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 第1章 离婚官司 宋韵做了二十几年良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一年内两度进出衙门这种场所,理由更是让她自己都想大笑一场。 没错,这是她第二次来法院起诉离婚。 和七个月前那次一样,这一回她仍旧是只身前来,没有聘请律师,没有家人陪伴。而对方也和上次一样没有出席,替他出席的还是上次那位律师。 这位姓李的律师,宋韵之前专门在网上查过,是本城的金牌大状,专打离婚官司。再具体一点,专为有钱人打离婚官司,办过好几个有名的案子,成功让好几个富商糟糠之妻几近净身出户。 总之,名声在外,恶名远扬。 当初宋韵见自己那位尚且还可以称之为合法丈夫的男人,请了这么一位身价不菲的律师,差点以为自己是要跟他争夺万贯家财,才被人如此如临大敌。 还特意再仔细检查几遍起诉书,确定自己真的只是要离婚,并且明确表明不分割财产,方才将自己提起的小心脏放下来。 不过当初同样令她意外的是,对方请了这位大律师,竟然是为了说服法官判决不离。 宋韵此时坐在法庭里,几个月前的场景犹在眼前,同样是在这个地方,李大律师有理有据,还声情并茂地宣读了他当事人手写的一份希望挽留婚姻的答辩词。 他无懈可击的逻辑,加上那份诚恳的答辩词。法官大人深深地被感动了,坚定地判了不离,还劝说同样差点被感动的宋韵:新婚难免有摩擦,让她回家好好与丈夫磨合,并祝他们百年好合。 宋韵晕晕乎乎回家许久才反应过来。 这个许久确切点说是几个月。 百年好合个狗屁! 当她幡然醒悟过来,坚定不移再次回到这里起诉。 有了上一次经验,宋韵这回已经轻车熟路。 离婚在这个社会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宋韵前段时间看过一则统计,在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城市,离婚和初婚的比率已经达到百分之三十。她的婚姻为这个比率的贡献,也不过是微乎其微。 她当然也知道天下没有离不掉的婚这个道理。在离婚官司里,遵循的法则通常是事不过二。 就是第一次多判不离,第二次则基本上法官都会让男女双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宋韵有备而来,信心十足。 尽管对方律师仍旧口吐莲花,各种举证看起来也十分可信。但是他当事人那份手写的答辩词,就显得有点荒唐可笑,因为跟上一回几乎一模一样。 答辩词里说,婚姻是神圣的事情,他从心底尊重自己的婚姻和妻子,但两人新婚不久,个性差异难免导致有少许摩擦,并非原则性问题,他愿意改变,由衷希望继续维系这段婚姻。 宋韵当初被打动,还以为这是他那位合法丈夫的真实想法,但现在才知道不过是一个模板而已,大约是这位律师,或者他哪位助理的代笔。 而上次被感动的法官大人,这一回显然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忽悠。 一个女人一年内两次起诉离婚,也不需要分割对方财产,还出示了两人分居几个月的证据,就算是个糊涂昏官,也知道这婚姻没有强行维持的理由。 一场没有财产纠纷的离婚官司,很快落幕。宋韵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终于从法律上恢复了自由身,将自己的人生从偏离的轨道拉回来。 李律师显然也早就预料到结果,听到法官宣判,只无奈地笑了笑,朝表情冷淡的宋韵耸耸肩。 两人一前一后从法院走出来。 在大门口时,李律师加快步子,从后面追上宋韵。 “盛先生确实是不希望离婚的。” “是吗?”宋韵挑挑眉,她长得能说是惊艳的女人,五官不算太出挑,但皮肤白皙,一双杏眼微微上挑,八分韵味里藏着两分冷傲,尤其是说这话时,那冷傲里还带着点讥诮,她似笑非笑道,“是因为他觉得婚姻很神圣吗?” 李律师阅人无数,相由心生这个道理也懂得几分。他只见过这个女人两回,但印象深刻,理智凉薄不贪慕钱财,给人距离感,所以让人看不懂。 从面相上来说,男人薄唇多薄情,女人大约也概莫能外。 呃!或许还有些刻薄。就像眼前这女人一样。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位委托人,两人虽然不像一对夫妻,但从某种程度来说,却是很相似的男女。他那位委托人明明要求辩护的是不离婚,但从头到尾对这件事显得极为冷漠平淡,像是事不关己一样。 李律师看着宋韵笑了一声:“我只是拿钱办事,至于盛先生怎么想的,可能你作为他的妻子,哦……前妻,应该更了解。” 宋韵唇角轻翘,不以为然。她可不了解她那位前夫,甚至可以说,他对她来说,比起一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并不会熟悉多少。 李律师从文件包里拿出两页纸:“对了,宋小姐。你和盛先生没有签过财产协议,你起诉也没有要求分割财产,不过宋先生拟了一份协议。怎么说呢……算是给您的离婚财产补偿吧,您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就在上面签个字,我会安排后续交割。” 宋韵微微一愣,随手拿过那所谓的协议扫了一眼,而后笑了:“想不到我这位前夫还真是大方!” 说完,她将协议递回给李律师:“不过我们还没有到那种离婚后我可以拿他钱财的关系。麻烦你转告给他,谢谢他的大方。但是他在婚姻中并非过错方,不必要给我补偿。” 李律师诧异地皱皱眉:“您不再考虑一下,据我所知您的经济状况虽然不错,但是比起盛先生给您的这些,应该只能算九牛一毛。而且女人失去婚姻,却能得到物质上的补偿,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见过太多破败的婚姻,即使是家财万贯的男女,也能为了争取芝麻大点的财产,而露出骇人的狰狞。 但这个女人竟然对协议上那么大一笔补偿,无动于衷。 他不得不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宋韵轻笑一声:“我和盛先生的婚姻跟你想的不一样。”她本想解释两句,但想着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这段荒唐的婚姻,大概也有些荒唐,便转而淡淡道,“总之,你替我谢谢盛先生,我不需要他的补偿。然后,我由衷祝他生活幸福,并且希望他进入下一次婚姻殿堂前,能吸取前车之鉴,更加慎重。毕竟他两次都在答辩词里说了,婚姻是神圣的事情。” 虽是礼貌祝福的话,但她语气中却有那么一丝显而易见的讥讽。 李律师摇摇头,将协议收起来:“既然您不签字,那我只能跟盛先生如实交差。”他顿了顿,笑道,“您的话我也会转告给他。” 宋韵淡淡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朝路边走去。 春日午后的微风吹过来,竟有几分寒冷,但头顶的天空却无比蔚蓝。 一年荒唐,就此终结。 宋韵重重舒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丝轻松的笑意,拢了拢衣领,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李律师转头看着那女人上车离开,也笑了笑。 此时,一辆黑色的车在他面前停下来。随着那车窗的降下,他微微弯身朝里道:“盛先生。” 车内驾驶座的男人淡淡问:“怎么样?” 男人大约三十来岁,模样十分英俊,一身正装看起来一丝不苟,显得有些不怒而威的气质。 李律师道:“我之前已经跟您说过,这种二次起诉的情况,只不过是走个形式,不出意外,法官都会判离。” “嗯。”男人语气依旧平淡,想来也是知道结果,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份浓浓的倦意。 李律师将文件袋里的协议拿给他:“宋小姐没有签字,她说她不需要您的补偿。” 男人将协议接过来,随手揉成一团丢在驾驶台前,又问:“她还说了什么?” 李律师笑着看他,大约是有点好奇想看他接下来的反应,不紧不慢道:“宋小姐说她祝您未来生活幸福,并希望您进入下一个婚姻殿堂前,能汲取前车之鉴,更加慎重。” 男人愣了下,本来漠然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讥诮的表情,然后轻笑了一声,道:“谢谢你李律师,剩下的费用我稍后会让助理打给您。” 李律师道了声谢谢,但是准备起身告别时,又想到什么似的,笑道:“说实话,盛先生这场离婚官司,女方完全不要求分割财产,大概是是我接过的最简单的案子。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不妨再交给我。” 车内的男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他那一眼,像是带着碎冰的寒意,站在原地的大律师,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看来这位先生还是真是如传闻中一样高冷,拒人千里,不近人情。 还……没有任何幽默感,难怪这么一个货真价实的钻石男人,也会被妻子……不前妻,一年之内两次起诉离婚。 宋韵坐在出租车后座,车子转弯时,她似乎从后视镜中看到刚刚那位律师,正在法院门口,与路边一辆车内的人交谈。 那车子看起来很熟悉。但是还没来得及让她看清车牌号,出租车已经转过弯,那后视镜只剩下空空的弯道。 她想,大概是自己看错了,那个男人,连离婚这种事,都好像事不关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靠在椅背上,像是卸力一样,单手盖住眼睛,嘴角微微弯起,自顾地笑了笑, 第2章 宿敌前任 宋韵这场荒唐的婚姻,要从一年前,或者更早说起。 宋韵出生于江南一个桑蚕之乡小镇,跟着单亲父亲长大,家里开了一间小纺织厂,虽然算不上大富之家,但也衣食无忧。 除了从小母爱缺失这件事,宋韵成长还算顺遂。因为从小喜欢在奶奶的裁缝店玩耍,耳濡目染爱上了做衣服,大学干脆就来江城念了时髦的服装设计。 大三开始的时候,她像许多女生一样,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男孩是她高中同学,不过当初年少无知,并未交集,直到大三前暑期返校,两人在火车上偶遇,才一来二去熟悉,而后温温吞吞自然而然在了一起。 直到现在,宋韵也很难说清楚,自己有没有真的喜欢过季维,还是因为周围人都在做着那件叫做谈恋爱的事,她又恰好遇到一个勤奋优秀模样英俊的男孩,所以就顺势跟他在了一起。 她和季维相处的还算愉快。因为虽在同城但并不在一个学校,两人倒没有天天见面,只是每个周末约会,平日电话短信联系,不算太热络,但和大部分情侣差别不大。 季维是家境贫寒的男生,学的是扎进钱眼的金融,没有任何背景的男生,未来在这个行业,想来异常艰难,所以还是学生时候的季维,就非常努力,这种努力不仅是在学习上,而是各方各面。 当时宋韵最好的朋友俞乔,在见过季维后,曾劝诫过她,季维那种男生想出人头地的功利心太强,爱情对他来说肯定只是排在最末位的事,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楚然后三思。 宋韵确实三思过一段时间,倒不是思考季维是不是俞乔说的那种男生,实际上她不用睁大眼睛,也早就看出季维是什么样的人。 她考虑的是,她未来是不是要和这个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男孩继续下去。 三思之后,她得出的结果是肯定的。 人生而不平等,贫寒学子费尽手段改变命运,无可厚非。 而且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一个将爱情放在前位的女人,将心比心,她倒是觉得这样的男女关系,在未来可能比大部分人还安宁稳定。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临近毕业,季维拿到美帝研究生的全额奖学金。因为宋韵这个决定,两人并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异地而分手。 她对季维说她愿意等他。而季维也信誓旦旦,待他四五年衣锦还乡就娶她。 但显然,她的想法还是太单纯。 四年之后,也就是一年前,季维确实算得上衣锦还乡。 他从华尔街归来后,在一家本城的风投公司任高职。 只是他回来时连自己的女友都未通知,宋韵还是无意从高中同学那里得知。 等到她找到他,宋韵看到了人生中最为讽刺的一幕。她本以为她那还在大洋彼岸的男友,此时正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餐厅你侬我侬。 宋韵对劈腿背叛这种事,有非常高的心里承受力,也设想过在大洋彼岸,几千个漫漫长夜中,正当年华的季维,想必也沉陷过走马观花的温柔乡。 但是当他看到季维旁边那女人时,愤怒的火焰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世界真是小之又小,衣锦还乡人模狗样的季维,找了个美貌多金的女人并没什么,但让宋韵不能接受的是,他找的是陈若诗,她曾经的大学同学。 当然这不是什么闺蜜撬男友的狗血戏码。 宋韵和陈若诗虽是大学同学,但不仅不是闺蜜,还是积怨多时的宿敌。 学她们这种专业的学生,大部分家境都不错,宋韵这种小镇小老板的女儿,已经算是拿不出手的那一波。但像陈若诗那种上学开豪车,名牌从上到下恨不得将自己装扮成圣诞树的千金,在他们专业也只能是凤毛麟角,或者说只此一人。 不同的家庭背景,让两个人入学后很长的时间,都毫无交集。 直到大三上学期,两人共同参加一个规格甚高的服装设计大赛。一向自诩过高,在系里有“美女天才”之称,在过往各种比赛中所向披靡的陈若诗,不知是不是那次赛事家中忘了交赞助费,最终比赛结果竟然榜上无名,而一向走中规规矩传统中式设计路线的宋韵,却出乎意料地拿了个二等奖回来。 陈若诗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宋韵抢了风头,颜面无存,于是开始对宋韵各种找茬。 任性的千金小姐大抵都很有些幼稚。 偏偏宋韵虽然在为人处事上很低调,性格却并非任人欺压的软柿子。甚至作为一个小时候被人嘲笑“妈妈跟人跑了”后,会拿着板砖追人两条街的小孩子,即使是后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但从某种方面来说,性格里的东西并不会变,比如不易让人觉察的睚眦必报,尖酸刻薄,不过是成长叫她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獠牙。 那时还没流行撕逼二字,但宋韵和陈若诗却由此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撕逼大战。 宋韵其实并不想跟陈若诗那种跋扈任性的千金小姐有多过节,况且林大小姐找茬的方式实在幼稚,比如弄坏她的作品,找小流氓堵她诸如此类。 宋韵觉得让自己陷入这些幼稚的纷争中,实在有降低她智商的风险。所以一开始只是轻描淡写化解或者置之不理。 但陈若诗对找她茬这件事,实在太执着,执着到宋韵终于不慎其烦,都快要怀疑林大小姐这么坚持不懈跟自己过不去,是不是在暗恋自己。 战争最终升级,是陈若诗将宋韵最好的朋友俞乔牵扯进来。 当陈若诗堂而皇之抢了俞乔当时的校园男友,并挽着手在两人面前耀武扬威后,宋韵终于忍无可忍。 幼稚的战争,最好用适合陈若诗的幼稚方式。 愤怒的宋韵找了个技术宅朋友,攻进陈若诗的电脑,成功找到几张她和不同男生的亲密照发在了学校论坛,倒不是什么艳照,就是醉生梦死的夜店照,但陈若诗身为校园风云人物,千金小姐多姿多彩的个人生活,也足以成为了学校一众八卦男女饭后一时的谈资。 陈若诗虽然幼稚任性得让宋韵无比讨厌,但她在公众眼中,是有才有貌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一时间成为私生活混乱的碧池,名声可想而知。 这件事之后,两个人的战火一度升级到连老师都无法调和的地步。 女人之间的仇怨有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毫无道理,但是又能让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水火不容,兵戎相见。 陈若诗讨厌宋韵,而宋韵同样也厌恶这个任性的千金。 直到毕业,千金小姐陈若诗出国镀金,两人的战争才算止戈。 而彼时宋韵留在江城,进入当地时尚圈做服装助理,一年后因为不习惯,又从那光怪陆离的圈子走出来,继承奶奶衣钵,自己开了一家成衣定制的个人品牌店,主打她最熟悉的中式正装,生意尚可。 平静的日子让她几乎已经忘了陈若诗那个存在于她后半段大学生涯的噩梦。 再次相见,陈若诗笑得特别嚣张:“宋韵,好久不见。” 宋韵将旁边脸色惨白的季维忽视,朝下巴比学生时代更尖了几分的陈若诗,冷冷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 陈若诗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季维。季维,这是我大学同学宋韵,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好像还是从同一个小镇来的吧?” 季维看着宋韵半响,终于一句低不可闻的声音:“宋韵……”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话语。 宋韵哼了一声:“陈若诗,我和你这位男友不仅来自一个地方,好巧不巧他还是我前男友。没想到,你还有吃别人嚼剩下的东西这个嗜好!” 陈若诗脸色骤变。 宋韵昂头转身离开,给身后两人留下一个冷傲不屑的背影。 她不会让人看出自己内心是如何屈辱至极,但她仿佛听到心中那堵高高的城墙哗啦啦全被推倒。 她必须得承认自己的狼狈。 大部分女人的心眼都跟针眼差不多大小,宋韵也是那个大部分之中的一个。 她愤愤地想,季维找谁不好,偏偏找了她最厌恶的陈若诗。 而陈若诗显然就是故意,几年过去,这位大小姐还是对她怨念犹存。 无论是什么原因,陈若诗和季维的行为,都成功让宋韵愤恨至极心有不甘。 不得不承认,宋韵憎恶陈若诗,除了她对自己的种种恶行之外,也或多或少包藏着一点嫉妒之心。 陈若诗的任性妄为,无外乎是因为她有一个好的家庭,被家人捧在手心长大,不高兴有人哄摔倒了有人扶,所以她从来肆无忌惮。 而宋韵虽然有一个宠爱自己的父亲,但也仅此而已。当她从小到大,当无数次看到父亲捧着她那所谓的母亲的照片,喝得酩町大醉,人事不知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不是一棵让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一辈子的大树,他孱弱的肩膀,不足以让自己依靠,她只能学会自己依靠自己。 几天之后,季维有到宋韵的店内,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但被她冷脸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宋韵是真的不甘。 不管她和季维之间,有几分真情实意,但两人确实是计划了未来,她也老实本分地在这座城市等他归来。 他却让她四年青春变成了一场笑话。 这四年,她独自生活,没有三心二意,遇到潇洒多金的男人也严守本分,也没有去夜店春风一度慰藉自己干涸的青春,她在感情世界里就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恪守等他归来的承诺,堪称现代版王宝钏。 没想到他一回来,就送了自己这么一份大礼。 宋韵针眼大小的心眼,当然吞不下,也消化不了这口郁气,一度差点寝食难安。 而就在她快要内伤时,她遇到了后来自己那场荒唐婚姻的男人——盛予正。 说是遇到并不恰当。 实际上在过去两年多,盛予正一直是她店中的固定顾客。大约每个月都会来她店里一次,定做一两套衣服。 当然,即使是这层关系,两人还是算不上熟识。 性格使然,宋韵不是那种喜欢热情揽客的女老板,招待客人大多是店内的助理完成,她只负责介绍款式,量体裁衣。 盛予正也不是喜欢寒暄客套的顾客,每回进店,大多是选完面料和款式就走人。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宋韵都只知道自己这位客人姓盛,并不知他的全名,至于身份背景年龄几何更是一无所知。 盛予正不是宋韵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但一定是最有气质的一个。简简单单的衬衣或者正装穿在身上,也有一种卓尔不凡的味道。 总之看起来就是那种鹤立鸡群的男人。 她能猜出他是某个行业的精英,至于精英到何种程度,却不敢妄下结论。 她看到过他常开的那辆车,大约算得上豪车级别。但会常年在自己这种不算太高端的定制店消费的男人,又实在不太像身家不菲的钻石精英。 不过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对于高端奢侈品牌不以为然,反而喜欢追求一些小众的特别。毕竟他看起来确实很有些与众不同。 当然,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都跟宋韵没有任何关系。 盛予正不过是她的一个顾客。 而已。 这个想法,在发生季维和陈若诗那件事两周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那天到了盛予正来取衣服的日子,但他并没有前来,而是让一个年轻男人过来代劳。 那男人比起盛予正热情很多,拿了衣服还一直和宋韵寒暄攀谈,言谈中宋韵得知盛予正是他的老板,走的时候男人还留了一张名片。 宋韵随手拿起一看,看到上面盛世资本几个字。 忽然福至心灵,迫不及待地上网查了一下,这家规模庞大的风投公司创立者正是叫盛予正。 而她也知道,季维回国后就是在这家公司任职。 据她所知,这位英俊多金的男人,应该还是单身。 她记得就在上次盛予正来店内时,她听到他打电话,大约那头是家人在询问个人问题,而他在不耐烦地敷衍,说安于现状,一切随缘。 宋韵不得不感叹世间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比如季维瞥腿对象是与自己相互最讨厌的女同学,又比如自己店内这位顾客,竟是季维的顶头上司。 这是个很让人热血沸腾的念头,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和一个在自己店内光顾两年,却没有任何私人交集的顾客,能在短时间有什么关系。她自知自己对于男人的吸引力向来有限,不过也知道这种有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性格冷淡,从不对男人献殷勤。 男人与女人不同,他们通常不会太排斥女人的殷勤。就好比季维,她绝不相信他那种功利主义的男人,会真爱一个穷奢极欲富家女人,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真爱。 呵!真爱都去见鬼,她才不要什么真爱,真爱往往最伤人。 她的母亲为了真爱抛夫弃女,他的父亲为了真爱单身了大半辈子,三天两头酗酒郁郁寡欢。 宋韵不过是想要将堵在自己心里的这口郁气,一并还给季维和陈若诗。 第3章 醉酒归家 这个念头在宋韵脑子里刚刚窜出了一簇熊熊火焰,很快就消了下去。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她再次确定,盛予正并不是自己可以靠近的男人。 当然,火焰只消,并未灭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盛予正再次来到宋韵店内定做衣服,是两周之后。 他进了门,像往常一样在沙发椅上坐下,拿了助理给的新画册,准备挑选款式。 他每次其实都很随意,看起来对款式什么的并不太在乎,说是挑选,基本上都是随手指两套。 助理给他倒茶的时候,宋韵走过去拿过杯子,示意小姑娘去做别的事。 她倒了一杯茶,放在盛予正面前的玻璃小几,巧笑嫣然同他寒暄:“盛先生,您喝茶!今天刚刚到的碧螺春,您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盛予正大约是有点意外的热情,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但大约可以形容为面无表情。 他点点头,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拿过那只瓷茶杯,但并没有举起来喝,只放在鼻前闻了闻继续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画册。 宋韵没有走开,片刻之后在他对面坐下。 盛予正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她,依旧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里却隐隐有探寻的意味。 宋韵今日特意穿了一件丝质旗袍,画了鲜艳的口红。她的好友俞乔以一个时尚编辑的眼光,曾经评价过她这种打扮,放在别人身上是妖娆性感,但是她却是禁欲感的冷艳,对男人来说,可能是距离感,也可能是蛊惑的大杀器。 但不可否认的是,很美。 宋韵直视着盛予正的眼睛,淡淡笑道:“盛先生这两年一直在鄙店光顾,我还一直没有好好谢谢过您。不知盛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我请您吃顿饭。” 盛予正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韵觉得他似乎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探究,却不知他是否看穿她的本意。 他似是思忖片刻,才微微笑道:“宋小姐手艺好我才光顾,银货两讫的事情,谈不上什么感谢。” 很直接也很委婉的拒绝。 宋韵表情稍稍一凝,继而又笑道:“盛先生似乎不是本市人,但是第一次见您来店里,我就觉得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知是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这是最老套的搭讪方式,用在一个认识两年但只能算是陌生人的顾客身上,实在有些令人发笑。 不过宋韵语气自然,倒也显得有几分真实在里面。 盛予正目光一怔,闪过一次难以辨明的复杂,然后皱皱眉,看向宋韵:“我想我和宋小姐从前并未见过,如果宋小姐真有这种感觉,大概是之前报刊上看到过我的采访,记忆混淆罢了。”他语气云淡风轻,或者说冷淡更为确切。说完,他随手指了画册上两款正装,“就这两套吧,两个星期后我来取。” 话音落毕,他合上画册,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再没有看过宋韵一眼。 如一阵冷风过境,片草不留。 宋韵暗叹自己果然太天真,盛予正这种奢侈品男人,岂是她能轻易染指?那种搭上他狠狠甩季维和陈若诗一耳光的想法,大约也真的只是一个荒谬的幻想而已。 不过,命运总有奇妙之处。 大学期间,因为陈若诗的关系,同学和室友大都因为忌惮陈大小姐,与宋韵关系疏离,只有俞乔没有被恶势力吓退,一直坚定不移地做着宋韵的闺蜜,毕业后两人关系不减,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时常见面,但每个月两三次小聚这几年一直坚持。 俞乔在时尚圈工作,说得再具体一点,是时尚杂志的编辑。就跟网上说的那样,所谓时尚编辑,就是一群月薪八千的人,告诉一群月薪三千的读者,月收入三万的人怎么花钱。 所以基本上毕业后定期不定期的小聚,宋韵都是听俞乔吐槽这个明星那个名媛。虽然俞乔的工作处处都是槽点,但对于宋韵来说却有不少好处,比如她经常会把宋韵的店介绍给工作中认识的贵妇,还曾利用职务之便,帮她在杂志做过软广告。 宋韵并未要她帮忙做这些,只是因为俞乔当自己是至交好友。所以她也一直珍惜这个朋友,所以才对伤害过俞乔的陈若诗厌恶透顶。 与盛予正见面后的第三天晚上,宋韵陪再度失恋的俞乔在ktv发泄一晚后,各自打车回家。 路过一段僻静的路段时,支着脑袋的宋韵,目光忽然撇到路边昏黄灯光下,一辆熟悉的车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扶着树干呕吐。 她愣了下,在出租车转弯前,叫停了司机。 打开车门下车,宋韵小心翼翼往回走了十几米,确定路边那人确实是盛予正后,才加快步子走过去。 “盛先生!”她站在离他两米处,闻到浓浓的酒味。 盛予正闻声转头,路灯下苍白的脸上,表情似乎是有些意外。有人喝酒红脸,有人喝酒尽失血色,盛予正显然是后一种。 他没有回应,只是一只手撑着树干,一手举起手中的水瓶,饮水漱了漱口。 宋韵歪头又道:“盛先生,需要帮忙吗?” 盛予正又喝了两口水漱了漱口,终于再次转头看向她,语气有些虚浮一般开口:“宋小姐,你会开车吗?” 宋韵点头:“会的。” “那麻烦你开车送我一下,我喝了酒有点头晕,不敢再醉驾当马路杀手。” 宋韵微笑:“举手之劳。” 盛予正报了一个地址之后,就拉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上了车。 宋韵对这个地址不陌生,因为与她的店和住处就隔了两条街。也难怪盛予正会成为自己的顾客,大概是某天路过心血来潮进了店,然后发觉她的手艺还不错,便常常光顾。 盛予正住在一栋酒店式公寓内,完全符合他忙碌有钱的单身男人这个身份。 宋韵在大楼门口停好车,去唤身边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人:“盛先生,到了。” 盛予正恍恍惚惚睁开眼,在看到宋韵的那一刹那,似乎是有些愕然,但目光又很快陷入醉酒人的混沌。 宋韵对醉酒者其实有着极大的厌恶。这一切都来自于她的父亲,当然宋父并不算酗酒,也不会在醉酒后撒酒疯,只是会默默地痛哭。但这种低沉压抑的情绪,一度上让年少时的宋韵感受到绝望二字。 不过显然盛予正比宋父要好很多,他没有撒酒疯,也没有传递任何负能量的情绪。大约他喝酒只是应酬,与个人心情无关。 盛予正许久才反应过来,扶着车门边下车边道:“谢谢你宋小姐,时间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开我的车回去,我明天去你店那边取。” 他的声音倒不像是醉酒者,而只是像一个疲乏至极的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昏睡过去。 宋韵坐在车内眯眼看着盛予正摇摇晃晃往公寓内走,思忖片刻,终于也下车跟了上去。 她扶住他的手臂:“盛先生,我看你醉得很厉害,不如我送你上去吧。” 盛予正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看了她片刻,微微点头:“谢谢。” 她扶着他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唐,值班的保安见状走上前:“盛先生,需要帮忙吗?” 盛予正抬手微不可寻地挥了挥。 进了电梯后,盛予正稍稍挣开宋韵搀扶着的手,靠在冰凉的金属墙上,本来涣散的目光,微微清明,意味不明地打量站在电梯中央的女人。 宋韵一脸坦然,朝他笑了笑,手伸向电梯按键处:“盛先生,那一层?” “十五。” 宋韵涂着红色甲油的修长手指将十五的按键摁亮。 再看向盛予正时,他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扶额,像是极其难受的模样。 宋韵没有开口说话。 电梯很快叮的一声到达,她这才上前一步将他的手臂扶住:“盛先生,到了。” 盛予正大约是真的醉得没有力气,大半个体重都靠在她身上,短短十几米的距离,用了两分钟。 走到他房门口时,盛予正已经闭着眼睛,像是要睡过去。 宋韵开口唤了他两声,只见他眼睫微微跳动,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想了想,伸手在他微微鼓起的裤子口袋去掏房卡,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她手放进那口袋摸索时,靠在她身边的人,似乎是微微一僵。 酒店式公寓的房子装修和高档酒店别无二致,精致大方的黑白格调没有任何烟火味,跟盛予正这个人的身份和气质相符。 宋韵将他扶在内间卧室床上后,他就俯身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醉得人事不知,还只是单纯睡了过去。 此时的宋韵经过这一番折腾,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站在床边,拢了拢微微散乱的头发,低头借着门口投进的客厅灯光,去打量面前这个闭着眼睛的男人。 不得不说,盛予正长得确实英俊不凡。只是气质太冷,此时脸色苍白,闭着眼睛的模样,更显得拒人千里。 宋韵嘴角微翘,自嘲地笑笑,不知这个男人明天醒来还会不会记得助人为乐的自己。 她弯下身低低开口:“盛先生,您好好休息,我告辞了。”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站直身体,虚扶着床边的那只手,忽然就被盛予正伸手过来攥住,而后重重一拉。 猝不及防间,宋韵已经倒在床上。 她低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本来一下反应不及的脑子,在看到盛予正的脸时,忽然镇定下来。 她身体不再动弹,只静静地看着他。 盛予正此时的眼睛已经睁开,直直与她对视。仍带醉意的目光,透着些迷惘,又好像有一丝不确定的探究,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宋韵觉得自己快要沉不住气时,他终于慢慢靠过来,浓浓的酒意铺天盖地袭来。 这种滋味让宋韵微微皱眉。 她对带着酒意的呼吸向来厌恶透顶。但她没有动。 盛予正在她唇上试探般亲点了一下,稍稍抬头,隐约的光线中,宋韵发觉他目光里的醉意,似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不确定。 宋韵不知他有没有清醒过来,但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不知是否神思清明的人,此时正在挣扎犹豫。 她嘴角牵起一丝笑容,伸手主动将他的脖子揽住。 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盛予正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终于再次覆上来。 第4章 混乱一夜 因为对醉酒男人的抗拒,宋韵好几次都想将身上的人一把掀开,就此结束这场荒唐。但想到季维和陈若诗,那种即将报复得逞的快感便占了上风。 她没有推开盛予正,也没有张开嘴唇,像一具木偶一样,一动不动等待结束。 可盛予正似乎对接吻有着某种执恋,他一直用带着酒意的唇齿,在她凉凉的唇上作乱,撬不开她的嘴,倒也不强求,只是一直吻一直吻。 他的嘴唇热得出奇,像是从沸水里面捞出来,又烫又湿,有那么一瞬,宋韵几乎觉得自己的唇要被灼烧掉。 不得不承认,即使她并不喜欢这种带着酒气的陌生的吻,但仍旧被吻得胆战心惊,像是什珍贵的东西马上要失去一样。 她确实有珍贵的东西在这一夜失去。 当然,宋韵并不觉得女人的贞操有多珍贵,男欢女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宝贵的东西一直还留在身,不是因为她有多想珍惜,只是没有遇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到了她这个年龄,所谓的第一次,在她看来已经成为鸡肋。而将这块鸡肋交给一个英俊多金的陌生男人,貌似也不吃亏。 单亲家庭的成长方式,让宋韵早就成为一个看起来从容实则凉薄到骨子里的女人。即使是在和一个完全可以称得上陌生的男人做这件事,她也没觉得有多惊慌失措无所适从,何况这只是个醉酒的男人,宋韵更不觉得有多尴尬,只期望快点结束。 有人说女人第一次大多会痛彻心扉,是为了显得初夜的弥足珍贵,从而铭记终生。 宋韵表示这是个笑话,她不怕疼,也不觉得有多疼。 或许跟教养有关,盛予正虽然一身酒气,但动作并不粗鲁,甚至可以说从头到尾都很温柔。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宋韵没有像传说中女人该有的那样,留下矫情的泪水,反倒是终于舒了口气。 姗姗来迟的结束终于到来,盛予正抽身而出,翻过来趴在床上沉沉睡去,呼吸间还散发了酒意,像是一个醉得人事不知的酒鬼。 他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韵借着一丝光线看着身边的人,忽然有点期待这个平日里看着一丝不苟的冷峻男人,清醒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宋韵从来没觉得夜晚如此漫长,她闭眼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旁边有一个刚和她滚完床单的陌生男人,原谅她再如何淡定从容,大约也做不到蒙头大睡。 几个小时,对宋韵来说,似乎是过了几个世纪。直到半开的窗帘,终于透进一丝半点薄暮晨光,简约的卧室才慢慢清晰。 宋韵稍稍起身,半靠在床头,等待旁边的男人醒过来。 她没有漱洗,头一天脸上的淡妆还残留在脸上,头发更是乱成一团,加上一夜未眠的倦色。她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很像一个女鬼。 而盛予正睁开眼睛后的反应,也印证了她这个想法。 盛予正怔忡看着她,半响才反应过来,揉着发疼的脑袋,坐起身,眼睛微微眯起,蹙眉道:“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韵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让醉酒的男人一觉醒来,看到床上一个陌生的裸女。她昨晚在结束之后,穿上了自己皱巴巴的衣服。 她没有在陌生人面前暴露身体的习惯。 不过盛予正问完这句,就发觉自己光裸的身体,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脸上顿时出现一丝局促的懊恼神情。 在昨晚他拉住自己的时候,宋韵本以为这是个私生活随便的男人,但他此时的表情,让她明白,他私生活是否随便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一个经常一夜,情的男人。 宋韵漫不经心扯了一丝笑:“昨晚我在路上遇到喝醉的你,你让我帮忙开车送你回来。我离开的时候,你拉住我,之后的事情,我想你就算没有印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予正揉了揉额头,似乎是在思忖,随手拉起薄薄的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稍稍盖住,但是他的目光,很快落到被子下浅色床上上,那一抹明显的痕迹。 他怔了几秒,抬头看向宋韵,虽然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但语气却有些颤抖:“对不起宋小姐,我不知道……” 宋韵心里鄙薄轻笑,面上仍旧云淡风轻:“宋先生不用太在意,这毕竟只能算是意外。” 盛予正抬头看他,不只是不是宿醉的关系,他眼睛还有些红,神色复杂,道:“不管怎样,这是我的错误,宋小姐需要什么补偿可以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照做。” 宋韵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点像嫖客和小姐在讨论筹码。不过不管怎样,这个男人至少还算绅士。 她想起自己的初衷,犹豫着是要让他开掉季维断送他的前途,还是要一笔可以将季维那种凤凰男尊严都砸掉的金钱。 但是最后,她看着这个表情一丝不苟的男人,忽然起了一丝开玩笑的心情,她拉长着语气道:“如果我想要盛先生负责呢?” 盛予正目光看着她闪了闪,沉默片刻后,竟然点头:“好,我娶你。” 这下轮到了宋韵目瞪口呆。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就算是负责大概也只是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和婚姻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见她没有反应,盛予正皱了皱眉,又道:“不过我接下来几个月工作都排得很满,可能没办法举办婚礼,所以我们只能先登记。不知道宋小姐有没有意见?” 宋韵讪讪一笑:“宋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成年男女睡了一觉,还不至于上纲上线到结婚。” 盛予正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很认真:“我不是开玩笑。我早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宋小姐大概也是如此。我们已经发生关系,这在现代社会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我想宋小姐和我一样,都是比较传统的人,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就对这件事负起责任。你认真考虑一下。” 宋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盛予正公寓的。只隐约还记得盛予正很绅士地表示要送她回家,但被她婉拒。 宋韵设想过一觉醒来,盛予正的所有反应,比如说恼羞成怒翻脸不认人,比如说用金钱砸过来她不要纠缠,再比如顺水推舟提出让她做他短期床伴。 但绝对没想到他会负责到答应娶她。 这不仅荒唐,而且可笑。 宋韵倒是记得盛予正曾经在自己店内和家人通过电话,跟普通人一样,被念叨逼婚。 但他是一个百分百的钻石男人,生理功能正常,不至于因为逼婚就这么随便拉个露水情缘的女人结婚。 何况是有钱人的婚姻,不是应该更加谨慎么? 宋韵不了解盛予正,但大概也觉得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并不太正常, 盛予正在一个星期后来到宋韵的店内拿之前定做的衣服。他看起来很正常,站在收银台淡淡看了眼剪裁衣服的宋韵,店内的小助理将包好的衣服递给他,他像往常一样客气疏离地道谢。 只是拿了衣服之后,他走到宋韵旁边。 宋韵无法装作没看到他,抬头朝他公式化地笑了一下:“盛先生。” 盛予正眉心微蹙:“宋小姐,上次说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我下个星期一有空,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那天可以去民政局。” 宋韵表情微微僵住,思忖着如何解释上次只是她一时玩笑,她并不需要他的负责,然后顺便商讨一下,是否可以将他公司里一个叫做季维的员工解雇掉。 她还未开口,旁边桌面的手机忽然响起。宋韵转身拿过手机看了眼跳跃的屏幕,季维两个字像是炸弹一样,一下就将她冷静的心情炸得一片混乱。她嫌恶地将电话摁掉,而后转身朝盛予正道:“可以的,我随时都有空。” 盛予正目光瞥了眼她手中的电话,但很快不动声色地移开,嘴角弯起淡淡一笑:“我没有时间准备,可否麻烦宋小姐给我准备一套合适的正装,到时拍照穿。” 宋韵愣了下,也笑了:“当然可以。” 就在刚刚挂掉季维电话的那一刹那,宋韵忽然茅塞顿开一样。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最好结果么?不仅仅是做了盛予正的女人,而是和他结婚,成为他的妻子。还有什么能比这个结果更能给季维和陈若诗重重一击? 何况撇去季维和陈若诗这茬,盛予正高大英俊潇洒多金,嫁给这样的男人,难道不比中彩票还难得?反正她也是要结婚的,她本身是一个感情能力很差的女人,对爱情也没有太多期待,不用花太多精力就有一个丈夫送上门,简直再好不过。 第5章 新婚 登记的那日,是一个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周一。 盛予正早上来宋韵店里接她,换上她为他准备的一套枣红色中式西装。 这套礼服其实显得有些老气,不过穿在盛予正身上,还是显出了那么一点器宇轩昂的味道。 在前去民政局的路上,两人几乎都没有开口说话,大约各自都有些不自在。 事到如今,他们仍旧只能算是睡过一次的陌生男女。宋韵对盛予正的了解,除了网上零碎的消息,就一无所知,他的父母家人,他的过去,包括他的性格,一切的一切都是空白。 而他对自己的了解,大概也差不太多。 不过这种沉默和不自在,并没有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在进入民政局前打退堂鼓。 这大概就是就是成熟男女的特质,即使做了一个荒唐草率的决定,但也能够从容淡定地完成。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宋韵和这个叫做盛予正的男人,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九块人民币,就完成了人生大事,成为一对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宋韵自认是一个还算中规中矩的女人,但是没想到有生之年却做了这么一件疯狂的事。 这种感觉有点形容不出的奇妙,像是冒险一样。 走出民政局时,盛予正的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皱眉简短说了两句,挂上电话后,有点歉意地朝宋韵开口:“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吃午饭庆祝的,但是我公司有点急事,我马上要赶去机场出差。” 宋韵笑着摇头:“没关系,工作要紧,我自己回去就好。” 盛予正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道:“那个……新房我已经准备好,你回家收拾一下,等我回来一起搬过去。” 宋韵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盛先生……”她本想拒绝,但是手中带着棱角的结婚证书提醒了她此时的身份,于是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好的。” “宋韵,我们已经结婚,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以后请多关照。”盛予正轻轻笑了笑,他看起来向来一丝不苟,即使是笑也是不达眼底,但此刻那笑容虽然浅,但却像是盛在目光里,带着点不易觉察的柔和。 他说完,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宋韵,不等宋韵分辨出他目光里的含义,人已经再次转身。 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宋韵才拿起手中那本结婚证看了看。那张红底的照片上,两个本来陌生的男女,歪头微微靠近。在摄影师的要求下,两人脸上带着点笑容,不过显然都有些僵硬。撇去这一点,照片上的两个人似乎看起来还颇有点登对。 盛予正是三天后回来的。 那时宋韵已经简单将行李打包好,她住的公寓是两年前自己买的小蜗居,她并不太愿意离开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但她尊重现实,无论是冲动还是冒险,她已经和盛予正成为合法夫妻,于情于理应该共同生活。 好在盛予正准备的新房就在离她家和店面都不远的小区,不算高档住宅,胜在环境不错,房子也不算大,但装修温暖,很符合新房的风格。与之前他住的酒店式公寓,大相径庭。 当晚算是两人真正的新婚之夜。 上一次是盛予正醉酒,而这一回面对清醒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合法丈夫,宋韵还是非常不自在。 夜深人静,两个人都躺上了那张崭新而陌生的大床。 当盛予正侧身吻宋韵的时候,她本能地转头避开,于是那本来应落在她唇上的吻,落在了她耳根。 盛予正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闷笑一声,干脆就从她耳根亲起。 这是女人最容易敏感的地方。 宋韵想,这个男人或许是个老手。 没有呢喃爱语,甚至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两个人用沉默完成了这场漫长的仪式。 不知是不是已经不是初次,又或者没有喝酒的盛予正,气息清新干净,再没有那种让宋韵厌恶的酒气。她竟然还略微体会到了传说中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宋韵和盛予正这对新婚夫妻的同居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虽然没有别人那样新婚燕尔的甜蜜,但宋韵预想中因为闪婚的摩擦和纷争也并未如期而至。两人因为共处同一屋檐下,并有着最亲密的关系,最初的尴尬和不自在,倒是很快消靡殆尽。只是依旧没有应该属于夫妻间的亲密感。 两人的作息大不相同,宋韵习惯晚睡和自然醒,盛予正则是那种严格自律的男人,早睡早起,而且异常忙碌,即使是在家中,也通常是对着电脑工作。 不过生活方式的差异,没有让两人产生摩擦,反倒有点各自为政的自由感。因为他们共处最多的时候,就是晚上在床上的那七八个个小时。 一个沉默的工作机器,遇上一个同样话少的无趣女人,这段婚姻从某个方面来说,倒是显得异常和谐,再加上床事还算默契。宋韵几乎觉得这就是自己理想的婚姻。 不用遭遇单身主义者所要承受的悠悠众口,也不用担心陷入寻常家庭模式中的各种繁琐和麻烦。 当然,还有饮食男女的必需品:规律和谐的夫妻生活。 宋韵抗拒人与人之间过多的感情牵扯,但又不得不屈从现实,终究选择结婚生子。不想在她尚且年轻的时候,还真让她遇到可以满足她理想的这样一个人。 在退一步说,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对金钱物质的*不高,但也有着女人与生俱来的虚荣心。盛予正这样的男人,足以满足她在婚姻选择里的这种虚荣心。而且在这种相敬如宾的婚姻中,她觉得自己灵魂和人格完全自由。 宋韵想如果一直这样,也未尝不是一件美满的事。她并没有觉得他们的婚姻有多么不对劲,闪婚的陌生男女如此相安无事,已经是非常难得。她甚至开始有了和盛予正天长地久的打算,过两年再考虑生个孩子。 她对盛予正与她结婚的动机没有过多怀疑,严肃刻板的男人,正遭遇家人逼婚,恰好和一个处女滚了床单,于是顺理成章负了这个责任。 在宋韵的概念里,盛予正那种工作机器,爱情能力淡薄,婚姻绝对只在从属地位,所以什么样的婚姻,对他或许不那么重要。 总之她满足于这种同一屋檐下,男女之间的相安无事,互不干涉。 但这种新婚燕尔的好心情,很快就出了问题。 大概是两个月后,宋韵忽然才反应过来,两人虽已结婚,但还未见过双方父母。虽然她不愿意自己的生活里牵扯太多人,但是她不得不面对现实,婚姻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事关两个家庭。 她对盛予正提起何时见父母的问题,盛予正一直没有明确表示,只说他们结婚太突然,怕他父母会担忧,所以先给他们透个口风,说自己遇到了适合的女人,等过了一段时间再将结婚的消息告诉父母。 宋韵为此开玩笑,是不是他父母有门第观念。她隐约知道他出生于一个大富之家。 但盛予正很严肃地回她,他父母思想开明,只要他找一个自己看中的女人结婚生子就好,至于女方家庭背景如何完全不在乎。 宋韵当然半信半疑,作为一个被父母逼婚的男人,在结婚后却又刻意隐瞒父母,于情于理不太正常,就算是因为闪婚怕父母担忧,但这种烂借口也只能让宋韵相信一丝半点。 宋韵:呵呵。 这可真是一场负责的婚姻。 宋韵不得不意识到,这场让自己觉得满足的婚姻,同时,从诞生之日起,也是一段先天不足的婚姻。 当然,盛予正对于见父母的态度,虽然让她觉得他对这段婚姻维系下去的打算有待怀疑。但这一点微妙的不豫,完全不足以抵消她对这段婚姻的满意。 第6章 初次约会 一场意外得来的婚姻,却符合自己对婚姻的理想,对宋韵来说自然是个额外收获。但是她没有忘记自己与盛予正结婚的目的。 呵!季维和陈若诗那对狗男女,她一定要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在这两人面前,趾高气昂地致命一击。 这种小人得志的扭曲心理,有时候宋韵自己觉得不耻,但比起反击带来的快感,这种不耻对她来说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等到这个绝佳的机会。 实际上,她一直没再见到那对狗男女。 宋韵曾想旁敲侧推向盛予正打听季维的状况,她知道季维在盛世资本的职位算得上中层,作为顶头上司,盛予正应该对季维有几分了解。 但她每次话到嘴边,看到这个男人不苟言笑的脸,就默默吞了下去。 宋韵觉得自己有点心虚,但又说不上来心虚什么。 等再次见到季维,已经是宋韵新婚快三个月的时候。 那天,助理休假,她一个人在店里工作,季维推门而入。他看起来似乎是瘦了一些,不太像是一个找了如花似玉千金女友的青年才俊。 “宋韵,我们可以谈谈吗?”他开口的时候,语气带着点哀求,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一回,宋韵没有直接将他赶出去。 但宋韵可从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心软女人,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想的是用什么方式告诉他自己已婚,并嫁给了他顶头上司这个足以普天同庆的事实。 她冷淡回他:“你说。” 季维道:“我和陈若诗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韵笑:“我想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想,我是看到听到了。” 季维急着解释:“我当时在华尔街投行作业务的时候,为了出成绩,太急功近利,不小心涉及到了□□交易,差点要面临被指控,是陈若诗帮了我。” 宋韵立刻清楚了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嗤笑了一声道:“所以你就跟她在了一起。其实也挺好的,陈若诗富家小姐,看上你是你祖坟冒青烟,说不定可以让你少奋斗二十年。” 季维皱眉:“不是这样的。我和她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表情里显然有愧疚,沉默片刻才又继续,“她当时帮我开出的条件是,让我和她交往。当然目的不是真的要和我交往,她知道我是你男友,她说是为了要报复你。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过节,但是看得出她对你恨意很深。我不想坐牢,而且一旦罪名成立,我以后再也不可能做这个行业,我一辈子就得完蛋,所以我答应了她。我一直想来找你解释清楚,但我对她承诺过至少等三个月才能告诉你真相。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但我别无选择。而且陈若诗的恶作剧也只有三个月而已,我想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 宋韵笑都懒得笑,因为他完全相信季维的话。不是因为她了解这个男人,而是了解陈若诗,这确实是陈大小姐一贯的手段,幼稚拙劣但足够恶心。 就像当初抢了俞乔的男友,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一样。 但是她偏偏还是找了她的道。当时看到季维和陈若诗在一起,她就应该多想一下的,如果自己再冷静聪明点,就不至于被陈若诗玩了这一遭。 这只能说明她自己也很白痴幼稚。 季维见她面无表情,像是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小心翼翼开口:“宋韵,现在你知道了真相,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解决完毕,我们和好吧。” 宋韵看着他,轻描淡写开口:“你来晚了。” “什么?”季维不明所以。 “我结婚了。” 季维双目圆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婚?” “是的,我结婚了。” 虽然季维是无辜的,但是这个自私男人,确实让宋韵承受了遭人背叛的羞辱。之前预想的报复,当然还要继续。她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他的反应。 “我结婚了,对方叫盛予正,我想你听过。没错,就是你们盛世资本的那位年轻老板。” 季维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宋韵,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 季维反应过来,本来惊讶的脸,换上稀松平常的表情:“你要报复我让我难堪,也不用编这么个故事,这太荒谬了,一点也不像你的个性。” 原来他根本就不相信。 宋韵觉得自己预想中的报复,像是放了个哑弹一样,连个火星子都没冒起来。 她有点悻悻。 “宋韵,我和陈若诗说好的时间已经结束,我想你回到我身边。” 宋韵嗤笑一声:“季维,你当自己是什么人?想要分就分想要和就和,通知我一下就可以了吗?” 季维道:“我们已经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在国外的这四年,你一直都等着我,现在不过是三个月时间,你就当我才刚刚从国外回来,难道不行吗?这只是陈若诗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季维,我这个人最不擅长自欺欺人。”宋韵顿了顿,“还有,我等你四年,并不是代表我有多专一痴情,而是我没有遇到更好的人。现在遇到了,我为什么还要和一个联合我最讨厌的女人欺骗我的男人在一起?” “宋韵,你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你的性格我不是不了解,这么慢热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三个月内跟别人结婚?” “她没有开玩笑!” 宋韵皱眉,正想怎么解释让他相信。她看到盛予正推开玻璃门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开口。 季维见到来人,像是还未反应过来,只讷讷地开口:“盛总!” 盛予正朝他点头,来到宋韵身边,淡淡道:“季维,宋韵确实是我太太,我们已经结婚了。” “什么?”季维惊恐地睁大眼睛,然后看向宋韵。 宋韵不知道盛予正听去了多少,但忽然觉得他有点像天神下凡一样。她看着季维苍白的脸,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真是爽快。 她微微一笑,开口道:“你看,我没有开玩笑。不过你不用怀疑,我并没有做过什么背叛你的事情,我和我先生在一起,是和你分手之后的事。” 季维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已经结婚。