,再看看女儿,李孟忍不住叹气,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她看搁这两人身上,还是男大十八变更妥贴些。 门口毕竟人多,说没两句话,顾初南就引着李孟母女去了停车场。 上车以后,李孟就已经习惯面前这个大帅哥的确是自己曾认识的熟人家的孩子,对他的兴趣也上来了,十分好奇地攀在前座的椅子上问他:“阿南,你应该已经成家了吧?” 长辈们看到别人家成年孩子的标准问题:成家、立业、生小孩。 顾初南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坐在他身后的雨默,姿势端正,神情十分淡漠。 然后又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你以前不但于我有恩,现在还是我的老板呢,这个红包肯定要包得大大的……” 所以在她心里,那些过往只是恩义吗?她还真是有本事伤到人呢。磨了磨牙,顾初南淡淡地说:“还没有呢,阿姨。” “啊,还没有吗?”李孟觉得奇怪,又说,“那女朋友肯定就是有了。” 顾初南就又看了一眼雨默,说:“也还没有。” 后视镜里,他看到她神情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再接再厉:“某人等着要送我红包呢,可是我到现在连女朋友都还没有追到……阿姨,我是不是太失败啦?” 然后,如他所愿地,在他这句话落音后,他看到雨默转过了脸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模样。 第24章 亲近 不要说是雨默了,就是李孟都有些吃惊:“怎么会?你哪可能追不到女朋友啊?你这是逗阿姨开心呢。”说就说吧,就这她还要拉上雨默,中国家长的通病就是,捧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还得踩一下自己家的,以显得自己公正无私高风亮节,“要是我们家小雨这样的也就算了,她又宅又笨,你这么能干,肯定是不可能啦。” 雨默:…… 她看了一眼她妈,哪怕她这时候情绪再震荡,也不由得抗议说:“妈,我才是你亲生的啊!” 李孟闻言笑倒,顾初南也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车内的气氛一下就好了起来,雨默看到顾初南笑了,心情也略略放松了些——之前他虽然和李孟说笑自如,但是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冷淡得很——因此这会儿也敢说话了:“不过我可以做证,他确实是骗你的,妈妈,人有女朋友啦,公司里头都传遍了的。” “是吗?”顾初南口气清淡地问,“那他们有说是谁吗?” 雨默默,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公司里头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大家都说顾初南有女朋友,而且他还很爱她,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准老板娘”,便是和他一起创业的kevin,也不知道。 难道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吗?灵光乍现,雨默让这个结论给呛了一下,转瞬又觉得还真有可能,既然他读书那会儿能有什么“绯闻女友”,那,现在弄一个“虚拟女友”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想到这里,雨默精神微微一振,抬头看向后视镜中,顾初南正认认真真地开着车,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来,在两人目光相碰之前,她十分没种地移开了视线,转而和李孟说话:“那我就不知道了……啊,这里不是……” 熟悉的街景,正是顾初南住的地方,难怪他一听是xx百货就说要过来,原来是离他住的地方很近啊。 李孟见她很是惊异的模样,就转头也看了外面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便问:“怎么了?” 雨默神情讪讪,硬着头皮解释说:“没什么,就是没想到,这地方变化有这么大了。” 感觉里,顾初南似乎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没有拆穿她。 “那是,变的地方可多着呢。”李孟却对这些毫无所觉,还认真地给雨默解说了一番,说这里是以前的哪里哪里,她小的时候还带她来捉过鱼什么的,末了又和顾初南说,“是不是觉得这丫头都成乡巴佬啦?也不怪她,都差不多十年没回来了……我看呀,这世界谁都变了,哪里都变了,就她还是老样子,毛毛躁躁小丫头一个。”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顾初南怎么说也是小雨的老板了呀,这么说会不会给丫头招来麻烦?因此又补救似地加了一句,“不过她好认死理儿,也还细心,阿南她现在在你手底下做事,你就帮阿姨好好看着她,有什么地方没做好的只管说,怎么讲,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呀,以前你还给她当过小老师呢……” 雨默&顾初南:…… 这种一下就将顾初南拨高成了雨默长辈的口气,让两人听着都颇觉心塞。顾初南还好,横竖他已经打定主意了,倒是雨默有些不忍再听,赶紧岔开了话题。 旧识相逢,尤其是印象还十分好的旧识能重新遇到,这让李孟十分高兴,到家以后,还盛情邀请顾初南去家里坐一坐。 雨默看看时间,试图阻止她妈妈:“不好吧……都蛮晚了诶……” 被她粗暴地打断:“晚什么晚,你个天天不过十二点不睡觉的人,还不到九点就喊晚是不是太稀奇了?”变个脸,又对顾初南笑脸相迎,“上去坐坐吧阿南,好不容易遇到,阿姨高兴呢。” 顾初南眨眨眼睛,微微一笑,很痛快地说:“好。” 然后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李孟这套房子是和首正平离婚以后重新买的小二居室,房子路段一般,装修也有些年头了,不过她会收拾,屋里头又摆了一些李父的旧作当挂件摆饰,看起来不显得陈旧,反而还挺有书香气息的。 顾初南一进门就看到了当年挂在李家书房里的字,风格遒劲的一幅《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看着这熟悉的东西,他一下就被带到了二十岁的那一年,他和雨默坐在李家书房里,他故作认真地检查着她的作业,她气呼呼地将手往他面前的本子上一放,问他:“阿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啊?” 看到这个,他才觉得,那个天真单纯又执拗得有些可爱的小女孩,好像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你还记得这个吗?”李孟沏好了茶,见他还站在那儿看,便走过来笑问了一句。 顾初南垂下眼,随着她走回到沙发上坐下,说:“是啊,我最喜欢李爷爷写的字了。” 李孟听了很高兴:“是的是的,我爸以前就说,他老了最高兴的事就是交了你这个小朋友了。”两人聊着聊着又说起以前,“我记得你们两个下棋的时候我们家小雨总爱凑热闹,结果次次给虐得死去活来。” 雨默到房里给顾初南找她带回来的文件,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句,忍不住满脸黑线,说她妈妈:“妈你就不能记点好的吗?” 李孟说:“那你也得有好的给我记着呀,以前老在我面前吹牛,说哎呀自己可是小才女呢,琴棋书画什么的在班上谁也比不过你,结果和阿南一比,什么都成了渣渣。” 雨默:…… 她瞪着她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您老可真是我亲妈呀!” 大家就又都笑了起来,十分难得,尽管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面,但李孟和顾初南居然聊得十分开心,从过去和未来,什么都说,什么都谈,雨默反倒是插不上什么话。 也是到这个时候,雨默才确信李孟果然是自己亲妈,那种啰嗦,和当年的自己,还真是一样一样的。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顾初南回家,李孟要雨默:“去送送阿南。” 雨默便从善如流地站起来,顾初南也没有拒绝。他礼貌地和李孟道别,约定下次再来拜访她,然后跟在雨默的身后走出了李家。 外面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了,去掉了白日的暄哗,连走道里的路灯都显得清冷了起来。脚步声踩在地上,回响极大,一下一下似乎是敲在心尖上。 电梯门开,两人各据电梯的一端,雨默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就拉拉杂杂地找着话题跟顾初南闲聊,和跟李孟聊天不一样,他对她的回应无非是“嗯”“哦”这类没什么意义的语气助词。 次数多了就让她觉得很郁闷,因为那样显得她特别话唠一样,结果等她停下来了,他却又忽然问她:“为什么不说了?” 雨默:…… 这场景如此熟悉,似乎什么时候发生过,雨默微微怔了怔后说:“我以为你会嫌我话多。” 顾初南闻言冲她笑了一下,笑容清浅,带着一点暖柔暖柔的味道:“以前都没嫌,为什么我现在要嫌?” 雨默被他那笑还有话里透出的意思暖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依稀找回了一点当年跟他相处时的自如,小小地抱怨说:“那你之前对我那么冷淡,害我还以为你已经嫌我了呢。” “首雨默,你倒打一耙倒是挺能的。” 雨默直觉地反驳:“我哪有?” 顾初南看着她:“你没有吗?” 他的目光很深很浓,像是一坛烈酒,不需深入便已然醉了。 她不敢多看,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尖,期期艾艾地问:“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啊?” “嗯。” 轻轻的一声,像是仙乐一样美妙动人,幸福感来得太快太突然,雨默有片刻失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之前还说快要结婚了?” 他声音轻柔,似有些无奈:“对啊,是要快了,以我的年纪,你觉得还能等多久?” 雨默默,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她竟然无法反驳。 顿了一下,心虚地解释:“我看公司传你有女朋友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 “嗯。”顾初南淡淡地,谆谆善诱地,“所以呢?” “啊?!”雨默不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头看着他,样子有些呆呆的。 顾初南忍住了才没有去捏她的小包子脸,将手背到身后,他问她:“所以你要替我去避谣吗?或者,”他顿了顿,目光越发幽深了,“你要不要……为了早些把红包送出去,然后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雨默:…… 她有些郁闷地接口:“所以其实是我有病吗?” 有谁会嫌自己的红包送不出去啊? 然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顾初南竟然笑了起来,是真的笑,很愉悦很开心的那一种。 第25章 暧昧 雨默直到最后,也没明白顾初南到底是为什么而笑,又为什么而高兴。 不过看他高兴,她也就挺高兴的,尤其是,在确定他是果真还没有女朋友之后。 确定之后,雨默又觉得,自己之前到底是在自虐个什么劲啊~~十年前的女朋友是乌龙,十年之后,还是个乌龙,就她一个人傻瓜兮兮地在旁边黯然神伤! 还她的伤感,还她的难过,还她的十年青春年华啊! 暗地里捶胸哀嚎了一番,停车场也已经到了,顾初南上了车以后说:“你也上来吧,这下面太黑,你从门口那儿走回去。” 雨默想了想也是,就上车坐到了小区门口。顾初南在路边将车子停下,她下车以后回头一看,发现他也跟着下来了。 她有些意外,问:“还有事?” 顾初南说:“嗯,没什么,我抽根烟。” 雨默这下是真吃惊了,下意识地问:“你还抽烟吗?” 重遇后这么久了,她还从来没有看到他抽过烟,就是身上,也很少会粘染上烟味。 顾初南没有应,只是手放进了袋子里,然后许久也没见摸出一根烟来,脸上倒是慢慢显出一点羞恼,抬起头瞪了她一眼:“还不走?” 雨默:…… 她这才恍然,他这是,想要亲眼看着她回去么? 雨默笑,在他恼羞成怒之前果断撒腿跑了,边跑还边喊了一句:“阿南你好可爱!” 夜晚的风里,传来她如银铃一样清脆动人的笑声,顾初南想象着她说这话时脸上的俏皮与得意,忍不住也微微笑了起来。 他站在那儿,看着她的身形慢慢走远,穿过雕花的围栏,扶苏的花木,最终成了一点浅浅的影子,然后,那个影子停了下来,他的手机这时传来清脆的声响,打开一看,是她发来的讯息:“我到家啦……晚安。”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抚过那一串字,最后定格在她的名字上。 首雨默,他的小雨,她真的回来了。 雨默回到家里,脸上扬着轻快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让李孟看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问她:“怎么了,这么高兴?” 雨默呵呵笑,抱着她妈妈的胳膊挨着她坐下,说:“哎呀就是高兴嘛,这种‘公司老板是自己认识的’,感觉真的是不要太爽!” “那前几天也没见你有这么高兴呀。” “嗯?前几天是因为和他不熟嘛……今天不是有妈妈你帮忙么?” “什么叫‘不熟’?”李孟啼笑皆非,点着她的脑袋教育她,“你呀,就是死脑筋,你以前跟他关系多好呀,他那会儿还天天给你补习,这种关系,你不好好用还要避着人家,像话么?” 雨默觉得很冤枉,说:“我没有要避着他啊。” “还说没有,之前我请人来家里坐的时候你不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么?” 雨默:…… 她有些无奈,扮了个鬼脸说:“还真是被您发现了!” 乖乖地听李孟教了她许多人情世故,不过多数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雨默一直都在想顾初南说的话,从头至尾,一句一句拿来回味,越回味越觉得意味深长,然后只要想到他的名字,就感到心里甜丝丝的。 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情窦初开那时候一样。 因为东想西想睡迟了,第二天就起得有些晚,路上又遇到塞车,雨默几乎是踩着钟点跑去刷上班卡的。 她从电梯里火急火燎地冲出去,猛不丁看到顾初南正跟刚出差回来的kevin在门口说话,情急之下只好来了个急刹车,花岗岩的走道刚刚拖过还有些滑,刹车不及,以至整个人都撞到了玻璃门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声响。 她疼得入心入肺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淡然样地,推开门扭曲着表情冲两位大佬笑着打招呼。 kevin那个没有同情心的,看她那样还在一边狂笑,呲牙咧嘴地帮她的内心小人偶配音:“哎呀,疼死了疼死了!” 雨默:…… 她连一眼都不敢看顾初南,心塞塞地刷完卡回到办公室,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sam同学还趴在她办公桌上,说:“哎呀,你脚怎么了?”又说,“你今天打扮得挺漂亮的嘛,就是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o(╯□╰)o 上班没多久,雨默就收到了顾初南的信息:“到我办公室里来一下。” 雨默以为他要寻机安慰自己,尽管丢了脸倒也觉得好过一些了,结果喜滋滋地跑进去,他的办公室里并不只他一个人,赵明也在,他们寻她也纯粹是为了公事:“我和顾总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你派去新项目工地,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好吧,这也是应有之义,这样长时间的外派还是要征询过当事人的同意的。不过顾初南昨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还要问? 雨默狐疑地抬头看向他,见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一副“不关我事你们聊”的模样,只好答说:“我愿意的。”还特别保证了一句,“我肯定会好好干。” 菜鸟新人一样的回答,把赵明都逗乐了,就是顾初南,唇角也忍不住微微扬了扬。 然后赵明就告诉了她出发的日期以及要做的准备之类的,他说完了,问顾初南:“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顾初南就也提了两点,在他说话的时候,赵明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雨默不由得有些小尴尬,顾初南却是平平淡淡的,继续将话说完,才问她:“你要去那么久真的没问题么?” 雨默说:“没有问题的。” 顾初南微微颌首,这才看向她,目光在她脚上扫了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来:“上次用了剩下的。” 雨默抬眼一看,见是去血化淤的,不由得微囧,连忙说:“不用了。” 其实早间那一下,她先用双手撑住了,除了脚趾头受了点伤以及丢了大脸外,其他地方倒也还好。 顾初南的眼睛往那盒药上轻轻一瞥,垂下头一边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口气淡淡地说:“随便你。” 雨默:…… 总觉得被拒绝了后他的气场特别吓人,雨默只好乖乖地把药拿到手上,说:“那,谢谢了啊。” 灰溜溜地回到办公室,趴在位置上看着那盒药却是忍不住眉眼舒展,手指滴溜溜地拨弄着,正美着呢,david突然跑过来:“哎,阿默,你……”看到她手底下还来不及藏好的药,忍不住惊讶地问,“咦,你也有买这个药啊?” 雨默微微顿了顿,问:“还有谁买了吗?” “嗯,老大呀,一大早的说是被撞到了要用这种药……说起来,跟你买的这种还真是很像呢。” 雨默:…… 不是说是上次用剩下的吗?讲得那么真她还差点就相信了,原来是早上才买的么? 眨巴眨巴眼睛,雨默决定还是不要揭穿某人的好,将药收进抽屉里,她笑嘻嘻地看着david,问:“您老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对了,你不说我差点要忘了。是这样的,m公司的订单不是被拿下了吗?kevin也回来了,今天晚上就一起聚餐庆祝庆祝,等下你跟你们部门的人说一说啊,下午或者晚上要是有事的,都挪一挪,已经外出了的帮忙通知通知,能赶回来参加就赶回来。” 雨默笑着应了,点开电脑里的邮件信息,见果然有聚餐的事,就照着在自己部门的微信群里又发了一条,这才重新拿出那盒药。 药打开以后,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只觉得boss大人也挺煞费苦心的,药膏在边缘处被挖了很明显的一小块,如果david不说,她还真是会相信,这是他上回用剩下的。 一定要这么别扭地表示他的关心吗?雨默觉得既窝心又无奈,转瞬却又想,他如此作为,是不是还是怕自己误会呢? 这样的想法真是令人沮丧,雨默早已过了喜欢就敢厚着脸皮去追着对方跑的年纪,更何况,顾初南的态度又那么暧昧模糊。 托着下巴想了一阵,雨默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君未娶她未嫁,嗯,未来还是有蛮多机会的。 再说了,她进来这个公司,遇到顾初南固然是意外之喜,但是好好做事努力赚钱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如今不管是他还是赵明都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她就想用好的表现来回聩他们的另眼相看。 想通了,雨默也就全力以赴地投入了工作当中,下午的时候,她还被安排出去了一趟。等赶回公司的时候已过了下班时间,参加聚会的人都已经走了,只有顾初南在后面在等着她。 雨默这回长了心眼,他说要她去停车场找他的时候,她一眼就发现了他的车牌号,然后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上车以后,她还特别得意地说:“99551,这次我记得啦。” 顾初南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挺好的。”收好手上的文件,他从车内的整理箱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喏,奖你的。” 雨默没反应过来,看到巧克力她还特别的开心,要知道,她第一次遇见顾初南,他就给了她一块巧克力呢,所以在她心里,她总觉得,这个东西对于她和他是有特别意义的。 结果,等她接过来以后,抬眼看到了顾初南脸上隐隐约约的笑意,再一回味他说的话,就忍不住囧了一下。 奖你的……奖你的……貌似是,被当成宠物训化了呀。 o(╯□╰)o 第26章 酒醉 顾初南给了她一块糖以后,就心情很好地发动了车子,雨默……雨默剥开糖纸,吃起了糖来。 巧克力微微苦涩又带点甜蜜的味道盈满了口腔,好吃得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那个样子,很像是一只餍足的猫,顾初南看见了,忍不住微微一笑,问她:“有那么好吃吗?” 雨默说:“是啊是啊。”想起早上他给的那盒药,故意问,“哎,你是不是特意给我买的呀?” 顾初南轻描淡写的:“怎么可能?今天清东西清出来的。” 雨默:…… 这种“也不知道谁扔的,然后我随便捡来给你吃,还不知道过没过期你就吃得这么开心的”的口气,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很想打人啊。 斜睨他一眼:“骗人的吧?” 顾初南挑挑眉毛,反问:“骗你有好处?” 雨默:…… 瞪了他一眼后,她用力咬了一口,将余下的巧克力一下吃去了一大半:“反正我不管,东西是你给的,要是吃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找你负责。” 顾初南声音沉沉:“你想我负什么责?” 这话问得……颇有点暧昧,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雨默实在很难想象他这是在跟自己*。 如果她说“负什么责,娶我好不好?”会不会太不矜持了些? 眨眨眼睛,她中规中矩地说:“嗯,如果只是拉拉肚子呢,我就当减肥啦,老板您放我几天大假也就可以了;如果问题更严重,不好意思啊,您可能得破财免灾呢。” 她说这话时声音带笑,脸上也有着惯常的与人玩笑时才有的狡黠,仿佛是真的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似的。 顾初南便也笑了笑,淡声说:“是吗?那我等着呢。” 总感觉这句话以后,他的脸色就微微冷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起,他戴着耳机接电话,说的还尽是英语,雨默听不懂几句,但却听得十分沉醉,因为他的英语发音实在是很好听很好听,可好听过后又不无挫败的感觉,只觉得他跟别人用英语侃侃而谈的样子,离她很远很远。 高山仰止,这是雨默复读以后想起顾初南就会想到的词。那时候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看,他为什么喜欢你呢,成绩不好,学习也不认真,除了傻天真,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能特别吸引到他的地方了。 情绪莫名沮丧了下来,连带得那颗巧克力也失去了它原有的美味,但她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它吃完。 顾初南的电话打了很久,直到到了聚餐的地点他都还没有挂断。 他就那么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停好车,自己却并没有动,只是抽空和她说了一句:“是在芙蓉厅,你先过去吧。” 雨默闻言觉得脸上一红,为自己的不识趣而很有几分尴尬——她光想着和英俊潇洒的老板一起走进去或许会很有光彩,但却没想过人家还是要避嫌的。 有些仓惶地跳下车,雨默几乎是狼狈地逃进了宴会厅。好在她一进去,sam他们就看到了她,远远地冲她又是招手又是叫唤,他们的热情多少令她感觉好过了一点,便扬起笑脸走了过去。 等她一落坐,赵明就问她:“老大呢,不是说他有事等你一起过来吗,怎么你来了他还没来?” “……”雨默说,“我不知道诶,我没有回公司,直接就那么过来的。” 然后很快,她就尝到了打脸的滋味,没多久,顾初南也进来了,他手上还拎着她的包,递给她:“你忘记这个了。” 雨默:⊙﹏⊙‖i° 桌上其他人:o_o.... 看到气氛有些怪,顾初南挑了挑眉毛,问:“怎么了?” 雨默:“呵呵。”接过了自己的包。 赵明则很快回过了神,笑眯眯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哎,老大你怎么来这么迟啊,迟到这么久可是要先罚三杯的啊。” 顾初南淡淡地:“随便你。” 顾初南一到,饭菜也就很快上了上来,他虽然兼着技术总监的职位,但因为同时也是公司老大,所以并没有和雨默他们部门的人坐在一起。 公司里人还挺多的,开了四五席之后,隔着许多人头,雨默甚至都看不清他在哪里。 她也控制着自己不要特别关注他,就乖乖地坐在那儿跟同事吃吃喝喝然后开些玩笑。作为女生,雨默并没有得到优待,反而因为公司女性职员少而没少被“心怀不轨”的男同事们灌酒,她年轻又长相漂亮,还是不具有侵略性的那种漂亮,看起来也软绵绵的,好哄也好逗,所以不管是自己部门的还是其他部门的,认识的,不算熟悉的,都跑过来要和她喝一杯。 技术部的男同事还是比较护短的,看她被灌还帮着赶走了好些居心不良的家伙,饶是如此,雨默仍然喝了不少酒。 喝到一半,雨默去上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遇到顾初南过来,两人在走道相遇,他停下脚看着她,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不能喝就少喝一点。” 雨默说:“还好呀,红酒不醉人呢。”只是这里面空调似乎不怎么给力,摸摸脸,整张脸都烫得要出火了,她抬起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的仿佛能照见人心,清澈得让人心动。 顾初南轻轻咳了咳,板着脸说她:“谁说红酒不醉人了?” 喝了酒的雨默反应有些迟钝,看他语气严厉,神色也似乎有些着恼,便也不顶撞他,“哦”了一声,说:“我知道啦。” 声音软绵绵的,又乖又甜,顾初南听着,只觉有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心尖,带出一点酥麻的震颤。 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额上轻轻弹了弹,说:“要听话……去吧。” 他突然出手,把雨默吓了一跳,抚着被他弹过的地方,傻呼呼地看着他:“作什么要打我?” 他便笑,说:“沾上脏东西了。”指尖极快地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没擦干净呢。”说着,十分自然地再次按到她额上,蹭了蹭,又蹭了蹭。 雨默:……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雨默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昏头涨脑地想着是借机扑上去呢还借酒装疯抱着他不撒手……罪恶的手指才将将伸出去,突然洗手间那边的门轻轻一响,雨默吓得一个哆嗦,摸起他的手就直接甩开了。 顾初南:…… 雨默:…… 似乎听到了磨牙声,雨默缩了缩脖子,弯腰冲他鞠了一个躬,然后很没种地踉踉跄跄地跑了。 走回宴会厅的时候,里面正热闹着,座位上的人有一半没有在自己本来的位置上,技术部和工程部的人已经打起了擂台,一边互捧一边作死地灌酒。 雨默看到那场面有些头皮发麻,sam见状把她拉过去,悄悄地把她的红酒换成了红茶,还偷笑着说:“没事,他们都喝高了,发现不了。” 话还没落音呢,就被边上看热闹的kevin发现了,他跑过来拿起她的酒杯晃了晃,说:“你这酒不对劲吧??”倒也没有揭穿她,只是说,“哎呀,你酒量那么好,喝红酒太浪费了,来来来,喝这个,喝这个。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小阿默酒量可好啦,白酒什么的,都是当水喝的,真正的女中豪杰呢,大家都没发现。” 雨默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把红茶换成了白酒,最后被撺掇着还是喝了好几杯白的。 白酒入喉,直烧得喉咙冒烟,感觉上度数比那天和m公司的人一起喝的酒要烈性多了。 雨默之前还只是觉得热,现在却是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她不想醉酒坏事,就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温开水,如此到聚餐结束,好些个男同事都醉得生死不知,甚至连财务部的女会计小周也被灌得晕乎乎的,倒是她,虽然走路步子或许有些不稳,但意识总是清醒的。 同事们都被公司车一个一个送走,醉得狠的,就由顾初南做主在旁边酒店开了房,然后一股脑丢了过去。 雨默稀里糊涂地跟着其他同事要上车,被眼尖的顾初南一把拉住,顺手塞进了旁边另一辆车里,她被扯得晕乎乎的也懒得动,就乖乖地靠坐在坐位上看着外面的纷纷扰扰。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顾初南终于进来了,他也喝了酒,所以自己并没有开车,而是和她一起坐在后座。 见她扶着脑袋似乎有些难受,便问:“你没喝多吧?” 雨默看着他,摇了摇头,问:“你呢?” 他很不客气地回:“反正没你多。” 语气凶巴巴的,雨默莫名就觉得很委屈,然后还果真就掉起了眼泪,她哭也并不明显,就是默默地垂着头擦眼泪,看起来可怜巴巴委屈得要不得的样子。 顾初南见她这样,不由得好气又好笑,从袋子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她,声气儿到底是温柔了些,还显出几分无奈:“……这是,怎么了?” 雨默接过他的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嗡声嗡气地说:“你凶我!” 顾初南:…… 这种和自己男朋友撒娇的语气,很得他意有没有?但是,抬头看了前面的司机一眼,顾boss轻轻咳了咳。 雨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看到车上还坐了第三人,不由得大囧,捂着脸儿避到椅子角那儿再不肯说话。 第27章 晕乎 其实喝醉酒了的人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情绪也跟手脚一样容易失控,雨默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容易失控的状态当中。 顾初南也清楚,因此她不说话,他也就不去撩她,安安静静地,车子径直开到雨默家的小区门口。 让司机在路边暂停之后,顾初南轻轻喊了她一声,没有回应,俯身过去再一望,见她竟然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跟边的灯光照进来,能看到她白晳的被酒精熏得红扑扑的脸蛋,就像是被霞色渲染过的上好的白玉一样。 顾初南就那么看了她好一会,才轻叹一声,并不试着去唤醒她,转头和司机轻声说:“继续往前开,到处转一转。”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开慢一些。” 城市里到这时候没有多少车,街面上行人也很稀少,只有他们的车缓缓从霓虹中慢慢驶过。顾初南靠在雨默旁边的椅背上,离得她很近很近,近得只要他伸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在身边。 因为熟睡,她的手慢慢从小腹上滑了下来,路边的灯光偶尔照进来,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白晳的指尖。 顾初南还记得那双手的触感,温软柔和,唯有指腹处还有因为写字过多而留下的点点硬茧……那时候,他会做一些近于恶作剧一样的事,比如牵着她的手的时候,会握牢了轻轻抠她手里的那些小茧,抠得她痒痒的,最终软倒在他怀里,还有比如说,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偷偷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背上,她醒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睡梦里无意识放上去的,囧得脸红如血,连看都不敢看他。 …… 雨默都不知道自己睡着了,她原本只是因为羞于见人,所以默默地“躲”起来缝补脸皮,结果酒精刺激,白天又跑了一下午累着了,迷迷糊糊的居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渴醒的,喉咙像是有火在烧一样,头还疼得要死,脚也蜷得发麻,唯有枕下挺舒服的,很软很温暖……浑沌间她蹭了蹭,又蹭了蹭,伸手抹了把睡梦里无意识流出来的口水,慢慢地觉出了自己现下的处境,似乎是,半卧在某个人的大腿上? 大腿?! 雨默惊悚地睁开了眼睛,意识终于回笼,她想起自己是参加公司的聚会,然后被顾初南塞进了他的车里……所以,她现在是还在车上,躺的,也是他的大腿? 对面有车经过,强烈的灯光闪进车内,让她一瞬看清楚了身处的环境,的确是还在他的车上,然后司机师傅也还在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子前行。 她都不敢爬起来,不是舍不得,而是不好意思,脸侧湿润的触感告诉她,在睡着的时候她流了不少口水在人家裤腿上——真的是,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啊有没有?!!!雨默这会口也不渴了,头也不疼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自己淌湿的某人的大腿。 车内寂静无声,连点音乐也没有,她不知道顾初南在干什么,亦或者是和她一样睡着了?她都不敢想自己到底是怎么趴到他腿上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悄然没声地消灭这丢人的证据有没有?! 她悄悄伸出手指,在他腿上拂啊拂,越拂越是想哭,那一大坨明显的水渍,不知道顾初南有没有感觉凉嗖嗖的? o(╯□╰)o “醒了?”突然,手指被一把抓住,一个温润清雅还透着淡淡睡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 是顾初南。 雨默被他呼出来的气息酥了一下,跟着又是一僵,听到他问:“你在干什么?” 问的时候,他还轻轻掐了掐她的手指,以提醒她,不要妄图装傻。 雨默:…… 不知道现在挖坑还来不得来及? “呃,”小心地从他腿上爬起来,她讪讪地笑着说,“那什么,你腿上有只蚊子……”赶快给自己也给他洗洗脑,所以,她一定果然是在掐蚊子啊掐蚊子,十分“好心”地替他又拂拂裤腿,“你看,它还吸了好多血呢。” 顾初南闻言眉梢微挑,看了那处一眼,又看向她,勾唇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那这蚊子还真大呀,血都溅湿了那么大一块。” 雨默:…… o(╯□╰)o 如果她现在附和着他说“是啊是啊真的好大啊”会不会显得很蠢? 尤其是那个地方离他某个敏感部位真的还挺近的……雨默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往那儿飘过去,察觉到她的视线,顾初南很自然地将原本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捞起来,放在了腿间。 雨默:…… ╮(╯▽╰)╭ 觉得好有问题啊有没有?装得再淡定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有没有? 但是,也好尴尬啊有没有?! 抬起眼睛看向顾初南,见他果然一副“你好色”的指控模样,雨默的脸不由得更红了,转过身去,她悄悄用手扇了扇风,看着外面的景色作一副惊讶状问:“哎呀,原来还没到么?” 快转移话题快转移话题! 如她所愿,顾初南接过了她的话茬,说:“嗯,刚刚路上塞车了。” 前座被当成壁花的司机师傅:o_o.... 睁眼说瞎话什么的,boss大人你确定这样做好吗? 顾boss从后视镜里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于是司机师傅那声咳嗽又被吓得咽了回去,继续默默地当他的壁花,然后再继续慢悠悠地往前面开。 在这样近乎于空寂无人的大马路上开二三十码什么的,开呀开呀也就习惯了。 o(╯□╰)o 雨默只顾着囧囧有神去了,身边的boss和他的司机之间的互动,她是半点也没有察觉,为了破解尴尬,她还十分认真地感慨了一句:“哎呀,这个时候居然也会塞车么……是不是出了车祸啊?” 她原因都帮忙找到了,顾初南便“嗯”了一声,说:“差不多。”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好在雨默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在她看来,能赶紧找个别的话题把之前种种都岔开(最好是忘记)就已经很好了,至于话题的内容合不合逻辑,真不真什么的,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雨默就问“哎呀,现场惨烈吗?有人死伤吗?”之类。 顾初南则答说“嗯,挺惨的。还好。”这样。 居然就这么聊着一起莫须有的车祸事件,一直聊到了家,司机师傅表示,也挺佩服他们的。 车停以后,雨默忙不迭地要下车跑路,却不防车门才打开就被顾初南叫住:“你的包。”似乎是挺欣赏她的囧态的,将包递到她手上后他却并不即时放开,而是微微用力捏着和她说话,“星期一应该是一大早就会出发,你把东西都先准备好,这次过去一两个月内估计是回不来的,所以带点秋装,山里面挺冷的……”啰啰嗦嗦得,雨默简直都要不认识他了,末了以后,话题一转,他又嘱咐了一句,“回去多喝点水,上次你泡的蜂蜜水喝了就挺好的。”见她呆呼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有些爪子发痒,就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偏这人占了便宜还要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你这里……弄脏了。” 雨默微微仰起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头便撞进了一双温柔的黑瞳里,那双眼眸,似乎是微波荡漾的春水,引人陶醉,让人沉迷。 她一边乱七八糟地想“哎呀丢死人了,怎么今天脸上这么脏啊,不是额头就是脸”,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被他电得晕晕的,他的眼睛、他微微抿着的嘴唇,还有他的指尖,无一不带了魔力似的,让被他看着的地方,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一路从脸上酥到了心里。 脸上发烫,心跳激烈,强烈的晕眩感袭击而来,让她很是受不住,雨默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袖,喃喃地说:“阿南。” “嗯?”尾音微扬,似诱惑,似蛊惑。 雨默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眨巴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可怜又无辜:“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喝醉了……好晕好晕。” “嗯。”顾初南微微一笑,那笑容说不出来的明艳照人,却又异样的温柔可亲,“醉就醉了吧,”他说,“我送你进去。” 说罢,他推开车门,绕过车身走到她面前,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扶着她的胳膊,问:“能走吗?要不我抱你?” 雨默:…… 第28章 迷糊 事后回想,雨默总觉得当时自己的表现真是逊毙了! 当然了,那天晚上,她就没有表现好过! 听到顾初南那么说,她简直是让他给吓坏了,下巴和节操一起掉了一地。 没错,没有看错,她是吓坏而不是乐坏,因为表现这么大胆的顾初南,把“抱她”说得跟“你吃饭了吗”一样自然的顾初南……便是以前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他也绝对没有这样过好不好? 严重受惊之下,她的脑子也跟着进水,抓着车门骇然地问:“阿南,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顾初南静静地看着她,“我很清醒。” “可是……”雨默还想要再说什么,在他清冷幽凉的目光下,舌尖打转,立马乖乖顺顺地改口,“那个,不用抱了,我……还可以走的。” 很麻利地钻出来,顾初南见状微微退后,等她整个人都出来后将车门一甩,走近来,长长的胳膊绕过她的腰肢,以半抱的姿势拥住了她。 雨默:…… 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那种饥渴的感觉更甚了,夏日衣衫薄,他虽然只是虚抱,但那么近的距离,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出他薄衣之下劲瘦有力的肌肉还有肌肤灼人的温度。 雨默紧张得要命,自己也说不出来的紧张,走起路来都有些同手同脚了。 顾初南却十分淡定,路过保安岗亭的时候小保安冲雨默打招呼她没听到,他还帮着回了一句话。 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嗯”字,但到底还是将雨默惊回了神,她不敢看他,就只能惊慌地左右回望,然后她就看到了司机师傅正透过未关的窗户朝这边好奇地看过来,就连忙凑近去小声问:“那个……他是代驾还是公司的司机啊?” 顾初南闻言,也很配合地凑近来,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怎么?” 雨默紧张兮兮地解释:“如果是代驾还好,反正开完车他就走了,也不认得我们,如果是司机,看到我们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顾初南:…… 他们是在做什么不道德的事了吗还影响不好? 斜睨她一眼:“你怕什么?” 雨默……莫名其妙胆气就壮了,点了点头,故作大无畏状地说:“也是,本来也就没什么,是没什么可怕的。” 搂搂抱抱而已嘛,她喝醉了走不好路他送她回去而已嘛,正常同事也是可以这样的……正默默地自我安慰着呢,顾初南突然停下脚,微微用力掐了掐她的腰身,埋头在她肩膀上啃了一口。 又惊又疼,雨默“啊”地叫出了声。 顾初南低喝一声:“闭嘴!”末了,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现在,有事了吗?” 雨默:…… “为什么不说话?” 雨默摇摇头,看着他。 顾初南微微歪了歪头,语气有些危险地问:“什么意思?” 见他张嘴,似乎再咬一次的意思,雨默忙捂住肩膀,有些委屈地说:“是你要我闭嘴的。” 顾初南:…… 他磨了磨牙,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可以不闭了。” 雨默看着他。 “为什么又不说?” 某人傻呼呼:“说什么?” 顾初南:…… 要到这个时候,顾初南才确定,首雨默小姑娘确实是喝醉而不是被他有意施展的魅力电晕了。 o(╯□╰)o 拉起她的胳膊,他有些粗鲁地推着她往前走:“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于是雨默就这么晕乎乎地被他送回了家。 李孟还没有睡觉,正一个人守着看周末档的综艺节目,看到顾初南亲自送雨默回来,她很是高兴。 顾初南没防她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将雨默交到她手上后,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然后说:“小雨喝得有点多,阿姨你今天晚上多照看她一下。” 完全没有刚刚表现出来的气哼哼。 李孟说:“好好。”又很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吧?要不进来喝杯水?” 顾初南拒绝说:“不用了,太晚了,你们早些休息。” 寒喧几句,看一眼靠在李孟身边的雨默,抿抿唇,告辞走了。 李孟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回来,见雨默站在鞋架旁一副呆呆的模样,不由得戳了戳了她:“真喝醉了啊?” 正准备扶她去沙发躺好,好给她倒水喝,雨默却顺势趴在她妈身上,嘤嘤嘤哭了起来。 李孟吓了一跳,忙搂紧了问:“怎么了这是?” 雨默特别心塞地说:“妈,我丢大脸了!” “啊!”李孟叹一声,有些不可思议,“你喝醉酒耍酒疯了?” 雨默:…… 她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耍耍酒疯,在顾初南咬她的肩膀的时候,抱着他咬回去什么的。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居然怂掉了,因为她好怕他是喝醉了,然后等明天清醒过来后,会又后悔今日的举动。 真要那样,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她喝了酒都如此懦弱如此清醒,雨默都要对自己无语了。她不说话,李孟还只当真是喝醉酒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十分无力地安慰她说:“没关系,喝醉了嘛,做什么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雨默说:“是哦,是哦。” 窝在沙发上躺了半晌,越躺越是没情没绪,越趟越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好挫好挫,大好的表白机会就那么错过了,真是大恨啦大恨! 年纪越大,在情爱一途上,胆子也似乎越小了,脸皮也越来越薄,不自信的情绪也越来越浓,放在以前,要是顾初南敢这么跟她玩暧昧,管他喝没喝酒呀,直接扑到再说,甚至有可能,她还会故意灌醉他的说…… 李孟端来了她特制的蜂蜜柠檬水,雨默无意识地接过来,一喝,酸得牙都要倒了,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她扯了张纸巾一边擦泪一边说:“妈,好酸啦!” “酸才能解酒,不然你明天肯定会头疼。”还半强迫地一定要她将一大杯都喝完。 雨默觉得,就是再醉,给这么一杯酸死人的东西灌下去,大概也就清醒了。 后面她果然就清醒得不得了,洗漱过后趴在床上老半天都睡不着,握着手机一直在想,要不要给顾初南发个信息呢? 发一个吧,就发一个,问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家也好啊,毕竟他可是大半夜的专门送自己回家来了呢。 想通了,雨默就斟酌了一下措辞,给他发了一条:“到家了吗?” 等了半日,才等到他回了信息,还就一个字:“嗯。” 雨默:…… 多发一个字会手痛吗?雨默黑线,瞪着手机像是要透过它将顾初南瞪出一个洞来一样,正捉摸着要不要再给他发点什么,手机响了,他的讯息又来了。 这回他写得多一点了,两个字:“睡觉!” 总感觉打这两字时,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似的。 雨默便不敢再撩他,乖乖地发过去一个“哦”,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挺尸。 尽管是真准备好好睡一觉了,不过内心里,雨默还是期待着他能再给她发点什么东西过来,但是,直到她睡着了,她的手机还是没有再响起来。 翌日起床,雨默第一时间就是看手机,结果不出意外,没有他的信息。 倒是婷婷给她发了好些条讯息,内容都是关于今天同学聚会的——在她还在外面出差的时候,这姑娘就已经张罗着这个事了。 然后同学群里也已经炸了锅了,整个都在讨论,聚会的时候要干嘛干嘛,在本地的同学是谋划得兴高采烈,外地的则是各种酸各种羡慕嫉妒。 雨默懒洋洋浏览了一圈,给婷婷回了一条:“都要生了,你还真去凑热闹啊。” 然后给婷婷骂得狗血淋头,说她没有同学爱所以才会一毕业十来年不见人影什么的,还说这怎么能叫凑热闹?这就算是明天就要上产床了,今天也必须过去溜一圈啊,又说大家都很盼着见她,不许她临阵脱逃。 雨默看得啼笑皆非,倒也被挑起了一点兴致,暂时忘了顾初南那一茬,起床收拾打扮,准备参加同学会。 他们订的时间还挺早的,上午十点碰头,然后一起去农庄钓鱼、搞搞烧烤。毕竟中间隔了近十年的岁月,初见面时,雨默还觉得小有尴尬,但因为有婷婷在中间暖场,大家对她表现得也十分热情亲善,于是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十年未见,彼此的变化都没有太大,除了一两个男生小有发福,基本上女同学的模样都没有大变。 雨默就更是了,因为说是要钓鱼,所以她穿得特别休闲,白色宽松款t恤加浅蓝的牛仔短裤,背上还背了个小背包,用其中一个同学的话说是“青春阳光得走在路上都只以为是刚毕业的学生”。 婷婷还一直“偷袭”她的腿,说是“又长又直又白简直闪瞎她的钛合金眼睛”,她得摸一摸捞点本,搞得雨默十分的不好意思。 幸好除了婷婷这个孕妇,女同学们都穿得清凉,否则的话,她一定会返回去再换一身的。 一共十来个人,三辆车子,兴兴轰轰往郊外农庄开去,钓鱼烧烤还玩了真人cs,简直是不要太happy。 高兴之下,雨默就也凑趣发了一条朋友圈,有大家的合影,有农庄的风景,还有她自己一个人立在鱼塘边垂钓的独照,那照片是一个男同学帮她拍的,彼时绿树荫荫,阳光细碎,蓝天白云之下,令得她的眉眼看起来特别柔和温暖,因此发朋友圈里后她还特别感谢了一下,说谢谢谁谁谁把她照得特别美什么的。 朋友圈发了也就发了,雨默没有太在意,结果大概半个多小时候以后,她在下面的众多回复里看到了顾初南的,他问她:“你在风情农庄?”后面跟着似乎是特别云淡风轻的一句,“好巧,我也在。” 雨默:…… 还真的是……好巧啊! 第29章 一起 看到短信的第一眼,雨默下意识地抬起头四处去看,不过,她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也没有见到熟悉的车。 婷婷坐在她的旁边,见她左顾右盼的就问:“怎么了,找谁啊?” 雨默便很不好意思地笑,她还没有告诉婷婷,顾初南现在成了她老板呢。 