还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季维冷静了片刻,忽然笑了:“宋韵,你真是厉害。我以为你是一个绝对理性冷静的女人,但是没想你会做出闪婚这种事。不过也对,像盛总这种男人,女人都想抓住。我只是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女人,我一直以为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宋韵面无表情道:“很抱歉让你一直误会了我。” 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季维并没有让自己很狼狈。虽然眼神里已经有惊涛骇浪,但整个人的表现还是很理智。 宋韵想,这个人果然是功利主义,不过是因为盛予正是他的老板,他这个事业至上的人,自然不会在老板面前失去分寸。 不过,宋韵很快知道自己想错了。 冷静后的季维朝两人道:“那我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 宋韵没有回应,倒是盛予正说了声谢谢。 不想,季维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又转过头,轻描淡写开口:“盛总,明天我会交辞呈,接下来会认真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好。” 不只是宋韵,连盛予正也微微愣了下,片刻之后才开口应:“嗯,这是你的自由。” 等到季维彻底离开,盛予正才转过头看向宋韵。 宋韵笑了笑道,无所谓地耸耸肩,淡淡道:“前男友,劈腿分手,求复合,再俗套不过故事。” 盛予正轻笑:“他是我下属。” “是吗?那可真是凑巧。” “他工作很认真,能力很强。我没想到他会辞职。” 宋韵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对你有影响吗?” 盛予正:“大概有一点点。” “那我很遗憾。” “没关系,总比工作时要常常面对自己妻子前任要好。” 他说着,忽然伸手去摩挲她嫣红的唇,笑道:“你刚刚看起来真绝情。” 宋韵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过来吻她。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但全是在床上,都是带着*色彩的前戏而已,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所以对于这个吻,宋韵猝不及防,以至于他离开时,犹在怔神中。 盛予正看着她这副模样,摸了摸她愈加红润的唇,难得地开玩笑:“看来我的吻技很糟糕。” 宋韵避过他幽深的目光,干干一笑。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波澜,但是内心却没来由的有点慌乱。 她不敢再看身旁这个最亲密的陌生男人,而一股更加陌生的情绪爬上来,这情绪让她恐慌,她抗拒地想要压下去,但好像并没有那么成功,只能暂时自欺欺人地不去考虑那情绪到底是什么。 她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今天七夕,我正好不是很忙,所以约你来吃晚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东方情人节么? 宋韵笑:“有空。” 这将近三个月来,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出去吃更是一次没有。 盛予正做东,带宋韵去的是一家环境优雅的私房菜,主打江南口味,正是宋韵熟悉的家乡味道,而且味道非常不错。 虽然两人依然只是云淡风轻地交谈了几句,但毫不影响这顿七夕晚餐的融洽。 宋韵知道这是盛予正特意的安排,虽然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但这个男人多少用了几分心,说明他对这场婚姻有心维系。 饭后,厨师上了一份甜点。宋韵对甜食兴趣不大,加上已经吃得十分饱,但那点心卖相是在太漂亮,她忍不住拿起一块一口咬下。 呃! 一股反胃感迅速冲上来,宋韵脸色一变,将剩下的半口点心丢在桌上,立刻起身捂着嘴朝外面冲去。 好不容易忍住没吐在走廊,但在进入卫生间后,刚刚吃的晚餐稀拉哗啦全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宋韵用力漱口,直到口腔里再没有一丝半点巧克力味道,才稍稍舒服。 她走出卫生间,看到盛予正皱眉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似是忧心忡忡问:“怎么了?” 宋韵脸色有些发白,道:“我不知道刚刚点心中是巧克力酱。” 盛予正眉头皱得更深:“你不能吃巧克力?” “嗯。” “你才吃了这么一点反应就这麽大?是很严重的过敏么?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你脸色不太好。” 宋韵抬头看向她,摇头:“不用,严格说起来不是过敏,而是小时候留下的一点心理阴影。” 盛予正疑惑地挑挑眉。 宋韵笑了笑:“说出来有点好笑。我只有爸爸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我妈抛弃我们父女的时候,我还很小。她走得那天,给我买了很大一盒巧克力,说等我吃完她就回来。我嘴馋一个下午就吃完了那整整一盒。”她稍稍顿了下,有点自嘲道,“但是我妈没有回来。而我从此一碰到巧克力就会反胃。” 她并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有关童年的记忆,几乎微乎其微。但是那天的场景,即使是过了二十来年,都还是历历在目。 那天妈妈带她来到小镇唯一通往外面的大路边,然后给了她一大盒巧克力。 她看到妈妈上了路边停下的一辆车,开车的是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她问:“妈妈,你什么回来?” 妈妈俯在窗边:“等你吃完这盒巧克力,妈妈就回来。” 也许是妈妈的眼睛不同寻常的红,也或者是孩子天生的敏感。待到那车子绝尘而去,宋韵就一块一块不停地吃那盒巧克力,一直吃完最后一块。 可是妈妈没有回来。 宋父找到她,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家,然后告诉她:“小韵,妈妈不会回来了。” 她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看到盛予正脸色有些发僵地看着她,大约是看到她没有再神游,皱眉神色复杂开口:“看起来这是你母亲离开给你造成的童年伤害,是一种心理障碍,你或许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语气认真,看起来忧心忡忡。 宋韵失笑:“我连我妈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哪来的什么伤害。只不过是一下吃了太多巧克力,倒了胃口而已。” 她表情是一种不甚在意的讥诮,盛予正看着她嘴唇微启,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7章 狭路相逢 因为宋韵吐了一遭,肚子里没剩什么东西,回到家后恹恹坐在沙发上不愿动。 而盛予正一反常态没有去书房里工作,特意进厨房给她去熬粥。 在宋韵眼里,他就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这间厨房只有她心血来潮踏进去做过几次菜。 她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歪头遥遥看进厨房门内。盛予正穿着一身居家服,挺拔的背影,多了几分有别于平日的烟火味。 他动作并不笨拙,只是看起来过于精细。当厨房里开始散发米粥的清香后,他就一直站在灶前,慢条斯理地搅拌那砂锅中的粥。 宋韵觉得他不像是在煮粥,倒是有点像在做艺术品。 当然,她想不到的是,盛予正做出的粥,竟然还真有几分艺术品的味道。虽然是简单的山药粥,但口感粘糯爽口,意外的好吃。 宋韵吃了两口,笑:“我本来以为你连燃气灶都不知道怎么开。” 盛予正道:“之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很难在外面找到好吃的中餐馆,所以偶尔就会自己下厨。”他看着她,似是随口道,“有时间我做给你吃,看你喜不喜欢?” 宋韵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盛予正蹙眉看了看她,没有再出声。 等到他起身离开去厨房收拾,宋韵才抬起头。 她斜眼看了眼他的背影,他身材高大,看着有几分清瘦,但宋韵知道,他衣服下的身体有多么结实有力。 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过于柔和的关系,宋韵忽然觉得盛予正此时的背影,像是多了几分温情。 她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微微怔忡,旋即自嘲地笑了笑,用手盖住眼睛,重重靠在沙发上。 片刻之后,她听到盛予正走过来,隔着手掌,他感觉到一团阴影在自己面前覆盖下:“还是不舒服吗?” 宋韵没有移开盖着眼睛的手掌,微不可闻地回他:“还好。” 她语气冷淡,像是把自己装在一个壳子里,盛予正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但终究只淡淡开口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待会有个越洋会议要开,会比较晚。” 盛予正确实睡得很晚,直到凌晨,宋韵还隐约听到隔壁,他在开电话会议的声音。而躺在床上的她,也毫无睡意。 刚刚过去的这一天,对于宋韵来说,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中被丢入了一颗溅起涟漪的石头。 对季维那姗姗来迟的报复,盛予正在自己店里的那一吻,还有他煮给自己的粥,以及他那忽然让她觉得温情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很混乱,白日在店里的那种被可以压抑下去的陌生情绪,又涌上来,而伴随着的恐慌感,让她彻底无所适从。 不过好在无论是那个吻,还是那碗粥,以及那个温情的背影,都只是昙花一现的意外。盛予正和宋韵的相处,依旧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平静和疏离,谁都没有再越线半步。 宋韵的店在业内算不上很有名气,但因着俞乔的关系,也有几个名媛明星顾客,陈太太是其中一个。 这个陈太太五十来岁,是城中社交界的名媛,丈夫在富豪榜上排得上号的那种。因为俞乔的介绍,她喜欢上了宋韵的衣服,算是宋韵的老主顾。 不过这种阔太太很少亲自过来,都是宋韵□□,好在陈太太为人和善,宋韵除了从她这里挣了不少钱,并没有遇到任何苛求和刁难。这次宋韵给陈太太送来新一季的册子,让她挑选后,陈太太顺手给了她一张慈善酒会的邀请卡。 宋韵本来对这种酒会毫无兴趣,不过是名流富商社交场上的噱头。她不属于那个群体,也知道陈太太给她这张邀请卡真的只是顺手而已。 不过她和俞乔电话中聊天时,无意中告诉了她这件事,那厢俞乔非要她去,因为俞乔的杂志是那场酒会的协办方。 用俞乔的话说,要打入资产阶级阵营,作为无产阶级的一份子,当然是有个伴最好。 其实严格说起来,宋韵并不算真正的无产阶级,她家境尚可,自己收入不低,比大部分上班族都要好很多。 但在那种酒会中,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个无产阶级。 宋韵对这种酒会不感兴趣,倒并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她作为曾经也在时尚圈混过的人,那种衣香鬓影的酒会,有多无聊虚伪,她再清楚不过。 俞乔没有被上司派活,来这场酒会要做的就是吃吃喝喝,这也是她为什么非叫上宋韵的原因。 酒会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灯光下看起来富丽堂皇,每一个衣冠楚楚的宾客,都有着差不多的笑容。 两个女人一碰头,俞乔上下打量了宋韵一番,见她穿着一件素色旗袍,脸上只着淡妆,啧啧两声:“既然都来了,干嘛不打扮得光鲜亮丽点?说不定今儿运气好,还能钓到个金龟婿呢!” 宋韵看了眼俞乔,她确实穿得讲究,除了衣服很给面子地穿着宋韵出品的裙子,手上是拎着纪梵希的小坤包,脚下踩着香奈儿的高跟鞋。这身行头远远超过她一个月薪水。 不过时尚行业,本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业,所以找个金龟婿如今已经是俞乔的奋斗目标。 宋韵笑:“那祝你成功。” 俞乔道:“别啊,是咱俩都能成功。你跟季维也分了几个月了,难不成还傻不愣登地想再找个凤凰男?我跟你说,不是我虚荣势利,你要再找,必须得找个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就算没了感情,至少还有物质慰藉。” 宋韵不是一个善于分享的人,但是对于俞乔,她大部分事情都会告诉她,包括和季维的那点破事。只是到了盛予正一茬,她一直迟迟没有开口。 因为真的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沉默了片刻:“你说的对。” 俞乔听她似是开窍,眼睛一亮,拉着她进场:“这样才对嘛!你去补补妆,我先打探情况。” 宋韵依言去了卫生间补妆,她皮肤白,在寡淡的唇上,加上一层艳丽的红色,整个人就明艳起来。 宋韵从来不是标准的大美人,但是穿上旗袍,抹着鲜艳的口红,便有种禁欲系的冷艳性感,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她回到宴会厅,人头攒动的厅内,已经看不到俞乔的身影。 她四处环顾了下,走到侍者旁边,拿了杯香槟,便来到角落处冷眼看着这个叫做名利场的地方。 然后,她看到了盛予正。 遥遥隔着许多衣着华丽的人影。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衣袖卷在手肘处,但前襟的扣子却扣在最上面一颗。 这衣服是她亲手新做不久的,她还没有见他穿过。现在看到,才觉得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已经有些超过她当时的设计。 她很难想到自己做出的衣服,能让一个男人穿出这种严谨却又漫不经心的味道。 他在和人寒暄,有男有女,都比他年长。但显然这些人在他面前,都有些唯唯诺诺的谄媚。 盛予正脸上带着笑意,依旧是不达眼底的淡笑,和这名利场里的人别无二致,只是更加冷淡和倨傲。 宋韵一直都知道,盛予正是个标准的青年才俊。但只有到了名利场,才算是知道,他不仅是钻石,还是一颗非洲之星。 拥有一颗非洲之星的感觉是什么? 宋韵喝了一口香槟,那芬芳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莫名有点苦涩。 她一杯香槟快喝完,俞乔喘着气在她面前出现:“你怎么跑到这个角落了?害我好找!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宋韵挑眉,漫不经心问:“谁?” “陈若诗啊!” 宋韵的眉头微蹙。 “她可真是阴魂不散,之前在学校搞了那么多幺蛾子也就算了,消失几年还能把你和季维搅和掉,现在连这种地方都能碰到她。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暗恋你?” 宋韵笑:“我也觉得。” 俞乔嗤了一声,转身拉了拉衣服:“我去,她朝这边过来了,看起来咱真是要冤家路窄了。” 宋韵微微眯了眯眼睛,朝俞乔说的方向看过去,她不仅看到了陈若诗,还看到了她旁边的男人盛予正。 世界真他妈的小! 陈若诗虚虚挽着盛予正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盛予正脸上有难得见到温和,显然他和陈若诗不是第一天相识。 俞乔咦了一声:“那不是盛世资本的盛予正么?我刚刚还在听几个白富美在谈他呢!名利场中为数不多的单身顶级钻石男,高富帅每一样都没有一点打折成分。看起来陈若诗和他很熟。噢!我想起来了,盛予正和陈若诗都是来自滨海城,盛予正貌似也是个富二代,两人在那边应该是一个圈子的,早就认识。” 她说着啧啧两声,“你看看陈若诗那碧池样,整个人都要黏在人家身上,敢情她到处吊男人搞暧昧,从没见过和谁真正好过,原来真命天子在这儿呢!不过我听采访过盛予正朋友说,这男人又傲又冷,跟冰山似的很难接近。我看陈若诗恐怕也没拿下人家,不然以前也不会到处跟人搞暧昧找存在感。” 宋韵呷完杯子中最后一口香槟,笑了笑道:“小乔,你说要是我把盛予正弄上手,陈若诗会不会气死?” 俞乔愣了下,挥挥手嗤道:“虽然你很肤白貌美身材气质俱佳,但你统共就有过季维一个男人,还谈了四年远距离恋爱,你会勾引男人么?尤其是盛予正那种顶级钻石男,什么女人没见过?如果他是个喜欢到处撩骚的花花公子也就算了,但人家走得是冰山路线。就算我希望陈若诗被你气死,但也必须面对现实,你这个想法不靠谱,想想就得了。” 宋韵暗笑了笑,目光看着不远处的两人。 而那边的两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竟然朝这边走了过来。 宋韵看着陈若诗那傲慢讥诮的表情,想着待会她开口朝她旁边的盛予正叫“老公”,陈大小姐脸上的得意会不会瞬间碎成一团? 但是当两人走近,宋韵看到盛予正那张冷峻的脸,忽然就有点悻悻。 她觉得女人间这种无聊低级的争斗,将这个男人卷入进来,实在是荒唐无比,即使她与他的婚姻,就是始于这种荒唐。 陈若诗在宋韵和俞乔脸上扫了一眼,阴阳怪气笑道:“两位老同学,好久不见?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你们,我真为你们高兴呢!”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说这不是两人该来的地方。 俞乔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她。 陈若诗对她也不在意,她的假想敌向来是宋韵,她道:“宋韵,我和季维的事,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可别太往心里去。我怎么会看得上季维那种男人呢?我还是要祝你们百年好合的。”说完,她假惺惺哎呀了一声,“你们不是真的已经分手了吧?” 盛予正一直没有出声,目光却盯着宋韵,像是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宋韵对他的注视,没来由的有些心虚烦躁,只觉得她与陈若诗之间的争斗,实在是件可耻的事情。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淡淡回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往心里去,是你让我认识到一个男人的本质,我还要谢谢你呢!” 陈若诗呵呵道:“谢谢就不用了!” 盛予正忽然开口:“小诗,不介绍一下吗?” 宋韵本来还想盛予正会不会挑明两人的身份,但显然是她想多了,这个男人并没有这种打算。俞乔刚刚也说了,盛予正在名利场中的身份,依旧是单身。 尽管他们已经结婚三月有余。 不知为何,这种认识,让她觉得莫名有点失落,虽然她自己也从未告诉过谁自己已婚的事实。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矫情病在作祟。 不过,在失落的同时,她忽然又如释重负。她抗拒人与人之间太多的牵扯,尤其是涉及到感情。显然盛予正与她已经有了默契的共识。 比起和陈若诗的那点斗争。 与盛予正之间的越线,才更加可怕。 陈若诗道靠在他身边,嗲声嗲气道:“盛大哥,这两位是我大学同学,宋韵和俞乔。” 盛予正朝宋韵伸手出:“你好,我是盛予正。” 宋韵伸手回握,但很快挣开。 盛予正嘴角浮现一丝讥诮,没有再去和俞乔寒暄,只朝身边的陈若诗道,“小诗,我要去跟几个合作伙伴去打声招呼。” 陈若诗立刻道:“我跟你去。” 盛予正淡淡嗯了一声,转身时没有再看宋韵一眼。陈若诗走了两步,转头耀武扬威地朝两人笑了笑,仿佛她身边的男人是她的战利品。 宋韵冷冷嘲笑一声。 俞乔呵呵道:“这男人还真是名不虚传地冷,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完,看向宋韵,“他倒是看了你,不过那眼神,还真是傲慢,像是在嘲笑人似的。” 盛予正在嘲笑她么?宋韵暗笑,或许他也看出了她和陈若诗之间那点可笑的风起云涌。对他来说,这或许真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 她忽然对这里本来就不感兴趣的一切更加兴趣缺缺。 “小乔,这里挺没意思的,我还是先走了。” “待会还有舞会呢?你不期待一下会不会有帅哥邀请你?” “不期待!” “宋宋,别这么高冷嘛!” “我走了。” “你等等我,我也走。” 两人走到出口,宋韵手包里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新短信。 是盛予正的号码。 “等会一起跳支舞。” 宋韵思忖片刻,回:“不会跳。我先回家了,你玩得开心。” 实际上,她曾经练过很长一段时间国标。 她发完短信,转头朝人群中看去,很快锁定到盛予正的位置。陈若诗还挽着他的手,似乎在叽叽喳喳同他说着什么。 大约是短信发至,盛予正低头去看手机。与此同时,宋韵转身离去。 “盛大哥,跟谁发短信呢?”陈若诗见身旁的盛予正心不在焉,摇着他的手臂问,想要低头窥个究竟,盛予正已经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 他抬头,遥遥看到宋韵的背影,消失在出口处。 第8章 意外失控 盛予正回到家时,已经快到十一点,宋韵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没有开灯,电视的光,打在她脸上,有几分诡异的冷清。 盛予正开口:“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觉得很无聊么?” “嗯。”宋韵皱了皱眉头,她闻到他带进来的淡淡酒味。 “实在无聊的话可以无找我的。” “你看起来很忙。”宋韵言简意赅。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走到她旁边坐下:“宋韵,我觉得我们应该聊聊。” 宋韵终于转头看他,表情平淡到像是个木偶一样:“聊什么?” 盛予正道:“陈若诗是我发小的妹妹,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妹妹。当时我没介绍你的身份,是因为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怕她胡乱说出去,闹得我们不开心。” 宋韵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道:“盛予正,你不用刻意跟我解释这些。我想我们俩的模式,虽然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或者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但应该也早就默认了一些东西。我们结婚并不是基于感情,而是基于一夜,情。我想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当初我们上床,不是你强迫我,而是我趁你醉酒顺水推舟。可你也并没有问我为什么,反倒是选择跟我结婚负责。这个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什么睡一觉就要负责这种可笑的事,我想你这么做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盛予正蹙眉:“你什么意思?” 宋韵轻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你到了结婚的年龄,有家庭方面的压力,但事业太忙,又或者是无心经营感情,正好和我上了床,我说要你负责,你于是就顺水推舟和我结婚。至于这件事还没有告诉你父母,正如你说的,有些事情还没准备好……比如你或者还在怀疑我们这段婚姻是否能真的维持下去。” 盛予正没什么表情,只眼睛微微闪动,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又像是在隐忍。他淡淡开口问:“那你呢?” 宋韵道:“我也没必要隐瞒你什么。你之前见过我前男友季维,今天陈若诗说的那些话,我想你也猜得到几分。我和你发小的妹妹从大学就不和,在跟你上床前不久,她故意抢了我男友,其实也不算是抢。她就是故意让我以为我前男友劈腿,当然从某种意义上也确实是。我不甘心,恰好又知道你是季维的上司,然后……你也知道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之所以和你结婚,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也是到了结婚的年纪,又无心经营感情,其实当初我并没有打算让你负责,但你说愿意和我结婚,我当然也就顺水推舟。我只是个普通女人,面对一个潇洒多金的男人愿意娶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盛予正声音语气依旧很平淡:“所以……你现在将这些话说清楚,是什么意思?” 宋韵道:“其实这些话说不说都不重要,我想这应该是我们两人结婚时就默认的共识。你需要一段婚姻和一个不麻烦的妻子,我也需要一个不麻烦的丈夫。你刚刚跟我解释你与陈若诗的关系,我怕你误会我是一个跟别人一样麻烦的女人,所以干脆和你开诚布公说清楚,也算是对你表明我的态度。” 盛予正像是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打算我们以后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我以为我们这几个月已经在这样做,而且看起来还不错不是吗?再过一段时间,如果双方觉得这样的婚姻可以继续,也对对方没有什么大的不满,我想我们就可以对父母公布,再商量生儿育女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盛予正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很好。既然大家开诚布公,我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你觉得好就好。”他甚至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 宋韵没有回握他,只淡淡嗯了一声。 这晚大概是她和盛予正说话最多的一次,她不是一个话多的女人,所以说完这些好像费了全身力气。 但连她自己都不解的是,本来说完这些应该如释重负,但为何看到盛予正平淡的反应,又好像觉得很失落。 她到底在期望什么? 她什么都不应该期望。 自从这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后,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交集更少。盛予正回来越来越晚,有时候回来不那么晚的时候,也是在书房工作。 总之,通常宋韵睡着,他还没上床。 两人渐渐从相敬如宾,到了相敬如冰,几天下来几乎毫无交流。 宋韵不愿自己内心的领地被侵犯,所以不愿与人亲近。这种互不干涉的婚姻模式本是她预想中的,但是当真正的发生,才发觉她好像并不是那么适应。 尤其是当她意识到,那晚之后,他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做过。 书房的灯光还亮着。 宋韵看了看墙上的钟,已过凌晨。 她推门而入,里面没有动静,盛予正趴在书桌上,显然是已经睡着。 她皱了皱眉,走过去准备叫醒他,正伸手时,看到桌上的几本育儿书。 她微微一怔,放下手时,不小心先碰到鼠标,本来黑着的屏保亮起,电脑桌面停留在一个文件夹里,那里面摆着一个孤零零的装着照片的文件夹。文件夹的标题只有一个字——她。 宋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已经猛地一凉。 盛予正转醒,揉了揉眼睛,抬头看宋韵,见她眼睛看着自己的电脑,不动声色地移动鼠标,将整个文件夹界面关掉。 “有事?”他问。 宋韵:“见你这么晚还没睡,来看看。” 盛予正抬头看她:“我们说好互不干涉,你没事不会来看我,有话直说吧。” 宋韵轻笑:“没错,互不干涉是我们的共识,但是不代表连夫妻义务都不需要履行,这是婚姻持续下去的基本。” 盛予正也笑,讥诮地微微昂头打量他:“没有爱的性你也在乎吗?还是说你跟我结婚是看着的这个,毕竟我每次也能让你舒服。” 宋韵皱了皱眉,她听出他语气中压抑的火药味,但有点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脑子里不自觉又浮现出刚刚那电脑里那个没有打开的照片文档。 “我只是觉得这是夫妻的义务。” “夫妻的义务只有这个吗?” 宋韵道:“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 “狗屁!”盛予正忽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粗话。 宋韵不动声色打量他,看到他灯光阴影下的脸,有压抑的愤怒和烦躁。 她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因为这个男人向来不喜形于色。 她不得不再联想到刚刚那个文件夹。 每个男人心里或许都有一道白月光,盛予正这样的男人大概也不例外。 他是因为那道白月光而心情不好吗? 宋韵想了想,很识趣道:“那我去睡了,不打扰你了。” 她刚刚回到卧室,还没在床上躺下,盛予正忽然从后面跟上来,将她猛地一把推倒在床上。 “你干什么?”宋韵被吓了一跳。 盛予正粗暴地将她衣服扯开,粗声粗气道:“履行夫妻义务。” “盛予正,你发什么神经?!” 宋韵反应过来,抬手要将他打开,但是却被他抓住摁在头两边,冷冷道:“你不是要我履行夫妻义务吗?怎么又不愿意了?” 他说这话,俯下去吻她,但是舌头刚刚探入她口中,就因为吃痛而不得不退开。 她咬了他,用毫不客气的力度。 盛予正俯在她上空看她,她表情冰冷,是拒人千里的陌生,冷冷对着他的眼睛,讥诮开口:“还要继续吗?” 这个女人总有本事让他的怒火和□□统统熄灭。 他忽然觉得有点悻悻的郁卒。 他从她身上翻下来,哑声开口:“对不起。我今天心情有点不好。” 宋韵将衣服整理好,翻身背对他:“心情不好是你的事,不应该迁怒到我身上。我必须给你提醒一句,我不接受任何婚内性暴力。”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他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电脑里那个叫做“她”的文件夹? 盛予正手搭在眼睛上,像是要挡住室内并不明亮的灯光。 “不会有下次。”过了许久,他才低声回应。 隔日早上,宋韵醒来,盛予正已经不在床上。 当然,他向来早起。两人从来没有一起醒来过。 宋韵走到客厅,看到他做好了早餐,正坐在餐座上慢条斯理开吃。 他很少在家里吃早餐,宋韵微微有些愕然。 “我做了早餐,你洗漱了过来吃吧。”他见她起床,轻描淡写开口。 宋韵走近洗手间,看了看镜子里头发缭乱的女人。 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她性格向来果断,所以当初决定与盛予正结婚,只用了几分钟的考虑时间。 但是昨晚她却醒醒睡睡,想了大半夜。 直到早上醒来,忽然神思清明。 她才二十多岁,人生不应该下去。 她决定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 无论是盛予正电脑里那个没有打开的文档,还是他桌上的育儿书,以及他昨晚突如其来的失控。都意味着这段婚姻,已经开始与自己的设想大相径庭。 虽然在她的概念里,婚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生儿育女,但是当她发现自己可能是被一个有钱男人当做生育工具时,还是难以忍受。 她的丈夫心里住着一个女人,但是却打算和自己生孩子。这对心里一片坦荡的她来说,很不公平。 而她是个不愿意吃亏的女人。 宋韵漱洗完毕,在他对面坐下。 他唇上留着一个小伤疤,是昨天她咬的。 他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淡淡道:“昨晚我有些过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尊重你。” 宋韵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再如何倨傲冷漠,但确实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她点了点头:“嗯,我接受你的道歉。”她顿了顿,片刻之后又才开口,“盛予正,我昨晚好好考虑了一下。我们还是结束吧。” 盛予正握着勺子的手僵了僵,依旧没有抬头:“你说离婚?” “嗯。” “你想好了?” “嗯。” 几秒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婚姻是两个人的契约关系,你对这个属性没有异议吧?” 宋韵点头:“嗯,所以我和你商量。” “那么我不同意。”他语气平淡,言简意赅。 宋韵怔住。 他又道:“很显然你不是在履行契约,而是在玩一场游戏。所以我不能奉陪。” 宋韵:“并不是这样,我们……” 他打断她:“要是你觉得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总之离婚的事,我不会答应,我没那个心思陪你折腾。” 他说完,放下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第9章 怅然若失 盛予正一连几日没有再回来。 宋韵知道他能去的地方很多,比如当他曾经那套酒店公寓,又或者其他她不知道的住处。他对他不了解,但有钱人总归是不缺房子。 宋韵试图跟他商量离婚事宜,但发短信他不回,打电话倒是接,可每回她一开口试图说这件事,他立刻就不耐烦地挂掉。 宋韵耐性有限,两个星期后,她直接去了法院起诉离婚。 一个月多月后,法院开庭。 盛予正自然是没有出席,不过请了律师。宋韵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竟是全城有名的离婚律师,打过好几场丧尽天良的离婚官司。 这位李姓律师果真巧舌如簧,在庭上有理有据说两人新婚几个月,还在磨合期云云,总之就是请求法官判决不离。 宋韵本来还不以为意,但当李律师念出盛予正的答辩词时,她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愕然。 那答辩词情深意切,诚意满满。总之就是如何看重这段婚姻,如何愿意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情深笃定,只是性格稍有不合。 就连宋韵这个局中人都被打动。 结局在意料之中。法官判决不离。意味着这场维持五个月的婚姻,继续有效。 宋韵从法院出来,拨通盛予正的电话,那头倒是很快接起。 “盛予正,你何必呢?”她冷冷道。 那头半天没有出声,就在宋韵怀疑是不是在接通中时,电话里终于传出一点声音,压抑的咳嗽声。 “你怎么了?”她皱眉。 盛予正哑声道:“我在医院。” 宋韵赶到医院,盛予正正躺在病床上吊水,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但是当她走近时,他忽然就睁开了眼。 “你来了?”他坐起身,靠在床上。 一个多月没见,他看起来像是瘦了一点,大约是生病的缘故,脸色很差。 宋韵道:“我问过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工作虽然要紧,但也没必要这么拼。” 盛予正讥诮笑了一声。抬眼看她:“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番话?” 宋韵面无表情道:“我们还是夫妻,你的那位大律师应该给你报告过。” “所以,你是以妻子的身份?” 宋韵沉默。 盛予正收回讥讽的表情,看着她认真道:“宋韵,我知道我们的婚姻跟别人不一样。但是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们都不是任性妄为的小孩子,既然选择了结婚,就应该努力经营下去。” 这回轮到宋韵笑了起来:“盛予正,你觉得我们睡一夜就决定闪婚的这种行为,不叫做任性妄为吗?既然我们能够闪婚,为什么不能闪离?既然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生活,当然就要及时止损。” 盛予正蹙眉:“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但你也应该明白,这些问题是源于我们婚前没有足够的了解,而这也是我们彼此都清楚的。我承认闪婚是一件草率的事,但是对我来说,我绝对尊重婚姻。在决定与你结婚的时候,就认定了会对婚姻负责。我希望你也是这样,不论你当初与我结婚的初衷是什么。” 他见宋韵沉默,又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模式,我可以尽量配合,只要你觉得自在。” 宋韵看着他,对他的让步很惊愕。片刻之后,她开口:“为什么?” 盛予正避开她的眼睛:“我不希望我的身份以后会变成二婚,男人女人其实都一样,离异二婚不是什么光鲜的事。而且我说了,我尊重婚姻。” 狗屁! 宋韵嗤笑,“如果你尊重婚姻,就不会在我向你提出离婚后,对我避而不见。我看不到你想要维系婚姻的诚心。” 盛予正无奈笑了笑:“这或许是我的不对。” 宋韵思忖片刻,道:“你的提议我会考虑,毕竟下次起诉还要等六个月。” 盛予正出院后,恢复了以前的作息,虽然还是早出晚归,但没有不回来的时候。她和宋韵的关系稍稍缓和,虽然也没有太多话说,依旧各自为政,但总该和最初的那种相敬如宾差不多。 宋韵开始再次考虑这段婚姻的可行性。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两个月。 一次两人例行公事亲热完毕,盛予正躺在床上缓了缓,起身去洗澡。他刚刚进浴室不久,被他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宋韵本没理会,但那铃声实在是太锲而不舍,她随手捞过来一看,上面老妈两个字闪得正欢。 她想了想接起来:“喂,您好!” “咦?这是阿正的电话?” “盛予正在洗澡,您要是不急待会再打过来,或者我让他回给您。” “不急……那个……你是阿正的女朋友吧?” 宋韵知道盛予正目前给家里的说辞是交了一个女友。她嗯了一声:“我是。” 那头似乎很开心:“我是阿正的妈妈,他跟我说了好几次,我一直想见你来着,但是他老说太忙安排不了时间。” 宋韵不太自然道:“阿姨,他是挺忙的。” 她这句话刚落音,盛予正顶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表情怔忡片刻,忽然大步上前,将手机几乎是抢一般,从宋韵手中拿过来。 “妈,您找我呢!” “哎?你怎么不让我和未来儿媳妇讲话了?你拿给她,让我再给她说几句。” “你有什么跟我说就可以了。”盛予正看了眼宋韵,拿着电话走出卧室。 宋韵自嘲地笑了笑,这可真是对婚姻负责的男人。连妻子和母亲说话都不愿意。 过了许久之后,盛予正才再次走进来。 宋韵无辜地摊摊手:“你手机一直在响,我看了下是你母亲来电,所以就替你接了。你不会介意吧?” 盛予正摇头,但是沉默片刻后,问:“你们说了什么?” “阿姨问我是不是你女友,然后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我们见面?”说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盛予正,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和你父母见面。既然你已经说过我是你女友,那么以女友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目光像是躲闪一样,马上移开:“再等等吧,我最近工作实在有点忙。” 他这个表情很细微,但宋韵还是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问:“你父母是不是不太好相处,还是很挑剔?” 盛予正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父母都是很包容开明的人。我是真的很忙,而且我希望安排一个比较合适的见面,让大家都比较自在。” 宋韵又道:“要不然,我先跟我爸说说,我带他过来先见见你。你工作再忙,和我爸见一面应该可以吧。” 盛予正道:“你先告诉你爸我们的事情没问题,不过见面的事,还是等我有了空闲,再去登门拜访吧,让长辈过来专程见我,怎么说也不礼貌。” 宋韵心中暗笑了一声。 她对这个男人真是毫不了解,一面不愿意与她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一面又不愿再进一步。 宋韵当然也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已婚这件事。做人总还是要留一点后路给自己。 而就在两天后,宋韵从外面回店中的途中,路过盛予正之前住的那栋酒店公寓,不经意间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车子里下来四个人。 四个背影,她认识两个,一个盛予正,一个陈若诗。还有两个年纪稍长,看几人的互动,大约就是盛予正的父母。 她让出租车在路边,看着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去。 思忖了片刻,宋韵拿出手机,拨了盛予正的电话。 她很少给他打电话。所以那头接起来,语气有点愕然的样子:“有事?” 宋韵道:“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晚上恐怕不行,有点事。” “工作?” “嗯。” 挂上电话前,她听到那头隐约的声音。 “阿正,是你女朋友吧?你就带她出来见见吧,干嘛一直对爸妈藏着掖着!” “什么?盛大哥有女朋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后面的话,消失在挂断的手机里。 宋韵转头透过车窗,望向对面的酒店大门内,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如果自己冲进去,告诉所有人她与盛予正的关系,陈若诗还有盛予正的父母,会有什么反应?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电话挂断之后,宋韵忽然就有点悻悻地怅然。 “小姐,你到底是要继续走,还是要下车啊?”司机见她没有动静,不耐烦地问。 “继续开吧!” 第10章 重回自由 盛予正在法庭的那份答辩词,以及在医院的那些话,让宋韵对这段婚姻有了期待和幻想。但显然,那些话大概都只是盛予正想要留住这段婚姻的说辞。 他为什么要挽留婚姻? 真的是因为尊重婚姻? 鬼才相信。 他不过是需要一个不麻烦的妻子,一个可以生儿育女的女人。他尊重婚姻与否姑且不说,但是宋韵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尊重她。 她一直知道盛予正不是风流的男人,但男人不风流其实才可怕,因为他不仅电脑里有一个白月光,还有陈若诗这种青梅竹马。他带陈若诗和父母一起,但是却不让自己这个合法妻子,与他的父母见面。 难道自己长得见不得人? 宋韵坐直身子,在出租车车内后视镜中看了看自己。 五官端正,气质纯良,怎么都不像拿不出手的女人。 宋韵当初搬来这套新房的时候,拿的东西很少。但是生活半年多,不知不觉就聚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不过再多也只是一个女人的生活用品,一个多小时就打包完毕。 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这一夜,她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躺在自己那张时隔多日的床上,本以为会有种如释重负的归属感。 可不想,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她才在另一张床上睡了半年多,就已经不再习惯自己这张曾经睡了几年的床。 但总归是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刚刚打开手机,就有电话进来。 是盛予正。 宋韵接通电话。 “你什么意思?”盛予正劈头盖脸问,想必是看到家里的状况。 “我已经搬回自己家。如果你不愿意去协议离婚,等六个月时间到了,我会再去法院起诉。” “宋韵,你非要这样?什么事难道不能商量?我觉得我们的问题还没有大到要散伙的程度。” “盛予正,你不用做出刻意挽留的样子。其实你自己也没准备好不是吗?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排斥见父母这件事?你不能自己犹豫,却还非要拖着我。” 盛予正沉默片刻:“你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我以为你对见父母这件事并不热衷。” “但这是婚姻。” 盛予正放缓声音:“我不是排斥见父母,只是想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见父母这种事不是见总统,不需要做多久的功课。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 宋韵打断他:“我已经决定。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错误,知错能改,对我们大家都是好事。我还年轻,还是希望能找个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盛予正讥诮笑道:“你会爱人么?” 宋韵微微一怔,继而又淡淡道:“会的,只是还没遇到。” 盛予正冷哼了一声:“好。” 宋韵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我没那个无聊时间。” 离婚是无聊的事,大概结婚对他也是。宋韵暗笑一声,倒也不恼,只继续淡声道:“如果你没时间,我只能去法院了。” “随你便!” 盛予正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宋韵看着手机,撇了撇嘴。 盛予正倒也也是奇人。虽然没答应宋韵的要求,但没多久,竟然又来到他店里定做衣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又回到两人最初的关系,一个服装店老板和一个常客。 宋韵让他挑了款式,他离开前,她还是没忍住开口:“你要有时间就去趟民政局吧,省得大家都麻烦。” 盛予正面无表情:“我不麻烦。” “你请个律师还花钱呢!” “我不差钱。” 宋韵无语。 是啊,他不差钱,请个律师的麻烦程度,或许真比他自己去一趟民政局更省事儿。 当然,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给她找点麻烦。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份以后变成二婚,也不希望再麻烦地去找一个可以跟他生孩子的女人。 宋韵给他找了麻烦,所以他心里对她有气。 宋韵觉得好笑,一个做出闪婚这种事的男人,难道就没想过会闪离? 当然这对于宋韵来说,影响不大。她已经去过一次法院,再去一次不过是轻车熟路。 之后的事情,比想象中顺利。 自那次在店里不欢而散后,直到拿到判决书,宋韵都没有见过盛予正。 其实她是有点遗憾的,因为她店里很大可能失去了他这个重要顾客。虽然没有盛予正的光顾,宋韵的生意并不会受什么大影响,但这两三年来她确实从他身上挣了不少。 从法院回来,宋韵前脚刚跨进自己公寓,后脚就有人敲门。 她从猫眼看了眼,冷着脸开门:“有事?” 季维摊手:“可以进去坐一下吗?” 宋韵挪开身子,让他进来。 “听说你跟盛予正离婚了?”季维问。 宋韵怔了怔,哂笑道:“你消息还真是灵通。” 季维道:“李律师是我大学室友。有次喝酒他无意提起在帮盛予正打离婚官司,我打听了一下,案子是今天开庭。” “所以你来看我笑话?”宋韵冷笑道。 “宋韵!”季维转头看她,皱眉道,“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是身不由己答应陈若诗的要求。可你不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吗?因为我和陈若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确实是个笑话,你配合陈若诗恶心我,然后我大脑一热就上了盛予正的床,然后跟他闪婚闪离,成为一个失婚妇女。我自己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我的人生竟然因为陈若诗的一个恶作剧而乱了套。” 季维看着她,叹了口气,语气诚恳道:“宋韵,这都是我的错,现在你也离了婚,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宋韵哂笑:“什么叫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结了婚又离,跟另外一个男人睡了几个月,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在乎。”季维道,“宋韵,我们和陈若诗盛予正那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结束了。” 宋韵愣了片刻,走在到沙发重重坐下,舒了口气:“是啊,一切结束。”她抬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人,“你说的的对,我们和陈若诗盛予正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干嘛要和陈若诗那种女人过不去,根本就是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季维,我不恨你了,你没有任何背景出来闯荡不容易,不过是被陈若诗利用了一次。说实话,你会立刻从盛予正公司辞职,我很意外,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 季维自嘲地笑了笑:“在你眼里,我一直就是不择手段想要出人头地的男人,对不对?” 宋韵挑眉:“不是么?” 季维耸耸肩:“好吧,我无法否认。我是个连上大学都要贷款的穷小子,想要出人头改变人生也无可厚非吧!” 宋韵点头:“嗯,我也不是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我理解你。”她看了他一眼,随口问,“你现在事业进行的怎么样了?” 季维道:“我做这行迟早是打算创业,之前在盛世资本是积累资源和经验。现在不过是提前辞职去做自己的事而已。做投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看到成果,总之现在一切都还算顺利吧。” “恭喜你!” 季维笑了笑,试探问:“你和盛予正到底怎么回事?” 宋韵道:“酒后乱性一夜,情,一个高富帅摆在我面前,还是你的上司,我当然得趁机抓住。然后闪婚闪离,就是这样子。” “他那个人私生活我不了解,但是工作上杀伐决断不近人情。不像是一个跟女人睡了一次就会娶别人的男人。” 宋韵嗤笑:“难道你还觉得他是因为爱上我娶我的?你也说了他不近人情,他大概是无心经营感情,家里人催他完成人生大事,恰好睡了我,我要让他负责,他就顺水推舟。” “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离婚?” 宋韵:“性格不合,回头是岸。” 季维开玩笑:“他有没有付你巨额赡养费?” “有,但是我没要。我虽然还算不上很有钱,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迅速致富。” 季维笑出声:“我知道会是这样。说实话对你们的事我很意外。”他顿了顿,“你能做出这种事,我倒不是很奇怪。但盛予正那种人跟机器一样理智,怎么会做这种草率的事?” 宋韵呵呵:“我曾经寒窑苦等你四年,却换来你对我这种评价。” 季维道:“宋韵,我了解你的,你看起来冷静理智,但骨子里倔强偏执,把你逼急了,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 宋韵怔了怔,忽然笑了:“原来我是这种人。”她伸出手,“季维,看到你这么了解我的份上,我们握手言和。当然,回头做情人是不可能,但做个普通朋友还是没问题。为庆祝我恢复自由身,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 季维也笑,回握住她的手:“好的,我们握手言和。” 第11章 再次相见 季维挽起袖子,解下手表,跟她进厨房:“我帮你忙。” 宋韵没客气:“帮我洗菜就好。” 两个人除去四年异国恋,之前的校园恋爱,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点。加上不在学校,季维又是那种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课业上的勤奋男生,两人相处时间并不多。这样共处一室还是头一回。 他干活的动作很娴熟,手指粗糙骨节粗大,大约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缘故。 宋韵不知怎的就想到盛予正。他的手和季维截然不同,手指干净修长,只有右手食指和中指有握笔留下的痕迹,总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男人。 这顿晚餐宾主尽欢。 离开时,宋韵站在门口送季维,漫不经心开口:“好好工作,我祝你出人头地,以后没事别找我,我还是不想常见到你。” 她很少和人争执,但说话从来直接不留情面。季维无奈点头:“我尽量不打扰你,你也过得开心点!” 他想过来给她一个拥抱,但被她避开,只能有点尴尬地收回自己张开的手。 恢复自由身的宋韵心情很不错,季维离开后,她哼着歌将自己的小窝,好好整理了一番,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琢磨最新的衣服款式。 她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做过一套满意的衣服。在过去的一年,那段婚姻让她混乱焦躁,以至于好久没有认真琢磨过设计。 今天开始,她终于可以做回心如止水的那个宋韵。 不过显然,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当她静下来对着电脑,脑子却根本无法平静,明明什么都没想,却又混乱一片。 直到临近十二点,她的设计稿还是空白一片。 而此时,本来安静的屋子,忽然响起敲门声。 宋韵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敲门声停了一下又响了起来。 独居女性总该比较警惕。 宋韵倒不算胆小的女人,她蹙了蹙眉,起身来到客厅门内,隔着猫眼去看外面黑暗中敲门的人。 外面的人逆着光线,暗影绰绰,只看得到一个轮廓。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宋韵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有事?法庭已经当庭宣判,你那位大律师应该给你报告过,判决书十天之内你会收到。” 盛予正一看就喝过不少酒,一手撑在门框上面,发红的眼睛灼灼看着对面的人,开口的语气倒是听起来很清醒:“我知道。” “那你还有什么事?” “我来拿东西。” 宋韵皱眉:“什么东西?” “你搬走的时候,带走了我一样东西,我取回来。” 宋韵想了想,眉头皱得更深:“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很注意,不可能拿了你的东西。” “你确实拿了。” “盛予正,你说话说清楚,我到底拿了你什么,别弄得我像贼一样。” 盛予正揉了揉眉心,像是很困倦的样子:“你拿走了我一套衣服。” 宋韵再次确定自己记忆没有出错:“我没有,我拿你一个大男人的衣服干什么,我又不能穿,难不成留着作纪念。” 盛予正道:“你把我礼服拿走了,就是我们登记时的那套。” 被他这么一提醒,宋韵倒是想起有这么回事。盛予正那套礼服和自己那套登记之后,就成了压箱底的玩意,一直放在一起,没有再穿过。她当时收拾衣服,顺便一起收走。 倒不是为了什么纪念,而是盛予正那套衣服是自己亲手做的,也没有收过他的钱,她理所当然认为是属于自己的,便拿了回来。 她道:“那套礼服不是你的。” 盛予正轻哼了一声:“是觉得我没付款就不是我的吗?” 宋韵想了想道:“我只是觉得那套衣服对你来说没用,你没必要专门取回去。” “对我是没用,但是我也不希望我穿过的衣服,你将来留给下一任再穿。” 宋韵哂笑:“我一个专门做衣服的,难不成还会让我未来的男人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你一个结婚离婚都那么随便的女人,随便把我穿过的衣服给别人穿,也不是什么奇怪事。” 两人虽然闹得不算愉快,但还真没怎么吵过架。现下倒是有点剑拔弩张。 不过盛予正闭了闭眼,很快低声道:“我没打算和你争论什么,你去把衣服找出来给我就好。我等你。” 宋韵想了想,也觉得留着一套他穿过的衣服,有点没必要,拉开门道:“你坐在里面等吧,我不太记得放在哪里,可能要花几分钟找找看。” 盛予正跟她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宋韵钻进卧室找那套不知放在哪里的礼服。 她搬回来后,收拾了几次屋子,加上她一个做衣服的,家里衣服难免多得有点夸张。 翻箱倒柜老半天,才终于从衣柜一层的角落,翻出那套男式礼服。 她有点怔怔地看着手上那套衣服,忆起登记那天的场景。盛予正穿着这套礼服,将本来并不打眼的衣服,穿出了别具一格的气质。 两人当时还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宋韵对这段未知的婚姻,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造化弄人,盛予正终究不是可以陪自己走完余生的男人。 她感叹了片刻,拿着衣服从卧室出门。 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此时已经躺下,发出均匀沉重的呼吸,显然是已经熟睡。 宋韵皱了皱眉,唤道:“盛予正,衣服找出来了。” 没有人回应。 宋韵走上前,在他面前稍稍弯身,用手摇了摇他:“盛予正,你醒醒!” 盛予正含含糊糊咕哝了一声,稍稍翻了个身,但并没有醒来。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醉酒睡过去更确切一些。 宋韵朝他脸上看去,他们同床共枕过很多次,他总是比她先起来,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他此时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难得的温柔。她愈加陌生。 而她没有忽略的是,他眼睛下方有浓浓的青色,想必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宋韵想了想,将手中的衣服放在茶几上。折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条毯子,搭在他身上。 时间已晚,他这个样子,就算醒过来,自己一个人回家恐怕也有些问题。 她就行行好,把自己这张沙发借他一晚。 因为客厅睡了个男人。 宋韵早上很早就自然醒过来,她走出卧室,看到盛予正还睡得人事不知。 她走过去怕了排他:“盛予正!醒醒!” 盛予正终于悠悠转醒。 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眼前人的脸,怔忡片刻,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 天旋地转之间,宋韵已经在他身下。 宋韵怔怔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刚醒来,整个人有一种慵懒的蛊惑,以至于她都忽略了他宿醉之后残留的酒气。 盛予正没有给她迟疑的机会,俯身迅速攫住她的唇。宋韵只觉得周遭一片灼热袭来,那带着酒意的吻,让她好像也染上了醉意一般。 那次他在店里开笑说他的吻技很差,其实并不是。相反,他是一个彻底的高手,唇舌每到之处,像是点火一样。 两人的身体挤在狭小的沙发上,紧紧相贴。 盛予正的身体坚硬的像钢铁机器一样,但又是那么灼热,宋韵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勃发。她想到曾经那些夜晚,她从他身上体会到的快乐。 她是一个成年多年的女人,也有*。 但是她的理智比*要多。 当她稍稍清明,虽然没有挣开他,但却冷不丁冒了一句:“我这里没套子。” 盛予正微微僵了僵,脸从她脖根处抬起一点,自上而下打量着身下这个女人。 两人离得很近,只有几寸的距离。在薄暮晨光中,他们甚至能看到彼此的瞳孔。 宋韵平日里冷清的脸此时泛着迷离的红晕,于是便多了几分娇媚与柔和。盛予正眯眼看了看她,像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俯身又去亲那张嫣红的唇。 就在他快要贴近她时,撑在她脑袋旁边的手,微微挪动,忽然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他顺手拿起来,目光撇过看了眼,顿时整个人僵住。 那是一块男士手表。 盛予正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忽然猛地起身,从宋韵身上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不好意思,昨晚喝过酒,刚醒过来,头有些晕,没弄清什么情况。” 宋韵心里不知怎的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她将散乱的头发拨在身后,慢慢起身,嘴角浮起一起讥诮的浅笑:“喝酒了乱睡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不然再糊里糊涂结一次婚,以后可就成了三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语气为什么这么刻薄,其实说到底,盛予正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盛予正对她的嘲讽没什么反应,只语气平淡道:“你也是!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赌气跟陌生男人上床,吃亏的到底是你自己。”他顿了顿,又问,“我给你的钱,为什么不要?” 宋韵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我们还没有到可以分割你财产的关系。”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女人多点钱傍身总是好事。而且……如果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前妻,却净身出户,别人还以为我是铁公鸡,对我名声也不好。” 宋韵本来还以为他人品高尚,是为自己这个陌生的前妻着想,但听他后面的话,不由得笑了:“放心,没有人知道我们结过婚,我们生活的圈子截然不同,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她起身送客,“我昨晚找好衣服出来,你已经在我沙发上睡着,我没叫醒你。你要的衣服在这里。” 盛予正伸手将茶几上的衣服拿过来,低头看了看,起身:“我走了,你保重。” 宋韵礼貌性地送他到门口,待他转过来看她时,忽然开玩笑:“你还会不会来我这里定做衣服?” 盛予正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却点头,语气认真道:“会的,你的衣服我很喜欢。” 宋韵愣了愣:“那你保重。”罢了,又补充一句,“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对身体不好。” 盛予正点头:“嗯。” 第12章 冤家路窄 很明显,盛予正只是说的一句客套话,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还是春夏换季之时,他都没有再来过宋韵的店里。 当然,宋韵也没什么期待。对她来说,盛予正不再出现,其实是件好事。她和他之间,就是桩荒唐事,两人从此没什么交集,也算是让她能好好忘了自己干过的蠢事。 少了一份盛予正贡献的那份固定收入,对宋韵影响不大。她的服装店经营得很顺利,快换季时,俞乔又给她前线介绍了一位客户,知名画家李安玉,也是一名贵妇。 李安玉的丈夫是本城著名金融家。知名画家加上豪门贵妇的身份,必然不是那么好伺候。俞乔跟李安玉的助理联系了后,那边也没说要还是不要,只让她送几款样衣让陈女士先过过眼。 这种事情倒也不是头一回,不过到了李安玉的画廊,才知道还有几个设计师一道去给她送样衣,大约是要货比三家。 其中有一位设计师就是陈若诗。 宋韵再次感叹世界真小。 太特么小了! 她并不太清楚陈若诗和盛予正的关系,但总该是关系匪浅。之前在酒会上,见她看盛予正的眼神,宋韵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女人对她的盛大哥,不可能没那心思。 陈若诗还不知道宋韵和盛予正那档子破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半死?当然也可能是幸灾乐祸,毕竟自己和盛予正已经离婚。 宋韵没打算将这件事主动告诉陈若诗。一来是她觉得没必要继续这种低级无聊的恩怨,二来是她也不愿将盛予正卷入女人的斗争。 想不到自己还挺善良。宋韵自嘲。 李安玉的画廊也是一家私人会所,在本城社交圈很有名望,上流社会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宋韵只身前往,陈若诗则带了两个助理,看到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陈若诗回国不久,个人品牌才创立几个月,但因财大气粗,各种公关造势,,俨然已经是行业新星。 另外两个设计师大约也是认识她的,同她很热情地打招呼。三人坐在会客厅有说有笑,唯有宋韵像个局外人一样。 不过宋韵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这种状态并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何况还是陈若诗刻意将她排斥在外的情况下。 李安玉一进来,陈若诗就笑嘻嘻迎上去:“李姨,好久不见!” 李玉安笑道:“小诗,真是好久不见。前几天你妈妈打电话给我,说你自己做了服装品牌,我才知道,原来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 陈若诗道:“本来早该来拜访你的,但是回国之后忙着品牌的事,一直没抽出时间。听说您要开个人画展,我再不来就是没礼貌了。” 李安玉朝她笑笑,转头去看其他站着的几人:“好些年没开画展,又要做一个慈善拍卖,所以想稍微讲究点,我看过几位的设计,都很喜欢,所以想为下礼拜的画展和拍卖会选两套衣服。麻烦大家专门过来一趟了。”她不等几人客套,挥挥手道,“你们把样衣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四个人准备的都是礼服。 李安玉虽然表面上温和可亲,但显然是个十分挑剔的女人,不然也不会放着大牌不用,非找几个偏门小众的设计师。 陈若诗最先拿出自己的作品,还不忘自卖自夸:“陈姨,知道您要衣服,我特意设计出的两套礼服。我觉得同您优雅的气质特别搭。” 一旁的宋韵默默翻了个白眼。 李安玉笑了笑:“小诗的设计很独特,我这个做阿姨的不能不赏脸,这两套衣服我定了,到时把你的品牌介绍给我的朋友,让他们都去你那里定制衣服。” 陈若诗心花怒放,还不忘给了宋韵一个耀武扬威的表情。 宋韵心里骂了句脏话,敢情这是玩人呢!都有了关系户,还让人跑一趟,要不是她修养好,都想甩手走人。 不料,李安玉看完陈若诗的衣服,又来看他们几个。 其他两人的设计,大概确实不是她中意的风格,直接而又委婉的拒绝,但还是邀请了人家来画展和拍卖会。 那两个设计师也不气恼。李安玉的画展并不是开放性质,都是要邀请函才能进。来的人自然都是有身份的人。两人当然高兴。 陈玉安最后才拿起宋韵的衣服,她看了看,朝宋韵道:“我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宋小姐的衣服,风格很喜欢,这两套的设计我也很喜欢。听说宋小姐手艺特别好,不知道能不能加进一些跟我的画风格比较一致的水墨元素。” 宋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可以的,不过要重新订做面料,可能要多几天时间才能完工。” 李安玉道:“我的画展下个礼拜六,能来得及吗?” 宋韵确定她是选中了自己的衣服,连忙道:“可以的。” 李安玉笑:“那就麻烦宋小姐了。” 一旁的陈若诗脸色气得铁青。 从画廊出来。陈若诗开着拉风敞篷跑车,在路边等出租车的宋韵面前停下下车。 “宋韵,你是不是很得意刚刚李安玉选了你的衣服?” 宋韵目光凉凉地看着她:“我没得意,不过看得出来你很失意。” 陈若诗被噎,脸色更差:“宋韵,你有什么好得意,真以为自己设计的衣服有什么了不起?要真厉害,为什么这么几年,还是只在街边开个小店?” “我说了我没得意。我开个小店不过是谋生而已,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不是什么设计师,只是个手艺人而已。你不用一回来就对我如临大敌。” 陈若诗笑了笑:“没错,把你当做对手确实很掉分。” 她得意地哼了声,忽然手中的电话响起。 “哥,有事?” “……” “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吃了。” “……” “盛大哥也去?好好好那我马上到。” 她挂上电话,已经恢复了如沐春风的模样。 宋韵皱眉看了看她:“你和盛予正很熟?” “当然,我从小就认识他。你以为我真看得上你那凤凰男男友?能入我眼的必须是盛予正那样的男人。” “哦。”宋韵点头,“可是看起来你并没有入他眼,毕竟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 陈若诗大约是被戳到痛脚:“你知道什么?不过我和盛予正结婚的时候,倒是可以考虑给你发张请帖。” 宋韵面色不动,等陈若诗坐进车内,她弯身敲了敲她的车窗。 陈若诗放下车窗,戴着黑超看她,阴阳怪气道:“你不会是要我带你一程吧?” “这个就不用了。”宋韵弯嘴笑了笑,“就是有个你好像不知道的消息给你说一下。” 陈若诗挑眉:“你说。” “据我所知,你那位盛大哥似乎已经结过婚了。” 她说的是“结过”,离婚了也叫结过。 第13章 劲爆消息 “你胡说!”陈若诗很笃定,“我哥跟盛大哥可是发小,他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不会是在网上看的什么八卦消息吧。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宋韵知道她不相信,云淡风轻道:“反正你们这么熟,你可以问问他,不就能知道我是不是胡说。” 当然,她其实有九成把握,盛予正并不会承认这件事。之前还未离婚时就没公开过,离婚了更加不会。说不定他还能找关系将自己离异的身份篡改一下,以后再结婚还是头婚。反正有钱人这点便利还是能做得到的。 陈若诗显然没将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陈若诗的哥哥打电话让她去一起吃晚餐。本来陈安玉定了宋韵的衣服,让她非常恼火,但能和盛予正一起吃饭这件事,把她的恼火冲掉了七八分。 盛予正是大忙人,她根本约不到他,也只有偶尔他和她哥哥陈敬文小聚的时候,才能见上他一面。 达到餐厅包厢时,盛予正和陈敬文已经到。 “盛大哥。”陈若诗一进门,就巧笑嫣然开口,“每次约你出来都约不到,看来你只给我哥哥面子。不过怎么感觉你最近瘦了点?”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笑:“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小诗最近怎么样?” 陈敬文知道自己妹妹那点心思,不等她回答,打着哈哈先道:“果然女生外向,我这个哥哥最近都瘦了快十斤,小诗好像也没注意到。” 陈若诗娇嗔地呸了她哥哥一声,朝盛予正开口:“也挺忙的,品牌刚刚运营上市,还有很多东西不懂。以后还麻烦盛大哥指点指点。” 盛予正笑:“隔行如隔山,你那行业我是真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啊!抽空来我工作室订做衣服照顾我生意总可以吧!” 盛予正点头:“这个当然可以。” 陈敬文道:“对了小诗,你之前在电话里说心情不好,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陈若诗撇撇嘴:“李安玉下个礼拜六不是要开画展和拍卖会么?说是要定制两套衣服。哪想到我带着样衣亲自上门,她老人家却选了别人的。” 陈敬文哈哈大笑:“原来是遇到了一点小挫折,不过每个人爱好都不一样,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她选的是我最讨厌的女人。” 陈敬文挑挑眉:“不会还是以前那个在大学里,就跟你过不去的女孩吧?” “就是她。”陈若诗哼了声。 盛予正眉心微动,朝兄妹俩笑道:“行了,赶紧叫服务生上菜,不然小诗该气饱了。” 陈若诗撇撇嘴:“对了,那女人还说盛大哥结过婚,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小道消息。” 盛予正愣了愣,没有说话。 陈敬文哈哈大笑:“看来阿正在网上还是很有名气的嘛!我听说你老婆遍布网络各个角落。” 盛予正端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忽然冷不丁道:“她没乱说,我是结过婚。” “啊?”陈氏兄妹异口同声发出疑问。 盛予正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开口:“有这么奇怪吗?我怎么说也是年过三十的男人。” “不是……”陈敬文差点语无伦次,“你结婚怎么我不知道?我也没听伯父伯母说过。” 盛予正道:“我没告诉过别人。” 陈若诗像是被雷劈一样:“不可能!怎么可能!哥哥说你这几年女朋友都没有,之前伯父伯母说你有女朋友,我都奇怪,现在怎么会忽然就结了婚?” 盛予正摇头失笑:“你们别这样看我。不就是结婚么?再说也已经离了。” 这回陈敬文彻底呆如木鸡,片刻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结了婚,然后又已经离了?” “嗯。” “那你老婆,不……前妻到底是谁啊?” “你不认识。” “卧槽!”陈敬文骂了句脏话,“问题是你结婚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哥们吗?” “我连我父母都还没来得及说就离了。本来准备举办婚礼时再通知大家,不过没想到没等到那天就散了伙。” “闪婚闪离?” “算是吧!” “你不是这种人啊!” “有时候难免会做点冲动的事。反正都已经结束,你们也就别追根问底了,也别跟我爸妈说,免得他们担心,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我现在还是条光棍呢!”他挥挥手,“吃完饭你叫几个人,我们去唱歌喝酒,我这也好久没放松过了。” 陈若诗叹了口气:“今天真是郁闷的一天。” 陈敬文大笑:“那你晚上去血拼,全记在我账上。” 陈若诗这才稍稍好转:“你说的,我可不客气了!” 第14章 不期而遇 宋韵才刚到家坐下,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俞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样?李安玉定了你的衣服吗?” 宋韵笑道:“用了,本人对你表示诚挚的感谢!晚上请你吃饭唱歌怎么样?” 俞乔大笑:“我就知道她喜欢你那种风格,吃饭唱歌必须的。不过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孙桐知道吧?就是最近挺红的那个模特,我们杂志这期拍他,我走了个后门,让他拍一张穿你衣服的照片。” 宋韵道:“你老是这么假公济私,不怕你老板炒你?你可别为了我的东西,把自己工作给弄丢了!” 俞乔嘿嘿道:“我现在也算是个小副主编,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你就别担心了,你的品牌要是火了,我也与有荣焉。今晚我叫上孙桐,你们见一面,你做服装的,认识多几个模特,有好没坏。”说罢,立刻补充,“他是弯的,咱俩都可以放心。” 宋韵忍不住笑出声:“小乔,你说你对我这么好,干脆咱也弯了算了,省得还想着去找男人。” “别!我还要立志嫁高富帅呢!” 因为孙桐算是当红模特,去的地方只能是私密性比较好的餐厅,吃完去唱歌的地方,也是高端的ktv会所,闲杂人员不能随便进入的那种。 孙桐身材自是不必说,脸也是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年轻男孩。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弯的,宋韵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点什么歪心思。 孙桐和俞乔都是很能来事的家伙,三个人的包厢,也热火朝天。只不过一兴奋就喝多了点,喝多了就老往厕所跑。 等孙桐第三次从厕所回来时,忽然有点支支吾吾:“那个……你们能不能跟我去旁边的包厢玩会儿?” 俞乔朝他抛了个媚眼:“怎么?有朋友?” “不是,是我老板。问我是不是跟美女在一块,我说是,他就让我带你们去那边跟他们一起玩。” “靠!”俞乔大叫,“你让我和宋韵去当公主陪酒啊?!” 孙桐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撒娇:“小乔姐,我老板开口,我没办法拒绝啊!他一个不高兴,我在这行就没法混了!就当帮帮忙,我跟他说了你们是我朋友,他也说就是一起唱唱歌喝喝酒,没别的意思。你放心,我老板也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干什么禽兽的事!要是真有人乱来,我挡在你们前面身先士卒,怎么样?” 孙桐看了看宋韵,默问她意见。 宋韵摊摊手:“虽然我不喝酒,但是唱唱歌什么的,也没所谓。” 孙桐赶紧道:“小乔姐,你不是要钓金龟婿吗?我瞄了眼,那边几个都是百分百高富帅,电视里见过的那种。” 俞乔翻白眼:“是不是真的啊?” “去看看不就知道。” 宋韵和俞乔最终跟着孙桐去了旁边那间包厢。 推开门,并没有迎来什么嘈杂的音乐,沙发上四个男人,看起来都是人模狗样的正经,只差在脑门写着“成功人士”的那种。 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招招手:“我就知道小桐你出来,身边少不了有美女。来来来!两位美女过来认识一下,咱一屋子就几个大老爷们实在是太无趣!” 俞乔是认得孙桐这老板的,纵横娱乐的老总赵进凯。她摆出一副社交笑容,走上前:“赵总,还记得我吗?我是mg杂志的俞乔。” “当然记得。我记得这期孙桐不是要上你们杂志么?”他将自己往旁边挪了点,与旁边的男人中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示意俞乔,“来,这里坐,想喝什么随便点。” 他说完又看向俞乔身后的宋韵:“这位美女还没介绍呢?” 俞乔赶紧道:“她是我朋友宋韵,服装设计师。” 宋韵今日穿着一身短旗袍和高跟鞋,画着艳丽的口红,这是她最适合的装扮。赵进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难怪这么有气质!来来来,大家都坐,宋小姐坐在敬文和阿正那边。” 宋韵没有动,因为那个阿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前夫盛予正。 她刚进来就看到了他。他坐在四个人最右边,手中端着一杯酒,慵慵懒懒靠在沙发上。看到她好像也没什么反应,只不过那目光一直没离开。 宋韵皱了皱眉,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离开。 赵进凯又道:“宋小姐别太拘束,那边两位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不是认识我给你先介绍一下。” 宋韵没回答,俞乔已经嘻嘻开口:“那两位谁不认识?一个是盛世资本的盛总,还有我们著名建筑设计师陈先生。”说着,她朝自己的好朋友眨眨眼,“宋韵,快坐吧!你不是想唱歌吗?正好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美妙的歌喉!” 俞乔这家伙!看到一屋子几个人果然都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后,立刻忘掉了自己是被当做“公主”叫来的。嘻嘻哈哈和旁边的赵进凯打成一片。 宋韵除了腹诽之外,别无他法。 陈敬文本来和盛予正靠得很近,看到宋韵走过来,立刻在自己与盛予正中间空出一块给她的位置。 可是她刚刚走到沙发前,本来没动的盛予正,却也朝陈敬文挪了挪,把那块空地占了去。 宋韵僵在原地。 陈敬文不明所以,又挪了一下,偏偏盛予正又追上。 “阿正,你干什么?”陈敬文皱眉不解。 盛予正拍拍自己空着的另一边,淡淡道:“坐这里!” 陈敬文龇牙咧嘴,小声道:“你想吃独食啊?” 盛予正不理会他,只昂头朝宋韵看去。 宋韵嘴角抽了抽,走到他左手边坐下。 本来这屋子里四个直男加两个美女,两个男人中间坐一个女人,正好分配公平。但盛予正这么一弄,就变成中间坐了三个男的,陈敬文两边还是大老爷们。 人是赵进凯叫进来的,看到情况不对,立刻纠正:“宋小姐,你坐那么边上干什么?坐过来一个呗!阿正你让点位置给宋小姐,别跟敬文靠那么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俩搞基呢!” 盛予正面无表情道:“我跟敬文分开坐不习惯!” 陈敬文对旁边坐不坐美女没什么意见,不过听他这么说,嘴里刚刚喝下去的一口红酒,差点喷了出来,偏偏盛予正又是一本正经。他咕哝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恶心了?” 盛予正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现下就剩孙桐一个人没落座。他一个小受坐在男性气息那么浓的男人中间,怕自己把持不住,见宋韵坐在沙发边上,机智地走过去,往她旁边仅剩的一点位置大喇喇坐下。 盛予正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指着另一头道:“你老板那边位置多着呢!别挤在这里凑热闹!” 赵进凯也招招手:“小桐,你坐过来!” 麻蛋!孙桐腹诽。他一个gay他容易吗? 大家都落座后,负责搞气氛的赵进凯拿起茶几上的话筒:“刚刚小乔不是说宋小姐会唱歌么?来跟我对唱一首热热场子。这几个大老爷们进来就知道喝酒,端着个架子当这里是谈判桌呢。咱俩抛砖引玉先来一首,看他们谁还好意思不开嗓!” 宋韵有一把从不显山露水的好嗓子,除了俞乔很少有人知道。她倒也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已经被俞乔出卖,赵进凯又邀请,她只能伸手拿起另一只话筒。 赵进凯切了一首经典对唱情歌,问宋韵:“会唱吗?” 宋韵点头:“可以。” 就是这歌的歌词爱来爱去的实在有点肉麻。 赵进凯做的是娱乐行业,唱歌自然是在行的。轻轻松松唱完男声部分,轮到宋韵,还没开口,却被旁边的盛予正夺过话筒。 “阿正!你干什么?”赵进凯抗议。 盛予正白了他一眼:“有点品位行吗?这什么破歌!” 赵进凯切了一声,把话筒丢在茶几上:“行!你有品位你点你唱!” 盛予正果然点了另外一首。 依旧是对唱情歌,依旧肉麻兮兮,甚至更胜一筹。 他面不改色地拿过赵进凯那只话筒,将自己手里的递给宋韵,言简意赅道:“唱!” 宋韵接过话筒,一脸无语地看着屏幕提词器。不过等到盛予正开口,她就稍稍怔住。 她没有听过盛予正唱歌,但是直觉这种毫无情调的工作机器,是不会唱歌的。没想到他唱得还挺好,一首烂俗的老歌,被他唱出了几分缠绵的味道。 轮到她开口,因为稍稍愣神,差点没跟上节奏。 一曲唱罢,屋子里人不约而同鼓掌。 “阿正,你这是深藏不露啊!”赵进凯笑道。 陈敬文接话,意有所指道:“阿正确实是深藏不露,说不定哪天他结婚了,都不告诉咱哥几个。” 盛予正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嘻嘻道:“宋小姐唱歌很好听呢!真是多才多艺,又会设计衣服又会唱歌,还长得这么漂亮。对了,我妹妹也是服装设计师,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宋韵顿时反应过来,这陈敬文想必就是陈若诗的亲哥哥。 哥哥倒是挺正常,妹妹不知怎么就那么奇葩! “大家都唱啊!别杵着!”赵进凯边说边倒了杯酒,走到宋韵面前,“宋小姐赏脸喝一杯!” 宋韵还没来得及拒绝,盛予正一把拿过酒杯昂头喝下。 “喂!我给宋小姐准备的,你抢什么!” 盛予正嗤了一声:“让敬文叫你们几个出来喝酒,你就不能不发骚?!” 赵进凯翻了个白眼:“几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意思,让叫公主你又不要,叫了两个美女朋友过来一起玩,你还是这副鬼样子!阿正,我真觉得你要注孤生了!真的!” “滚!” 赵进凯笑嘻嘻滚回自己的位置,和俞乔打闹,不再理会那头没意思的盛予正。 盛予正不再唱歌,拿着酒瓶倒了一杯又一杯,默默地喝。 坐在他旁边被他隔着,没法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宋韵百无聊赖,见他实在喝得太夸张,等他再倒酒的时候,伸手拦住他,低声道:“少喝点吧!你脸色都发白了!” 盛予正没坚持,放下杯子,起身出门,大概是去了洗手间。 瞅准机会的陈敬文,赶紧挪过来:“刚看到你跟阿正说话,说什么了?” 宋韵道:“我看他脸色不对,让他少喝点。” “我也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平日不贪杯的,今天怎么一股劲儿喝个不停。”他说完,又笑嘻嘻道,“对了,我妹妹叫陈若诗,你们算是一行的,认不认得?” 宋韵如实点头:“认得。” 第15章 不欢而散 陈敬文和宋韵话题还没展开,盛予正就踉踉仓仓走了进来,一屁股将陈敬文挤开。 “阿正,你真喝多了?你没事喝这多干什么?” 盛予正揉了揉额头:“我没事。” 这厢还在纠结,那边几个已经嗨了起来。 宋韵觉得无趣至极,加上坐在自己这个前夫旁边,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想着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便起身道:“小乔孙桐,我有点累,你们和赵先生他们继续玩,我先回去了。” 俞乔玩得正起劲,挥挥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宋韵拿着包前脚刚出门,盛予正就起身:“我被你们闹得头疼,先走了,你们玩!” 陈敬文眨了眨:“阿正,你不是吧?让我把人叫出来,你自己倒先撤了,太不够意思了!” 盛予正不耐烦道:“我只想喝点酒听听音乐,你看看赵进凯都在搞些什么幺蛾子!走了!” 他很不够意思地离开,其他几个玩得正嗨的人,也没放在心上,大概是早就习惯他的作风。 宋韵走到外面,吹了点夜风清醒了头脑,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只是刚刚打开出租车们,后面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宋韵!” 宋韵转头,看到盛予正朝自己走来。 他脚步踉跄,想必是醉得厉害。 “有事?”她蹙眉歪头问。 盛予正走到她面前,目光涣散地看着她,口中喃喃还没发出声音,忽然整个人一软,朝她倒去。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宋韵本来要躲开,但终究还是没狠下心,伸手将他勉强扶住:“盛予正,你怎么样?” “宋韵……宋韵……”他靠在她脖根处,口中喃喃。 宋韵想听他下面到底要说什么,但却一直只有着两个字。 他看他醉得实在不轻,本想回去呼叫他的朋友,但想了想,还是将他拉上出租车,然后报了他家里的地址。 她曾在这里生活过几个月,不能说不熟悉。 盛予正真是喝得烂醉如泥,下车后虽然悠悠转醒,却完全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宋韵只能扶着她上楼。 她搬离时,已经将钥匙留下。 到了门口,她问旁边醉醺醺的男人:“钥匙呢?” 盛予正无动于衷。 宋韵只好空出一只手去他裤子口袋里摸。时至夏日,裤子面料很薄,她伸进口袋,就能感受到她大腿的坚硬和温度。 她不敢多停留,摸到钥匙立刻撤开。 屋子陈设未变,还是宋韵熟悉的样子。 她将盛予正拖到卧室的床上,重重舒了口气。 她看着床上趴着的人,想起那一次,也是这样,然后她的人生就转了一个大弯,好在如今又回到正轨。 她额头冒了点细汗,冷冷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没有再管他,折身出卧室去了洗手间。 凉水打在脸上的感觉,顿时让人清醒。 只是刚刚从盥洗池抬起头,便看到对面的镜子里,自己身后无声无息站了一个人。 宋韵下了一跳,一转头,盛予正已经覆下来。 至于后来的事,宋韵有点记不清楚。她怀疑喝酒的不只是盛予正,她自己也醉的不轻。也或者仅仅只是盛予正的技巧过人,挑起了她身体的感觉,于是自己就顺水推舟。 成年男女来了兴致睡一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宋韵对这个男人的身体也算是轻车熟路。 盛予正喝酒后跟大部分人不一样,他不会上脸,反倒是脸色会发白。但一双眼睛却是又红又亮。 宋韵不喜欢酒味,他只蜻蜓点水亲了她的唇一下,见她歪头避开,便也移开自己,朝她的耳后和脖颈吻去。 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在新婚那几个月,这种事情算得上很频繁。只不过两个人都是一本真经只闷不骚的人,所以活动范围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在床上。 不想,离婚后的这场放纵,却是始于浴室。 他从后面抱着她,她撑在盥洗池台子上,在晃动中,看到镜子中自己陌生的模样,以及身后男人迷离的脸。 一对毫无干系的男女,两个纵情在*中的人。 一室混乱。 不知是不是运动过度的缘故。这一夜,宋韵在久违的床上,竟然睡得出奇的好。 她是被光线的刺激醒过来的。 睁开眼,盛予正的脸便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不得不说,就算是英俊的男人,在经过宿醉和纵欲之后,状态也实在不佳。脸部浮肿,眼含血丝。 他睁眼直直看着她,像是有点茫然,又像是若有所思。 宋韵避开他的眼睛,捋了把散乱的头发,坐起身,淡淡道:“别一脸奇怪的样子,成年男女睡了一觉,不是什么大事。” 盛予正道:“我是酒后乱性,你呢?” 宋韵转头看他,似笑非笑:“我?当然是ons,女人有*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不过你的酒后乱性倒是值得商榷。我听说酒后乱性从来就只是个伪命题,男人要真的醉得人事不知,根本硬不起来。酒精只是乱性堂而皇之的借口而已。”她顿了顿,“你何不跟我一样诚实点,就说想来一场一夜,情,不是挺正常?” 她不是话多的女人,但时常尖牙利嘴。 盛予正轻嗤一声,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这样说,我也只能承认。” 宋韵下床,将散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去穿。 她稍稍背着床上的男人,玲珑的身躯,在晨光中显得异常白皙。 盛予正目光瞥到这一幕,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身体有清晨熟悉的骚动。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你就准备这么算了?” 宋韵边穿衣服边道:“你放心,你睡的不是处女,不用像上次那样负责。” 盛予正被她这语气弄得有了丝怒意,讥诮道:“上次?你上次是故意割破的手指吧?” 宋韵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耸耸肩:“我是不是故意不重要,你是男人不至于吃亏。虽然你对我负了责,但并不是我非要缠着你,况且我跟你离了婚,没有要你的一分钱,对不对?” 盛予正冷哼了一声,眉头轻蹙:“你这么理直气壮地利用我去气你前男友,利用完毕就一脚踢开,真的就没有一点愧疚?难道你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草率和随便,我便成了一个离异身份的男人!这对我来说,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宋韵转头看他,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她当真觉得他在这件事上小题大做。她道:“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你还在乎这个?你们有钱男人离婚不是很常见的一件事?再说,我们结婚的事你连你父母都没有说过,你有什么好在意的。要是觉得身份上留着离异两个字,花点钱找人抹去不就可以。我觉得你要因为这个不高兴,那真是有点好笑。” 盛予正微微皱眉:“所以你还是在因为我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耿耿于怀?” 宋韵摊手:“那倒算不上。你不愿告诉父母,肯定有你的考量,我不能强求。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对我们那段婚姻并不确定,而我也觉得没必要继续下去。至于你说的我利用你报复前男友,这确实是我当初爬上你床的动机,但跟我们的婚姻关系不大,更不是因为报复了前男友才决定跟你离婚。”她舒了口气,“好了,这些话我曾经就说过,以后不想再说。昨晚的事,短暂的男欢女爱而已,我们都没必要放在心上。” 盛予正沉默片刻,忽然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这么不在意,大家也算轻车熟路,不如以后我们就维持这种关系,反正都不需要负责。” 宋韵微怔,旋即摇头笑了笑:“偶尔放纵我不排斥,但我不愿意将这当成生活常态,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你要是真想找个不谈感情的床伴,我想还是很容易的。” 盛予正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冷声道:“你可以走了!” 第16章 画廊冲突 因为重新定做面料,李安玉的两套衣服,宋韵加班加点赶工,终于在画展开幕早上全部做好。她匆匆赶去画廊送衣服,李安玉见到新装,表示很满意。 宋韵也很满意。 李安玉做了豪门阔太后,深居简出,多年未开画展。但每次出来,从头到脚都会受关注,别说是穿的衣服,就连头发上别个什么发卡,媒体都会大肆报道一番。 她这次画展和拍卖会穿了宋韵的衣服,肯定比俞乔在他们杂志社帮她做十期软广告效果都好。 画展中午开展,因为并非开放式画展,受邀的观众自然都是有身份的人士。除此之外,便是几家分量颇重的媒体。 宋韵看到媒体采访李安玉,给她拍照,夸奖她的穿着打扮,问她衣服出处,不由得觉得有点欣慰。这几天赶工的劳累也抛之云霄。 宋韵学设计出生,也有几分绘画功底,对这种纯艺术品算不上感兴趣,但也还算有点鉴赏能力。 她送了衣服,自然是留下顺便欣赏画作。 李安玉的作品是油画,但多是中国风光,颇有点水墨画的风韵。 宋韵走了一圈,在一副小小的画作前停下,这幅画在一众浓墨重彩的画作中,显得不太起眼。但是宋韵一眼就被吸引,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风光是她的家乡。 画中小河上的拱形小桥,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童年时的乐园。 “喜欢这幅?”李安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宋韵微笑开口:“李老师到过我家乡?” “哦?宋小姐是来自云镇?” 宋韵点头:“这座小拱桥十年前被洪水冲坏,已经重新翻修,早不是这个模样。画里的风景是我童年的记忆,所以看到有久违的亲切感。” 李安玉道:“这幅画是多年前的画作。当时我一个朋友总跟我说起她的家乡,小桥流水人家,说的我心动,就专门过去写生,然后就有了这幅画。” 宋韵问:“这幅画待会儿会拍卖吗?” 李安玉道:“宋小姐想买下来?” 宋韵笑:“我很喜欢这幅画,正好也算有机会为慈善做贡献。” 李安玉嗯了一声:“这幅画在拍卖之列,价钱不贵。应该想拍下的人也不多,宋小姐待会留意一下就是。” 宋韵道:“谢谢!” 两人正说着,一个娇俏的女声传来:“李姨!” 李安玉循声看去,眉眼弯弯笑开:“小诗,阿正,你们来了!” 宋韵转头看到陈若诗笑成花骨朵的脸,两人短暂的对视间,已经刀光剑影一片。只不过陈若诗很快将目光移开,笑嘻嘻拉着李安玉的手寒暄:“我和盛大哥来看您的画展,盛大哥说了,待会要多拍几幅您的大作收藏。” “阿正有这份心就够了!” 盛予正道:“李姨的大作难得,好不容易有机会,当然要赶着收藏几幅,都是无价之宝。” 他说话间,目光瞥到几步之遥处的宋韵,她像是没看到他一般,面无表情地欣赏面前的一副画作。 盛予正笑着的脸,微不可寻地僵了一僵。 李安玉道:“你父母最近怎么样?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正想着找个时间聚一聚呢!” 盛予正笑道:“还不错。我父亲已经把大部分工作交给职业经理人,多了很多时间享受生活,两老口近期一直在各处游玩。” 李安玉流露出艳羡的模样:“你父母真是我们数十年如一日恩爱,弄得我都好羡慕。” 盛予正点头笑:“是啊!他们感情确实很好。” 李安玉像是想起什么的道:“对了,我这有幅画还是去多年前去你父母家乡写生画的呢!”她说着转头,却没看到宋韵的身影,咦了一声,“刚刚还有位宋小姐说自己也是云镇来的,想拍下那幅画!” “哦?”盛予正跟着她走过去,看着墙上那小小的画作,笑道,“确实画得很好。我母亲看到肯定喜欢。” 李安玉挥挥手:“信手画的,哪里称得上很好。” 陈若诗笑嘻嘻道:“李姨的水准,信手拈来的也肯定是佳作。” “你这丫头,嘴巴就是甜。” 盛予正不动声色地去寻找刚刚走开的身影,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此时的宋韵,正待在卫生间思考人生。 画廊的卫生间堪比星级酒店,除了芳香剂的味道,没有任何其他异味。这给宋韵提供了暂时独处小憩的地方。 她倒不是故意避开陈若诗和盛予正,只是见到这两个人在一起,总还是影响她欣赏艺术品的心情。 画展持续时间不长,重头戏还是拍卖。 宋韵从厕所出来转了一圈,跟着众人去了拍卖厅。 画廊的拍卖厅不算太大,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只稍稍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盛予正和陈若诗。 此时的盛予正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宋韵认识,正是曾经去她店里帮盛予正拿过衣服的助手,好像是叫周凯。 虽然不是在拍卖行,但拍卖行也算正式。专业的拍卖师在上面主持,宋韵就等着刚刚那幅小画亮相。 拍卖一直都持续地很火热,到了宋韵想要的那幅小画出来,大概确实不算太出众,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起价五万,只有一个男人加了五千,然后就没有人再叫价。 “五万五两次!”拍卖师在上面高声道。 宋韵见没有人再叫,等他一锤定音之前,赶紧举牌:“五万七。” 哪知她话音刚落,就有人追价:“六万!” 不是之前那位叫价的那人,而是宋韵在这间拍卖厅内唯一认识的男人——盛予正。 宋韵皱了皱眉,在拍卖师落音之前,再次举牌:“六万二。” 她叫完,盛予正立刻又加价,偏偏他一加都是五千。 宋韵见他这样,干脆也赌了气,一直往上叫。 一来二去,一幅小画,从五万叫到了十五万。 当宋韵叫到十五万五时,本来一直云淡风轻紧追不放的盛予正,忽然不再叫价。 这时宋韵才反应过来,不管盛予正是不是故意,但她自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跟他较劲,实在是很愚蠢的一件行为。 “可恶!”她暗自腹诽,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恨不得用目光将盛予正的后脑勺戳出几个大洞。 她倒不是付不起这十几万块钱,只是她并不是一定要买下这幅画,何况是花这么一大笔钱,实在是一桩冤大头的事。 等到拍卖结束,大家从拍卖厅鱼贯而出。宋韵忍不住走上前追上,拍了拍盛予正的肩膀。 盛予正转头,看到的便是她那张冷冷的脸。 “有事?” “刚刚拍卖你是故意的吧?” 盛予正挑挑眉:“你是说那幅小桥流水的画么?我确实挺喜欢的,不过想想还是觉得不值那个价格,便割爱让给了你。” 一旁的陈若诗呵呵笑道:“宋韵,你要买不起,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叫价。” 宋韵没看她,冷哼一声朝盛予正道:“没关系,虽然贵了点,但就当做慈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时站在盛予正身边的周凯,本来一头雾水看着两人,终于忍不住道:“盛总,你和嫂子这是吵架了?” 别说是陈若诗如同被雷劈一样,就是宋韵自己也很讶异周凯知道自己和盛予正的关系,或者说他们曾经的关系。 她以为两个结过婚这件事,除了两人,就只有民政局那位工作人员知道了。 不过这件事除了这几个人,确实只有周凯一个人知道,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因为当初他这位老板告诉他自己结婚的事,很随意的就说了出,并没表现出这是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记得那次他们临时去出差。盛予正穿着一身枣红的中式正装,他随口问:“这衣服又是在你常去的那间店子定做的吧?” 盛予正点头:“嗯。” 他笑嘻嘻又道:“那女老板是个美女呢,我上次给您取了衣服,和她聊了几句,虽然有点冷,但感觉人还不错。” 他还没说完,盛予正已经皱眉打断:“她是我老婆。” 他眼珠子快掉下来:“盛总,您什么时候结婚的?” “今天,刚刚去登记了。” 他恍然大悟:“难怪您一直在那间店定做衣服,敢情是自己人。” 一切自然而然,周凯不是八卦的男人,尤其是自家老板的私事,想都没想过去跟别人说起这事。 而此时的盛予正并没有解释,只笑着道:“你非要跟我抢着叫价,我也没办法。其实你要喜欢,我可以拍下送给你。” 陈若诗一副撞鬼的模样,终于稍稍反应过来,拉着盛予正道:“盛大哥,刚刚周凯是什么意思?” 盛予正没有回答,倒是周凯笑嘻嘻道:“陈小姐,你不知道吗?这位是盛太太啊!” 陈若诗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韵,像是整个世界被颠覆,又恨不得将这个人撕了一样。 宋韵面无表情地对上她的目光,见她这模样,心中那点恶劣的幼稚便涌了上来,干脆也不解释。 片刻之后,盛予正开口:“小周,忘了跟你说。我已经和宋小姐离婚,她现在不是你嫂子。” 虽然他这样说,但林若诗脸上的表情还是差得吓人,朝宋韵哼了一声,气呼呼转头就走。 宋韵似笑非笑看向盛予正:“陈小姐貌似生了气,你不去哄哄?” 盛予正眉心微蹙,看了她一眼,也转身离开。 周凯还是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边往后退边朝宋韵歉意道:“不好意思,盛总没告诉我你们离婚的事。” 宋韵微笑摇头:“没事。” 第17章 狗血爆料 等几人走远,宋韵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她,转身,果然看到一个记者模样的女人正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宋韵皱了皱眉,拿着手中的画走开。 当天晚上,李安玉画展和拍卖会的新闻就上了网,隔日早上出来的几份报纸,也大篇幅登了她的报道。 李安玉穿着中式裙装的照片非常显然。她身上的衣服品牌自然是被记者扒了了出来。 宋韵中午来到店内,就看到几个记者正等在那里,小助理应付不暇,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 记者们看到老板出现,立刻围上她问各种问题。 宋韵其实不喜欢面对媒体,也不愿意出名,但她算是生意人,当然还是愿意自己的衣服能被更多人知道,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招待。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这一波记者,宋韵还没喘口气喝杯水,玻璃门再次被人推开。 “欢迎光临!”小助理热情接待。 宋韵转身一看,只见陈若诗一脸傲慢讥诮地站在了自己店中。 “怎么?是不是以为李安玉穿了你的衣服,你就成大设计师了?” 宋韵轻笑:“我说过我只是个手艺人,李大画家穿了我的衣服,能让我多几个顾客,多卖几件衣服,我就已经很高兴。至于当大设计师这种目标,从来不在我考虑之列。” 陈若诗走了几步,在店里穿着样衣的塑料模特前停下,鄙薄道:“你这种土了吧唧的衣服,不知道李安玉是怎么看上的?” 宋韵道:“嗯,我做的衣服确实不跟潮流,看上的顾客,也算是志趣相同。” 陈若诗走到她面前,终于表露自己这趟来的目的:“你跟盛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宋韵不以为意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问你的盛大哥才对么?以我们俩的关系,我想我没必要跟你交代吧。”说着,似笑非笑道,“怎么?你的盛大哥不告诉你?” 她并不了解盛予正,但是也能想象得出他那种男人,是不喜欢跟别人谈论自己的私事的。 陈若诗被戳中,顿时脸色沉了几分:“宋韵,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连盛大哥都能勾引得上!” 宋韵道:“说实话,就算盛予正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也不用现在来跟我发火。我和他已经离婚,早没有一点关系。你把我当情敌实在没必要,有跟我找茬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拿下你的盛大哥,更加靠谱点。” 陈若诗冷哼了一声:“我才不会把你当情敌。你肯定是用了什么心机上位,盛大哥又不是傻子,看出你的真面目,所以就跟你离了婚。我就是来看看你的笑话。你现在不过是个弃妇而已。” 宋韵本不打算和陈若诗继续幼稚的斗法,但被她这么说,还是没忍住反唇相讥:“就算我是弃妇,那也和盛予正睡过。而你认识他这么多年都还没上位,还不知道能不能多年媳妇熬成婆呢?” 陈若诗气得脸都绿了,扬手就要一耳光扇过来。 宋韵眼明手快,在她的耳光碰到自己之前,已经握住她的手腕,用力甩开,寒着脸道:“陈若诗,你要想在我这里撒泼,就多带几个人过来,不然你那天天不吃饭减肥减出来的细胳膊细腿,不小心让我给折了可就不好了!” 陈若诗哼了一声:“宋韵,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宋韵摊摊手,不以为意的模样。 陈若诗气冲冲走到门口,宋韵忽然叫住她:“陈若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盛予正结婚吗?这都得拜你跟季维演那一出恶心我的戏码,不然我也不会爬上盛予正的床,更不会有结婚什么事!其实这都是因果报应,我当时只知道盛予正是季维的上司,并不知他还是你的真命天子。” 陈若诗犹如五雷轰顶,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宋韵出了一口恶气,但是不知为何,却又觉得悻悻地并没有任何快意。 她端起水杯,用力喝了一口。 此时,又有人推门进来。 今日她的店子果真是门庭若市。 “宋小姐,您好!我是江城时报的记者,不知道方不方便接受一下采访?” 宋韵认得这个女孩,正是昨天在画廊里的那位。她皱了皱眉,点头:“可以。” “您的店在业内并不算有名,李安玉刻意在昨天那种重要场合穿您的衣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宋韵摇头:“没有,只能算是机缘巧合。之前有杂志社的朋友介绍,我拿了样衣给李女士看,恰好让她看中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盛先生介绍的呢!” 宋韵听她提到盛予正,眉头蹙得更深,知道这记者恐怕不是来谈她的衣服的。 女孩道:“您能谈谈和盛先生的事吗?” “不能!” 女孩并不罢休:“您真的是盛先生的前妻?据我所知,盛先生在公开场合都是单身的身份,你们真的结过婚?” “不好意思,如果你聊的是我的衣服,我可以什么都回答你。但是私生活我恕不作答。” 女孩继续问:“你们离婚的时候,财产分割是怎么样的?” 宋韵忍无可忍,起身道:“小何,送客!” 小助理立刻上前,对记者道:“不好意思!” 等记者走后,云里雾里的小助理开口问:“宋姐,之前那女人还有刚刚这个记者,说的盛先生,是来咱们店里的那位吗?” “嗯。” “你们俩?”小助理完全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我们结过婚,然后离了!” “啊?” 宋韵笑了笑:“别啊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显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快就变得有点不受控制。 晚上,宋韵洗漱完毕,正要上床睡觉,俞乔忽然来电。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心急火燎道:“宋韵,你和盛予正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杂志刚刚接到报料,说你是他前妻。” 宋韵心里一惊,片刻之后,才点头:“小乔,我不是故意隐瞒你。” “哎呀,我不是来质问你为什么隐瞒我。而是报料称用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他的床,然后被他甩了,还说你就是看中他的钱。我这刚刚准备给你做一期你个人品牌的专访,就冒出这种事情,估计大家也不会再关注你的服装,肯定都感兴趣你的私生活了!” 宋韵问:“是什么人报料的,你知道吗?” 俞乔道:“匿名报料,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是,不只给我们一家,别的媒体肯定也收到类似的报料。你这次估计是真火了!”她顿了顿,“你瞒着我的事,以后再找你算账。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宋韵笑了笑:“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无所谓的。我猜报料这件事的除了陈若诗没有别人。” “又是那个贱人?!” “她喜欢盛予正,知道我和盛予正结过婚,心里不爽。” 俞乔愣了下,哈哈大笑:“真是大快人心!”转而又道,“不过说你用心机爬上盛予正的床,又被他甩了是不是事实?” 宋韵道:“小乔,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陈若诗和季维闹了那么一出,我气不过,知道盛予正是季维的上司,就趁他喝醉跟他睡了,然后稀里糊涂我和他就结了婚。至于被甩,其实没有这回事,离婚是我要求的。你不用为我担心。” “我肯定知道你不会是报料你说的为了人家的钱,不过你做事也真冲动,为了报复那对狗男女,把自己搭进去算作什么事!”她说着,叹了口气,“还好是盛予正,你也不算亏。” 宋韵失笑:“你真是够了!” 俞乔道:“我是够了,你自己得有个心理准备,明天一觉醒来,说不定世界就变了。” “没事,尝尝出名的滋味,也未尝不可。” “你心真大!要真出了名,赶紧给我多签几个名。” 其实宋韵也只是自我安慰,她要真出了名,估计也是恶名,一个心机女费尽心思傍富商成功上位又被甩的故事。 盛世资本名声在外,高富帅老板向来低调,好不容易有了这一段花边,媒体肯定不会放过。 早上醒来,网上果然炸翻天。 宋韵设计的衣服昨天刚刚小受关注,今天这衣服背后的主人,就一炮而红。当然不是因为衣服红的,而是因为盛予正。 盛予正虽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但并不是什么当红明星,如果只是普通前任夫妻,宋韵根本不可能受关注。之所以受关注是因为她被描述成一个为了钓高富帅不择手段的心机女,婚后被高富帅识破本质后,火速被甩。颇有点豪门秘闻的味道。 大家都喜欢狗血剧。 宋韵看着网上的各种报道,还有几张被人拍下的照片。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照片效果非常差,照片上的女人还真有点心机女的味道。 宋韵对着那几张丑照,哭笑不得。 很多评论说:“这幅尊容,要不是有心机,能上位?” “估计是借肚上位,婚后被盛帅发觉是假孕,果断踹之!老公好可怜,被这种女人骗婚!” “反正这女的怎么都不亏,睡了高富帅,就算离婚还能分一笔财产呢!” 第19章 共进晚餐 第二天宋韵再去店里,果然没有了记者,倒是有几个慕名而来的新顾客。 等到送走顾客,小助理笑嘻嘻道:“宋姐,我昨晚看到盛先生的声明了。我看他一定还爱着你,不然不会刻意替你澄清。网上是骂你,又不是骂他。” 宋韵笑了笑:“你倒是很会脑补。” 小助理道:“我是说真的。” 宋韵摇头失笑,完全不以为然。 待到中午,小助理去吃饭。宋韵独坐在店内,百无聊赖中,想到盛予正。 要说真的无动于衷,当然不可能。这件事情,算起来跟盛予正关系不大,网上污蔑的是她,名声坏掉的也是她,真的要澄清,也应该是她发声明。他顶多是一个被自己骗了的倒霉前夫而已,继续做他的低调高富帅,完全不会受影响。 但他还是发了这么一篇声明。 宋韵拿出自己的手机,她翻出通讯录,盛予正的电话还在里面,她想了想,拨了出去。 “喂!你好!”那边是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是我!”宋韵道。 那边似乎是愣了一下:“有事?” “我看到了你发的声明。网上的消息也已经撤掉,应该都是你做的。”她顿了顿,“谢谢你!” “嗯。”盛予正淡淡道。 宋韵见他态度冷淡,不免有些悻悻,随口道:“本来想请你吃饭当面感谢,但是怕你没有时间,所以这次你定做的衣服,我不收你钱,就当感谢吧。” 盛予正轻笑一声:“你觉得我在乎两套衣服的钱?还有……我有时间。” “嗯?”宋韵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本来想请我吃饭当面感谢我吗?我有时间。” 他已经这样说,宋韵也不可能改口,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什么时候方便?今天晚上?” “可以。” “你想吃什么?” “外面的东西都吃腻了,你不是会做饭吗?你下厨吧!” 宋韵沉默。 盛予正笑:“怎么?感谢人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宋韵道:“你想吃什么?” “你拿手的就行。” 宋韵撇撇嘴:“到时不合你口味,可别怪我。” 盛予正轻笑:“不会。” 挂上电话,宋韵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皱了皱眉,刚刚她是在和盛予正打电话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这厢宋韵不解,那厢挂上电话的盛予正,却对着自己的手机,露出一个少见的温柔的笑。 此时,内线进来。 他接起,外面的秘书道:“盛总,外面有位陈若诗小姐找你。” 盛予正皱了皱眉:“让她进来。” 陈若诗风风火火闯进:“盛大哥,你为什么要发声明替那个宋韵澄清?” 盛予正眉头皱得更深:“小诗,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这样跑过来找我问这些事,有点不合适。” 陈若诗道:“我给你打电话约你见面,你总说忙忙忙,我只能来你公司找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嗯,你说。” “我已经说了,你为什么要替宋韵那种女人澄清?” 盛予正面无表情道:“我也是当事人,看到网上写得不符合事实,我澄清一下无可厚非。