不愧是相交甚深的好朋友,婷婷一看她那样就知道是有事儿,便凑近了威胁性十足地说:“啥事儿,快说出来和我分享分享!” 雨默:…… 她也懒得说了,直接把自己朋友圈拿给婷婷看。 评论有些多,她同学的、同事的、朋友的,不过婷婷的八卦嗅觉也不是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顾初南,问雨默:“这个jack说也在这里诶,是谁啊?” 雨默略羞涩:“是顾初南。” “哇~靠!”婷婷果然就震惊了,也学着雨默之前的动作左看右看,甚至还站起来四处瞄了瞄,俯身到她耳朵边,“他来了?在哪里?”然后想起来最重要的,“原来你们还有联系啊。” 语气就暧昧起来,目光在雨默脸上扫了又扫。 雨默给她看得脸红,扯着她坐下,嗔怪道:“你还怀着孕呢。”婷婷那个肚子,看着真是满让人惊心的,尤其是她动作又粗鲁。 于是简单的把自己和顾初南重新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得干巴巴的,特别没味,婷婷听罢,却仍是感慨得不得了,捂着心口说:“这就是所谓缘分啦!”一变脸,笑嘻嘻的,“他结婚了没有?” 雨默摇头。 “有女朋友了?” 还是摇头。 “哇,首雨默……该不会是你们又要重新开始了吧?”婷婷抓起她的胳膊使劲晃了晃,看起来比她本人都还要激动,“他肯定是看到你的朋友圈后追着过来的,快快快,打电话问问他,在哪在哪……还有啊,他现在还有以前帅吗?还是更帅了?哇,帅哥啊!” 雨默:…… 突然好不想让他出现了肿么破? 不过她不想让他出现,顾初南的电话却已经打过来了,雨默在婷婷的催促下硬是等了一会才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顾初南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就像偶然遇见了然后特意打个招呼一样:“你在哪?” 雨默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婷婷便在边上用气声告诉她:“cs游戏场。” 得了,都不用她说了,她那些同学已经从游戏场里冲出来了,其中一个还举着枪“biu~biu~biu”地配音,同时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小雨小雨,我帮你报仇啦,看我把张意他们全都打趴下啦,哈哈。” 另外一个同学就打趣说:“赵启斌,你也太区别对待啦,我们也是你队友呢,怎么你就只帮小雨一个人报仇啊,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哦。” 赵启斌就是帮她拍照片的男同学,今天对她是挺热情的。 雨默囧,忙转过身去和顾初南说:“我们在农庄这边的游戏场。你呢?” “我们……”顾初南意味深长地咀嚼了这两个字,“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没说要过来,也没说不过来,甚至连他的位置他也没有告诉她,弄得雨默云里雾里的,都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婷婷看她电话都已经挂了,嫌那帮同学吵得慌,将她拉到一边,满是期待地问:“来了吗来了吗?” 雨默摊了摊手,表示:“不知道。” 婷婷无语地看着她:“那他怎么说的嘛。” 雨默只好说:“他就问了我在哪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不想提这个,她抱起婷婷的胳膊,“哎,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呀?”轻轻拍了拍她的肚子,“死心吧,孩他妈!” “你滚!”婷婷笑着骂了她一句,“我就不信你不着急。” 雨默笑而不语,这时候,那些同学已经等不及了,在说她们:“哎,说你们呢,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悄悄话呀,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晾在这边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赵启斌更是凑了过来:“我也听听。” 张了耳朵往雨默身边凑,被婷婷一巴掌拍开去:“听就听,隔远点啦,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哦?” 赵启斌被拍也不生气,反而笑顾其他人说:“你们看婷婷这样像不像护食的老母鸡呀?” 话一落音,给婷婷追着打:“你才老母鸡,你才是老母鸡咧!” 把旁边的雨默吓了一跳,赶忙抱住她:“哎呀,你是孕妇啊,小心点行不行?” 赵启斌也说:“对的对的,你才将教训了我的,男女授受不亲啊,这都有孩子的人了,还追着我个单身有魅力的男人跑是几个意思呢?” 婷婷被他气得笑了,靠在雨默怀里,拉着她的手说:“帮我呸她,快点!我怕我一呸,把我孩子给呸出来了。” 众人一齐orz,然后大笑,正笑笑闹闹地玩得开心,雨默的余光看到一抹影子,转头望去,果然是顾初南过来了。 感觉到她的身体陡然一僵,婷婷很快反应了过来,回头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是十年以后,婷婷第一次见到顾初南,用她后来和雨默说的话就是,“感觉有一道光,一下就劈开烟雾照到了她的面前”,婷婷的老公也算是个很俊秀的人物,但是顾初南的清俊,却又不同于军人的阳刚,既带了点书香气息的儒雅,也有着良好教养培养出来彬彬有礼的优雅的疏离。 那天他穿得十分休闲,白色的t恤,浅蓝的牛仔裤,咋一看去,和雨默的装扮很是相似,就跟情侣装似的。 他也是直接朝着雨默走过去的,到了之后,在众人的瞩目中还相当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玩得还挺开心的嘛。”又看看婷婷,目光在她的肚子上略微一扫,冲她微微点头,打着招呼,“你好。” 婷婷沉醉在帅哥的气场中,飘飘忽忽地回说:“你也好。” 等她回过神来,就听到其他同学在好奇地问雨默:“小雨,这是谁啊?” 雨默就“呃”了一声,迟疑了一会后略有些羞涩地答说:“……我哥。” 婷婷立时“噗”地喷了满口。 顾初南的脸色也微有些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淡然自若地和雨默的同学打招呼,在别人问他“为什么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姓的时候”,他十分淡定地瞥了后者一眼,说:“问她。” 雨默:…… 拆台拆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让婷婷在一边看得大乐,差点把雨默的手都掐肿了。 雨默就只好“呵呵”傻笑,好在这会儿农庄的服务人员救了她,说是烧烤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都过去。 雨默忙不迭地说:“啊,终于有得吃啦,我好饿了呢。”等大家都走了后,特别讨好地凑到顾初南身边,问他,“你要一起吗?”然后到这时候了才想起问一句,“你来这边是……” 顾初南口气淡淡地说:“和人谈点事情,已经谈完了。” 就是说他现在很有空,雨默心领神会,忙问:“那要不要跟我们再一起玩玩?” 顾初南便说:“唔。” 十分大爷的模样。 不过雨默都来不及跟他计较了,事实上,她这会儿又激动又紧张,还有点小羞涩,带他过去,和组织的同学商量了后,他们也都同意了。 只是到地方后,雨默才发现自己真是图样图森破,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顾初南同学哪里是来凑热闹的,他简直就是热闹好不好? 女同学们都围着他打转转去了,有话也只跟他说,弄得一帮男同学都酸溜溜的,说雨默:“哎,你是故意把你那个什么哥哥叫过来羞辱我们的是不是?有他在,尼妈感觉我们全是乡村非主流出来的了。” 雨默就只好“呵呵呵呵”装傻,然后她一根烤串还没烤熟就出了状况,在转身帮婷婷递番茄酱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顾初南的手臂,大半瓶番茄酱就那么稀里哗啦地倒在了她的身上。 婷婷那个专注坑朋友二十年的家伙还在边上幸灾乐祸:“哎呀呀,是不是看到你哥来了,所以太激动了呀?” 雨默:…… 顾初南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很是赞赏婷婷的这个玩笑,他拿来纸巾,递给她:“擦一擦吧。” 雨默接过纸巾默默地擦了擦,番茄酱粘在白衣服上特别醒目,看起来就跟被人泼了一大盆狗血似的,哪里能擦得干净? 她沮丧得要死,都这样子了,哪里还能愉快地玩耍呀。 好死不死,大家除了泳衣也没有带其他的衣服,赵启斌倒是挺热情积极的,还出了个主意,说:“要不小雨你把这个脱下来洗了吧,这天气不用多久就干了。”还十分慷慨地表示愿意贡献他自己的衣服。 到这个时候,顾初南才正眼看了他一眼,淡声问:“你是赵启斌?”在对方点头后,微一颌首说,“不用了,我家妹妹不穿其他男人的衣服。”亏得他把“我家妹妹”能说得那么顺口,而且还那么自然,说着他就站起来,“我知道附近有个集镇,我带她去买一身吧。”彬彬有礼的跟其他人浅浅一笑,“你们慢慢吃着,我先带小雨出去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是听到了男同学(赵启斌除外)集体松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送瘟神一样的语气迫不及待说着:“快去吧,快去吧!” 雨默:…… 第30章 买衣 虽然是被“赶”出来的,不过雨默其实还挺高兴,能跟他单独相处什么的,多好的机会呀?只是面上还是做出了点矜持的样子,被顾初南拉出来以后,她略有些神经兮兮地说:“附近真的有集镇吗?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诶。”又说,“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其实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了,又不是出去了不回来,只是买件替换衣服而已,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呀? 然后顾初南只用一句话就成功把她给噎住了,他停住脚,看着她:“那要不我们不去了?” 雨默:…… 所以说为人莫装逼,装逼给雷劈,被顾初南用“小样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要笑不笑的目光盯着,雨默只好气弱弱地说:“那还是先买衣服吧。” 灰溜溜地把他给拉走了。 顾初南说有集镇,附近还真的有一个,只是乡下地方,衣服的质量和款式实在都不敢怎么恭维。 顾初南一边挑衣服一边皱眉,看起来是各种嫌弃加看不上加后悔,看那样子恨不能现在就拉着回城里去买去了,弄得雨默本来想随便买件凑和的都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了,两人顶着中午的大太阳,雨默穿着件被泼了狗血一样的衣服,把这集镇都要转完了。 从镇头走到镇尾,雨默被人围观了一圈,好不容易顾*oss才终于看上了一件,拎起衣服隔空朝着她比了比,说:“就这件吧。” 雨默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尼妈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品味啊,这种衣服,像她妈妈都不穿的好吗?!衣服款式够吐槽的就不说了,尼妈颜色还是那种灰不拉叽的,还是中长袖、中长裤!正宗的阿姨款啊有没有? 敢情他挑这么久,原来是要挑哪一件最丑吗? 雨默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委婉地说:“这个不好吧?” 顾初南就又把衣服往她面前一摆,说:“挺好的。” 哪里好了!雨默都想要咆哮了,然后听到他又说:“质量最好,至少穿起来你应该不会被硌到。” 雨默:…… 于是咆哮的浪头变成了温柔的潮水,她默默地伸出手去摸了摸料子,还别说,手感确实还不错的,凉凉的滑滑的,于是咬牙含泪说了句:“会热吧?” 被找存在感的店家一下截断,博命推销说:“这种料子免烫的呢,穿着很不热的哟,我们这边的阿婆到夏天都很喜欢这种衣服,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咧。” 雨默听罢,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拿着那衣服表情特别无辜也特别纯洁地问:“所以您觉得我穿合适吗?” 夭寿哦,这么水灵灵的姑娘穿这种婆婆款她再利欲熏心也不好推荐呀,店家本来是想说“要是不喜欢那我们还有别的款呀”,还没开口呢,见那位一看就很有钱很大方的金主boss已经摆出“嗯,不喜欢吗?那我们到别处再看看吧”的姿势准备向外冲了,于是店家果断抛弃节操,昧着良心冲雨默说:“哎呀,这件就很好啊,哪个讲不好看嘛,姑娘你长这么漂亮水灵,穿这种衣服很好看很显档次的咧!” 雨默睁大了眼睛,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看看顾初南,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阿南……” 顾初南手握成拳轻轻咳了一声,遮住了唇边的笑意,和她说:“咳咳,既然都说好看,那就这件吧。”后一句自然是对着店家说的,他一边说一边已经掏出了钱包,问,“多少钱?” 雨默看他要付账,连忙拦着说:“我自己给。” 其实是不想买啊不想买,结果顾boss用那种很淡很淡的口气说:“不是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么?” 在店家说出“一百零八”的时候,已经将钱递过去了。 店家看到钱简直是心花怒放,她本来还想着如果他们还价自己就狠夸一通这衣服再顺便少上十块二十块也不心疼的,见他这么爽快,于是很果断地闭了嘴把钱接过去了。 雨默见状特别心塞,衣服自己不喜欢就算了,还这么贵——和顾初南不同,她爷爷奶奶家住乡下,以前跟着首正平回老家还是经常会在镇上买些东西,对镇上的东西和物价多少有些认识,于是扯了扯顾初南的衣服,小小声地说:“还是要还个价啊。” 顾初南就很受教地点头,说:“你去还吧。” 那种还出来的差价就赏你的语气……雨默听得哭笑不得,见店家已经找零钱了那是怎么也不好还价了,瞥见旁边还有一套同类型的男装,就说:“要不两百块块钱两套吧老板,我们再买一套。” 老板听了,乐得了不得,收回找的零钱一脸肉痛的样子说:“哎呀,那我不亏本了么?你看中哪套?” 雨默指一指那套男装,又指指顾初南:“拿一套他能穿的吧。” 说罢还冲顾初南眨了眨眼睛,心说,顾同学,要丑一起丑啊,别客气。 顾初南忍笑,见店家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说:“随她。”然后默默地看着店家欢天喜地去取衣服,待人走了后,身子微倾凑到雨默耳朵边夸道,“价砍得不错嘛,你后来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呀?” 既然嫌贵了,那请问一百零八一套和两百块两套到底便宜在哪里啊,就那十六块钱么? 雨默:…… 欣赏够了她的囧态,顾初南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冲已经拿了衣服出来的店家说:“先不要包了……你这边有烘干机么?” 店家:“啊?!” 雨默这时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也顾不得羞囧,连忙阻止说:“不用了吧……” 反正她还不一定穿呢,与其穿这样的婆婆装,她还真不如被人怀疑是泼了狗血啊。 谁知顾初南温柔但坚定地摇了摇头,说:“要的,会脏。” 店家正想飙一飙说自己这衣服放这店里很干净的不会脏,一看,那钱多的家伙已经又抽出一张钱递过来了,语气还特别真诚地说:“请一定要洗干净,还有,尽可能快一些,我们等着穿。” 店家:…… 雨默:…… 店家惊了两秒钟,接过钱什么话都没说,就抖着嗓子喊自己店里的一个小姑娘:“阿妹,看店!我去洗衣服去!” 跑了。 雨默从她那欢快的几乎是飞奔的脚步里能想象得到她内心的小人偶肯定已经乐疯了,一定是在声嘶力竭地摇着钞票喊着:“哎呀,小伙伴们快来看呀,我店里来了两个傻缺,人傻钱多还特别好哄哇!” o(╯□╰)o 虽然不用自己出钱,虽然也不是很多钱,但是这样的花法也还是会让人心疼的好么?雨默算错账本来就心塞塞,见他洗两套那样的衣服就又送出去一张红票票,忍不住小声地埋怨说:“没必要的啊,你又不用真的换,反正我也就穿一会儿……” 顾初南则看着她,很认真的一句:“就一会儿我也不能忍。” ……所以是宁可她丑也不能看到她脏的意思么? 雨默扭过脸去,都有些不太想和他交流了,那种能跟某人出来共度半日的欢喜已经完全被这一连串的事实给打击到了好吗? 貌似是也觉得自己过份了些,顾初南似乎是想安抚她,估摸着店家洗衣服没那么快回来,他征询似地说:“饿不饿,我们去找点吃的东西好不好?” 雨默忍着郁闷:“不去!”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脏死了,不敢出门去见人咧。” 说得顾初南倒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她:“首雨默,你都多大了呀,怎么还这么幼稚?”到底是温柔了眉眼解释一句,“这衣服天天挂在这里还不知道吃了多少灰沾了多少细菌,哪怕只有一会儿……我也舍不得啊。” “我也舍不得啊”他说得很轻很轻,轻得雨默以为自己幻听了,却又不敢再问,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顾初南就也看着她,微微挑眉,浅笑,很平静地问:“怎么?” 他这个样子,简直是要多风情万种就有多风情万种,雨默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转过了脸去,没一会儿,连耳朵带脖子都染上了霞色。 顾初南轻轻地笑了一声。 雨默被他笑得很不好意思,就作很热状扇了扇风,说:“哎呀,好热,我请你吃个冰激棱吧。” 不等他回话,就跑出去买冰激棱去了。 顾初南看着她奔远的身影,唇角的笑意微微加深,这时候,那个一直在看着他们的小姑娘突然问他:“哥哥,她是不是很喜欢你呀?” 这样的猜测,令得顾初南大为愉悦,问:“有这么明显吗?” 问这话时他的眉眼瞬间舒展,看得小姑娘都忍不住呆了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脸红红地说:“肯定明显啊,要不是喜欢你,谁愿意穿那么丑的衣服啊!” 顾初南:…… 他竖起修长的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这是秘密,我们都不告诉她好不好?” 小姑娘“嗯嗯嗯”地忙不迭地点头。 正说着话,雨默举了两根雪糕进来了,她还挺不好意思:“这地方就只有这个最好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就是很普通的雪糕,外面涂了一层不那么正宗的巧克力。雨默开始还挺忐忑,怕这个龟毛的生活一向精致的家伙万一不喜欢怎么办?还好,顾初南并没有挑剔的意思,把她手上的雪糕都接了过去。 店里的小姑娘很是乖巧,给两人各搬了张小凳子,让他坐在门边的风口上。 微风徐徐,吹散了夏日的燥热,顾初南将其中一根递给小姑娘,然后拆开另一个,送到雨默面前:“吃吧。” 雨默迟疑:“要不我再去买一个吧。” 顾初南却摇摇头,雨默只好伸手去接,顾初南却没有交给她的意思,绕过她的手喂到她的嘴边:“先吃一口。” 雨默:…… 她微微羞囧,但还是乖乖地很斯文地咬了一小口。 顾初南等她吃后拿过去,就着她咬过的地方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说:“女孩子,少吃点冰比较好,一口就可以了。” 雨默:…… 她扭过脸去,只觉得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又有爆红的节奏,那一口小小的雪糕凉丝丝甜蜜蜜地一直在舌尖不肯化去。 外面的太阳越来越烈,小镇简陋但是平静,基本上看不到有行人经过,只偶尔能听到邻里孩子的哭闹或者是大人们隐约的说笑声,雨默抱膝坐在那儿,望着远山远水的风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还能相遇,还能这样坐在一起,他吃她吃过的冰激棱,和她说,让你穿那么脏的衣服我舍不得。 时间刹那静好,唯愿永恒。 第31章 故意 大约是给了钱的缘故,只等了约摸半个多小时,店家就把衣服拿过来了。 洗得干净不干净另说,至少上面那股子新衣服刺鼻的纤维味儿是没有了。 雨默拿着那衣服真是一点换的勇气都没有,顾初南还说她:“比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好看多了。” 弄得她简直想要膜拜他的品味了,便撺掇他:“那你也换啊,反正买都买了么。” 顾初南说:“嗯。”还真就拿着衣服进更衣室换去了。 雨默给他挑的是同款衣服,只是颜色略有不同,雨默的浅灰,他的米白,很老气的那种带一点刺绣花的绸质衣服,她原本是打着要丑一起丑的主意让他买让他穿的,结果等到某人从试衣间一出来,雨默立马orz了。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哪怕是乞丐服老年装也照样能让他穿得风流倜傥,典型的人增色于衣裳,而不是衣裳增色于人。 虽然不至于到让人眼前发亮的地步,但也是绝对称不上丑的,只是他的鞋子实在不配,然后又让老板鼓动着两人都买双凉鞋搭配。 雨默顿时觉得好亏好亏,幸好店家这次出的价十分厚道——二十块钱一双,就算是雨默也觉得有白送的嫌疑了。 顾初南就像是个捡到玩具玩的小孩子,很是兴致勃勃地试穿了起来,还别说,鞋子虽然廉价了些,十分普通的皮革凉鞋,但确实是看起来要顺眼很多。 顾初南欣然地一挥手:“买下了。”然后要雨默,“去换。” 雨默默默地看了他那一身,然后再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最终那点自知之明变成了侥幸,心想着既然他穿起来还能称得上是好看,那自己……也不会太挫吧? 就也拿了衣服进去换,衣服挑的尺码倒是刚刚好,只是试衣间里没有镜子,雨默不能提前看到效果,踌蹰了一会,到底咬着牙出来了。 顾初南就背对她站在试衣间门口等着她,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眼里慢慢漫上了一层笑意。 雨默被他看得微囧,低头看了看自己,绞着衣服角忐忑地说:“会不会很丑啊?” “嗯,还好。”顾初南轻笑。 雨默硬着头皮走到穿衣镜前一看,好吧,比她想象的要略好一点,没有丑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她皮肤白,穿这样浅灰的衣服也不显黯淡,就是裤腿宽宽的,然后衣服也松松散散,感觉很像是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本来还想要细看一看的,那边顾初南已经将两人换下的衣服鞋子打好包了,走过来轻轻握住她一边肩膀向外一转:“走吧,别看了。” 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走了出来。 上车以后,雨默才想起:“哎,其实我可以把那件脏衣服洗洗让老板弄干呀……”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么一身? 顾初南已经发动车子,闻言看了她一眼,一脸受伤的表情:“我帮你挑的……你就这么嫌弃?” 雨默:…… 她梗了一下,含泪昧着良心解释:“不是,就是觉得花了好多钱……” 顾初南说:“谢谢。不过你不用太节约,这点钱我还是花得起的。” …… 好心塞,根本就不是花了钱的问题好么?从反光镜里偷偷看了眼自己,好吧,其实不看整体只看局部的话,也还是可以的。 一路上各种别扭后悔加心理建设,总觉得自己随时都想要反悔了。可等看到婷婷他们,见他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的样子,雨默立马就镇定了,撑着一张故作坦然的脸强撑说:“不好看吗?哎呀我觉得挺好看的嘛。” 大家都笑,说小雨你是什么品味啊怎么这么怪啊还有你自己丑也就丑了,怎么能拉着你哥一起啊之类的,只有顾初南听到她说好看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说:“好看那就不要换了。” 雨默:…… 总觉得他还在记自己嫌弃衣服丑的仇。 于是在婷婷陪着她去洗那件弄脏了的衣服的时候,雨默唠唠叨叨地说:“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么难看的衣服,你不知道那镇上的衣服有多少比这件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他都不要,偏偏就挑了这么一件……”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婷婷忍无可忍截断了,她说:“首雨默,你丫再唠叨信不信我灭了你啊?”她站在水池边上,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要不喜欢你可以不要啊,穿都穿了你还唠唠叨叨的不显得太矫情了么?再说了,他都心甘情愿地陪你丑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啊?” 心甘情愿地陪你丑了……一句中的,简直一下就在雨默面前劈开了另一条光明大路,雨默怔了怔,顿了好一会才微红了脸强辩说:“可是他穿着又不丑……” 话越说越小声,他是穿着不显丑,但也不那么好看有没有?而且他有什么必要要换这样的衣服呢?因为怕衣服料子不好,她穿着难受,他带她逛完了一整条街,不要她多美,只要她能觉得舒服;因为怕新衣太脏而坚持要洗过后才给她穿;因为怕她一个人穿这样的衣服不自在,所以顺势就应了她的恶作剧,和她换上了一模一样的。 “首雨默,你还想要怎么样呢?”婷婷问她。 是啊,她还想要怎么样呢? 雨默又想起他那句“因为我会舍不得啊”,眉眼间便透了一点小羞涩,婷婷见状伸出指尖点了点她说:“小样儿,不是说你们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你老板么?”一把将她拉到屋檐下,掐着她的脖子,“快些老实招来,是不是中间还发生了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种情形,很有一种读书那会儿一起交流八卦心事的味道,雨默心里暖洋洋的,想了想,就附到婷婷耳朵边,叽叽呱呱叽叽呱呱和她说了起来。 婷婷听罢,就说:“哎哎,那如果这还不叫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呀?首雨默你是傻的吧?以前你多胆大呢,怎么现在他做得这么明显了,你就就问都不敢问一声?” 雨默沉默。 她不是不敢,她只是害怕靠得太近,陷得太深,如果结果仍旧是不能在一起,那她得再用多少年才可以恢复过来? 年少的时候,还可以孤勇到不顾一切,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但是长大了,顾虑就会不知不觉多了很多,然后面对爱情,也变得畏首畏尾了起来。 婷婷看她懦弱的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说:“首雨默,你以前都不这样的啊。” 说得雨默笑了起来,抱着她的胳膊:“所以你是嫌弃我了么?” “是啊是啊,我快嫌弃死你了!” “嘤嘤,不准嫌。” “你有缠我这劲儿,去缠你家阿南呀!现在你还端着,小心他给人抢走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雨默听着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伤感,她想起自己的爸爸,她很难过的时候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把妈妈再抢回来,他摸了摸她的头说:“能被抢走的就说明不是自己的,所以不想抢。” 她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当年,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将头搁到婷婷肩上,两个好朋友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婷婷才说:“小雨,总感觉这次你回来变了好多,我还是那个傻大胆呢,你却已经变成小淑女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很不爽呢。” 雨默听得忍不住笑,说:“没关系,遇到你,我会很快又变回去的。” “真的吗?”婷婷转过头来捏了捏她的脸,她们年纪一样大,但是她因为怀孕脸上已长了小雀斑,她却还像一只剥了壳的煮鸡蛋一样,忍不住又捏了一下,跟个占人便宜的地主恶霸似的,捏得首雨默敢怒不敢言了,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雨默一边抚着被她捏红的脸,一边转头看向她。 婷婷呵呵笑:“买衣服的事顾同学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不过有件事我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什么?” “你衣服上的番茄酱啊。哼哼,虽然他动作快,不过我还是看到了,他是故意碰到你的手,我看他打的主意就是想打番那瓶番茄酱,弄脏你的衣服。” 雨默:“……!!” 她简直是震憾了:“不能吧?” “怎么不能?” 婷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说:“看看他帮你挑的这衣服,再想想你原来穿的那一套,到底是为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你家那个占有成狂的家伙肯定是觉得你先前穿得太暴露啦,所以变着法儿让你换衣服呢。”见雨默不信,她再哼一声,说,“看着吧,下午他们不是说还要游泳?照这么个情形看下去,他肯让你游那才是有鬼呢!” 雨默:…… 第32章 旧地 如同婷婷所说,雨默最终还是没有游成泳,不过不是因为顾初南的阻止,而是因为在大家准备下河游泳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某位客人不期而至了。 提前了几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婷婷本来还和雨默打了赌的,见此大恨,一个劲地在雨默耳朵边说:“天不帮我呀天不帮我。” 雨默偷笑,还被她骂是没有没肺的。 那天顾初南也没有下河,按他的说法是,没有准备,没带泳衣,于是就陪着同样不能下水的婷婷和雨默一起斗地主。 然后雨默就不幸被完虐,不管是抢到地主还是跟人合伙,哪怕是和顾初南一伙,还是会输。 打了没多久,雨默就发现顾初南的针对性十分明显,因为婷婷就没有被这么虐,至少她当地主的时候偶尔还会赢,和顾初南一队也不会输。 雨默就问顾初南:“你是故意的吧?” 顾初南理所当然地说:“是啊,人家孕妇需要照顾一下心情。” 雨默默默地看了看婷婷的肚子,蔫了。 后来又输,那一回她的牌面其实特别好,两个炸其中一个还是王炸,结果第一把牌她就被顾初南压制住了,她问顾初南:“你能一把出完吗?” 顾初南微微一笑,说:“能。” 雨默见状,颇不相信,以为他是故意说来迷惑自己的,就果断没有炸他。 结果顾初南再一笑,把手上的牌一把全丢了。 雨默和婷婷凑上去一看,擦,他余下的牌,全是顺子。 雨默守着自己的两个大炸简直想哭,眨眨眼睛和顾初南打商量:“你放放水呗,老输人家打得也没意思啊。” 顾初南就毫不留情地吐槽她:“智商太硬,放水你也看不出来。” 被赤果果地鄙视了,雨默无语,婷婷拍桌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玩到下午五点,大家才兴尽准备回家,在商量谁坐谁的车的时候,顾初南自然是要让雨默坐他的车:“我送她,顺路。” 婷婷眼珠子一转,说:“那我也坐你的车好吧,男神?” 顾初南面无表情,拒绝说:“不好……” 婷婷便一撩袖子,朝去了洗手间的雨默喊话:“小雨,明儿晚上一起吃饭啊,给你介绍一个大帅哥!” 顾初南便默默地将原话咽下了,从善如流地说:“不好不同意的,上车吧。” 婷婷大笑,其他看出了端倪的同学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雨默回来,大家都已经在车上都坐好了,婷婷坐在顾初南的车上朝她招手,等雨默进去后,她也没告诉她刚刚那一茬,只是在后者问她累不累的时候,说:“挺累的,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呀。”就靠在她肩膀上假装睡着了。 透过后视镜,她睁开一只眼睛冲顾初南使了个眼色,以示:看,我就算是电灯泡,也是个不亮的哦,有什么,尽管谈,尽管说! 她闭着眼睛假寐,不去掺合那两只的事,不过那两只也挺无聊的,路上就听见雨默说:“哎,玩牌有什么决窍的么?” 顾初南就说:“没有。” “那你怎么总是赢?” “和智商有关,和决窍没有关。” 雨默:…… 可怜的姑娘给噎了第一次。 然后就是:“今天谢谢你了啊。” “谢什么?” “衣服啊……要不我把钱给你吧。” 顾初南冷淡之极的声音传过来:“所以首雨默,你的感谢就是用钱来羞辱我吗?” 雨默:…… 可怜的姑娘给噎了第二次,这一次,她还得努力道歉。 婷婷真心同情她,傻姑娘一看在这段关系里就属于是很没地位的那种,果断的被压啊! 要不是怕她会觉得尴尬,她还真想立时“醒”过来抓着她摇一摇:“首雨默,你装什么小媳妇啊,直接小手板一拍问他,顾初南你什么意思?敢噎老娘,敢不敢喜欢我啊!” 她内心里的小人偶都快跳起来了,旁边顾初南和首雨默还在聊些有的没的,所以等到回到城里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假寐都快要寐出内伤来了。 听到雨默说“要进城了”,她赶紧迫不及待地爬起来,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揉了揉眼睛,问:“啊,到了么?” “嗯,快了。”雨默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问她,“你觉得还好吧?” “不好,头疼,肚子痛,肺也快要炸掉了。” 雨默那姑娘听她那么说还当了真,赶紧问:“怎么了,真的很痛么?要不送你去医院看一看啊?我就说你今天不应该去的,中午还吃那么多烧烤……” 顾初南转头看了一眼,确定在婷婷脸上看到的只有无语而不是痛苦,就很淡定地又转过头去开他的车去了。 婷婷被雨默的关心弄得又是感动又是无言,将她的手拍开,趴到她肩上小声说:“首雨默,我没事,我是给你气的!你真孬啊,你现在怎么变这么孬?” 雨默囧,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一路偷听过来的了,不由得微微赧然。 有顾初南在,婷婷也不好和雨默多说什么,两人就跟读书那时候递纸条似的,坐在同一辆车上,还用微信你来我往地说了一句又一句。 一个说:“首雨默,你猪啊。” 另一个就真的发了个“猪”的无辜的表情看着她,把婷婷倒是气得乐了。 在进城的路口上,顾初南看到了雨默其他同学的车子都停在路边,就也停了车,大家碰了一下头,女同学都说玩太累了想今日就到此为止,男同学看看婷婷还怀着孕呢,是不好玩太晚,就约定下回再聚,便各自散了。 婷婷这次没有再赖在顾初南的车上,而是上了另一个和她家隔没太远的男同学的车,临走之前,她拉着雨默的手,嘱咐说:“我特意给你腾出机会来的啊,等下散了就和他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多联络联络感情什么的,不要再说些无聊的废话啦。” 雨默被她语重心长的模样逗得笑了,一本正经地回说:“知道啦~~婷婷妈!” 被婷婷一把推开:“滚!”到底还是上了车,走了。 只余下顾初南和雨默两个人,其时还有点早,太阳也还没有下山,但六点多钟也已经到了可以用晚饭的时候了。 顾初南问她:“想吃点什么?” 雨默说:“我随便。” 顾初南就没再问,直接带她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里街铺林立,高楼耀眼,雨默下车后站在原地望了望,说:“这里是哪里啊,看起来好眼熟……” 顾初南闻言微微一顿,停步转过身来看着她,淡声问:“西街口。你真的认不出来了?” 西街口,曾经她和顾初南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她缠着他要吃西餐,他就把她带来了这里。 这个地方离雨默他们以前住的地方都比较远,她从小到大都很少过来,不太记得也正常,可是听到他那么问,她还是莫名觉得很难受。 记忆里本应该记得很深很牢靠的东西,她却渐渐把它们都忘记了。 顾初南问完问题,也没有期望得到她的答案,就率先往前走了。 雨默打起精神跟在他身后,仔细看着,然后发现,自己依稀还是有点印象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年那家西餐店也还在,只是外表略有了些改变,连名字都还是以前的名字,店内的陈设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但家俱似乎是换过了,看起来比以前的要质朴厚重很多,带出一点岁月的痕迹。 顾初南应该是经常过来的,店员们都认识他,看到他也都毕恭毕敬的,生意那么忙几乎看不到空桌的情况下,没一会就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来。 侍者推销他们的主打菜,居然不是西餐那些牛排鸡排意面之类的而改成了泰国菜,看起来很辣很可口,倒是颇得她心。 她还记得自己当年和顾初南过来点的是牛排和意大利面,因为不懂,就在侍应生的推荐下要了个七分熟的,结果吃得面如土色。 顾初南还问她味道怎么样,尽管内心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却还是咬着牙说:“挺好的呀。”只是略有些遗憾地补充一句,“要是有辣椒就好了。” 西餐店里没有辣椒只有辣味的咖喱或者芥末,它们虽然也可以辣,但吃起来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因为这点遗憾,顾初南还安抚她说:“下次找一家有辣椒的带你去吃。” 只不过,那次之后,再没有了下次,没想到却是应在这里了。 她心里一时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都借着点餐掩饰了。顾初南问她想吃什么,她就看着点了一个超辣的菜,结果他微微一颌首,直接和侍者说:“不要这个,换个吧,”也不看菜谱,稍稍沉吟了下就报了个菜名,“换成香兰叶包鸡。” 换完了,他低头喝水,等了一会儿见雨默没有反应,就问:“还要什么?” 雨默点的都给他毙掉了,自己对泰国菜又完全不熟,只好合了餐牌,说:“你点吧。” 顾初南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客气,手指微曲,在桌上轻轻一敲,点餐很快就搞定了。 菜上上桌,雨默一看就微微囧了,顿时有种自己实在是想多了的羞窘,菜色不错,色香俱有,至于辣嘛,对不起,全是清淡的。 明明都是顾初南自己的口味。 雨默心里的感觉实在有些微妙,不过她虽然好辣,但也并不是就非辣不可,加上这家餐馆的菜确实做得很不错,雨默吃着也没觉得有什么。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初南的电话响了,雨默听到他很简短地“嗯”“嗯”“好”地应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她:“我妈的。” 雨默微觉意外,但还是顺从地接过了电话。 顾初南的妈妈一如既往的热情,先问她:“工作还好吧,辛不辛苦。”然后又说,“上次说等有空就把你妈妈喊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聚一聚的,前几日你们也都忙,今天又有事,我看就明天吧,正好明天阿南的爸爸休息也在家。” 旧识重遇要求一起吃餐饭什么的真的一点也不过份,提出来的又是顾初南的妈妈,雨默不好推辞,就说:“好,回去我就和我妈说。” 敲定了这事,顾妈妈就旁敲侧击地和她打听:“你们今天都有哪些人在一起啊?有没有别的什么女孩子?” 雨默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就含混地说:“有几个。怎么了?” 顾妈妈就笑,听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没事,就是他今天下午那会突然问我女孩子经期期间吃东西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让我很好奇,我就猜是不是有哪个女孩子让他上心了,不然他哪里会关心这些事?所以小雨啊,你就帮阿姨留意留意,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意中人了,要是有发现,到时候偷偷告诉我哦。” 雨默:…… 她看着面前这一桌精致、清淡还浑素搭配得十分有营养的菜式,不由得突然地默了一默。 第33章 暂离 雨默虽然不讲究,但是生理期要饮食清淡然后忌辛辣刺激什么的她还是知道的,听到顾妈妈这么一说,她再迟钝也知道顾初南为什么要毙了她点的那些菜了——实在是太辣,根本不适合现在的她来吃。 察觉到他原来是在关心自己,雨默既觉得温暖,也有些惭愧羞窘,将手机还给顾初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烫了。 见她那个样子,顾初南便问:“怎么了,我妈说什么了?” 雨默捂了捂脸,说:“没什么呀,就是说让我喊我妈一起,明天晚上吃个饭。” 顾初南微一挑眉,倒也没说喊一起吃个饭你脸红什么,只点点头,说了一个字:“嗯。” 饭后两人在街边走了走,昔日夜宵街上的那些摊贩全都被赶走了,路两边尽是林立的酒楼饭馆,虽然高大上是高大上了,却似乎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散了一会食,顾初南就把雨默送回了家,这一次他没有进去,却也还是在路边看着她,待得她进去以后,他才开着车子走了。 雨默到家后仍旧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我到家了。你呢?” 良久之后得到他一句回信:“嗯。” 时间显示是凌晨十二点半。 他回信的时候雨默都已经睡着了,是早上起来才看到的,她握着手机发了半天呆,最后还是没有再回他什么。 上午收拾了一上午的东西,下午的时候去顾初南家吃饭,顾医生夫妇仍然住在他们原来的房子里,十年过去,这个小区除了小树长成了大树,大树变得更加大以外,似乎一切如昨。 顾家的房子变化却是特别大,和以前的整齐空旷不同,屋子里面到处都种满了绿色盆栽,客厅的那个大阳台上,顾妈妈甚至还种了几棵菜,绿色的藤蔓,丝丝缕缕地爬满了架子,上面还结了好几个喜庆的葫芦瓜。 “退休了,在家没事干就种些这个,挺能打发时间的,自己看着也觉得舒服。”顾妈妈用略有些得意的口气和李家母女说,带着她们将自己种的东西都欣赏够了,才坐在客厅里,由顾爸爸泡茶喝。 那天顾初南没有出现,不过他倒是给雨默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内容无非是他出差去了,然后今天不能招待她,希望她能在他家里玩得开心什么的。 至于雨默,除了那个半夜里发给她的“嗯”就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了。 顾妈妈也抱怨儿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外面跑,说他,他就干脆搬出去了。” 顾爸爸却是很想得开,说:“有事做总好过天天窝在家里啃老。” 顾医生已经近六十岁了,头发已然完全花白,只是精神很好,脸色也很红润,看起来,是越来越有名医的派头了。 他会和老伴抬点小杠,比如如果顾妈妈说儿子哪里哪里不好,他就说,可以了,做人要求不要太高;但如果顾妈妈要夸顾初南,只要口气里带点炫耀的味道,他就立刻酸溜溜地道:“还好呢,都三十岁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嗯,心理估计有问题,赶明儿联系联系邹医生给他看看吧。” 雨默猜测,邹医生应该是某个心理医生,果然,顾妈妈立时就哭笑不得,望着李孟母女无奈地说:“这样损自己的儿子,你们见过吗?没见过是吧?” 拌点小嘴,却又让人感到无不温馨,他们老夫老妻的感情好到让人羡慕。雨默悄悄看了两眼李孟,见她虽然也是笑着,然而眼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失意,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过总而言之,在顾家还是过得很愉快的,雨默陪着三个老人打了几圈麻将,输了几十块钱,顾初南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收摊做晚饭,顾妈妈就和自己儿子说:“今天小雨输惨啦,一人输三家。” 雨默囧,后来顾初南就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说:“辛苦了。” 是说她输钱输得很辛苦么?雨默更囧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手气不太好,然后技术也不行。 晚上是顾妈妈和李孟两个下厨,雨默本来也要去帮手的,被顾爸爸拉着下棋,他说:“做饭是妈妈们的事,咱们两个就不要凑和啦。” 顾妈妈也说不用她帮,雨默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她下棋其实不太喜欢思考,所以速度很快,但顾爸爸却喜欢深思熟虑地考量到差不多每一颗子每一步棋,因此就显得特别慢,到后面就更是老半天都没有落下一颗子。 雨默被迫慢了下来,却也有时间好好思考自己的棋路,于是很久没下棋之后,竟然只输了几目,没有太难看。 她下得认真,顾爸爸也觉得很是高兴,下完了棋,还笑眯眯地跟雨默谈了点家常,说她:“你挺好的,现在的小年轻们,没几个有耐心肯陪我下盘棋的啰,阿南就一看见我摆棋盘他就头痛。”还问她,“有男朋友了吗?” 雨默说:“还没有。” 他就立刻忘了自己先前还嫌弃过自己儿子没人要,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实,点头说:“不着急,女孩子嘛,慢慢挑,一家好女百家求呢。要不是我家臭小子脾气太坏怕你嫌弃,我就帮他把你订下啦。” 生生把雨默闹了个大红脸。 吃过饭了几人还一起出去散了散步,差不多晚上九点母女两个才回家,因为第二日要出差还是外驻,雨默很早就洗洗睡了,临睡前看了看手机,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有一条公司里发来的明早出发的时间和人员安排,还有同事们发的冷笑话什么的。 高中同学群里倒是很热闹,她一天没看,有近一千多条记录,雨默随便翻了翻,见有人提到了顾初南,说雨默昨天带了个好帅的帅哥过去,是她哥。 然后另外有人在笑:“什么哥哥,情哥哥吧,首雨默你快点出来交待交待。” 婷婷也趁机在里面煽风点火:“是要交待啊小雨,老实说昨天晚上你们两个去哪里去了?好晚了打你电话你也没接,然后早上发你信息你也不回。” 她打电话的时候哪有好晚?她回过去还是她老公接的,说她太累很早就睡了。 雨默就私q了她一句:“交待你个头,好好待产,明天我要去外地啦,等你生宝宝的时候,我再回来。” 七七八八的聊了好多,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忘了,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大亮,闹钟响得几乎把房顶都快要掀翻了。 和李孟一起吃了早餐,彼此都说了该说的嘱咐,雨默拎着个箱子出门。去到公司的时候,遇到了要她一起去的会计小周,看到雨默的行礼那么简单,她简直意外极了,然后还塞了一个包包让她帮忙提。 雨默也好脾气地帮她拿了,在她看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但是后来回了自己办公室,sam告诉她说:“以后离theresa那个女人远一些,小心让她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theresa就是小周的英文名字。 雨默和小周打过几回交道,觉得她除了在工作上有些难缠外,其他倒还说得过去的,然后也很喜欢玩,听到sam这样评价她,她很是意外,说:“没这么夸张吧?” sam就也没有明说,只是冷笑:“那你试试。”然后还特感慨地说,“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坏,本来吧,你个新人能有这次外派算是难得的机遇,但是遇到theresa……” 他呵呵地笑,看起来,似乎对她的印象特别糟一样。 雨默并不明白sam对她的敌视是为了什么,只觉得他一个男人这样评价女人实在是有失风度,就也没多理他,只开了他一句玩笑,说:“平时看你挺和气的,看不出,原来也是深藏了仇与恨呐。” 岔开话题说笑几句,简单地办过交接后,便跟着公司的车出发了。 这次和她们一起去的有四个人,除了雨默和小周,还有工程师frank以及kevin。 kevin一上车就说:“这次本来应该是jack亲自去的,不过因为他临时有事,所以就先由我过去顶一阵子啦。” frank因此还取笑了一句,说:“咱们公司的头儿就是个救火队员,哪里有需要哪里上。” kevin还挺得意,说:“那当然了,当初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所以才跟他合伙的,他缺钱,我缺本事,我们一拍即合,可谓是天造理设。” 承认自己缺本事都能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算是一种本事了吧?大家闻言,都笑了起来。 kevin更是趁机还说了许多自己“压榨”顾初南的事,末了还吐槽他,说:“这家伙就是个机器,干活向来完美无缺,而且从来就是公事优先的,就昨天,哎呀,说起来我当时应该看看天上有没有落红雨呢,他第一次因为不晓得什么的私事,都临要上飞机了,结果说有事,火急火燎地开着车跑了,硬要让david帮他改签到晚上最后一班飞机赶过去……我特别查证了的,他爸他妈身体棒棒的,老房子也没有着火,你们说,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啊?还一去就大半天,到晚上才搞妥?” “是不是,他女朋友生孩子啦?” “噗~~”彼时雨默因为紧张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全都喷了出来。 第34章 受伤 还好她是坐在外面靠窗的位置的,面前没有人只是前排的座椅靠背,加上她自己反应也快,及时地捂住了嘴,总算是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只是被呛咳得厉害,一张脸都红透了,然后鼻涕眼泪什么的……简直有些惨不忍睹。 kevin递了张纸巾给她,开玩笑地说:“哎呀,差点就遇到强人工降雨了。” 把她更是囧得好久都不敢抬头。 小周就撒娇:“不许取笑人家啦。”又兴致勃勃地谈起了顾初南的八卦,“话说老大是不是真的有女朋友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诶。kevin你见过吗?” 关于顾初南是不是有女朋友这件事,简直已经快成了公司里的世纪大谜案了,难得今日遇到和kevin同车,他和顾初南关系十分熟,又是公司合伙人,显然是肯定知道些□□的,所以逮着机会,小周就毫不含糊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雨默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听下去。 kevin说:“有的啊。” “长什么样长什么样?”这次连frank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问。 kevin摊摊手:“没见过。” 众人便忍不住都“嘁”了一声。 kevin笑着说:“虽然没见过,不过他肯定是有的,我记得他以前就时不时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啊,对了,他女朋友在哪里我都知道!” “哪里?” “c城啊!” 雨默僵了一下。 c城,那不是她读大学还有曾经上班的地方吗? kevin说:“有一次他喝醉了,还哭着一定要我带他去c城找她呢!” “哇,哇!”听众的情绪都沸腾了,这绝壁是惊世大八卦啊有没有,“那个什么,老大他也会哭的吗?” “废话,人吃五谷杂粮,肯定就有七情六欲,再怎么样,我们的jack同学也是人还不是神呐。”听的人认真,kevin也是越说越起劲,“所以那一次他应该是和他那姑娘吵架了,他哭得特别特别伤心。你们是没见过他那哭法,也不嚎也不叫,就是坐在那儿,抱着椅背默默无声超级崩溃的样子,唉~~”似乎是想到了那一次,kevin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一些,“能把他那么个人弄成那样,那姑娘也是个人才了,说实话我真是挺想认识认识她,然后好好膜拜一番的。” 小周和frank,齐齐重重地点头。 被他们说是人才想要被膜拜的雨默:…… 或许是刚刚呛水呛得太狠了,雨默觉得嗓子眼堵得难受,眼里也不由自主地漫上了泪意,她低着头,悄悄地擦干,心里却想着顾初南那时候的样子。 黑暗的车厢里,他寂静无声的眼泪。 忍不住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阿南……” 他没有回,其实也幸好他没有回,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和他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说自己误会他了?说自己当年太任性,自私地斩断了和他的所有联系? 她都不知道他去找过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她,很多东西她都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就只有心痛和心疼。 顾初南的电话,是在她到工地上以后才打过来的,那时候天色已晚,雨默正在自己分配到的宿舍里面收拾东西。作为唯二安排过来的女性职员,她自然是和小周分在一处的,结果一进房门,小周将被铺草草往床上一铺,就跑出门去了,美其名曰是“观察观察地形。” 雨默将两人的床都一起整理好,又打了水进来搞卫生拖地——工地上嘛,便是房间里的灰尘也特别多,正忙碌着,电话响了。 看到是顾初南的号码,她还微微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擦干手按了接听。 他问她:“中午那会你找我?”顿了顿解释,“今天一直都挺忙的。” 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确实有疲惫的感觉,雨默便连忙说:“我其实没事,就是……嗯,阿姨很担心你在外面不知道注意身体,所以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而已……所以没事,你早些休息吧。” 话说得语无伦次,借口找的也很烂,反正雨默是觉得十分蹩脚,而顾初南也果然是不相信的,他意味深长似地“哦”了一声,说:“看起来,我妈好像觉得,比起她,你跟我才更亲近呢。” 雨默被闹了一个大红脸,他却又转移了话题:“那边比较偏,又是在山里,蚊虫可能会比较多,睡觉前记得找后勤部那边要防蚊虫的药,还有,晚上没事不要出去,白天也不要一个人走远了,要买什么,跟他们说,他们会安排下去的。” 他难得一口气跟她说这么多话,雨默只觉得很是受宠若惊,连连说:“嗯,好,我知道了。” 乖宝宝样儿的。 顾初南忍不住笑,口气倒是越发温和了,只是他看起来真的好忙,聊没一会儿,那边就有人找他来了,雨默听到来人一句“顾总”,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顾初南的声音再度传来:“我这里还有事,你要是安顿好了就早些休息吧,明天以后,估计会有得一段时间的忙。” 顾初南还真是说对了,工地初建,百事待兴,雨默还真是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会连吃饭的时间都错过。 顾初南是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才过来的,那天正好是工地上出了一点事,就是打地基的时候发现底下的泥土层有问题,雨默他们顶着暴晒的烈日,在工地上量来测去。 顾初南过来的时候,雨默后退的时候正好一脚扎进了泥浆里,当时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但因为看到他,她竟然很神奇地把那痛给忽略过去,然后偷偷地把自己的脏脚藏在了一堆材料后面。 大家当时的视线也都不在她身上,所以竟也没有人发现她脏了一只脚。顾初南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定,然后很快就移了开去,问情况怎么样。 雨默的脸微微红了红。 她低着头,继续默默地做测量,耳朵里听着顾初南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心里头有股莫名的甜。 之后他们都去了办公室,雨默落后两步,将手上的数据都记录完毕后才过去,路过水池的时候,她顺势冲了冲脚,因为一只鞋湿一只鞋干看起来太显眼,她就干脆把两只脚都弄湿了。 夏日天热,不觉得冷凉,只是鞋里面滑腻腻的,一踩还全是吱吱吱的水声,就跟里面放了无数只小水老鼠一样。 雨默看着两只莫名遭难的脚,不由得抿唇一笑,想起婷婷的那句话:“你丑他也愿意陪你一起丑了,还想怎么样?” 所以,虽然感觉自己实在是莫名做了件莫名其妙的事,她心里却还是挺开心的。 下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会议完毕后,雨默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演算复演算,再核对施工和现场的图纸,顾初南偶尔在外面,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办公室里,和工程部的谈工程,和后勤的扯皮,跟合作方对接,然后还要听kevin诉诉苦之类的。 因为他身边总是围满了人,雨默都没机会跟他说什么,下午他本来应该在公司食堂吃饭的,结果被m公司的人拉去外边吃大餐去了。 这边虽然四邻不靠,荒无人烟,但开车出去半小时,还是能到达本地一个比较热闹的集镇,里面偶尔还能吃到很新鲜的野味。 雨默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她对图纸都快要对成对眼病了,晚饭还是食堂阿姨见她没去给她送过来的。 又做了一回事,感觉身上难受,她想回宿舍去洗个澡再接着干活,脱鞋子的时候才发现,鞋子干了,袜子也干了,只是脚底被刺破了一块,血肉和袜子粘连在一起,轻轻一扯都是钻心的疼。 这种事儿她有经验,大学的时候和人一起勤工俭学,是在超市里面做售货员,一站七八个小时候,经常脚上会起满血泡。,把鞋袜都浸透了。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她很干脆地一把将袜子扯脱了,低下头去看,好嘛,连着扯掉了好大一块皮,红肉丝丝的往外冒出一股股的血。 雨默见状有些傻眼,翻身从床头的柜子上取了自己的药箱,拿着碘酒不要钱一样地往上面淋,疼得她一抽一抽的,眼里直冒金星。 止住血以后,她再仔细看了看伤口,觉着应该是踩到泥浆里的钉子了,因为是脚尖扎下去的,没有掌握住冲势,钉子扎破鞋子,被她下踩的势头带着划开了鞋底一道长口。 鞋底上有一条很明显的被戳穿的痕迹,然后脚也因此不幸弄到了,约摸一根针长的伤口,原本伤得并不深,只是被她用湿鞋子一泡,再被这么暴力一扯,就显得受伤处格外狰狞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简单处理了一下,拿纱布细细包好,倚在床头等那股子疼意淡了,才撑起来去洗澡。 洗澡出来以后就看到手机上有一通顾初南的未接来电,还有他发来的短信:“在哪里?” 雨默想象着他发信息时眉头微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回说:“宿舍。” 没多久,她的门就被敲响了,雨默说了句“稍等!”匆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见无纰漏便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顾初南,他仍然穿着下午时的衣服,衬衣西裤,手上还提了几支饭盒,半边身子隐在暗处,有一种朦昧的俊朗。 雨默的心跳莫名就有些快,他却眉头微皱,用力吸了吸鼻子,问:“你受伤了?” 雨默:……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屋里尽是碘酒味儿,忙用力扇扇,讪笑说:“没有,就是刚刚不小心打翻了碘酒瓶。” “毛毛躁躁的。”顾初南说着松了一口气,将手上的饭盒递给她,“给你的。” 雨默接过来,笑得傻兮兮:“是什么呀?” “蛇肉,敢吃么?”见她僵住,他轻轻笑了笑,说,“傻瓜。” 又宠溺又动听。 第35章 心意 顾初南送完东西也就走了,雨默一边回味着他的温言笑语,一边晕乎乎地坐回房内。 他带回来的东西很丰盛,全部都是雨默爱吃的,南瓜饼,烤排骨,还有辣乎乎的麻辣牛肉,炒得香喷喷的野猪肉,甚至十分贴心,他还给她带回了一大份清菜粥。 这么多东西,雨默一个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她觉得,顾初南的意思肯定也不是只让她一个人藏着吃——天气这么热,也不好存放呀! 想了想,她就把frank、小周还有他们公司工程部另外一个同事叫阿庄的一起喊了来,他们几个对门对户住着,有什么事儿也都一起照应,所以她自觉,有好东西也要分享的。 工地上的日子不算清苦,大鱼大肉没有,可伙食也不算太差,只是大锅饭也就那个味道,能有小灶吃简直是美味了。 那三人一看到这些东西果然都乐疯了,frank和阿庄当即颠儿颠儿地跑下去买酒,买零食,吃得兴起,frank就说:“哎,干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都累好几天了还没休息过呢,咱们打牌去,我带的那副扑克牌还一直没开封呢。” 雨默本来不太愿意去的,顾初南过来了呢,而且她也确实还有事没有做完,才犹豫着说了句“我就不去了吧”,就被小周强行收了东西拉走了。 于是几人凑到frank的宿舍,一边吃东西一边打牌,也不赌钱,赢了的就往输了的脸上画乌龟——为此小周还贡献了自己的一只眉笔,经她特别提示:“防水的洗不脱,所以大家都悠着点啊。” 雨默打牌,除非是手气好到逆天,基本上没有赢的可能,因此上桌没多久,她就被对家frank从“专业坑队友”变成了“专业坑队友不放松”,最后演化成,“不坑死不放手”,几轮下来,两人脸上被划满了乌龟。 顾初南和kevin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房间里正闹哄哄的,雨默捂着脸说“我不打了,求饶过”,另外几人拦的拦,拉的拉,嘻嘻哈哈地举着眉笔研究应该在她哪里再画一个。 几人战到一处,听到清咳声才散开来,顾初南和kevin像门神一样站在门口处看着他们几个,后者还装模作样地凶道:“吵什么呢?不知道其他人都要睡觉了么?” 其实时间还早,九多点,就算是工地上的工友们,现在还在娱乐室那边看电视呢。 他这样说也是没话找话的居多,顾初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开,看着捂着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雨默,问:“谁输了?” 看着还满有兴趣的样子,小周立刻笑了,大着胆子指着frank和雨默说:“他们两个输了还要耍赖,我们正惩罚她呢,老大要不要也一起玩一玩啊?” 其实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公司里谁不知道顾初南这人最不苟言笑,基本上,就算是工作之余,也很少会参与什么娱乐活动,kevin说他是机器,其实也是不算说错的。 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这一次他居然同意了,走进房内,另外拉了一张椅子,说:“可以。” 然后就坐在了雨默原来的位置上。 其他人都呆了两秒,跟着欣喜地坐下,然后开牌再战,雨默想着有人接手了她就可以走了吧?结果还没站起来呢,顾初南瞥了她一眼,说:“走什么呀,我只是帮你打,要是输了,你还得给画呢。” 那口气,隐隐有点恨铁不成钢加幸灾乐祸的意思。 kevin闻言,也笑嘻嘻地也拦住她,说:“哎哎,说的是,阿默你要懂事点啊,哪有让老板画乌龟的,肯定是你代劳啦。” 一边说,一边欣赏着四人,尤其是雨默和frank脸上大大小小的乌龟,简直是笑惨。 frank等其他三个人都无所谓,只雨默却给他笑得尴尬得不得了,却又不好走,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看着顾初南翻云覆雨。 还真的是翻云覆雨,便是再烂的牌,他似乎也总能够扭转乾坤,所以这回轮到小周和阿庄两人一直输一直输,尤记得顾初南第一局赢的时候,他眉眼也未抬,就冲着雨默微一颌首,淡淡地说:“去画!” 雨默“嗯”了一声,屁颠屁颠地抢了眉笔就在小周和阿庄脸上大画特画,用kevin的话说是,终于翻身做回主人了,还笑她“是不是有种有条大腿好好抱的感觉呀?” 雨默只笑,并不理kevin,拿起眉笔承包了画乌龟的活,她是学过画画的,所以画的乌龟自是与众不同,格外的漂亮,也格外的活灵活现,爬卧坐立,各有特色。 kevin和frank看着笑得肚子都痛了,直说:“这个可以拿去做展览了。” 顾初南直到他们脸上都画得已经没地方再画了,这才把牌一丢,说:“好了,太晚了,都睡觉吧。” 施施然地一背手,走了。 雨默等人自然也就散了,回到宿舍,和小周各打了一盆水洗脸上的“画”。 洗着洗着,小周忽然说:“哎,我怎么感觉,顾初南像是故意给你们报仇一样啊?” 雨默:…… 她撩起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没有说话。 临睡前给顾初南发了一条信息:谢谢。 两个字。 顾初南就回了她:笨。 一个字,简单明了。 雨默却看得笑,一遍一遍地看着那个“笨”字,像是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 早上醒来,雨默的脚疼得似乎好了些,她折开纱布看了看,见上面被撕开的红肉微有愈合,略觉心安。 走路还是有些痛的,尤其是挤到鞋子里,更是疼,她换好鞋后走了两步,感觉一只脚似乎都有些麻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忍,雨默自觉自己别的优点没有,忍耐力却是一等一的,大概是那时候,给顾初南罚抄作业练出来的? 忍不住抿唇一笑,走下楼的时候她有意控制着步子,一路行来,居然也没有人发现她的脚受了伤。 食堂就在楼下,雨默过去的时候,好多人的早餐都已经吃完了,她在门口遇到了出来的顾初南。 因为他身边还有其他人,雨默只是简单地跟他们都打了个招呼,然后埋头进去了。 之后各忙各人的活,她忙,顾初南比她还要忙,kevin果然是个不靠谱的老板,大家都忙成这样,顾初南一过来接手,他就忙不迭地走人了。 深山野岭的,用他的话来说,他能待够一个星期,已经很看得起钱这个东西了。 kevin走的时候,雨默才从工地上回来,路上遇到他的车,吃了一鼻子的灰,他还开了车窗冲她招手,和她喊话说:“小阿默,记得别把自己晒太黑呀,你白白嫩嫩的才好看呢,就是画上乌龟都比别人好看!” 口无遮拦的,引得旁边工地上的工人都忍不住侧目。 雨默黑线,朝他随便挥了挥手,跑了。 如此又忙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工地才算有了点模样,所有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轨,雨默他们也总算清闲了一点了。 他们清闲了,顾初南却又要走了,他走那一天,特意带了公司几个骨干一起去镇上吃饭,雨默自然也在同行。 同事一起,她和顾初南也没什么交流,只是在大家都闹酒喝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还是连着她和小周一起嘱咐的。 顾初南要开车所以不能饮酒,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就是个冷场王,吃得差不多了就自动坐开一些,任那些人闹,雨默在一开始饮了两杯后,也以实在喝不下为由退了出来。 她和顾初南就坐在小镇酒店的门口闲聊。 内容其实很无聊的,像以前一样,多数还是雨默在说,顾初南应。 雨默说:“婷婷下个月要生了,我到时候能不能请个假呀?” 顾初南说:“可以。” “那怎么坐车我都还不知道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嗯’的意思就是,”顾初南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知道了。” 雨默笑,故作无语地说:“所以和你说了也还是白说的意思么?” 顾初南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到时会安排人送你的。” 雨默眼前一亮:“专车吗?” “美得你!” 看雨默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就像是一只生动的白面包子,顾初南不由得微微一笑,顿了顿后主动夸她说:“你这阵子做得很好。” 然后她果然就开心了,眉眼儿欢喜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娇媚劲:“那当然了。”她得意地说,“再怎么样,也不能给你丢人呀。” 后一句话,她说得很轻,轻得就像是根羽毛似的,轻轻在顾初南耳边挠啊挠,余音缠绕。 顾初南不由得心间一荡,强忍了忍,才忍住面上的不动声色,淡淡地说:“算你识趣。” 雨默闻言,这次是真的无语地看着他。 这种一点也不解风情的对话,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啊?! 事实上,就算是她想继续,时间也已经不够了。 顾初南要赶远路,他必须得出发了。 喝酒的也让他一句话打发了,他真的就说了一句,说:“适可而止,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去工地,像什么话?” 他冷冷清清的语气,真的是最好的冷水,刚才还喝得兴致正浓的人,立马就消停了,一个个抹抹脸,正正衣冠,人模人样地和顾初南道别。 雨默站在一堆人之中看着他,看到他的视线几度从她脸上移过,稍作停留之后又移开了。 他们没有再单独说话,但雨默觉得,他们要说的话,都已经藏在彼此的目光里了。 第36章 意外 顾初南离开了,雨默看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长长的公路尽头,颇有些怅然所失的味道。 她觉得,自己如果是只小狗,刚刚那一会儿,肯定会巴着他的腿不由分说跟着他一起走了。 但她不是,所以只能目送他离开,心塞塞得很,然后再看眼前的山山水水,就很不得劲儿,恨不能工程快些完工,她可以回去了。 这样的情况,让她想到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还没有来的时候,雨默觉得一切都还好,他来了又走了,哪怕他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仍然觉得,有他的时候,天更蓝了,山更绿了,日子都更有盼头了,没有他在,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了,很难受。 偏偏这种感觉她还不能跟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默然咀嚼着。 路过那条工地上的男人们特喜欢过来洗澡游泳的小河沟时,其他同事都嚷嚷着要去玩一玩,雨默却没什么心情附和。 但在这样的时候,她向来没什么自主权的,她被小周硬拉着一起下去了:“你不去,那我一个女的跟着他们这么多人算怎么一回事啊?”还说,“好危险的。” 其实就算她去了,如果那些男人真有歹意,也是一样危险。不过雨默还算相信公司里的这些人,虽然口头上花是有,但是却并不猛浪,该恪守的东西,他们会牢牢守着,对她,如果开的玩笑她不喜欢,他们就不会再开。 这大概就是一个公司的素质?也或者,是顾初南挑人的眼光? 雨默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但不容否认,这个集体给她的感觉还是很好的,能身在其中,她与有荣焉。这个时候,她也早忘了sam的警告——事实上,了解得深了,雨默觉得小周即便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比如说不太爱收拾,从不搞宿舍卫生,喜欢和男人们打打闹闹什么的,在她看来,也无伤大雅。 同事之间的相处,也和恋人之间的相守差不多,只要彼此都有底线,就不会过不下去。 因此小周这样说了,雨默就也还是陪着她一起去了河边,不过她告诉她:“我不能下水,脚上有伤。” 小周闻言还惊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雨默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她难道能说,你晚上经常看电视看到好晚才回宿舍,我们连正经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哪还有空跟你说这些个啊? 白天里上班都忙,她又不是个好诉苦的性子,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宣扬得人人都知道。 伤口虽然还有些隐痛,但已经结痂,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雨默就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有几天了,不过还没好完全,所以等会你不能喊我下水啊。” 想是这样想的,只是世事极少按照人的意愿行走,雨默原本是坐在岸边看他们玩的,结果小周跟他们打水仗,雨默不幸被殃之池鱼,躲避的时候脚一滑,受伤的那只脚踩在底下一个尖尖的突石上,还恰好又是直接踩到痛处,顿时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frank原本想借机将她拉下水的,站在水里往她身上泼了好几捧,见她只管捂着脚疼得抽气,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忙停了手跑过来问:“不是吧,扭到脚了?” 雨默疼得都没法出声,还是小周过来,将她的手拉开,又脱了她的鞋子。 白色的袜子底儿隐隐有血湮出来。 看到的人都有些不太相信:“你怎么这么弱啊阿默,这还穿着鞋呢,就给蹭出血呢?” 然后有人还笑她:“该不会你其实是豌豆公主变的吧?” 倒是小周想起她先前的话,看着她那处不由得问:“该不会是那么倒霉,弄到你伤上了吧?” 小心翼翼脱了她的袜子——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呆了呆,不得不说,雨默的脚真的是生得很漂亮,又白又小巧,秀气可爱,足弓饱满,有一种晶莹剔透的即视感。 就是小周,心里也泛起了丝丝缕缕说不清楚的羡慕嫉妒,她撩起眼睛看了看周围的男人,不由得啐道:“都想什么去了呢。” 这时候,那股子钻心的疼意已经过去,雨默便想收回脚,被小周一把抓住:“你还乱动。”把她的脚微微一抬,伤口也就露了出来。 她脚底靠近脚趾处很简单地贴了一个创可贴,眼下那创可贴已然略有移位,且血糊糊的不说,还拌着一点点脓白的汁液,阿庄立即嚷了起来:“哎呀,化脓了啊,阿默你这脚伤了多久了?” 雨默:…… 她唇脸苍白,没有说话。 她天天都有检查这伤口的,只觉得外面看起来是一日好过一日,还真没有感觉已经化脓了。 这样的情况下哪还能玩呀,立时返回镇上找医生才是正经。雨默看到他们紧张成那样觉得挺感动的,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了她一个人这么劳师动众的…… 然后frank就瞪着她:“你是想我后悔死么?要不是我泼你,你哪里会伤上加伤?”看了一眼她的脚,还挺愁的,“都化脓了,拜托你别不当回事行吗?真是没见过比你还要逞强的了,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做事,都不知道你脚上有伤。” 阿庄也说:“是的是的,反正离得也不远,开车一下就到了,去看看吧,顺便了。” 不由分说张罗着将她扶上车,呼啦呼啦一群人衣服都还湿着呢,就跑到镇上去找医院,寻医生了。 镇子不大,医院也就一个,医疗条件什么的也就不讲究了。彼时太阳都要下山,医生也已经下班了,护士一个电话打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年约四十来岁的男医生才赶过来。 进门之后他看了看雨默的脚,将血迹洗清,拿着棉签在伤处拨了拨,直拨得雨默就像是被人攥着心脏尖一样连气都喘不匀了,才皱着眉头说:“你这脚不太好了,天气太热,里面全都化脓了……” 口气十分之不好,雨默不得不忍着痛说:“我看外面都开始结痂了啊。” “是啊,结痂了,”医生的口气更不好了,嘲弄地说,“天气这么热,你捂得那么好,可不就是外面好了,里面包了一包脓嘛……还好你这是来得早,再拖得几天,我看你这只脚不得废了。” 一下把所有人都吓到了,包括雨默自己。 她是真没发现自己脚化脓了,她还以为那是她擦的碘酒呢! 面面相觑之后,还是frank问:“那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要消炎啊,还要把脓血引出来!如果可以,今天最好就住在医院吧。”医生倒是干脆利落得很,将处置的办法简单说了,又看着雨默加一句,“哦对了,按你说的,你这估计是踩到钉子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得得破伤风,所以最好祈祷吧。” ……这么牛叉叉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的医生,众人见状都无语了。 但还能怎么办?他都这么说了,按照他说的处理吧。 结果钱都交好了,雨默也已经坐在手术室里了,医生这才想起来,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说:“我们这里没有麻醉师,清创的时候不能麻醉,你能忍得住痛吧?” 雨默&其他人,都傻了。 顾初南车开到半路,想起还有事情要告诉frank,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开始他没接,过了一会儿他打过来,顾初南整个耳朵里就只听得到他天崩地裂一样的嚎叫声:“老大,我真是受不了,我到现在头皮都还麻着呢!哎呀,那个谁谁谁简直是太神勇了,尼妈那是肉啊是肉啊,医生就拿着剪子在里面薅来薅去,薅来薅去,就跟薅草似的,薅得血淋淋的,她是怎么忍得住的啊啊啊啊……” 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顾初南眉头一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薅什么啊?是谁受伤了?” 还总算是抓到了重点了。 frank一愣,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雨默的名字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说:“啊,那谁,是阿默啊,内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上受了伤,都化脓啦,里面有些肉都坏掉了,一块一块剪下来,哎呀妈,我不行了!” 一边说一边就放下电话呕了起来,所以他也没有听到顾初南那边急剧的刹车声。 frank把胃里的东西都清得差不多了,才想起刚还和顾boss通着电话呢,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早挂断了。 再打过去,没有接。 再打,还是没接。 frank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心想这做老板的怎么就这么冷血,听到员工受了伤,连仔细问一问都不愿意。 站在月亮底下唏嘘感慨了一番,frank整了整脸色走进医院,这间小小的医疗室,病房又脏又小,不过雨默毫无知觉地已经睡着了,脸色素白,唇色黯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上颈边,全是之前手术时痛出来的汗。 这应该是他认识雨默以来,她最狼狈的样子。 狼狈而脆弱,就跟只可怜巴巴的受了伤的小兔子似的,让人看着就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怜惜。 谁也没有想到,只是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然后碰到旧伤而已,白天还巧笔俏兮的姑娘,晚上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其他的同事这会儿都已经回去工地了,只有他和小周留下来做陪护,山里面到了夜里其实还挺凉快的,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闷热闷热的,一丝风都没有。 满是消毒水和说不出来的异味的小小病房里,只有一把落地扇咯吱咯吱地摇摇晃晃着带起一点风。 看到他进来,小周连忙迎上前问:“老大找你是有什么事啊?” frank赶紧“嘘”了一声,她就转头看了看雨默,眼里划过一丝焦躁和不耐烦。 她是一点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的,本来会来这边的工地就是没办法下的办法,现在还要在这么个破地方照顾人,坐不好坐睡也没地睡,天气还热死人了,哪里像是人待的呀? 真是见了鬼了! 压下心底的烦恼,小周并没有压着嗓子,反而扬高了声音说:“‘嘘’什么呀,她这会儿就是昏死状态,把她丢了她都不知道呢。” 这玩笑开的,frank瞪了她一眼。 小周皱皱鼻子没当回事,看他确实是不太高兴,就把他拉到外面,说:“哎,好啦,是我说错话啦……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呢,我们两个,今天晚上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就守在这里呗。” “守一晚上?”小周瞪着他,“你受得住,里面可就那一张病床啊,阿默一个人睡就差不多了,我们两个怎么办,站一晚上?” frank:…… 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略为难地说:“不然还能怎么办啊?” 小周不由得暗地翻了个白眼,压低了声音说:“我打听了,那个小护士说旁边有酒店诶……” “你想去酒店?”frank不赞同地问,“那阿默怎么办?” “她睡觉啊。她这会儿痛得狠了,一下子醒不过来呢,我们明天早上早些过来也就可以了。” “我们?” “对呀,我们。” “但是医生说她今天晚上很关键,要人守着才好。” “哎,医生说是那样说,医生还说阿默的脚伤很严重,可能会废掉呢,能信吗?而且现在都这么晚了,她晚上睡觉又从来都不会起夜的,能有什么事?再说就算有事还有护士呢,到时候她打个电话我们也就过来了。”小周不遗途力地劝说着frank,末了朝他抛了个媚眼,说,“别告诉我,你不想好好洗个澡换一换衣衫……”一边说,她的手指一边在他手臂上暧昧地摩了摩,附到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行不行呀?” frank:…… 第37章 折返 零晨一点半,小镇沐浴在安静的月光之中,忽然,强烈的光束从远方的路上照过来,跟着就是隐隐的汽车马达声,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一辆黑色的车,几乎是风驰电掣一般驶过,一路上将许多犹在睡梦中的人们吵醒。 没过多久,小镇医疗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时间过去,敲门的人似乎也完全失去了耐心,拳头一下比一下重,简直是用砸的了。 “来了!”这个时候被吵醒的护士小姐没好气地吼了一声,打开门的时候,那一串涌到嘴边的骂人的话猛地卡住,呛咳了好几声后才抬起一张因为转变太快而表情略有些怪异的脸,问,“你找哪位呀?” 外面站着的男人,白衣黑裤,五官俊逸,身材修长,一身清冷地沐着泠泠月光而来,感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男妖一样,有一种异常酷烈的美感。 深夜寂静,护士觉着自己的心跳跳得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了,问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捂了捂胸口。 那人却是清清冷冷的一张脸,单手撑着门框,眼睛红红地问:“有个叫首雨默的病人是不是在这里住院?” 声音很好听,只是微带些疲倦的沙哑。 护士:“啊?!” “首雨默,一个脚部受伤的女孩子,”他耐着性子,减缓了语速慢声问,是不是住在你们医院?” “啊,是的,她在她在!” 慌忙让开,将他引去了楼上。 工作久了,看惯了这样的地方,护士小姐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工作的这个场所有多贫窄,然而今日,这久违的羞耻感却突然意外地回来了,让她很有种无地能踏足的感觉。 只是很明显,护士小姐想多了,此刻的顾初南,压根就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接到frank的电话后,他当即折返,一路急弛而来,心急如焚,脑子里想的都是他说的雨默受伤做手术的模样。 然而心里想得再多,也没有自己见到的那么震憾。 简陋的病床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双目紧闭,唇色青白,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呼吸,他几乎以为……他已经失去她了。 脚像是灌铅一样的重,顾初南一步一步挨到床头,护士小姐在他耳朵边啰啰嗦嗦地说:“哎,那两个陪床的人呢?她看起来蛮冷的啊,怎么还给她吹风扇。”走过去关了风扇,又摸了摸病人的额和手,松了口气,“没有发烧。”一边摸着她的头,还一边转过脸来好奇地问,“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顾初南恍若未闻,他慢慢地挨到雨默面前蹲下,轻轻握住了她垂在床沿边的手,单薄的被底,她看起来瘦小伶仃,纤细的手指一如以往的柔软,只是冰冷而凉。 雨默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也很可怕的梦,那个梦里冷得要死,她连衣服都穿不够,赤着的脚被石头子划伤了,鲜血沽沽往外涌。 她觉得很痛很痛,痛得忍不住了,才小声地□□了一两声,这时候有个人在边上告诉她:“首雨默,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忍不住笑,觉得梦里面这人还真是了解自己啊,以前她遇到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也总是会这样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然后安慰自己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相连,她总不会永远都那么倒霉的。 她想,就算是梦,只要她待得烦了,睁开眼睛,那些让她痛苦的事,就也都会成为了过去。 果然,没多久,她就觉得温暖了起来,她似乎是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个怀抱很暖很实,还带着淡淡的阳光一样的香味。 熟悉的味道,很像是顾初南的味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是在哭,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她脸上,还有手上,令得她的心也跟着变得潮潮的,这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在黑暗的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那让kevin都忍不住心碎的崩溃。 他不停地跟她说“对不起”。 雨默就只好不停地说:“没关系啊,阿南。”她也掉了眼泪,说,“其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那么任性的。”然后告诉他,“其实我只是没有自信,优秀如你,会爱上这样平凡的我。” 他们拥抱着互相哭泣,品味着彼此眼泪里的苦意,只觉得心碎成渣,那样地让人难过。 雨默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心还是沉甸甸的,很疼很疼。 然后就看到了面前的顾初南,他离她很近,而她也果然就躺在她的怀抱里,晨熙的微光透过小小的窗户照进来,让他清冷俊逸的面庞,都似乎染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昵喃着说:“你真的在啊……是还在梦里么?” 声音很是虚弱,软软的就像是从她嘴里吹出了一阵细微的风,她甚至都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然而这样的动静还是惊醒了他,面前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轻轻上扬,就露出一双清幽明亮的眼睛。 像一泓山间溪水,清亮得让人发慌。 雨默揉了揉眼睛,有些发呆,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顾初南却是立时就清醒了,看到她精神似乎还不错,俊脸上露出一抹细微的笑意,握了握她的手指,问:“还冷吗?” 雨默:…… 所以冷得要死人的梦,其实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你啊。”梦呓一样的回话,还有做梦一样呆呆的表情。 顾初南有些好笑,然而看到她这个惨样又觉得心酸,他微微睡开一些,替她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柔声问:“脚上还痛么?” 雨默:…… 被他提醒,雨默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脚上的疼意,有一根筋似乎被扯到了,牵动了整只脚,从脚尖到脚跟,甚至连背和头,都痛得一抽一抽的。 她完全没想到,那么点伤到最后,会割掉她那么多的肉。 痛死了! 明明很痛,她却还是摇了摇头,微微笑着说:“看到你就不痛了。” 真的,傻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直觉这样温柔的顾初南实在是很不真实。 然后她还伸出指尖,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心,被他反手轻轻握住了。 她不由得面上微红,这才相信,面前出现的顾初南确实是真的,她能碰触到他,而且,他的手很暖很暖,手心温热,手指也很有力道。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下真的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顾初南本来是很心痛的,然而听到她那句话,又有些哭笑不得。 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放开她翻身起床,先看了看她被纱布掩着的脚,尽管有药物遮掩,然而仍能看得出伤处的惨状。 他眼神幽暗,想到昨夜护士告诉他说:“这姑娘真的好能忍,割肉啊,一块块的腐肉啊,从里面挑出来,割掉,再把脓血引出来,正常的,连个男人都受不了吧?她却硬生生地,一声不吭全忍下了,连哭都没有哭……等到手术做完,我们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桌子角都被她抠下来了一块。” 深深地吁出一口气,顾初南才又走回去,就那么坐在床边,先摸了摸她的头,又握住了她的手,问:“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有。她眨了眨眼睛,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得全身上下哪都不舒服,她想洗澡,她也想换衣服,她更想把那只脚剁下来——如果剁下来就能不痛的话。 但这些好像都不太适合跟面前的人说,她略略红了脸,那一点点红晕给她原本素白的面孔增添了一点霞色,却也更显得可怜了,她毫不自知,微微笑着轻声说:“都挺好的。” 那逞强的样子,令得顾初南不忍再看,再看他就会生气了:若非她那么逞强,有伤即时就说的话,哪里还会弄到今日这般惨的地步? 便冷着脸,回头在她脚上轻轻碰了碰,看到她疼得脸色一白,又忍不住地松了手,轻轻在纱布那处抚了抚。 纱布之外,她的五个脚趾莹然如玉,上面沾着的血迹,就像是泼在一副上好画作上的点点墨污。 他抬起头,眸光幽幽地望着她问:“痛吗?” 她还会跟他耍贫嘴了,明明疼得狠,却还是笑着说:“本来挺痛的,不过看到你就不痛啦。” 顾初南很无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说:“说一声‘痛’不丢人的。” 终于将她说得泪光盈然了,他又不忍心,还想要再说什么,门被人推开了,frank顶着一身薄凉匆匆走了进来,看到他,不由得讶然地道:“老大,你怎么来了?” 顾初南收回手,背在背后站直了身子,问:“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的声音很淡,看他的目光也是冷冷的,frank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顾初南问他:“昨天是让你和theresa留下来照顾她的?” frank嗫嚅着解释:“到半夜里她觉得困了,我就陪着她去开了间房,结果回来的时候医院的门关了……” 顾初南略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就问你,是不是安排你们照顾她的?” frank垂下了头,有些泄气地应道:“是。” “那就行了,”他冷声说,“你们回去吧。” “老大!阿默脚还要住院呢。” “回去上班!”顾初南没有解释,在对上frank的目光的时候,只是稍微放缓了一点语速,然而也正是这种缓慢,越加地显出了他话里头的决绝和冷酷,“她这里,我会再安排。” frank进公司也有一些年头了,和顾初南打交道更不是一天两天,他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虽然他未必会因为这种事而开除自己,但肯定,对他的印象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有些沮丧,心里头无比后悔昨天和theresa闹过头了,以至于连他打电话过来都没有听到,然后今天到这时候了才睡醒赶过来。 不能再辩,frank垂下了头。 去和雨默道再见的时候,那个姑娘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眼神温柔而和善地看着他,似乎对他们昨天晚上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医院没有任何怨言。 对上她那双虽然虚弱但仍不失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frank的羞愧感更重了,以至于讷讷不能成言,只能冲她苦苦地笑了笑,说:“对不起,阿默。” 雨默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安抚地说:“没关系的,frank,只是可能这几天要辛苦你了。” 她说话很费力气,因而惹得顾初南又看了他一眼。 frank醒觉过来,连忙说:“没事的没事的,你好好休养,公司那边的事,我会帮忙顶着。” “谢谢你。” 这三个字,火碳一样烫到frank的脸上,他窘红着脸,仓惶而逃。 出门之前,听到顾初南漠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告诉theresa,让她直接回工地去吧,不用再过来了。” 这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们的意思吗? frank身形一僵,低低地应了声“是”,垂着头走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雨默心生不忍,不由得轻轻喊了一声:“阿南。” 顾初南冷着脸,下颌收紧,微微抿了抿唇,气鼓鼓的样子,倒让他平添了几分可爱。 雨默想笑,却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只能眼巴巴地瞅着他,直瞅得他心软了,这才回过头来,问:“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明显是不愿意再说frank他们,雨默便也没有提,比起那两个人,眼前这个人明显要更重要一些,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不识好歹的。 他本已离开,却又深夜返回,这样的关心,已足以让她忘记一切,包括她身上的痛,也包括别人的忽视。 第38章 更新 只是她能忘记,顾初南是怎么也不能忘的,他无法忘记自己赶过来时看到的她的样子有多惨,意识不清地喃喃喊着“好冷好冷”,风扇呼呼地吹着,连个给她关掉风扇添床被子倒杯水喝的人都没有,用那护士的话说是,也幸好没有发烧!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过来会怎样? 他都不敢去想! 所以他确实不会因此而开除frank和theresa,他们的职责也不包括照顾好雨默这个病人,然而他就是生气,生气他们,居然敢如此忽略慢待她。 他就是生气,所以他幼稚地赶走了他们,又怎样呢?! 雨默不能也不想怎么样,面对为自己生别人气的顾初南,她只能柔顺而乖巧地顺着他的话说:“我想喝粥。”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但是她觉得,他肯定是希望她能吃些东西的。 顾初南没说什么,点点头,也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进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提了一桶热水,说是“有个先生请她来的,帮忙照顾她。”雨默顿时为顾初南的体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这个时候,哪怕不能舒服地洗个澡,能稍微清洗一下也是好哇。 顾初南带着熬好的粥回到医院的时候,洗漱过后的雨默已经昏昏沌沌地又睡着了。 护士小姐告诉他:“医生过来了。”顾初南就出去找医生了解情况,那个医生用手指顶了顶眼镜,问:“你是他什么人?” 顾初南面不改色地答说:“男人。” 医生就点点头,说:“你们两口子挺强悍的,伤口捂得挺好嘛,里面化脓肉都烂了,外面看起来还都结痂了。唔,技术这么好,怎么捂出来的呀?” 简直是嘲讽模式全开,顾初南的脸都要黑了。 雨默这一觉睡得并不深,半梦半醒的,但是睡的时间挺长的,顾初南都从工地上走了一个往返了,她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醒过来看到他又微微有些发囧,他倒是挺自然的,放下东西后从阿姨手里接过粥和碗,亲自盛了一碗端到床前准备喂她。 喂之前,他将勺子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她嘴边。 雨默:…… 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住了他递过来的勺子。 “好吃吗?”他问她。 雨默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傻傻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口水嘀嗒流了半斤。 顾初南却似乎一点也没有诱惑人的自觉,淡定地抽了张巾替她擦掉嘴边的可疑物,一边喂一边还和她说话:“我刚刚去工地,让人把你的行礼都清好带过来了,还有,请假的事也办妥了。”他轻描淡写的,“因为工地上不能缺人,所以公司那边会派人过去暂时接替你的工作。”顿了顿,又特别补充一句,“是真的只是暂时的。”他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雨默,一副随时准备了来安慰她的模样,倒弄得雨默越加的不好意思了,只能仓促地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其实就算是就此替代了她,她也没话说。 谁叫她不小心,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工地才兴,就算是眼下有一点清闲,但也不是就没有事做。 见她果然没有难过的意思,顾初南这才轻轻“嗯”了一声,又喂了她一勺粥,说:“上午再打半天针,下午我们就转院。”语气十分之坚决,雨默有点意外:“为什么。” “这里条件太差了!” 雨默:…… 这还真是,条件确实是挺差的,不过他讲得这么义正词严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雨默很怀疑转院还另有原因。 但是是什么呢,不等她猜出原因来,顾初南就已经转移了话题,他目光极快地在她身上微一流连,说:“工地上的同事说要来看你,我都没让。” 