虽然我和宋韵已经没有关系,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可能看她受污蔑而无动于衷。” 陈若诗道:“是不是她扮可怜求你帮忙澄清的?” 盛予正好笑地看向她:“小诗,你和她是同学,你觉得她是会装可怜求人的女人?” 陈若诗气得脸都要扭曲:“盛大哥,网上说得根本没错,你都不知道那女人有多恶劣。她自己都在我面前承认了,她是气他前男友,故意爬上你的床,因为你是他前男友的上司。” 盛予正脸色稍稍一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要是你没什么其他事,就先回去吧,改天约你和你哥哥吃饭。”他顿了顿,又道,“小诗,我知道你和宋韵有过节,不过别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她不是什么任人捏的软柿子,要是惹怒她,你也占不了便宜。” 陈若诗道:“你以为我怕她吗?” “我知道你不怕她,但是你不小孩子了,做什么事之前多想想后果,杀敌一千损己八百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陈若诗见他态度冷漠,言语间全是向着宋韵,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地离开。 为了准备请客的晚餐,宋韵提早离店,去了超市精挑细选了几大袋食材。 她对烹饪不算热衷,不过少时在家,宋父偶尔忙碌工厂的事,无暇顾及她时,她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长年累月,练就了一手还算不错的厨艺。 她和盛予正相处的那几个月,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她下厨亲自做大餐。 洗菜的时候,门铃响起。 开门,果然是盛予正站在门口,手中还抱着一束花,不是玫瑰,是香水百合。 他将花递过来:“路过你小区门口的花店,顺手买了一束。” 宋韵闻了闻百合的香气,笑:“我请你吃饭,你还带礼物,这怎么好意思?” 两人先前不是冷淡疏离,就是夹枪带棒,头一回这么假惺惺的客套,真有几分不自在的怪异。 宋韵找出花瓶将百合插好,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饭菜很快就熟。” 盛予正嗯了一声,走进来坐下。 等宋韵端着做好的菜出来,却见他站在电视前面,对着电视墙上的画看得入迷。 “怎么?想从手里把这幅画买回去?” 盛予正摇摇头:“上次不好意思,一时赌气,让你为了这幅画多花了那么多冤枉钱。” 他倒是挺坦荡。 宋韵笑:“没事,我虽然不能跟你比,但这点钱还是花得起。” 盛予正道:“这画中是你家乡?” “嗯,童年的记忆,现在那座桥已经不是这个样子。” 盛予正走过去帮她摆盘,目光却看着她的脸,问:“你童年过得怎么样?” 宋韵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家乡看起来是个小镇,所以我从小过得很穷?”她顿了顿,用玩笑般的语气继续,“那你还真想错了。虽然我们家可能和你不能比,但家里有个小工厂,在当地也算不错。别看我在这里住的公寓小,我家里的房子是五六百平米的三层洋楼,要是放在江城,绝对豪宅。” 盛予正轻笑出声:“原来你是富二代,难怪你不要我给你的财产。” 宋韵不以为意道:“我要真是富二代,就不会只开个小服装店。不过无功不受禄,你不是婚姻中的过错方,我没有理由要你的钱。再说,我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盛予正道:“你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很厉害。”他顿了顿,才状似不经意的继续,“你说过你母亲在你小时候离开,是父亲一个人带大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 “小时候想过,后来长大了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只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在我和我爸的生活里出现就好。”她说着笑了笑,又道,“其实现在哪个离乡背井的年轻人,不是一个人打拼,我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个。你呢?我听闻你家境很好,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创业?而且还那么拼命?” 盛予正道:“因为不想被别人说是靠父母,所以选择这里。至于拼命工作,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大概是从小养成了这种刻苦的习惯。” 宋韵挑眉:“所以你从小是学霸?” 盛予正无奈地笑:“算是吧!小时候只知道读书,工作了就只知道工作,现在看来我这个人好像真的是挺无趣的。” 宋韵看到他眼睛下方的青色,摇摇头,玩笑道:“我真是不太理解你们这种工作狂。又不是要赚钱养家,这么拼命,难不成是想为国家做贡献,多纳点税?” 盛予正意外地认同一般点头:“嗯,是该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 宋韵笑了笑,拿出碗筷,给两人各自盛了碗饭:“你看一下菜合不合你口味?” 盛予正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桌上的几道菜,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但品相不错。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道油焖笋放入口中,片刻之后,挑挑眉笑道:“味道很好,出乎意料。” 宋韵道:“出乎意料?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菜的女人吗?” 盛予正点头:“看起来确实有点不食人间烟火。” 宋韵不知他是夸她还是损她,但看在今日心情不错的份上,她决定不做计较。 “有酒吗?”盛予正吃了几口菜问。 宋韵皱眉:“你怎么老是喝酒?不知道酒对身体不好吗?” 盛予正笑:“我只是觉得美味配佳酿才过瘾,放心,今天不会酒后乱性!” 宋韵翻了个白眼:“我家里倒是有瓶红酒,朋友送的,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她从柜子里找出不知放了多久的红酒,在他面前晃了晃:“我不懂酒,你看行么?” 盛予正一看就是行家,瞟了眼道:“2007的木桐庄园,虽然不算名贵,但你朋友品味不错。” 宋韵道:“那我给你到上。” 她不喝酒,家里没有适合的酒杯,最后只能用喝水的玻璃杯代替。 盛予正拿过杯子笑:“看来你真不喝酒。” 宋韵道:“我爸酗酒,虽然没发酒疯打过我,但也各种不靠谱,所以我很反感这种东西。” 盛予正怔了一下:“那我今晚最后再喝一次,以后就不再喝了。” 这回轮到宋韵愣住,她讨厌酒,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偏偏盛予正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宋韵想了想,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20章 关系好转 这顿饭吃得气氛不错,两个本来话不多的人,竟然还你来我往聊了不少。 结束后,宋韵去收拾,盛予正主动帮忙,总归是宾主皆欢。 等收拾完毕,已经八点多。宋韵本以为盛予正会道别,不想他径自走到沙发坐下,问:“我喝了酒得醒醒才能开车,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吗?” 孤男寡女,夜晚共处一室,着实不太合适,但盛予正不仅是她的前夫,两人不久前还有过一次露水情。宋韵倒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矫情,就算盛予正再想来一次酒后乱性,她也不介意。 她找了一张旧光碟:“爱情文艺片,有没有兴趣?” 盛予正耸耸肩:“都可以。” 打开电视后,宋韵起身离开去卧室。 盛予正问:“你不一起看?” “我看过几遍,你看吧。我还有几件衣服的设计没弄完。” 盛予正转头看着她的背影进入房间,目光沉沉。。 宋韵改完设计图,看了看电脑下的时间,已经十点。 她走出卧室,电视里的老电影正在上演煽情的结局,而沙发上的男人,已经歪头呼呼大睡。 她就知道这种片子不是盛予正的喜好。 “盛予正,你醒醒!”她走过去叫他。 盛予正倒是很快睁开眼,只不过目光涣散,像是不知今夕何夕,他迷迷糊糊哦了一声起身。 宋韵本以为他是要出门,还担心他状况不佳。不想他竟然直接朝卧室走去,在宋韵的愕然中,砰地一声倒在她闺房的大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宋韵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况,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拿出毛巾沾了热水,走到卧室里,给他擦了擦了脸,又将他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衣松开一些。这个人穿衣风格跟他的个性如出一辙,严谨刻板一丝不苟,总之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很无趣。 做完这一切,宋韵站在床边,接着灯光去打量这个躺在自己上床上的男人。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身价不菲,私生活检点。除了无趣之外,基本上挑不出太多的毛病。而她差一点就要跟这么一个男人共度一生。 只不过,没有感情成分在的婚姻,总还是过不下去。 她扶了扶额,忽然生出一丝迷惘,有感情的婚姻才能继续,可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因为床被盛予正占据,宋韵本打算去沙发,但是抱着毯子走到沙发前,又觉得心有不甘,这是她家,凭什么她睡沙发? 于是又抱着毯子回到了卧室。 盛予正睡品如何她还是很了解的,基本上整个晚上都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他本来躺在中间,宋韵爬上床,用手将他推开一些。 他倒也从善如流,翻身靠在了床边。 宋韵躺好,侧头看旁边的男人,见他睡得人事不知,确定他不会像之前两次,忽然醒来兽性大发,这才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漫长的一夜,一对同床共枕的男女,相安无事。 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睁眼看到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对方。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很多次,但这种同时醒来对视的场景,还是头一回。 宋韵不自觉有些尴尬,脸上一红,赶紧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干干道:“你昨晚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盛予正也随她坐起来,揉了揉额头:“可能是最近太累,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情。”宋韵下床,“急着上班吗?如果不急的话,吃了早餐再走吧!” “嗯,不急。”盛予正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谢谢。” 早餐很简单,面包牛奶,都是现成的东西。 盛予正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过梳洗完毕后,又是一派干练精英的模样。 盛予正坐下来,随口问:“你有没有打算把品牌做大一点?毕竟你是科班出生,守着一家小店,会不会觉得大材小用?要是你愿意,我们公司可以投资你的品牌。” 宋韵摇头:“不用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吃的饱穿的暖,按自己喜好做事就好。如果真的把品牌做大,辛苦忙碌自是不必说,很多事情可能我都得按着市场来。这不是我想做的事。” “你有这种想法是对的。”盛予正沉默片刻,又问漫不经心问:“你最近忙吗?” 宋韵道:“还行吧,托李安玉大画家的福,这两天多了好几个订单,不过都是夏装,工序比较简单,所以也不算太忙。” 盛予正嗯了一声:“下周我去纽约出差,我看了下,正好有赶上纽约时装周,我可以弄两张门票。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宋韵是做服装的,当然对这种大型时装秀很向往。她面露惊喜:“真的吗?不知道签证能不能这么快办下来。” 盛予正道:“我下个周末去,还有一个多星期,签证不是问题,你把护照给我,我去帮你办。” 宋韵点头:“那太谢谢你了。这两天我安排一下店里的事,预算要多少钱,你告诉我。” 盛予正道:“到时再说。” 因为要一同去美国的关系,宋韵和盛予正的关系突飞猛进,虽然多是在谈签证和机票酒店等问题,但电话短信你来我往,联系非常频繁。 接下里两天,盛予正傍晚下班,都会开车来到她店门口,叫她一起吃饭,面对面商量去美国的事情。 到了第三天,店里的小助理憋不住问:“你和盛先生是不是和好了?” 宋韵这才意识到自己和盛予正的关系,好像哪里变得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有些说不上来,但至少两个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话聊天。这种相处的模式,让她觉得自在。 因为要去美国几天耽误时间,宋韵将盛予正上次定做的衣服赶做了出来。可惜的是这天傍晚,盛予正并没有出现。 她想了想,发了个短信过去:你的衣服做好了,要不要来取? 而此时正在家里的盛予正,不停地打着喷嚏。这两天总跟宋韵一起吃饭,脑子里难免被这个女人占据。昨晚回来之后,□□难耐,便去洗了个冷水澡。不料一觉醒来,竟然感冒发烧,今天早早下班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叮叮叮的门铃响起。 盛予正拖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打开门一看,露出愕然:“你怎么来了?” “我中午给你打电话,你声音不对,听起来是感冒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盛予正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陈若诗道“我问的周凯。” 盛予正直腹诽了自己助理多事。 陈若诗笑嘻嘻道:“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盛予正移开身体:“进来坐吧!” 陈若诗环顾了下房间:“盛大哥你可真小气,都不邀请我来你家做客。” “我这里的家很普通,没什么好看的。”说完,他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 陈若诗连忙道:“盛大哥,你感冒看起来很严重,有没有吃药?” 盛予正摇摇头:“睡一觉就好,不用吃药。” “这怎么行?”陈若诗从自己拿名牌包包里掏出两板药,“幸好我明智,过来顺便你捎了药,你赶紧吃了吧。这药我吃过,效果很好的。” 说着,她自来熟地给他倒水,又将药和水杯递到他面前。 盛予正不好拒绝这番好意,笑了笑道:“谢谢你,小诗。” 陈若诗看他吃完药,满意地笑开:“盛大哥,你一个人在外,这么不爱惜身体,我看还是要找个女朋友照顾你才行。” 盛予正讪讪笑了笑:“我挺好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头还是晕乎的厉害,加上感冒药的作用,更是昏昏欲睡,不自觉地去揉额头。 陈若诗见状,赶紧道:“盛大哥,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坐一会就走。” 盛予正也没什么心思招待她,点点头:“那你自便,我去休息了。” 他走进卧室,顺手将门关了上。 陈若诗一个人在屋子里转了转,忽然听到茶几上手机的震动声。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宋韵两个字,刺激得她脑仁发疼。 她看了那条短信,灵光一闪,给她回复了过去:我今天有点累,麻烦你帮我送到我家里来。 第21章 重归冷淡 宋韵发过短信之后,不久就收到回信。 她看了看,不自觉笑了笑,拿起衣服袋子出了门。 盛予正家并不远,步行也只需要二十多分钟。房子是高层住宅,物业值班室就在楼下。宋韵在这里住过几个月,她进楼的时候,值班的物业小哥,正好认得她,笑嘻嘻同她打招呼:“宋小姐,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宋韵笑了笑:“我已经不住在这里。” 物业小哥有点奇怪地摸了摸脑袋,他还以为她是十二楼那位盛先生的太太,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不过他也不好多问,只嘿嘿笑了笑,目送宋韵进电梯。 到了十二楼,宋韵走到那扇自己熟悉不过的门口,按下了门铃。 过了片刻,那门才打开,而里面探出的人脸,让宋韵呆如木鸡。 陈若诗裹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散着水汽,露出光裸的肩膀,还有两条白花花的腿。她看到宋韵,笑得云淡风轻:“你是来给盛大哥送衣服的吧,他累了正在睡觉,你把衣服给我就好。” 宋韵很难形容自己的此时心情。虽然她知道盛予正只是一个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前夫,但是看到陈若诗穿成这样出现在这扇门内,还是让她脑袋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就是混乱,这房子曾是她和盛予正的新房,他们共同生活了几个月,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此刻,这间房子里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莫名有种自己地盘被人占据的错觉。 好在她很快清醒过来。她对上陈若诗,淡淡一笑,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那你转交给他。” 说完,扭头就走。 “宋韵!”陈若诗在后面叫。 “什么?” “你不恭喜我吗?” “恭喜你什么?” “显而易见。” 宋韵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她:“嗯,恭喜你!” 陈若诗得意地笑了笑:“宋韵,我不会输给你,不管是服装设计,还是盛大哥。我都会从你手里抢过来。” 宋韵淡淡道:“你不用抢,因为盛予正从来不在我手里。” 陈若诗道:“可我还是希望永远都见不到你。” 宋韵笑:“这个恐怕很难。”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宋韵头也不回地踏进。 陈若诗本来得意笑着的脸,蓦地沉下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在门口,转身回屋。 等她迅速换好衣服,盛予正大约是听到一点动静,打开卧室门,揉着额头迷迷糊糊道:“小诗,刚刚有人来过吗?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说话。” 陈若诗赶紧摇头:“没有啊,你一定是听错了。”她顿了顿,“盛大哥,你继续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盛予正点头:“你要没其他别的事,就回去吧,我这也没法好好招待你。” 显而易见的逐客令,让陈若诗脸色微微一僵,但立刻笑着点头:“嗯,好的,盛大哥你好好保重身体,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回头请你哥和你吃饭。” 陈若诗笑道:“好的。” 出门后,她脸上的笑淡去,将门口的衣服袋子拿起来。 乘电梯来到一楼后,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值班室的物业小哥:“这是十二楼盛先生的东西,就说是一位宋小姐送来的。” 物业小哥咦了一声:“宋小姐刚刚不是上去过么?” 陈若诗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按照我的话转告就是,别多嘴。” 物业小哥接过钱和衣服,笑道:“好的,小姐,我会按你的话转告给盛先生的。” 陈若诗挑挑嘴角:宋韵,咱们走着瞧! 盛予正一觉醒来,天色大黑,大约是吃了药的缘故,精神好了许多。这个时候还没吃晚饭的胃,饿得有些明显。他打开冰箱,没什么提起胃口的东西,便决定出门去吃。 走到一楼,路过物业管理室时,值班的物业小哥叫住他:“盛先生,这里有你的东西。” 盛予正没有网购的习惯,奇怪地走近:“什么东西?” 物业小哥将衣服袋子递给他:“这是宋小姐送来的。” 盛予正接过袋子打开,看到里面两套衣服,随口问:“宋小姐什么时候来的?留下衣服就走了吗?有没有说什么?” 物业小哥逐一回他:“傍晚来的,留下衣服就走了,没说什么。” 盛予正点点头:“谢谢你!” 他拎着衣服边往外走边拿出电话,拨了宋韵的号码。 “喂!”那边传来冷冷的应答声。 盛予正道:“谢谢你送来的衣服,本来是还打算今天去取的,但是感冒了不舒服,就没有过去你那边。” “嗯!”宋韵淡淡答。 盛予正听出她的异常,试探问:“怎么了?” “没事。” 他又问:“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方不方便出来一起吃个夜宵?” “不方便。” 盛予正怔了怔,笑道:“那就算了,你早点休息。过两天去美国,要倒时差,小心没睡好,到时精神太差。” 宋韵嗯了一声,忽然唤道:“盛予正。” 盛予正:“有事?” “那个……我忽然临时有点事,不能去美国看秀了,你让人把机票和酒店退掉吧。扣掉的钱到时我补给你。” 盛予正本来在往外走的步子忽然停住,片刻之后才道:“很重要的事?不能改改时间?时装周每年才一次,也不是年年都能去,不去的话有点可惜。” 宋韵道:“嗯,挺重要的。” 盛予正试探问:“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宋韵道:“一点个人私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方便告诉他。 盛予正也不强求,沉默了片刻:”既然这样,我会安排人退票,等出差回来我再找你。“ 宋韵道:“一路顺风。” 宋韵挂上电话,看着手机黑掉的屏幕,想到之前的陈若诗,又想到刚刚的盛予正。其实她并不觉得两人真有什么。陈若诗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十有八,九不过是她惯用的小伎俩罢了。 她是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天,内心中那些被自己刻意忽视的蠢蠢欲动,而陈若诗的适时出现,给了自己当头一棒,让自己清醒过来。 第22章 回到家中 之前因为打算去纽约,宋韵重新安排了工作进度,空出了这几天时间。纽约是不打算去,干脆回老家休息几日。 江城离她的家乡云镇不算太远,大巴不到四个小时。她两三个月回去一次,对于她这种非朝九晚五等放假的人来说,频率着实不算高。 她这次回家前,没有提前给宋父打招呼。到达云镇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这种时候宋父是不可能在家的,于是她直接去了家里的工厂。 宋家的纺织厂,从爷爷辈开始,经营了三十来年,不过一直没怎么扩大,宋韵小时候是几十个人,到了如今也还是这个样子,连设备都没怎么与时俱进。最挣钱的那几年,百八十万也有过,但现在刨去成本和工人工资,一年利润微乎其微。 宋韵自己挣钱后,好几次劝过宋父关了厂子,享受生活。宋父答应是答应了,但总是一拖再拖,不了了之。 她走进自家厂房,机器噪杂的声音让她皱了皱眉,宋父正站在一台机器前跟工人用手比划着什么。 她站在入口处高声叫了一声:“爸!” 宋父没听到,但旁边的工人听到,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宋父看过来,见到女儿,苍老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小跑着过来,拉着她出门。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声,我好在家等你。厂里噪音大,空气也不好,你过来干啥?”因为常年在纺织厂工作,宋父的听力受损很严重,说话不自觉会提高声音。 宋韵笑:“知道噪音大,空气不好,还一直做?你养老的钱不是早就存够了么?就算没钱,难不成我不会养你了?” 宋父嘿嘿笑了笑:“厂子里还有几十个工人等着吃饭呢!再说我想多给你攒点嫁妆。等你出嫁的时候,不能让对方觉得我闺女没妈,就小瞧咱家。” 宋韵怔了怔:“爸,你别想这些,我的嫁妆自己能攒。” 她爸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她已经结过婚又离了。 宋父笑道:“哪有自己给自己攒嫁妆的。”说着拍拍她,“你想吃什么,我们去菜市场去买,爸爸给你做。” 在宋父的坚持下,父女俩愣是从菜市场提了两大包菜回家。 宋父做饭,宋韵打下手,她看着准备的那么多菜,无奈笑道:“爸,咱就两个人,你弄这么多菜,又麻烦又浪费。” “不麻烦,你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爸爸当然要多做点。” 摆桌差不多完成时,有人敲门。 宋韵走到院子里,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她笑着迎过去:“张姨,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吃完饭去看你呢!” 张姨笑道:“我听厂里的人说小韵回来了,这两天正好做了些醉蟹,给你送过来。” 宋韵打开铁门,让她进来:“我最喜欢吃张姨做的醉蟹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晚饭吧。” 宋父从屋内探出个身子:“哦,是阿青啊!进来一起吃晚饭吧。” 这位张姨与宋韵家是街坊邻居,两家房子就隔了几百米。她也是宋家厂子的员工,从宋韵有记忆开始,她似乎就在。 张姨是个命苦的女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她年轻时长得很漂亮,算得上云镇一枝花。丈夫去世后,有不少人给她介绍对象,但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再婚,一个人带着儿子这么多年。 当然,她为何没有再婚,宋韵也大概知道一点。 加上刚刚挑出来的醉蟹,桌上八道菜,对三个人来说,当真是太多点。 张姨从小对宋韵很好,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留一份。她坐在餐桌上边给她剥蟹壳,边问:“我听你爸说,你之前谈的男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你们准备什么结婚啊?张姨也好给你置办点嫁妆。” 宋韵愣了下,她和季维分手的事,一直都没有告诉宋父。她转头看到宋父期待的目光,笑了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刚回来不久,一切都还才刚刚起步,结婚还早着呢!”她顿了顿,“再说,我是不是跟他结婚还指不定呢!” 张姨急了:“小韵,你年纪不小了,要是不打算跟那个男孩子在一起,就赶紧重新找,可别把自己耽误了。” 宋韵道:“耽误不了,现在大城市三十多岁没结婚的女人都多的是,我不急。再说就算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你和我爸不都是一个人。” 宋父脸色沉了沉,放下筷子:“小韵,你这样子,爸爸不放心。” 宋韵笑,意有所指道:“爸爸你这样我也不放心。等你找到老伴,我才能安心嫁出去。”说完,似笑非笑朝张姨道,“你说是不是?张姨!” 张姨干干笑了笑:“你这丫头,真是诚心气你爸!” 宋韵看父亲脸色变得难看,到底不忍心,打着哈哈道:“张姨,你家夏阳最近怎么样了?我这半年都没他什么消息,每次打电话,说不到两句就说有事忙!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他要是娶媳妇儿,你们可得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一份的大礼。要是礼物轻了,那家伙肯定不乐意。” 说到儿子,张姨眼睛一亮,笑道:“这臭小子哪里交什么女朋友?前段时间从帝都辞了工作,跟人合开了一家什么挨你踢公司,就在你们江城呢!他没告诉你吗?” 宋韵愣了下:“没啊!这家伙去了江城?竟然不联系我,太不够意思了!” 张姨嘿嘿道:“听他说是特别忙,这小半年一直都没回过家。前几天打电话说是这两天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韵笑着叹气:“张姨,你算是熬出头了,夏阳这么有出息,你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说着瞅了眼自家老爸,才道,“不过夏阳工作忙,也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你有没有考虑找个老伴儿搭伙过日子?” 张姨不太自在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宋父,叹道:“不找了不找了!二十多年都这么过了,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挺自在的。只要你们孩子们过得好,我们做长辈的都无所谓。” 宋韵看着两个中年男女,微微叹了口气。 第23章 男配登场 晚上,宋韵洗完澡,下楼纳凉,见宋父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月色下的身影,看起来茕茕孑立。 她慢慢走过去,隔着几米的距离,一股酒味扑鼻而来。 皱了皱眉,宋韵加快步子,果然见宋父拿着一瓶酒在喝。 宋父听到她的动静,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藏起来,只能呵呵笑道:“我就喝一点。” 宋韵将酒瓶夺过来,生气道:“你说说你答应过我多少次不再喝酒。你自己看看什么时候做到过?” 宋父口齿含混道:“今天是你妈离开的日子,你就让我喝点。” 宋韵这才看到他手中还抱着一个相框。她对那相框再熟悉不过,每回宋父喝闷酒,都会抱着它。 “都二十几年了?你还在想着那个女人?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是她不要我们了!要是她是死了你这个样子也就算了!” “小韵,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怎么说也是你妈!” “我没有妈!”她顿了顿,“我宁愿当张姨是我妈,也不会当一个我早就不记得样子的女人是我妈。” “别说胡话!” “爸——”宋韵拉长声音道,“你已经五十多岁,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了,能不能面对现实。那个女人是跟男人跑的,她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回来。张姨这么多年没结婚是为了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 宋父道:“我这辈子不会再娶别人!” 宋韵气不过,从他手中抢过来相框,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几脚。 宋父半响才反应过来,双眼变得通红,跌跌撞撞起身,将女儿大力推开,自己蹲下身,小心翼翼去拾地上被踩碎的相框。 碎玻璃下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男女合照,那是宋韵父母结婚时的照片。夜灯下,照片上的年轻男女一片模糊。 宋韵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绝望地看着自己父亲不顾手被碎玻璃划伤,去拯救照片的模样,她眼眶一热,鼻子一酸,转身跑出了院子。 水乡小镇的夜晚很安宁,唯有街边的屋子里,隐约有电视和孩子的吵闹传出来。 宋韵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快跑不动时,一屁股在河边坐下。 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有时候宋父的状况更严重,喝醉了酒抱着照片哭。对于宋父的偏执和执着,宋韵七岁的时候不懂,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不懂,如今二十七岁仍旧不懂。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可以让一个被抛弃的男人,一辈子走不出来? 对宋韵来说,宋父是非常好的爸爸,从小对她宠爱有加,虽然是单亲,但她绝对是富养长大的女孩。所以她也想要父亲开心,却总是无能为力。 她闭眼想了想照片的那个女人,如果不是有照片,她早就不会记得自己母亲的长相。 照片中看起来是个温婉娴静的女人,怎么就做得出抛夫弃子的行为?所谓的爱情,真的就那么重要?比至亲骨肉还重要? 手中冰冷的酒瓶提醒了她,她抬起来仰头喝了一口。烈性的白酒,刚刚进入口腔,眼泪水就忍不住飙了出来。 宋韵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宋宋?”背后有声音传来。 宋韵应声转头,看到月色下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有点不确定道:“夏阳?你怎么在这里?” 夏阳道:“我刚刚回来。” 他走过去,皱了皱眉:“你喝酒了?发生什么事了? 宋韵道:“这是我爸的酒,我试了一口。” 夏阳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叔又喝酒了?” 宋韵点头:“嗯。” 夏阳伸手拉她起来:“别坐在这里,小心跌下去,明早咱这河里多了具女尸了可就不好了!” 宋韵嗤了一声:“乌鸦嘴!”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两家人一起吃了顿团年饭,但初一早上夏阳就匆匆离开。如今也算是久别重逢。 宋韵和夏阳同年,他只比她大了几个月。两人一个没爹,一个没妈,算是同病相怜,从小一起长大,是彼此童年少年最亲密的玩伴,在无数个放学后的日子,两人在同一盏台灯下写作业,一起去河中捕鱼,一起去小山上捉萤火虫。 虽不是兄妹,但胜似兄妹。 当初高考,两人本来报的是同一个城市的学校,但是夏阳成绩太好,被老师擅作主张改了志愿,去了国内最好的那所大学。因为相隔两地,两人见面的机会慢慢变少,但关系却一直没有变。 宋韵抬头看他,月色下的男人,眉目清俊,有了几分成熟的味道,早不是跟她一起嬉闹的少年。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有点怅然。 她撇了撇嘴,佯装抱怨:“我听张姨说你去了江城,竟然都不联系我,亏我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给你分一半,果真是儿子大了不中留。” 夏阳嗤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辞职去江城创业,怕没做出成绩,辜负你对我的期望,所以就想等有点成绩了再告诉你。” 宋韵拍开他的手:“切——”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宋韵在夏阳面前,不需要任何设防,所有的冷漠统统都不见,甚至还有点小女儿的天真。 夏阳哈哈大笑:“好在一切都很顺利,目前已经成功拿到第一轮融资。本来打算这次回家看了我妈你爸后,回江城就去找你,要以特别牛逼的霸道总裁范去见你,让你对我产生崇拜之情。不过看来一切都泡汤了!我昨晚加了一晚的班,然后顶着一双熊猫眼就这么见到了你。” 宋韵翻了个白眼,又认真看了看他,见他眼下还真是隐隐泛着青色,不免心疼道:“工作要紧,但是也不要太拼。你可是张姨的命根子,要是身体熬出了问题,张姨可怎么办。” “那你呢?” “我当然也难过了!”宋韵瞪了他一眼,“说不定照顾你的任务还会落在我头上。” 夏阳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宋韵嗤了一声,傲娇道:“我也就说说而已,才懒得管你。”说着又道,“我得回家了,我爸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夏阳道:“我送你回去,顺便看看宋叔。” 宋韵和夏阳回到家,宋父还在院子里,不过不知何时已经歪倒在地上,旁边还散着一个酒瓶。 宋韵头都大了起来,跑过去拍着他的脸叫道:“爸!你醒醒!” 宋父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宋韵,怔了怔,忽然又笑了笑:“敏敏,你回来了?” 宋韵气急败坏,用力拍了他两下:“你的敏敏已经死了!” 夏阳拉住她:“你别急,我们先把宋叔扶进屋子。” 两个人将醉酒的宋父扶进房间,宋韵又给他打水擦洗了一番,见他没再折腾,才算松了口气。 她送夏阳出门:“谢谢你了!” 夏阳笑:“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谢谢的。”说着,又叹着气道,“这么多年了,宋叔还是这个样子。可怜了我妈这么多年!” 宋韵道:“其实我一直都挺想张姨当我妈。但我爸不开窍也没办法。” 夏阳笑:“大人的事我们做孩子就别多管了。你也少骂宋叔,年纪大了,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酒是一定要少喝的,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就是有时候忍不住。” 夏阳问:“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宋韵道:“多待几天吧,这段时间也挺忙的,想好好休息一阵子。” 夏阳挑挑眉:“我也是呢,我们俩都好久没在家里呆了,就好好玩几天,然后一起回江城。” 宋韵点头。 第24章 罅隙渐生 宋韵和夏阳是一个星期后回的江城,两人在家吃喝玩乐不亦乐乎,还跑去附近的景点游玩了一番。 宋父也第n次保证,不会再喝酒。宋韵自然是不会信他,但不信又如何?她常年在外,也不能看着他,只能请求夏阳老妈张姨帮忙照料着点。 宋韵先回的是店里。 夏阳跟着她,笑嘻嘻道:“我之前其实来过这里,不过没进去。” 宋韵横了他一眼:“我说你怎么如今神秘兮兮的?来了江城不找我也就算了,来了我店还不进去?” 夏阳道:“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来了江城,就想牛逼轰轰出现在你面前。” 宋韵嗤了一声:“你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再牛逼我也不会忘记你刚上初中时被人揍,是我拿着搬砖解救了你!” 夏阳大笑:“这种糗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吗?怎么说我现在也算是青年才俊!再说了也不是我有糗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别人都以为你高冷不容易接近,谁会知道你经常在我家偷吃我妈腌的醉蟹醉虾什么的,有一次吃多了还拉了好几天肚子。” 宋韵也笑:“都怪张姨手艺太好。” 两人推门而入,宋韵随口问小助理:“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小助理道:“有几个新顾客来定做衣服,我给量了尺寸记下了。等你回来再确定他们取衣服的时间。” “嗯。”宋韵点头。 夏阳转头四顾:“不错嘛!” 宋韵看了看他身上的休闲装,道:“你现在不是霸道总裁了吗?我帮你做两套正装吧,别老穿得跟学生一样,出去给我丢人!” 夏阳放下背包,笑嘻嘻道:“我一直想你亲手给我做套衣服呢!” “说得我好像没给你做过一样!” 夏阳呵呵翻了个白眼:“是做过!当年你刚上大学时候,拿我练手,没少给我做什么裙子裤衩之类的。” 宋韵大笑:“还别说,当年你可是连裙子都穿出去过。念在你这么支持我的份上,我拿出我珍藏的设计给你。” “必须的!” 宋韵拿出皮尺给他量尺寸,小助理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道:“对了,宋姐,盛先生昨天来过,问我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宋韵拿着尺子的手顿了顿,状似不经意问:“你怎么说?” “我说你回家了,应该今天回来。” “嗯!”她应了一声,没再做声,但是被她量尺寸的人却不配合地抖着身子笑。 宋韵拍了他一把:“你站直点,别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痒!”夏阳嘿嘿笑道。 宋韵迅速给他量完,站起身看他还在傻乐,干脆伸手往他腋下挠了两下。 夏阳尖声鬼叫将她双手捉住,两个二十七的男女,像幼稚鬼一样闹成一团,连旁边的小助理忍不住捂嘴笑出声。 “盛先生!” 小助理的声音,将宋韵和夏阳的嬉闹打断。 宋韵转头,看到盛予正寒着脸站在进门处。她还没出声,倒是夏阳先开口:“咦?盛总!你好!” 宋韵心里爆了句脏话,这世界真特么小! 盛予正朝他点点头:“夏总,你好!” 宋韵本来脑子有点空白,听他这么一叫,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朝身后的夏阳斜了斜眼睛,阴阳怪气道:“夏总——” 夏阳白了她一眼,将她一头长发揉乱:“有意见?” 盛予正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当夏阳的手揉乱宋韵的长发时,他不自觉就想到她躺在自己身下时,散乱在床上的头发。 而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种模样,带着天真无邪的俏皮,显然是因为夏阳而生。 夏阳道:“盛先生是宋宋的顾客吗?” 宋宋? 盛予正想骂脏话。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嗯。” 宋韵回过神,问:“你来定做衣服吗?” 但问完才觉得不对,上次定做的衣服,一个星期前才交给他,按他的习惯,不会这么快又来定做。 果然,盛予正摇头:“我来找你。” 宋韵怔了怔,瞥了眼正奇怪看着自己的夏阳,推了推他:“夏阳,你先回家吧,有空再联系。” 夏阳嗯了一声,朝盛予正笑头:“盛总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喝茶!” 盛予正点点头,算是回应。 夏阳离开后,店内的气氛明显降了好几个温度。 小助理老老实实站在柜台后,装作认真地翻看手中的册子。 宋韵恢复冷冷清清的模样,朝盛予正道:“坐吧!” 盛予正在沙发椅上坐下:“回家了?心情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家里发生了什么急事的样子!” 宋韵淡淡道:“我没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没事,为什么忽然不去看秀?” 宋韵忽然就有点不耐烦:“不想去就不去了!我非得给你一个原因吗?退票的钱你告诉我,我补给你就是。” “你觉得我差你那几千块钱?” 宋韵沉默。 盛予正起身,走到她面前:“宋韵,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那几天他们两人明明已经相处不错,他以为那是个好的开始。 宋韵避开他的目光:“我说了,不想去就不去了,钱我会补给你。我刚刚从老家回来,有点累要回家。你要是没其他事,就再联系。哦……不,没事不用联系。” 她说完,拿起包往外走去。 只是刚刚出了店门,盛予正已经从后面跟上,拉住她的手臂:“你和夏阳什么关系?” 宋韵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朋友,从小长大的朋友。” “真的只是朋友?” 宋韵忽然讥诮笑道:“是不是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盛予正,你想干什么?追求我吗?和我再结一次婚?” “宋韵!你非要跟我这么说话?”盛予正微微蹙眉,嘲讽道,“我本来还以为你跟谁都是这个样子,看来也不尽然,刚刚你和那个夏阳倒是很融洽的样子。你这几天一直是跟他在一起吧?” 宋韵道:“是。” 她回答地太干脆,倒是让盛予正怔了一怔。但他毕竟还算察言观色,总觉得宋韵年面对自己有些不对劲。他松开她手,微微眯眼,试探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 宋韵沉默。 这在他看来就是默认,又道:“如果有,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宋韵沉默片刻,忽然又冷不丁开口:“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还是不要再见面为好。因为这会提醒我做过和一个一夜,情的男人闪婚闪离的蠢事。” “你觉得是蠢事?” 宋韵哂笑:“难不成你觉得是很光荣的事?” 盛予正也笑:“就算是蠢事,不见面也不能抹杀这件事曾经发生过。” “至少不用常常提醒我。” 盛予正被她的态度激怒,沉声道:“好,如果你真的要这样,我不会再来找你。” 第25章 误会连连 盛予正果然没有再出现。 倒是夏阳没过两天就屁颠屁颠搬到了宋韵楼下的公寓。一有空,两人就搭伙吃饭。 有了夏阳,宋韵一个人飘在大城市的日子,终于多了一份温暖,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去想盛予正的事。 八月中的时候,一个商务论坛在江城召开,其中有个主题酒会,需要定做十套女嘉宾的主题服饰。宋韵的一个老客户介绍了她,那边组委会看了她的设计很满意,便给她下了订单。 十套衣服要在两个星期内完工,宋韵加班加点,提前完工。可哪知那边的负责人在论坛开幕前几天告诉她,组委会决定取消她这边的订单。 她问原因,负责人只道临时决定与另外的设计师合作。 钱倒不是大事,只是她专门空出时间做这一单,辛辛苦苦做完,手指头都快断了,对方说取消就取消。因为算是熟人介绍,宋韵并没有和论坛组委会签合同,那边只付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她连维权都没办法,只能认倒霉。 几天后,宋韵和夏阳一起搭伙吃晚饭,一人捧着个大碗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本地电视台正在播报商务论坛的酒会。 宋韵刚刚恢复的心情,顿时跌倒谷底,拿起遥控器就准备换台。 夏阳塞了一筷子菜在嘴里,伸手抢过遥控器换回来,含含糊糊道:“就看这个,我们公司有代表出席的。” 宋韵翻了个白眼:“你这诚心到我胃口吧?” 夏阳抬眼看她,奇怪问:“怎么了?” 宋韵撇撇嘴:“你看到坐在前排那几个女嘉宾的衣服没有?” 夏阳点头:“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他嘻嘻道,“是你做的?” 宋韵道:“要是我做的我还生气做什么?本来组委会是在我这里定做的衣服,可等我加班加点给弄完,那边却临时取消。我没跟他们签合同,简直是吃了个哑巴亏。”说着,她伸出手,“你看看我食指的痂,就是那几天赶工弄出的。” 夏阳眉头微微一蹙,放下手中的碗,将她的手托起来看了看,愤愤不平道:“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这不是欺负人么?我明儿去问问什么情况,争取帮你讨回公道。” 宋韵收回手,拍了他一下:“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付了定金,倒也没怎么亏,就是做了几天白工,心里有点憋屈。” 夏阳试探问:“真的算了?” 宋韵点头:“懒得找麻烦。你专心工作,我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夏阳道:“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宋韵嗤笑出声,抬手戳了戳他:“小嘴儿真甜。”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前几天张姨还打电话问我,你个人大事什么情况?张姨可等着抱孙子呢!” 夏阳捂脸靠在沙发上:“饶了我吧,我现在真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找媳妇儿。”他说完,将手拿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看向宋韵,“宋宋,你呢?你爸我妈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跟季维分手也超过一年了吧,是不是该寻觅第二春了?” 宋韵斜睨了他一眼。 他倒是来了劲儿,坐直身道:“我跟你说,季维那小子,我早就觉得不靠谱,当初你跟他在一起,我这心窝里就跟插刀似的,生怕你吃亏。看吧,我果然没看错。” 宋韵白了他一眼:“我也没多喜欢季维,当初跟他在一起,就是觉得是一个地方的,人也比较上进。没想到太上进了!” 夏阳眼睛转了转:“原来你没多喜欢他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别的不敢说,我一个技术宅出身,身边男的还是不少的。” 宋韵脑子里蓦地就出现盛予正的身影,但很快回过神。她似笑非笑看他:“你觉得我应该找什么样的?” 夏阳笑嘻嘻道:“我觉得吧像我这样的差不多就行了!” 宋韵好整以暇摸着下巴点头:“我也觉得是。” 夏阳喜上眉梢:“真的吗?” 宋韵白了一眼:“煮的。” 与夏阳的插科打诨,让宋韵的憋屈少了很多。说起来,也真不是什么大事,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不平事。 只是宋韵的这种自我安慰,在第二天就没有了任何效果。 她一早去到店里,比她早到的小助理正在电脑前上网,一见她进来,就嚷嚷道:“宋姐,昨天那个把我们衣服订单取消的商会,原来用的是那个什么陈若诗的衣服。我知道她是谁,就是上次来我们店里,跟你吵架的那个女的。我觉得她设计的一点也不比你好,肯定是走后面把你临时挤掉的。” 宋韵走到电脑前,看了看页面。时尚版基本上被陈若诗占据,从昨天商会的主题服装抛砖引玉,到她品牌的介绍,以及这位出生富贵的大小姐的个人生活。 陈若诗个人品牌创立不久,虽然在杂志上做过很多次宣传,但大型活动中被采用还是头一遭,所以很受关注。 而这种关注,本应是属于宋韵的。 宋韵并不在乎自己的品牌能否出名,但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被陈若诗横刀夺去,那就另当别论。 尤其是……她打开昨天那个商务论坛的官网,赫然发现今年这一届的首席赞助商原来是盛世资本。 陈若诗为何将她取代,原因显而易见。 宋韵沉默了片刻,拿着剪刀走到旁边的柜子前,将那几套做好的衣服拿出来,泄愤一般剪得稀烂。 小助理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宋姐,你怎么了?” 宋韵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事。” 小助理见她冷若冰霜,也不敢多嘴,只能坐在柜台前佯装认真工作。 店里的气氛像是静止一样,宋韵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隐隐有种无法发泄的愤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店里的玻璃门被人推开。 小助理如释重负打破安静,迎上去道:“欢迎光临,盛先生,您来定做衣服吗?” 盛予正目光瞥到坐在一旁,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的宋韵,还有她脚上散乱一堆的衣服。他皱了皱眉,问小助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助理还没开口,宋韵已经抬头冷冷道:“盛予正,我不做你的衣服。” 盛予正不明所以:“为什么?” “不做就是不做,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助理看了看宋韵,凑到盛予正面前低声道:“昨天财经频道举行的那个论坛,本来组委会是跟宋姐订制的礼服。可等宋姐前几天加班加点做完,手指都弄伤了,那边临时说取消,然后给了那个什么姓陈的设计师。” 盛予正微微一愣,心中不免懊恼,但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他走上前在宋韵面前站定:“之前小诗说她想做那个主题酒会的礼服,我就给组委会打了招呼,我不知道他们之前是选的你的设计。” 宋韵抬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盛总真是厉害,随便一句话,就让我白忙活一个星期。” 盛予正蹲下身,将她的手拿起来,看到她手指上淡淡的痂,用手抚了抚,低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宋韵狠狠甩开他的手:“你没做错什么,不必跟我道歉,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开始,我不会再做你的衣服,你的小诗也设计男装,你找她就是。我不想再惹任何麻烦。” 盛予正沉默片刻:“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件事只能是生意场上的潜规则,我接受就是。但是我之前就已经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 盛予正忽然将她的手抓住,紧绷着脸,双眼灼灼看着她,语气却低得不能再低,像是可以压抑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宋韵,你不能这样!” 宋韵想要挣开被他抓住的手,可越挣扎他抓得越紧。宋韵气急败坏,脑子一热,一脚踹在他膝盖。 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夏阳恰好从外而入,看到这场景,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盛予正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放开宋韵,拍拍膝盖,站起身摇摇头:“没事。” 夏阳走过来,看了看宋韵冷若冰霜的样子,又去看盛予正微微蹙眉的表情。他在宋韵旁边站定,捏了捏她的脸,朝盛予正道:“盛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家宋宋脾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宋韵见夏阳对盛予正这么客气,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给了他几拳。夏阳被打得直皱眉,抓住她的手将她抱住:“这么大人了还动手动脚,丢不丢人!?” 盛予正看着两人的互动,皱了皱眉,淡淡道:“既然宋小姐不愿意,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到盛予正离开,夏阳才贼兮兮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我看都快打起来了!” 宋韵横了他一眼:“打起来了你不是应该冲进来帮我揍他吗?我看你也就是嘴巴说得好听,什么我要是被人欺负,你立马挺身而出。” 夏阳脸色一沉:“他欺负你了?” 宋韵皱了皱眉:“算是吧,昨天那个商务论坛把我的订单取消,就是盛予正给弄的。” 一旁的小助理,小心翼翼道:“盛先生刚刚说了,他不知道是你。不然肯定也不会换给那个什么陈若诗。” 宋韵白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我,难道就能随便让人家毁约吗?” 小助理吐吐舌头,不再争辩。 夏阳笑着摸摸宋韵的头:“这种事情其实也挺正常的,咱国家就是个人情社会。不过说起来你也真是挺生猛的,就因为盛予正做了这事,你就踹人家?!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小助理听出一点原委,嘿嘿道:“夏大哥,你都不知道啊?盛先生其实是宋姐的……” “别胡说!”宋韵一个刀眼飞过去,小助理立刻吐吐舌头收声。 夏阳古怪地看向她:“盛予正是你什么?” 宋韵道:“他在我店里做了几年的衣服,算是我的老主顾。” “就这样?” “就这样。”宋韵抬头问,“你呢?你怎么和他认识?” 夏阳笑道:“我不是说过么?我们公司拿到了首轮融资两千万美金,就是来自盛世资本。” 宋韵无语地笑了笑:“这世界还真是小得可怕,我认识的人怎么都挤在一堆了!” 第26章 俊男靓女 宋韵有时候简直觉得陈若诗对自己是真爱,任何事情必定不会忘了自己。 这位大小姐设计师最近名气大涨,趁热打铁准备开个人服装发布会,广告登出去的当天,她就来到了宋韵店里。 她走进来时,一脸得意的笑,手中举着一张入场券,在宋韵面前站定:“我周末举行个人服装发布会,念在咱们老同学一场的份上,亲自上门给你送门票,到时赏脸光临哦。” 宋韵冷声道:“恭喜!不过我没什么兴趣!” 陈若诗笑:“怎么?自卑不敢去?怕去了自惭形秽?” 宋韵直视她:“陈若诗,你的自我感觉还可以再好一点!” “我在你面前确实有那么一点优越感。” 宋韵冷笑一声。 陈若诗继续刺激她:“尤其是看到你都不敢去我的服装发布会,优越感就更强了!” 宋韵将她手中的门票拿过来:“行,我去!我倒要看看陈大设计师的作品,到底有多了不起。” 陈若诗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热烈欢迎!” 宋韵其实很鄙视自己这经不起激将的个性。去看陈若诗的服装发布会,简直就是自己跟自己添堵。 好在也可能陈若诗的作品不过尔尔,让她看了之后反而会生出一丝优越感。 不过,到底也只是一场服装发布会而已,宋韵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 陈若诗不愧是富家小姐,第一次开服装发布会就选的是国展中心。展厅能容纳上千人,这里的环形t台是和设计师和模特们的理想所在。 沿着舞台是一排扛着机器的记者,观众席最前排则是vip。 宋韵找了个边角位置坐下,期待这无聊的服装秀赶紧打完收工。 她隔着人头遥遥扫了一眼,便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时尚界的名人。不过最中间四个人稍微不同,一对宋韵不认识的中年夫妇,以及她见过一次的陈敬文。不过陈敬文旁边的男人她倒是挺熟悉,前几天刚刚不欢而散的盛予正。 宋韵心里轻嗤一声,想要不以为意,却有点不爽。 宋韵对陈若诗专业才能并不了解,但下意识认为这种富家小姐多学艺不精,所谓的才华不过是全靠包装。 不过,当服装发布会开始,穿着新装迈着猫步走上台的的模特们,很快让宋韵不得不承认,虽然陈若诗的设计看起来新潮另类,但确实有几分灵气在。 女人就是如此狭隘,她恨不得陈若诗就是个一无是处自以为是的草包,可当她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吐糟陈若诗的衣服时,心情就变得有些糟糕。 一场发布会下来,宋韵几乎是强迫自己不起身离开。 当所有服装展示完毕,陈若诗作为设计师,在众星捧月中登场。台下镁光灯哗哗闪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皇巨星降临。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名媛千金范儿十足。 至于陈若诗拿着话筒说了什么,宋韵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不过很快她就看到前排vip中间的那对中年夫妇和陈敬文上台,一家四口特别感人的拥抱。 待四人站定,陈若诗再开口时已经带着煽情的哭腔:“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我最感谢的就是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上都给了我最大的支持和包容。我也希望他们为我感到骄傲。” 她顿了顿,闪着泪光的眼睛,看向台下,落在中间那依然坐在位子上的男人:“我还要特别谢谢一个人,感谢他今天穿着我设计的衣服,来到我人生中这个重要的场合。我和他认识的时间,和我的生命几乎一样长,他对生活和工作的态度,让我认识到专注和勤勉的重要性,他是我人生的启明星和楷模。在我刚刚入行时,我就许下愿意,一定要让他穿上我亲手设计的衣服。”她说着这里,停顿了几秒,又才抖着声音道,“盛大哥,谢谢你!” 她话音落下,身后的巨大显示屏,出现一张照片。青春逼人的陈若诗穿着学士服,笑靥如花,而站在她旁边的是比现在年轻少许的盛予正。 那背景,宋韵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大学母校。 t台周围的摄像机和照相机,纷纷朝朝盛予正对过来。 但是他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动弹。一张喜怒难辨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除了相机快门的声音,一切都在瞬间静止。 这样的尴尬持续了数十秒,台上的陈敬文笑着跑下来,拉起盛予正的手臂,凑在他耳边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阿正,给点面子。” 盛予正眉心微微蹙了蹙,终于还是起身,跟着他一起走上台。 陈若诗一双水气沉沉的眼睛期盼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走过来。 盛予正朝她微微笑了笑,拿过她手中的话筒,开口道:“小诗,恭喜你梦想成真!” 陈若诗眼角流出两行喜悦的泪水,恰好被闪光灯完美捕捉。她伸手扑进他怀中,将他紧紧抱住。 华丽舞台,俊男美女,简直像是在上演一出偶像剧。 真是刺眼! 宋韵看着台上抱在一起,众星捧月的男女,冷着脸吐出一句:“恶心!” 她突兀地在观众席中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离去。 盛予正被陈若诗抱着,旁边是陈家长辈和发小陈敬文,台下是哗啦啦的快门声,即使他非常想推开身前的女人,但也只能强忍着。 他稍稍外头,余光撇到台下观众席,忽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下意识要推开陈若诗,但还没离开,就被旁边的陈敬文牢牢抓住,笑着用腹语道:“再给点面子,等媒体拍完照再走。” 盛予正皱了皱眉,眼睁睁看着宋韵从展厅离开。 宋韵走出国展大楼后,忽然就有点后悔。她这么离开,简直就像是落败而逃,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陈若诗趾高气昂的模样。 他虽然并不算了解盛予正,但比起展厅里其他人,她对他的了解肯定还多几分。所以她看得出,当时陈若诗煽情感谢,或者说向盛予正表白时,她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并不愿意牵扯其中。 她憎恶上台配合陈若诗的盛予正,但又有些同情他。 夜色茫茫,她思忖片刻后,在大楼门口边站定。 不出多久,里面的人熙熙攘攘出来,先是观众,再是扛着武器的记者们,等到出口变得安静片刻后,陈若诗一行人才出来。 也许是站在门口边的宋韵,形单影只地太打眼,盛予正一眼就看到她,只愣了一秒,便和旁边人告别,疾步走过来。 他急急解释:“刚刚的事,你别误会。” 他话音刚落,陈若诗就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笑道:“宋韵,没想到你真的赏脸来我的服装发布会,我很感动。”说着,又朝盛予正道,“盛大哥,庆功宴那边已经准备好,我们快走吧。” 盛予正将她的手拿开,冷冷道:“小诗,到此为止,今天是看在你父母兄长的份上,我才在媒体面前留给你面子。我们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你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会给我造成困扰。下不为例!” 陈若诗脸色一下大变,指着宋韵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你明知道她根本就是利用你,而且你们也已经没有关系,你还想要干什么?” 宋韵看着陈若诗失意的脸,特别痛快,笑着开口:“这是我和我前夫之间的事,陈大设计师多管闲事了吧!” “小诗!”站在不远处等待的陈敬文唤道,“怎么啦?” 陈若诗哼了一声,红着眼睛转身跑过去。 “怎么了?”陈敬文忧心忡忡再次问自己妹妹。 “没什么!”陈若诗摇头。 陈敬文心里也知道几分,看向那边和宋韵对峙的盛予正,问:“阿正,你不去庆功宴吗?” 盛予正看着宋韵,头也不回都道:“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待到陈家几人离开,盛予正伸手握住宋韵的手臂:“刚刚我的表现你还算满意吗?“ 宋韵讥诮一声,跟之前说的话截然相反:“你和陈若诗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盛予正皱眉,沉声道:“我们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了。” 宋韵讥诮:“谈什么?谈你刚刚跟陈若诗在台上演的那一出琼瑶剧?” 盛予正眉头蹙得更深,不确定问:“你吃醋?” 宋韵嗤笑出声:“盛予正,你哪来的这种错觉?难不成你觉得所有女人都跟陈若诗一样,对你痴心一片?” 盛予正表情有些讪讪:“算我自作多情。不管怎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不希望我们以后每次见面,都闹得不愉快。” 宋韵其实也不想每次对他夹枪带棒,她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情绪翻涌的目光,正要答应。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她看了眼号码,按下接听键:“夏阳,有事?” 那头夏阳心急火燎道:“宋叔被机器割断了手!” “什么?”她脑仁一疼,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赶紧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怎么了?”盛予正见她挂上电话问。 宋韵道:“没什么!”说完,又烦躁道。“算了,我觉得跟你也没什么好谈的。就不跟你坐下聊了。” 她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钻进去之前,盛予正疾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你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我说吗?” 宋韵本来心里就急,被他这么一拉,顿时火气上来,口不择言道:“我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跟你说?我现在不想跟你有关系,以后也不想,拜托别再烦我!要找存在感去陈若诗那里,他会满足你!” 盛予正被她的态度,激起了一股怒气,松开她的手道:“宋韵,你别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宋韵关上车门,冷冷抛下一句:“那就别再忍了!” 第27章 宋父受伤 宋韵在出租车上,不停地拨家里和宋父的电话,但都没人接通。 夏阳在公寓楼下等她,一见她就迎上去,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赶紧安慰她道,“你别急,我跟我妈问清楚了,说是割断了三根手指,不过都接上了。” 宋韵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有些烦躁:“断手指也不是小事,以后还不知怎么样?我今晚还是得回去一趟。” 夏阳道:“现在坐不到大巴,我开车送你回去,正好去看看宋叔。” 宋韵道:“不用了,我租辆车就行。” 夏阳笑:“你跟我客气什么,大晚上一个女孩子坐车多不安全。你要是怕我累,中途替我不就得了。再说这两天我公司没什么忙的事。” 宋韵不确定问:“真的不麻烦?” 夏阳柔了她脑袋一把:“你的事对我来说永远都不会麻烦事。” 宋韵摇头失笑:“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她拉了拉他,“走吧。” 两人驱车赶回小镇医院,已经过了凌晨。找到病房,宋父躺在床上,旁边的点滴正在一点一点流动,夏母张姨坐在床边打盹。 听到进门动静,她一下醒过来,压低声音道:“你们回来了!” 床上的宋父想来也是没睡着,睁开眼看到女儿,半坐起身:“小韵,你怎么回来了?” 宋韵蹙眉走上前,语气焦急问:“到底怎么回事?几十年都没出过事,怎么会被割断手指?”但是她刚刚走近,就已经猜到几分原因,声音立刻变得很臭,“是不是因为喝酒?” 宋父身上的酒味还没散去,可想而知几个小时前他喝成了什么样。 张姨拉着她道:“小韵,你别对你爸生气,这都是意外!” “什么意外?!今天喝酒被割断手指,明天喝酒估计就能送命。”宋韵朝宋父怒道,“宋天明,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宋父被女儿教训,也不反驳,只垂着眼睛不出声。 夏阳上前拍了拍她:“宋宋,叔叔也不是故意的,他受了伤,手还疼着呢,你就别火上加油了!” 宋韵瞧了眼宋父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哼了一声,赌气道:“他要残了,还不是要拖累我。” 一直未吭声的宋父,终于开口,不耐烦反诘:“你放心,就算真残了,我也不要你伺候,我兜里还有几个钱,大不了请个保姆,再过几年就进老年公寓,绝对不拖累你!” 宋韵气得快炸起来,朝旁边两人道:“张姨夏阳,你们看看,他这说得是什么话!” 张姨讪讪笑道:“你们父女俩都别说气话,老宋,小韵也是担心你才这样说,你跟她怄个什么劲儿。” 宋父哼了一声。 宋韵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张姨,我爸他喝酒不会是为了别的,肯定又是在想那个女人。这都几十年了,他怎么就一点都放不下。” 宋父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那个女人,她是你妈!” “她不是,在她抛弃我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从小到大照顾我的人是张姨,她才是我妈。” 宋父再次默不作声。 张姨拉着宋韵:“小韵,你爸做了手术,现在也难受着,你就让他好好休息,明早再来,这里我照看着就行。” 夏阳也拉她:“是啊宋宋,我们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宋韵到底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看着宋父受伤的手,嗯了一声,干干道:“爸,你好好休息,我明天煲汤给你带过来。” 折腾了一天,宋韵早已经心力交瘁。 小镇深夜的路上,早已经没有人。她和夏阳的脚步便显得异常清晰。 “宋宋,别生气了,宋叔也不是故意的。本来手就受了伤,你还这样说他,他心里不好受的。” 宋韵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夏阳,你有没有爱过人很爱的那种。” 夏阳像是没听懂一样,良久才反应过来,笑道:“有啊。” 宋韵狐疑地看向他:“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说有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吗?” 夏阳呵呵道:“这种事情毕竟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宋韵倒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就是想知道,爱一个人真的会一辈子念念不忘,即使被抛弃也是,就像我爸那样?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想不通,我爸怎么就会那么偏执?” 夏阳道:“感情的事很难说得清楚。要是可以收放自如,那就不叫感情。我听我妈说过,宋叔年轻时很爱你妈妈,只不过两人有缘无分吧。” “狗屁!说得这么好听做什么,明明就是那个女人抛弃我们父女。我真希望那女人早已经死掉,这样我爸估计也就没有了念想。” 夏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什么傻话呢!好啦,别再生气了,赶紧回家早点睡,明天你还要起来给宋叔煲汤呢!” 因为记挂着父亲,宋韵这一觉只睡了几个小时,早上六点钟就起床赶早市,买回新鲜的猪骨煲汤。 刚刚在保温桶里盛好,夏阳就驾到。 他钻进夏家厨房,见汤有多的,自顾地将锅里剩下的汤喝了一碗,表情是搞笑的满足。 宋韵提着保温桶准备出门:“你还不回江城吗?” 夏阳道:“我这几天公司不忙,等你一块回。” 宋韵道:“我肯定要等我爸出院,至少也得待个五六天伺候他老人家,不能一直麻烦你妈。” 夏阳嗯了一声:“没事,让我妈休息。我给你搭把手照顾宋叔,等他出院了,我们一起走。” “夏阳——”宋韵拖长声音,“你别总想着我,我能搞定的。” 夏阳挥挥手,笑嘻嘻道:“其实我就是想回家偷个懒而已,让那几个合伙人多忙点,你就成全我吧。” 宋韵无奈笑,空出一只手习惯性拍了他一下:“走吧。” 医院里两个老人家也都没睡好。 宋韵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走到病床前,软声细语给她爸道歉:“爸,我昨天不该给你发火,你别生气,十指连心肝,断了手指不是小事,你好好恢复,这几天我在家照顾你。”说着又朝夏阳妈道,“张姨,昨晚麻烦你了,你回家休息,这里有我就行。” 夏阳赶紧道:“还有我!” 张姨笑着点头:“行,我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孩子看着点。” 宋父道:“阿青,你回家休息,别又去洗洗涮涮,也不嫌累腾。” 张姨揉了揉额头:“放心吧,我也真是有点困了,回去肯定倒头就睡。” 等张姨离开,宋韵将骨头汤盛在小盒子里,又摆好床上的小桌子,边弄边阴阳怪气道:“明明是关心人家的,却又一直端着什么都不做,非得念着一个没可能的过去式。” 宋父叹了口气:“有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办法跟你说清楚。反正都是我的错。” 宋韵撇了撇嘴:“你有什么错?我就记得那个女人把我扔在路边,坐上野男人的车走了。” 宋父沉默片刻,忽然语重心长道:“小韵,你小的时候,你妈她很疼你的。你别因为我们长辈的事情而记恨她,如果她有一天回来找你,我希望你能认她。” “不可能!就算小的时候她真疼我,但她抛弃我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么多年来没看我也事实。难不成某一天她心血来潮回来找我这个女儿,我还得感动万分地喝她相认?然后给她养老?”说完,她挥挥手,“我们别说这个,影响心情,你先喝汤,好好补补。” 见着宋父喝了几口,看起来对她手艺颇满意的样子,宋韵想起什么似地又开口:“爸,你这手还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干脆就趁现在把厂子关了吧,你跟我去江城,我好照顾你。” 夏阳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宋叔你去江城,正好我妈也去。我和宋韵现在住在楼上楼下,你们两老人来了,大家也算住在一块,都有个照应。” 宋父摇摇头:“厂子一时半会关不了,订单排期已经是几个月后。而且忽然关了的话,现在的几十个员工怎么办?怎么着也得提前一年半载跟人打招呼。”他顿了顿,又道,“你那房子才几十平米,我住惯了楼上楼下几层的小洋楼,哪里住得惯你们那蜗居。而且大城市交通不便环境又差,估计寿命都得少几年。” 宋韵无奈地笑:“好吧,你要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宋父道叹了口气:“这次是爸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再乱喝酒,你和夏阳现在住得近,相互多照顾着点就行。” 宋韵眼眶一热,还没回答,夏阳已经嘿嘿道:“哎呀,宋叔,你放心吧。现在我去了江城,一定帮你照看着宋宋,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都会向你负荆请罪。” 宋父笑着瞪了他一眼:“就你嘴贫!” 第28章 忽然表白 宋父在医院住了三天,宋韵忙得脚不沾地,医院家里和工厂三头跑,好在出院的时候,医生说宋父的手除了需要一段长期间恢复,应该没有大碍,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这几天她只上了几次网,不过随便一个弹出网页都有陈若诗和盛予正的消息,两人在舞台深情相拥的画面,飞遍了网络各个角落,每一篇报道都像是一则童话。 宋韵知道内情,但仍旧觉得那画面刺眼得厉害。 予正打过她的电话,但她一次都没有接。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状态糟糕透顶,想要摆脱这种混乱。 她本想在家多待几天,但店里压了许多订单,她不走夏阳也非得留在家里陪她,于是等宋父出院两天后,她便决定回江城。 回程前一天是七夕。云镇是桑蚕之乡,以前有过乞巧节的传统。不过近年乞巧节打着东方情人节的旗号,成了年轻男女的节日。虽然变了味,但一样热闹。 天色还没落幕,宋家父女刚刚吃晚饭,夏阳就在门口叫唤,邀她出门散步消食。宋韵正拿着墩布打扫地板,宋父听到夏阳的鬼叫声,拿过墩布:“明儿就要走了,出去玩玩吧!这天你也真够累的!” 宋韵想想也是,擦了擦手跑出了门。 她刚在夏阳面前站定,就被她弹了一下脑门:“怎么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的样子?还担心宋叔呢!” 宋韵嗯了一声,回给了他一拳。 夏阳嘿嘿道:“没事的,以后回家勤一点就是。我也是这样打算的,现在在江城离家近了些,以后准备每个月回来一次看我妈。” 宋韵道:“你说我爸怎么就那么死脑筋,要是跟你妈凑一对,咱俩也就不用多担心了。” 夏阳讪讪摸了摸鼻子:“感情的事儿不能勉强的。” 宋韵嗤了一声:“都一把年纪了,还感情来感情去的肉麻不肉麻?再说了,婚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 “这你就错了,如果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而不是因为爱情,那婚姻就太可悲了!” 宋韵斜睨了他一眼:“说得你好像很懂似的!”说着,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对了,前两天你说你有很爱过一个人,到底是谁啊?之前你可是一点风声都没给我透露过!” 夏阳打着哈哈道:“我乱说的你也信!” 宋韵白了他一眼:“我就说嘛!“ 夏阳却又道:“其实是真的。” 宋韵揍了他一拳:“你神经病吗?” 夏阳笑着拉了拉她,转移话题:“走吧,我们去河边散散,今天是七夕,很多小年轻在河边秀恩爱,咱俩单身汪去找找虐。” 两人来到河边,果真是不少一对一对的小年轻,在暮色下呈交颈状。 “麻蛋,真的好虐!”夏阳咬牙切齿,“那边那对是小学生吧,当家长的还管不管?现在早恋都这么早了?” 宋韵一看,果真是对小学生,还穿着她母校小学的校服。 她笑道:“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只知道跟你一起,天天往山上跑玩躲猫猫,现在的小孩可真生猛。” 夏阳道:“可不是嘛!我高中才开始偷偷摸摸春心萌动,这些小孩小学就已经直接恋爱了。” “哦?你高中不是学霸吗?还春心萌动过,谁啊?” “不告诉你!”夏阳傲娇地昂了昂头。 宋韵想了想:“你们班那个班花,许娇娇?” “不是。” “老是跟你出双入对的个女学霸,张什么来着?” “什么出双入对?张琪是学习委员我是班长,我们经常要一起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宋韵切了一声:“你说说你这个人吧,真是不够意思,我跟季维那点破事,什么都告诉过你,你现在连个青春期暗恋对象都不跟我分享。我感觉我们要友尽了。” 夏燕嘿嘿两声,指着不远处几个放河灯的情侣:“我们也买两个去放。等许完愿我再告诉你。” 宋韵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在路边老人小摊上买了两只河灯,走到河边,将河灯里的蜡烛点上,对着两盏河灯为父母祈福,小心翼翼放在河面上,汇入其他的河灯中。 “现在可以说了吧?”宋韵插着手看向夏阳。 夏阳嘿嘿笑了笑,指着前方的小桥,再次转移话题:“上面有人在系同心锁,你记不记得我们也在上面系过?” 这座小拱桥以前只是普通的小桥,但七八年前,云镇开始发展旅游后,不知谁把这小桥命名为爱情桥,弄了两条铁链在上面,让人在上面系同心锁,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本地的小情侣外地的恋人,来了这里,都会在那铁链上系上两把缠在一起的锁。 那时,宋韵和夏阳刚上大学,回家后看到别人这么干,夏阳也来了兴趣,跑旁边买了两把锁,写上她和宋韵的名字,非要系上去,说要和她一辈子都不分开。 她当时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也没多想,一辈子不分开,一辈子做好朋友,一辈子相互照顾。这是她和夏阳从小说过无数次的话,她已经习以为常。 宋韵想起青春年少时的两人,不由得笑了:“你说别人都是情侣挂同心锁,咱俩当时凑那热闹真是幼稚。” “同心锁当然是要同心,咱俩可比许多情侣同心多了。” 宋韵道:“你这么说,我竟无言以对。” 夏阳哈哈大笑,自顾先跑过去,蹲在桥边去找两人的同心锁。 宋韵不以为意:“这么多年了,你要真能找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本来就是汉子。”夏阳扒拉着桥上的锁,“再说了,我记得位置。” “是不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夏阳就兴奋叫道:“我找到了。” 宋韵将信将疑地走过去,见他握着两把在风吹雨淋中早已锈糊糊的锁,不免怀疑:“你确定是这两把?” 夏阳点头:“百分百确定,你看上面修正液写的咱俩名字缩写还看得清楚呢。” 宋韵在路灯下弯身定睛一看,还真是能辨认出两个y字。她哈哈大笑:“还真是呢。” 夏阳摸了摸那生锈的小索,站起来对着宋韵,脸上带着诡异的羞涩笑容。 宋韵看着他迷之笑容,莫名其妙地摸摸自己的脸:“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夏阳摇摇头:“宋宋,你不是想知道我爱过的人是谁吗?” 宋韵愣了下笑道:“要说就快点说,咱俩谁跟谁,你露出这少男羞涩是几个意思?” 夏阳稍微正了正色,忽然冷不丁开口:“那个人就是你。” 宋韵怔住,还没反应过来,夏阳又接着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告诉你。可我们两家的关系再好,我妈也是在你家打工的,要是搁在古代你就是地主家小姐,我就是长工家儿子。读书的时候我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等有了资本再对你说。然后呢就眼睁睁看着你跟季维好了,我就想没关系啊只要你开心我也就开心。直到去年你和季维分手,我明白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觉得上天再给我了一次机会,我不想再错过。” 宋韵怔怔看着他,像是有点没听懂一样。 夏阳沉默了片刻,见她没有反应,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宋宋,我还是晚了,对不对?” 宋韵这才稍稍回神,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嗯?” 夏阳道:“你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对不对?” 宋韵忽然大骇,像是极力隐藏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给挖了出来,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下意识摇头。 夏阳却继续道:“是盛予正,对吗?” 宋韵脸色一下苍白,惊恐一般摇头否认:“不是!不是!” 夏阳摸了摸她的脸,将她抱进怀里:“宋宋,别欺骗自己了,这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我,那天我在你店里见到盛予正,我就猜到你们之间有问题。” 宋韵卸力一般靠在他肩膀上,良久之后,才低声道:“我可能没法否认,我对他是有一些感觉,但是我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他那个人不仅心里有白月光,生活里还有死缠烂打的小青梅,真是麻烦的男人,我这个人最怕就是麻烦。”她顿了顿,“我已经决定把他从我的心里彻底赶走。” 夏阳失笑:“那好,我等你。” 宋韵沉默了片刻,与他分开,看着他笑道:“你要当备胎吗?” 很奇怪,虽然意外,宋韵对于夏阳的表白却没有觉得有多不自在,就好像他说的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也许太过熟悉的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自然而然。 夏阳挑挑眉,有点得意地回她:“就算我是备胎,也肯定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备胎。 宋韵拍了他一下:“夏阳,不管我心里有谁,将来会怎样,你对我来说都是除了我爸之外最重要的人。” 夏阳假装抹了抹眼睛:“我要哭了。以后你要是嫁给别人,我就把这句话说给那个男人听,气死他。不过我昨天找桥头瞎子半仙算过命了,他说将来我要娶的人就在我家方圆两百米。你都知道那半仙算了快一辈子命,大家都说挺准的,我爸当年就是被他说命中有大劫,没过多久就得了癌症一命呜呼。他说了这话后,我仔细想了想,方圆两百米,总共就十几户人家,跟我年龄相当的就只有你了。” 宋韵被他逗笑:“你作为一个理科生,不是唯物主义的拥趸者吗?怎么还跑去算命?” 夏阳翘了翘唇角:“我觉得吧,人有时候还真是得信信命,反正这次给我算的,我是信了。昨晚睡觉,我就梦见自己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去娶你,今儿早上是笑醒的。” 宋韵笑得乐不可支:“大圣你好。” 夏阳抬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宋韵嗯了一声。 两人走了几步,宋韵笑道:“你今天对我表白,我想想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夏阳白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亲兄弟,不会是乱,伦的感觉吧?”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夏阳呈胸口中刀状:“好痛!” 第29章 碍眼照片 盛予正打了好几次宋韵的电话,可都没有人接听。 一早来在办公室,他再次拿出电话拨了那个号码,照旧是通着却没人接听。他看着手机屏幕思忖了片刻,编辑了一条短信,但就在她准备按发送键时,忽然又犹疑着停下了动作。 此时办公桌上的内线响了起来。 他接起,外面的秘书道:“盛总,有位陈若诗小姐找您!” 盛予正皱了皱眉,陈若诗对他的心思,他一早就是知道的。陈家的人也极力撮合过,但他态度向来明确,那边也不好强求。 这次陈若诗闹了这么一出,他不好让她一个年轻女孩在媒体前难堪,勉强配合她。如今天关于他和陈若诗的传闻满天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陈若诗尽可能少的接触,媒体挖不到两人的东西,过段时间自然散去。 他沉声道:“让她进来。” 陈若诗风风火火推门而入。 盛予正抬头蹙眉道:“小诗,有事?” 陈若诗走上前,露出自责状:“盛大哥,之前在服装发布会上说的话,我没有提前给你打招呼,对你造成了困扰的话,我道歉。” 盛予正面无表情道:“没事,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以后不要再乱说话就是。” 陈若诗道:“我没有乱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一直都不明白吗?” 盛予正淡声道:“小诗,我和你哥哥是发小,你父母是我很敬重的长辈,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但我只当你是妹妹。所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陈若诗道:“你是不是喜欢宋韵,她对你做过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她跟你结婚是为了报复前男友,利用完毕就把你踢掉,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盛予正表情微沉,沉默片刻,忽然往椅子上一靠,看着她哂笑:“说起这件事,我还没有感谢你呢小诗,要不是你当初搅和掉宋韵和季维,我和她怎么会结婚?” 他那笑容不达眼底,看起来是笑,却寒意逼人。 陈若诗脸色大变,深吸了几口气才稍微恢复。她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丢在红木桌面上:“盛大哥,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对宋韵有什么想法,你们是不可能的。” 盛予正垂眼淡淡扫了扫桌面散乱的几张照片,夜色路灯下,小桥流水上,男女紧紧抱在一起,真像是一幅画。 那女人他很熟悉,那男人好巧不巧他也认得,正是宋韵和夏阳。 他皱眉抬头看向陈若诗,冷声道:“小诗,偷拍别人是很下作的行为,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这种事。” 陈若诗自嘲地笑了笑,一双眼睛变得通红:“盛大哥,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难道就比不上一个突然在你生活里出现的女人?” “感情的事不讲先来后到。” 陈若诗眼睛红了一圈,喃喃道:“我恨她!我恨她!” 盛予正皱了皱眉:“小诗,你不是小孩了,别再任性,老是针对宋韵,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恨她!”陈若诗大叫一声,转身跑了出,被她狠摔的门,重重弹了两下。 盛予正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撇到桌上的照片。他拿起来看了看,忽然就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烦躁,用力一挥,将所有照片扫落在地。 片刻之后,外面的秘书,小心翼翼探个脑袋进来:“盛总,没事吧?” 盛予正双手撑着头,抬头冷冷看门口一眼,摇头:“没事。” 小秘书眼尖瞅到地上散乱的照片,立刻准备推门而入收拾,却被盛予正喝止:“出去!没叫你别进来。” 小秘书被吓得悻悻后退。这位*oss脾气其实并不坏,但常年面扑克脸,委实有点吓人。 盛予正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蹲下,将地上散乱的照片一张一张拾起来,胡乱塞进抽屉中。 等坐定后,他再次抓起手机拨通宋韵的号码。 这回那头倒是很快接起:“有事?” 盛予正问:“这几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宋韵道:“没有为什么。” 盛予正耐着性子又问:“你回江城了?现在在店里?我去找你。” “你别来找我,我不在店里。”宋韵顿了顿,“盛予正,我想了想,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还是挺荒唐的,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也别来我这里做衣服了。咱俩桥归桥路归路,相忘于江湖吧。” 盛予正怒极反笑:“是不是怕你那位来江城不久的青梅竹马误会我们的关系?他还不知我们结过婚吧?要不要我告诉他一声?” 宋韵淡淡道:“这跟他没有关系,我们的关系从开始就是错误的,我不想再犯错。” “我就只是你的一个错误?” “是。” 盛予正冷笑了一声,狠狠挂断电话。 此时的宋韵正坐在夏阳的车内,她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有些怔然。 夏阳瞥了她一眼:“盛予正打来的?” 宋韵点头。 “话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交往过吗?” 宋韵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我和他结过婚。” “啊?” “然后又离了。” 砰地一声,本来匀速行驶的车子,猛得停下来。 宋韵吓了一跳,赶紧道:“别乱停车,这是省道,小心被追尾。” 夏阳赶紧匆匆忙忙重新启动车子,语无伦次问:“你……你说的是真的?” 宋韵轻描淡写道:“我骗你做什么?不过这件事我爸都不知道,本来想着就当没法过生过一样,也没打算告诉你,但是既然问了,我也不想骗你。” “你不是去年才和季维分手,这才一年多,怎么就结婚又离婚了?” 宋韵道:“当初就是因为跟季维分手,赌气之下跟盛予正闪婚,婚后发觉性格不合果断散伙。” 夏阳还是一脸震惊状,支支吾吾道:“看起来他是想和你复合,既然你心里有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宋韵斜眼看他:“有你这样的人吗?昨天才跟我表白,今天就把我推给别人!” 夏阳呵呵笑道:“我这不是想看到你幸福吗?我这个人自带圣父光环,对我来说,只要你幸福,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鬼?”宋韵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我昨天也说了,盛予正那样的人不适合我,他不仅心里有白月光,身边还有对他痴心一片恨不得做掉我的青梅。而且他对我……怎么说呢,我很明显能感觉到,他一直很犹豫。之前我们结了婚,但他从来没有让我见过他父母。” 夏阳哦了一声,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们公司和盛世资本刚刚合作,我和盛予正虽然没什么私教,但也听说过他一些事。怎么说呢?至少在他那个圈子里,他应该算是非常洁身自好的男人。” 宋韵笑了笑:“他要是花心滥情倒还好,那么他的过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正因为他不是,所以但凡有什么过去,我一定只是他的将就。他那个人是很容被女人爱上的男人,我不想到时自己陷进去,人家却是清清醒醒,到头来吃亏只是自己。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吃亏,别人打我一拳,我肯定是要换别人一脚的,何况是感情。” 夏阳叹了口气,开玩笑道:“你要真能做到,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我对桥头半仙的话还是很相信的。” 宋韵失笑,抬手敲了他一下。 第30章 青梅竹马 夏阳说公司不忙,显然是放屁,回来之后,他就忙得脚不沾地。宋韵每天早上起来下楼,他已经出门,晚上到了睡觉的点,这家伙还在公司加班。 宋韵好几次笑着打趣他霸道总裁的道路任重道远。 又是一个周末,宋韵下楼去买早餐,随手敲了敲夏阳的门,本想着他十有八,九去了公司,不想敲了两下刚放下手,转身准备离开,门却从里面咯吱一声打开。 “宋宋……”夏阳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宋韵转头一看,差点下了一大跳,夏阳扶着门框,本来朝气蓬勃的脸,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宋韵赶紧走上前,扶着他道:“你怎么了?” “胃疼。” “那赶紧去医院,走,我送你。” “不用了,老毛病,我已经吃了药。” 宋韵扶着他进屋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肯定是没好好吃饭,工作再忙也不能这样啊!赚再多钱身体垮了多不划算。” 夏阳白着张脸,看着她笑:“你说话语气怎么跟我妈一样了!” “我算是张姨带大的,跟她一样也没什么稀奇的。”宋韵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点清淡的粥上来。” 夏阳像小狗一样,在她肩膀蹭了蹭:“宋宋,你对我真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宋韵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脸白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开玩笑,我也是服了你,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错!”夏阳打断他,“我见了棺材也也不会掉泪的。” 宋韵呸了两声:“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去给你买粥。” 夏阳的胃从小就不太好,虽然生活健康,从不暴饮暴食,但时不时还是会疼一场。医生说这毛病可能是遗传,他老爸当年就是胃出了大问题,加上当年医疗状况不佳,三十出头人就没了。 他老毛病一患,宋韵就如临大敌,自然担负起监督他日常饮食的大任,坚决不让他吃不健康的工作餐,每天中午做好了养胃的粥和小菜,送到他公司,亲眼看着他吃掉。 夏阳公司做的项目在业内很看好,不过因为公司刚刚成立半年多,统共才二三十个人,又都是年轻人,老板不像老板,员工不像员工。 宋韵刚刚送饭的那两天还好,到了第三天,她一到前台,遇到几个出门去吃饭的年轻人,朝走出来的夏阳大叫:“夏总,老板娘又来送饭了!” 夏阳走出来,飞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刀眼,笑嘻嘻道:“别乱叫啊!老板娘叫跑了,我找你们算账!” “老板娘这么心疼我们的夏总,怎么会跑呢?是不是啊?老板娘?” 宋韵哭笑不得,跟着夏阳进他办公室。 夏阳将保温桶接过来后,放在办公桌上,道:“我正在开会呢?专门抽个空档出来迎接你的,等我开完会再回来吃,你先回去忙吧!” “都大中午的开什么会?” “投资方的二期评估,如果过了就能拿到二轮投资,对我们公司发展很关键。” 宋韵不懂这些,挥挥手道:“那你赶紧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必须监督你吃完我才放心。反正我店里也不忙。” 夏阳一副怕了她的样子:“遵命!” 坐在夏阳办公室百无聊赖的宋韵,觉得有些口渴,便出门去休息室倒水喝。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几个女孩子在休息室吃快餐。 见到宋韵,她们打了声招呼,又凑在一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上午我带盛世资本那边的人去会议室,特别近距离见到了传说中的盛总,比想象中更年轻更英俊,气质也特别好。” 宋韵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就是人太冷,我给他倒水,他倒是说了谢谢,可那感觉真是寒冬腊月刺骨寒啊。” 众人大笑。 宋韵下意识喝了一口手中的水,却忘记自己倒的是开水,被烫的嘶的一声。 旁边有人注意到她,关切地问:“烫到了吗?” 宋韵笑着摇头:“没事。” 她已经许多天没有见到盛予正,他也没有再联系她。在她看来,这个人大概也许应该会就此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但是没想到,忽然听到他的消息,她的心里还是起了那么一点微妙的波澜。 她端着水杯回到夏阳的办公室,见他还没回来,想了想,给他留了一张便签,叮嘱他好好吃饭,然后离开。 电梯下到一楼,她从里面走出来时,隔壁的电梯也叮的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宋韵本没在意,无奈打头的那位实在鹤立鸡群的太惹眼,她没办法看不到他。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各自移开。 “咦?小宋,你怎么走了?夏阳刚刚回办公室了呢。”盛予正旁边的男人,看到宋韵,停下脚步,笑着开口。 这男人,宋韵认识,是夏阳的合伙人兼好友陈飞,显然是来送盛予正一行人。 宋韵干干笑了笑:“我有些事先走了,给夏阳留了便签。” 陈飞又道:“夏阳这家伙也太命好了,生了个胃病,就有美女天天送爱心餐。” 盛予正冷不丁回头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去。 陈飞和宋韵挥挥手,疾步走上前追上盛予正一行人,宋韵听到他道:“盛总,评估报告最快什么时候能出来?” 盛予正淡淡回道:“看情况,我们团队还得回去仔细分析。” 宋韵走到路边,正要拦车,夏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宋宋!” 宋韵转头,果然见他拎着保温盒气喘吁吁跑过来:“你下来干什么?” 夏阳道:“不是说监督我吃饭的么?怎么先走了?” 宋韵白了他一眼:“你们那破会开那么久,我等得不耐烦了。” 夏阳道:“那我现在吃,你陪我聊聊天,这些天真够累的。” 宋韵看他走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打开饭盒,笑了笑,来到他旁边:“我看过你们公司的报道,你好歹也是行业新星,在路边吃饭这种事,以后会不会是黑历史?” 夏阳不以为意,开玩笑道:“*丝逆袭才励志。” 宋韵看他瘦了不少,大概是工作累的,正了正色问:“这两天胃还有没有不舒服?” 夏阳喝着山药粥,含含糊糊道:“有你天天给我送爱心餐,再难受的胃也感动好了。” 宋韵拍了他一下脑袋:“认真问你呢?张姨在电话里让我好好监督你的。” 夏阳道:“真的没不舒服,就是天天喝粥,嘴巴都淡出个鸟了,等彻底养好,我一定要去吃火锅,吃烧烤,还有海鲜大餐满汉全席。” “别想了!就算彻底养好了,我也不让你胡吃海喝。” 夏阳笑眯眯的眼睛,亮亮地看她,筷子夹起饭盒里的一块土豆,送到她嘴前。 宋韵一口咬下,笑着瞪了他一眼。 此时盛夏未过,但昨日下了一场暴雨,今天这座城市的空气难得清爽干净,头顶的大树茂盛的枝叶,为两人遮去烈日。 宋韵忽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的暑假,夏阳总会背着书包来到她家,跟她一起在院子里,坐在树荫下写作业。 那时候,总觉得日子还长,只盼望着快些长大。可哪知真的长大后,才知道成人的世界,也并没有那么美好。 “想什么呢?”夏阳用手肘戳了戳她。 宋韵笑了笑:“想张姨做的菜,小时候我爸忙厂里的事,没空给我做饭,我三天两头跑到你家蹭饭,还老跟你抢菜。那时我以为你抢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你一直让着我。” 夏阳喝完最后一口粥,笑得眉眼弯弯:“每次看你抢赢后开心的样子,我也会觉得开心。” 宋韵沉默了片刻,问:“夏阳,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一个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夏阳道:“其实我以前也怀疑过,所以这几年我故意和你隔得远远的,你谈恋爱后,我也曾试图去和别的女孩子交往,但显然徒劳。” “可是爱情太脆弱了。我宁愿我们像我爸和你妈那样,虽然不是爱人,但却相互照顾着过了一辈子。” 夏阳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样也可以啊!你不要因为知道我的心思就有任何压力,如果我们像宋叔和我妈那样,做一辈子相互扶持的朋友,我也很开心的。总之,你开心就好,你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两人在这边煽情地聊着,没有人注意到对面驶过的车内,盛予正隔着窗户看过来。 他抿着嘴唇,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在夏阳的手放在宋韵头上时,微微蹙了蹙眉。当车子驶过,看不到对面街边两人的身影后,他淡淡对身边的下属道:“这个案子的结果先缓一缓,他们存在的问题,别直接给他们解决方案,打回去让他们自己先弄。” “他们项目做得很好,虽然有些瑕疵,但我们可以帮助解决,如果钱早些到位,对整个公司发展会更有益。” “按我说的做。” “明白了,盛总。” 第31章 再次相见 那个午后的休闲时光,对夏阳来说,短暂就像是做梦一样。因为他很快陷入了新一轮的忙碌。 宋韵见他一面,简直比见天皇巨星还难。 张姨那边也打了几次电话问她夏阳的情况,说总是打不通他电话,要不就是说几句话就挂掉,让她帮忙看着点。 又一个星期过去,宋韵周末在家百无聊赖,跑下楼找夏阳,这家伙又是不在家,打他电话一问,果然是去了公司加班。 宋韵就想不通了,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难不成比总统还忙。 到了中午,她带着做好的饭,来到他公司。 敲门而入,正好看到苍白着脸的夏阳,将手中的药片送入口中。 宋韵皱了皱眉:“胃又疼了?” 夏阳干笑着点头:“一点点。” “什么一点点,你看看你的脸,比小白脸还白。” “有你这么形容的吗?” 宋韵认真问:“到底怎么回事?” 夏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明明饮食很规律,也没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 宋韵粥了皱眉:别以为饮食规律就没有问题,太劳累也会引起胃病懂不懂?事情真的这么多吗?就不能给被人分摊一点?” 夏阳摇摇头:“是公司出了点问题,投资方那边对我们未来的盈利模式不太看好,评估结果一直没下来,二轮融资到不了位,很多事情就做不了。” 宋韵试探问:“是盛世资本吗?” 夏阳点头:“其实我们也不是找不到其他投资方,就是盛世资本做ipo最有经验,我们公司肯定是要上市的,所以还是愿意与他们合作。” 宋韵又问:“那你们自己觉得自己的项目有问题吗?” 夏阳道:“当然没有,不然也不会和人谈第二轮融资。不过我们是新公司,很多东西都没经验,对方这么说肯定有一定道理。所以这些天我们很多东西再重新修改。” 宋韵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身体最重要,再忙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张姨已经打了几次电话给我,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老是不接她电话,要不就是说几句就挂掉。” 夏阳道:“我要是一说如何如何忙,她一定胡思乱想担心,等忙完这阵就好了。她要再打到你那里,你就说我过段时间就回去看她老人家。” “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多注意点。” 宋韵从写字楼出来,脑子不由自主有点乱。盛予正从某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理性的工作机器,年纪轻轻掌管那么大一家公司,不可能那么任性而为。她也不觉得他会因为她的关系,而故意刁难夏阳。 但是夏阳遭遇的一切,又显得那么不合常理。 她站在路边思忖了半响,终于从包里掏出电话。盛予正的手机号码还没想起来删掉,当她找出来那个号码,怔怔地盯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喂,你好!”那边是公式化的男声。 “是我,宋韵。” “有事?”盛予正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冷淡。 “有点事想问你。” “说。” “夏阳公司第二轮融资评估迟迟不通过,是不是你故意做的?” 那头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是又怎样?” 这回轮到宋韵一下没反应过来,半响才语无伦次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有钱、任性。” 宋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深吸了口气,道:“盛予正,如果你是对我不满,请不要迁怒到旁人身上?” “夏阳对你来说是旁人吗?” “你真幼稚。” “我乐意。” 宋韵再次气结,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心平气和道:“你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和你好好谈谈。” “我之前说要和你好好谈谈,你不是说不用么?我现在的想法跟你一样。” 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宋韵对着被挂断的电话,郁卒地骂了句脏话。 再打过去,盛予正直接摁掉。 宋韵不是知难而退的人,恰恰相反,她打小长着一身反骨,盛予正越是这个态度,她偏偏就一定要见到他。 她没有去过盛世资本,但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总有经过金融街时候,她知道盛世资本的办公处就在金融街的地标建筑寰宇世纪内。 盛世资本不愧是最会圈钱的公司,从一进门就显出一种冷冰冰的高大上气质。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是这家公司最具代表的招牌。 “小姐,请问您有找哪位?”前台小姐彬彬有礼问。 宋韵道:“我找盛总,麻烦通报一下。” 前台含笑再问:“请问小姐您有预约吗?” 宋韵摇头:“不好意思,我没有预约。” 前台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道:“请问小姐贵姓?我先帮您通报盛总的秘书。” “我叫宋韵。” “宋小姐稍等。” 宋韵腹诽,不就是个资本家么?弄得跟皇上一样! 前台在内线和盛予正的秘书说了几句,等了片刻,然后又看向宋韵:“盛先生在开会,让您在接待室等一会儿。” 说着,走过来为宋韵带路,安排她在接待室沙发上坐好后,又为她倒了一杯水:“您慢用。” 宋韵笑着道谢。 大公司的服务倒真是不一样。 半个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 …… 宋韵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提醒她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四十,她足足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又二十分钟。 她怀疑盛予正忘了她这茬事儿,又或者故意给她下马威。 她刚刚站起身,之前那前台小姐走了进来:“宋小姐,盛总让您进去。” 宋韵在她的带路下,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外间的秘书看到来人,笑道:“宋小姐是吧,您稍等。” 她说完拿起内线:“盛总,宋小姐到了……嗯,好的,我让她进来。” 宋韵跟着秘书到里面门口,秘书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 秘书礼貌地对宋韵做了一个“有请”的姿势。 宋韵再次腹诽,见个人简直像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她也是醉了。 她走进门内,随手将门关上。 正对着门口坐着的盛予正,慢慢抬头,似笑非笑看过来。 宋韵勾了勾嘴角,讥诮道:“盛总真是大忙人,让我好等。” 盛予正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挑挑眉道:“是挺忙的。”他顿了顿,才道,“忙着想一些事情,比如……前段时间你对不见我这件事态度那么坚决,现在却又自动上门来找我,你说这世界上的事是不是很有趣?” 宋韵忍住上前呼他一巴掌的冲动,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盛予正道:“当然,夏阳公司融资的事。不过你是以什么身份?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夏阳公司的员工,也不是股东。” “朋友。” “只是朋友?” “没错,我也不跟你说废话,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都跟夏阳没有关系。他辛辛苦苦创业,不应该为我们俩这点破事买单。” “破事?”盛予正讥诮地重复这两个字,而后冷冷看向她,“宋韵,如果我没弄错,你应该是来求我的吧?你这个态度倒是向我兴师问罪。” 宋韵沉默片刻:“是,我是来求你。” 盛予正嗤笑出声:“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宋韵道:“你说你想怎样吧?” 盛予正抬手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是午饭时间,你请我吃饭,我也好考虑考虑投资的事。” 宋韵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盛予正笑了笑:“怎么?不愿意?” “行,我对这带不熟,地点你挑。” 两人去的是一家高档餐厅,包厢内环境清静优雅,装修得非常漂亮。当然菜单价格也很漂亮。 盛予正一点也没客气,杀猪一样全挑最贵的菜点。宋韵不是小气的人,但是看着他手指指着菜单“这个……这个……这个……”的时候,也微微有点肉疼。 菜上来后,盛予正慢条斯理地拿着筷子开吃,宋韵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见他这模样就有点不爽:“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盛予正抬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就急到这一时半刻吗?”他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宋韵忍不住腹诽。 好不容易两个人吃完,盛予正优雅地擦了擦嘴,慢悠悠开口:“我并不是故意刁难人,夏阳他们做的软件,从技术上来说非常完美。” 宋韵一听,立刻与有荣焉地点头:“是啊,夏阳以前学习可好了,在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里年年都是一等奖学金,还获过好几个专业领域的大奖,技术上肯定没得说。” 盛予正脸色沉了沉,凉飕飕看了她一眼:“你说还是我说?” 宋韵被噎了一下,讪讪道:“行,我不打断你。” 盛予正这才接着道:“但是他们对商业盈利模式的计划确实很混乱。我们团队当然可以在这方面直接给他们建议,但是我不想这样。” 宋韵愣了愣:“所以还是因为我?” 盛予正嗤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少自以为是!几千万上亿美元的案子,我会这么儿戏?你觉得自己值这么多钱?” 宋韵冷哼了一声,有点郁郁。 盛予正又道:“我做每件事都会认真考虑,你以为像你,婚姻都是想结就结,想离婚就离。夏阳他们是一群技术宅,对商业运作完全不熟悉。但是作为一家新兴企业,光有技术是不行的,也不能只靠外界的辅助。我让他们重新做,也是给他们机会自己成长。” 宋韵轻笑了一声,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真的?看不出来你能这么为人着想?” 