雨默顿悟,继而大窘,她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挺狼狈的。 可是最狼狈的样子,都已经被他完全看到了。 其实现在的她还稍微好些,洗涮过后身上至少清爽了,昨天晚上的样子才叫难看,汗嗒嗒的,尽是汗臭味,他还抱了她一晚上…… 雨默近乎呆滞地吃了一口粥,心里头哀嚎一片。 她哀嚎她的,顾初南喂他的,半碗粥,居然也就这么吃下去了。 顾初南很满意,还想要给她再盛的时候,雨默拒绝了——怎么能告诉他,她其实并不觉得粥有多么好吃,而只是很享受被他喂食的感觉? 顾初南就也没勉强她,只是嘱咐被他请来的阿姨:“把中饭做早一些。”然后就把人打发走了,自己来照顾雨默。 护士进来上针的时候,他站在她的另一边,目光直直地盯着护士小姐的每一个动作,嘴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比被打针的那个人还要紧张。 雨默看到他那个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便伸出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指。 她本意是想要安抚他,告诉他自己不害怕,没想到让顾初南误会了,在护士抽针扎向她的时候,还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完全把她当小孩儿看的节奏么? 不过,挺窝心的呢。 上好针以后,雨默本来想要和顾初南说会话的,但是不知道药水里面是不是有安眠的性质,她竟然很快就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这等于转院就是一定的了,雨默便也可有可无,任他去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还是知道了顾初南之所以决定这么快就转走的另一个原因。 因为医生太毒舌了! 这个原因还是护士小姐告诉她的,那会儿顾初南带着东西下楼结账去了,她给雨默送药进来,说起早上的时候顾初南和医生闹了点小脾气,医生嘴巴毒,顾初南开始也忍了的,直到后来他问医生:“她这个情况会不会得破伤风。”医生说:“这我哪里能预料,你当我是神仙呐?” 然后顾初南就果断要转院了,还说医生:“头一回见到不能好好治病还说话这么大气的医生,真是长见识了!我知道破伤风有潜伏期,但她现在既然没发生,防治你也做不到么?” 护士告诉雨默说:“你老公讲这话时好冷哦,连医生都给冻住了,呵呵,他那张嘴巴很厉害的,很少见到有人能骂赢他,结果你老公说了他一大通,他一句嘴都没有回。” 雨默被她“你老公”“你老公”的弄得囧极了,又不好解释,只能呵呵傻笑状地听她说起这些。 两人正聊着,顾初南就进来了,护士小姐硬生生岔开话题,作嘱咐状说:“……咳咳,你要注意饮食,要清淡,伤口不能见水……” 顾初南还就站在那儿等她把这临时才编的医嘱都说完了,才走上前来一把将雨默抱起,末了,温言对护士说了句:“谢谢。” 很客气,很礼貌,但感谢也是很真诚的。 护士小姐脸一红,结结巴巴地回说:“不,不不,不用谢。” 雨默自己脸也红着呢,就没注意到护士的羞涩——那天晚上意识不清也就算了,如今大白天她又精神好好的,这么给抱着,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啊。 于是略微推辞了推辞,说:“我自己可以走的啊……”让顾初南轻轻在她腰下一掐,雨默瞬即酸倒,顾初南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还能自己走吗?” 雨默:…… 雨默就这么被他抱上了车,她其实体重并不轻,也有一百来斤呢,顾初南却抱得面不改色气了不喘的,好像她没重量一样。 这种传说中的“男友力”,啊不,大概在小镇一些人,比如说护士小姐眼里应该是“老公力”,真的还挺羡煞旁人的。 就是雨默,面上虽有些不太自在,但心里却是不无欢喜。 雨默坐的位置被顾初南布置得挺舒服的,整个椅背被打下去放平,上面铺了一层棉被,就跟一个小型的单架床似的。 为了不让她的伤脚碰到哪里,他还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架子,让她专门用来固定脚。 将雨默放上去后,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枕头的高度,问她:“还好么?” 雨默忙不迭地点头说:“挺好的,比医院的床都舒服诶。” 顾初南就笑笑,帮她把安全带系好,又从后座扯了一条小薄毯子给她盖上:“很快就会到了。” 他们此行,只是先转去市内的医院,回家的路程太长,顾初南还是怕有什么变故,想等她稍微稳定一些了看情况再说。 而且雨默也不愿意回去,她实在是怕会吓到李孟。其实按她设想的,转院都不太必要,创口都已经清理完毕做好缝合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消消炎,这种事在哪个医院不一样做?她先在那医院里住两天,等到伤口不怎么痛了,也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再回工地什么的也方便。 就算不回工地,等新来接手的人有什么事想找她想问她,也方便是不是? 只是顾初南已经决定了,雨默抗拒不得,就只好依从了。 他总是为自己好是不是? 在车上的时候,两人乱七八糟聊了一会儿天,雨默还说到小镇医院的医生,她是不想让顾初南因此不痛快的,倒没想为医生说什么好话:“那个医生,我听说前几年都不是这样的,只是他太太撇了孩子跟他和别人跑了,所以就变得有些愤世嫉俗,其实医术心地什么的都挺好的。” “那还叫挺好?”顾初南瞥了她一眼,眉头大皱,“太太跑了就把气都撒到病人和病人家属身上,这叫什么逻辑?而且就他那点医术,能治好小病小痛也只是做医生最起码该做到的事情罢了,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雨默:…… 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只好服气地点了点头。 “不要总一味地同情那些看起来弱势的人,他们有令人同情的地方,但谁知道有没有做让人着恼的事情?太太跟别人跑了,总一味怨怪她怎么办?有时候也要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所以她生气了,不要他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颇是低沉,听得雨默心里微微一颤。 其实,对他而言,她也是那个不告而逃的人…… 第39章 相许 雨默以前是很理直气壮的,重逢之前,她偶尔也会意淫和他的相遇,她想她一定会高昂着头颅告诉他自己离开的原因:你不要我,所以我也不要你了! 你再优秀又怎么样,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你的。 结果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乌龙一件,也许,他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喜欢她。 现在,他甚至都还就差明说了,他从来就没有怪过她,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雨默就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阿南。” 他回过来看了她一眼,问:“什么事?” 雨默低低声地说:“对不起,那时候我离开都没有告诉你。” “嗯。”顾初南声音很平静地应,“不过不着急,你对不起我的也不止这一桩。” 雨默:…… 所以说好的不怪她呢?这么一副“我们秋后要好好算总账的”口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睁大了眼睛:“我还对不起你什么啦?” “嗯?”顾初南尾音微扬,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自己想。” 雨默:…… 她真是想不出,前前后后,她似乎也就那么一件事做得不够地道而已吧?于是很谦虚地请教:“还有什么呀?” 顾初南就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看得她脊背发凉,心里也跟着发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缩回去在自己位置上躺好,双手平放在小腹上,她努力地想啊想,直到想睡着了,还是没有想出来。 顾初南的车开得很平稳,雨默就也睡得很安稳,只是因为脚痛,所以总感觉梦里面有谁在割她的脚筋一样。 醒过来已经到医院门口了,雨默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面孔,但她有些不敢认,因为他变化真的挺大的,身材无疑魁梧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黝黑,通身小流氓的气质已经没有,穿着虽不特别显眼,但派头十足,一看就是个成功人士。 雨默看看顾初南,那个名字到底没敢喊出来。 倒是那人,和顾初南寒喧了两句后回过头来,笑着问她:“首雨默,还认得我吗?” 顾初南就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眸里带笑,微微点头。 雨默这才迟疑着叫他:“刘……刘梦飞?” “挺好,你还记得我呢。”他笑,然后又看了一眼她的伤脚,说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摇遥头,“顾总也没把你照顾好。” 雨默脸红红的:“不关他的事。” 三人说了几句,刘梦飞指导着顾初南找好位置停好车,顾初南仍是要抱她,雨默很囧,被他看了一眼后,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抱着了。 刘梦飞笑笑,倒也视若无睹般,很正常地继续和她说话。 雨默就也假装坦然地跟他唠叨,看他在这边如鱼得水的模样,就问他:“你怎么到这里来发展了啊?” 他就笑看了顾初南一眼,说:“一眼难尽,以后再告诉你。” 然后介绍了他帮忙找的医生,说是外科的主任,治外伤很有经验的。果然,进医院后,那医生拆开纱布帮雨默看了看,就说:“看伤口这情况,破伤风应该不至于,不过现在天气热,要防着再发炎感染才好。” 说是这样说,却还是帮她开了一堆检查,那天没做完,第二天还得接着来。 当天晚上,他们就歇在了刘梦飞安排的房间内,不是酒店,而是一套三居室的民居,那房子离医院不远,装修精致,布置也很是温馨。 雨默怀疑这里是人家自己住的房子,就很有一点雀占鸠巢的不安。因为刘梦飞把他们送到后就走了,连一起吃饭的提议也让顾初南以她身体不是很舒服为由给推拒了。 结果顾初南对此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不是他家。”还说她,“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好好养伤就好了。” 雨默便嘀咕着:“不是怕欠人太多人情了不好还嘛。” 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相信,当年那个小混混现在已经成了大商人呢,而且,看起来和顾初南似乎很相熟,对她也很是客气。 果然年少才轻狂么? 彼时顾初南正在检查厨房里的情况,闻言退出来瞥了她一眼,说:“要欠也是我欠啊,你又欠人什么了?” 生生把雨默噎了个够呛,想说“你欠人人情不就等于是我欠了一样”,又没那么理直气壮,只好鼓着腮邦子瞪着他。 顾初南就笑,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扯了扯她的头发说:“你好好休息就好了,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其余的事情,有我呢。” 世界上最好听的话,莫过于对方一句“不要担心,有我呢”,简直是暖透了有没有? 雨默便什么话都没有了,老老实实闭上嘴,无事可做,她就垂着头偷偷去看他,被他发现后,轻轻在额上弹了弹,说:“傻。”停了停,又问她,“刘梦飞很体贴,冰箱里的东西都挺丰富的,晚上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雨默十分意外:“你会做饭吗?” 不是怀疑他啊,实在是他真的不太像是会做饭的人,他们认识那会儿,他都二十岁了呀,因为顾父顾母上班没人做饭,他都是宁可跟到医院里蹭食堂饭吃的。 雨默还曾经笑他:“既然食堂里的饭菜不好吃,那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他理直气壮地告诉她说:“浪费时间。” 现在这个视做饭为“浪费时间”的家伙居然会做饭了,雨默觉得很是稀奇。 顾初南的解释很简单:“在国外自己学的。” 雨默便问:“出国的人都要自己会做饭吗?” 顾初南摇头说:“不是,想吃就自己做喽。” 雨默就笑:“原来国外的饭菜都那么难吃吗?以至于你都不得不亲自动手了。” 顾初南闻言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还好,没有那么难吃。” “没那么难吃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做?” 顾初南顿了顿,慢条斯理地回答:“因为那时候认得一个朋友,他太太怀孕了,经常半夜会饿,吃东西还很挑,他不会做吃的就给嫌弃了,所以他后来就告诉我说,男人还是要会做饭比较好,这样不管对方想吃什么都可以随时开火。我觉得很有道理,就随便学了学。” 雨默:……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她竟然无法反驳有没有?! 而且他说这话时是一直看着她的,雨默给看得心里发热脸上发烫,心慌意乱之下只好移开视线,转而问他:“那你会做些什么菜?” 就这么岔开了话题,顾初南也只是眸光微微暗了暗,淡声答说:“很多。” 感觉到了他的失望,雨默便又隐隐有些后悔,后悔没有顺着他之前的话题说些什么,比如问问他,阿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或者更直白一点,开玩笑式地告诉他,阿南,你这么好,我会爱上你的怎么办? 气氛这么好,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来打扰,他们明明可以说一些更风花雪月的事情,谈一些更加令人觉得美妙的话题。 现在,却只能说:“炒个土豆炖排骨吧,土豆炖得烂烂的,粉粉的甜甜的,还很饱肚子。” ╮(╯_╰)╭ 其实,吃什么,谁管哪? 但两人偏就认真地就晚上的菜色交换了一点意见,休息了没多久,顾初南就去做饭了。 做饭之前,他先到浴室鼓捣了鼓捣,出来以后,他说:“你先洗个澡吧。” 他说得很自然,雨默就也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衣食住行,洗澡其实就和吃饭一样,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把她的箱子拿到她面前,任雨默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然后把她带去了浴室。 浴室里水已起放好了,里头毛巾还有洗漱用品,都放在她手所能及的地方,怕她不方便,他还特地在浴缸中央放了一张凳子。 她从未要求,他却已将一切都布置得如此周到,雨默无话可说,只能脸红红地单腿立在门边等他出去。不料,他反手从洗手架上取了一条毛巾,然后单膝前蹲,将她的伤脚放在他的膝盖上,用那毛巾细细地裹了起来。 雨默:…… 她下意识地挣了一下,被他握住了纤细的脚踝,轻斥了一句:“别动!裹一裹稳妥些。” 雨默就不敢再动了,扶着门框立在那儿,房间里很静很静,静得她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嗵嗵嗵嗵,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呆呆地望着他,他穿着一件浅灰的衬衫,俯身的时候,背上的肩胛骨,将他的衣服勾得很紧很紧,勒出了他背部结实完美的线条。 突然很想俯下身去,就伏在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朵轻轻地,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的名字:阿南阿南阿南。 世界上最动听的名字。 顾初南将她的脚裹好放下,回头的时候看到她在发呆,就忍不住微一挑眉,问:“想什么呢?” 雨默惊醒过来,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却仍鼓足了勇气,微笑着看着他,轻声说:“我在想,阿南,你这么体贴这么好,我该拿什么谢谢你呢。” 他回望着她,眸光深深,轻轻笑了笑:“真要谢么?” 雨默很认真地点头:“嗯。” 他便放柔了声音,也很认真地问:“以身相许好不好?” 雨默说:“好。” 他就笑,也说:“好。”然后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出去了,你慢着点来,记得,受伤的地方不要碰到水。” 雨默:“……好。” 顾初南便将她送到浴缸边,等她扶稳后退了出去,浴室的门关上,他的身形,只留下了一个黯淡的似有似无的影子,最后,连那点影子也不见了。 雨默收回视线,慢慢在浴缸旁蹲下,伸手碰了碰里面温热的洗澡水。 晃荡的水纹里,隐隐约约映出她的面孔,一张年轻的素白的脸。 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幸运,也觉得庆幸,庆幸在她还算美好的年华里,她又重新遇到了他,并且,找回了他。 第40章 尽释 毕竟有伤在身,雨默也只是草草洗了个澡而已。 她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伤脚,看着自己还能承受,就顺带地,把衣服也洗了。 顾初南听到动静走过来的时候,她正支着脚立在阳台上面晾衣服。 雨默看到他微微有些囧,因为她手里正托着自己的内衣服呢,而他看到她脸色却是黑的:“我是死的啊?” 走过去,先将她抱走放到沙发上,然后一把拿过她手上的湿衣服,自己晾去了。 雨默:…… 他回来以后,她喊他他也不理,做好了饭,也只是冷着脸端到她面前,雨默小声说:“我的脚没那么痛了。” 没搭理。 “你看,它还是干的。” 某人看都不看一眼。 雨默就泄了气,推开碗有些难过地说:“我不吃了。” 顾初南这才抬起眼睛看着她:“首雨默,”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既然在你心里,我都是不存在的,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雨默听得心里大恸,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我哪有当你不存在?” 顾初南看着她,声音平静:“你没有吗?” 雨默说:“我当然没有。” 顾初南笑了笑,笑容惨淡:“那你告诉我,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有想过要告诉我吗?你一走了之,把电话换了,所有我们联系的东西都弃掉了,甚至就连已经录取了你的学校都放弃,不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要跟我断个一干二净的意思么?……只不过,断可以,你为什么,连告诉我一声也不行?” 终于还是说到这件事了,雨默被他说得垂下了头,绞着衣角说不出话。 “还有那天,我在你房间门口闻到了碘酒味,我问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是不小心打翻了碘酒瓶。” “所以,你受了委屈也好,受了伤也好,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告诉我一声,是不是?” “对于你而言,我是谁呢?路人甲而已。” 顾初南一口气说到这里,再忍不住,推开桌子站了起来。 雨默仓促之下,只能去拉他,没拉住,整个人扒着桌子掉了下去,眼看着他就要拉开门走掉了,她只能“嘶”地喊了一声:“唔,好痛!” 门口的顾初南顿了顿,最后还是关上门,走回来将她扶起,抿着唇要去看她受伤的脚。 雨默却一把将他整个人拦腰抱住,还抱得很用力,跟无尾熊似的,紧紧地缠住了他。 顾初南身形微僵,握着她的两只胳膊想要将她扯下来,被她死死地抱住了。 他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先放开!”他轻声低斥,“让我看看你的脚。” “我的脚没事。”雨默说什么也不放,就是抱着他,“我不许你走!” 顾初南:…… 吁了口气,他有些无奈地说:“首雨默,你不能这么无赖。” “我就无赖,就无赖了。”雨默将脸埋进他的腰间,泪水不自觉地冒了出来,“我没有不把你当回事,我从来都把你放在心上的,这么多年,一直一直……当年其实我是去找过你的……去你的学校,可是我看到你和黎昕走在一起,你的同学都说你们两个是一对儿……我就以为,你其实并不喜欢我,你和我爸爸妈妈他们一样,不过是怕耽误我,所以才不得不应付我……阿南,那样的感觉你不知道,简直糟透了,觉得自己就是个负担,还是个没有人要的负担……” “瞎说!”顾初南打断她,手上微微用力,想要将她掰开一些,却怎么也掰不开,小丫头像是真的害怕了一样,将他箍得紧紧的,他只好说,“你先放开我。”感觉到她的手更用力了一些,又补充道,“我不走……你把眼泪都涂我身上啦。” 这句话真是比什么都管用,雨默倏地一下放开了他,虽因为怕羞不敢看他,却还是轻轻扯住了他的一只衣角。 那个模样,真就像一只耍皮使赖又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顾初南的心一下就软了,他在她身边坐下,取了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傻瓜,哭什么呀,谁说你是负担了?” 雨默垂着头,没有避开他的手,但也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将她的脸托起来面对着自己,就这么一会儿,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显见是真的觉得伤心了。 他有些心疼,手指轻轻在她通红的眼圈摩了摩,说:“以前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爱瞎想的,谁说你是负担了?你到底听我哪个同学说我和黎昕是一对?你问都不问就放弃了我,首雨默,还有比你更笨更会冤枉人的吗?” “可是,你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我。” “是啊,我是不喜欢你。”顾初南板着脸恨恨地说,看到雨默闻言还真就垮下了脸,他忍不住抓过她的手心狠狠地敲了敲,“你还真信了,你还真信了,首雨默,这世上还有比你更笨的人吗?你那年才多大,我多大?你还未成年呐,我们两个要是有点什么,你说,别人会不会说我诱拐未成年,是在犯罪啊?” 雨默说:“啊,原来你那时候是想跟我有点什么的啊,我就说了,怎么只有我……” “首雨默!”这回顾初南的脸是真的黑了。 雨默被他吼得忍不住抱头,心里却是实实在在乐开了花。 十多年了啊,她第一次听到他如此肯定而确定地告诉她,他是喜欢她的。 她滚到他怀里,眉开眼笑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傻气,顾初南却觉得,能再见到她这样欢喜得傻气的笑容,让他拿什么去换都值得。 揉了揉她的脸,他问她:“前阵子我都没怎么理你,你又乱想了些什么了呢?” 雨默:…… 她抬起头,通红着眼睛鼻头,神情颇是无辜地看着他。 顾初南不由得戳了戳她的脸:“不要这样看着我,再可怜也不能让我忘记你的可恶,说,你那时候是不是在想,我肯定已经忘记你了,不喜欢你了,然后你肯定也在想着,以后也再也不要喜欢我了,还要趁早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幸福给我看,是不是?” …… 雨默捂着嘴:“你怎么会知道?” 顾初南轻轻“哼”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连决绝和疏离都做得那么明显,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本来是想要故意冷落她一段时间的,却到底还是舍不得,因为已经分不清,那样的冷落是在惩罚她,还是惩罚他自己。 雨默心虚地扑上前去抱住了他:“阿南!” “起开!” “不起!” “首雨默,”他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们俩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以后慢慢再算嘛,”她撒娇,粘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放手,厚着脸皮说,“一辈子,算不算得完?” “算不完。” “那两辈子?三辈子?十辈子?一万辈子?” 顾初南:…… 她还是这样,好起来的时候,会毫无负担地说出一些让他心动不已的话,说完了也就完了,该离开的时候,还是会离开。 他很想再信她,却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以后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吗?” “会。” “还会不声不响离开我吗?” “再不会了,除非你不要我。” “好。”他掰开她,蹲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小雨,如果以后你敢再不声不响离开我,我绝对绝对,再也不要原谅你了。” 因为那样心碎的时候,有过一次也就够了。 足够了。 雨默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听出了他话里的难过和伤感,那段自以为放弃和放逐的岁月,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难过。 他也是。 气氛顶好顶好,雨默想,也许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拥抱,然后亲吻。 用恋人之间最甜蜜和亲密的动作,抚慰彼此所有的心伤。 破镜重圆言归于好后不都应该是这样皆大欢喜的场面么? 偏偏,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顾初南的电话响了,扰人的铃声,直接将两人之间所有的伤感和甜蜜都搅得荡然无存。 他有心想要不接,奈何打电话的人十分固执,一副你不接我就打到地老天荒的架式。 眼看着不要说是亲热了,便是他想算账也算不下去,雨默只好推了推他:“指不定有什么事呢。” 顾初南便叹口气,轻轻在她脸上掐了掐,起身去拿电话。 说了两句,他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和她说:“kevin到了,我去接一下他。” 来的是kevin一个人,他和雨默说的是:“我是专程来看望看望你的呀。” 雨默便很不好意思,说:“真是太麻烦你了。” “嘿,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kevin笑,目光在屋内溜了几圈,感叹说,“这里住着还挺舒服的嘛。”看到桌上的菜,十分肯定,“jack的手艺。” 雨默就挺好奇:“你吃过他做的菜?” “当然了。”kevin一副痛不欲生的口气,“他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简直是吃得我们一个个都想死,听到说是他做饭就头都不回撒腿就跑的。” 雨默想象着那场面,不由得抿嘴直乐。 顾初南倒是对kevin不遗余力抵毁他的言词闻所未闻,淡定地将菜端回厨房重新热过,然后又一盘盘端上桌。 只是在kevin自动坐上桌子的时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声说:“不是说吃得想死,看见我做菜撒腿就跑么,怎么,不跑了?” kevin陪笑:“呵呵,那是以前嘛~~这不小阿默受了伤,我说出来哄哄她开心嘛。”又对着雨默大拍他马屁,“他后来做的菜可好吃啦,我们老远闻到香味就追上去……哦,对了,你知道这家伙学做菜是为了什么吗?他说是为了让他女朋友怀孕的时候能随时吃到好吃的诶。” 话没说完,就见雨默点头:“嗯,我知道的。” kevin:…… 他顿时默了一默,停了停后凑到她面前小声问:“阿默啊,实话告诉我,你跟jack是什么关系?” 雨默:…… 这个要怎么回答呢? 她看向顾初南,后者正坐在另一边往碗里盛汤,看似很认真的模样,但是她敢打赌,他一定是竖着耳朵听着的。 “是……是我男人。” kevin哐当一声,以头抢桌。 雨默抬头,看到顾初南嘴角隐隐的笑纹,以及眉梢眼角都对这个答案所透着的满意。 将盛好的汤放到她面前,他语气也格外温和:“多吃一点。” 雨默:“哦。” 乖乖地拿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嘬饮了起来。 第41章 往事 被当成壁花的kevin看看雨默,又看看顾初南,语气悲愤:“顾初南,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弟媳妇儿来公司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顾初南就说:“现在不是告诉你了?” kevin:…… 一口老血。 想想自己做的那些蠢事,比如说没事调戏调戏雨默,占点口头便宜,比如说撺掇让雨默去出差,然后偷偷摸摸退了一间房想跟她制造个同居一室神马的,还有,这次来之前他就想着,把顾初南换走,自己来照顾受伤的小雨默,进而来个患难见真情啥啥……结果一到地方,发现他肖想的妹子名花早已有主! 调戏好兄弟的老婆还给对方当猴耍什么的,不要太虐了好不好? 知道真相的kevin,眼泪差点流下来。 雨默看到他那个样子,颇觉不安,顾初南倒是老神在在的,给她碗里挟了一根排骨,施施然地和他说:“吃了饭你就去工地吧,然后明天代我去一下沧溪,我这边暂时可能脱不可身。” kevin:…… 他苦着脸:“我做不好的啊!” 不是他看低自己,实在是他不愿意揽事上身好不好?当年死巴着顾初南,就是看在他能干肯干,然后他可以安安心心玩他的,还能不被人叫成是纨绔,不给家里父母逼着上进啊。 这么多年,顾初南就也随着他,哪怕他捅了篓子,他也很少说过他一句什么。 结果这位从来不对他多做要求的好伙伴,今天居然说:“kevin,一切都拜托你了。” 让他十分惊恐! 以至于吃完饭,kevin就屁滚尿流地跑了,生怕某人心血来潮,说什么不是暂时拜托你哦,是长久哦,毕竟我要照顾媳妇儿,然后还要结婚啦,还要生孩子啦……想一想就生不如死。 临走之前,他还偷偷和雨默说:“阿默啊,你要快些好起来,然后结婚什么的别太急哈,好好再多玩几年。” 弄得她怪窘的,也不知道那家伙私底下脑补了些什么。 顾初南去送kevin,雨默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 电影频道正在放一个日本的爱情片,男主因为怕女主事业受到伤害,被偷拍后不敢承认恋情,被迫拿和女配的旧情出来炒作做挡箭牌。 顾初南回来的时候,情节正放到男主要和女主分手,女主蹲在河边哭。 看到她看电视看得眼红红的,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你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雨默就巴啦巴啦给他说了通情节,说完了,突然想起,扭过脸来问已经开了电脑准备做事的顾初南:“阿南,公司有规定内部员工不能谈恋爱吗?” 员工手册她倒是看了一些,似乎是没有看到有这一规定,但,也许被她忽略了呢? 顾初南摸着鼠标的手微微一顿,说:“没有。” 雨默就“哦”了一声,转而又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只是他回来了,她注意力就怎么也不能集中,总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于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吐槽:“明明女主角对男主角也撒谎了啊,为什么就只有男主角在忏悔?” 顾初南就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觉悟不错。” 雨默:…… 她轻轻咳了两声,厚着脸皮说:“我觉悟一向很好的呀。” 顾初南摇摇头,倒也没再说什么,瞥了一眼电视上哭得稀里哗啦的男女,说:“养伤要有好心情,这种剧不看也罢,你要实在无聊,”他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帮我校对一下这个吧,可好?” 雨默就屁颠屁颠地同意了。 顾初南帮她搬了一张凳子,就放在他的旁边,于是他收文件,跟人在网上沟通工作的时候,她就坐在边上默默地帮他做着校对。 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他给她补习的时候,他认认真真地检查她做的习题,她却心猿意马地偷看着他。 他故作认真,耳后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看得泛起可疑的红晕,雨默于是便总在心里暗暗笑他。 不过顾初南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顾初南,现在的他,甚至敢直面她的“偷窥”,在捉到她的目光后挑挑眉,十分直接地问:“我好看吗?”指了指她下巴,“口水都流出来啦。” 雨默慌忙伸手去抹,这才知道被骗了:干干的,哪里有口水啊? 尚不及说话,就见他突然靠近,俯头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亲。 他的唇,柔软,温和,带着清新温暖的香气,如蜻蜒点水,一碰就走。 这回轮到雨默忍不住耳根泛红,心跳如鼓。 他却是轻轻笑着,屏幕后面,他唇角微扬,笑意满脸,眸子映着灯光,像是映着漫天的星辰。 雨默听到他低柔的声音:“十年前欠你的,现在还给你啦。” 雨默听罢,脸不由得更红了。 十年前,她总是没羞没臊的,追在他身后说:“阿南,你牵着我呀。” 或者,“阿南,你抱抱我,好不好?” 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厚颜无耻地表示:“此处应该有亲吻诶,阿南,你都不亲我的。” 他被她弄得面红耳赤,于是要么无视她,要么就凶她,故意说她:“首雨默,你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 雨默终于安份了,低头老老实实做校检状,顾初南便也认真看起了自己的文件。 没过多久,某人抖抖索索地递出一张纸条,上书:“十年太久,而你的亲吻太短,不算。” 他想了想,取过笔,回她:“你想怎样?” “重新补过?” “重新补过”的后面,还配着一张脸红红的小笑脸。 顾初南抚额失笑,转过脸去在她脸上轻轻一捏,微微哑着声音说:“乖,不许再挑逗我。” 雨默:…… 这种不解风情的男人……滚粗啊! 雨默校对完,心塞塞地睡觉了。 第二天因为要做检查,还要打针,他们就起得特别早一些。 只是雨默再早,还是没有早过顾初南,她出房门的时候,他已经一身清爽,连衣服都换好了,厨房里传来清粥的香气,浓郁而诱人。 听到门响,他从客厅里走过来,脸色略黑:“不是说了,起床了要喊我的吗?” 雨默就赶紧讨好地说:“知道啦,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嘛。”而且一大早,脸没洗牙没刷一脸囧样就让他看到,很毁形象啊有没有?拉着他的手,继续撒娇,“不要把我看得像个残废一样啊好不好,阿南,我很怕自己会没用呢。” 顾初南便轻斥她:“胡说!”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抱起她,将她送去了洗漱间。 清洗过后,两人还在吃早餐呢,刘梦飞就也过来了。 他带了很多东西,一堆零食还有一大袋子水果,他问他们:“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顾初南待他很客气:“挺好的,麻烦你了。” 刘梦飞就笑笑:“您还跟我说麻烦,是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么?” 顾初南便没有再说什么,吃过早餐以后,三人一起去了医院,这家的医生并不要求她住院,只是要她再接着打两天针就好了,然后按时服药、换药,给伤口做清洗。 刘梦飞一直陪着他们,雨默打上针以后,顾初南在旁边接电话,他看了眼他,问:“他对你好吗?”问完以后,又自失地一笑,说,“看我问的废话,他肯定对你很不错。” 雨默说:“是啊。” 刘梦飞笑笑,看着她:“不错那你还舍得离开他那么多年?” 雨默不由得微微发囧。 刘梦飞说:“好好珍惜他,顾总是个好人。昨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在这边来发展吗?算是他安排的。当年我们把你堵在后巷子里被他看到,后来他还找到我们,把我们挨个都修理了一遍,打听到我们都辍学在家没事干,就打包把我们仨都扔到技术学校,用光了他的零花钱和奖学金……小雨,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帮我们吗?” 雨默:…… 她摇了摇头,她其实隐隐已经猜到了原因,只是这个消息略震憾,让她来不及去细想而已。 她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难怪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在周围见到过刘梦飞他们,原来不是他们怕了,而是顾初南给他们找了另外一条出路。 那时候他才多大?二十岁,就已经能够也敢于做出那么大胆的决定了。 刘梦飞从袋里摸出一只烟,醒悟到对面坐的是个女孩儿,又讪讪地把火机收回去,只在指尖把玩着那根烟,慢慢地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想我们再影响到你。小雨,他很在乎你。所以当初听到说你们没有在一起,我很吃惊。” “以后,好好珍惜他,能遇到一个敢为你博命,能为你放弃所有的人,不容易。我比他,不如。” 刘梦飞说罢,轻轻摸了摸雨默的头,看到顾初南已经走过来了,他站起来,冲着他一笑:“你回来了,我出去抽根烟。” 潇洒走了。 雨默看着他的背影,眼睛莫名湿润。 顾初南微微惊诧,在她身边坐下来,扶着她的脸问:“怎么了这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雨默不管不顾地一头扎到他怀里。 良久之后,她和他说:“阿南,你问我啊,问我喜不喜欢你。” …… 顾初南搂着她的手微微一滞,他侧过脸,轻轻在她发顶吻了吻,低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是喜欢。”她只手搂着他的腰,轻声但坚定地说,“是深爱啊,阿南,很爱很爱。” 顾初南闻言,唇角轻扬,柔声在她耳畔说:“我也是。” 第42章 遇惊 雨默在市里一共待了七天,一直待到她脚上的伤拆了线,虽然走路还有些脚疼,但医生检查后说复原顺利,顾初南这才带着她离开。 是回了工地。 临走前两天,当年和刘梦飞总是穿一条裤子混在一起的冬子和阿光都赶了过来,如今他们生意繁忙,在此地不但拥有一个大的建材商城,同时还承包了好几个工地在做,看到他们的时候,雨默才觉得时光匆匆,是真的还是很有质量的。 昔日瘦成柴火棍一样的冬子和总是穿着邋遢的阿光,现下看起来比刘梦飞都还有派儿,都是一身的名牌,然后头发也梳得油光水滑。 他们对顾初南很尊敬,对雨默就是各种打趣了,说她:“还是个小丫头样儿,看到你,总想起那时候我们在后面扯你头发,你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雨默略囧,倒是刘梦飞笑着说了句:“看你们现在还敢欺负她不。” 冬子就特感慨地说:“现在不敢啦,不过说起来,我这辈子做得唯一正确的事,应该就是跟你们两个一起欺负小雨,若非这样,当年又怎么能遇上顾总,然后,有了今日?” 他举起杯子,很真诚地要谢谢顾初南这么多年的照顾,顾初南摇着头,没有说什么,但却也痛快地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顾初南的话很少,但是雨默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她也觉得十分高兴,回去的时候就一直眉开眼笑的。 看起来傻瓜兮兮的,逗得顾初南忍不住抚额侧目,问她:“看到以前的同学,你就这么高兴?” 雨默摇摇头说:“不是啊。”她腻到他身上,“我是为我自己高兴啊,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没有错过。” 顾初南:…… 他眉眼里俱是笑意,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尖,在她耳朵边说:“首雨默,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哄人了。” 她很无辜:“我才没有哄你,我是说的真的,就连刘梦飞他们,也说你很好呢。” 顾初南眉头微皱:“我要他们觉得我好干什么?” 雨默被噎了一下,指着自己说:“你是怎么抓重点的,重点是我啊,是我诶!” 顾初南就笑,脑袋伏在她肩上,笑得一震一震的。 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略有些羞涩地说:“以后这样的话,可以再多说一点。” 雨默:…… 她看着他,真的是口水流了一地,只是某人是个煞风景的好手,这样的时候,他不趁机再多说点情话,居然还跟她讨论起了以后,几乎是突然的,他问她:“你还想回工地上去吗?” 雨默就只好收起满心荡漾,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歪歪头反问:“还需要我去吗?” 顾初南就刮了一下她的脸:“说的什么话,怎么不需要你去了?之前就说了,别人过去也只是暂时接替一下。不过我是在想,这个工程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些,你要不要,”他试探着问她,“换个工期稍微短点的?” 雨默笑眯眯的:“你是想给我搞什么特权吗?” 顾初南:…… 他其实是想说,如果她一直待在这边的话,那他们两个的事情可能就不太好办!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不能太急了,她若想在工作上好好表现,那他也是得给她个机会,就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想到哪里去了。”轻描淡写地,“本来你受了伤,就可以申请调回去的。” 这回轮到雨默不好意思了:“就是小小地扎了一下也叫受伤呀……” 被顾初南瞪了一眼:“小小地扎了一下还不够折腾?” 雨默默默无语地扯着他的衣领子,颇有些英雄气短。 这事确实是挺乌龙的,如果当时她有好好处理,后来她肯定就不用吃那么大的罪,现在搞得她自己痛得半死不说,顾初南也跟着受累,他弃了工作在这里陪她,这几天的电话都快要被人打爆了。 他不说,是怕她焦急之下反于养伤不利,但他不说,雨默自己不能没有数,所以她小小地自责了一番后,就自以为很体贴地表示:“没关系的,就让我回工地去吧,以后我会格外小心,不给你添麻烦的。” 公司里,除了她这样想捞资质的菜鸟新人会愿意来这样工期长的地方工作,其他人,大约都是不太情愿的。 她回去了,势必会惹得被补派来的人不高兴,何必呢。 于是雨默重回工地的事情就这样定了,顾初南把她送过去的,正好工地上也有事要他处理,他就留下来又多待了几天。 回到工地上后,雨默和顾初南之间就平淡了很多,主要是,他那个人特别自律,然后也不想给工地工人以不好的联想,所以就跟她约法了三章,规定两人之间不能有太亲密的举动。 雨默曾自以为很懂地问他:“所以走路要跟你前后脚,说话要隔你半米远就对了,是么?” 惹得顾初南掐了她一下:“你明白就行了。” 不知道顾初南是不是嘱咐了kevin,同事间并没有关于他们两人的任何暧昧流言,倒是小周似乎察觉了些什么,在她回去后,就拉着她的手跟她道歉:“那天晚上我们本来只是想去宾馆洗个澡的,谁知道太累就睡着了,阿默,你不会怪我们吧?” 单纯宝宝雨默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异常,还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怪你们啊,那天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呢,不然的话要我一个人捂着,到最后还不知道捂成什么样呢。” “可是frank说老大那天很生气。” “没有啦。”雨默有些心虚地说。事实上顾初南的确挺生气的,到现在都不太愿意提起frank和小周这两个人。 在有些时候,顾初南也有很记仇很幼稚的另一面。 小周其实也没觉得那天自己做得有多过份,只是因为frank最近总在她耳朵边念,所以未雨绸缪,就也顺带着道一下歉而已,她的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件事上:“这几天,都是老大在照顾你的么,阿默?” 雨默想起顾初南和自己的约法三章,不知道他提出这个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隐晦地提醒她暂时不适合让两人的关系曝光,就摇了摇头,干脆否认说:“没有诶,他把我送到市医院就走啦。” “啊!”小周睁大了眼睛,“那你是一个人在那里吗?” 雨默心里暗暗叫苦,这就是所谓的撒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来弥补,她只好说:“没有的,他有给我请护工啦。”想着还有刘梦飞他们,就又补充说明了一句,“我正好还有几个同学在市里上班,就也有托他们帮忙啦。” 实在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雨默赶紧拿出刘梦飞临走时送她的礼物——都是些吃的小零食,用来堵小周的嘴倒是很不错:“哪,给你的,都是当地小吃,味道还不错。” 小周很欢喜,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雨默这才悄悄抹了一把汗。 之后便是继续接手自己那部分工作,日子按部就班地这么过着,她离开一个多星期,工地上的变化还是挺大的,最明显的就是后勤部把娱乐室规划出来了,里面可以打打乒乓球,下下棋,甚至打打麻将什么的。 娱乐室就在行政楼的旁边,因此到了晚上总是特别热闹,雨默做规划需要安静的环静,又脚伤未全好也打不了球,所以下班时间多数就回了宿舍。 顾初南倒是比她都忙,就算在工地也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过有时候会过来她宿舍这里,也不多停留,就是给她带点什么吃的呀喝的呀,有一天晚上,他甚至还给她带回了一兜野果,拿盐水洗净了给她送上来,那东西雨默小时候去爷爷家吃过两回,记忆里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结果欢欢喜喜摸起一粒一尝,哎呀,酸得她五官都差点移位了。 顾初南扶着门框笑,戳着她的额头说:“小贪吃。”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糖,“喏,吃这个吧。” 雨默接过糖,剥开糖纸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满足的样儿,惹得顾初南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好几下。 雨默本来还想拿那小野果子逗小周吃的,结果那天晚上,小周左等没回右等也没回,她就只好自己先睡了。 睡到半夜感觉到床在轻轻摇动,隐隐约约隔壁床上似乎还有什么动静,雨默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想要爬起来看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句:“嘘,轻点啊……会不会把她吵醒啊?” 是个男人! 她吓得瞬间就清醒了,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小周嘻嘻一笑,笑声妖娆媚惑,就跟长了勾子似的,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什么,那男的就轻笑着说:“你胆子真大……小妖精……” 雨默的眼睛就睁得更大了一些,这个时候,她已经听出了那男人是谁了,是frank。 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搅到了一起,还这样堂而皇之地在有第三者在的房间里颠龙倒凤。 雨默死死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耳里是不断传来的,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 暗夜寂静,那些声音被放得无限大无限大,那压抑的男人和女人的喘息声,在这间小小的房内,就像是一缕幽魂,纠结缠绕得让人心烦意乱,也令人尴尬万分。 第43章 生气 frank是在快天亮的时候起床走的,雨默一夜没睡,还不敢怎么翻身,生怕隔壁床上的两人知道她没睡,然后场面太尴尬。 这种目击者比做了“坏事”的人还要紧张的感觉真的是不要太虐。 第二天起来,雨默感觉自己周身都是僵硬的,再次面对frank和小周的时候,她完全不能直视。这两人,虽然都是未婚,但是据说都是各有男女朋友的,现在到这边来了就这么搅到一起,真的不用背负什么道德压力么? 尤其是frank,白天看起来那么正经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到了床上……真的是各种生冷不忌! 雨默想到飘进自己耳朵里的那些词,再看看他们两个,就很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偏偏frank还和她一个部门的,怎么都躲不过! 倒是他们两个的表现十分平常,既没有太亲密,但也没有像她和顾初南那样故作生疏,frank还笑雨默:“你怎么变熊猫了啊,每天那么早睡都睡出眼袋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当天的午餐桌上,那会儿顾初南也在,闻言看了她一眼。 雨默十分不自在地咳了咳,讪笑说:“估计就是睡多了吧。” 这样的说词,不知道其他人信了没有,反正顾初南是没有信的,吃过饭以后,雨默不敢回宿舍休息,就打算在办公室里趴一觉。 晚上没休息好,她不但精神差,头也疼得要命,顾初南进来的时候,她正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 “怎么了?” 他突然发声,倒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见是他,立即又打起精神冲他讨好地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啊?”她问。 顾初南没有回答,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忍不住眉头微皱,问:“真是没休息好?” 