盛予正一本正经:“当然是真的,你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是因为你弄这么一出。我是夏阳的投资商,当然希望他们公司做得更好。” “行吧!”宋韵道,“既然这样,我这顿饭请得很值。我也替夏阳谢谢你。不过我还是要问问,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个结果,不能把人逼得太狠,这些天就是因为你们这么一拖,夏阳胃病都给患了。”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石头心肠,没感情的。看来我想错了,原来你也是会关心人的。” 宋韵不理会他的嘲讽,站起身准备往包厢外走:“夏阳不仅是我朋友,也是亲人。我当然关心他。” 她走到门口,手才刚刚放到门把手,盛予正忽然从后边走上来,双手撑住门,将她圈子自己胸前。 宋韵艰难地转身,两人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她开口:“干什么” 盛予正直直看着她,低声问:“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真的只是一个路人甲?” 他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宋韵不由自主有些心颤,她不敢抬头看他,干脆歪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用掩饰自己真实情绪的冷淡声音道:“你发什么神经?” 话音未落,盛予正忽然覆上来,将尾音吞入口中。 宋韵下意识想要避开这突如其来的吻,但她往左边歪,他就朝左边追过来,她朝右边转,他也往右边凑。 最后盛予正大概是有点不耐烦了,空出一只手将她的下巴钳住,重重将她嘴唇吮住。 虽然时隔多日,但宋韵也记得他们之间曾经那些无数个吻,没有一次是像这样,带着攻击性的狂热。 宋韵忽然有点害怕,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她想推开她,却发觉没有一丝力气。 直到两人都快无法呼吸,盛予正才放开她,稍稍从她唇上移开,本来钳住她下巴的手,摸了摸她被吻得嫣红的唇,一字一句道:“别再抗拒我。” 第32章 酒会风波 宋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总之到了家门口,整个人都还是晕晕乎乎,连本来好好躺着包内的钥匙,摸了半天才找出来。 她开门走进屋,重重瘫坐在沙发上,放空了许久,渐渐回过神。 她到底在干什么?之前打定主意要与盛予正老死不相往来,却又因为他的一个吻整个人乱掉。 宋韵一直知道自己对盛予正是有感觉的,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庸俗的女人,也容易被英俊多金的男人吸引。 但是所谓的爱情对她来说太虚无缥缈,她不相信这种玩意,所以觉得那一点点自己不能否认的感觉,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像是打动过自己的一首歌一场电影,不去刻意想很快就会忘掉。 但很显然,盛予正对于自己的意义,远非如此。他已经足以让她变得不知所措。 宋韵手掌有气无力地搭在额头上,眼神一片茫然。 手机乍起的铃声,吓了她一跳,终于将她混乱的思绪打断,她拿起手机一看,正是盛予正的号码。 她犹豫了许久一直没接,可那铃声却也是不依不挠,一直响个不停。 宋韵到底没拗过对方的执着,接通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那头盛予正先开口。 她愣了下,低声道:“在洗澡。” “洗澡?”盛予正拉长语调,竟有点*的味道。 宋韵想他平日从来一张扑克脸,顿时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讷讷道:“有事?” “我看你今天跑得那么快,担心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宋韵嗤了声:“你想多了,做都做过不知多少次,一个吻而已有什么好被吓倒的。” 盛予正被噎了一下:“那就好。” “还有事吗?” 盛予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js品牌这周在江城办时装秀,你知道吗?” js是知名国际时尚品牌,主打服饰,宋韵很喜欢他们的风格,不过在国内比较少看到。 她嗯了一声:“在网上看到过消息。” “我听说他们准备进军中国市场,要寻找本土设计师合作。你有兴趣吗?” 宋韵漫不经心道:“我不是什么设计师,就是个手艺人。这种与大牌合作的白日梦就不用做了。” 盛予正失笑出声:“你还真是挺妄自菲薄的。你的风格我最了解,看起来墨守成规,但又有自己的个人特色。js的风格多是走古典路线,我觉得你和他们倒是挺符合的,为什么不试一试?”说着,他顿了顿,“先不说这些,我有他们时装秀的入场券,你要不要去?” 宋韵沉默。 盛予正又道:“上次纽约时装周你就没去,这次机会也挺难得,你要是再不去,那就真的太可惜。” 宋韵道:“我去。” 盛予正的心思,宋韵当然懂,却又只懂得几分。她是一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冷心冷肺,但不代表心思不细腻。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想法,她不会看不出来,可她也看得出盛予正的犹豫。 而她想来想去,对这犹豫的唯一理解,大概也只能归结于还不够喜欢。 成年人的感情,你给我几分,我就还你几分,互不吃亏,这是宋韵的原则。 盛予正那个令她乱了心神的吻,让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前提是盛予正朝她走一步,她便回应一步,不再抗拒他,但也绝不让自己一头扎进去。宋父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告诉她,对待感情,一定要保存实力,才能全身而退。 时装秀周末傍晚开始。盛予正服务周到地提前一个小时来她店里接她。 盛予正拿的票是第三排的vip,宋韵和他刚刚坐下,就不得不感叹圈子小了真可怕,因为陈若诗就坐在两人斜前方。 她比他们后到,走进来时看到两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在灯光下,一瞬间变得扭曲。盛予正倒是看起来很平常,还淡笑着朝她点点头打招呼。 陈若诗绷着脸回应了他一下,然后狠狠瞪了眼云淡风轻的宋韵。 待到她坐定,宋韵看着她的后脑勺,附在旁边的男人耳边笑道:“你说要是有记者看到我们三个人的坐法,明天八卦新闻里会不会冒出一段狗血剧?” 盛予正歪头看她,低声笑道:“你想当狗血剧女主?” 宋韵撇撇嘴:“白痴才想。” 盛予正漫不经心道:“不想的话,就不会出现。” 宋韵有点怀疑地看他:“你这么厉害?能随便操纵媒体?” 盛予正道:“我没那么厉害,不过我不是公众人物,想要不出现在媒体上,还是能做到。” 宋韵笑了一声:“有钱、任性。” 盛予正挑眉斜了她一眼,没有再出声。 因为t台上灯光乍亮,时装秀开始。 与此同时,看台的光线暗了下来。音乐响起来时,宋韵的一只手被握住,对方的温度在十指交错中传到她的手上。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盛予正抓得更紧。 片刻之后,宋韵偏头去看他。 影绰的光线中,他像是在认真看着台上开始的表演。 宋韵嘴角微微勾了勾,手上放松,没有再动。 一场服装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是宋韵喜欢的风格,传统低调却又有种呼之欲出的暗涌,只有同好之人才看得出。 时装秀结束后,主办方在酒店露天草坪举办一个时尚派对。而从展厅一路来到楼下的草坪,盛予正都没有松开宋韵的手。 直到来到放饮料的自助餐桌前,宋韵才笑着斜眼看他:“我现在需要我这只右手,不知道盛先生是否可以暂时把它还给我?” 盛予正挑挑眉,松开她的手,走上前倒了两杯果汁,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宋韵接过果汁,转头去看人头攒动的派对。衣香鬓影的人群,放眼过去没有一个认识。 盛予正在她耳后道:“我对这个圈子也不熟,待会介绍你认识js亚太区的品牌总监后,我们就回去。” 宋韵道:“你认识js品牌总监?” 盛予正道:“有过几面之缘。”说着,他忽然咦了一声,“他就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他放下杯子,再度拉起宋韵的手。 等到走近,宋韵不由得皱了皱眉,因为她又看到了陈若诗。 陈若诗显然也看到了两人,尤其是在看到两人牵着的手后,本来巧笑嫣嫣的脸,瞬间寒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恢复,朝走来的两人先开了口:“盛大哥,你来了!” 盛予正淡笑着点头,陈若诗对面的男人闻言转过身,然后笑了:“盛总,刚刚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我们的派对呢?” 盛予正走过去,同他握手:“凯文,好久不见!” 这叫凯文的男人,正是js亚太品牌总监,同他握手寒暄后,才看向他旁边的宋韵,笑道:“这位是……” 盛予正笑了笑:“宋韵,我的……朋友,也是独立设计师。”说着,又对宋韵道,“这是js亚太区品牌总监凯文。” 独立设计师!宋韵心里觉得好笑,实际上她嘴角也弯起笑了出来,朝凯文伸手:“您好!” 凯文回握了我她的手,笑:“我们正在寻找中国设计师合作。如果宋小姐有兴趣,也可以将您的作品发给我们。”说着,朝被晾在一旁的陈若诗道,“陈小姐和盛总认识?” 陈若诗笑:“岂止认识,我跟盛大哥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凯文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妨喝一杯。”他打了个手势服务生唤过来,“麻烦给我们开一瓶红酒。” 服务生倒好酒,递在宋韵手中的那一杯,却被盛予正拿过去,他笑着朝凯文解释:“她不能喝酒,这杯我代她喝。” 陈若诗气得银牙咬碎一地,昂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下,讪讪笑道:“凯文,你们继续,我就不多打扰,我的作品会发去您邮箱,还请您多多关照。” 凯文点头:“陈小姐慢走。” 盛予正对陈若诗明显不爽的表现,没有过多反应,和凯文又寒暄了几句,见有人过来与凯文打招呼,便笑着道别,握着宋韵的手离开。 走了几步,盛予正被人叫住,大约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人,宋韵低声道:“我去那边喝点东西等你。” 盛予正点头,松开她的手,与走过来与他套近乎的人寒暄。 宋韵在角落孤零零的饮品台,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喝了两口,又转身对向远处盛予正的方向。虽然这是一个很正式的派对,但大都是时尚圈的人,本来看起来就过于严肃正经的盛予正,在人群中就显得更加格格不入,可却又有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宋韵,我可真是小瞧了你?”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韵转头看向陈若诗,笑了笑:“你说盛予正?” 陈若诗冷着脸道:“真不知道盛大哥看上了你哪点?” 宋韵耸耸肩:“大概是美貌如花才华横溢吧。” “不要脸!”陈若诗被她这云淡风轻的讥诮模样激怒,手上的酒杯直接朝她身上泼过来。 宋韵不得不感叹,有了陈若诗,自己的生活真是狗血剧的配置。 只不过陈若诗酒杯的红色酒水还没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插过来,将宋韵挡在了身后。 “小诗,你干什么?”盛予正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 陈若诗看着他白色衬衣上被红酒沾染的痕迹,表情真是说不出的难看,撇了撇嘴,嗔道:“盛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她有什么好?” 盛予正将手伸在后面,握住宋韵:“我为什么这么这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小诗,以后别这么幼稚,你会让我很难做。” 陈若诗哼了一声,红着眼睛跑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韵不由得有点小人得志的幸灾乐祸,女人通常就是这么狭隘。 不过在盛予正转身看过来时,她收回了脸上那刻薄的表情,摊摊手问:“你没事吧?” 盛予正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污迹,自嘲道:“没事,幸好这里没几个人认识我。我们只能马上回去了。” 宋韵点头。 到了酒店停车场,两人上车,宋韵从后视镜中,看到后方一个幽怨的人影,虽然光线昏暗,但她也能感受得到陈若诗释放出来的恶意。 她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角,睨了眼认真启动车子的盛予正:“你不觉得你今天对你的小青梅太冷淡了点吗?” 盛予正轻笑一声:“我对她不应该是这样吗?” 宋韵道:“上次在她的个人展里,你可不是这样,镁光灯下深情相拥多感人啊!” 盛予正道:“那种情况,我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在众人面前丢人。” 宋韵戏谑:“那你干嘛不一直配合演下去?也不怕人家女孩子难过?” 女人的口是心非,大约就是如此。 盛予正斜了她一眼:“明知故问。”顿了顿又道,“既然没可能,就不能给别人希望。” 宋韵哼了一声,心里却深以为然。两人都沉默了半响,她才自嘲地笑了一声:“她现在应该恨死了我吧。” 盛予正笑了笑:“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被惯坏的小孩子,心眼并不坏。” 宋韵讥诮地瞄了他一眼:“小孩子?我没记错,她比我小不了几个月吧?” 盛予正:“嗯,你也是个被惯坏的孩子。” 宋韵被噎了一下,无语地嗤了一声。 第33章 甜蜜时光 到了小区下面,宋韵打开车门下车,正要同盛予正道谢告别,不想他也随她下车。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借你的地方清洗一下,应该方便吧?” 宋韵笑着看他:“我没记错的话,你家离这儿开车回去也就十分钟。如果是想去我家,直说就行。” “嗯,我想去你家。”盛予正点头,路灯下的脸看起来一本正经。 宋韵本来是想噎他一下,去不料被他反将一军。 她佯装冷了冷脸:“这么晚了,你一个男人去独居女人家里想做什么?” “想和你睡。” 这种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就是宋韵这种淡定性子也有点绷不住,下意识嗔道:“滚蛋!” 盛予正终于轻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抓起那只他今天握了许久的手,而后似笑非笑看着面前的女人,也不说话。 宋韵被她看得不自在,想挣开手,又被他抓得很紧,只得瞪了他一眼:“盛予正,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清楚。” 宋韵冷声道:“是很清楚,你都说了,想和我睡嘛。” 盛予正嘴角微微扬起,笑道:“别说赌气的话,我们也算是结过一次婚的人,总不能再从送花吃饭看电影开始。”说着,见宋韵的眼神斜过来,立刻又补充,“当然,你要是喜欢这种方式,我也可以配合。” “不用了,我也喜欢直接。”宋韵嗤了一声,看了看他身前留着暗色污渍的,没好气道:“跟我上去吧。” 两人上楼,进了房门后,宋韵道:“你先把衬衣脱下来洗洗,时间久了怕洗不干净。” 她说完去到阳台,片刻之后拿了件男士体恤进来,递给将上身衣服脱下来的盛予正:“这是夏阳的衣服,刚洗过晾干的,你先穿着。” 坐在沙发的盛予正脸色一下就变了,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抬头看向宋韵。 宋韵翻了个白眼:“夏阳就住我楼下,这段日子他们公司有多忙想必你都知道,大周末的现在都还没回来,我帮他把衣服拿上来洗洗而已。” 盛予正冷哼了一声:“你对他还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什么时候分我一点?” 宋韵故意道:“你能和他比吗?我和夏阳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个没妈一个没爸,她妈就跟我亲妈一样。” 盛予正面色讪讪:“行了,没想和他比。”他顿了顿,没好气挥挥手,“你把衣服拿走,我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我穿着其他男人的衣服躺你床上,你不嫌别扭,我还嫌膈应呢!” 宋韵收了衣服,低声咕哝:“事逼。” 盛予正转头瞪了她一眼,她不以为意地回瞪过去。 盛予正蹭的起身,拿起被自己脱下的衣服:“反正上了床都得脱,不穿还省事儿。我去洗澡。” 宋韵看着他轻车熟路地进到自己浴室,简直像是来过无数次一样,明明他似乎也就来过一次。 此时他光着上半身,肩胛到腰部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像是宋韵曾经接触过的教科书中的模特。 宋韵所从事的行业,让她看男人总是习惯先看身材,而盛予正的身材恰好符合她的喜好。 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以来,他很想念这个男人…… 的身体。 女人当然也有*。 盛予正洗得很快,出来时只围了一条浴巾,脑袋上还顶着一头水汽。他看了眼宋韵,道:“你去洗吧,我的衣服已经放进洗衣机,脱完水你帮我晾起来就好。” 宋韵腹诽,使唤人还挺理所当然的嘛! 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回到卧室,盛予正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 但显然也只是像是。 她一沾床,他就睁开眼睛,蹙眉抱怨:“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掉进马桶了,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呵呵,好冷! 宋韵翻了个白眼爬上床,从薄被中伸手摸了把他光,裸的身体,却被他一把攥住手:“咱俩谈谈心吧!” 宋韵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见他表情正常,并不像是神经忽然搭错的样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别把我当成禽兽,我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只想跟女人上床的男人。 宋韵哼了一声:“行了吧,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作,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你不就是想跟我睡才上来的吗?” 盛予正继续笑得漫不经心:“是想跟你睡,不过不是只想睡今天一晚,是想以后都跟你睡。” 他说得听起来拐弯抹角,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宋韵不能再装傻,只好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好吧,想谈什么?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 盛予正伸手将她拉过来,揽在自己怀里:“你想不想问我点什么?” 宋韵抬眼看他:“什么都可以问?” “嗯,什么都可以。” 宋韵想了想,忽然想起当初两人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在书房里看到他电脑里的那个没打开的文件夹。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那次在书房,我看你电脑里有个图片文件夹,名字好像叫‘她’。现在想起来有点好奇,那个文件夹里到底是谁的照片?不能忘却的前女友?还是没有得到的白月光?” 盛予正皱了皱眉,像是想了一下:“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宋韵嗤了一声:“别装了,当时你发觉我进去,立刻将文件夹关掉,肯定有鬼。” 盛予正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想起来了。” 宋韵好奇地看他,其实心中不自觉有点紧张。 盛予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韵挑眉:“那是什么?” 盛予正讪讪笑了笑:“其实就是那种图片。” “什么啊?”宋韵一头雾水。 “就是那种男人电脑里都会有的。” 宋韵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道:“你逗我玩吧?” “你要不信,明天跟我回去看看。” 宋韵嗤道:“谁要跟你去看。” 虽然她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只要想到盛予正这种人电脑里也会有那种图片,让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好的严肃?说好的一本正经呢? 她斜了他一眼:“那你电脑里是不是还有命名为毛选,但里面全是日本爱情动作片的文件夹?” 盛予正一本正经道:“我一般不取这种名字,随便取了单字就行,就好比你看到的“她”之类的,而且比起日本,我更喜欢欧美片。” 宋韵拉过被子,背过身重重躺好,没好气道:“睡觉!” 盛予正在她身后闷笑,伸手去解她的衣服:“说笑而已,我没那么重口味。” “滚蛋!”宋韵嗔骂。 盛予正继续没皮没脸道:“不是滚蛋,是滚床单。” 最后可怜的床单当然是被滚了。 滚完之后,盛予正还是没有睡意,抱着昏昏欲睡的宋韵在她耳边边亲她边跟他说话。 “你好烦啊!”他声音含含糊糊,宋韵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不耐烦地去推他。 盛予正闷声笑了笑,转过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唇。 在他离开时,宋韵忽然睁开眼睛,这下倒是轮到盛予正吓了一跳。 宋韵自下而上看着他,因为逆着光线,她其实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还是认真看着他眼睛里的那束光芒,而后一字一句问:“盛予正,你喜欢我吗?” 盛予正怔了怔,然后点头:“是的。”静默了片刻,他又问,“那你呢?” 宋韵道:“嗯。” “有多喜欢?” 宋韵狡黠一笑:“跟你的喜欢一样多。” 即使到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让自己吃半点亏。 盛予正深深看着她,笑了笑:“如果我的喜欢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呢?” “那我也和你一样。”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柔声道:“骗子。”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沉,肢体交缠的姿势,有种真正靠近的味道。 宋韵先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离自己咫尺的盛予正。晨色中,他闭着眼睛的模样,平静安详,没有了白日里那种给人压力的冷峻。 而后,他的睫毛微微跳动,双眼慢慢睁开。像是被抓了个正着一样,宋韵有点不自在地歪过头,却被他捧着脸对上他,而后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早安!” 宋韵嗤笑,推了他一把:“做作!” 盛予正轻笑出声,将她蛮横拉过来又狠狠亲了一下。这种陌生的亲昵让宋韵不习惯,但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点砰砰跳得厉害。 两人正闹着,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 宋韵推了推他:“肯定是夏阳!我去开门,你先待这里,我帮你把衣服拿来你再出去。” 她跳下床套上睡衣,穿着拖鞋匆匆忙忙开门,门口果然站着夏阳。 宋韵见他一脸倦色,手里提着两袋早餐,要死不活的样子,奇怪问:“你怎么了?” 夏阳挥挥手:“别提了,昨晚加了一整晚的班,人都快傻了,一早回来想你还没出门顺便给你买了早餐。” 他自顾走到沙发上坐下,像一团乱泥瘫软在上面。 宋韵看着他这模样,皱了皱眉::“你要不要这么拼啊?又不是吃不起饭。” 夏阳嘻嘻笑道:“人家想成高富帅嘛!”说着,忽然嗅了嗅鼻子,“咦?我怎么觉得你这屋子里有种奇怪的味道?” 宋韵道:“什么味道?” 夏阳打了个哈欠,随口道:“野男人的味道。” 他话音刚落,房内另一个男声响起:“夏总,早啊!” 夏阳本来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忽然一个激灵惊醒,转头看到卧室门口的男人,差点从沙发上上掉下去:“盛……盛总,你怎么在这里?” 盛予正只围了一条昨天的浴巾,大喇喇从里面走出来,并没有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只笑着耸耸肩在沙发上坐下。 宋韵倒是坦然,就是觉得这人穿成这样子出来,实在有点丢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盛予正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朝她笑了笑。 宋韵见夏阳被鬼打的样子,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有什么奇怪的?” 夏阳反应过来,摸了摸脑袋顶上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见宋韵去阳台收衣服,转头看向盛予正:“盛总,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我这么一早贸贸然跑来,真是不好意思。” 盛予正看着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和宋韵情同兄妹,而且就住在楼下,就算你半夜跑来,我也不奇怪。” 他故意将“兄妹”二字说得有些重。 夏阳瞅了眼阳台的宋韵,低声凑过去问:“你们这是和好了?” 盛予正点头:“嗯,和好了。” “哪种和好法?” 盛予正一本正经道:“会复婚的那种。”说着又挑眉看了眼夏阳,漫不经心道“我是宋韵前夫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夏阳呵呵点头:“知道知道,恭喜恭喜。” “谢谢。” 宋韵抱着一堆衣服走进来,看着两人嘀嘀咕咕的样子,问:“说什么呢?” 夏阳抬头哈哈大笑:“没什么没什么。” 宋韵将手上几件衣服丢在他身上:“你的衣服,赶紧拿回去把你身上那臭衣服换下来。” 夏阳抱着衣服起身:“是哦,我身上这衣服都穿了两天,那我下去休息了,这里两份早餐你们吃吧。” 他拿着衣服像是逃也一般跑出去,在门口站定后,转头看了眼被自己关上的门,揉了揉忽然发疼的胃,低声自嘲:“娘的,不是应该心口疼吗?为什么疼的是胃?” 屋内的宋韵,白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将手中的衣服丢在他脑袋上:“谁让你光着身子来的,你故意的吧?” 盛予正将衣服拿下来,边穿边笑着道:“潜在情敌出现,当然要用行动示威!” 宋韵嗤了一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夏阳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你重十倍。” 盛予正微微怔了怔,旋即勾了勾嘴角:“你现在这么说也就算了,但是等他有了女友结婚后,你可不能再这么说,女人毕竟不像男人一样宽容大方。他未来的爱人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不能忍受。亲兄妹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还不是。” 宋韵不以为然地哼了哼。 盛予正看着她继续道:“打个比方,如果陈若诗和我是像你和夏阳这种关系,我说她比你重要,你现在能让我坐在这里?恐怕早就让我滚到瓜哇国了吧。” 宋韵虽然表面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男人女人在某些方面的容忍度确实大不相同。 她设想了一下,日后夏阳结婚后的情形,若她还是和他这样亲密无间,恐怕他的婚姻只能是个悲剧。 不过现在不是说考虑这个的时候,她瞅了眼正昂头看着自己的盛予正,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陈若诗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十倍咯?” 盛予正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赶紧道:“我是打比方。” “打比方为什么非选陈若诗,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往往说明了心中的想法。” 盛予正无奈地摊摊手,佯装重重叹了口气:“看吧,女人的狭隘和小气,往往比想象中更可怕。” “我本来就是这么狭隘小气,你要受不了可以滚蛋。” 盛予正有点无法分辨她的情绪,直到看到她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才确定她是在开玩笑,起身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滚蛋是不可能的。其实我也挺狭隘小气的,一个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住在楼下,想起来就膈应,你还是搬回家吧。” 宋韵斜了他一眼:“这里就是我家啊。” “我是说我家,我们的家。” 宋韵嗤了一声:“无名无分叫什么家?那只能叫非法同居。” 盛予正看着她道:“我们复婚不就是可以了。” 宋韵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挪开身子,在他旁边坐好,稍稍正色:“我在婚姻这件事上已经草率过一次,不可能再干同样的蠢事。”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发:“嗯,你这样想没错,我们确实应该更加尊重婚姻,一切循序渐进最好不过。” 宋韵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们这叫循序渐进?玫瑰都没送一朵,就先滚了床单。” 盛予正笑:“你不是说你喜欢直接吗?” “我说你就信,难道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吗?” 说完,她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盛予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嘴角不自觉露出深深的笑容。傲慢骄纵任性孩子气,这才是真正的宋韵。 她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他,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他心里有点暖,却又有点酸。 关于送花,宋韵其实也只是随口的戏言。但没想到隔日傍晚,她正和小助理整理完毕后,准备下班,有人敲门:“请问宋韵小姐在吗?” 小助理跑到门口:“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千禧花店的,有位盛先生委托我们上门送花,麻烦宋小姐签收一下。” 宋韵笑着走过去:“我是宋韵,花在哪里?” 花店小哥将签收单递给她:“我马上给您拿过来。” 说着,转身走回到路边的小皮卡后,从车厢里捧出一束红色玫瑰,走过来递给宋韵。 宋韵接过花束,扫了一眼,新鲜的花瓣似乎还冒着水汽,她闻了一下,正要将签收单递回给花店小哥,但他已经转回到小皮卡后。 片刻后,他又抱着一束粉色玫瑰走过来:“宋小姐,您拿好!” 宋韵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看着他再次回身。 一次。 两次。 三次。 …… 红玫瑰、粉玫瑰、白玫瑰、紫玫瑰、黄玫瑰、蓝色妖姬…… 整整十束品种不一的玫瑰,每一束九十九朵。花点小哥拿着单子离开后,宋韵还没回过神。 小助理乐滋滋帮她把玫瑰拿回店内摆放,边捣腾边笑道:“宋姐,盛先生可真是大手笔,这些玫瑰花看着都是精品,这么多得花好几万吧!” 宋韵看着几充斥在店内的玫瑰花,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此时门口有脚步传来。她转头一看,正是盛予正漫不经心推门而入。 “喜欢吗?我路过花店去选花,可是选来选去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一种买了一束,想着总有你喜欢的。” 宋韵哭笑不得:“收到玫瑰本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是被你这么土豪的行为一搅和,什么浪漫都没了。” 小助理听她这么说,显然不同意,星星眼看着一屋子玫瑰:“宋姐,怎么会不浪漫呢?我觉得可浪漫啦,要是我男朋友给我送这么多玫瑰,我立马跟他去民政局。” 盛予正皱了皱眉,看着宋韵摊摊手,无奈笑道:“看来我干了一件蠢事。” “确实挺蠢的。”宋韵点头附和,“花这么多钱,还不如捐给希望工程,都能资助好几个孩子上学了。” 盛予正失笑:“好吧,明天就去捐钱。” 宋韵彻底无语。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我买了电影票,吃了晚饭去看吧。” 宋韵摇头失笑:“不是吧?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对看电影这种事情也不感兴趣。” 盛予正笑:“给个面子吧,我也不知道情侣之间除了睡觉之外还应该做什么?” 店里还未离开的小助理,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宋韵瞪了坦坦然然的盛予正一眼,回身敲了一下小助理的后脑勺:“我先走了,你锁好门。” “好嘞!祝宋姐和姐夫度过愉快的夜晚。” 盛予正笑:“谢谢!” 两人去看的电影,是最近上映的爱情文艺片,男女主角上演了一场缠绵绯则的催泪故事。故事放到尾声,影厅里已经有不少姑娘趴在男友怀里感动得抽泣。 灯光亮起的时候,盛予正转头去看宋韵,只见她一脸恹恹的慵懒,他有些哭笑不得:“我看你一直没声音,还以为你沉浸在故事情节不能自拔呢!” 宋韵撇撇嘴:“又假又矫情,没睡着我都已经很佩服我自己。” 旁边的女孩,听到这话,红着眼睛狠狠瞪过来一眼。 盛予正失笑,将她拉起来,低声道:“好吧,以后不拉你干这些事儿了,我们还是适合待在家里……睡觉。” 宋韵嗤了一声,却又挑了挑眉:“我也觉得是。” 虽然两人达成默契,但是宋韵却坚决不搬去她曾经生活过几个月的盛予正的房子。 盛予正为了达到一起睡的目的,先是在她的公寓放了睡衣牙杯牙刷,然后是换洗衣物剃须刀,最后连常用的电脑也搬了过来,俨然是在她家安营扎寨的架势。 宋韵五十平米的小房子,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愈发拥挤,却也多了几分温暖。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盛予正会变得如此融洽,即使他们之间依旧算不上话多,但会说笑,他会故意逗她,她也会佯装使性子。总之和大部分的情侣,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宋韵觉得自己大概是在恋爱了吧。 第34章 带他回家 国庆这种节假日,正是宋韵店里忙碌的时候,她本没打算给自己休假,但想到家里工厂这些日子是停工的,她那个不太让她省心的老爸只能在家一个人过节,便咬咬牙关了店,赶在国庆第二天回了家。 她是一个人回去的,夏阳这段时间忙得连个鬼影子都很少看到,只托她给他老妈带了些补品回去。 宋韵是下午离开的江城,盛予正当天有工作安排,她出发前随手给他发了个短信:我回家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见见我爸。 那头过了很久才回过来:这两天比较忙,下次再去。 宋韵看着他的回信撇撇嘴。 之前在他们那场荒唐婚姻当中,他对于见家长的回避,曾让她耿耿于怀,但如今两个人相处愉快,她反倒没了如鲠在喉的不舒服。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回家第二天,因为宋父的手还在恢复阶段,宋韵把包揽了所有家务。吃了早餐收拾完毕,拿着扫帚去院子打扫。 刚刚干了会活,宋父拿着她手机从屋子里出来,唤她:“你电话响了。” 宋韵丢下扫帚,跑到他面前讲电话拿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接起来:“今天上午不是有事情忙吗?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那头的盛予正笑了笑:“今天的工作昨天提前取消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哦。”宋韵点头。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盛予正忽然开口:“你家小河上是不是有很多小拱桥?” 宋韵不知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还是应道:“是啊,水乡嘛,肯定就是小桥流水人家。” 盛予正又问:“是不是其中一座拱桥旁有一棵百年柳树。” 宋韵一头雾水,却忽然反应过来:“你现在在哪里?” “我——” 不等他说完,宋韵有点激动地打断:“你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说完挂上电话,朝还站在门口的宋父道,“爸,我出去一下。” 她一口气跑到小河边,遥遥望向中间那有着老柳树的小拱桥,烟雨江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拱桥上。 小镇的人生活悠闲缓慢,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兴许是因为站在拱桥中央的缘故,颀长挺拔的盛予正看起来特别打眼。 宋韵心跳莫名加快,疾步走过来,上了桥后,才放慢脚步,调整紊乱的呼吸。 盛予正老早就看到她,然后一直看着她走近,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宋韵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心中其实早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只是她向来不喜形于色,即使再激动,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她走到他面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有点不可置信地笑道:“你怎么会忽然过来?现在才九点多。” 从江城到云镇,要四个小时车程。 盛予正笑:“我昨晚就过来了,怕太晚了打扰你,就没联系你。” “你住在旅馆?” 盛予正点头:“云镇跟我想象的一样美。” 宋韵有点得意:“那是。” 盛予正看着她,嘴角弯起淡淡的笑:“你带我逛逛吧。” “好啊。” 在盛予正的要求下,宋韵带他逛了自己曾经的学校,喜欢去吃的小餐馆,还有云镇唯一的公园。 都是宋韵少年童年生活过的痕迹。 最后回到河边,路过那座挂满同心锁的爱情桥时,盛予正饶有兴趣建议:“我们也挂一对吧。” 宋韵不以为然:“幼稚,你怎么跟夏阳一样?” 盛予正斜眼看她:“怎么?夏阳挂过?” 宋韵点头,走到铁链边,扒拉了一会儿,摸出两个生锈的锁:“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看人家弄这个,非要跟我也弄一对挂在这里,说是要让我们友谊长存,永不分开。” “友谊?”盛予正轻嗤了一声:“他难道不知道同心锁是情侣挂的吗?” 宋韵笑:“他说我和他比大部分情侣还同心,所以更适合,我当时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盛予正腹诽了一声,走到她旁边:“你去买两把锁写上我们的名字。” 宋韵抬头看他:“没必要吧?多幼稚!” 盛予正一本正经道:“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宋韵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跑去旁边的纪念品店。 待她离开,盛予正在她刚刚看的地方,找出那对锈糊糊的同心锁,上面两个y字还很清楚。他用了用力,大约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没费多大工夫,那对同心锁便被他拔了下来成功分开。他看眼手中的锁,轻嗤了一声,从桥上一边一个丢入了水中。 宋韵拿着两把新买的锁回来,他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桥上,像是欣赏风景的旅人。 她把锁交给他挂在铁链上,等他弄好站起身,她伸手问他要钥匙,却被他随手就丢入水中,然后斜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等着用钥匙打开?” 宋韵愣了下失笑:“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幼稚呢?” 盛予正漫不经心勾了勾嘴角,像是意有所指一样:“你看不出来的事多着了。” 宋韵不以为意地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准备午饭了,我爸手还有点不方便,这段时间都是夏阳妈照顾她,我回来这两天不想麻烦人张姨。估摸着见我半天不回去,我爸又会瞎折腾。” 她转身准备走,却发觉盛予正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有点奇怪地看向他:“你不打算跟我回家吗?”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我昨天临时决定过来,没有准备礼物,怕不太礼貌。” 宋韵笑道:“你要真觉得两手空空不好意思,路过水果店买点水果就行了。我爸这个人不讲究这些。” “哦。”说是这样说,但他脚下还是没有动。 宋韵眉头微蹙,见他表情有些说不出的犹疑,试探问:“你不会是紧张吧?” 盛予正干干笑了笑:“是有点紧张。” 宋韵舒了口气,摇摇头拉起他的手:“放心吧,我爸爸人很好相处,真没什么好紧张的。” 盛予正问:“你跟他说过我没有?” 宋韵笑:“还没来得及说,待会你去了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盛予正难得半开玩笑道:“也可能是惊吓。” 宋韵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心情雀跃地带着他往自家方向走。 到了大门口,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见盛予正好奇地看向里面,笑道:“是不是被我家豪宅吓到了?” 盛予正道:“确实挺不错的。” “爸!”宋韵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宋父从一楼大门探出身子:“回来啦?我正准备午饭呢?你今天想吃什么菜?” “爸,不是说了我我弄吗?你怎么又折腾了?”宋韵跑到宋父身前。 宋父这时也看到了跟上来的盛予正,问女儿:“带朋友回来怎么也不早说?” 宋韵凑在他面前小声道:“他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你别吓到人家了!” “什么?”宋父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看向女儿。 宋韵对他眨了眨眼睛,回身走到盛予正面前,将他拉到宋父面前:“爸,他是盛予正。” 盛予正恭恭敬敬地开口:“叔叔,您好!” “盛予正?”宋父目光落到他脸上,愣了一愣,神情变得怔忡,还是宋韵拉了拉他,才反应过来一般,连连点头:“好好好!这丫头也没提前给打声招呼!” 宋韵哈哈笑道:“我这不是给你惊喜么?” 宋父瞪了她一眼,招呼盛予正:“来来来,小盛里面来坐。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午饭。” 宋韵拉住他:“都说了我去弄,你去跟他聊聊天。” 宋父讪讪笑了笑,回头招呼还站在原地的盛予正:“小盛,别客气,坐啊!” 盛予正走到沙发坐下,将手上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宋父也坐下,看着茶几上的两袋水果,呵呵道:“人来了就好,做什么这么客气!” 盛予正道:“临时决定过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叔叔别介意就好。” “不介意……不介意……”宋父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有点语无伦次,转头看向他的脸,神色复杂,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小盛是哪里人? “滨海城。” “哦……好地方……。”宋父呵呵笑了笑,又问:“不知道小盛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跟叔叔您差不多,都是做实业的。” 宋父摇摇头:“我就是开个小厂,哪里好意思说什么实业不实业。”他顿了顿,“那个……你父母都还好吧?” “嗯,都挺好的。” 两人一时无言。 盛予正看着宋父略显苍老的脸孔,道:“叔叔,您和宋韵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宋韵愣了下,笑着点头:“也挺好的,我家小韵从小就懂事,没怎么让我操心过。”他说完,拍了下脑门,“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给你倒杯水喝,小盛你喝什么?茶还是饮料?” 盛予正忙不迭道:“叔叔您别忙,我不渴。” 宋父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起身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么,朝餐厅走去。 啪擦一声。 坐在沙发上的盛予正,和本来在厨房忙碌的宋韵听到这响动,吓了一跳,同时走到餐厅看情况。 “怎么了?”宋韵看到宋父躬身在地上拾掇碎玻璃,“杯子打破了吗?” 宋父头也没抬道:“我本来是想给小盛倒杯水,但是手没拿稳,杯子给掉地上了。” 宋韵啧了声,蹲下来:“爸,你别弄了,我来收拾就好。” 宋父却并没停止动作:“没事没事,我收拾。” 宋韵看着父亲有点奇怪的举动,又朝站在一旁似乎不知道干什么的盛予正看了眼,开玩笑:“爸,我不就是带个人回来,你这么激动干啥?” 宋父讪讪笑道:“不激动……不激动……” 说是这么说,但接下来的时间,宋父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几乎都忘了夹菜,还是宋韵用筷子敲他碗提醒他多吃点。 吃完饭后,宋父忽然想起工厂里有些货还没理完,匆匆离开,留下宋韵和盛予正两人在家。 宋韵收拾碗筷的时候,盛予正挤在厨房里帮她。 她笑道:“我爸今天真是奇怪,不就是我带个男人回家,怎么搞得魂不守舍似的?以前带季维回来也没见着这反应。”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以前你还年轻,现在你多大了?带男人回家就预示着要嫁人,你爸舍不得。” 宋韵嗤了一声:“谁要嫁人了?!” 盛予正笑了笑:“没关系的,就算嫁了人,我也经常陪你回家。”他沉默了片刻,又道,“就是不知道我在你爸那里,有没有通过?” 宋韵笑出声:“你还没看出来,我们家我说了算,我爸都听我的,你应该讨好的是我,不是我爸。” “总不能留下坏印象。”他笑了笑,“要是你爸爸不喜欢我,你要怎么办?” 宋韵看了他一眼:“我爸这个人对我找对象的要求特别低,要是连他都不喜欢你,那你得多糟糕?估计我也得重新考虑考虑了。” 盛予正讪讪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下午两个人窝在宋韵的闺房,哪里都没去,。 盛予正似乎对宋韵的少年时光很好奇,让她把小时候所有以前的相册拿出来给她欣赏。 盛予正饶有兴趣翻了一圈,指着一张宋韵两三岁时的照片,漫不经心问:“怎么小时候的照片才几张?” 宋韵瞥了一眼:“哦,我妈当年走了之后,我奶奶怕我想她,就把有她的照片全丢了。” 盛予正放在相册旁的手僵了僵,片刻后才道:“那你岂不是连你妈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是啊!”宋韵不以为意道,“她走得时候我还不满五岁,早忘了她长什么样。” 她忘了补充一句,如果不是他爸那里还有一张结婚照的话。 盛予正笑了笑道:“那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她?” 宋韵耸耸肩:“可能吧,不记得了。” 盛予正合上相册,忽然拉住她的手,神色莫辨地看着她。 “怎么了?”宋韵被他看得一头雾水。 盛予正看着她,摇摇头:“没事。” 准备晚饭前,宋父还没回来,夏阳妈妈张姨倒是先来了家里。 宋韵给她开门,她笑嘻嘻钻进来,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遇到你爸,说你带了男朋友回家,我来看看。”说着,朝她眨眨眼,低声道,“帮你把把关。” “好啊!”宋韵拉着她进屋,“我一向最相信张姨的眼光。” 两人一同进屋,盛予正迎上来,朝张姨笑了笑。 张姨看着他的脸,哎了一声:“小伙子一表人才,长得很面善呢,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盛予正客客气气地笑了笑:“是吗?” 宋韵笑着给两人介绍:“这是张姨,夏阳妈妈。张姨,他叫盛予正。” 张姨听到他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微微怔了怔,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问:“你姓盛?” 第35章 齐大非偶 张姨听到他的名字,本来笑着脸,微微怔了怔,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定住,像是在探寻什么一般,而后问了一句:“你姓盛?” 盛予正点点头,目光却有些躲闪,不自然地别过脸。 宋韵见张姨盯着他看的眼神有点奇怪,问:“张姨,姓盛怎么了?” 张姨猛地反应过来,笑着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姓很少见到。”说着拎起手指的小罐子,”这段时间秋蟹上市,我做了几罐醉蟹,刚刚能吃。来来来,我跟你一起去准备晚饭。” 宋韵笑着看了眼盛予正,朝他道:“那你一个人坐着看会电视,我和张姨去做饭。” 进了厨房,张姨笑着开口:“这小伙子不错,比之前那个姓季的好很多呢。” “是吗?” “对了,那个……这位盛先生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 宋韵道:“滨海城,父母也是做生意的。” “那你见过他父母吗?” “还没呢。” “哦——”张姨拉着长长的尾音。 宋韵转头看她:“你怎么跟我爸一样,见了盛予正后都有点怪怪的。” 张姨问:“你爸见了他反应怪怪的?怎么个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心不在焉的,估计是怕我嫁人吧。” 张姨干干笑了笑,叹息着摇摇头:“小韵啊……你是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张姨一向当你是亲生女儿,只希望你能嫁个简简单单的好人家。” 宋韵笑:“你们都别瞎操心了,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晚饭的时候,宋家难得聚了四个人。只是宋父和张姨,都显得有点奇怪,两个认识了大半辈子熟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说起话来忽然有点支支吾吾别别扭扭,看得宋韵都有点着急。 盛予正大概也是察觉了这诡异的气氛,在饭桌上一直默默低头吃饭,没怎么开口说话。 刚刚吃完饭,盛予正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宋韵听他嗯嗯几声,挂断后,他有些歉意地开口:“不好意思,本来想在云镇多留两天的,不过公司临时有事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他顿了顿,朝宋父道,“叔叔,下次有空再来正式拜访您。” 宋父干干笑了笑:“工作最重要,您去忙吧。” 宋韵皱了皱眉:“什么工作要马上回去?你现在赶回江城也很晚了。” 盛予正道:“一个越洋的电话会议,回去时间正好。” 宋韵点点头,送他出门。 等她回来进屋,却见宋父和张姨坐在沙发上,看着彼此欲言又止的诡异模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古里古怪的?” 张姨看了她一眼,挥挥手:“没什么,我先回去了,小韵你和你爸有什么话都好好说。” 宋韵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姨叹着气离开,而后在宋父身旁坐下:“爸,到底怎么?”顿了顿,试探问,“你是不是不喜欢盛予正?” “小韵,你马上和这个人分手。” 宋韵被他这话弄得一懵:“为什么?他哪里有问题?” 宋父看了她一眼:“爸活了五十几年,看人还是有点经验,你跟这小伙子不适合。” 宋韵无奈道:“你总得有个理由吧?以前那个高中没念毕业的大飞追我,你都说人家不错。怎么到了盛予正,你态度这么莫名其妙?” “高中没毕业也比他适合你。我问你,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宋韵点头:“我不是特别清楚,但应该还不错。” 宋父又问:“那他自己是不是特别能挣钱?” “嗯,这个确实是。但我又不图他的钱,我自己挣的钱养自己绰绰有余。” “小韵啊!”宋父对上女儿,忧心忡忡道,“对爸爸来说,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齐大非偶,小富即安你懂不懂?咱家只是小户人家,嫁给那种有钱人家,门不当户不对,你觉得能幸福?” 宋韵不以为然地嗤了声:“都什么年代了,还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在哪个年代都是真理。” 宋韵挥挥手:“爸,你放心吧。虽然我还没见过他嫁人,但他说他父母很开明,只要自己喜欢就好,绝不要求什么门当户对。” “他爸妈……他爸妈……”宋父语无伦次,忽然又重重叹了一声,“你听我的就是,要是等时间长了感情深了,再想分开受伤的是你自己。” 宋韵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像你,被女人抛弃了几十年都走不出来。我有你这个前车之鉴。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宋父深深皱眉道:“小韵,你已经这么大,我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也不可能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不要被一些表面的东西所迷惑。有钱长得英俊的男人固然很好,但两个人在一起,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除了感情之外,他的家庭适不适合你?” 宋韵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你都说我已经年纪这么大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有谱,你就别担心。我现在也没说要跟盛予正结婚,你急什么?”她顿了顿,“我会等见了他父母,看了他生长的环境,才会下决定的。” “见他父母” “是啊!”宋韵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与一个人在一起,肯定也是要看看他家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小韵——” 宋韵见宋父欲言又止的样子,蹙了蹙眉:“什么?” 宋父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没什么。”顿了顿,又道,“你是大人了,遇到任何事向来都是你自己处理。但是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一直都在。” 宋韵听他这么忽然感慨,鼻子一酸,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赶紧想通了跟张姨搭伙过日子,我和夏阳在外面也好安心工作。” 宋父啐了一口:“又说什么混话呢!” 晚上回房睡觉的时候,宋韵接到盛予正的电话,他还在回程的车上。 “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电话接通后,他一开口就试探问。 宋韵笑了笑,如实道:“倒没有不喜欢你,就是担心门不当户不对,怕咱俩不太合适。” 盛予正道:“只是这样吗?” “你实话告诉我,你父母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门第观念?” 盛予正在那头笑了一声:“这个真没有,我家虽然经济状况不错,但真不是什么高门。