雨默就噎了一下,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昨天晚上的事和顾初南说,主要是,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有没有? 便摇摇头说:“没事的,我中午补一补就好啦。” 顾初南却并不肯放过她:“补觉为什么不去宿舍,要来办公室?”还说,“我记得你睡眠一向都不错,昨天你也是很早就说要睡了的……是出了什么事么?” 雨默眨眨眼睛:“没有啊……” “首雨默。”顾初南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凉凉地提醒说,“你还记得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吧?” 雨默:…… 他脸显怒色:“所以说什么以后再不随便离开我,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其实就是哄我的,对吧?” 眼看他当真要拂袖而去,雨默赶紧拉住他,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哎哎哎,你想到哪里去了呀,这件事跟那些事,怎么能混为一谈嘛。” “为什么不能混为一谈?”顾初南停下脚,微微扬了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痛心疾首地控诉说,“连小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不就正好说明,你其实一点都不愿意信任我吗?” 雨默被他说得哑口,这家伙自从她受伤未报后就有些神经过敏了,她但凡有一点点异常他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抚着额头,她苦笑着说:“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就是没休息好而已……哎哎,阿南!” 顾初南再次停下脚,望着她有些耐心耗尽似地问:“说,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又淡淡地补充,“不要说没有什么,小雨,你脸上都写着呢。” 雨默忍不住摸了摸脸,突然好想照照镜子……不过眼下还是先安抚这包“炸药”比较要紧,她把他拉着坐下,站在他面前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是有一点点事啦,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小周晚上有点吵,所以没睡好而已。” 顾初南神情严肃:“怎么个吵法?” 雨默:…… 要不要实话实说呢,要不要呢?这事情是如此惊世骇俗,连雨默都觉得他们有些过份,更不要说是顾初南了。 他本来就对那两只已经观感不好了,要是再让他知道他们夜里还当着她的面胡天胡地……她都不敢想他会把事情闹多大。 咬着唇,她颇为为难地说:“哎呀,其实也真的不是什么大事,我有空和她好好谈谈就好啦……”拉着他的手,“阿南,我不是小孩子啦,有些事,你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好不好?再说了,”她微微一笑,轻声说,“你不光是我男人,你还是我们大家的老板呀,要保持公正之心哦,不然约法三章就失效啦。” 胡搅蛮缠,插科打诨,总算是把这一茬混过去了,顾初南虽然脸色还有些不太好,但是,并没有再追着求根问底。 雨默就以为自己已经把他哄住了,结果下午的时候,顾初南忽然打电话给她:“你现在有空?有空的话,到你宿舍这里来一趟。” 雨默还正在跟工程部对图稿呢,闻言只好放下工作跑了过去。 顾初南就在她宿舍房间的门口等着她,见她过来,直接说:“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现在就搬到隔壁楼上去。” 雨默他们算是来得比较早的工作人员,所以现在住的宿舍也是当初最早建的一批后勤楼,隔壁楼则是后面新起的板房,顾初南就住在那儿。 她最先的反应是红了红脸,跟着往四周看了看,扭着衣角儿十分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阿南……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初南:…… 他扭开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顿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一天到晚的,你在想些什么?是给你另外申请了个房间,你要不要过去住啊?!” 雨默:…… 她的脸瞬即爆红,跟着又是一喜,忙不迭地打开宿舍门进去清理东西。 过了好久以后,她才想起,嘟哝着和顾初南说:“那什么,我也没乱想啊,我的意思是,如今住房紧张,凭我的资历,好像还不能够有单独的宿舍房间吧?”乜斜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自己想多了!” 坚决不能承认自己刚刚有想歪了啊,以为顾初南要她搬过去和他同住,两人就此“同居”呢。 顾初南弯腰帮她打包东西,都懒得理她。 雨默只好摸摸鼻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叽叽咕咕地说:“我就这么搬走,小周会不会不好想啊,要不要找个什么理由呢?” 她真就只是随便念叨一下啊,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其实她也十分期待的好不好?本来她和小周的作习时间就有些不一样,她习惯早睡,而小周则总喜欢玩到很晚才回来,加上昨天又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哪晓得顾初南忽然就爆了,他停下手,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要找个什么理由?”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不,不应该说是严肃,应该说是相当恼怒地问出这句话的。 雨默一惊,下意识地垂了手,过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埋怨说:“你那么凶干什么呀?” 顾初南闻言缓了缓颊,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高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打开门出去了。 弄得雨默莫名其妙,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踩到他哪个雷区了。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高兴之余有些烦恼应该要怎么和小周说,毕竟昨天晚上才发生了那件事,她今天就搬走,躲避和已经知道的意图就很明显了,到时候,同事相处,会不会太尴尬啊? 顾初南并不是那么不理解人的人,他会这么生气……雨默有些不安地想,他不会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吧? 可,怎么可能? 明明在人前小周和frank也没有多亲密啊……顾初南该不会是并没有相信她中午的说词,到处去问情况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雨默囧极,可转念又觉得顾初南不是这么冒失的人,正胡思乱想着,他人又走进来了,手上还拎着一把小铁锤,进到房里什么话都没有,在雨默惊诧的目光之下,对着她床上的木板“咚咚”连砸了两下,木板应声碎成了渣。 砸烂完了,他这才直起身来,看着她淡淡地问:“这个理由可以了吗?” 雨默:…… 后知后觉,她这才知道他确实是生气了,雨默不敢再撩他,只好点头说:“可以了。” 东西清完,顾初南打电话又喊了两个人来,没多久,她就已经搬迁完毕了。 新的房间就在顾初南的房间隔壁,他回去宿舍,要从她的房间门口经过,房间的格局倒是都差不多,只是这边房里只摆了一张床,然后同样的有一张桌子,一张很简易的凳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出差在外,又是在工地上,雨默对这些东西倒是没有多讲究,她随便将东西归置了一下,送走帮忙的人后,拉着顾初南,小心地问:“阿南,你是不是,知道了啊?” 不然的话,他不会是这样的表现的,还这么快就要她搬走。 按道理,两个女孩子住到一起互相有个照应,才是他最放心的安排。 顾初南看着她,淡声反问:“你觉得呢?” 雨默:…… 他果然是知道了,不用经过她的口就让他知道,雨默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叹口气,咬了咬唇有些尴尬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又抱歉地说,“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啊,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出乎她意料,顾初南竟然“嗯”了一声,表示认同,雨默惊喜地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抬手,轻轻在她脸上摩了摩,说:“不过以后要记得,没有什么事是不好告诉我的,小雨,我是你男人,知道么?” 雨默:…… 第44章 挑逗 雨默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红,是她的男人啊,不过,他们两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她可以厚着脸皮去亲他,去跟他要亲亲,但是,还没有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告诉他,喂,我昨天晚上听了一晚的活春宫啊喂。 很羞人也很突破下限好不好。 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顾初南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收拾好东西就下楼来,那两个人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看着处理的。” 他说这话时脸色还是有些臭臭的,看起来这个“处理”的方式不会太委婉,雨默睁大了眼睛:“处理?怎么处理啊?” 把他们两人调走?总不会为了这些私事开除吧。 呃,其实雨默觉得调走他们中的一个也就可以了,私心里,她真是看不惯有男女朋友了还在外面勾勾搭搭的男女。 顾初南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回答。 雨默清好东西下楼去的时候,小周已经听到信跑过来找她来了,看到她,她连忙拉着她的手问:“阿默……我听说你搬走了,为什么呀?” 到这个时候,才能听出她声音有点紧张,不过也只有紧张而已,并没有什么难堪或者窘迫之类的情绪。 雨默忍不住感慨小周的三观和她的心理素质一样强大,面上却还是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的床板断掉了,木工那边暂时没空修,正好还有空房间,后勤部就给我另外安排了一间房。” 小周疑惑地问她:“床板怎么会断?” 雨默略无辜地表示:“我也不知道啊,我不过是想去补个眠而已,没想到床板一下就塌掉了……或许是我最近长胖了,太重了?” 小周被她逗笑:“别闹了,就你这还叫重?” 虽然心下狐疑,但到底也没有再细问,雨默猜想,其实她搬走小周应该也是高兴的,不过面子上,总是要问两句。 frank自然也问了她,不过他看起来,比小周要紧张很多,雨默如今对他的观感达到了两个极点,就拿和小周说的那一套随便敷衍了他一下,找了个事情忙去了。 不过在雨默看来,亲耳听闻那种事情虽然比较恶心人,但还好,它也让她终于有了独立的房间,而且,离顾初南是如此之近。 晚上的时候她在宿舍里加班,特意将门留了一点缝,顾初南回来的时候,就在她门上轻轻敲了敲,雨默说了声“请进”,转过头,看着站在楼道间的他微微一笑。 他也冲着她笑,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的不自然,轻轻咳了咳后,推开门走进来:“这里住着还好?” “嗯,挺好的,比那边安静。” 顾初南笑笑,在她旁边站定了,目光从她身上掠过,顿了顿,他看着她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图纸,替她收拾了收拾:“早些休息吧。” 雨默轻轻“嗯”了一声,朝他招了招手:“阿南。” 顾初南转过脸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瞳孔变幻,最后还是俯下了身去。 雨默一笑,抬身极快地在脸上亲了亲,低声说:“谢谢你。晚安。” 回身坐好,她看起来乖巧极了,绞着手指,还十分的不好意思,面孔红红的,眼睛却晶亮晶亮。 顾初南看着她,感觉她那轻轻的一个吻,就像是落到平静湖面的一个滚烫的石子,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烫。 他不自觉地伸手,在她吻过的地方轻轻碰了碰,看了她两眼后,一句话未说便走了出去。 雨默:…… 她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轻轻关上,只觉得十分沮丧,转过身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大大地写了“顾初南”三个字,恨恨地说:“木头木头你就是根臭木头!” 有时候真的很挫败啊,感觉自己喜欢的就是个木头人,然后必须她很用力很热情,才能换来他一点点回应。 太无趣了有木有? 但是就算他是木头,也是根笔直修长让人看着就爱不释手的名贵木啊,咳,谁叫她自己喜欢呢。 这样的男人也有个好处,不解风情也就没那么招女人爱。 所以放出去她也很放心不是? 雨默自我安慰着,收了东西准备爬上床去睡觉,她也确实是很困很困了,只是因为这是搬过来的第一晚,而且离顾初南那么近,所以她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这股兴奋劲儿支撑着她等他回来,见他一面。 如今被他一瓢冷水泼下来,她兴趣也淡了,打了个哈欠,浓浓睡意上涌。 打来水,她稍作洗漱,正准备把门反锁好睡觉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 雨默拿起来一看,见是顾初南,就忍不住笑,心说,好嘛,这家伙不会是终于反应过来要补救了吧?便拿了腔调准备傲娇一下,谁知他那边一开口就是:“开门。” 雨默:…… 听声音像是就在她门外,雨默疑惑地跑过去将门打开,果然顾初南就在外头,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他看起来像是洗过澡了,还换了一套衣服。 浅灰色的家居常服,头发还湿湿的,有半缕覆下来遮住额头,看起来清新慵懒,在门外黯淡的路灯下,有种格外的魅惑感。 男色惑人,雨默感觉自己的心“咚”地跳了一下,下意识地轻轻喊了一声:“阿南。” 顾初南脸色柔和,眸里带笑,望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推着她走进门来,反手把门一关就将她抱住了。 清新的水汽,淡雅的沐浴*,还有他身上原有的,浓郁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搅得雨默晕头转向,然后惊喜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只能被动地看着他,看着他笑,看着他轻轻在自己脸上咬了一口,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小雨。”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拨在她心上的大提琴音,震得她心肝儿都痛了,他轻轻在他咬过的地方舔了舔,然后一路吻过,直到她的耳垂,抱着她低低地说,“我说过的,不要挑逗我啊。” 雨默想说她没有,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顾初南吻住了她的唇,拥着她,一路走到床边,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覆了上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吻还很温柔,到后来就有些急切了,他紧紧地搂住她,手指用力地绞握着她的手指,唇舌一次又一次地侵进她的口腔深处,像是要触到她的灵魂最深。 雨默无力地躺在他的身下,任他探索,也任他索取,这是他们之间,最缠绵也是最深入的一个吻,以往的时候,顾初南总是保持着极度的克制,屡屡浅尝辙止,一吻即退。 他那么克制,以至于雨默总会怀疑自己的魅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太青涩了,所以才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这点怀疑,也让她停步不前,只敢小心地维持着目前这样清浅的亲密。 直到经过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雨默已经不太敢去回首真正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些压抑的喘息,还有床板摇动时的嘎吱声,以及男人轻佻的调笑,女人妩媚的吟喘,虽令她感到尴尬感到无地自容甚至还有些恶心,但同时,却又像是勾子似的,一点一点,将她压抑在心中的某些邪恶的东西勾了出来。 顾初南说她挑逗他。 是的,她确实是故意在等他,然后有心挑逗他,她心里从昨天晚上起就有了一团火,烧得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她不知道怎么去扑灭,就只想要靠近他,再靠近他。 所以她洗了澡,没有穿睡衣,穿的是她带过来的衣服里最性感的一套——薄t、短裤,那t恤还是斜肩的,居高临下,他能看得到她白嫩的肩膀,还有,一点点内里的风光。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尽管如此,她刚刚还是紧张得不能呼吸,只能尽力装作无事的样子,把桌面弄得乱七八糟,假装自己在努力做事。 不过,他还是看出来了。 被他吻的滋味太美好了,美好得雨默都不愿意去想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美好得她都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 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然衣服凌乱,雨默惊讶地发现,她的手,甚至已经毫不知羞耻地隔着衣服握住了他身下的某一处,然后他停下来是因为,他不得不阻止她。 他握着了她捣乱的手,用一种十分勾人的声音在她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首雨默……首雨默!” 又纠结,又痛苦,又快乐,想拒绝却又十分期待的模样。 雨默在他身下,双颊绯红,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稀里糊涂地应:“嗯。” 他就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说:“现在还不行。”说是不行,他却并没有拿开她的手,反而还微微用力握了握。 肩上痛楚让雨默稍稍回过了神,她鼓起勇气,用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朵边轻声说:“我没关系的。” 顾初南:……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吁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将她的手拿了出来,又伏在她身上喘息了好一会,才放开她,用毯子将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撅住她的红唇狠狠地亲吻了一番,才沙着声音说:“晚安,好好睡个觉。” 雨默:…… 不敢相信,他还真就这样走了! 而且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 第45章 离开 雨默撒开了手脚,很无力地将被子踢到一边,被他捂了这么一会,都给捂出了一身薄汗。 她捂着脸,想想刚刚自己做的,脸红,脸红,除了脸红还是脸红! 更让她脸红的是,被看穿后,她居然还失败了。 好吧……其实她也并不是真要做到那一步,她只是想证明,她也是能引起他兴趣的,少女时候的就有的魔咒,在今天还是任它跳出来了。 只是某人的自制力实在是在惊人。 刚刚她明明感觉得出,他其实也是很想的,很想很想的,他抱着她的时候,感觉都恨不能把她勒进他骨血里去了。 但是,他还是不肯做到最后一步。 和他比起来,雨默觉得自己好像那什么女啊,太丢人了。 平复了一会心情,雨默拿起手机给婷婷回讯息:“我回来了……” 今天的事情,婷婷是军师。此姑娘十分关心雨默和顾初南的进展情况,知道两人至今还只是保持在十分纯洁的亲亲抱抱上,她非常的震惊,并且果断怂恿雨默:“去勾引他啊,这样的美男加钻石王老五,不吃白不吃啊,吃了也白吃!” 雨默之前没理她的,她要说要调侃都随她,主要吧,还是不好意思,结果经过昨晚之后,她狗胆壮了,下午吃完饭和婷婷一聊二聊地,就忍不住做出了以上那些事。 婷婷回信很快,显然是一直在等着的,她忙不迭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雨默发了个囧囧有神的表情。 然后婷婷就回了她一串大大的疑问号,附一句:“他不行?” 雨默噗哧笑出了声,想想握在手里的触感,她才不告诉她,其实他没有不行,非但不是不行,貌似,嗯嗯,那size还很不错。 哎呀,好害羞。 红着脸回了一句:“要睡觉,不和你说了。”还凶她,“你个孕妇,早些休息啦!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不注意注意胎教!” 婷婷字也不打了,直接发语音骂她:“首雨默,你过河拆桥……睡不着啊,快些把细节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啊……” “你说不说,不说我骚扰你一晚上啊,或者你要我直接给你家阿南打电话?!” “!”雨默惊了,“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哼,很早就有了啊,你不知道吧?” 雨默这才想起,这些年他们一直有联系的事,只好抹一把汗,这样那样大概讲了一下。 婷婷怪笑:“哎呀,他第一次走掉肯定是怕你嫌他脏,小样儿,还挺爱干净的嘛,哦呵呵,就这样你还没把他搞定,首雨默,你到底是有多逊啊?” 雨默:…… 她果断决定不理她了。 回过头来,雨默发现顾初南竟然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满怀欣喜地点开一看,顿时囧了,某人问她:“你那个同学什么时候预产期?” 莫名其妙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雨默就犹豫着答:“应该就是下个月中了吧。” “嗯,那就好。”顾初南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他是个什么想法,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早些休息,还有,不要胡思乱想。” 雨默瞪着手机,好想挠墙。 谁胡思乱想了啊讨厌,她是,嗯,很认真地在想的! 她问他:“你问婷婷的预产期干什么呀?” “问问。”他回,估计是猜到她还会再问,又发来一句,“睡觉!” 雨默:…… 在顾初南的名字上狠狠弹了一下,她恼道:“我打你啊!” 那天晚上,雨默以为自己睡不着觉的,结果没想到,她睡得还挺香。 第二天中午,顾初南有事要暂时离开工地,因为之前就已经和她说过,加上雨默也清楚他不可能像他们这样长期留守在这里,所以倒也没觉得突然,主要吧,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白日人多,两人事情也多,连好好告别一下都没有,雨默本来都打算就这样算了的,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从工地上回来,路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人从里面拉了进去。 雨默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是顾初南,她又惊又喜地问:“你还没走吗?” 话未说完就被他吻住了,他这一吻并不久,只是很用力,他抱得她也很紧,胳膊紧紧地搂住她,紧得她差点都呼吸不过来了,他才松开她,替她抿了抿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说:“我走了。”然后又说,“去工地小心一些,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雨默轻轻“嗯”了一声,搂着他的腰颇是不舍地说:“你开车也要慢些,然后,小心一点。” 他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最后还是没有说,只是俯身亲了亲她,放开她走了。 他一出去,雨默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说:“顾总,可以走了么?”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走吧。” 透过门缝,雨默看到他回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雨默转身靠在墙上,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动,直到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铃声,她才匆匆整理了一下自己走出去。 电话是阿庄打过来的,催她快些去吃饭。 她走进食堂,阿庄和小周还有frank等人坐在一桌,见到她,他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快来,饭我已经给你打好了。” 雨默谢了他,在他身边坐下,彼时小周等人已经吃完了,正坐在桌上懒洋洋地聊着天,看到雨默,她盯了她好几眼,指着她的嘴笑着问:“阿默,你的嘴怎么了?” “啊?!”雨默下意识地摸了摸,装傻说,“没事啊。” “你确定没事?”她笑得暧昧,看了一眼frank,“你看像不像是给谁咬了啊?喂,阿默,老实说,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frank也跟着起哄,说:“不会是真的吧?难怪你会搬走,不会是嫌theresa碍你的事了吧?” 雨默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本来她还想辩解一二,闻言也不辩了,任他们猜,自己只管吃自己的饭。 只她脸皮实在薄,给他们生冷不忌的一番打趣,弄得面红耳赤,倒是惹得他们又疯狂猜了一番,从m公司的代理,到工程部的头儿,甚至还猜是不是阿庄,还说阿庄晚上做梦都在喊雨默的名字,使得后者也跟着闹了个大红脸。 等他们都走了后,阿庄特意和她说:“阿默,你不要听他们瞎说啊,我……那什么,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我知道你和老大的事……” 雨默闻言大惊,筷子都差点掉了,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阿庄挠挠头:“我猜的。”他傻呵呵地笑,“我看老大对你很不一样,还记得那天吃饭吗?他们说你脸色差,头儿看了你好几眼,然后你去了办公室没多久,我看见他也跟着进去了……”左右看了一眼,他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说,“后来他还来跟我打听theresa的事,我就知道他对你肯定很不一般。”还冲她竖起大拇指,“阿默你很棒哦,居然让老大放弃他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这么关心你。” 雨默:……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放弃你个头啊!”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他跟你打听theresa的事……什么事啊?” 阿庄:…… 可怜的阿庄童鞋万分悲摧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不小心又跳进了一个坑里,就像那天顾初南对他一样。 他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雨默义正辞严地表示:“我当然不知道。” 吓得阿庄立即起身:“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嘀嘀咕咕地,“已经给老大诈过一回了,再不能给你也诈一回了。” 说完这些,他一溜烟就跑了,雨默看着他的背影,好气又好笑。 雨默总算弄清楚了顾初南消息的来源,想想也是,frank和小周的事除了他们当事人,自然只有彼此宿舍里的人才最清楚了。 就是不知道,顾初南是一早就看出了那两只有问题所以才找的阿庄,还是误打误撞了。只是当时他们还以为是很隐秘的事,没想到半个月后在工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就是frank的女朋友找到工地这边来了。 想想她也是蛮厉害的,悄没声息地一个人摸到这地方,本来是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最后,却完全就成了惊吓。 雨默从工地回来知道消息的时候frank已经带着他的女朋友离开了,她原来住的宿舍里就只有小周一个人在,但她紧关了门,谁都不让进去。 外面指指点点围了好些个同事,阿庄也在,看到雨默,他小心地蹭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比划着说:“frank给打得好惨,脸划得稀烂稀烂的,以前觉得他女朋友挺斯文的,没想到那么彪悍!” 雨默无言,默了默后问他:“那小周呢?” “不知道,他们关起门来打的,只听到里面‘呯呯呯呯”地响,响完了,frank就一脸稀烂地拖着他的女朋友走了,小周没出来。”又摸着胸口,十分后怕地表示,“frank的女朋友简直是从天而降啊,一路找到了工地这边,当时也不知道是谁多嘴,说他回宿舍这里来了,她就跑到宿舍这边来找,打frank的电话,听到他手机在,咳咳,隔壁响,就……破门而入了。说起来,他们两个也是太那什么着急了,这天都还没黑呢……” 阿庄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不过雨默觉得,他似乎还挺乐见这种结局的。 雨默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这个八卦绯闻,总而言之,就是觉得挺丢脸的吧,如果是她,遇到这种事估计会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然后从此不再现世于人前。 当然了,如果是她,大概也做不出在自己还有男朋友的情况下,就和另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搅到一起。 小周当天晚上都没出现,第二天倒是正常上班了,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倒是没有什么外伤,吃饭的时候,也还挺平常地跟雨默他们说话。 大家也都不提她和frank的那档子事。 如此过了一日,她请假离开了工地,三天后,sam和公司另外一个财务一起来了工地,那个财务是个中年大姐,性格稳重,最重要的,不苟言笑,做起事来也是一板一眼的。 没了小周的活泼,工地上一下沉寂了不少,但也平静了很多。sam给雨默带来了frank和小周两个人的后续,他们都向公司提出了辞职,小周甚至都没有回公司办理任何交接手续,只是发了个辞职邮件人就不见了。 “她怎么敢回公司?”sam说起她只有冷笑,“也不是什么好货,你当她为什么会申请来工地这边呢?完全就为了躲人大奶过来的,theresa她,也不过是某个有钱人豢养的宠物罢了,那人和公司有点牵扯,所以就被安排了进来,现在事发,她自然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雨默:…… 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洗涮和挑战! 第46章 迎接 当然了,更挑战她三观的事情还在后面,sam还告诉了她frank和他女朋友的事:“frank这事做得是不地道,他和他女朋友是高中同学,frank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大学里的生活费和读研后的费用都是他女朋友给的,可以说,是她一手将frank供出来的,结果拖到现在,要结婚了,他却和theresa闹出了这档子事……我看头儿也挺生气的,他一直都很喜欢frank的,要是不出意外,年底头儿如果往上升的话,接他位置的肯定就是frank,结果临了临了,闹了这么桩破事出来。” 雨默看着sam,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后来在电话里问起顾初南这个事,有些惴惴地试探着问他:“frank的事,是你安排的吗?” 当然了,她问得要委婉很多,曲里拐弯的就是表达了这么个意思,顾初南也懂了,回说:“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雨默竟然松了一口气。 顾初南就哼笑,不满地说:“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会用阴谋诡计的家伙么?” 雨默讪讪地:“我是看你挺生气的嘛。” “我是很生气。”顾初南倒是一点也不否认,“有才无德,不堪大用。身为男人,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还能顶得了什么用?” 说得雨默瀑布汗,心道这世界上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多的是吧?像顾boss你这么有自制力的才很少见呢。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只呵呵傻笑着把话头岔过去了。 frank因为走得匆忙,又没有办好交接,sam过来接手,又是好一通忙乱,雨默也陪着加了不少班,等到再次清闲下来,婷婷的预产期也到了。 婷婷住进医院生产那天正逢工地上下大雨,工人们也都停了工,看天气预报,似乎是有一阵子的雨要下,她便很想请假回去。 跟阿庄等几个同事一说一说,他们也都想回,还说着说着即刻就走,联系车的联系车,买票的买票,雨默把自己要回去的事告诉顾初南的时候,他说你等等,没多久,给她发了一串地方的天气预报过来,说:“最近到处下雨,天气不好,坐飞机经常晚点还不安全,我看你还是晚几天吧。” 雨默倒是想晚,不过阿庄他们等不起,之前没想着要回去的时候好像对回家也没什么感觉,如今定下归期了,简直是恨不能一天也不要多待,就撺掇着雨默:“坐飞机不安全不还有火车嘛,我们坐火车走呀。” 正好那天公司还真有车要往市里去,托人买票,居然还买到了卧铺票,事情什么都赶巧了,雨默就想着,那回就回吧。 便收拾了东西和阿庄他们一起坐上了返程的车。 顾初南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雨默他们都已经快到市里了,顾boss对她的私自行动十分不满意,然而都这时候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嘱咐她:“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雨默大大咧咧地:“没事啊,我们有好几个人呢,而且买的还是软卧,很舒服的。” 因为时间赶得紧,几人连饭都没吃就急急忙忙上了火车,前面一路还挺顺利的,雨默他们几人想到马上要回家了也都很兴奋,坐在车厢里一边聊天一边玩牌。 离了工地,这些人把小周贬得一文不值,顺带地还八了一下sam和她的八卦,只是责任都推到了小周头上,说她勾引sam,弄得sam净身出户,她又不要他了之类的。 雨默听着这些,除了orz就只有orz了,然后打牌的技术更是一如既往的渣,手气也是差得到顶了,一直输一直输,累得跟她坐对的阿庄无力回天,也跟着输。 两人脸上手上都画了不少乌龟,直画得画不下了,雨默告饶说:“不打了吧?” 同事这才放过她,却又坏得很,偷偷地拍了她和阿庄两人的囧照,给他俩取了个外号,叫作“东方常败”,发到公司群里,供全公司的人都瞻仰了一番。 >_<||| 雨默抢救不及,照片到底还是给他们发出去了,没多久,她收到顾初南一条短信,就一个字:“笨。” 雨默也不洗脸了,想到那次和frank他们打牌他帮自己暗暗找回场子的事,就躲在角落里和他诉苦:“他们欺负我。” 结果他回她一句:“人笨不能怪同事。” 雨默:…… 发了好长一串感叹号过去,控诉他:“阿南你没同情心。” 他还“嗯。” 雨默好囧。 想到某人一惯面冷心暖,雨默就想诱导着想要他说点好听的,于是忍下了他这一节,说:“阿南我很想你呢,你想我吗?” 这一次过了好久才收到他的回信,两个字,简洁有力:“不想!” 雨默:…… 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回:“我也不想你了,哼哼哼!” 收了手机去洗脸,洗到一半,感觉到列车慢慢停了,不一会,就听到广播里广播,说什么前面遇到山体滑坡,然后列车需要临时停车。 雨默忍不住抚额,这还真是什么不灵就来什么呀。 回到车厢,阿庄他们也都听到了,正在找列车员打听情况,打听了一圈,回来说:“估计是事情大条了,前面路坏了一大截,没得几个小时,怕是通行不了。” 几人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彼时天色未晚,下午五点多钟,因为下雨,看起来就跟快天黑了一样,到处都阴沉沉的,细雨淅沥,山雾环绕。 看周围环境,也不知道是在哪个荒山野岭的地界,前不着村,后也不着店。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也都还平静,列车上的晚饭也挺准时的,雨默他们中午就是在火车上吃的,那饭菜吃得简直想死,这会儿也不想吃那盒饭了,就一人买了一盒方便面对付。 雨默买完一盒回来,想想又多拿了好几盒,她买的时候阿庄他们还笑她:“火车上的卖那么贵,你买那么多干什么呀?一点也不持家。” 雨默也不争辩,放到一边和他们吃了起来。 饭后她还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车厢里面安静极了,只有车壁上的一盏小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雨默摸过手机,看到里面有很多条讯息,有同学发来的段子,也有同事发的笑话,还有婷婷老公代她发的:“晚上十点零五分生下一子,六斤八两,健康,平安。” 典型的大男人的口气,却看得她忍不住心下微暖,眼眶湿润,看着“健康,平安”那几个字,笑了笑。 所有的欢喜,都抵不过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她给婷婷编了条短信:“恭喜顺利当妈,还有,辛苦了。” 再往下翻,和顾初南的聊天记录里还保持着她最后发的那一条:“我也不想你了,哼哼哼!” 他居然无动于衷。 雨默咬咬唇,很幼稚地在他的名字上点了点,说:“讨厌鬼,让你不想我,让你不想我。” 却又很无聊,忍不住告诉他:“遇到山体滑坡停车了,也不知道怎么时候能够再通车。还有,婷婷生了个儿子哦,六斤八两,很健康,也很可爱。” 红着脸:“阿南,我也给你生个小猴子,好不好?” “都不回信的,是在忙?还是,已经睡着了?” “好吧,手机也快没电了,祈祷一觉睡醒就可以到家。” “想你。晚安。”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雨默再次醒来,让她失望的是,火车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出发。 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同事们都还在酣睡着,她悄悄爬下床,将手机充上电以后就出了车厢,刷过牙,洗了把脸,一个人坐在走道外面的小凳子上发呆。 天色越来越亮,细雨中的山景迷离清冷,车厢里走动的人也越来越多,情绪也都不是很好,雨默听到车厢那一头有乘客暴躁地喊着:“怎么一晚上了还没有动静,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啊?” 列车员试图安抚,但效果甚微,雨默也跑过去默默地看了一圈热闹,又默默地走了回来。 在自己车厢的门口遇到了阿庄,他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倚在门口作翘首以盼状问:“怎么样啊,什么时候能通车?” “不知道。”雨默摊摊手,也很无奈,“说是不止一个路段出问题,有好几个路段都塌方了呢。” 阿庄惊呆了:“那怎么办,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吗?” 现在的情况是,不想等也没办法了,道路塌方,前边的车过不来,他们的车也回不去。 雨默他们几个的情绪算还是好的,苦中作乐将国家的铁路系统损一损也就没事了,列车上,不时能看到情绪激动的乘客在和列车员争吵,到早上的时候,这种情绪随着车上食物的涨价而进一步发酵酝酿,阿庄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硬座那边听说都砸了一辆餐车了,我看再这么等下去,只怕还要暴动。” “暴动能有什么用?”雨默对这些人有情绪能理解,但对这种不顾一切的发泄很是不能理解,“塌方滑坡这些是天灾,就算把这车毁了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吧?” “嘿,要是人人都有你这么冷静就好啦。” “那是,也不看我们家阿默多有预见性,昨天买了那么多方便面,当时我们怎么说来着,说她不持家。可你们知道现在方便面卖多少钱一桶了不?十块!等到中午车子要还是不能往前开,我看还只有更贵的,所以说啊,咱们这些人里面,最聪明最持家的还是阿默。” 雨默给他们说得脸红,故意玩笑说:“夸我也没用,今天想吃方便面,可以啊,五十块钱一桶哦,给钱给钱!” “哈哈,给钱是吧?可以。我们打扑克牌怎么样,不说多的,就五毛钱一局,阿默你猜我多少局可以把你的方便面赢完啊?” 雨默无语,说:“攻击人家短处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有路过的人见他们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开心,都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他们。 同事乌鸦嘴,列车果然是等到中午了还没能发车,列车上有等不及的旅客,已经放弃等火车通行,步行下山去找公路然后试图包车转道了。 看着那些人抱孩子的抱孩子,拖行礼的拖行礼,从山上一路摸索着下去,雨默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作人在囧途。 后勤部的同事问阿庄他们:“要不我们也下山去吧?” 阿庄犹豫着说:“刚打听了,这里出去有好几里路呢,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就算没迷路,要是在路上没等到车怎么办?再说了,列车员不是说了,也许很快就能通车了呢。” “你还信他们。”另一个同事也烦躁了,“他们从早上开始就说快通车了,在抢修。结果呢,这都又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看我们这个假期估计是要在火车上过了,等他们通车,我们也不必回去了,直接返程吧!” 说得大家都心烦意乱了起来,阿庄转过脸来问雨默:“阿默你说呢?” 其余两人也都看着她。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除了阿庄都想要走下去么?雨默看了看外面的霏霏细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我们也走下去吧。” “啊?” “啊,好!” 正好雨势也渐渐住了,几人说走就走,正式踏上了未知的囧途。 坑爹的是,他们的手机都没有电了,火车上提供的电压不够,根本就只能维持手机短暂的开机。而其余几个纯粹就是作的,以为有充电宝,无聊的时候就拿着ipad作死地玩游戏,以至于早早将电量用光了,等到手机没电了想要去充,呵呵,不好意思,没有了,用光了! 现在就只有后勤部同事的手机还有半格电,他非常宝贵地使用着,准备:“万一不得已真迷路了,还可以打电话报警,然后让警察叔叔来解救解救什么的。” 苦中作乐,一路顶风冒雨慢慢往山下走。那是雨默走过的最难的一段路,坑坑洼洼的山路泥泞非常,一眼还看不到近头。 好在雨默不惯穿高跟鞋,否则今日她非得拗断腿不可,饶是如此,她仍然摔了两跤,走到一半山路的时候,她膝盖顶破了,手肘也摔伤了,裤腿上衣服上,满身都是泥。 当然了,其他几个也没有比她好。 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等到警察叔叔来救,来救他们的是顾初南,他就像个骑士一般,在雨默他们走得筋皮力尽的时候,突然打了个电话给后勤部同事,问他们:“你们在哪里?” 后勤部同事第一次直接接到*oss的电话,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人都有些懵圈了,连话都说不完整。 最后,还是雨默拿过他的手机,顾初南大概也是知道他们手机都没什么电了,也不多废话,直接说:“你挂了电话,用他的手机查一查百度地图,然后上面会直接定位你们的位置,你把那个数据发给我就好。” 几人欣喜若狂之余,手忙脚乱,总算是把事情搞定了。 顾初南收到短信又打电话过来,就给了雨默两句话,一句是:“原地等我。” 还有一句:“我想你。好。” 雨默:…… 第47章 夜宿 在那样的情况下,雨默还有心情捉摸,那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总感觉怪怪的,完全不搭啊。 这么豁达的心态,她也是挺佩服自己的。 知道顾初南来接自己以后,阿庄他们都高兴得不得了。当然,他们高兴、感动之外还很疑惑,因为不清楚boss大人怎么会亲自来接他们,只有略知内幕的阿庄特激动地抓着雨默的手臂晃了晃,嚷嚷着说:“阿默,阿默!” 那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高兴劲儿,好像比雨默还要惊喜万分。 雨默便打趣他:“你这么高兴?指不定我是个小三哦,你的三观呢?” 阿庄是个思想端正的好孩子,在火车上说到小周他们的事的时候,就没少给雨默敲边鼓,类似于“做小三都没得什么好结局呀”,也或者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就该光明正大给男人宠”之类的。 他说第一遍的时候雨默还没往自己身上想,后来见他一说就看自己,就明白他是什么个意思了。 不由得啼笑皆非。 看到她竟然敢拿这事这么来打趣,阿庄又惊讶又纠结,最后勉强咬咬牙说:“好吧,如果你是小三,我保证不鄙视你的。” 雨默笑死。 雨越来越大,泥里雨里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顾初南终于赶到了,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山脚下的公路上聚了好些下山来找车转道的乘客,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但自己过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个微型的小客车,挤一挤,刚好能把那些人都带走。 车主是顾初南请过来带路的,他想着肯定还会有其他想转车的人,就让他把自己的车也开过来了。 众人都大呼幸运,对顾初南的感激劲儿就别说了。 因为下雨,没有多寒喧,大家都纷纷爬上了车,工程部的同事本来想上副驾驶位的,车门都打开了,给阿庄拦腰一抱,拖到后座去了。 他本来想说什么的,转头却看到车尾后头,那个传说中几乎不近女色的顾boss竟然在伸手摸雨默的脸,顿时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坐进去后连话都说不完整:“老大他……他……他……” 被阿庄在头上重重一拍,凶凶地说,“他你个头啊,快关门,下雨你没看见啊?!” 同事结结巴巴地,低声说:“不是啊,老大他,他摸阿默的脸啊。” 阿庄探头往窗外面一瞅,只见不远处顾初南和雨默站在同一把雨伞下,大雨纷纷,空蒙的烟雨里,男的秀挺女的娇俏,看起来很是养眼,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把门一关,翻了个大白眼说:“很稀奇吗?小心好奇害死猫啊!” 雨默是在给顾初南打伞,让他把大家的行礼都放上车以后,被他拉住说话的。 也没说两句,看着她一身湿透,他摸了摸她的脸,有些疼惜地问:“冷吗?” 雨默摇摇头:“不冷。”还笑着说,“我以为你会凶我,说我不听你的话硬要出发,结果弄成这副样子。” 顾初南语气无奈:“都弄成这样子了,我凶你有用吗?快上车吧,雨越下越大了。” 推着她,把她送到前面坐好,不等雨默递伞给他,就转头回了自己的驾驶位。 顾初南准备很充分,座位上就分别放了有毛巾和薄毯,雨默一上车,阿庄就赶紧将她的那份递给她:“快擦擦。”等顾初南进来,拼命狂夸,“老大你真是太体贴太贴心了,呜呜呜,好感动怎么办?” 顾初南淡淡的,只是回头笑了笑就发动了车子。 他们还问他:“怎么会来接我们呀?” 顾初南说了句“顺便。”没有后文了,转而同他们商量:“下雨天晚上走高速也不安全,前面就是xx县,我们在县里歇一晚,明天赶早再走,怎么样?” 大家都没有意见,点头不迭地表示:“随您安排。” 顾初南说的县城说是不远,其实他们开车也开了有将近一个小时,主要是下雨,车速没法过快,只能慢慢往前行。 到了县城找到住处的时候夜色弥漫,雨终于住了,天也已经黑透了,他找的酒店是家新开没多久的,不论条件还是卫生都还算不错,几人各开了一间房,洗过澡以后,打听了附近食店,跑过去狠狠地搓了一顿。 阿庄一边吃一边想哭:“这年代居然还能把自己饿成这样,我们也挺人才的。” 洗了澡,有饭吃,他们也有力气和顾初南讲讲旅途艰难了,雨默几次想要打断他们都没能打断,他们兴致勃勃地讲翻山下来时的惊险,还有车上饿得那难受劲儿。 