我爸妈都是草根出声,现今的家业都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他们很开明,对我的希望就是找一个自己中意的另一半。”他顿了顿,“他们过几天会来江城看我,到时带你去见他们。” 第36章 盛家父母 国庆假结束,宋家工厂开工,宋韵也回了江城。 她晚上九点多到的家,拎着一大堆从张姨那儿捎来的各种美味,先敲了夏阳的门。 她回来前没提前告诉他,想他十之八,九还在公司当奋斗青年,敲门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门还真开了。 夏阳惺忪着脸从里面探出来,看到她有点惊讶:“你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还会在家多待几天呢?” 宋韵看了看他眼下的青色:“你这又是通宵加班了吧?” 夏阳嘿嘿笑了笑,将她手里的袋子接过来:“看看我妈给我带了什么?” 宋韵道:“你慢慢看,我上楼了不打扰你补眠。” “别啊!”夏阳拉住她,“自从你那位男票常驻这里后,咱俩都好久没聊过天了,进来陪哥聊聊。” 宋韵失笑,跟着他进屋,然后很奔溃地看到了一室混乱:“你这刚被人打劫过吧?” 夏阳在沙发上坐下:“这几天太忙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宋韵边帮他收拾边摇头道:“夏阳,工作虽然要紧,但是也别太拼,其他不怕,就怕年纪轻轻累坏了身体。” 夏阳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年轻力壮,哪里那么容易累坏。”然后看着她嘿嘿道,“宋宋,我听我妈说盛予正跟你回家见你爸了!” “嗯。”宋韵点头。 “宋叔什么反应?” 宋韵道:“别提了,我本来以为我爸会很高兴,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不太同意。” “不同意?” “是啊。” “为什么?” 宋韵撇撇嘴道:“挺荒谬的理由,说担心他家太有钱,怕我们家高攀,我受委屈。” 夏阳愣了一下:“看不出来宋叔还有这觉悟,父母看到女儿找到有钱人不应该都很高兴么?” “俗!”宋韵白了他一眼。 夏阳呵呵笑了笑:“不过宋叔这担心倒是挺对的,有钱人家相处起来确实比较麻烦。你之前不也说你跟盛予正结婚那段时间,他没带你见他父母么?” 被他这么一说,宋韵也想起这茬:“他倒是说了国庆之后,他父母会来江城看他,到时会带我见他们。而且也一直说父母很开明,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什么的。但是现在想想,好像真都有点不太对劲。” 夏阳抿嘴想了想道:“我有朋友在滨海城,这样吧,我先帮你打听打听盛予正父母是什么样的人?盛家在滨海城应该也算是能排得上号的有钱人,不会太难打听。你也好有备无患。” 宋韵听他这样说,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夏阳又问:“这两天盛予正不在吧?” “不在,出差了。” 夏阳吐了口恶气:“自从他在楼上出现后,我真是有种天天被几座大山压住的感觉,压力忒大!” 宋韵挑眉问:“你有什么压力?” 夏阳道:“哇塞,我们是情敌好不好?” 宋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说喜欢我,都是扯淡。” 夏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煽情道:“爱情本来就有千百种样子。” 大概是吸气太猛,抽了一下,翻着白眼嘶了一声,捂着胃叫唤:“好疼。” 宋韵皱了皱眉:“都说了让你作息健康三餐规律,你那玻璃胃经不起你折腾,你要是生病住院,我可不会去伺候你。” 夏阳挥挥手:“要真住院,我们公司一堆小姑娘赶着去照顾我呢,还轮得上你?” “既然这样,就赶紧找个小姑娘照顾你。” “还别说,要是你和盛予正再秀恩爱刺激我,我真去找个小姑娘了。” 宋韵没理会他的玩笑,给他收拾好屋子,便回了楼上自己家。这几日她不在,大概盛予正也没回来过,屋内还是她离开前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有点莫名其妙的茫然。 夏阳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打听到了宋家的一些信息,下了班直接奔赴宋韵的小店。 “好消息!好消息!” 宋韵看他兴奋的模样,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 他看了眼正准备下班离开的小助理,待她告别走出店门口后,才再开口:“就是昨天我说帮你打听盛家的事。” 宋韵抬了抬眼看他:“这跟好消息有什么关系?” “我朋友给我打听清楚了,盛予正父母是做实业的,在滨海城有几家工厂和商场,风评一直很好,在商界是有名的贤伉俪。” “是吗?” “嗯,据说是白手起家,家庭关系也挺简单的。不过……” 宋韵挑眉:“不过什么?” 夏阳皱了皱眉:“盛夫人并不是盛老先生的原配,是第二任妻子,盛老先生的原配好像很早就过世。也就是说,盛予正现在的母亲其实是他继母。” 宋韵怔了一怔,盛予正在她面前提起过父母好几次,却从来没说过这件事。 不过他言语之间,似乎和父母关系非常融洽,想来这个继母对他来说,跟生母没什么区别。所以才没有刻意说明? 夏阳见她失神,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宋韵摇头:“他没说过,他每次提起父母,都感觉他们很和睦,我还接到过一次他母亲的电话,听起来母子关系非常亲密。大概对他来说,继母也就是生母吧。” 夏阳点头:“他生母早逝,继母对他好的话,也就很正常了,她继母貌似没有自己的孩子,估计也是将他视为己出。” 宋韵扶了扶额:“算了,我们这样在后面讨论人家家庭,好像有点猥琐,反正是要见面的,既然他父母风评很好,想必也还好相处,到时见了面后再做判断。” 夏阳将双手撑在台面上,目光幽幽都看着她:“宋宋——” 宋韵瞥了他一眼:“干嘛?” “你真的要嫁给盛予正了吗?” 宋韵白了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 “你出嫁的那天,我肯定会哭晕过去。” 宋韵再次白了他一眼。 夏阳幽幽叹了口气:“要是我早点来江城就好了,不……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去什么帝都上大学,都怪我们老师给我悄悄改了志愿。” 宋韵失笑摇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管我跟盛予正怎么样,你也是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放心,我会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各怀心思地移开目光。 盛予正是两天后回来的。 晚上九点多,宋韵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电视,门铃忽然响起。 她起身去开门,一身风尘仆仆的盛予正站在门口。 宋韵并不知道他会这个时候回来,有点惊讶:“你不明天才回来吗?” 盛予正揉了揉额头:“没什么事,就提前回了。”他走到沙发上坐下,看了她一眼,“前几天在家里,你没跟你爸吵架吧?” “为什么吵架?”宋韵下意识问,忽然又想起来,笑了笑,“你是说他不同意咱俩的事?他就是随口说说。” “是吗?” “不然呢?难不成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对?”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摇摇头,问,“对了,你父母什么时候过来?我要准备什么吗?” 盛予正摇摇头:“你不用如临大敌,我都说过我父母很开明,很好相处。” 他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拿出一看,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爸,你们回家了吗?” “……” “好,后天我把时间给你们空出来。” “……” “嗯,她在。” 说着,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递到宋韵面前:“我爸想和你说话。” 宋韵有点紧张地拿过手机,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样,对着电话礼貌开口:“伯父,您好!” 盛父在那头乐呵呵笑道:“好好好,阿正一直把女朋友藏着掖着,这回终于要见面了,好期待呢!” 听他这么和蔼的语气,宋韵一下就松了口气,笑着回他:“我也很期待见到伯父伯母。” 那头忽然有点吵闹,宋韵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快给我,让我说。” 她笑了笑,片刻后,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姑娘你好,我是阿正的妈妈,去年和你在电话里说过话的,一直没见面。你喜欢滨海城的什么特产,我给你带些过来。” 宋韵忙不迭摇头:“不用麻烦了,伯母。” “要的要的,阿正第一次带女孩子见我们,做父母的不能留下不好的印象,给他拖后腿。” 宋韵求救似的看向盛予正,他笑了笑拿过电话:“妈,你别吓到人家,好了好了,见了面再说。” 挂上电话,盛予正含笑看着宋韵,只是那笑容却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宋韵讪讪撇了撇嘴:“你父母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盛予正问:“你想象的是什么样子?” “企业家夫妇应该都是比较严肃正经的,跟你差不多,没想到他们这么接地气,跟我们老家的那些大爷大妈也差不多。” “大爷大妈?”盛予正失笑,“要是我爸妈知道你这么形容他们,肯定会郁闷坏。他们可是自诩比年轻人更加紧跟时代,你知道他们刚刚去了哪里吗?两老口去登了珠峰刚回来。” 宋韵睁大眼睛:“这么厉害?”她沉默了片刻,又试探道,“看起来你和你父母关系很好?” “嗯。他们是非常好的父母,小时候疼爱我,长大后又对我很开明。”盛予正道。 宋韵本以为他会提一下继母的事,但显然他没有这个打算。 也许是因为女人的八卦没有得到满足,她有点失望的哦了一声。 第37章 不期而遇 盛予正父母来的当天早上,宋韵和盛予正两人吃完早餐休息了片刻,盛予正便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宋韵咦了一声:“你是要去接伯父伯母吗?” 盛予正道:“嗯,他们上午的航班,我提前去机场。” 宋韵道:“哦,那你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盛予正怔了一下,轻笑道:“我自己去就行了,老人家坐了两个小时飞机也挺累的,我先安顿好我爸妈,让他们在酒店先休息休息。我已经定好了晚上的餐厅,到时来接你一起吃饭正式见面。”顿了顿,又调笑一般到道,“你不用紧张,丑媳妇也要见公婆的。” 宋韵轻嗤了一声,又道:“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机场吗?会不会不礼貌?” 盛予正摇头:“不会的,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 “那好吧,有事打电话。” 盛予正点点头,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停留了片刻,忽然转头,唤了一声:“宋韵——” 宋韵抬头看过去,见他表情有点奇怪,问:“怎么了?” 盛予正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你对你母亲真的没有记忆了吗?” 宋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点头:“是啊,五岁不到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 盛予正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认出她?” 宋韵皱了皱眉,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不觉得谈论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影响心情吗?” 盛予正道:“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随口问问。没关系,我妈就是你妈,以后你就有妈妈了。” “那得看你妈是不是个恶婆婆。” “不会的,她一定会很喜欢你。” 说完他神色复杂地对她笑了笑,转身出门。 宋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浮现一丝不好的感觉,让她抓不住头绪。 魂不守舍来到店里的时候,小助理向她报告:“李太太说今天有事不能来取衣服,她在维多利亚酒店跟人聚会,让我们帮忙送到酒店前台。” 宋韵点头:“行,你去送吧。” 小助理刚刚把衣服打包好要出门,她又叫住她:“算了,我去送吧,正好出去透口气。” “宋姐,你心情不好?”小助理问。 宋韵摇摇头:“没有,就是想出去走走。” 将衣服送到维多利亚酒店前台,跟李太太打电话确认后,宋韵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她想起这家酒店餐厅的菠萝包全城有名,自己却还没吃过,便决定干脆用了午餐再回去。 五星级酒店的餐厅,装修十分雅致,兴许是还没到用餐高峰,人到不算太多。宋韵在大厅找了个位子坐下,服务生给她点了餐后,她礼貌问:“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服务生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走廊一直走,尽头就是。” “好的,谢谢。” 宋韵来到洗手间,洗了洗手,抬头去看镜子里的人。 她今天出门没有化妆,整张脸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连嘴唇都略显惨淡。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没来由心慌的缘故,就像是患了贫血症一样。 她不知道这心慌的源头来自哪里,只知道这种感觉难以控制。 她怔忡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良久,再次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拍了拍脸,一直跳得有些快的心脏,终于稍稍镇定。 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汽后,宋韵拉开厕所的门走出去。 一抬头,却看到走廊上,几米之处一个熟悉的背影。 盛予正一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一手插在裤袋,不紧不慢地踩在地毯上往前方走去。 宋韵张口想唤他一声,却不知为何,半响没发出声音,眼睁睁看着他推门进了旁边一间包厢。 宋韵阖上半张的嘴,向前走去,走到盛予正刚刚进的那扇门口,稍作停留,然后才走去大厅自己的位置。 在椅子上坐好后,她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调出盛予正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大约是她很少给他主动打电话的缘故,盛予正张口就问:“有事?” 宋韵摇头:“没事,就是问问你在干什么?” 盛予正道:“安排好了我爸妈,正带他们在外面吃饭。” “哦。” “你呢?准备吃饭了吗?” “也在吃。” “在外面吃?” “嗯。” “我正准备跟爸妈商量晚上的安排,到时我来接你。” “好的。” “那你继续吃饭,晚上见。” “晚上见。” 她知道并不需要急于一时,但是挂上电话的宋韵,却忽然有点心急火燎的急不可耐。她对盛予正父母其实不感兴趣,只是那种莫名而无处发泄的恐慌,让她有种迫不及待。 她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偶遇,不如就去跟人家打个招呼,其实也不算突兀。 这样想着,她便起了身。 走到刚刚那包厢的位置,宋韵举起手想敲门,可是手在半空,又有些犹犹豫豫的许久没有落下。 直到有路过的服务生见她有些奇怪,提醒她:“小姐,是要进去吗?敲门就可以了。” 宋韵点点头道谢,在服务生离开后,抬着的手终于叩响了面前这扇门。 她忽然有种这是潘多拉魔盒的错觉。 “进来。”里面传来盛予正的声音,他大概以为是服务生。 宋韵将手放在门把手,却再次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大概过了十几秒,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盛予正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宋韵面前。 当他看到门口的宋韵,本来稀松平常的表情,一瞬间露出从未见过的些慌乱错愕,半响才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宋韵看着他讪讪笑道:“我来这里给人送衣服,顺便吃饭,看到了你就过来打声招呼。” 说着,她试探性地往里看,但是盛予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 盛予正神色僵硬,没有因为她的动作移开步子,也没有让她进去的打算。 此时,里面传来男人声音:“阿正,朋友吗?” “嗯。” 他话音落下,里面的男人已经起身走过来几步:“既然是朋友就让人进来,杵在门口做什么?” 宋韵视线从盛予正肩膀上方看过去,对上一张熟悉的脸。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几乎跟盛予正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能想象出,二十多年后的盛予正,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宋韵知道这是盛予正的父亲,她愣了一下,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容:“伯父好。” 但盛父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本来微微笑着的脸,在看到宋韵的模样后,忽然凝住,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定定看着她半响没有回应。 宋韵有些意外,试探着又唤了一声:“伯父,您好!” 然后她的目光因为男人身后的动静而移动,她看到了他后面那个站起来的女人。 当她看清那张脸,整个世界忽然变得没有了任何声音,而后一道霹雳落下,她脑子一片空白,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碎冰一样的寒冷。 像是下意识一般,她只在那女人脸上停留两秒,便回到面前的盛予正脸上。 盛予正在看到宋韵的反应之后,就知道他所预想的侥幸并不存在。 她认得他的母亲,她的生母。 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任何准备。 屋子三人,加上宋韵,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仿佛害怕打破这欲盖弥彰的风平浪静。 最后还是盛予正先开了口,他幽幽叹了口气,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宋韵——” 宋韵看着他凉凉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快,但地上的地毯,淹没了她急急的高跟鞋声。 盛予正稍稍犹疑了一下,立刻追上去。 “阿正……”包厢里的盛父,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叫唤自己的儿子,但盛予正充耳未闻。 盛父这才想起身后的妻子,转头一看,却见她脸色一片惨白,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快,口中喃喃:“小韵……小韵……” 然后双眼一翻,整个人歪倒下去。 “敏敏……敏敏……你怎么了?别吓我!” 宋韵走得很快,几乎是冲出餐厅,沿路甚至撞到了好几个人。 “你岂不是连你妈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她?” “你对你母亲真的没有记忆了吗?” “他们是非常好的父母,小时候疼爱我,长大后又对我很开明。” “没关系,我妈就是你妈,以后你就有妈妈了。” “姑娘你好,我是阿正的妈妈。” 那些听过的话,像是轰炸机一样,轰隆隆在宋韵的脑子里绵延不断地回响。 是的,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没有母亲这个概念,也早就忘了那个女人的长相。她成长的过程中,更是没有母亲的痕迹。 但是父亲每次喝酒抱着的那张照片中,那个女人的脸一直都在。照片里的女人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肖像。 可是当她一眼看到刚刚包厢里的女人,就不得不想到那张肖像。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保养得可真好,岁月在她身上碾压的痕迹是那么不明显,以至于她瞬间就认了出来。 她一口气跑到马路牙子边上,才收住脚步。 面前车来车往,正是这个城市最繁荣的景象。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忽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伸手摸了摸眼睛,没有流泪的痕迹。 饶是她对爱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抱幻想,但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种绝顶荒唐。 她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波涛汹涌,是因为见到了二十多年没见到的生母,还是因为盛予正这么久以来刻意的隐瞒。 盛予正终于追上,一把从后面拉住她的手臂:“宋韵,你听我说!” 啪! 宋韵猛地回身,扬手一耳光落狠狠落在他脸上。 盛予正滞了一滞,脸上立刻泛起红色,但抓住她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知道只要他放手,两人的关系大概也就随之终结。 于是,他手上再多用了几分力,眉头紧拧,深深看着眼前表情冷厉的女人。 这种碎冰一样的寒冷,让他辨不出宋韵心里的想法,他宁愿她大哭大闹,但是她没有,实际上,就连这落下来的一耳光也是冷冷的,不是女人恼羞成怒后的发泄。 而比这耳光更加寒冷的,是她的眼神,那种冷漠鄙夷的目光,让向来从容的盛予正失去了方寸。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盛予正再次低低开口:“对不起——”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宋韵再次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 那响亮的声音,惊动正午阳光下川流不息的路人。 有人停下脚步看过来,想要等待这对俊男靓女上演一场街头狗血大战。但显然,两人并没有满足看客的好奇心,那耳光之后,除了沉默的对视,便看不到后续。 这诡异的沉默,最终被盛予正裤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掏出看了眼屏幕,按下接听键:“怎么了?” “你快回来,你妈晕倒了!快送她去医院。” 他怔了怔:“你别急,我马上就来!” 盛予正皱了皱眉,看了眼没有任何表情的宋韵,终于还是松开手,朝身后的酒店转身跑去。 第38章 兵荒马乱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拿了口罩,朝等在门外的父子道:“盛先生放心,盛太太没有大碍,不过还要住院观察几天,注意不要让她再激动。她现在还在昏睡中,你们在病房等她醒过来就好了。” 盛父盛云刚松了口气,握着医生的手道谢:“谢谢医生。” 等在vip病房安顿好妻子,盛云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出门。 小心翼翼将病房的门关好,盛云刚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盛予正:“所以,你准备带给我们看的女孩就是宋韵?” 盛予正点头。 “这两年你说自己有女朋友,也一直说的就是她?” “是。” “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宋韵她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 盛予正道:“她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你们,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今天打算中午就是打算跟你们说这件事。宋韵之前一直说她不记得母亲什么样子,我其实也不敢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想着跟你们商量,晚上是不是让妈找个借口回避一下,你先跟宋韵先见一面,等以后我们感情稳定再做打算。可我没想到她会忽然出现,而且一眼就认出了妈。” 盛云刚一口气噎住,抬手虚指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长叹一声道:“阿正啊!我最骄傲就是你从小比谁都懂事,不用我操心。可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宋韵不知道你是谁?你还不知道她是谁?这种事情是能瞒得住的吗?” 盛予正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是,我知道瞒不住,所以拖一天是一天。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感情的事是能控制的话,当年你就不可能夺人所爱,妈她又怎么会抛夫弃女?我为什么做傻事?你应该最能体会。”他顿了顿,“爸,从小到大,我崇拜你敬佩你,你身体力行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在我心里,你勤奋正直坚韧从容,我都以你为榜样,对我来说你是完美的父亲。还有妈也是,一个可以将继子视如己出的女人,想必不是坏女人,所以我从来没问过你们当年那些事。我从没想到自己感情上的事要为此买单。” 盛云刚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我们是有错,我们对不起宋韵。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即使是再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那么做。你现在跟宋韵……我只能说这都是命,我对不起你们。” 他在走廊的长凳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 盛予正从善如流在他旁边坐下来。 盛云刚这才注意他他微微有些红肿的脸颊,笑了笑:“宋韵打你了?” 盛予正无奈地点点头:“打了,还打得挺狠的。” 盛云刚哭笑不得:“你从小打大,我从来没舍得没打过你。” 盛予正道:“我骗了她,也算是活该。” 盛云刚顿了顿,又问:“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盛予正想了想,笑道:“虽然脾气有点倔,但其实面冷心热,是个很好的姑娘。” “真的喜欢她?” “嗯。”他顿了顿,“不过好像被我彻底搞砸了。” 盛云刚拍了拍儿子:“这大概真的是命吧,但我们做的错事,不应该让你们受到惩罚。你先让她冷静冷静,我和你妈也商量一下怎么办。” 盛予正问:“你们会不会反对我和她的事?” 盛云刚摇头:“这是你们的事,我们不会干涉。但是你妈心里肯定会因为这件事波动很大。”他拍拍她,“走,我们进去看看你妈醒了没?” 父子俩人回到病房,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吊瓶里的点滴不紧不慢走动着。 盛云刚在床头边坐下,忧心忡忡看向自己的妻子。片刻之后,夏玉敏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目光涣散,嘴里不甚清楚地呢喃:“小韵……” 盛云刚握住她的手:“敏敏,你醒了?” 夏玉敏的眼神终于稍稍聚焦,看向上方的丈夫:“老盛,我梦到小韵了。” 盛云刚道:“不是做梦,你是见到了小韵。” 夏玉敏似乎这才清醒过来,找到盛予正的方向:“阿正,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小韵在一起?” 盛予正上前一步,道:“妈,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女孩就是宋韵,她是我女朋友。” “你们……” “是我的错,我一直瞒着她,也一直瞒着你们。本来打算今天中午跟你们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忽然出现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夏玉敏喘着粗气道,“她现在肯定伤心透顶!” 盛云刚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敏敏,你别急。事情已经发生,只有慢慢来。小韵不是小孩子,我们不用太担心。” 夏玉敏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她早就不记得我这个狠心的妈,可是今天看到她一眼认出我,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你要是真狠心,过去这么多年,你就不会让我每年派人拍那么多小韵的照片回来,也不会在她上大学后,悄悄去看她。我们是有错,是做了自私的选择,但是她总算平安健康的长大了。敏敏,你先别想这么多,好好养好身体最重要。” 盛予正道:“妈,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尽力弥补,不会让宋韵受到太大伤害的。她要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我不会逼她。” 夏玉敏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们。” 盛予正脸上没有过多表情,道:“爸,你照顾妈,我回去看看宋韵。” 盛予正走出医院大楼时,手中的电话已经反复拨打了宋韵手机无数遍,开始是显示接通但无人接听,到了最后干脆是无法接通。 他驱车来到服装店,店内的小助理,正在忙着招待顾客,看到盛予正,咦了一声:“姐夫,你怎么来了?” 盛予正问:“宋韵回来没有?” 小助理摇摇头:“她上午去给顾客送衣服,照理说早就该回来,但是现在这都六点多我都该下班了,还没见着影子,我打她电话也没人接。” 盛予正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小助理一头雾水:“姐夫,你要是看到了宋姐让她早点回来,今天有两个顾客想和她面谈新订单的事情。” 盛予正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出了门直奔宋韵公寓。 他身上有公寓的钥匙,打开门,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房间没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他握着电话,在沙发上坐下,编辑了几条短信发过去,但依旧是石沉大海。 呆坐到了八点多,门口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他做事向来稳重,即使是谈几亿的案子的时候,也从不会失方寸。 可是自从中午宋韵忽然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似乎就一直处于当机状态,懵懵的不知道怎么思考。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夏阳,赶紧拨了他的号码。 那头的夏阳还在加班,接到他电话,有点意外:“盛总,有事?” “宋韵今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没有啊!今天你不是要带她见你父母吗?”夏阳嘻嘻笑了笑,“她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宋宋不是这种人啊!” 盛予正喉咙有点干涩地说不出话来,顿了半响,才低声道:“我们出了一些问题,我现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回店里,也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不接,我担心她出事。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她有可能去哪里?” 夏阳啊了一声:“这么严重!?那我挂了看能不能联系上她。” 盛予正还没应,那头已经匆匆挂断,片刻之后,夏阳又打了过来:“她电话关机,我马上联系她的朋友,找到她再通知你。” 盛予正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道谢,夏阳又已经将电话挂上。 他看着电话,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他认识宋韵的时间不算短,但现在才悲哀地发现,他对她的了解寥寥无几,除了夏阳,他根本就不认识她的任何朋友。而夏阳才来江城短短半年多,比其他知道的显然要多很多。 他隐瞒了她很多,但她显然也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这样脆弱的关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重重一击,盛予正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分。 他重重靠在沙发上,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厢盛予正还在毫无头绪,那头的夏阳已经兵荒马乱地忙碌起来。 他找出俞乔的号码拨过去,对方刚刚接通,他就噼里啪啦道:“小乔,我是夏阳,宋韵有没有找你?” “没有啊。” “你在这座城市最了解她,你觉得她要是心情不好,会去哪里?” 俞乔啊了一声:“宋宋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你欺负她?” “我能欺负她什么?是盛予正。” “盛予正?” “是,本来今天盛予正带宋宋去见他的父母,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盛予正跟我打电话说她不见了。”他语气严肃,“小乔,你知道宋宋这个人,一般小事也不会影响到她,更加不可能躲起来,我怀疑是出了什么大事。你快想想,她会去哪里,我得赶紧去找她。” 俞乔想了想:“你去她常去的那间健身会所看看,她以前心情不好就喜欢去那里打拳击发泄。” “好好好,我知道了。” “要不要我去你们。” “不用了,等我先找到她,再跟你报告情况。” 第39章 一拍两散 夏阳来到宋韵常去的那家健身会所的时候,果真在拳击室找到了她。她一个人对着沙袋用力猛击,也不知持续了多久,但遥遥看去,都能看到浑身大汗淋漓。 “宋宋——”夏阳唤了一声。 但宋韵充耳不闻,继续手上的动作。 夏阳撇撇嘴,走上前,站在她身后,扯着嗓子再叫了一声:“宋宋——” 宋韵猛地转身,带着拳套的手,携裹着风挥过来。 夏阳抱头鬼叫一声,那拳在他几厘米出停下来。 静默了片刻,夏阳反应过来,拍了拍胸口:“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揍我呢!” 除了运动过度的红晕,宋韵神色无常,淡淡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小乔的。”夏阳道,“盛予正说你不见了,让我帮忙找你。” “嗯。”宋韵脱下拳套,轻描淡写地回他。 “宋宋,发生什么事了?” 宋韵抹了把汗水:“我跟盛予正玩完了。” “啊?”夏阳惊愕,“到底怎么回事?” 宋韵道:“我今天才知道,他是那个女人的继子。” “什么那个女人”夏阳不明所以。 “抛弃我和我爸的那个女人。” 夏阳睁大眼睛:“盛予正是你妈的继子?” 宋韵轻笑一声:“那是他妈不是我妈。” 夏阳大概也一时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小心翼翼看着宋韵的神情,悻悻摸了摸鼻子:“那个……那他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大概一直都知道。”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从他几年前第一次踏进我的店里就知道我是谁?或许当时他就是想看看,他亲爱的妈妈不要了的那个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傻逼!” 夏阳干干笑了笑:“宋宋,发生这种事,我知道你心里肯定难受。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难受。” 宋韵嗤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哭?” 夏阳呵呵笑道:“那就好,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宋韵在健身房洗了个战斗澡,一身清爽的出来,丝毫看不出任何异状。 夏阳眼睛瞅着她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但也不好说什么。便笑嘻嘻带着她去觅食。 两人去吃的大排档。 如今到了十月中旬,大排档的生意,不如早些时候兴旺。 宋韵和夏阳挑选的一家,只有零零星星一些顾客。 “两瓶啤酒。”宋韵随便点了一些烤串,又加了一句。 夏阳拉着她的手腕:“你不是最讨厌喝酒的么?你要心里真不痛快,我去帮你把盛予正打一顿。” 宋韵挥挥手让服务员去准备,淡淡道:“我自己已经打过了。” “哦。”夏阳点点头,“也是,你要真想打人也不用等着我上。” “我没喝过酒,所以想尝一尝喝醉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能忘记。” “宋宋——”夏阳忧心忡忡。 宋韵笑了一声:“放心,我真没多大事。不过遇到这种操蛋的事儿,你还不允许我发泄发泄。” 夏阳道:“那我陪你喝。” “别,你胃不好,我可不能拉你下水,再说了……我要喝醉了,你还得背我回去呢!” 两瓶啤酒下肚,宋韵仍旧神清目明,毫无醉意。夏阳劝阻无效,她又加了两瓶,肚子倒是撑得有些难受,可脑子还是很清楚。 她想,自己大概注定当不了烂醉的酒鬼。 她觉得悻悻,也没吃多少东西,就起身招呼夏阳回家。 夏阳开了车,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打开车窗,迎着夜晚的凉风,不知是不是车速缓慢,还是酒精的后劲终于起来作用,她渐渐觉出一丝微醺。 路过一家便利店,一对年轻男女从里面走出来,男孩拿着一块巧克力喂女孩。 “夏阳,停一下车。” 夏阳从善如流停下来:“怎么啦?” “我忽然有点想吃巧克力,你去给我买一盒来吧。” 夏阳蹙眉:“巧克力?你不是吃巧克力过敏吗?” “也许今天就不过敏了。” 夏阳看了看她,点头:“好,你在这里等我。” 夏阳很快从便利店走出来,买了一盒最常见的德芙。 宋韵拿出一块,撕开包装,怔怔看了片刻,然后送入口中。 胃部一阵翻涌,早就被遗忘的儿时记忆,纷沓而来。她闭了闭眼睛,让那模糊混乱的画面走开,用力吞下口中的巧克力。 夏阳紧张地看着她,见她看起来无异,舒了口气:“你真没事了?” 宋韵睁开眼睛,笑了笑:“好像是这样的。” 说完,她又咬了一口,巧克力的香味气息和丝滑口感,在这一刻竟然变成了美妙的滋味。 她想,这算不算以毒攻毒,因为今天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终于跨过了这一关。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原来她早就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所以自己儿时的阴影,对二十七岁的宋韵来说已经微不足道。 宋韵重重舒了口气,朝夏阳笑道:“走,我们回家。” 不出所料的,盛予正还在宋韵家里。 宋韵和夏阳刚刚站在门口,里面的人大概听到动静,将门打开。 盛予正眉头紧锁,却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朝宋韵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担心你。” 宋韵讥诮地看着他,就在今天上午之前,她还想着也许不出意外,她就会跟这个男人结婚生子,或许还能共度一生。 这个男人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爱情,给了她幻想,却也在今天给了她重重一击。一切的一切,想在看起来,只想一处讽刺剧。 宋韵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他,直接绕过他走进屋子。 夏阳站在门口看了看她的背影,又尴尬地看了看盛予正,有点无奈地摊摊手,善解人意地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听到后面传来砰砰砰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宋韵抱着一堆东西,走到门口,全部仍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都是男性物品,衣服拖鞋牙刷剃须刀,诸如此类。 宋韵将门打得打开,指着外面,对站在玄关处的盛予正道:“我想说什么,你应该都知道,所以我就不多说了。我也不想大家太难看。总之,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盛予正蹙眉看她,低低开口:“我并不是故意隐瞒你。” “你是否故意隐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一语中的。 横在两人之间的问题,并不是一直以来的刻意隐瞒,而是他是她生母的继子,这是他无法改变的事实。 重重的无力感再次涌上来,盛予正有种濒临垂死挣扎的错觉,他哑声再开口:“上一辈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他顿了顿,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像是一下低到了尘土里,声音愈加低,“宋韵,我……爱你,别让我们的感情为上一代买单,这对我不公平。” 宋韵神色更加讥诮,唇角微微勾起笑了笑:“你爱我?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爱上我的?是不是想我这个被你亲爱的妈妈抛弃的女人真可怜,所以想给我一点感情的施舍?还是说觉得说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母爱,所以想用你所谓的爱情做补偿?看不出来你真是伟大呢!” 盛予正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明知道不是。” 他伸手想抓住她,就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却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然后指着门外道:“不管是什么样?我只希望你马上离开,你还有你父母的世界和我无关,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都不想。” 盛予正还想纠缠,却被夏阳进来将他强行拉了出来:“盛总,你还是先离开吧。” 盛予正转头去看门内,却被宋韵狠狠将门甩上。 夏阳悻悻地笑了笑:“盛总,这种事情换做谁身上大概都接受不了。你要是真喜欢宋宋,就别再纠缠她打扰她了,让她安安静静地生活对谁都好。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你们既然是这种关系,是没有可能的。” 盛予正默不出声,杵在原地不动。 夏阳又道:“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盛予正还是不为所动。 夏阳和他不熟,也不好硬劝,只能笑了笑道:“那我先下楼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他走到门口按下电梯,在电梯到来之前,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盛予正。 只见这个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英俊男人,此刻沮丧地靠在门边,脚下是一堆杂乱的物品,更映衬着他的颓败。 他忽然有点五味杂陈。 电梯到来,夏阳离开,而盛予正就一直站在门口。他也没有再敲门,只是那样沉默地站立着。临近深夜,走道没有人再出现,那本来亮着的灯,也在这漫长的沉默中熄灭。 隔着门内,安静的室内,宋韵蜷缩沙发上半梦半醒。 她知道盛予正没有离开。 这屋子里属于他的东西可以丢掉,他存在过的痕迹可以抹掉,可是宋韵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进入心里,便不会那么容易离开。 这个夜晚她睡得极不好,纷纷扰扰的梦不断。 “小韵,等你吃完这盒巧克力,妈妈就回来。” “我妈就是你妈,你以后就有妈妈了。” 第40章 重新出发 隔日早上,宋韵被敲门声吵醒。她头昏脑涨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打开门,揉着额头问:“有事?” 夏阳掰起她微微低着的头看了看:“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宋韵挥手将他拍开:“我能有什么事,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去寻短见?” 夏阳嘿嘿笑了笑:“给你买了早餐。”顿了顿,又问,“昨天盛予正什么时候走的?” 宋韵接过早餐,鄙薄道:“我怎么知道?关我什么事?” 夏阳又试探问:“你真不打算原谅他?” 宋韵看了他一眼道:“夏阳,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原谅吗?不说他隐瞒了我几年,就是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我也不可能再和他有任何瓜葛。”说着,自嘲地笑了笑,“二十多年未见过的亲妈变成自己婆婆,这种戏码狗血剧里都不好意思演。不过在我的心里,张姨才是我妈。” 夏阳大笑:“我妈愿不愿意当你妈我不知道,不过肯定很乐意当你婆婆。而且绝对不会有任何婆媳问题。” 宋韵翻了个白眼:“夏阳,怎么说我现在也深受打击,你就别说这些了。” 夏阳吐吐舌头:“我这不是开玩笑么,怕你太难受。反正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宋韵有些动容地看着他:“嗯,谢谢你,夏阳。” 夏阳拍拍她:“那我去上班了,你吃完了早餐就好好休息,脸色不是很好呢。” 宋韵点头。 夏阳朝她笑笑,转身走到电梯口,在电梯开门进入之前,他又转头看过来。 宋韵笑了笑:“快滚吧。” 等夏阳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她低头看了看门边,昨天那些被她丢在地上的杂物,已不见踪影。 她走回屋中,漱洗的时候,看到镜子了的女人,果真气色晦暗,眼睛里没有任何光芒,只能化了比较浓的妆遮盖住这让人憎恶的坏气色。 吃了早餐出门,到了店里已经是十点钟,小助理正送走第一批客人。看到她笑道:“宋姐,报告你一个好消息,js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你已经入围他们设计师选拔名单。” 宋韵对工作没多大野心,但发生昨天那种事情之后,这个消息无意算是一道甘霖。 她笑道:“是吗?” 小助理连连点头:“我在他们官网看到了,入围名单确实有你的名字。” 宋韵道:“我来看看。” 她绕道柜台后面的电脑前,打开js网页,在中国设计师选拔入围名单里,果不其然见到了自己的名字。 但同时,她在自己名字旁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圈子太小就是这样,无论多讨厌的人,总是能见到。 宋韵嘲弄地笑了笑,将网页关上。 有顾客进来,她起身招待:“欢迎光临……” 临近中午的医院,正是最繁忙的时候。 盛予正拎着两盒饭菜,推开那扇vip病房。 夏玉敏还在吊水,像是睡着的样子,盛云刚寸步不离守在病床边,看到他进来道:“来了!” 盛予正点头:“我怕医院的饭菜不好,给你们带了午餐过来,让维多利亚那边的厨子专门做的。” 盛云刚嗯了一声,看向儿子的脸,皱了皱眉:“气色这么差?昨晚没睡?” 盛予正揉了揉眉心,轻描淡写道:“是没怎么睡。” 盛云刚叹了口气:“小韵那边怎么样了?” 盛予正道:“以前确实是抱有幻想,我昨晚想了一夜,我们这种情况,她脾气那么倔不可能接受我。现在我也不奢求其他,只希望这件事别给她造成太大痛苦。我不会再去打扰她,但愿她能开开心心生活,之前的日子就当是我偷来的。” 盛云刚看着自己这个高大挺拔的儿子,如鲠在喉地不知如何安慰,半响才从嚅嗫出几个字:“是爸爸害了你。” “爸,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我一早就知道她是谁,却还是去招惹她,到头来害人害己。” 正说着,床上的女人悠悠转醒,看向旁边的父子两人:“小韵……她怎么样了?” 盛予正道:“妈,你放心,我见过她,她没事的。你好好养身体,要是你不好,爸也会跟着熬垮。” 盛云刚道:“是啊,你赶紧好起来。小韵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夏玉敏闭着眼睛,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盛云刚边帮她擦拭边叹气。 几人正沉默着,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里面的人还没回应,门已经从外面被推开,陈若诗探进一张俏丽的脸:“盛大哥,你也在啊?我听说伯母生病了,所以来看看她。” 盛云刚看了门口一眼:“是小诗啊,快进来吧。” 陈若诗抱着一束康乃馨走进来,将花束放在床头柜,看向床上的夏玉敏:“伯母,您这是怎么啦?上次回海滨城见你还是好好的呢,昨晚就从爸妈那里听说你昨天来江城进了医院。” 盛云刚替妻子回答:“没事,老毛病患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到了这个时候,陈若诗也看出病房里面的几个人神情不太寻常,转头看向一脸憔悴之色的盛予正:“盛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盛予正摇头:“没事。” “真的没事?” 盛予正嗯了一声。 陈若诗坐在病床床头,笑嘻嘻道:“伯母,您可得赶紧好起来,我最近设计了几套衣服,特别适合您。等你出院我送来给您。” 夏玉敏讪讪笑了笑:“小诗你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的。” 盛予正皱了皱眉,道:“小诗,谢谢你来看我妈,不过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我妈出了医院再说吧。” 陈若诗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本来屋内几个人就不太对劲,听他这逐客令一下,赶紧识时务地道:“好吧,我就不打扰伯母您了,等你出院了,我再去拜访您。” 说完,将床头柜的花束插好,笑着道别。 她出了病房门,在走廊稍微站了片刻,果然见盛予正也走了出来。她笑了笑,走上前:“盛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脸色这么差过。” “我说了没事。” 陈若诗不满道:“盛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自从宋韵出现后,你就一直对我这个态度,我到底有什么比不上她?” 盛予正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只是希望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这对你我都是好事。免得两家关系难做,我跟你哥也不好交代。”他顿了顿,“至于你和宋韵,我从来没把你们作比较,你也不要一直拿自己和她作比较,这是自寻烦恼。” 陈若诗气愤道:“我也是想提醒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宋韵身上,她那个女人凉薄无情,指不定对你有几分真心实意。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多谢提醒。” 陈若诗看他神色冷淡,跺跺脚转身跑开。 陈若诗是受不了激的那种大小姐,在盛予正这里受了冷遇,便把一切气都记在宋韵身上,从医院开着小跑直接去了宋韵的店。 如果说一定要将阴魂不散这个词用在某个人的身上,对宋韵来说,那肯定是陈若诗。上午才在电脑里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她排在一起,这位大小姐中午就怒气冲冲杀到了自己店里。 “宋韵,你到底给盛大哥下了什么*药?” 宋韵无语地哼了一声,今天是她决定忘记盛予正的第一天,感觉一切都还顺利。她的生活似乎也还能正常进行。没想到陈若诗偏偏要来添一把火。 她本想习惯性地反诘刺激一下这位让人讨厌的大小姐,但转念一想,何必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便笑了笑,云淡风轻道:“陈若诗,我不知道你跟盛予正发生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这种质问。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和你的盛大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以后再找茬,不要因为这个男人。” 怒气冲冲的陈若诗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才恶声恶气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跟盛予正已经分手,今后你和他的事,别再扯上我。你能不能如愿以偿,都跟我没有关系。听懂了吗?” “分手了?”陈若诗不可置信。 “你要不信,可以去问盛予正。我恳请你以后别再我面前提他,不然我要想不开又去找他,那肯定就是因为你了。” 陈若诗被她这语气气得厉害,但心里却又因为这个消息而窃喜,她想起在医院里盛予正的表情,很明显是宋韵甩了他,但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和盛大哥长不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是啊,我配不上,可你配得上,人家也没要你啊!” 陈若诗气得脸都青了,但想了想,又笑道:“没关系,盛大哥总有一天会知道谁才是适合他的人。”她心里因为得知宋韵和盛予正分手这个消息而掩藏不住的喜悦,几乎溢在脸上,她回身走到门口,又转头道,“js选拨设计师,我看你也入了围。他们只选两个人,有一个是早就确定的,剩下的这唯一一个名额,只会是我,你可千万别白高兴了。” 宋韵道:“是吗?那就恭喜了。” 第41章 再起纷争 待陈若诗离开,小助理小心翼翼走上前,问:“宋姐,她说得是真的吗?js那边真的已经确定会签她?那其他入围的设计师算什么?打酱油么?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宋韵轻描淡写道:“不知道,不过她确实认识js中国区品牌总监,你也知道的,现在都是人情社会,而且陈若诗家里有背景,js签她也无可厚非。” 小助理泄气般长叹一声:“那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本来以为你要是和js合作了,我这个当助理的也与有荣焉呢。” 宋韵笑了笑:“能被js选中合作固然是件好事,但没有被选中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无所谓的。” 小助理撇撇嘴:“宋姐,你真是想得开,要是我能像你这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好了。” 宋韵挑挑眉:“我可没你说得这么厉害。” 正说着,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一看,是俞乔的来电。 “小乔,有事?”宋韵接起电话。 “昨天夏阳给我打电话说你和盛予正吵架,闹了几个小时失踪,还是在健身房那边找到的。你怎么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俞乔道:“真的没事吗?那你和盛予正——” “分了。” “啊?”俞乔叹了一声,“本来还以为你找了个金装高富帅,我想着也能沾点光呢,这才多久你就跟人家分了。不过分了就分了,虽然找个有钱男人少奋斗二十年是个真理,但你也不缺钱,自己开心最重要,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宋韵笑道:“好感动。” 