顾初南只是含笑听着,多数时候并不插言,只别人都吃肉喝酒的时候,他独独给雨默要了一份砂锅粥,笑容亲切:“你肠胃不舒服,饿太久了吃那些东西对你身体不好,就吃这个就可以了。” 雨默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同事也囧囧有神地替她问出了她的心声:“老大,你怎么知道阿默肠胃不好啊,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顾初南点头,说:“是很久了。” 那三人就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俩,还是工程部的同事反应快,他一下就回过神来了,“嗷”地叫了一声:“这么说,啊啊啊,阿默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是咱老板娘吗?” 雨默:…… 阿庄:…… 雨默心说,老板娘什么的真的好俗啊! 阿庄却是:我擦,我怎么没想到,我光想阿默要被老大潜规则,怎么就没想过,阿默也可以是他传说中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朋友啊! 一餐饭,大家吃得都特别high,阿庄他们三个当着顾初南的面还挺斯文的,背地里,都用一种“你等着啊,要八卦啊,要给我独家啊”一样的眼神盯着雨默。 雨默只好当作没看见,全程装傻,然后一直在试图讨好顾初南,以争取到能够吃块肉的福利。 不过一直没争取到,她试着偷偷去挟块肉,被顾初南发现后一眼看过来,筷子立刻就掉转方向,肉落到某人碗里,她还得特别狗腿地表示:“boss大人您辛苦了,boss大人您请吃肉。” 顾初南就挑眉浅笑,慢条斯理地挟起那块肉细嚼慢咽起来。 其他人看得偷笑不已,对雨默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雨默灌了一大锅粥,吃完了就跟没吃一样,特别心塞。 白日里都累了,饭罢也就各自回房休息,顾初南的房间和雨默的房间紧邻,等她把门开了以后,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早些休息。” 雨默鼓着腮帮子“哦”了一声,开门进去了。 她饿,都没力气跟他缠绵了,更没心情勾引他! 回到房里以后,想想真是好不平啊,不是说不怪她了么,那为什么他们吃肉她只能喝粥啊? 就死皮赖脸地给顾初南发了好几条信息,内容全是:“好饿,好饿,我好饿好饿……” 顾初南没理她。 雨默看着寂静无声的手机,在床上滚了几滚,心说你不理我也没事,人总不能自己饿死自己啊,嗯,再等一下,等他睡着了,她就下楼下去买吃的……刚回来的时候,她可是看到路边有好几个夜宵摊呢。 雨默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觉得差不多了,他们要是累了也该睡着了,就换了鞋子准备出门。 才到门口呢,她的门铃就响了,雨默往猫眼里一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顾初南没有睡觉,他居然过来了! 雨默在门口滴溜溜地转着圈,又跑回去把鞋子换回来,还顺带将衣服也扯乱了一点点,再走过去把门打开,眼睛眨巴眨巴很无辜地看着他,特心虚地问:“阿南,你还没睡啊。” 她都不明白,只是没吃饱而已,她心虚个什么劲啊。 顾初南看着她,视线在她没扣好的衬衫扣子上打了个转,微一挑眉,淡淡地说:“你不是说饿了么?来喂饱你啊。” 然后推她进门,开始脱衣。 雨默:…… 她不是那种饿啊喂大哥! 也不容她说话,顾初南就将她推倒在床上,狠命地吻着她,从她的额头,到鼻尖,到嘴唇,之后就一直流连不去,爱不忍释。 雨默给他亲得面红心跳,整个人都有些晕晕的,她想要抱抱他,他却只是不让,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上,另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他滚烫的唇舌落在她白晳精致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轻喘着问她:“你说要给我生个小猴子,是真的么?” 雨默说:“是啊,是真的。”眨眨眼睛,又讨好地在他身下蹭了蹭,“不过要吃饱饭才能生呢。” 她是真的好饿啊,饱暖才能思淫欲,她现在太饿了,没力气! 顾初南看着她,忍不住失笑出声,恰好门铃在这时候又响了,他便捏了捏她的鼻尖,翻身放开她,说:“去开门吧。” 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上身。 雨默看了他一眼,心说乖乖,顾boss就这么玉体横陈懒洋洋地躺在她床上,要是来的是阿庄他们会不会有损他*oss的形象啊。 事实证明,boss之所以会成为boss还是有原因的,人家样样都算计于心,胸有成足。 雨默打开门,这次来的并不是阿庄他们任何一个,而是个送外卖的大婶,她给雨默送来了好几盒子吃的,笑眯眯地说:“小姐,您订的东西送过来了。” 雨默想说自己没有订啊,房内顾初南发话了:“是我订的,拿进来吧。” 她极欢喜地把那些东西拿进去,打开一看,哇噻,好丰富,有一大盒龙虾,还有香喷喷的鸡汤,还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大饺子! 雨默高兴得“嗷”地叫了一声,放下东西反身就扑到顾初南身上,很热烈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阿南你真的太好了,就知道你舍不得饿到我!” “是啊,我是舍不得,我怕某人饿得狠了一下子进食太多太油腻会肚子痛,所以让她先吃点粥垫一垫,貌似某人很不满意,只怕在背后没少骂我吧?嗯,顾扒皮啊,有没有?” 雨默:…… 她搂着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那个某人是谁啊,太没有良心了,我帮你打她好不好?” 顾初南眸里滑过一丝笑意,挑眉看着她:“那你打啊。” “你不心疼?” 她一边说,一边还在他身上蹭了蹭,直蹭得顾初南眸光幽暗,某处窜火,他伸手扣牢了她的腰,微笑着说:“看来你也不是很饿嘛,我们先生个小猴子好不好?” 猝不及防将她放倒在床上,惊得雨默“呀”地叫出了声,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下去:“不是啊,我很饿的啊,先吃饱,吃饱再说。” 顾初南:…… 第48章 承认 顾初南说雨默:“你就是只纸老虎。” 倒也放开了她,任她去吃东西。 雨默乖乖地溜回桌前去吃好吃的。 顾初南这回买的这东西味道超级好吃,尤其是那个香辣小龙虾,简直是不能更赞了。 雨默一边吃一边点头,看得顾初南忍不住失笑,套上衣服,走过去亲自帮她剥虾,他剥的虾又快又完整,雨默吃得心满意足,还问他:“这个不是我们刚吃的那一家的味道啊,你在哪里找的?” 顾初南说:“白天找的那个带路司机推荐的。” “你刚刚又出去了啊?” 顾初南轻轻“嗯”了一声。 雨默感动极了,想到他还这么远跑过来接自己,不由得叹:“阿南,你真好。” 顾初南“嗯”了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快些吃。” 雨默就呵呵笑,到后来她自己也不动手了,就是顾初南在喂她,她晃着脚丫儿张张嘴也就行了,一边还在和已经恢复一些了的婷婷聊天。 回头又看到自己和顾初南的聊天记录,突然就“啊”了一声,说:“我明白了!” 顾初南正在帮她剥最后一只虾子,闻言抬起头来:“明白什么了?” 雨默脸微红:“不告诉你。”却又忍不住,过了一会儿后凑到他面前,说,“阿南,你下午来接我们的时候跟我说‘好’,是不是回我微信里这句话啊。” 亮到他面前,正好是她打的那句:“我给你生个小猴子,好不好?” 顾初南眉梢微抬,否认说:“不是。” 雨默:…… 臭男人就是嘴硬,明明先前一进来就问她是真是假呢,显然就是很在意这个问题,她皱皱鼻子收回手机,故意说:“好啊,不想就不想嘛,反正我也不想。”还负气地说,“我给别人生小猴子去。” 顾初南瞪了她一眼:“你敢!” 雨默瞬即蔫了,却又有些不甘心,鼓着腮帮子说:“说句好听的都不行……你看看,我给你说了一二三四……七八十句我想你,你连一句都没有回我。”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袭击了,顾初南咬着他剥好的那只虾,俯身喂到了她嘴里,然后顺带着在她唇边辗转吸吮了好一会才放开她,低低声地在她耳朵说:“我想你。”摸着她的手放到他胸口前,“想得这里都痛了。小雨,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同意把你调去那么远的地方。” 雨默:…… 所以说,她说了七八十句“我想你”,都没有他这一句更令她感到震憾。 尽管回家的路上经历了那样漫长煎熬的等待,但是山穷水尽筋皮力尽的时候,顾初南能够出现,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惊喜和意外。 她甚至还暗暗感谢那一场暴雨,感谢未通的前路,才让她看到了这个沉默内敛的男人,对她最真的牵念和记挂,让她真正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那天晚上,顾初南并没回去他自己的房间,不过他们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原本顾初南是有想喂饱她然后再吃掉她的意思的,结果两人亲热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压到了雨默白日受伤的地方,然后扒了她的衣服看见了她膝上和手肘上的伤,见她随随便便放任自流没做任何处理,他什么兴致都放一边了,脸色黑黑地训她:“又不当一回事,上次那个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起身要下楼去找药店给她买药,清理那些伤口。 都是些小小的擦伤,雨默真是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她喜欢他对自己的这种小心翼翼和在乎,就欣然地也穿衣起床,跟着他一起出去。 外面雨已经没有下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美好。 雨默挽着顾初南的手,说:“我们散散再回去吧?” 顾初南转头看她:“你不累?” 雨默说:“不累啊。”又特别乖巧地加了一句,“和你在一起,我觉得一点也不累。” 孩子气的语气,逗得顾初南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你就哄我吧。” 雨默说:“才没有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喜欢这样下过雨的时候,空气好极了,然后路上也没什么人,很安静,有时候一个人从图书馆回宿舍,就会想,如果你在的话会怎么样,然后下雨的时候看到别的女孩子都有男朋友接就会很羡慕……阿南,你知道吗,今天在山脚下看到你的时候我好高兴,真的,特别特别高兴,然后就会有种感觉,觉得我们两个好像从来就没有分开过,你总是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身边。”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雨默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接受顾初南以外的男孩子,因为哪怕她再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已经忘了他,但其实,内心深处,她从来就没有从他身边离开过。 她爱他,十年以来,一直如是,甚至更加深刻,如刻进她的骨血。 在湿润的街头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房里,两人始觉疲倦,顾初南尤甚。 他昨天晚上本来就做事到很晚,临睡前又看到雨默说火车停开的信息,担心得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很早就起了,到处打听消息,末了实在是不安心,就干脆开着车来路上接他们。 帮她把伤口清理好以后,他亲了亲她,便搂着她睡着了。 大概有了昨日的垫底,早上其余三人看到顾初南从雨默的房里出来都没有特别意外的表示,他们只是偷偷笑雨默,问她:“老板娘,什么时候定婚期啊?”然后又说,“千万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很多年前就已经结婚了,我们要收惊吓费的。” 一想到他们在背后肆无忌惮地猜测和顾初南有关的各种八卦绯闻时,雨默这个家伙就在边上看着他们卖蠢,想掐人的心都有啊,有没有? 当然,阿庄觉得这还不是最悲摧的,最悲摧的是,当他发现自己对雨默有了那么一丢丢好感的时候,老板告诉他他对她很感兴趣,这还不止,这才几天啊,雨默就从疑似小三变成了铁板钉钉的正室原配! 亏他还在火车上对她旁敲侧击那么多,人生要不要这么虐啊! 阿庄内心深处的崩溃,除了他自己,没有谁关心,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大家的精神都得到了充足的恢复,吃饱喝足以后,便又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这一次,他们十分顺利,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时分,李孟很早就买了菜,准备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迎接她。 顾初南自然是将雨默亲自送进了家门,然后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一起吃饭,李孟接到女儿以后,又亲热也又觉得心疼,笑话她:“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哪个角落里爬回来的呢。” 雨默就说:“还真是爬,昨天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的,和爬行也差不多了。” “所以天气不好,你赶回来做什么嘛,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雨默就抱着她妈妈撒娇:“哎呀,我实在是想你了嘛~~” 小嘴儿甜的,李孟被哄得笑呵呵的,然后又感谢顾初南,谢他不远千里跑去接雨默,实在是太麻烦他了什么的。 顾初南笑笑,说:“接自己的人不算什么麻烦。” 他说自己的人,李孟也没在意,转头和雨默说:“看看阿南,还真是个贴心的好老板。”拍了拍女儿的头,“你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知道自己妈妈是想岔了,雨默捂着嘴狂笑,顾初南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冲着她眨了眨眼睛。 饭菜上桌以后,李孟特意醒了一瓶红酒,三个人慢慢喝了起来,雨默跟李孟汇报了一下自己在工地上的工作生活情况,然后就说起婷婷生的儿子,李孟说:“啊呀,生的是个儿子啊,真好真好。”满怀期盼地看着雨默和顾初南,“你们两个也要抓抓紧了,看看你们身边,大家都赶到前面去啦。”说得雨默和顾初南都心跳加快了一瞬,不由得对视一眼,都在猜是不是对方已经和李孟说过了,结果只听见李女士跟着又说,“阿南也就算了,那么优秀,女朋友肯定是不难找的,阿默你就要真的上点心了……既然你都回来了,你上次那男朋友就顺便也带回来跟妈见一面,好吧?机会难得,正好,让阿南你也帮着给她掌掌眼。” 雨默&顾初南:…… 顾初南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回过头来看着雨默,笑容浅浅,语气危险:“上次的男朋友?” 雨默:“呵呵。”哭丧着脸和她妈说,“妈,都说了那是误会啦。” 李孟顾忌着有顾初南,到底不好把女儿买避孕套的事兜出来,只好瞪着她:“臭丫头……” 话没说完,就听顾初南说:“本来我是打算过两天拜访您的时候好好跟您说这件事的,但既然这会儿你问到了,”他说着站起来,十分恭敬地朝李孟鞠了一个躬,“阿姨,很抱歉今天才告诉你,但其实,我就是雨默的那个男朋友。” 李孟&雨默:…… 雨默的内心,此刻是十分崩溃的:亲爱的boss大人你这会儿承认什么呀承认,承认她买避孕套是跟他滚了床单么? 好醉! 第49章 探望 李孟的第一反应是,逗我的吧?下意识地问:“是真的吗?” 顾初南很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 李孟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顾医生他们都知道的吗?” 顾初南说:“知道的。” 雨默本来是捂着脸一副不忍地视的模样的,闻言倏地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他说的是认真的,不由得大为惊讶。 李孟说:“他们没意见?” 顾初南笑了笑:“没有。”还说,“他们都挺喜欢小雨的,很久以前就很喜欢她了的。” 李孟张了张嘴,想说臭小子,不会你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们家小雨了的吧?但貌似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用了,看看女儿,又看看顾初南,老实说,这样看这两孩子还挺般配的,但她之前还真是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主要是,也实在是太不像是恋爱关系了……心里有很多疑惑,当着人面,李孟也不好问,只“呵呵”笑了笑说:“嗯,那就挺好的,挺好的。” 也算是默认了两人的感情。 顾初南今天跟过来吃饭,其实也有把关系挑明的打算的,当然,如果李孟能领悟到那就更好,结果她不但没有领悟,反而还有不断误解的嫌疑,这就逼得顾初南不得不干脆挑明了。 看出李孟还有话要和雨默说,吃过饭后,顾初南就也没多停留,雨默送他下楼,在电梯的时候,她看着他笑,说:“你知道我妈问的是哪个男朋友么,你就承认?” 他斜眼看她:“这么说还真有个别的男朋友了?” 雨默:…… 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做下的乌龙事,便跺了跺脚说:“哎呀,跟你说也说不清……还有啊,没事你抢我的事做干什么?这事儿你让我先跟我妈通个气儿多好,看着吧,等下我回去,她肯定要审我的了。” 顾初南就挑了挑眉,肃着一张脸问她:“我们两个的事很见不得人吗?”质问得雨默灰溜溜的了,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弹,“跟你妈妈老实交待。”又从袋子里拿出一把钥匙,“交待完了,下午到我那去,等我。” 雨默问:“去干什么呀?” 他回过头来,一笑,说:“你说呢?” 雨默:…… 她完全不知道他叫她过去要干什么。 不过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儿,雨默就当他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说了。 送走顾初南后回到家里,果然被李孟审了好久,内容无外乎是:“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啊?他有跟你说要结婚这些么?”以及,“对你好不好”之类的,末了,也说,“顾医生两口子人都挺好的,阿南自己也有出息,我看他家家风很好,以后你跟了她,想必应该还不错。” 说是这样说,李孟的口气却是喜忧掺半的,女儿没有男朋友的时候,担心,有了男朋友了,也操心,哪怕这个男朋友,她们也算是熟悉和了解的,仍然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唠唠叨叨的和她说了好久,作为一个在婚姻上并不成功的女人,却给雨默说了好些男女相处之道。雨默都认真听了,她能理解李孟的心情,她现在整个的精神世界里就只有她了,也就只盼着,她能够过得比她自己要好。 所以她也老老实实的,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还说了顾初南许多的好话。 李孟欢欢喜喜地接受了顾初南,雨默这才安安心心地收拾一番后去看婷婷,受自己妈妈指点,她专程去超市买了好些婴儿衣服还有尿片之类的东西。 婷婷是顺产的,而且生产还颇顺利,除了产前阵痛受了罪,产后不久就活蹦乱跳了。雨默去到医院的时候,她正跟何承光两人在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换尿片,孩子头一回拉粑粑,新手父母都不懂,弄得孩子小包衣上到处都是绿色的胎便。 最后还是喊了隔壁一个产妇的陪床长辈过来才搞定的。 孩子终于弄清爽了,看到雨默来,婷婷忍不住抹了一把汗,趴到雨默肩膀上一顿假哭:“臭男人太讨厌了,把我妈他们都赶走了,说自己要好好体验一下做爸爸的乐趣,现在好了,乐趣没体验到,便便倒是摸了满手都是。” 雨默黑线,问她:“你洗手了吗?” 婷婷就呵呵呵呵傻笑:“忘了,看到你我太高兴了。” 趿着拖鞋跑进洗手间去洗手,何承光抱着孩子呢,在后面伸了脖子喊:“记得要用热水。” 雨默看他不放心,就放下东西把孩子接过来,说:“我抱抱。” 何承光也没犹豫,将孩子交到她手里,自己进去里面监督婷婷去了。 雨默都还没抱过才出生的小孩子呢,说要抱孩子纯粹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等小家伙到自己手上了,她就傻眼了,手指胳膊都僵得不知道怎么弄才好。 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宝宝,很小很小的一团,肉乎乎的像个小团子,又嫩又弱,被父母那样一通折腾,他也没怎么哭,半眯着眼睛在襁褓里头打盹儿。 好在婷婷他们两口子很快就出来了,看到她抱的那别扭样儿,何承光就要来接,倒是婷婷拦住自己老公,说:“让她抱,她这也算是提前实习了。” 何承光不敢违抗老婆命令,只能很担心地瞅了一眼,雨默才不理她那么多,直接把孩子又送回他爸爸怀里,转过身来冲婷婷说:“你看,我抱这一会儿就抱出了一身的汗。” “熊样儿!”婷婷笑骂她,拉着她在床边坐定,“你家阿南呢,怎么没一起过来呀?” “嘿,他还有事,等你这边稍好一些了,他再过来看宝宝。放心,孩子干爹呢,他跑不了的。” 一句话说得婷婷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脸上轻轻刮了刮道:“羞不羞,羞不羞,人家说要娶你了么,就孩子干爹了?” 雨默笑,捉住了她的手,往她身上仔细瞧了瞧,问:“你还好吧?疼么?” “疼,疼死了!”婷婷一副心有余悸的口气,“这辈子就没那么疼过,感觉我人都要被撕开啦,呜,雨默,他们还说我生得快,受罪少,那尼妈要是生得慢得怎么个痛法呀?女人真是好受罪,臭男人就知道享受,享受完了就知道抱孩子,要天伦之乐,凭什么啊,苦都让女人一个人吃了……” 说得何承光在一边脸色讪讪的,抱着孩子细声细气地辩:“你受苦,我也很难过的。” 看他那小心讨好的模样,雨默便忍不住笑,当然,也很为婷婷高兴。 婷婷新生产,按说雨默是不能打扰她太久的,结果她精神好得很,何承光除了给孩子换尿片还有些生疏外,其余照顾起孩子来简直比她这个当娘的还要仔细妥贴。 所以婷婷万事不管,又嫌躺着无聊,就硬要把雨默留下来陪她说话,这一说就说了大半日,直到顾初南打电话过来寻她:“你在哪里?” 雨默这才发现日已将暮,赶紧辞了出来,顾初南的车都已经快开到医院门口了。 雨默等了没多久他就到了。上车后,顾初南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转身看着她:“怎么穿裙子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裙子,白底小蓝碎花的棉布连衣裙,腰身微锁,露出一截精致漂亮的小腿,看起来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因为昨天他的那个邀约,雨默今日确实是有特意打扮过的,见他问,便眨了眨眼睛,微微摊开手,红着脸说:“好看吗?” 结果顾初南一脸嫌弃的模样:“难看死了!” 雨默:…… 满心想要惊艳惊艳他的雨默瞬间哑了,嘟着嘴沮丧地“哦”了一声,默默地扭过了脸。 其实内心的小人偶已经跳起来了,十分的崩溃:看上这种不知道赞美女朋友的男人,她的眼光也是醉醉的了。 顾初南唇角轻扬,凑近来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掰到自己那一边:“生气了?” 雨默挣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以手捂脸,作羞愧状闷声说:“没生气,就是太丑了,羞以见君面呐。” 顾初南忍不住喷笑,拿开她的手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说:“好吧,哄你呢,其实……你好美。” 雨默哈哈一笑,反捉住了他的手:“承认你就爱口是心非了吧?” 被摆了一道的顾初南,脸上的笑意尚未散去,用额头顶了顶她的额头,在她耳朵边轻声说:“我不爱口是心非,我爱你。” 雨默:…… 好吧,真正要说起情话来,她真的十个也不是他一个的对手。 顾初南逗得她脸红了,又占了点小便宜,终于心满意足,这才开动了车子。 既是探视回来,顾初南和婷婷也算相熟,自然要问起他们母子的情况,雨默就说:“挺好的,婷婷生得也顺,看那样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还叹,“她家孩子好可爱,好小好小哦,抱起来软软的,我都不敢用力。” 顾初南听她说得欢喜,一边开车一边回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很羡慕?” 雨默:…… 这话要怎么答?于是她使出放赖大招,反问:“你不羡慕吗?” 顾初南倒是一点也不扭捏,十分爽快地回答说:“很羡慕。” 弄得雨默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只能脸红红地岔开话题:“你今天晚上不用加班吗?” “嗯,我也休息几天。” 雨默很意外,他接他们回来的路上一直电话不断,显然是很忙很忙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能休假,就厚着脸皮问:“是特地休假,打算好好陪陪我么?” 他回头,看着她笑,说:“是啊。” 他这么直率,她却又害羞了起来,不敢接他的话,只好又转移话题,问:“那我们等下去干什么呀?” 顾初南说:“等下你不就知道了?” 果然是她等下就知道了,顾boss带着她去了趟超市,然后买了好些菜,两人回他那儿开伙做饭吃。 雨默也并不抗拒这种安排,反而有种居家认认真真过日子的甜蜜感。 不过事实证明,小姑娘她还真是图样图森破(simple),把顾*oss想象得太简单了一些。 人家专门休假,又买那么多食材回去囤着,可不单单只是想跟她享受享受做饭这种小级别的人间烟火事的。 第50章 厮磨 雨默的外婆做饭很好吃,但是她却不太会做饭,事实上,长到这么大,她就没有正儿八经自己做过饭。 不过顾初南也不需要她做别的,就帮他洗洗菜,连切菜都不用她帮忙,他做饭讲究个时间的合理安排,他们两个人,也不需要做多的,简简单单三个菜就可以了。 比起条理分明的顾初南,头一回和他配合的雨默堪称是手忙脚乱,这不一不小心,居然把boss大人调配出来的酱汁打翻了,还溅得自己一身都是。 酱汁是冷的,倒也不怕烫到她,顾初南回身,拉住她要去捡碎碗的手:“我来弄就好,你别再扎到了。”看一眼她的身上,把她牵出厨房外,“你去洗个澡换身衣衫吧。” 她哪里有带换洗的衣服啊,顾初南这里也没有女装,就只好找出自己一件夏装睡袍给她:“先穿这个吧,你那衣服洗一洗,很快也就干了。”说罢,他的表情还挺无奈,在她头上揉了揉,“都第二次了,小冒失。” 雨默:…… 后知后觉的雨默,在进了浴室后才觉得不对,她其实真没有那么不小心的,刚刚那个酱汁的碗上,貌似有很多油?? 是真的很油。 雨默摩了摩手指,感觉还真是油腻腻的。 以顾初南做事的仔细,在碗上沾那么多油,简直是不可能的好吗? 然后联想到他说的什么第二次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雨默瞬即黑线,将头磕到浴室门上,简直是无语了:所以,不是她穿这裙子太丑,而是她的衣服又太暴露了所以必须换掉吗?! 好想冲出去问一句,顾先生,你的审美呢! 顾初南的睡袍,雨默还真是可以当裙子穿了,而且,还真的是特别保守呢,保守得连脚趾头都可以遮住。 将毛巾往脸上一盖,她完全可以扮成阿拉伯少女了。 ≧﹏≦ 洗好澡的雨默,默默地在镜子面前欣赏了一会自己的阿拉伯姑娘造型,很是无力地挪了出去。 这么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已经飘来饭菜的香味了,是糖醋排骨,很香很香的糖醋排骨的味道。她拎着自己洗好的湿衣服去找他,看到那个清俊秀逸,明显和厨房不搭,却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英挺背影,顿时又觉得,虽然顾boss是霸道了些,品味是奇葩了些,但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也算是好男人一枚了,就默默地把不满咽下,探头进去问:“衣服晾在哪里啊?” 顾初南回过头来,一眼看到她的穿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浅灰的睡袍,柔软而贴身,偏她还将腰那系得紧紧的,越发地显得她腰细如柳,如盈盈一握,让人忍不住想要折在手中。 克制着移开视线,他看着她手上:“你自己把衣服洗了?”洗洗手走出来,接过去检查了一遍,见洗得还挺干净的,就不由得夸道,“嗯,你外婆以前还是太低估你了,明明你洗的还算干净嘛。” 雨默:……  ̄e ̄ 她心塞塞地说:“这种鄙视我的口气,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自然啊?” 顾初南闻言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伸手在她鼻子刮了刮,宠涨又大气地表示:“无所谓的呀,你洗不干净,还有我呢。” …… 雨默表示,她又被治愈了! 大概是养伤时有过一次这样同居一室的经历,尽管穿的是顾初南的睡袍,但因为周身无露,雨默都没什么戒心,也没有上次那样暗暗地激动。 两人的晚餐,就算没有烛光和红酒也让人觉得温馨和悦,加上饭菜也很可口,所以雨默吃得十分满足。 顾初南自己倒是没吃什么,他喜欢看雨默大快朵颐的样子,因此一直都在给她挟菜,要她:“多吃点,吃饱点。” 太久没有吃这样的家常小炒了,雨默完全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只嘴上却犹豫着说:“晚上吃太饱了不利于养生啊,还容易发胖。” 顾初南一笑,淡淡地说:“没关系,做做运动就好了。” 傻姑娘很惊奇:“咦,你晚上还会去做健身的吗?” 想想那画面就很美啊,顾boss脱光了上衣露出人鱼线马甲线啥啥的,汗水顺着他诱人的肌肉线条滚落下去……嗷,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雨默果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欢快地说:“我也去我也去!” “好。”顾初南轻笑,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饭后雨默自告奋勇去洗碗,顾初南也不争,帮着她把碗筷收到厨房就任她忙活了。 雨默一心要洗涮自己不擅家务的名声,所以做得也特别卖力,不但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连厨房的台面、地面都一律弄得光洁如新。 “还没有做完?” “就好啦。”雨默笑着回头,看到顾初南的样子不由得噎了噎。 就这么会功夫他已经去洗过澡了,穿着一件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袍,只是他个子高,睡袍便也就是睡袍的样子,只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前面的扣子都没扣,就那么虚虚掩着,用腰带系了。 雨默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白晳的胸脯,劲瘦,充满了力量感,衬在深灰的衣袍后面,格外的引人注目。 才将臆想过转眼就看到了这情景,雨默不可控制地红了脸,转回头去继续在洗碗池里搅啊搅。 洗碗池里已经没有碗了,只有洁白的洗洁精泡沫飘了满水池,柔软而轻浮,滑腻在地她手间溜过。 顾初南轻笑出声,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朵边柔声说:“你是想在这里面洗朵花出来么?” 他贴得很紧很紧,身上的热度紧紧地熨贴着她,脸还在她脸边慢慢摩挲,直摩得雨默口干舌燥心跳如擂,脸上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他这才开了水,捉着她的手放笼头下洗净,然后将她掰过来吻了吻,把她带了出去。 如顾初南所说,雨默就是只纸老虎,平素顾初南让着她的时候,她表现得生猛又大胆,可是一旦顾初南主动了,她又退缩了。 尤其是他那副袒胸露x、欲露又不露的样子,真的是好有诱惑力啊,雨默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好没话找话:“呃,你不是说还要做运动的吗,怎么就洗澡了?” 顾初南笑,说:“才吃了饭,不急。” 引着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还开了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让她靠在他怀里和他说话,顾初南十分正经,手指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 电视里这时候出现一个女演员受伤的情景,他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说:“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雨默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并不疑有它,主动撩了衣袖子给他看,还十分认真地说:“都结痂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顾初南摸着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被摔到的那处的确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小肉痂,血色收拢,看起来也没有昨日那般可怖了,而且她动作自如,显然也是不痛了。 顾初南轻轻在伤处抚了抚,放下衣袖,说:“看看膝盖上的。” “膝盖上就没更没事啦,本来就只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那脚上的。” “脚上的都那么久了,也早就好了。” “我看一下。” 雨默没有一点防备心,将受过伤的脚曲起放在膝头上让他看。 她的脚,干净、秀气、粉嫩,白晳莹润,有种晶莹剔透的漂亮。 脚趾那处受过伤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疤,就像是完美无缺的艺术品上,有了一点意外的残缺,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抚摸。 顾初南也确实伸了手,凉凉的指尖划过脚心,酥酥麻麻的痒,雨默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心脏像是过了电一样。 她想要立时收回脚,顾初南却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腂,手指轻轻在她伤处挠了挠,眸色暗沉地问:“还疼吗?” 雨默:…… 这个男人,他确实不是故意的吗? 有按伤口跟挠痒痒似的么? 她这会儿正面对着他,于是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精壮的胸脯上,想到那天在宾馆时那短暂的亲昵和亲近,喉头忍不住微微动了动。 顾初南一笑,抓住她的脚微一用力,雨默就被掀倒在沙发上,脚尖上跷,他轻轻地在她脚趾上吻了吻便放开了,顺势压倒在她身上,手指还在她嘴边拭了拭,戏谑地说:“口水都流出来啦……我有那么好看么?” 雨默羞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他才好,唯有以手捂脸,不肯看他。 顾初南再次轻笑出声,俯身轻轻啃住她露出来的下巴,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就连下巴也很漂亮,圆润,饱满,微微上翘。 捉住她的手,他从下巴处一路吻向上,直到噙住她的嘴唇,辗转厮磨,温柔又缠绵。 第51章 认亲 雨默很喜欢这种恰到好处的、甜蜜的厮磨,让人昏昏沉沉的,像是喝了最甜最甜的美酒,也像是陷在最美最美的梦里,不愿意醒来。 他们甘心情愿地受本能驱使,在彼此的身上挖掘最甜蜜的源泉,互相沉沦,彼此深陷。 这一次,顾初南没有克制,他在最后甚至还有些粗鲁地闯入了她的密地,像个不受控制的毛头小子,无法再抑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雨默疼得身体猛地蹦了一下,被顾初南紧紧地抱住了,他暂缓了攻势,不停地亲她吻她抚摸她,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又继续攻城掠地。 坦白说,雨默对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多喜欢,因为太痛了,感觉自己像是被把刀子在锯,毫无快乐可言,但因为对方喜欢,所以她勇敢地抱着他,勇敢地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他。 她喜欢听他在情到浓时的呼唤,也喜欢那时候他毫不掩饰的对自己的喜欢,喜欢听他那时候带着喘息的告白,紧紧地抱着好说:“小雨,我爱你。好爱好爱。” 是的,好爱好爱。 何其有幸,十年过后,他们依然好爱好爱着对方,并且,没有失去。 一场欢好,汗水淋漓,虽然痛过,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欢喜的。 顾初南将她抱去浴室,将两人都清洗干净后,躺到床上休息,雨默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 顾初南一手搂着她,一手在她身上细细抚摸,她的肌肤细腻光滑,就像是上好的绸缎,又凉又软。 摸到她腰上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痒,笑着掉转身子,捉住了他不安份的手,撒娇地说:“我疼。” “疼才帮你揉揉啊。” 这种时候了,他说话居然还能一本正经的,雨默也是很佩服他,手指合拢,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揪了一把。 顾初南假作很疼,“嘶”地叫出了声,一下翻身把她压倒,额头顶着她的额头:“还要再欺负我么?” 雨默:…… 什么叫颠倒黑白?这就是啊! 顾初南后来解释为什么他要选择那天晚上吃掉她,他说理由有三,一是时机成熟了,已经禀告过双方父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二是条件成熟了,在他自己的天地里,他想怎么做都没有人来打扰;还有三就是,欲擒故纵也做得差不多了,某人的胃口也已经吊足了,可以吃掉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所有的克制都只是为了吊她的胃口吗? 雨默默默地吐血ing。 白勾引了!毁形象啊! 当然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雨默更是默默后悔自己之前多做了那么多的蠢事,顾初南那个家伙,开浑以后简直毫无羞耻,毫不节制,还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打扰,因此他想来就来,雨默不愿意? 没关系啊,你疼是不,你酸是不,给你揉揉啊。 揉揉揉揉,就把雨默又从头到尾都吃光光了。 好在雨默除了刚开始两次有些疼以外,后面倒也是一次比一次舒服,因此也没有太抗拒那种事。两人关在屋里将近两天两夜没有出门,到第三天了,还是李孟打电话来给她:“什么时候回家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个假期就打算给我看那一眼了是不?” 雨默顿觉羞愧,收拾东西打包要立刻回家,顾初南倒也没拦她,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她在门口换鞋,他在后面看到她臀部微翘的模样,不知道扯动了哪一根筋,又把她拖回去ooxx了一回。 大约也是知道她回去后李孟再不会让她这么出来跟他胡天胡地,所以这一回雨默被他折腾得特别惨,下地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裙子往身上一穿,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 她回身在他身上挠了一把,声音都是颤的,都带着哭音了:“你让我这样怎么见我妈嘛!” 顾初南捉住她的手亲了亲,说:“没关系,反正她都是知道的。” 一副准备就这么昭告天下的模样。 雨默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了一下,后来再一想,也懒得和他争了,一个胆敢还没有结婚就大喇喇地给丈母娘打电话说要她闺女跟他过夜的家伙,也别指望他真的有太高尚的节操了。 只以前,她真的是把他想得太高冷了! 雨默回到家,李孟果然是等着的,看到女儿羞哒哒的样子,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说:“真是女儿大了都是人家的了,白养你了。” 雨默蹭到她妈妈身边,抱着李孟的胳膊呵呵呵傻笑。 李孟没好气地推开她:“起开,去换件衣服吧,顾医生他们说请我们吃饭,你换件衣服,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雨默:…… 她睁大了眼睛:“阿南没有和我说呀。” “那你看他有没有在下面等。” 雨默给他打电话,果然,顾初南一开口就是:“可以走了吗?我在路口这等你们呢。” 他果然是送她回来后就没离开。 臭男人太坏了,雨默问他:“你妈妈说要一起吃饭,你怎么没早和我说呀?” “早说晚说也一样啊,省得你紧张。” 雨默:…… 真的是,好抓狂。 顾医生夫妇,雨默也不是没见过,但这却是第一次,以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见他们。 雨默自然是要郑重以待,按她的想法,她还要买些东西去才合适呀。 未曾想李孟倒是和顾初南一个态度:“没关系,不需要太郑重了,顾医生夫妇也不是那种讲虚礼的人,你自自然然的,跟他们亲厚一些,他们才喜欢呢。” 这个倒是真的,顾初南的父母,实在是雨默见过的最开明最大度也最和善的父母了,难得的是,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携手到老,未曾有些什么龃龉。 在这样浮躁的世间,以顾医生的名誉、地位,夫妻两个如此平静和谐地相守这么多年,实在是要多难得有多难得。 雨默很羡慕这样的家庭。 她的父母曾经也有这样平静的相守,只是被李孟亲手打破了,现在,她希望她和顾初南可以像顾父顾母一样,不要多么恩恩爱爱,但能相知相守,彼此礼让迁包容着就过下去,也就是幸福的一生了。 雨默最后到底还是买了两样礼物,一样是刮胡刀,送给顾父的,一样是手提包,送给顾母的。 都是在顾初南的指导下买的,差不多花光了她手上仅存的积蓄。 顾初南没有阻止她,到家后顾父顾母他们谦辞,他还帮着雨默说话:“没事,收下吧,儿媳妇的孝心,不能推辞。” 弄得雨默不由自主地红了脸,顾父顾母倒是哈哈笑着愉悦地接下了,和李孟颇为欣慰地说:“有了小雨,我们家闷罐头一样的儿子也终于活泼一点了。” 然后顾母还回了雨默一个玉佛,说:“你们在山里做事,戴着这个,避避邪气。” 雨默顿时囧了,做医生的说什么避邪的话……果然顾父闻言“嗤”地笑出了声,说:“南医生,要送媳妇礼就送媳妇礼,直说就好啦,你个当医生的说什么避邪不避邪的话,科学教育都白教育了。” 顾母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转身瞪他一眼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惹得一屋子人都欢笑连天。 气氛和悦愉快,这个时候顾初南却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是有事,要他现在过去一趟。 休假期间,公司里的电话不断,但要他亲自去处理的还没有,这也是头一次。雨默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顾初南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趁空偷亲了她一下,低声说,“帮我好好陪陪爸妈就好,我去去就回。” 雨默只好留了下来。 儿子太忙,顾母怕雨默有意见,就把她带到顾初南的房里,说:“你翻翻看,看他有没有背着你的小秘密。”还鼓励她,“放心,你尽管翻,要是他回来敢说什么,我替你打他。” 雨默失笑,李孟他们有顾家隔壁的邻居陪着打麻将,她对这个活动向来不感兴趣,想了想,还真就留了下来。 只是她到底没有乱翻顾初南的东西,只是随便看了看。 顾初南虽然已经很少回这边来住,但这间房间却依然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连被褥,也是铺得平平整整的。 房间里处处都是顾初南的影子,照片、书、还有画作、玩过的玩具,隐隐泛黄,有着岁月留下的深深浅浅痕迹。 她在书架上看到了顾初南以前读过的书,从小学到大学的,码放得条理分明。雨默一本一本抽出来看,那些书除了陈旧了些,看起来就跟新的一样,上面极少留有痕迹,只有翻到高中的书册的时候,她才在上面看到了一些划痕,旁边附着两个清俊的小字:“重点。” 她慢慢地翻阅过去,赫然发现,这些重点,都是他替她编写在那个重点集里面的。 当年,他这样埋头做了多久,才替她整理出了那样一本东西?还要配以题型,一点一点,剖开了告诉她,让她理解,让她领悟。 没有殷切地期望,大概,他也不会帮她做到这一步吧? 她当年到底是有多笨,才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她? 第52章 旧物 将那些书都放回原位,雨默不敢再看下去。 她蹲下身,在书架的最底层,找到了一本相册,那本相册很厚,差不多就是顾初南的一部成长史,照片保留得也十分完整,从他刚出生,一直到他上大学,都在其中。 小时候的顾初南大眼浓眉,十分精神讨喜,照片里也多是笑着的,到后来就越来越酷,气质也越来越清冷了。 雨默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些东西,仿佛陪着面前这个男人一同经历了他的成长,这令她心里多少熨贴了一些,觉得自己也没有错过太多。 只到后来,照片越来越少,大学期间,甚至就只有一张像是刚入学时照的,他和顾父顾母站在q大的门口,十几岁的少年郎,脸上还有着未脱的稚嫩,然而神情却是淡淡的,丝毫未见考入名校的踌躇满志或者春风得意。 她的手指在他英俊清朗的脸上轻轻划过,两年以后,她就是认识了这样的他,不骄不躁,也不紧不慢,对着哭泣的她,略有些无奈地塞了一颗糖放进她手里,和她说:“吃点糖也就没那么难过了。” 最开始,他就是把她当孩子哄的。 雨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才翻开下一页,下一页里,没有新照片,相册后面的部分几乎全被撕掉了,留了一个很大的空余,然后在那空余里,有一个涨鼓鼓的牛皮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封口也只是虚虚掩着的,雨默想了想,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一摞是明信片和一个小本子,雨默首先看的是名信片,它们中有一部分很眼熟,都是她第一次高考那年夏天和家人去旅游时寄给他的,她幼稚青涩的字迹还留在上面:“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还有一部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一张张看过去,都是一些陌生的景点,甚至到两年前差不多每一年都有一两张,然后在那些名信片的背后,也都写着同样一行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翻开本子,里面一页一页粘着的都是票据,有些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那些车票甚至雨默都没有见过,票据的旁边写着年月日,是哪年哪月去了哪里之类的。 刚开始的笔迹很老成,多是顾医生写的,中间有部分就很稚嫩,应该是顾初南自己填的,那些字慢慢慢慢变成了雨默熟悉的样子,而在最后几页,她看到了熟悉的地名。 她父亲的家乡,还有,她读书工作过的城市。 他的记录一如以往,淡淡的,年月日之后,写着,去了哪里。 只有最后一张,没有车票,却写着一行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她用一个夏天,换了他十年坚守。 雨默忽然就泪流满面,心像是被什么扯到一样,疼得入心入骨。 “小雨。”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雨默浑身一震,眼泪婆娑地回过头去。 顾初南吓了一跳,连忙关好门走进来,还未到她身边就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那些明信片,不由得有些尴尬,抚了抚额说:“怎么就给你翻到了呀。” 雨默站起身,扑到他身上,嘤嘤嘤嘤地痛哭了起来。 顾初南顿觉头大,抱着她坐回到床上,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哄她:“好了好了,别哭啦,你这样哭,外面的人以为我怎么欺负了你呢。” 雨默伏在他怀里,说:“阿南,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我也不知道。”他在她发顶吻了吻,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甜蜜,“我只知道,我是个很懒的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不想再改变。” 他不想改变去爱她,却舍得花那么多时间去找她,去等待。 雨默的眼泪流得越发的厉害,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坏,然后欠你好多好多。” “不欠我,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他微笑着哄她,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她一张脸通红,杏眼迷蒙,像是沾了水的三月桃花,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他心动情动,忍不住吻住了她,雨默正沉浸在自己的伤感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情动难抑,开始脱她的衣服了。 外头推倒麻将的声音令得雨默回神,她捉住了他的手,声音里还有着哭泣过后的微哑:“阿南,你在干什么呀?” “哄你啊。”他理直气壮地说。 雨默一阵无语,在这么伤感又感动的时候,他不是应该抱着她,说些情话才称得上是浪漫吗? 这样的x虫上脑,顾boss,你确定合适吗? 雨默动手挣扎,被顾初南压住了,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头顶,另一只在她身上煽风点火,他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声地说:“小雨,我想了。” …… 这下雨默的感伤感动彻底飞走了,她羞红着脸蹬他,低声喝道:“妈妈他们都在呢!” “他们在打牌呢,不会进来的。” 雨默:…… 顾初南压住她乱动的腿,将她整个人都困得死死的了,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柔声哄她:“乖,我很快的。”又说,“你要理解,我已经被你饿了很多年了。” …… 一墙之隔,雨默被顾初南再次吃干抹净,吃完了,他满意了,两人才能好好地坐着说一会话。 雨默拿起那些明信片,说:“这些都送我了啊。” 她挑的那一部分,都是顾初南后来去一些地方时买下的。 顾初南说:“不用那么麻烦,反正最后都是要带回来的。” 雨默:…… ⊙△⊙ 她硬是要拿走:“我不管,反正是给我的了。” 顾初南就说:“好吧。” 吃饱了的boss大人特别好说话。 雨默其实还挺想要那本车票薄子的,但是,那上面还有顾父顾母一起的回忆,她不敢要,只好拿过来细细翻了翻。 这一看,发现那年暑假,她跟着首正平回老家后,顾初南就有去找过她,不由得有些心塞:“既然你都跑那么去找我了,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顾初南就看了她一眼,口气淡淡的:“我没有找到你。” 雨默:…… 是了,她忘记了,首正平带着她并没有回乡下老家,而是把爷爷奶奶一起都带去了城里,那段时间,雨默正伤心着,连外公外婆都没有怎么联系,顾初南自然也是找不到他们的。 雨默沉默,低头看着那些车票,问:“那……你找了很久吗?” “没有,去了你爷爷奶奶家,没打听到你们的新地址,就也又回来了。”像是清楚她想知道,他抱住她,一张一张车票说给她听,“这张是我寒假时候又去了一回,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回老家过年,结果……你们还是没有回去。” 他去的时候是临近过年,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从乡下回城的时候没有坐到车,他是一步一步走回去的。 半路遇到有好心要搭他一程的,他也没同意,他就那么打着个手电走了大半夜,天空里飘着雪,有时候路过山野林原,荒无人烟,他居然也没觉得怕,心里头空落落的,仿佛那具身体也已经不是他的了。 他知道,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而已,一个深刻一点的结果,没有得到,他就放弃。 后来转年,学校里有几个交换生的名额,他们系领导推荐了他,顾初南几乎没有考虑,就那么出了国。 出了国,以为会忘记,结果没有,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站在那个城市最显眼的标记下,总是会想起那句话:首雨默在等着顾初南。 收到她的明信片的时候,顾初南心里既暖又热,那种走遍天涯海角,我自在等着你的感觉,除了雨默,再没有人给过。 但就是她,无声无息,抛下他不见了,没有理由,也没有原因。 顾初南曾经是很恨过她的,最恨最恨她的时候,他也决绝地再不去留意她的信息,但是总没有办法删掉她留给他的信息,去除那个她可能永不会再用的电话号码,甚至于有意无意,总还保留着使用□□的习惯,然后把她的名字,单独放在一组,写着:lover。 甚至于每到一个地方,也还是会收集当地的明信片,一次又一次写上:顾初南在等着首雨默。 他在国外熬了六年多,再熬不下去,终于还是回了国。 回来便去找她,那时候他才知道她家里的变故,亲切和善的李老夫妇竟然都在那几年先后故去了,李孟卖掉旧居,也搬了家。 而雨默,他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 后来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个行业类的招聘网站里看到了她的简历,才终于知道了她在哪里。 千里之外,北国的冰雪世界。 她竟然去了离他那么远的地方。 这些东西,不去想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一去想,就满心都是伤感。 顾初南和她一起翻了两页,就将那本本子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都过去了,看也没用。” 雨默便问:“既然看也没用,那你为什么要把它们都留下来。” “习惯了。”顾初南笑,“我爸爸有收集癖,什么东西他都能保存得好好的,越是小的东西他越喜欢收藏,他总认为,人很健忘,总要留些什么给以后的自己。然后不知不觉,我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雨默知道他扯开这些,大概也是不愿意多谈那段过去,就也没有再问,只是抑住了难过附和着他的话说:“难怪我看你读书时候的一些东西都保存得好好,好像连像幼儿园的作业都还在呢。” “嗯。” …… “阿南,我爱你。” “嗯,我知道的。” “对不起。” “没关系。” 第53章 遇见 雨默在顾初南的房里盘旋了小半个下午,晚饭是她和顾初南一起做的,自然的,顾初南主厨,她帮着打打下手。 忙得差不多了,听到李孟在外面喊她,雨默跑出去,李孟站起来和她说:“来,帮我摸两圈,换换手气,我也休息休息。” 李孟打牌的技术和雨默有得一拼,输多赢少,除非手气好到逆天,不然基本上很难会赢。 雨默看自己妈妈居然要自己上阵,不由得问:“妈,你确定?” “确定,确定,你上吧。”李孟揉了揉腰,打算到厨房里去帮顾初南做饭。 顾初南见她进来,就笑着说:“小雨那技术,您还是出去看着点吧,我这边都没什么事了。” 李孟看他果然将一切都弄得妥妥贴贴井井有条的,说不出的满意,谦辞了两句,就也出去了。 然后雨默果然就不负众望,输了顾父一个清一色,弄得李孟都没脾气了,一边给钱一边和顾母叹气说:“果然是你家的,没得说了,连亲妈也卖了。” 雨默囧死,起身要走的时候给顾母拉住,后者笑嘻嘻地说:“亲妈嫌你,我不嫌,小雨来给我摸两把吧。” 雨默于是又移了位,给顾母打了几圈牌。 顾母起身后也去厨房看儿子做菜的成果,尝了一口,不由得笑赞:“还挺不错。” 顾初南只是笑了笑。 顾母就看了外面一眼,靠在流离台前一边帮他递递东西一边和他说话:“你和小雨的事,打算怎么定?” 顾初南眉头微皱:“什么怎么定?” “结婚啊。” 顾初南一笑,看了他妈妈一眼:“我以为你不急。” “我是不急,我是替你急,惦记多少年了都。” 顾初南说:“我现在也没那么急……” 被他妈拍了一下:“得行!” 他就又说:“总得等她把眼下那个工程做完了才行。” “就不能换一个人去?” “不能。”顾初南神情严肃,“妈你也不要和她提这个,她喜欢做的事,就让她做吧。” 顾母看着他,见他主意已定,只好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随你吧,我是想,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该结婚然后考虑孩子的事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你们跟我和你爸爸似的,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然后疏于照顾了家里,你看你,对我们就多少埋怨啊……” 顾初南打断她说:“我可没埋怨过你们。” 顾母闻言就笑,是真正的欢喜:“真的么?” 顾初南见状闭紧了嘴。 果然,顾母在他脸上掐了一下,笑着道:“果然是有疼的人就不一样了,也知道说些好听的了。” 顾初南:…… 雨默都不知道厨房里顾家母子说的话,她打牌打得是手心出汗,紧张极了,实在是很怕输。 看到顾母一出来,她就赶紧让了位,顾母说任她输她也不干。 跑到厨房里把手往顾初南手上一抹:“看我出了多少汗。” 顾初南好笑:“有那么紧张吗?” 雨默吐了吐舌头。 顾初南就说:“笨。” 他的意思是,有那么好的增进婆媳感情的机会她也不会抓住,雨默却误会了,说:“我就是笨嘛。”还自我安慰,“不会打牌也没什么。” 顾初南就斜眼看她:“那有什么是你会的。” 雨默埋头一想,还真没有什么是自己堪称精通和擅长的,不由得气鼓鼓地瞪着他。 顾初南笑着在她鼻尖捏了一下,说:“有一样你还是会的。” 雨默连忙问:“什么?” 顾初南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你会爱我就好了。” 雨默忍不住脸红,誓言虽然如风,漂渺难捉,但情话如糖,甜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 顾初南不让顾母提结婚的事,顾母果然就没提,只是表达了一下他们很喜欢雨默,然后希望两人可以快些结婚这种愿望。 顾初南也算是在李孟面前表了态:一定会结婚。 李孟对此十分满意,这餐饭也就算是变相的认亲宴了。 晚饭后顾初南送李孟母女回家,他倒是表现得毫不拖泥带水,把他们送到家后自己也痛快走了。 雨默以为这晚上也就这样了,结果上床睡觉了以后她嫌无聊,在床上给顾初南发信息。 先也还规规矩矩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顾初南没有回信。 他是个不太喜欢发信息的人,就算回也经常是一两个字打发,要不他就直接打电话。 这次他没回信息也没给她电话。 雨默就瞎猜:“睡觉了?在做事?没有那么早吧?就那么忙?” 发了几条,他没回,雨默就发了个沮丧的表情给他:“好吧,看来你是一点也不想我的,那我也不想你了,晚安。” 彼时已经快十一点了,雨默拿出从顾初南那儿的明信片,心潮涌动之下竟再睡不着,就起身翻出了顾初南送给她的东西。 他送她的东西其实不多,多还是试卷和复习资料类的,雨默没有顾家父子那样的收集习惯,所以那些东西,都是当年用过便扔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两张纸条,一张q大风景明信片,还有一颗他亲手做的子弹项链。 子弹项链她从那年取下来后就没有再戴过,一直压在箱底,许多年了,明亮的黄色已渐渐有些暗黄,她摩挲着它尖锐的弹头,只觉得心口微暖,隐隐发烫。 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雨默走过去一看,见竟然是顾初南的。 她坐在镜子面前,一边往脖子上戴那根项链,一边和他说话,因为高兴,她声气隐隐带了点娇意的甜。 顾初南估计是有些意外,微微滞了滞才说:“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雨默:…… 她有些不能相信,却还是跑出去开了门,外面李孟没有守她的电视剧,因为打牌累了,已经睡觉去了。 客厅里暗暗的,她也没有开灯,小心地跑到门边,从猫眼里看过去,外间不太明亮的走廊上,果然站着熟悉的俊逸的身影。 她拉开门,惊讶地问:“阿南,你……” “嘘。”他食指竖在唇上,提醒她要小声,推着她进了屋。 雨默把他带到自己房里,关上门以后才敢大声一些说话,问他:“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呀?” 她自是又惊又喜的,只是,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顾初南看着她,微微一笑,声音低哑,像带了某种盅惑:“你不是说想我了么?所以,我来了。” 雨默:…… 明明是他自己也想了吗?她都不想计较他的别扭劲儿,闻言不管不顾地扑向他身上,年轻的正待开发的身体,对彼此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诱惑,她觉得他们两个就像是中了罂粟花毒的人,不管不顾地沉迷和沦陷。 一夜激情,早上雨默在李孟的敲门声里惊醒过来,看到躺在身侧的顾初南,有些想哭:等下怎么解释啊。 顾初南这时也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什么表情,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 大喇喇地穿衣起床,见了李孟,神清气爽十分自然地喊:“妈,早。” 李孟微微愕然,看了眼跟在顾初南后面作灰溜溜状的女儿,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你们也早。” 没有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让阿姨默默地往早餐桌上添了副碗筷。 顾初南的假期到今天为止,餐后他就上班去了,雨默倒还可以在家再停留一天,阿庄他们也给她打电话了,说是机票什么的都定好了,明天一早的班机,他们一起走。 雨默万事不操心,就决定最后一天好好陪一陪李孟,母女两个一起逛了半天街,然后还去探视了下婷婷和她的孩子。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这才三四天而已,小家伙脸上红意渐褪,皮肤变得白晳,眼睛也开始有了神彩,看起来,可爱到爆。 只孩子的家人被折腾得惨了,小家伙日夜颠倒,白天猛睡晚上起来疯玩,因为在医院里的时候,初为人父的何承光过于兴奋,孩子睡着了他也喜欢抱着,弄得他现在就算是睡觉也不肯老老实实待床上睡,必须得抱,晚上就更不用说了,灯要开得大大的,人一刻也不能离身。 何家人都给弄得苦不堪言,带个孩子还得分班,何承光都快给他家里人嫌弃死了。 雨默出来后和李孟就一直在笑,说何承光个老实人好可怜之类的,正说得开心,李孟忽然停住了脚,收了笑容脸也绷得紧紧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雨默微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迎面走来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模样的人,妻子推着婴儿车,丈夫一只手上提着好几袋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摇着一个拨浪鼓,两人边走边说,脸上俱都带了温和的笑意。 夕阳西下,那是一副十分美好的含饴弄孙图。 看到李孟母女,他们也慢慢止了步,不过也只是停了那么一会,然后就再次举步,漫不经心地,与她们擦肩而过。 雨默能感觉到身边母亲的伤心,然而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她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但是,她猜出了刚刚遇到的人是谁。 说起来,从外表看,他还没有首正平出色,首正平也有五十多岁了,但是,看起来还依然年轻,没有发福,没有啤酒肚,因为在家乡事业发展顺利,他身上也有了一点成功人士的派头和气势,威严却又儒雅。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还是为自己的爸爸不值,居然输在了这样一个人手里。 看情形,李孟也还是很惦记他的。 雨默的心情一下变得十分恶劣,就像一不小心,在最开心的时候吞下了一只恶心的苍蝇,她忍着难受,把李孟送回了家,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她无处可去,只在小区处流连。 夜色将暮的时候,顾初南找到了她,她曲膝坐在小区花园的一个角落里,看上去,落寞又难过。 他在她身边蹲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雨默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阿南,”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这一辈子,我只想爱你一个人。” “我也是。”他搂着她,轻声说。 第54章 应酬 顾初南把雨默带回了家。 他原本是想要她回他那去的,不过雨默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 李孟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哪怕再不认同她曾经做下的事情,但是她是她的妈妈,这一辈子,她没有对不起她过。 她需要的时候,她还是要陪着她。 顾初南十分体贴地,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 雨默开门进去,李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垂泪,看到女儿进来,她立马胡乱地抹了抹眼睛,站起来有些无措地喊她:“小雨……” “嗯。”雨默想笑,最后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找了个理由,“我刚刚去拿机票去了。” “嗯嗯,拿到了吗?” “拿到了。” 母女两个撒着心知肚明的谎,说了两句没有营养的废话,就有些相对无言了,大半年来好不容易因为李孟受伤营造出来的和谐氛围,瞬即又回到了从前。 雨默知道李孟心里必然也不好受,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或者也是,她并不太想去安慰她。 即便首正平现在过得也还算好,但是无论如何,在雨默的心里,也都还是埋了一根刺的,她可以原谅,也可以和李孟再亲如母女,但是,却没有办法忘记。 晚上顾初南没有再过来,雨默也没有去吵他,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其实他也真不是会哄人的人,不会说“别难过了啊”什么的,他只是啰啰嗦嗦地问她:“东西都收拾好了么?”“证件不要忘记带。”还有,“往后天气会慢慢变冷,衣服要多带一些,再厚一点倒不用了,等我过去的时候,会去你家里帮你拿,你自己收拾好就行了。” 雨默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嘱咐入梦。 第二天早上醒来,尴尬的痕迹就淡了,雨默是上午九点的飞机,所以起床很早,早餐还是李孟亲自做的,很丰富也很富余,雨默很努力地找着话题,李孟也努力地配合,表面上看起来,一切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改变。 临走的时候,她抱了抱李孟,说:“妈,给你自己找点事做吧,一个人在家,我怕你太寂寞了。” 李孟轻声说:“好。” 雨默假装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泪,提着箱子就出了门,外面顾初南在等她,见她情绪还好,脸上就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车上的时候,顾初南和她说:“你要是想回你爸爸家看一看,我可以另外给你假期的。” 雨默摇了摇头。 首正平现在过得其实还算挺好的,雨默明白,她并不是多替他意难平,而只是为李孟感到难过。 人心太野,太容易喜新厌旧,很多时候,也只是自食恶果而已。 有顾初南专车相送,雨默赶到机场的时候,阿庄他们都还没到。 顾初南陪着她在候机室里等人,雨默这时候才生出了一点不舍,揪着他的衣角,一语不发地把玩。 那个样子,很像是个要独自离家的孩子,依依难离。 顾初南便试探着问她:“要不你就留下来,我另外派个人过去?” 这个念头让雨默十分心动,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儿女情长了一些,雨默打起精神,故意取笑他说:“阿南这个样子,要是放在古代,有点昏君的模样了呢。” 顾初南就笑笑,回说:“为了你,就是做了昏君又怎样?” 雨默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来了那年寒假,她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老家赶回来送他,他们在车站离别,他第一次吻了她。 或者也是想到了一处,她感觉到顾初南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他勒着她的腰,在她耳朵边说:“小雨……不要再离开我。” 没有什么山盟海誓,海枯石烂,雨默只是坚定坚决地说:“好。” 他俯下头,轻轻吻住了她。 再难舍,离别的时间总还是要来的。 在看到阿庄他们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顾初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他们来了。” 雨默慢慢放开了他,低下头,把眼里的不舍都抿去。 在阿庄他们的面前,两人有致一同地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顾初南很自然地同他们打招呼,看着他们进去安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还是雨默忍不住,偷偷地往回看。 阿庄见状当时没有说什么,等上了飞机后,他问她:“阿默,喜欢上顾boss那样的人,会不会压力很大?” 雨默翻着飞机上的杂志,闻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就是会不会觉得他太优秀了,然后很担心什么的。” 雨默笑笑,想起自己离开后黯然神伤的那十年,那时候,他在她心里,真是堪比明月,她记得自己以前曾回过一个贴子,那个贴子里问的是,你觉得最伤感的爱情是什么。 她在下面写:最伤感的爱情就是星星爱上了月亮,星月不同辉,月朗必定星稀,所以从一开始他们注定了不能在一起,爱得越深伤得越惨。 好酸好酸的一段话,却真的是她曾经心情的写照。 但是现在嘛,她抿抿唇,冲着阿庄微微一笑,说:“他敢用十年赌我一个夏天,那我就敢用我的一生,去赔他那十年。” 阿庄不明其意,疑惑地看着她。 雨默没有解释,她合上杂志,戴了眼罩,靠在椅背上,开始补眠。 坐飞机的旅程远没有火车那样漫长,仿佛只是打了一个盹,目的地就到了。 公司那天正好有车过来,待到下午,雨默他们就回到了工地。 一别数日,仿佛千年。 托阿庄他们的福,现在全工地都知道雨默是顾初南的女朋友了,或许没过多久,她还就是顾太太了。 这样公开唯一的好处是,那些对她有花花心思的男人们都不敢再轻言调戏她了,雨默耳根清静了不少,但不好的地方也显示出来了,总有人在走不通顾初南的路子的情况下,会想到要来攻略她,走所谓的什么“夫人外交”。 雨默经常上着班,就莫名其妙收到邀约,不是去吃饭,就是去哪里玩,美其名曰,放松放松。 她本是才进公司的小透明,忽然被如此重视,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呐。 除此之外,公司流言也多了起来,说什么她一个新人能受到重视,被派来这个工地,完全就是顾boss有心开绿灯特意扶持之类的。 明明以她的位置,这个工地太远太偏公司里没有多少人愿意来,现在因为和顾初南的恋情一曝光,好像就成了香饽饽一样。 雨默听到了就当没听到,她也没有给顾初南说,每天和他通电话,就讲些乱七八糟的高兴事儿,用顾初南的话说就是:“没心没肺,也挺好的。” 除了以上这些算不上烦心的烦心事,雨默的工作进展顺利,工地上时不时会有一些小麻烦小不顺,但因为不在她职权范围内,她也不用操心。 下班之后,她就喜欢上了写微博,她注册了个新微博,默默地用小马甲在上面写回忆录似的,把她和顾初南的事情一点一点记下来。 她不愿意重蹈李孟的覆辙,所以想要学顾初南那样,把他对她的好都一点一点记下来,如果有一天,她忘记了,那她就把它们翻出来看。 越想越觉得,顾父那句话真是睿智,人很健忘,总是需要记住一些什么,留给以后的自己。 一天晚上,顾初南正在跟人应酬,忽然就接到雨默的电话。 她问他:“阿南,你忙吗?” 顾初南和身边的人说了句抱歉,换了地方温声说:“你说。” 她沉吟了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阿南,那天晚上,就是我在镇上住院你半夜赶过来那天,我梦见你抱着我哭……那是真的还是是我做梦呀?” 顾初南:…… 这问题简直是飞来一问,让人十分的猝不及防,顾初南不由得微微一僵,很快地说:“当然是你做梦!” 然而脸上却不自觉地有些发烫,耳朵尖也红了红。 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雨默有些失望,“哦”了一声,讪笑着说:“没有啊,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撒着娇儿,“是想你了嘛。” 她声音清脆,撒娇的时候别有一翻妩媚的味儿,让顾初南不由自主想到其他事情上面,眸光暗了暗,偏嘴上无动于衷,轻轻“嗯”了一声,酷酷地说:“那就继续好好想。” 雨默:…… 雨默挂了电话,想到电话里他自大地要她继续好好想他的模样,忍不住扮了个鬼脸。 悄悄地还是把他抱着她哭的事情记在了微博上:“……刚刚问他是真还是假,他说是我做梦,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觉得遗憾,记忆里的那个晚上那样真实,真实的就算是现在,我仍然还记得那种难过,记得自己模模糊糊地想过,也许是心里有泪,终于流到了现实的枕头上。” 这段话的下面,是她画的是一幅意想中的图,淡淡的雾气里,有两个紧紧相抱的影子,一盏不知道从哪里照过来的晕黄的灯,透出一点温暖的光。 她把每一段记忆都配了一张小图,多年没有正经画画了,再拾起画笔,手显得特别生疏,不过她也不急,,零零散散,记得多少就写多少。 第二天天气陡然变凉了,到下午的时候还飘起了零星的小雨,雨默从工地上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sam和m公司的监理等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sam面上颇有难色,看到雨默,他陡然眼前一亮,说:“阿默过来。” 尽管她外传是未来的boss夫人,但sam对她的态度还是和过去差不多,如果硬是要说有,也就是更倚重她一些罢了。 雨默走了过去。 sam问她:“你手上还有什么事要忙么?” 雨默看他似乎是有什么要她做,就说:“还好,都不是太急的。” “那太好了,现下有件事需要往市里跑一趟,我忙脱不开身,就麻烦你替我和陈监理他们跑一趟好不好?” 去市里是要确定工程所用的一个新材料,雨默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同意了。 材料看完已是临晚,承建方的老板请他们一行人去吃饭,男人们吃饭就好吹吹牛,也没个时间观念,等饭吃完,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承建方的老板姓王,他很热情地邀请他们住一晚上,陈监理也觉得天气不好晚上开车不安全,就拍板留市里住一晚。 抛开顾初南女朋友的身份,雨默在这群人面前其实就是个小角色,他们说定了的事,她也翻不了牌,又想着住一晚也没什么,便同意了。 饭后定好了房间,他们说要去消遣,雨默和他们没有共同爱好,就一个人窝房里睡自己的觉,没有带本本来,她也不好记“日记”,就躺在床上骚扰顾初南,结果他的电话总是打不通,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正无事可做的当口,门铃响了,雨默狐疑地跑去开门,见走廊上站了一个年轻的男人,那男人长得很漂亮,高挑秀气,身材劲瘦,看起来有一种雌雄莫辩的妖艳。 不过雨默被他身上那件巨雷人的粉红衬衣噎了一下,顿了顿才问:“您找哪位?” 他冲她笑,微微举了举手中的盒子,说:“送宵夜的。” 雨默说:“我没有订啊。” 他就笑得更愉悦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是王先生帮忙订的。”说着还露出祈求的表情,“麻烦先让我进去好不好?这东西提着沉呢。” 王先生应该就是承建方的老包,雨默虽然再次被他声音里的娇意震了一下,但还是洞开了大门让他进来。 东西放到桌上以后,那人回头,见雨默还站在门口,就笑了笑走过来试图牵她的手:“哎呀你进来呀。” 雨默:…… 她睁大了眼睛,是吓呆了,哆嗦着甩开他的手。 那人见拉她不动,就回身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凑近了朝她暧昧地眨眼睛:“怎么了,腿软?要不,我抱你?” 眼看着他当真要俯身抱她,雨默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直往墙上缩,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她稚嫩和惊恐的表现似乎是愉悦了他,男人笑着学她说话:“我我我我……我就是你的夜宵啊!进来吃嘛~~” 雨默:…… “你们在干什么?” 门外面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两人都惊了一跳。 当然,于雨默是喜多于惊,听出了那声音是谁的,她惊喜地回过头:“阿南……” 待得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的时候,她不由得默默地囧了。 走廊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她完全不知道。 外间她的房门口,除了顾初南,还有江璃、陈代理、以及王老板等等好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一大堆人。 此刻,除了顾初南面色铁青,其他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见她久未回话,顾初南又冷冷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啊,没见过?” 雨默惊恐地捂上了嘴,半晌才醒悟刚刚那话不是从自己嘴里出去的,不由得转过头,对着面前的男人怒目。 谁啊,谁谁谁跟他在*啦?! 顾初南闻言,怒极反笑,近前一步,微微松了松领带,淡声问:“你在*,和谁,我太太么?” 雨默&粉红男人&其余众人:…… 第55章 讨好 粉红衣服的男人听到顾初南这么说,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弹跳起来,看看雨默,又看看顾初南,呵呵呵呵讪笑几声,说:“咳,其实是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个送外卖的。” 站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走了后,顾初南和其他人彬彬有礼地说:“今天晚上就这样了?” 看了一眼王总。 王总也“呵呵呵呵”地干笑,说了句“哎呀,原来首小姐是顾总您太太啊”,见没人回应,就摸摸鼻子,说:“噢,那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休息吧,休息吧。” 带头闪了。 最后剩下的只有江璃,这位大小姐走到雨默面前,“嗤”地笑出了声,说:“顾太太?胆子不小嘛,敢背着阿南偷人了。” 扬长走了。 雨默要风中凌乱了! 她背靠在墙上,看着顾初南怯生生地喊:“阿南。” 顾初南没有应,沉着脸提着手上的行礼,径直进了她的房间,雨默愣了愣,关上门小媳妇似地跟在他后面,讨好地说:“阿南,你怎么过来了啊?”见他不应,又解释,“刚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都不知道那谁,王总会叫这么个人过来……” 这个时候顾初南站到桌前,一手揭开了桌上的盒子,在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雨默简直要吓傻了,完全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那个男人拿来的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哪里是夜宵啊,尼妈竟然是特么的什么蕾丝边、情趣衣,小牛皮鞭儿、还有假x具,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size还比较大的假x具! 顾初南在看清面前的物品时,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雨默几乎用了她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扑上去,一把抢过那个让人糟心的盒子放到背后,感觉脸皮都要烧成碳了:“好多垃圾,都是垃圾,我去扔了它们!” 简直要哭死了有没有? 那个死王总,要色诱就色诱,可这……找的是个什么人带的是些什么东西啊喂! 雨默像是抱着咬人的怪兽似的,匆匆地把那些东西都远远地扔去了外面。 回来的时候,她按了好一会门铃都没有人应,几乎以为顾初南气急打算把她丢在外面了,便趴在门上一边划圈圈一边试图找条缝往里看看,门忽然就开了。 她差点一头栽进去。 好在肩膀让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住了,抬头一看,雨默还没有平息的脸又红了:顾初南一身尽湿,围着浴巾,裸露着半截身体搂住了她。 雨默的脸正好对着他胸口……前的小红果果。 红果儿娇艳,珠露凝结,仿若是熟得正好的果实。 雨默……好想咬一口,她也确实是行动了,伸出舌尖,很不知羞耻地舔了舔。 顾初南:…… 他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克制力变低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连维持表面的生气都不能了,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那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就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压住她,然后狠狠地要了她。 已经有十八天没见到她了。 还在做“恶”的雨默“嗷”地叫了声,整个人被顾初南以面对面的姿势抱了起来。 她搂紧了他的肩膀,伏在他身上软绵绵地讨好地喊他:“阿南……” 不应,她就学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耳垂,张开嘴巴,微微用力啃了一口。 顾初南整个人都绷紧了,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踢开浴室的门,拨开开关,把两个人都放在了花洒之下。 猝不及防的雨默给淋了个透,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人也清醒了,嗷嗷叫:“我的衣服……” “都脱了,把你好好洗干净!” 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你! …… 雨默软趴趴地瘫在床上,感觉到身后微陷,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熟悉的怀抱,就翻过身去,自动自发地窝到顾初南身上,搂着他的腰轻轻蹭了蹭,喊他:“阿南~~” 顾初南半坐在床上看手机,闻言十分高冷地瞄了她一眼,明显是还没消气。 雨默:…… 所以说好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的呢? 雨默心塞塞地趴在他胸口,反正不管他听没听,先解释一通再说,就把自己怎么来的市里,那个粉红男人是怎么进的房间,说了些啥做了些啥,事无巨细,十分老实地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末了她还特别认真地说:“我真的是很小心了的,都没有关门,就站在门口等他放下东西出去,哪知道他突然就……” “亲了你?” 阿弥佗佛,总算是开口了,boss大人不知道是真气到了还是怎么的,就算是“折腾”她的时候都不发一言,只是狠狠地,狠狠地圈圈叉叉她。 雨默第一次见识到了狂暴下的爱爱,简直是吓坏了,一心想要哄好他,闻言立即说:“怎么可能让他亲?”看顾初南的脸色果然就放缓了,她又加了把劲“洗白白”,“他连要摸我的手我都没让,你不知道,我都吓死了,嘤嘤嘤,刚开始我真就以为他是个送外卖的罢了,哪里想到王总会来这么一手?”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了,倏在坐起,看着顾初南,“我记得以前你也经常会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喂喂,不会是你也被这么对待过吧?”一把捧过他的脸,作恶声恶气状问,“老实交待,美女送上门,你有没有偷吃过?” 顾boss终于放下他的手机,抬起眼睛看着她:“请问,”他微微笑着,淡淡地问,“首小姐这是心虚过头所以打算栽赃陷害了么?” 雨默:…… “栽赃陷害”这个词儿真是不好听,不过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他并没有接受过这样的待遇。 雨默相信他,她觉得顾初南并不像是那种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他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了。 便欢喜地又趴回到他身上,喜眉笑眼地说:“哎呀,不是就不是嘛,还把我想那么坏。”手指在他胸前的小果果上旋啊旋,表示,“其实说起来,这也真不能怪我,你不知道自从我们俩的关系让他们都知道后,好多人都来找我,其实我哪里能做得了你的主呀,他们偏不信……” 顾初南看着她,口中啧啧有声:“栽赃陷害不成,看来是要倒打一耙了。” 雨默:…… 气死了,谁倒打一耙了啊?说事实他还不信? 雨默报复性地在他的小果果上又蹂躏了一手,见他没什么大的反应,就扑上去“嗷”地咬住了其中一颗。 “第三计,美人计。”他轻轻一笑,抱住她往下一掀,将她压在了身下,俯身在她耳窝里吹了一口气,用又暧昧又好听的声音低低地说,“恭喜你,这一次成功了。” 雨默:…… 她真心没想用这一计的啊……不过,谁管呢? 雨默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和顾初南好好地说上话。 调戏够了,某人也知道认错了,对于总有人想要走雨默路子这个事儿,顾初南先道歉:“是我思虑不周了。” 雨默很大度地:“没关系。”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顾初南的性格,在公事上属于是眼里一点也不能揉沙子的类型,而雨默看起绵绵软软的好说话得很,传说里顾初南又爱她爱到骨头里了,盼着她能吹吹枕头风,也是很多人都会有的想法。 而那个王总,估计是觉得顾初南这人肯定没什么情趣,所以就想找个有情趣的来打动她? 想到这里,雨默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赶紧把这个念头抛去一边,见顾初南正在系领带,就跑过去说:“哎,我帮你吧。” 她其实不太会弄这个,弄了半天都没弄成个样子,顾初南也不急,就站在那儿任她摆弄。 镜子里面显出她的手指,如葱白一般修长漂亮,在他的喉间轻盈来去。 雨默系着系着突然想起,说:“哎,我想到一个好办法可以杜绝那些人来骚扰我了。” 顾初南收回目光,不太抱希望地挑了挑眉,问:“嗯?” “他们不是认为我能影响到你吗?呵,让他们知道我影响不了你不就行了吗?比如说,让他们觉得,我在你面前就是个受气小媳妇儿,你说一不二,我没一点话语权,你凶我一句,我连话都不敢说这样的……” 她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这办法很可行,猛不丁地,听到顾初南问她:“我怎么感觉像是你在控诉我,嗯,是我误会了吗?” 雨默:…… o__o 一下被他说穿,怎么觉得好像就是真的一样? 她讪笑,殷勤地替他理了理领口被她弄皱的衣服,说:“您误会了,没有的事。”把他推到镜子面前,问,“这领带系的,怎么样?” 顾初南看了一眼,领带留的太短,结还打歪了,松松垮垮的,没一点型。 “你说呢?”他好笑,一脸嫌弃地问她,却并不打算重系,拿起外套,一副就打算这么出门的模样。 雨默骇笑,将他又拉回来:“你还真准备就这样出去啊?” “有何不可?”他口气淡淡的,眼神温柔,“你第一次帮我系的,总要给你点面子。” 雨默囧囧有神地看着他,不用这么给面子的吧?! 三下两下把领带拆开,塞到他手里,抱着他的腰说:“哎呀,不要丢我的丑啦,你自己系啦!” 顾初南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自己将领带系好了,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拉住她,在她脸上吻了吻说:“你能影响到我,很深很深。” 雨默:…… 第56章 当年 既然顾初南来了,第二天大家便又一起去看了看要用的材料。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参与围观的群众都有致一同地不去提起,仿佛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一个人例外,江璃。 那姑娘看到雨默和顾初南的第一句话就是:“她都劈腿出轨亲眼让你看到了,顾初南你还要她?” 旁边的人都囧里郎个囧,心说江大小姐你还真是不含蓄啊! 结果顾初南一句话,就把她拍死在岸上了,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没有谁有那本事能让她劈腿。” 那睥睨天下的气势,那唯我独爱的自信,大家也算是服了他了。 偏偏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还忙不迭地点头点头,一副“就是就是”的模样。 江璃不忍直视地掉过了头去。 后来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王总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和雨默解释:“顾总他们是临时来的,到了这边才给我电话,等我知道了想要通知你的时候,打你手机你一直没接。” 雨默:…… 她就说,她手机上那两通未接来电是哪里来的。 >_<||| 她呵呵笑,冷冷地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王总摸摸鼻子,总算是彻底闪了。 雨默对他也是超无语。 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了,首雨默给顾初南吃得死死的,完全不敢有二心。 然后顾初南也不是很喜欢雨默插手太多公司上的事,他让她进自己公司在技术部干活,纯粹是因为她一根筋,在外头讨不了生活,只好放到公司里来自己养了。 这样的说话传到顾初南耳朵里的时候,他好气又好笑,还把雨默不轻不重地教训了一顿,说她:“你倒是毁起自己来不遗余力!” 雨默呵呵笑,说:“清者自清,明者自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也不需要他们知道,本来来找我的那些人,就有些拎不清,让他们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 “强词夺理。”顾初南说她。 他不高兴,她也没办法,这也是雨默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其实若非顾初南一贯以来公私分明,然后雨默做事也算兢兢业业又没什么野心,外面的人对他们的说法大约还有更不堪的,什么裙带关系啊,什么夫妻店啊,怎样揣测的都有。 进公司之前,雨默实没有想过她和顾初南还有今日,她那会儿想的也不过是要离他近一些,哪怕他们自此以后,只是同事。 等到这个工程完工后,她也许会辞职另外找份工作,但现在,先就这样了吧。 那天他们回了工地后,江璃借口自己没有地方睡想要和雨默挤一间房,顾初南想也没想,就让人把雨默的东西搬到他房里去了。 然后雨默自此就开始了和boss公开同居的日子。 当然了,公司里的人对此也见怪不怪的,这会儿他们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各居一室,大家才觉得虚伪呢,还嫌雨默多占了公司的房间资源。 ╭(╯_╰)╭ 虽然是老板住的地方,顾初南的房间和雨默的房间也没有什么差别,唯一要说有,大约就是床要好一些,然后他房里,还有一个专门的盥洗室。 雨默把自己的物品摆到了顾初南的旁边,歪着头看了许久,莫名满足。 她在微博上写:“今天他过来了,嗯,很开心。看着我们的牙刷毛巾摆在一起,有一种生活了很久很久,并且还会一起生活更久的幸运和幸福感……” 她画了两条并排的毛巾,一蓝一红,有着一模一样微笑的表情,外面阳光普照,房间里一片和煦。 画还没有画完,顾初南就回来了,弄得她手忙脚乱地关电脑,一不小心碰到了电脑面前的水杯,乒乒乓乓从桌上一路滚到了地上,“咣”一下摔得粉碎。 雨默傻眼,顾初南站在门口挑了挑眉,见她俯身就要用手去拾,忙带上门快步走进来:“别动!” 自己拿着扫帚把碎瓷片都清扫干净了。 雨默闯了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顾初南洗了手,出来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你做什么坏事了?这么心虚。” 雨默说:“就是打破了你的杯子啊……” “一个杯子而已。”顾初南的语气十分的不以为然,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握着她的手去拿鼠标,“刚刚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到我回来,把你吓成那样?” 雨默脸上微烫,她不想给他看,但也不愿意瞒他,就说:“就是在网上写点日记什么的。” “网上?” “嗯。” “公开的?” 呃,其实公开和没公开也没什么区别,她的微博没有什么粉丝,所以几乎也没有浏览量,偶尔有路过的人会留一点言,她就有种意外的捡到宝一样的愉悦感。 她都不能理解这种可以给路人看但唯独不能让男票知道的怪异心情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初南说,于是只好转过头,抠着他的衣领子说:“是公开的,不过也没什么人看。” 顾初南便了然地点了点头,说:“ok,你开心就好。”在她头顶揉了揉,“写完了吗?要是写完了,再陪我去洗个澡好不好?” 雨默已经换上了睡衣,所以他没有问她洗没洗过。 不过boss大人问也就是意思意思,在某些时候,他的字典里会自动屏蔽“商量”这个词语,哪怕雨默不愿意,他抱起她,就将她带去了浴室。 没多久,里面传来她的惨叫:“嗷,我的衣服……” 顾初南十分淡定地耍着流氓:“不用再穿,所以湿了也没关系。” 雨默:…… 只是那个晚上他们注定没有办法安然,洗完澡以后顾初南还没开始做坏事,他的门就被敲响了。 两人有心不想理,但是敲门的人态度十分坚决。 雨默躺在被窝里推了推他:“去看看吧。” 顾初南叹口气,起身穿好衣服去开门。 他只开了一条门缝,站在门边问外面的人:“有什么事?” 声音十分十分冷淡。 雨默听到江璃略有些发抖的声音:“我房里有老鼠,我怕……” 她那哪里是怕老鼠,分明是挑事儿来的,雨默都还没来得及生出愤怒的情绪,就见顾初南一语未发,“呯”地将门关上了。 雨默:…… 这一下,她倒是对外头的江璃生出了无限的同情来。 顾初南进来后,先冲着雨默安抚地笑了笑,说:“稍等会,我先处理个事情。”然后到桌上拿起手机,给后勤部的人打电话,“江小姐说她房里有老鼠,你们来个人帮她看看吧。”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外面江璃没再敲门,但感同身受,雨默能想象到她此时的伤心,亦或者是震惊?她对江璃了解不多,但印象里,那是个越挫越勇十分敢爱敢恨也敢追求的人物,从她明知道雨默就住在顾初南房里还敢做出这么晚来敲门的行为看,她是十分的有挑战欲的。 能让她硬生生止步,不敢再骚扰他们,可见顾初南这一下,应该是对她打击颇大。 雨默没有幸灾乐祸,被打扰了,顾初南也没有没心没肺到立即上床又开始之前未做完的事情。 他搂着雨默,沉默地坐在床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着她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对不起。” 声音艰涩。 雨默回身抱了抱他:“没关系。”她说,没觉得他的“对不起”是指他辜负了她对那个江璃动了心之类的,他和她道歉,只是为自己招来的这朵桃花,怕会让她难受。 雨默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就笑了笑,说:“感觉江小姐真是蛮喜欢你。” 顾初南没说话,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应该是的吧,都很多年了,她一直这样,我都怀疑她是不得了什么偏执一类的病。”他的语气平平,有无奈却没有多少被人喜欢的欢喜,“当年也就是她,外面的人才误会黎昕是我的女朋友,你知道的,有些事,当事人根本就没法澄清。” 尽管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听到黎昕的名字,雨默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紧。 或许是因为,和她相比,黎昕真的是出色太多,那种淡淡的温婉的气质,还有身上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书香的味道,都令她特别特别的温婉迷人。 “我没有喜欢过她。”像是知道雨默在想什么,顾初南慢慢地解释,“她是很不错,不过不是所有不错的人我都要喜欢,我身边,已经有一个你了,我很知足。” 雨默被他这话哄得开心了起来,眉眼微弯看着他:“原来在你心里,我也是很不错的么?” “嗯,一般般吧。”敷衍的口气。 明知道他是故意打趣,雨默还是略心塞,嘟着嘴说:“……一般般你也会喜欢上?”刮着他的鼻子,“顾先生的眼光好奇怪呐。” 顾初南终于笑了,捉住她的手:“你歪楼了,想听一听当年的真相吗?” 难得他想起来要说了,雨默忙不迭地规矩坐好,点头:“要的,要的。” 顾初南就又笑笑,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扰攘声,想来,应该是后勤部的人过来了,他语声未停,继续说起那时候的事,只是理工科男的叙事能力,永远简洁到让抓狂,他用不到几句话也就说完了:“那会儿黎昕其实也有喜欢的人,在国外。她知道我也有个远在外地的你后,就提出跟我假扮情侣来挡桃花,不过我没同意,但我和她那时都在广播室做事,同进同出的多了,就让人误会了,所以才有了你到我们学校后听到的那些传闻。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比如说强子他们,才没有相信。” 雨默想到刘强他们见到她后那诡异的态度,还有黎昕那暗藏深意的说什么“那是得看好了,这边路太多也很复杂”,不由得恍然,说:“难怪那天一见面,我就觉得怪怪的,感觉好像他们都认识我一样……咦,阿南,原来那么早你就昭告天下了啊?” “是啊,那么早。” 那么早,但是她却不知道,以至于他们白白走了很长一段弯路,彼此远离,相隔天涯。 第57章 闷骚 雨默也很遗憾,她嘟着嘴,有些难过地说:“我一点都不知道。”伸手在他胸口轻轻戳了戳,“闷骚闷骚闷骚男!” 那么早就喜欢她了却偏偏不肯明白说。 她戳得不疼,但是微痒,顾初南捉住她的手,摇头说:“不是闷骚。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影响你。女孩子,心志不坚,很容易受影响,我怕我的喜欢会耽误你。”顿了顿,他才略有些沉痛地提起一件事,“我高中有两个同学,他们成绩开始都是很不错的,但是高三的时候,彼此喜欢,就在一起了,结果后来,男同学考上了大学,女同学却失败了,后来那女生复读一年,考的也不是很理想。”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我一直都记得那会儿我们班班主任劝那个男同学的一句话:‘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喜欢她,其实,不过是害了她。等着看吧,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 这个故事真是不那么让人喜欢,雨默见他良久没再说话,不由得问:“后来呢,他们真的后悔了吗?” “嗯,后悔了。女同学考得不好,就总怨那个男生害得她分了心,两人毕业没多久,也就分手了……” 所以,不敢明确回应,只督促着她要她努力学习,纯粹就是不想重蹈别人的覆辙,让她会怨上他。 他比她年长,也自觉比她经历得要多,所以他只能担负起引导她的责任,而不想因为那提早到来的欢娱而害了她一生。 也许考上大学不是人这辈子最终的出路,然而在顾初南那个年纪,却也只能认为,考上好大学,就是他所能见到的,最好也最成功的方式。 如果有一天,她会因为没有读到更好一些的学校而怨恨他,那样,会多难堪? 雨默被这个故事郁闷了一小会,顿了顿后她摇头说:“我不会后悔的。” 她从来就没有太大的追求,从小到大,不管是外公外婆还是她爸爸妈妈,对她的要求从来就是“开心快乐健康平安”就好。 她胸无大志,其实很渴望能遇到一个好好爱自己的人。 顾初南,简直是她少女时期白马王子的完美呈现,她爱他,又怎么会因为没有考上好学校而后悔喜欢上他? 她后来之所以会发奋努力,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落后太多,然后无法跟他明正言顺地站在一起。 “只能说,他们爱得还不够,我觉得,真正的爱情,不应该只是让人沉迷,还应该是让人奋起的。你看我那时候多努力啊,都快得考前忧郁症了,就怕考不好,会让你失望。后来我重新复读,经常不由自主就会后悔,每天看着地图上那所原本录取了我的大学和你的大学的名字,简直是心塞得想哭,有好几次,我都想和我爸说,‘我不复读了,我要去读大学’。” 顾初南说了他那天晚上最犀利的一句话:“但是你还是没有去。” “是啊,还是没有去。”雨默苦笑着靠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因为我害怕,我怕我去了后你不高兴,我也怕我会忍不住纠缠你,我爸爸说,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成全,成全他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完全不想像她爸爸那样伟大,甘愿放弃一切,成全一个女人的自私自利,但是她也做不到,和顾初南最后的结局是,他被她缠得烦了,最终厌弃了她的所有。 就像他怕她会后悔一样,她也怕他的厌弃和厌烦。 有多害怕,便有多不敢接近他。 顾初南闻言搂住她,叹息了一声,轻轻在她发顶吻了吻,说:“还好我们有现在。” 过去的都过去了,还好他们还有现在。 雨默轻轻地“嗯”了一声,搂紧了他。 第二天,雨默在办公室里见到了江璃,工作中的她没有那么人来疯,但是那天她的状态明显并不好,他们在里面开会的时候,雨默还听到了她的喊叫声,说:“顾初南,你也不过如此,谁稀罕呐?!” 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来。 有人跟着她一起出来,一边劝她一边试图拉她回去,江璃推开了那人,气呼呼地说:“我不回去,我不管了,既然他那么有把握,就让他弄去吧,最后工程出了问题,我看他怎么说!” 她硬是不肯再进去,那人也没办法,江璃走到外间的时候,看到了伏在桌上的雨默,冷冷地哼了一声,本来想要无视她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过来。 雨默抬起头默默地看着她。 江璃神情凶狠地盯着她。 雨默以为她会狠狠地讽刺自己两句,或者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结果没有,她只是冷冷地说:“首雨默,我一点也不羡慕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真的走了。 外头没多久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声“呯”的响声过后,还夹着其他人的惊呼:“江总!” 没有回应,车子呼啸着走远了,扬起的烟尘,透过没有关上的办公室门吹进来,在阳光下,扑满了整个房间。 雨默听到外间那人不知道跟谁说了句:“她怎么了?好吓人……” 没有人回答他。 雨默看着面前的图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不羡慕你,其实只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羡慕。 雨默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有点理解了江璃的偏执,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有多么深爱着顾初南,她只是深爱着他的深爱,如果有一天,顾初南不爱自己了,也许,江璃也就不再喜欢顾初南了。 顾初南他们的会议并没有江璃的突然离开而中断,工地的日子也一如往常地继续着。 雨默曾经以为江璃那么生气,肯定会给顾初南他们的工作设置些障碍,毕竟她有那个条件也有那个能力,但是没有,后来听说,她只是默默地申请换了一个项目去负责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顾初南倒是相当了解她的,在雨默担心的时候,他说:“江璃不会,她也不敢。” 口气十分肯定。 江璃没有给他们的工作施压,反倒是本地的一些承建商因为利益所得太小,对他们的工作设置了许多难题,事情不大不小,但也不好安排,顾初南连着周旋了好几日方才摆平。 这边完了以后,顾初南又走了,雨默继续在工地、办公室以及宿舍之间打转,天气渐渐变凉,她也喜欢动起来了,有时候下了班,还会跟同事们一起打几局球或者下几盘棋。 顾初南一个月大约会有一半的时间待在这边工地,然后另外有一半的时间回去公司坐镇,或者四处奔忙。 这天晚上,雨默在娱乐室里大展神威,以一敌十,不管是围棋、象棋还是跳子棋,把那些同事们杀得片甲不留,正开心着,撩起袖子一边摆棋谱一边问:“还有谁下么,还有谁下么?” 忽地听到一个声音说:“我来。” 雨默惊喜地抬起脸。 娱乐室里光线明亮,顾初南一袭浅灰的长风衣朗朗站在门边,神色温柔,唇角隐隐带笑,看起来温润儒雅,风度翩然。 雨默忍不住滞了滞。 在她花痴的功夫,围在她身边的人自动走散,纷纷和顾初南打招呼:“老大。”或者,“顾总。” 顾初南微微颌首,昔日清清冷冷的男神,似乎也越来越有温暖的味道,雨默隔着人群看着他,想起好多同事说,这都是她的功劳,是爱情的魔力,忍不住微微一笑。 顾初南迈着大长腿已走到她面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和你下一局。” 雨默很高兴地说:“好呀。”还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输了的人要受惩罚哦。” 他语气淡淡:“随你。” 边上也有凑趣的同事,大喊:“顾总削她,阿默今日打赢了所有人,可得意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啦。” 然后其他人就在他头上一拍:“削谁呢,好几日没见了,顾总会得削她么?” “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顾初南神情未变,拈棋落子。 雨默倒是给他们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微红,努力作镇定状认真对弈,却终究还是抱憾落败,她不服气,再下,竟是一盘比一盘输得惨不忍睹。 最后一局最惨,开局没多久,她就被他吞掉了半壁江山,然后一败涂地,场面简直没法看。 顾初南落下最后一子,淡声问她:“还要下吗?” 雨默灵光一现,忽然就瞬间悟了,顾boss如此痛下杀手,完全就是在生气了啊,是生气了吧,是吧,是吧? 她用眼神问他。 顾初南用眼神杀她。 雨默只觉无语,又有些好笑,他不想她下棋就直说呀,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麻利地收子,耍赖一般地说:“哎呀,好累了,不下了。” 围观群众表示:“阿默你挺会耍赖的嘛,下不赢了就落跑?” 有灵醒一些的也只会说:“阿默这是迫不及待要和老大去过二人世界了。” 雨默呵呵笑,抬眼只见顾初南用嘴形说了几个字。 她想她看懂了,他说的应该是:儒子可教。 雨默:…… o_o.... 她也算是服了他了! 第58章 求婚 为了boss大人的形象,雨默只好当回爱耍赖的主,双手在棋盘上一抹,收了棋子,然后蹬蹬蹬跑了。 顾初南不知道在后面干什么,反正磨蹭了好一阵才上来的,听到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雨默悄悄躲在门后,在他进门的时候,猛地跳出来扑到他身上。 顾初南稳稳地接住了她,雨默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喊:“阿南。” 他没有应,顺手把门带上了,就像袋鼠妈妈抱小袋鼠一样把她兜到床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在,你过得还挺自在的嘛,嗯?” 雨默在他怀里笑,冒出头去,吻住了他。 久别重逢,两人自然是有好一番恩爱要叙。雨默觉得,她的确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虽然没有很多的时间相守,但是每一回别后重聚,总有一种特别珍惜也特别欢喜的感觉。 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好好照顾自己,他在了,她就好好爱他。 他们现在的相处,也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架式,激情过后,顾初南做事,她就趴在他旁边看电影,都是很浪漫的爱情片,其间有一个情节,是男主角唱着歌儿跟女主角求婚,电影的细节描述得十分到位,然后情节也铺排得很好,所以她就顺嘴说了句:“哎呀,好浪漫。” 顾初南问她:“什么好浪漫?” “求婚啊。”雨默说着就把屏幕往他那边转了转,还开玩笑地说,“我读书那会儿看爱情小说,觉得男主角唱着歌儿跟女主角求爱求婚什么的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顾初南对此只有两个字评价:“幼稚!” 雨默嘟着嘴,不给他看了,自己哼着男主角唱的歌儿一个劲地说:“好浪漫好浪漫好浪漫,就是有那么浪漫啊。” 惹得顾初南失笑,抬手揉了抒她的头发。 这只是他们相处过程中无数细节里的一个小细节,雨默甚至都没有特别记得,那什么唱着歌求婚很浪漫的事,真的也只是她少女时代很天真的一个想法而已。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爱的人会把它变成现实。 一般来说,工地进入十二月开始下雪结冰的时候是不适合再继续下去的,但因为今年遭遇了一个难得的暖冬,雨默他们工地,直到近小年节方才放假。 雨默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小年节的前一天了,小年夜顾家三口是在雨默妈妈那一起过的,饭后他们三个另喊了一个邻居一起打牌,雨默就被顾初南带去出溜街。 街上很热闹,行人如炽,临近过年,这个城市就像也披上了新装一样,道路两旁挂满了彩灯和灯笼,看起来流光溢彩,特别美轮美奂。 只是这种风景再美,小孩子还能看个新鲜,于他们,却似乎已有些不足。 顾初南就提议去唱歌。 说实话,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雨默真的很吃了一惊,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见顾初南在什么娱乐活动上有兴趣过,唱歌,她更是从来没有听过。 因此自然是大力促成,只是就他们两人也没什么意思,恰好婷婷说她带孩子带腻了想松快松快,雨默就试探着喊了她一声。 没想到婷婷不但来了,还把她家老公也带上了,她说:“你都带家属了,我要是不带的话,那不是光看你们秀恩爱去了?怎么的我也要秀一把呀。” 雨默把人喊出来了,倒是开始不好意思了,也有些担心:“那你们家孩子怎么办?” “有爷爷奶奶呢,我最近想戒奶,都不太敢靠近他了。” 雨默很吃惊:“就戒奶了?” “对啊,快半岁了,可以戒了。再说我也供不上他了,戒掉了让他喝牛奶还好些。” 雨默对这些都不懂,但她也知道孩子戒奶是很难过的,便替宝宝心疼了一下,说:“狠心娘,也不好好好吃东西,这么小就要断他粮了。” “喂,”婷婷很不满,“我们两个要更亲一些好不好!你怎么不心疼我快给他咬死了?坏家伙要长牙齿了,天天拿我磨牙,我都快让他磨死啦!” 雨默:…… 还有这回事,她也吓到了。 她们两个说着孩子的事,那边顾初南和何承光也在聊天,没多久,顾初南的朋友也到了,他还把kevin也喊了过来。 kevin也带了一个女伴,进门后他就笑:“我接到jack你的电话说要我来唱歌的时候我还以为天上要落红雨了,真是好稀奇啊,说好的从来不会唱歌呢?原来你的第一次都是要给你家老婆大人的呀,早说嘛~~” kevin提到第一次时,口气特别暧昧,惹得雨默都忍不住红了红脸。 顾初南却是淡定非常,给大家互相作了介绍后,就任你调侃打趣,他起身点他的歌去了。 没一会他的歌就点好了,拿起话筒开唱的时候,终年清冷脸的boss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羞涩,抬起眼睛看了看雨默,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光看范儿,k歌房幽幽流转的灯光中,他身姿毕挺,眉目俊秀,举手投足间,优雅又帅气,不需开唱就已经是一首动人的歌了。 他点的还是一首英文歌s的。 难度不算很大,对于他个海归来说,唱英文歌估计比国语歌还要顺畅一些。 所有人都万分期待他的这次首秀,其他人连歌都不点了,就等着先欣赏顾*oss的第一次开唱。 结果他一开声,全体人都崩溃了,婷婷笑倒在何承光的怀里,kevin他们更不用说了,又捶桌子又叫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雨默也颇有些替顾初南感到尴尬,但是这是他自己选的歌,流着泪也要唱完,同样的,这个男人是她选的,他唱的歌哪怕再难听,她也是要捧场的,于是她端坐不动,托腮一本正经地作欣赏状。 好难得,虽然不成调,虽然众人都笑得快把屋顶都掀翻了,顾初南却硬是在这种乱糟糟的气氛里把这首歌唱到了最后。 临近尾声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走到雨默面前蹲下,微笑着问她:“嫁给我,可以吗?” 场上一时寂静,都怔怔地看着他们。 雨默也惊讶地看着他,很快,那种惊讶就转变成了惊喜,这个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某一个深夜,她和他说:“男主角唱着歌儿跟女主角求爱求婚什么的是这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因为她喜欢,因为她觉得浪漫,因为她想要一个那样的求婚,所以唱得再难听,他也会给她。 没有万人陪同,但他喊了他们彼此最好的朋友过来见证。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婷婷在她耳朵边说:“要矜持啊首雨默,不要一次就答应她。”还起哄说,“唱得这么难听,不行啊,练好了再来求婚。” 雨默笑笑,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顾初南,我愿意嫁给你,从我十七岁那年开始,我就等着这一天。” 所以,谢谢你,终于愿意把我娶回去。 婷婷恨铁不成钢,kevin却摸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彩带筒,往他们两个头上一洒,说:“好了好了,祝你们百年好合,你们相爱,也算是为民除害,没有了顾boss,我们这些人才终于可以有出头之日了!” 顾初南微微笑着,把戒指戴到了雨默的手上,用额头轻轻抵了抵她的额头,然后将她一把拉起,微一弯腰说:“好了,谢谢大家今天捧场,你们吃好喝好玩好,都记我账上。” 这便要走了。 顾初南的同学“靠”了一句,说:“这算怎么一回事,你们就走了那我们这些观众怎么办啊?” 雨默听到kevin说:“算了算了,要原谅他这个好不容易嫁出去的老处男的心,让他们走吧,我们玩我们的……” 彼时雨默已经随着顾初南走到门口了,听到kevin这么一句,忍不住额头落下三根黑线。 顾初南却是微一用力,扯着她离开了。 出来后雨默问他:“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好?” 顾初南一本正经作开车状,不说话。 雨默见他耳朵后面有点红,估计他是不好意思了,就笑着安慰说:“其实没有关系的,长得帅的人,歌唱得再差也是可以原谅。” 被顾初南狠狠瞪了一眼。 雨默笑,花痴一样地看着他隽美的侧脸,说:“不过我没想到,阿南你真是好有勇气啊,还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给我一个这样的求婚。” 顾初南语气危险:“怎么,你还不满意?” “没有啊,我满意极了。”雨默大笑,“我本来以为你都不会有求婚什么的事了,顶多顶多,你甩张银行卡给我,说,‘哪,我的家底从此都放在你手里啦,好好帮我管着吧’,好像这样才比较符合你的作风呢。” 顾初南:…… boss大人特别心塞,本来想带她去个地方的,也临时改了道把她带回了自己那,然后把雨默翻过来覆过去狠狠地圈圈了个叉叉,雨默被折腾得够呛,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恼了他。 其实原因很简单,雨默无意之中说出了真相了:在钱柜求婚成功后,顾初南确实是如雨默所说,想要很帅气地把自己的家底全部交给他的,不过不只是银行卡,还有那个泰菜店的股权转让书——那个店当初要转让,是顾初南拉人入伙接下来的。 那时候,他单纯地只是想要保存住两人回忆中的一个东西,因为雨默爱吃辣,他就把国外的菜都尝了一遍,觉得大约只有泰国菜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就改成了泰菜店。 没想到这些年下来,生意还不错,拿它做聘礼,或许寒酸了些,但是却是最有意义的。 一下就被她看穿,惊喜也没有了,顾初南深觉没面子,所以只好折腾她喽。后来那家店的股权转让书伴着很多东西在结婚的时候一股脑塞给雨默保管,她也没有仔细看,到很久后才偶然翻出来。 如顾初南所料,雨默并没察觉出顾boss要把财产都给她保管的深意,反倒是得知他为了她特意盘下那家店的时候很是感动了一把,抱着他良久无言。 顾初南的妈妈告诉她说,盘那家店的时候是阿南最困难的时候,也就是那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儿子原来心仪雨默有那么久了。 雨默因此颇为惭愧,对顾初南也就更好了,所以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吧? 第59章 回家 过年雨默是陪着李孟一起过的,然后年初二的时候,和顾初南一起回了自己爸爸家。 首正平一家都没有外出,专程在家里等着他们。 顾初南发现,雨默很贴心地给家人都准备了礼物,唯有给自己继母还有异母弟弟的是红包。 她把红包给继任首太太的时候,后者想接,被突然推门进来的首正平看见斥了一句:“你这红包也收得下?她是小辈诶。” 弄得雨默继母一脸绯红,雨默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爸爸会这么巧走进来。 不过她到底是她爸爸的女儿,也没那么见外,就跟他撒娇说:“爸爸你说什么呢,就不兴小辈给长辈孝敬么?”又语气真诚地和继母说,“您拿着吧,真是孝敬您和我爸爸的,我知道给他他不会要,所以就请您帮他收着了。” 她说得足够客气,但也就是这种客气,显露出了二人的疏离。 雨默的继母到底没有接她这个红包,雨默就把两个一起,塞给了自己的小弟弟。 雨默的这个小弟弟眼下才六岁,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拿到红包后就手一拆,里面的钱散落出来,洒得屋里到处都是,还嚷嚷着说:“哇,这么多呀!” 首正平的脸都黑了,指着儿子气得说不出话。 继母也是十分意外,她扫了一眼雨默,伸手就在儿子手上一拍:“没见过钱吗?就这么等不及?!” 她打的应该是有些重,加上爸爸也是面黑黑的怕人,小家伙瘪起嘴就开始哭。 首正平终于忍不住了,怒道:“带他出去,好好教教他什么是礼数!” 雨默不好劝,只能眼睁睁看着继母抱着哭闹的弟弟出去了,她很无奈,知道自己继母肯定是又误会了,以为她故意这么做,然后存心让小弟弟在自己父亲面前丢丑的。 她走过去先安抚首正平,说:“爸爸你真是太小题大作了。”又说,“我们是姐弟,他这样也不算是太失礼,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她露出乞求的神情,看起来真是乖得不得了,首正平便叹了口气,伸手在女儿头上揉了揉,说:“小时不教,怎么能指望他大了就懂道理?”又有些埋怨,“都给她惯得不像话了,我稍微说一下她就说我偏心,你说,他要是真有你这么乖巧,我会动不动就骂他?” 这话儿雨默都不知道怎么接,只能由着他牢骚了两句,父女两个才去到客厅。 书房里隐隐传来弟弟的哭声,小孩子的哭闹并没有引起大人们特别的重视,外间雨默的奶奶正在陪顾初南说话,老人家讲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并不妨碍两人相谈甚欢,鸡同鸭讲看起来还挺欢乐的。 首正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顾初南,又恢复成了慈父样,眼里显出一点追忆的神色来,和他说:“阿南变很大样了。” 他也是还记得他的。 四人聊了一会天,因为开车累了,雨默就带着顾初南回自己房里休息。 回房以后,雨默脸就垮了下来,抱着顾初南说:“我好像总是做错事。” 顾初南伸手在她肩上抚了抚。 尽管不知道刚刚卧室里发生什么事,但是猜也猜得到肯定是不怎么愉快的。 雨默说:“我是真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我工作以后拿到第一笔钱,给她买了一个包,她嫌土气,后来给她送过衣服,她说太年轻了她穿不出去,我给小弟弟买的东西,她也是从来不让他用的……所以我一直给她的都是红包,她也都收了的。” 顾初南就摩了摩她的脸,安慰说:“你尽到你的心就够了……说起来,这也不关你的事。” 从进门他就看出来了,雨默的继母不喜欢雨默,而首正平或许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对女儿才更好,无意之中,造成了某种恶性循环。 道理雨默也懂,她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她也知道,现下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首正平身上,儿子和女儿,她更偏疼她。人家都说,老父疼幺儿,到他们家就不是这样,首正平明显的偏爱着她,给她的是要最好的,给小儿子的却是随随便便,还总和她继母说:“不要娇惯,要让他多吃些苦。” 继母有一次生了气,就说:“要他吃什么苦,你赚那么多钱,还要让他吃苦,那赚钱是用来干什么呀的?” 首正平当时大发雷霆,说:“我赚再多钱,那也是我的,不是他的,他要是不争气,一分钱也别想拿着,我都留给小雨!” 或许也是因为这句话,让继母对雨默生了戒心,所以从此往后,她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冷冷淡淡,雨默不在家还好,她一回来,父亲和继母之间必然会有争吵,她以为今年或许会好一些,没想到才进门就这样。 雨默靠在顾初南身上,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也有些羞愧地说:“对不起,我家里都是乱糟糟的。”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 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后雨默的性格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父母的变故是其一,首正平家里这样的状况也是其一。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的,怎么说也都不对,那么她就只有不做,也不说。 她学会了沉默,不是因为变得世故,而只是因为无措。 他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亲,说,“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面前,她年轻的脸上便显出了一点红晕,眼里浮现出一层绝美的神彩来,点了点头,说:“好,谢谢你,阿南。” 雨默和顾初南在首家待了三天,三天后,他们就走了。 原本,他们是想要待够五天的,毕竟很难得才回来一趟。但因为一点变故,雨默最终还是决定提前离开。 这个变故还是她那个小弟弟生出来的,那天首正平因为有个饭局必须过去就没在家吃饭,他倒是想把女儿女婿都带上,但是雨默不喜欢应酬,最后还是顾初南陪着他去了。 或许是看到英俊挺拨的准岳父和准女婿一起出行的样子太刺心,雨默的继母就和小弟弟说了些什么。他们吃饭的时候,雨默正在照顾爷爷奶奶吃饭,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像她爷爷就有老年痴呆症,手抖,吃饭经常会掉饭,偏老人家脾气硬,不太喜欢让人喂,所以每次吃饭都掉得到处都是。 雨默难得回家来,对她爷爷奶奶的耐性就奇好,时不时会帮她爷爷捡捡落在领口的饭粒,或者仔细地问两个老人家想要吃些什么,还说自己学会做了某个菜,正好有空,到时候做出来给他们吃。 她奶奶耳背,听岔了话,把她说的“做菜给他们吃”听成了“以后就留在家”,老人家也是素来很喜欢雨默的,就特别欢喜,拍着她的手说:“真的吗?以后就留在家里啦?” 雨默正想解释,结果她弟弟突然就飙了,指着她说:“谁允许你留在家里啦?这都不知道你的家了!!”还站起来一个劲地推她,“我讨厌你,你滚,你快滚!” 雨默一下惊呆了,老人家也有些感觉,迟缓地看过来,见到小家伙横眉竖目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就喊了一声:“李孟,他怎么了?” 这一下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雨默的继母本来是想教训教训自己儿子的,闻言眼泪一下冒了出来,连饭都没吃,扯着儿子的手没声没气地走了,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首雨平回到家没有看到他们母子,就问雨默:“你阿姨和你弟弟呢?” 雨默不知道怎么说,倒是她奶奶该灵醒的时候不灵醒,不该灵醒的时候偏灵醒得很,在一边粗声粗气地嚷道:“发脾气了,离家出走了!” 雨默哭笑不得,见首正平脸色难看,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忙拉住他说:“爸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哎呀你这样我在这里真是待不下去了,你要是跟阿姨吵,那我现在马上就走。” 首正平到底还是缓了脸色,坐下来要求雨默:“把事情从头至尾都告诉我,她这又是闹的什么夭蛾子呢?” 雨默能怎么说?只好把事情掐头去尾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了,然后还和首正平说:“爸爸其实你自己也要检讨一下的,一碗水不端平,阿姨和弟弟看着肯定不舒服的。” 首正平冷冷地说:“他们为什么不舒服?你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要是不理你,他们就高兴了?” 站起来就要走,被雨默和顾初南死死拉住,最后好说歹说劝了小半夜,总算把他的脾气按捺下来了。 第二天,雨默的继母就带着孩子回来了,首正平听了女儿女婿半宿话,也没真和她吵,只当他们是真走亲戚去了。 然而雨默是再待不下去了,吃过午饭,就和顾初南走了。 雨默的继母连勉强做个挽留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很冷淡地说:“路上开车小心点。” 这还是在首正平瞪了她好几眼后,她才说出来的。 雨默也没在意,只是笑笑地说:“好的,阿姨你们也注意身体,我走了。” 她抱了抱首正平,轻轻在他耳朵边说:“家和万事兴,爸爸,我只在乎你,所以你过得好,我就觉得很好了。” 首正平眼眶微湿,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 顾初南后来和雨默说:“她太蠢了。” 说的就是她的继母。 雨默说:“是啊,她这样,我想给她说好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连面子情都不愿意做,这到底是有多讨厌我呢?” 她虽然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是声音里还是颇多无奈,叹了一口气,她又说:“仔细想来,其实也是我对不起她,她当初刚嫁给我爸爸的时候,也是想过要对我好的,只是我后来高考的时候,填的学校离家太远,我爸爸就以为是她刻薄我,跟她大吵了一架……” 虽然离婚的时候首正平表现的平和又平静,但或许是那段日子他的压力太大——人到中年,妻子出轨了,老父亲也患了病需要人照顾,他还要重新创业,要从头开始,因此脾气不可避免地就变得有些大。 二婚也又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雨默的继母当时和雨默他们家是邻居,说起来也是个命运多桀,三十岁上才结婚,结婚没多久丈夫就出车祸死了,她一个人在城里开了个小店勉强维持生计。 她比首正平要小十岁,也许没有李孟长得好,雨默都不知道她和自己爸爸是怎么搅到一起的,那会儿她正复读,学习没个黑天白夜的,然后有一天,首正平就突然和她说可能会再结婚,问她意见怎么样。 他也和她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设计了,但是无所谓,看她也只是想要个男人而已,而且人也算勤快,他也觉得自己现在也就这条件,能有个女人看上他,也好,省心了。 到了首正平那个年纪,可以说已经是特别现实了,爱情什么的于他就像个笑话,他需要一个女人,帮他摆平家里,照顾父母和女儿,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雨默也是在那一年里,看清了自己和亲人的现实,所以首正平问她意见的时候,她说:“我听您的。” 她也想过要和这个继母搞好关系的,但是,高考志愿的事,让她们的努力都付诸了流水。 顾初南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眼里头满是同情。 雨默推开他,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一点也不难过,只要她能把我爸爸还有我爷爷奶奶照顾好,哪怕我不回家也是可以的。算起来,我还占便宜了,不用照顾他们了。” 她想笑,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有眼泪溢出了眶。 顾初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有说什么,雨默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吻了吻。 他的手很硬,可是很暖,就像他这个人,也许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把他对她的爱,都表现在行动里了。 而且是,尽他所能。 所以,她真的并不觉得遗憾。 人说父母缘父母缘,父母子女也是一种缘份,也许,她和首正平的缘份,也只有那么十几年而已。 第60章 吃醋 雨默提前返回,她不想李孟知道了后多想,就干脆和顾初南回了他的公寓。正好过年跑来跑去也累了,两人就窝在房里做做饭看看电视聊聊天,只觉得日子安宁而美好。 婷婷在初六的时候打电话给她,说是初七高中同学大聚会,问她参加不参加。 雨默本来是想不去的,结果张意、赵启斌他们轮番轰炸,一副她不参加他们就要杀到她家来的模样,盛情难却,雨默最后还是去了。 顾初南在看到赵启斌来电的时候,目光闪了闪。 初七中午,雨默吃了饭就要出门。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衣服都不见了,她觉得很奇怪,便问在厨房里洗碗的顾初南:“阿南,看到我的衣服了吗?” 顾初南“哦”了一声,好半天,才一边擦拭着手一边走出来,特无辜地说:“我帮你洗了啊。” 雨默:…… 她有些不能置信,问:“全部?” “嗯。”顾初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柜子里进虫子了,我就把你的衣服全拿去洗了。” 所以,这是要她完全不能出门的节奏吗? 雨默囧囧有神地看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怀疑地问:“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顾初南很认(心)真(虚)地说:“没有,怎么可能!” 雨默这下终于可以肯定了,简直没法相信,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为什么呀?”又说,“实在不想我去你直说呗,你这……把我衣服都洗了算怎么一回事啊。” 顾初南两手一摊:“真是有虫子,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作认真阅读状。 他难得会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雨默不气倒还稀罕得要死,跟过去坐到他边上,捧过他的脸:“哎呀,你这样子真的好像个小孩子呢。”亲了亲他,“好阿南,告诉我我的衣服在哪里啦……我答应你,晚上会早些回来,我知道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不厚道,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他们了嘛,大正月的,也不好反悔说不去……” 顾初南搂着她,很是享受这种福利,末了却还是说:“真洗完了。”看雨默一脸无语,他笑,“不过还有一套,是我妈妈的,你要穿吗?” 此刻哪怕他装得再像小白兔,雨默还是感觉到了他的森森恶意,无言地瞪了他一会,瘫倒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没法子,再蹭也不能把自己的衣服一下蹭干,雨默不想爽约,还真只能穿顾初南妈妈的衣服去赴约。 好在南医生的品味不错,衣服的颜色或许有些老气,但是款式却是绝对时尚的。 她年轻,皮肤也是特别的好,颜色老气些倒也压得住,而且外套还是一件深蓝色的蝙蝠衫,雨默头一回穿这样的衣服,将头发盘了个小髻旋在头顶,感觉竟然还不错。 她一穿戴好,顾初南就后悔了,把她扯到床上,三下两下将她再次剥光,说:“不行,我得再讨点放你出去的利息。”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雨默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从头到尾都吃光光了。 再出门的时候,雨默觉得自己腿都软了,顾初南倒是果然脸色好看了一些,亲自把她送到他们聚会的酒店楼下,一路上都在和她说:“不许喝醉,不能跟男同学单独出去玩儿,尤其是,离那个叫什么什么斌的人远一些。” 雨默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来,“哦,赵启斌啊。”忍不住笑,“你怎么想到他头上去了啊?他比起你差远啦,放心,放眼全世界,除了你,再没有男人能入我眼啦。” 顾初南哼一声,勉勉强强地表示:“这还差不多。” 雨默笑倒,想到那次同学聚会顾初南也这样抛下工作跑过去找他,便问:“阿南,问你个事,要说实话啊。” “说。” 雨默就问:“老实说,上次你是不是故意跑到我们聚会的地方去的?” 顾初南还真就说实话了,他说:“那是,狼多,危险呐。” 雨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这次的同学聚会还真的是大聚会,好多在外地工作的同学都回来了,多年未联系,雨默跟他们的关系都有些生疏了,加之她又不太爱跟男生们玩笑玩闹,所以就成了个陪衬,陪着一起热闹热闹罢了。 她和婷婷两个就是别人在说笑的时候她们在吃,别人在唱歌在玩闹的时候,她们还在吃。 赵启斌说她们:“再这么吃下去,要变肥婆啦。” 雨默眯眯笑,不怎么搭他的话,都是婷婷在跟他说:“没事,变肥婆了也不怕,反正我们两个都有人要了。倒是你,得快些找老婆啦,男人三十豆腐渣,你离三十也不远了。” 赵启斌却看着雨默,说:“我不急。” 雨默:…… 赵启斌走了以后,婷婷用手肘推了推她,说:“完了完了,他是真看上你了。跟你说哦,我也是最近才听人说的,说是赵启斌高中那时候就暗恋上你了的,结果毕业后你一直没消息,害他都找了你好久。你是不知道,以前他在群里打听你消息是打听得最勤的。后来听到我说联系上了你,十分积极地要你出来聚的也是他。” 雨默:…… 她还是装哑巴好了。 婷婷不甘心,又推了推她:“有什么想法?” 雨默只好说:“没想法。” 婷婷吐掉瓜子磕,手指在她额上重重一点,说:“你就给你家阿南吃得死死的吧。”十分嫌弃地拈起她衣服一角,“连出来聚会都只让你穿妈妈装,首雨默你真是没救了。” 雨默这下是真无语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特心虚地问:“看得出啊?” “神仙才看不出吧?这种衣服,年轻的有哪个穿?你看看今天我们来的女同学,有哪个穿得你这么黑不溜啾的?哦,还有,你这外套,我妈也有一件,她告诉我说是今冬特别流行的老年装。” 雨默:!!!!! 这会儿她头顶肯定有一万头草泥马在飞奔而过,顾初南,他果然是……很故意啊! 雨默默默地在心中抹了一把汗,婷婷摇着头苦口婆心地劝她:“小雨,你这样不行啊,要振作妻纲。” 雨默也深觉自己要振一振了,就诚心诚意地请教道:“怎么振?” “想学?”婷婷一笑,手指往她面前一伸,“给学费啊!” 雨默笑着在她手上重重拍了一下:“哪,一百块啊。” “切,小气的!”婷婷啧啧,丢掉手上的瓜子说:“看我的。” 然后拉她出去,两人再次窝在厕所里打电话,不过这次不是打给顾初南,而是给她家何承光。 她按了免提。 何承光接了。 婷婷先温温柔柔地:“光光~~”声音酥得雨默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然后听到她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家吃饭哦,孩子就麻烦你先带一带啦。” 何承光说:“嗯,好,你最近也辛苦了,好好跟朋友放松放松。” 婷婷又说:“那好,老公真好,那我吃了饭还要去kk歌哦。” 何承光犹豫了一会,这次听得出有些不太愿意了,却也没反对,只说:“那要是太晚的话,记得喊我来接。” 婷婷说:“好的。不过我很有可能是不回来了,宝宝断奶一直断不掉,我想试试我要是晚上不回来他会怎么样……所以我就上雨默那凑一宿算哒。” 何承光:…… 沉默了好一会,他颇委屈地说:“那我怎么办啊?” “你,自己睡呗,儿子没断奶,你也没断啊?!” 说完,“啪”挂了电话,回过头来看着雨默:“怎么样,有什么心得?” 雨默沉默了一会,说:“你老公对你挺好的,婷婷你有福气。”又回首四顾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地咳了咳,“我听到那边你家宝宝在哼呢,你这样公然和你老公讲黄段子,不好吧?” …… 婷婷在她头上狠狠地揉了揉:“黄你个头啊,以后我再教你,我就是头猪!你就让你家顾初南把你吃得死死的吧。” 雨默:…… 雨默那天晚上被婷婷嫌弃了个半死,然而两个女人到底都没有停留到太晚,十点过后十一点不到,也就回家去了。 顾初南和何承光同时赶过来接。 两个英俊得各有千秋的男人见面,握手,微笑,雨默和婷婷在一边看得沉醉不已。 一个说:“你老公好有气度。” 一个说:“你男人身材真是太好了!” 边上两个男人同时黑线,扯过自家不争气的媳妇儿,微微颌首示意,然后麻溜地闪了。 车上,顾初南哼笑着问雨默:“人家的老公很有气度?” 雨默:…… 她眨了眨眼睛,说:“没有啊,我家老公也很有气质呢。” 顾初南继续哼:“我信你才有鬼。” “真的啊,这不是中国人的习惯嘛,自家的孩子要摔,别人家的孩子才捧……” 被顾初南瞪了一眼:“我是你儿子?” 雨默打哈哈,赶紧安抚道:“就是这么打个比方,说实话,在我心里,我家老公才是真的帅,是独一无二的帅,一本正经的帅,牛气冲天的帅,是全世界最帅的帅……”掰着手指头儿可劲地夸他,“那可是真正的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才貌双绝、惊才绝逸、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倜倘……” 见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顾初南一眼横过去:“还有吗?” 雨默搜肠刮肚,把自己肚子里的词语都倒腾了个遍,实在是不行了,顾初南还在问她有没有。 她肚皮一瘫,往座垫上一靠,很无赖地说:“此人一口气说话太多,正式宣告阵亡了。” 正好是个红灯,顾初南把头埋在方向盘里,笑得一抽一抽的。 第61章 结局 初八民政局开始上班,李孟和顾医生夫妇一起,帮着挑了初十这个好日子,让雨默和顾初南去领了证。 然后酒席的事,得等雨默他们那边的工作完工回来后才有时间办了。 初十一过,雨默就又要回工地上班去了。 顾初南这次也没能和他们一起过去,才开年,公司这边也是有很多事做的,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假,再上班还真是有些让人不适应,尤其是工地荒凉,不管是办公区还是宿舍区都是满地灰尘,更是让人望而生畏。 后勤部请的阿姨忙不过来,雨默他们就只好自己动手收拾,忙了差不多一天,才算是把所有地方又重新收拾打理了出来。 然后就是正常的开始上班做事,除了最初几天有些忙乱之外,后来也就慢慢慢慢步入了正轻,雨默的日记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了,上班后重新拾起,发现自己的微博上,有个人从头至尾把她的微博看了个遍,不但在每一条下面都有留言,而且还每一条都给她点了个赞。 她一共发了四十条微博,他给她留了四十句话,每一句话都不相同,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留言时候的感情,真挚,真诚,而且,是真的很喜欢她写的东西。 雨默点开他的微博,那个微博已经注册很久了,但是里面没有什么内容,微博的图像是一朵向日葵花,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她在他的留言下面回了一句:“谢谢你。” 后来她继续写,那个人也会继续留言,两人偶尔会在她的微博下面聊会天,偶尔他也会说她画画还有哪里需要改进,雨默重新画过了再发上去,他就会说:“挺棒的,你是个很有灵性的姑娘。” 雨默的感觉还挺新鲜的,就像是找到了一个知音一样,她画画写微博也越来越有劲,有时候会写一点和顾初南的事,有时候,就写一条很短的她的生活现状,他们就这么交流着,到夏天将临的时候,雨默跟他已经算是很熟悉了。 直到有一天,两人在网络上遇到了,私信聊天的时候知道他是男的,雨默就渐渐不再更新微博,也没有再回应他的留言,到最后,甚至连登录都很少了。 偶尔有一回她上去找点东西,看到他发过来的私信:“怎么不更新了?” 雨默哑然,最后看了会那条信息,就默默地关闭了电脑。 夏天天气很热的时候,雨默他们工地放了十天的假,李孟和顾医生他们就趁机提出了结婚的事,雨默和顾初南都没有拒绝。 所有的准备在这半年都陆陆续续做得差不多了,婚房就选定在顾初南的公寓里,也不用怎么装修,他的房子本来就是才装好没两年的,然后换掉一些已经用旧了的家具,添上雨默喜欢的东西也就好了。 首正平也亲自过来了,他也是真的狠,就单枪匹马带着雨默的爷爷奶奶过来了,没有带老婆和孩子,雨默接到他的时候都有些无语了,眼泪呛出了边,跺着脚说他:“您这是想让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自此以后连您的家都回不去了么?” 首正平说:“她敢?”看女儿是真急哭了,又搓了搓手,一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的模样说,“我这不是怕把他们带来给你的好事添堵么?” 雨默摇摇头,说:“她堵不到我,我真正在乎的就只有你。” 于她而言,继母和小弟弟其实和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差不太多,他们客气,她也就客气,他们不待见她,她顶多也就少见他们就好了,添堵什么的,还真是够不上。 最后问过李孟,李孟沉默了一会后说:“把他们接来吧,虽然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总还是往后要陪着你爸爸过后半生的人。” 她也终于是明白了,也或者是看穿了,也或者是,真的已经不爱首正平了,所以,才能表现得这样大气而从容。 雨默和顾初南又赶着时间开车回去把继母和弟弟接了过来,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推辞一番后也就又跟着来了。 婚期安排得很紧,雨默和顾初南都忙得够呛,之后首正平和自己的二婚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管。 但是在嫁妆的问题上,几人又发生了分歧,首正平把他公司股份的50%转让给了雨默,然后还又给了她订了一辆车,给了一笔现金,说是让她买房子用。 雨默简直给跪,她继母估计也是完全没想到,看到首正平拿出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雨默就猜,那肯定是首正平把目下能用到的现金全都给她拿来了,他还真是干得出这种事,对待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从来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当年对李孟是这样,现在对她,也是这样。 雨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很感动,却又觉得那样难过,如果李孟和首正平没有离婚会怎样? 他们会是这世界上最爱最爱她的人,毫无保留,她也不用为他们的爱而感到为难。 雨默和顾初南说:“我不该贪心,因为我已经有你了,但是我还是很难过。” 顾初南拥着她,没有说什么。 雨默没有说服自己的爸爸,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些东西,但是,她还是把那些钱用首正平的名义,又偷偷地给回了小弟弟,言明,是他留给自己儿子的。 继母的脸色因此也好看了许多,尽管还是有不满,但是,已经没有那样气愤了。 雨默的婚礼如期进行,婚礼很热闹,也很顺利,因为忙,他们没有度蜜月,但是十二月,工地完工之后,顾初南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就像他们曾经约定的那样,他们在每一个地方,都拍了同样一张照片。 这天晚上,他们歇在了温暖的毛里求斯,雨默白天玩累了,就趴在床上看白日他们拍的照片。 顾初南丢了电脑,从她身后拥上来,在她耳后吻了吻,说:“怎么最近没有看到你更新微博了?” 雨默微微愣了愣,反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顾初南笑,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以前你不是经常抱着电脑写的嘛,还说要成一本书送给我呢,怎么,就够出一本书啦?” 雨默经他提醒,倒是想起了自己这个最开始的计划,不由得有些懊恼,一时兴起,在顾初南去旁边接电话的时候,用他的电脑登录了自己的微博。 却在打开微博的时候,看到了上面一个名字。 很熟悉的名字,那个名字,曾经在她的每一条微博下都评论,都点赞。 顾初南回来,见她的鼠标停在那个名字上,面露尴尬。 雨默坐起身子,朝他招了招手,温言细语地说:“顾先生,有什么是你应该解释的吗?” 顾初南挠了挠头,难得露出了一点囧迫。 雨默平素很少会用他的电脑的,所以他也是没有提防。 他坐到她身边,老老实实交待说:“你不是说微博发出去没有人看吗?正好我也有个旧号,就删了里面的东西,去支持你喽。” 雨默:“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很简单啊。”说起这个,顾初南的眉眼显出了一点温柔,“我在上面搜了一个关键词,很容易就找到你了。” “是什么?” “我的jack先生。” 雨默:…… 她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但仔细想想,还是感动要多一些吧? 她小小的一句抱怨,他都记在心上,然后默默地,给她以支持。 尽管她因为他的贴心和仔细而害怕过,害怕自己和他以外的男人走得太近,但是,她还是很感动。 并且,觉得很幸运。 很幸运,那个最懂她的男人,原来是她最爱的。 “阿南,”她慢慢地在他怀里躺倒,仰望着他,“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我很爱很爱你?” 顾初南笑,指指她的胸口,又抚了抚她的眼睛:“你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我,我就知道了。” 雨默说:“那你呢?” 他说:“我?我的世界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