俞乔嗤了一声:“对了,我看到js中国区设计师选拨你入了围,把握大吗?” 宋韵如实道:“没做指望。” “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没做指望呢?难不成你想看到陈若诗选上,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这个还真说不准,上次js时装秀,我看到她跟js中国区总监似乎有交情,看起来她挺有把握的。” “你是说凯文?” “是啊,你认识?” 俞乔笑道:“他上过我们杂志,我对他有几分了解。”她顿了顿,忽然有点高深莫测地继续,“宋韵,你好好准备最终的设计,其他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pk掉,陈若诗我帮你搞定。” 宋韵一愣:“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我干什么,你好好准备最终选拨的设计就是,反正我能搞定陈若诗。好啦,不跟你多说,总之,要是你能跟js合作,成了知名设计师,以后出去吃饭全部你买单。” 说完也不等宋韵回应,就挂了电话。 宋韵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手机,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俞乔要干什么,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本来入围而带来的欣喜,暂时将昨天那些悲愤压了下去,但被陈若诗这么一闹,一切都荡然无存。 宋韵只觉得什么事情都好像变得索然无味,提不起一点兴趣。 小助理见她心不在焉,试探问:“宋姐,你刚刚是说和盛先生分手了吗?” 宋韵点头。 “我觉得他挺在乎你的,昨天下午你没回来,他还来店里找你呢,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哦。”宋韵淡淡应道。 小助理见她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识趣的没再多问。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宋韵一早醒来,就接到俞乔的电话。 “宋宋,你快上网看看,陈若诗炸了!” 宋韵脑子还没清醒,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意思?” 俞乔一副掩藏不住的开心:“你上网看看就是。” 宋韵爬起来打开电脑,搜了一下陈若诗的名字,密密麻麻跳出来整页整页的信息。 “新晋美女设计师毕业作品被曝曾抄袭!” “多个作品涉嫌抄袭国外著名设计师!” 俞乔在电话里笑道:“我跟你说,js的凯文最讨厌就是抄袭,陈若诗这次肯定没戏了。” 宋韵愣了下,反应过来道:“这些报料是你弄得?” “没错,当年陈若诗毕业设计不是涉嫌抄袭么?不过当时被学校给压了下去,还给她弄了个优秀毕业生。我找出了当年她的设计,在网上发了爆料帖。还有,她不是圣塔奥斯汀的狂热粉丝么?我挑了几件她的作品,发觉模仿痕迹很严重,添油加醋在网上做了个对比图,果然引起关注。我都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宋韵看着电脑屏幕,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沉默了片刻,道:“小乔,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做。这件事非同小可,轻则没法跟js合作,重则可能影响一个设计师的前途,陈若诗要是知道是你在网上黑她,肯定会找你麻烦。” “我也不是全为了你,就是单纯讨厌陈若诗,是为了报当年她在学校抢我男友的那一箭之仇。再说了,谁怕谁啊!我匿名发的帖子,不信她能查到。” 宋韵忧心忡忡:“只要有钱有心,要查是谁发的帖子并不难。 俞乔完全不以为意:“反正我无所谓,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找我麻烦。” 挂上电话,宋韵有点混乱地揉了揉额头。 无论是在学校的那一两年,还是如今的这一年多,她和陈若诗,再如何狭路相逢两看生厌,也只能算是女人间的小打小闹,就连季维那件事,也不过是陈若诗的一个恶作剧而已,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将盛予正牵扯进来,演变成后来的局面。 可这一次,俞乔在关键时刻弄这么一出,陈若诗的事业很大可能会严重受到影响,照那位大小姐的脾气,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宋韵脑子懵懵地来到店里,不愿看到的人,偏偏出现。 大概是她没在的缘故,陈若诗站在店内,盛气凌人地指着小助理怒骂。这回陈若诗不是只身前来,还带了个护花使者。 宋韵瞟了眼她身边男人,有几分眼熟,大概是这位大小姐身边多年的裙下之臣。 宋韵边走到可怜兮兮的小助理旁边,皱眉看向陈若诗:“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欺负个小姑娘做什么?” 陈若诗一双眼睛大约是哭过,尽管化了重重的眼妆,还是看得出红肿。她见到宋韵,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宋韵,我知道你歹毒,但是没想到会下作到这种地步!” 宋韵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你说话注意点?” “你别装傻!网上那些匿名爆料难道不是你发的?你要嫉妒我,有本事光明正大跟我竞争,在背后捅刀算是什么东西!” 她身边的男人也附和:“是啊,在网上发帖黑同行这种行为真的很恶心!” 宋韵讥诮地瞥了那男人一眼,又看向陈若诗:“那没有证据就冤枉人这种行为,就不恶心了?” 陈若诗怒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一直嫉妒我,跟我过不去?” 宋韵嗤了一声:“陈大小姐不要脑补得太厉害,我真的从来没有嫉妒过你。”她顿了顿,“还有,那爆料我看过,不说全部,至少百分之八十都是属实的吧。既然是事实,你又哪来的委屈,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当年毕业的时候,学校保了你,时隔这么多年被爆出来,只能算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陈若诗举起手的时候,忽然门口一阵风一样进来一个人,她手掌还未落下,身体重重往后一个趔趄,被人拉开了半米远。 盛予正沉着脸喝道:“你们干什么?!” 陈若诗哭丧着脸跺脚:“盛大哥!” 盛予正看向她旁边的男人:“周航,你一个大男人,跑来为难一个女人也好意思?” 被叫做周航的男人,悻悻摸了摸鼻子:“正哥,小诗遇到这种事,难过得厉害,我也只是想跟她一起讨个公道。” “盛大哥。”陈若诗哭哭啼啼看着盛予正,“网上的消息你都看到了,我毕业设计当年是出了点问题,但后来都解决了。过了这么多年被曝出来,还是在js选拔前,谁都知道凯文最讨厌这种事,这根本就是要断送我的前途。我没想到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盛予正表情深沉如水,从进来后一直刻意没有去看宋韵,只对着陈若诗道:“网上写的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你无凭无据就说是宋韵发的帖,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我过分还是她过分?你们都分手了你为什么还维护者她?”陈若诗眼泪哗啦啦地流,“好,我就证明给你看,是不是这个女人下的黑手。周航,你马上让你做网警的朋友帮我查帖子的ip。” “好,我马上让人帮忙查,不管是谁发的帖,我都不会饶过她。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说完,还不满地看了眼盛予正。 宋韵见他拿出电话准备拨号,稍作犹豫便淡淡开口:“不用查了,那个帖子是我发的。” 周航停止手中的动作,和陈若诗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她。 “听见没有?盛大哥,她自己都承认,你还要维护她?” 宋韵轻笑一声:“就算是我发的,我并没有冤枉你,对不对?你做出这种受害者的样子,真是很好笑。” 陈若诗被她刺激得跳脚,不顾修养地要冲上前跟她拼命,但是被盛予正眼明手快拦住,不耐烦地伸手一拉。 兴许是用力稍微大了一些,陈若诗没有站稳,重重撞在后面的玻璃茶几上,痛苦地哼了一声。 “小诗,你怎么样?”周航大骇,冲上前将她扶起来。 陈若诗这回事彻底委屈哭了出来:“盛大哥,我跟你认识了快二十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感情,你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女人这么对我?你没良心!” “正哥,你太过分了!这么多年,小诗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看到眼里,你就算不接受她,也不能这么对她!她现在才是受害者,你却要维护加害人!” 盛予正皱了皱眉,道:“刚刚是我失手,我跟你说对不起。不过你们两人也别在这里闹了,难看。”他看了眼陈若诗,“不管这件事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航小诗,你们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别再闹事。小诗,js的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但是我可以保证,你的设计师生涯不会就此终止,我会尽己所能帮你重塑形象,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发展。” 一旁冷艳旁观的宋韵,鄙夷一般低低嗤笑了一声。 陈若诗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咬咬牙,甩开周航的手气冲冲离去。 周航看了看盛予正,跑出去追她。 “小诗,你没事吧?”周航追上她,讨好地问。 陈若诗揉了揉犹在发疼的大腿,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周航笑了笑道:“那我帮你揉揉。” “走开!” 周航继续舔着脸问:“对了?正哥和刚刚那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陈若诗咬牙切齿道:“那女的给盛大哥灌了*药。两个人都分手,盛大哥还那么帮着她。” “哦。”周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气不过?” “当然气不过,这口气我无能如何不能咽下。我不能和js合作,她也休想!” 周航笑着道:“这还不简单,交给我就是。” 陈若诗狐疑地看向他:“你行?” “小事一桩,你想要那女人怎么样,我都能办到。”他朝他眨眨眼,“不过,你以后眼睛可别只看得到正哥。” 陈若诗娇嗔地朝他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这厢,店里剩下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小助理诚惶诚恐地开口:“刚刚谢谢你,盛先生。” 盛予正微不可寻地嗯了一声,转头去看宋韵,只是此时的她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画手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其实才几天不见,但却像是隔了三秋。 盛予正半响都没开口,只是沉默地看着几步之遥的女人,似乎是害怕打破这诡异的静谧。 不知过了许久,宋韵终于冷着脸嗤了一声:“看够了吗?看够了就麻烦离开。” 盛予正点头:“你自己当心点,别什么事都逞强,也别总是跟陈若诗过不去,她任性不懂事,当真惹怒了她,指不定会怎么为难你。” 宋韵还是低着头:“说完了吗?说完了请离开,不送。” 她语气冷淡,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盛予正无力地低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宋姐,你怎么这么对盛先生?他刚刚是在帮你呢!”待盛予正的身影消失,小助理有点看不下去,替他打抱不平。 “比起帮我,我更希望他永远别再出现。” 说是这样说,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眯眼看向落地橱窗外,盛予正颀长的背影,正消失在对面街道,而后,这条街上,除了陌生的路人,再无其他。 第42章 深夜大火 不出意外,两天后,js宣布陈若诗入围资格被取消。 宋韵不愿意幸灾乐祸,她也没有这种落井下石的嗜好,所有的希望,不过是陈若诗不要再来纠缠。 回头看过去,过去那些年,与陈若诗这位大小姐之间的纷争,只觉得可笑。她们本应该是两个世界毫无交集的女人。 还好,陈若诗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她不知道是不是盛予正的原因。 宋韵很快收到最终选拔的通知,要求交出五款新设计的样衣,时间只有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设计五款衣服,还要挑选面料辅料,把衣服完完整整做出来,对只有两只手的宋韵来说,确实有些压力。 她只得将手中的订单延后,不仅如此,还得每天加班加点。 此时已入仲秋,白天秋高气爽气候宜人,到了晚上却有几丝寒意,街道上出没的人骤减了不少。 离交作业的时间只有三天,宋韵五款设计虽然已经完成,但样衣才做出了两件。 这几天晚上,她都在店里工作到九十点才回家。现下时间紧迫,手上这款衣服却做得并不太顺利,改了好几次还是不满意。 坐在店里百无聊赖陪她的夏阳打了个哈欠,抬手看了看腕表:“宋宋,快十点了,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做。” 宋韵盯着手里的活,抬了下眼皮看他:“我都说了不用你陪,你白天工作也挺累的,赶紧先回去。” 夏阳一脸崩溃:“你还要弄?” 宋韵点头:“我想今晚把手上这件做完。” “可是——” “别可是了。”宋韵见他犹犹豫豫,知道他担心什么,挥挥手道,“你就先回去吧,真不用陪我,我弄完了就回去,现在也没有很晚,这一带治安向来都不错,再说大街边能有什么事儿。” 夏阳揉了揉脑门:“那行吧,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弄完早点回,别太晚了。” 宋韵笑:“知道知道,你就赶紧滚回去睡觉吧。” 夏阳朝他龇牙咧嘴一番,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叮嘱:“早点弄完早点回!要是太晚了一个人回来害怕,打电话叫我来接你。” 宋韵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他不甚放心地出门,嘴角却不自觉笑了笑。 看,她的人生也没有太糟糕,或许会成为js合作的设计师,事业开花结果,还有不离不弃的朋友一直在自己身边。 宋韵到底没有将夏阳的叮嘱放在心上,手上的衣服来来回回修改,就忘了时间,等她终于长舒一口气,满意收工,抬手一看,马上就要到十二点。 她赶紧将台面收拾好,拿起手袋和钥匙出门。 等她刚刚站在门口,准备锁门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还没来得及回身看情况,身体已经被人狠狠按住在玻璃门上,一只粗糙的手突如其来地捂住她的嘴,让她那声下意识的叫唤回到了喉咙里。 “老实点!进去!”恶狠狠的声音,在宋韵脑后响起。 与此同时,一个坚硬的物体抵在她腰间,她知道那是刀。 理智告诉她自己遇到了打劫,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所以再如何淡定,也慌乱了。 因为她不知道劫匪要的是什么? 她不敢乱动,配合地打开门,被后面的两人推了进去。 劫匪将她推倒在地上,拿着刀戴着口罩的男人,在她脸上比划了几下:“我们只是求财,别乱叫知道吗?” 宋韵看着这个除了眼角一道疤看不清长相的男人,胡乱点头,恳求道:“钱都给你们,请不要伤害我。” 男人哼了一声,吩咐旁边的寸头男:“去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 寸头男点头,在抽屉里胡乱翻了一通,道:“大哥,才两千多块。不过里面有笔记本电脑和相机。” “都拿着。” 寸头男将东西用袋子装好,又跑过来把宋韵挂在身上的包扯下来,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拿了手机和现金,抽出钱包里的卡:“大哥,里面有□□。这女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卡里面应该有不少存款。” “密码多少?”被叫大哥的男人问。 一直小心翼翼老老实实配合坐在地上的宋韵,低声报了个数字。 “把这个女人绑起来。”男人抬头看了眼店里内间的门,又道,“扔到里面去,我们先去取钱,要是密码是错的,我们再回来收拾她。” “好嘞!” 宋韵暗自庆幸自己说的密码是真实的,既然这两人看起来只是求财,给他们钱就是,用钱买安全自然是划算的。 她老老实实地让两人把自己绑得结结实实,嘴巴也被封住,然后被丢进里间黑漆漆的小仓库。 她坐在地上,听到门的响动,好似铁链噼里啪啦的声音,大概是为了防止她跑出去报警,这两个劫匪将仓库的门锁住了。 手脚都被绑住,嘴巴也没法出声。宋韵知道那两个劫匪不会再回来,便开始想办法怎么挣脱,不然要等到明天早上小助理上班发现她,遭这一夜的罪,指不定抗不抗得住。 但这两个劫匪绳子绑得非常刁钻,她折腾了许久,除了折腾出一头汗,绳子纹丝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点缺氧一般,昏昏沉沉准备要放弃时,外头忽然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她本来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以为两个劫匪又回了来,但外头的声音非常轻微,完全不像刚刚那两个人的作风,况且她给的密码是正确的,按理来说劫匪不可能回头。 她管不了太多,用力从捂着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砰砰砰地用头撞击门。 外头的声响瞬间静止,但片刻之后,忽然发出两声明显的响动,像是逃跑一样,然后就再也没了声音。 宋韵贴在门边仔细听了听外面,确定没了响动后,泄气地摊到在地。 看起来,她要在这里被绑着睡一夜是跑不了了。 昏昏沉沉躺在冰凉的地上,宋韵很快发觉出不对劲。她吸了吸鼻子,一股烟味从门缝底下传来。 没过几秒,那烟味越来越浓,还有阵阵热浪透进来。 宋韵本来被封住嘴,呼吸就不太顺畅,现下这被这浓烟一呛,更是难以呼吸。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反应过来,外面这是起了火。 她想不了太多,为什么会忽然起火,只知道自己再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用脚蹬门,手脚被绑,使不上力,就用头撞,可是那门从外面被铁链锁住,除了砰砰砰的声音,根本没有其他动静。 烟味越来越浓,火光也越来越大。虽然火苗还没有窜进来,但那灼热的温度,已经快要让宋韵受不住。 她在地上打着滚,将仓库门边易燃的材料,全部踢到里面,以防火苗迅速接上。好在仓库的门用的是防火材料,外面的火一时半会烧不进来,但是那从烟雾却如何都是阻止不了。 宋韵不敢呼吸,但又不能不呼吸。 仓库没有窗户,氧气很快所剩无几。 刚刚耗力过度的宋韵,此时已经快要无法动弹。就在她躺在地上准备听天由命时,外面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大概是有人发现这里起火。 她用力摆了摆头,努力让自己恢复一丝清明,然后再次用力撞击门板,想要外面的人发现她。 但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熊熊烈火的阻挡下,外面围观的人并没有发现里面困着人。 此时已过凌晨,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家店里还会有人。 头上有热热的血流下来,但是宋韵对着疼痛浑然不觉,还是机械地去撞门。不知是烟雾的关系,还是因为头被撞伤,宋韵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淡,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却又有很多画面纷沓而来。 “小韵,等你吃完这盒巧克力,妈妈就回来。” “小韵,妈妈不会回来了,以后爸爸一个人照顾你。” “我妈就是你妈,以后你就有妈妈了。” “别让我们的感情为上一代买单,这对我不公平。” “这火可真大,里面估计什么都烧没了。”凌晨的街道,附近的局面听到起火,穿着睡衣跑出来在在对街围观。 “这是哪家店?” “就是那家服装店,装修挺漂亮的,老板也漂亮,做的衣服很不错。不知怎么大半夜起了火,估计是电路坏了。” “里面不会有人吧?”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 “消防车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可别把旁边的店也给烧了。” 此时一辆车子吱的一声停在路边,驾驶室的人匆匆忙忙下车,朝那冲天的火光看过去,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音,让这个英俊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盛予正拿出手机,拨了宋韵的号码,电话宣示接通但是被人迅速挂断。他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这一回那头竟然接了起来。 他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紧张,张口问:“宋韵,你在哪里?” 不想,那头却传来的是陌生的男声:“打错了。” 然后电话便断掉。 盛予正怔了一下,将电话放入口袋,迈步朝起火的对面走去。 旁边热心的大爷大妈拉住他:“小伙子,你干什么?没看火那么大么?烧着了砸着了怎么办?” 盛予正眯眼看着那烧得老高的火焰,以及四散的浓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挣开拉住他的手,快速朝对面跑去。 嘭嗵一声,店子的招牌从上面掉下来,恰好砸在盛予正面前,他不敢再向前走。正要转身回到对面时,忽然隐隐听到火海里,除了火苗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还一丝其他什么撞击的声响夹杂其中。 他神思一震,下意识大叫一声:“宋韵!” 但是没有回应,只是那撞击的声音似乎更大声了一些。 盛予正脑子空白一下,身体已经先行动一步。 他用力撞开冒着火的落地橱窗,夹杂着哗啦啦玻璃破碎的声音,发出剧烈的声响。 围观的人们,发出惊讶的尖叫。 屋子里到处都是火和烟,盛予正一进去,身上的衣服就被点燃。他根本看不清方向,捂着口鼻跌跌撞撞叫唤:“宋韵……宋韵……” 然后他听到了里面碰碰的声音。 凭着印象,盛予正冲到仓库的方向,用力踹了两脚,伴随着物体倒地的声音,门成功被他踹开。 下一刻,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看到浑身被绑,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宋韵。 盛予正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庆幸、恐惧还是后怕,即使后来再想起,他也无法说得太清楚。 对他来说,此时此刻更多的是脑子一片空白,身体被灼烧的疼痛,似乎都让他毫无知觉,所有的动作,全都靠条件反射。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蹲下身将宋韵抱进怀里,转身往外冲去。 吱吱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裂开。 啪塔一声,头顶的吊灯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盛予正头上,他眩晕了一下,但是脚步没停,抱着宋韵迅速而艰难地冲出了火海。 “天啦!真的有人!”对街的围观者大叫。 盛予正跑到地面,立刻将宋韵放在地上,顾不得自己身上燃着的火苗,拍掉她头发上的零星火花,手忙脚乱的给他解绳子,大叫:“快叫救护车!” 旁边有好心人脱了衣服给他扑火:“小伙子,你身上还有火苗,赶紧弄灭掉啊!还有头也在流血呢!” 盛予正没有什么反应,心思都在一动不动的宋韵身上,她脑门上血迹斑斑,脸颊却又是不同寻常的苍白,他用力拍了怕她的脸,没有反应,又去掐人中,仍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有人提醒:“恐怕是吸入太多浓烟。” 盛予正眉头微微一皱,捏住宋韵的鼻子,俯下身去做人工呼吸。 他凭借着仅有的急救知识做着手中的动作。 呼气……胸口按压……呼气……胸口按压…… 循环往复,宋韵本来气若游丝的呼吸,渐渐重了几分。 “宋韵!你醒醒!”盛予正拍着她的脸,心急如焚地叫唤。 “唔……”宋韵双眼没有睁开,但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 “醒了醒了!”周围围观的人兴奋大叫。 盛予正手指放在她鼻息间探了探,舒了口气,脱力一般倒在她旁边。 匆匆赶来的消防车,开始灭火。 盛予正转头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人,他这才感觉到身上和头上疼痛,他痛苦地吸了吸气,握住宋韵的手,喃喃道:“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有点像虚脱一般般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传来。 “医生快点!这里有人受伤了!” 第43章 险象环生 像是做了一场异常悠长的梦,那梦太长太噩,宋韵好几次想逃离,但一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双脚,令她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宋宋——宋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韵用尽力气挣扎,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意识慢慢回笼,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光线。 看到她眼皮微微跳动,坐在病床边的夏阳激动地提高声音:“宋宋!你醒了?” 宋韵艰难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夏阳一张憔悴的脸,双眼像是兔子般的红眼睛。 实际上宋韵是被疼醒的,好像哪里都痛,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痛。她皱了皱眉,开口:“夏阳,怎么了?” 五个字,只有口型,并没有声音。 就算是脑子此时再混混沌沌,宋韵也能感觉到嗓子的不同寻常,下意识张嘴再用力试了一下,还是只有气息没有声音。 夏阳见状赶紧道:“宋宋,你别说话,医生说你吸入了太多浓烟,伤了嗓子,暂时失了声。” 宋韵听了他的话,怔了怔,停下徒劳的尝试。 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脑袋从外到内都很疼,意识也还是混乱不清,但总归是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她深夜离开店里的时候,遇上打劫,被两个劫匪绑住丢在了仓库里,然后店子失火,再之后就没了印象。 但她还记得当时在失去意识之前,以为自己十有八,九命丧于此。现在看来自己这条命没丢,至于怎么捡回来的,她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现下最大的感觉就是后怕和恐惧,那种恐惧比遇险时更甚。 宋韵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思忖了片刻,复又睁开眼,看向红着眼睛的夏阳,用嘴型开口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夏阳抹着眼睛道:“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快两天。”说着,干脆抽泣出来,“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一直陪着你,等你一起回家,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你怎么会被人绑住?还差点被烧死?” 宋韵伸出手拍了拍他,继续无声道:“我遇到打劫,被人绑在仓库出不来,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起火了。” 夏阳道:“你放心,已经报了警,警察在调查,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的。” 宋韵微微点头,闭了闭眼睛,混混沌沌的脑子里蓦地出现一些不知哪里来的片段,只有声音没有画面。 “宋韵!宋韵!” 然后砰地一声,仓库的门被撞开,她被人从地上捞起,落入一个坚硬灼热的怀中。 她眉心微微蹙了蹙,夏阳察觉她这小动作,轻声问:“宋宋,是不是不舒服?你头上撞伤了,有轻微的脑震荡,手臂上还有一些烧伤,不过医生说应该都没大碍,就是得在医院观察几天。最严重的还是嗓子,不知会不会有永久性伤害!” 宋韵没太认真听他的话,静默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夏阳,迟疑了一下,才问:“是谁把我救出来的?” 夏阳愣了下,咕哝道:“是盛予正,如果不是他恰好路过,等到消防人员发现你,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顿了顿,他声音更小了几分,“他为了救你也受了伤,现在在隔壁病房。” 宋韵怔忡几秒,问:“他怎么样了?” 夏阳道:“他烧伤比你严重很多,头部被吊灯砸中缝了几针,不过也没什么都大碍,跟你比起来只能算是皮外伤。” 两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低低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 夏阳转过头,看到来人,道:“盛总,你来了!” 盛予正朝他点点头。 他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还有擦伤和烧伤的痕迹,若不仔细看,根本就认不出这是那个平日里光鲜英俊的男人。 他慢慢走过来,站在宋韵床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才哑声开口:“你怎么样?” 宋韵摇摇头,又点点头。 夏阳见状,起身道:“宋宋,你刚醒过来肯定饿了,我去给你买些清淡的粥来。” 说完,又不着痕迹地在盛予正肩膀上拍了拍。 待夏阳离开。 盛予正在床边坐下来,稍稍凑上前,伸手将她散乱在额前的头发拨开,轻笑了笑:“我问过医生,他说你没大碍,就是嗓子可能会短时间没法恢复。” 宋韵对上他的眼睛,此刻她的心情无比复杂,复杂到有些混乱。 即使之前他对自己做的事,再如何十恶不赦,但这一回却真真实实救了自己的命。 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谢谢。”宋韵对上她的眼睛,虽然只能做口型,发不出声音,但这声感谢却是由衷的。 盛予正看着她笑了笑:“你没事就好。” 宋韵怔了怔,头上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她干脆趁此阖上眼睛,避开他深深的目光。 盛予正了解她此刻的心里,也不再开口说话,只默默看看着她。 直到这一刻,这两天迟迟不散的后怕才真正淡去。 一室寂静,也不知过了多久,盛予正终于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啊你了。”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盛予正小心翼翼将门拉上。刚转身抬起头,就看到拎着饭盒的夏阳,皱眉抿嘴在在几步之遥看着他。 “那个……”夏阳有点语无伦次低声道,“这两天我一直守着宋宋,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说完,特别夸张地给他鞠了个躬。 盛予正愣了下摆摆手,笑着低声道:“其实现在想起来也挺后怕的,当时并不知道她在店里,差一点就没有冲进去。” 夏阳听他这么一说,眼睛又红了一圈,自责道:“都怪我提前离开,要不是留她一个人在店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他说完,古里古怪地看了眼盛予正,话锋一转,语气有点干干道,“不过……虽然你救了宋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她道德绑架,让她回到你身边什么的,你也知道你们的身份,在一起实在是有点荒唐。” 盛予正表情僵了僵,道:“放心,我不是这种人,也不会缠着她。我跟你一样,只要她过得开心就好。” 夏阳倒是有点不相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扯了扯嘴角,姑且表示认同,然后同他点点头,拎着饭盒推门而入。 “宋宋,粥来了。” 宋韵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却因为虚弱无力,脑子一阵眩晕,没能成功。夏阳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这几天你得受委屈了。” 宋韵靠在床上,难受地点点头,她看了看他,用口型问:“你是不是一直没睡觉?” 夏阳嘿嘿笑了笑:“你没醒过来,我不敢睡。” 宋韵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不行。”夏阳忙不迭摇头,“我是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的。我要真困了,待会在小沙发上补一觉就是。” 宋韵知道他自责,无奈地笑了笑:“这里是医院,医生护士一按铃就会来。沙发是睡觉的地方么?” 夏阳撇了撇嘴还是不愿意离开,宋韵看他一脸倦色,担心他这样下去熬坏了身体,便故意不再吃他喂来的粥。 夏阳急了:“怎么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宋韵道:“你不回去睡觉我就不吃了。” 夏阳拗不过她,只得妥协:“那你吃完我就回去。” 宋韵这才配合的将一碗粥喝得精光。 夏阳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去了。 宋韵靠着床头闭目养神片刻,大约是吊水的缘故,很快就想去上厕所。宋韵住的是单人病房,设施齐全。 她扶着吊瓶架下地,可还没站起来,脑袋就翁翁直响,眼前一黑,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 提着一口气,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小心翼翼移到厕所里,坐在马桶上方便完毕后,慢悠悠站起来整理裤子,眼前却再次一黑,这回她没能稳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吊瓶架哐当一声倒地,那瓶还没吊完的吊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宋韵倒是没完全晕过去,就是头晕地厉害,胸口缓不过气得难受。她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 大腿以上裸在外的部分帖在冰凉的地方,难受得她想骂娘,可惜连呼救都无能为力。 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手上的针管有回血的迹象,只得艰难地伸手去扒针管。 可那针管还没拔下来,就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 就算来人是医生护士,宋韵也觉得自己这副裤子拉下半截倒在地上的模样,也实在是足以让人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宋韵!”很显然不是护士。 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刚刚离开不久的盛予正。 宋韵悲愤地闭上眼睛,没有再发出任何响动。 “你怎么了?”盛予正推开厕所的门,看到躺在地上狼狈的人,似乎吓了一跳。不过问了这句,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前将宋韵手上的针头拔掉,随手将她的裤子拉起来,把她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运回到床上。 宋韵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现下不能说话,至少省去了可能面临语无伦次的尴尬。 盛予正倒是一脸坦然,像是没将她刚刚的窘迫放在心里,只是担心她的状况。他抓起她的手,看到针眼处还在冒血,从床头柜取了一根棉签压住,又伸手按下床头的铃呼唤一声。 “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有什么需要,叫护士就好。”他顿了顿,“或者叫我也可以,我就在隔壁。” 宋韵没有说话,当然她也不能说话。 盛予正看了看她,又道:“我跟警方通了电话,他们待会会过来做笔录,失火的原因已经查清楚,是人为纵火。不过附近的监控被破坏,警方还没发现什么情况,我听说你是遇到了抢劫对不对?” 宋韵点头。 盛予正面色沉沉,忽然像是怒极了一样,冷声道:“这些劫匪真他妈可恶,谋财而已,竟然还要害命。抓到他们,老子要让他们一辈子在牢里出不来。” 他虽然常年看起来一张冷面扑克脸,但说话向来是礼貌有涵养,宋韵从来没听到他说过粗口,听起来实在有些维和,不免有点讶异地看向他。 盛予正并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依旧怒气沉沉。 宋韵想了想,用口型道:“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 盛予正很快立刻将手机递给她,宋韵登陆网上银行查了下自己的银行卡,里面的钱果然被取了四万,这是两天取款机上最大限额。 “怎么了?”盛予正问。 宋韵看向他:“有纸笔吗?” 她不能说话,警察来做笔录,不如提前将事发经过写清楚。 盛予正明白她要做什么,问前来换药的护士要是纸笔交给她。 警察是一个小时候来的医院,负责的刑警看了一遍宋韵写的东西,问:“你是说歹徒抢了你的银行卡,并且已经取了钱。” 宋韵点头。 “那这就好办了,调查银行监控,应该很快能找出来。如果他们还冒着风险再次去取钱的话,那就更好办了。”警察思忖片刻,问,“你银行卡里钱多吗?” 宋韵用口型回答他:“大概有三十多万。” 警察点点头:“那很有可能是歹徒取钱时看到这笔钱起了心思,知道一时半会不能取光,又怕你报警后没机会再去取,于是心生歹念,回去纵火,想制造出失火的假象,给自己取完里面的钱争取时间。” 他的推断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也只是经不起推敲的说法,只能算是个随便说说的假设。 在旁边一直一言未发的盛予正道:“张警官,还麻烦你们在这件案子上多费点心,决不能让歹徒逍遥法外。” 警察看了他一眼,笑道:“盛先生请放心,这件案子我们已经着重立案,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 宋韵想了想当时的情形,在失火之前,她在仓库里听到了外面轻轻的脚步声,似乎并不像是那两个粗暴劫匪。 她看向警察,蹙眉无声道:“有没有可能放火的不是劫犯,而是另有其人?” 警察笑了笑道:“案子未调查清楚前,一切都有可能。” 第44章 一念之间 宋韵不能发声,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相信警方有他们调查的方式。只是想到失火前,她迷迷糊糊听到那细微的响动,就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那声音并不是来自先前的两个劫匪。 警察走后,盛予正见她忧虑重重的样子,握住她的手:“别担心,警察会找到歹徒的。” 宋韵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手背上因为烧伤而发黑的皮肤,涂着一层白色的药。 宋韵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开。 盛予正愣了下,收回手,轻笑了道:“刚刚折腾了这么久,休息一会吧,我帮你看着吊瓶。” 宋韵醒来不久,大约是轻微脑震荡的关系,还有些昏昏沉沉,确实有些体力不支,无声道了句谢,便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睡是睡着了,就是仍旧噩梦连连。 浓烈得无法呼吸的烟雾,灼热的火光,在梦中,她整个人再次跌入无止境的黑暗。 这回醒来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 宋韵转头看了眼床边,已经换成了夏阳。 “宋宋,睡了这么久,该吃东西了。” 宋韵点头,只是吃了几口粥就没胃口,夏阳见她吃不下,也不强求,又给她弄了些水果。 其实这个时候,宋韵身体已经恢复不少,除了脑袋还有些嗡嗡的疼,一切还算正常。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夏阳,道:“我想去店里看看。” 夏阳撇了撇嘴:“没什么看的,都烧没了。等我得空帮你重新弄好,你再回去看,免得看了糟心。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 宋韵对他的劝阻置若罔闻,从床上慢慢下来:“我还是去看看。” 夏阳知道她固执,只得赶紧上前扶着她:“行行行,等这瓶药水最后这点滴完,我陪你去。” 到达店里的时候,证实夕阳西下,余晖之下的这烧过之后的残景,看起来特别凄凉。 夏阳说得没错,所有的都付之一炬,那小小的店铺,里里外外黑漆漆一片。 宋韵和夏阳来的时候,小助理正在收拾,看到她,眼泪立刻都飚了出来,跑到她面前呜呜道:“我昨天来上班,看到店子成这个样子,差点吓死了。还听说你烧伤住了院,但你电话打不通,我不知道你在哪间医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怎么样了?” 宋韵拍拍她,摇摇头,张嘴道:“我没事。” “你的声音?” 夏阳替她回答:“她吸了太多浓烟,伤了嗓子,暂时不能说话。” 小助理眼泪立刻又飚了两行:“怎么会突然起火呢?我听说你是被打劫了对不对?这些抢劫犯真是丧心病狂,抢劫就抢劫,干嘛要杀人灭口?还以为警察破不了案么?” 宋韵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 在夏阳的搀扶下,宋韵跨过一地狼藉,进入被烧毁的店内。沙发只剩半截框架,玻璃茶几碎成几块,黑乎乎地躺在地上。 而她赖以生存的缝纫台也早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夏阳怕她触景生情,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已经找了装修公司,等你出院肯定能装修好。” 小助理哭丧着脸,在两人身后道:“订单什么的都可以推迟。就是js设计师最终选拔明天就截止了,宋姐的作品现在全部被烧,这个机会就这么没了。” 宋韵无奈地笑了笑。 虽说她不是一定要成为与js合作的设计师,但这个机会确实难得,她也确确实实为此花了不少精力。 她要说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宋小姐?”一个男声传来。 宋韵应声转头,看到店外街边停着一辆车,车子里的男人下车后边走边看向里面。 宋韵走出来对上他,无奈地指了指自己这间烧毁的店。 凯文笑了笑:“盛总已经给我打电话说了。我正好路过,没想到会遇到你。你怎么样?没事吧?” 宋韵摇摇头,指着嗓子道:“没事,就是暂时说不了话。” 凯文叹道:“发生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对了,你的那五款作品是不是都烧没了?” 宋韵摊手点头。 凯文思忖片刻:“其实盛总给我说的时候,同我商量过能不能宽限一些时间。坦白来说,我个人是很喜欢宋小姐的风格,但是选拔最终是总部那边的设计总监拍板。我这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你再多一个星期时间,也可以要求你只交三款作品,但是不知道宋小姐现在的状况行不行?” 宋韵犹豫了一下,点头:“三款作品应该没问题。” “宋宋!”夏阳急道,“你这个样子一时半会怎么工作?别逞强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不行吗?” 凯文笑了笑,挑眉看着宋韵。 “可以的。凯文,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凯文摊摊手:“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凯文离开后,夏阳不满地看着宋韵:“这个机会这么重要?比身体还重要?” 宋韵瞥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 小助理蹦跶道:“要是能被js选上,被烧的损失,肯定很快就赚回来。” 夏阳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不过说起来盛予正对你还真是上心,救了你一命不说,自己还躺在医院,也没忘记给js打电话给你争取机会。” 小助理附和:“我也觉得盛先生对宋姐挺上心的。” 宋韵抿嘴没有回应,片刻之后朝小助理开口:“你去联系供货商,让他们赶紧重新发一批面料和辅料过来,送到我家里的地址。” 小助理忙不迭点头。 回到医院,夏阳正准备跟着宋韵下车,却被她拦住:“你去帮我把家里的电脑和绘图的纸笔拿到医院。” “这么急?你就不能好好养两天。” 宋韵朝他龇牙咧嘴:“时间紧迫,快点去。” 只可惜发不出声音,一点也没有威慑性,夏阳不为所得,还是用手捶了他一拳,以示自己确实无碍,他才不情不愿地开车离去。 说是无碍,其实脑袋还是嗡嗡有些发疼,走几步就有些眩晕。 宋韵坐上电梯,靠在冰冷的墙上,让脑子清楚一点。 她算是死过一回的人,醒来之后的那种后怕和庆幸,让她明白人生无常的道理,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也许她应该和盛予正握手言和,再尝试一次。 不仅仅是因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更多的事觉得应该惜取眼前人,不必要钻牛角尖不出来。 就当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和那个女人毕竟不同。 她恨那个女人,但是对他的感觉确实真实的。 这样想着,宋韵忽然觉得心胸开阔,有股说不出来的豁然开朗。 除了电梯,她扶着走廊白色的墙壁往病房的方向走去。她还没去过盛予正的病房,不过知道就在自己隔壁那间。 她字斟句酌待会要怎么开口,于是这短短的几十米路程,好像变得特别漫长。 终于走到病房门口,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来,不由得为自己这幼稚的举动而微微自嘲地笑了笑。 病房的门没有关严,宋韵伸手贴在门上,准备轻轻推门。 但下一刻,她的动作就因为里面传来的声音静止了下来。 “敏敏,阿正都说小韵没事,你就别担心了。检查报告就在你手上,难不成医生还会骗你?” “我想待会悄悄看看她。” “医生不是说他出去了么?待会等她回来,我们悄悄看一眼,别让她发现就是。对了阿正,警察那边怎么说?” “警方应该去调银行的监控了,我跟他们那边的领导打过电话,说这种话案子不算麻烦,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抓到劫匪。” “你说抢钱就抢钱吧,怎么还放火烧人。要是小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妈!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她现在不是没事么?” 默默站在外面的宋韵,像是一下从刚刚的和煦春风里,跌入十里寒川, 盛予正的那一声自然而然的“妈”,将她彻底拽回残酷的现实。 那个生下她又抛弃她的女人,是养育盛予正的继母。这是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放下一直贴在门上的手,慢慢地走回到了隔壁。 躺在床上不知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宋韵,你回来了吗?怎么把门关了?” 宋韵没有出声,正好她也发不出声音。 盛予正再敲了一下,见里面还是没有反应,皱眉思忖了片刻,折身回到隔壁。 “怎么样?小韵回来了吗?”夏玉敏见他进屋,忧心忡忡问。 盛予正摇头:“还没有。爸妈,你们先回去吧,宋韵身体真的没事。只不过她现在刚刚经历那么一场大事故,情绪肯定不太稳定,让她撞见你们,可能会不太好。” 夏玉敏和丈夫对看了一眼,点头:“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她有什么问题你打电话告诉我。”罢了,又道,“你也受了伤,自己要好好修养。不管怎么样,这回小韵多亏了你。” 盛云刚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小韵那边,以她的感受为主,不要让她难做。” 盛予正点头。 等到送走两位长辈。 盛予正再次来到宋韵病房前敲了敲门:“宋韵,我知道你回来了。”顿了顿,有补充一句,“他们已经走了。” 片刻之后,门从里面打开,宋韵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第45章 最后时刻 盛予正嘴角不太自然地扯了个笑容,道:“你关着门是不是因为刚刚走廊里吵吵闹闹的家属?他们已经走了。”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 盛予正的借口虽然蹩脚,但宋韵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点点头,张嘴无声道:“嗯,刚刚很吵,所以关了门。” 这一层是vip病房,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 她退开一步,让他进门。 盛予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感觉怎么样?” 宋韵用口型一字一句道:“上午摔倒是因为刚刚醒过来,现在吃了东西,又出去走了一圈,已经好很多。” 盛予正似是松了口气,张了张嘴,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宋韵走到床上坐下,抬眼看了看他,他头上和手上都有伤,病号服下面的身体大概也有伤,但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个伤者。 她张嘴问:“你怎么样?” 盛予正轻描淡写回她:“没事,都是皮外伤,在医院住两天就行。” 宋韵觉得自己发不出声音,两人这样说话也有些怪异,想了想拿出之前的纸笔,认认真真写上一行字“谢谢你跟js打电话,我刚刚撞见了凯文,他说再给我一个星期时间,而且只要交三款设计。” 盛予正先是轻笑了一声,继而又忧心忡忡看向她:“你现在这种状态,一个星期可以吗?其实这个机会虽然很难得,但也不见得以后没有,我觉得还是应该身体为重。” 宋韵又写道:“我身体没问题,这次算是死过一回,所以想好好珍惜一切机会,努努力让自己活得有意义点。不想再像之前那样得过且过。” 她练过绘画和书法,虽然是别扭地俯在床头柜写下这一串字,可那行书的字体也很漂亮。 盛予正看着那纸张,微微笑了笑,忽然表情定了定,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那我们之间,你愿不愿意努努力?”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打破两人这来之不易的和谐,小心翼翼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点卑微。 宋韵怔了一怔,沉默良久,才俯下身在那张纸上写到:“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对不起!” 写完,她将纸张直接递给盛予正。 盛予正拿过那纸一看,眉心微微蹙了蹙,又慢慢展开,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样。他看着她:“我明白。” 而后站起来倾身向前,在他的唇快要碰到宋韵时,她稍稍向后躲开,但是只挪开一点距离便停止,让他那个吻落在了自己唇上。 这个吻云淡风轻的像是鹅毛落下一般,但是宋韵的心脏却忍不住颤了一颤。 “宋宋!”夏阳风风火火闯进来时,两个人正好分开,他见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盛予正摇头:“我正要离开,待会准备办住出院手续。宋韵就交给你了。” 夏阳嘿嘿一笑:“你没事了吗?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宋宋的,把她照顾得白白胖胖。” 盛予正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了眼神色莫辨的宋韵,折身离去。 夏阳抱着宋韵的电脑和画板过来,探寻般看了看她:“你们俩和好了?” 宋韵摇头。 “那你打不打算同他和好?” 宋韵再次摇头。 夏阳像是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下:“说实话,别看我对他态度挺好的,但真不希望你们俩和好,别说我有私心,我就是觉得你俩这身份要是在一起,日子觉得过得顺心不了。” 宋韵无奈地笑了笑,因他这句话忽然想到不久之前,她在隔壁门口听到的对话。 她闭了闭眼睛,不愿意再想这个令人糟心的问题,拿过夏阳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连上网后打开邮箱。 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店里完成,用的是店里的那台台式机,但是她有个习惯,会把设计的稿子从工作邮箱发一份在自己另外的一个私人邮箱里。 这显然是个好习惯,做好的衣服可以被付之一炬,但是设计稿至少没有丢失。 但是宋韵很快发觉自己错了。 “怎么了?宋宋。” 宋韵心里一提,皱眉在邮箱里翻了几遍:“我邮箱里的设计稿不见了。” “什么?”夏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有放在邮箱?” “怎么可能?我每设计好一款都会发到我这个邮箱,怎么会没有了呢?” 宋韵如至冰窟。 “我来看看。”夏阳拿过她的电脑,噼里啪啦敲了几下,片刻之后,苦着脸对她道,“你的邮箱被人入侵过,应该是把你的东西删了。” 宋韵脑袋一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十有八,九是陈若诗找人做的。她自己的资格被取消,此刻最不想看到的肯定就是宋韵入选。 夏阳看了她一眼:“你别急啊,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恢复。这个黑客手段挺高明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一时办法查不到ip,而且还删得很彻底。” 宋韵痛苦地揉了揉脸,她先前答应凯文,也不过是仗着她的设计底稿还在,一个星期只要面料辅料到位,单单做出三款衣服并不难。 夏阳道:“谁这么缺德,干这种事?肯定就是那几个竞争对手。缺德缺德缺德!” 他一连怒骂了几句。 宋韵叹了口气:“是陈若诗。 夏阳爆了句脏话:“就是那个一直和你过不去的女人?说真的,要不是我不打女人,真想帮你揍她一顿。这都多少年了,怎么一直揪着你不放。” 宋韵深呼吸一口,拍拍夏阳:“我就指望你了。” 夏阳嘻嘻一笑:“放心,我是谁?要是这点事都帮你搞不定,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宋韵噗嗤笑了出声,心里有点却有点暖暖地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懒洋洋靠在夏阳肩上。 夏阳手上正忙碌,抽空瞥了眼她,闷声笑了笑:“是不是体会到了我的重要性?” 宋韵点头:“你太重要了。” “比盛予正重要。” “比他重要。” 夏阳嘿嘿笑了笑,埋头继续工作,可良久之后,他的声音又有点失落地幽幽在宋韵旁边响起:““可是你爱他不爱我。” 宋韵身体僵了僵,没有再开口。 宋韵是两天后出的院,医生倒是建议她多观察两天,但时间紧迫,离凯文给的截止日期,已经只剩五天,而夏阳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找回了丢失的设计图,小助理那边订购的材料也差不多到齐。 宋韵不敢再多耽搁,强行办了出院手续。 不过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顺利,不知是不是因为脑袋还有些问题,身体有些发虚的缘故,她的手总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一天下来,一件衣服的裁剪都没能完成,家里到处都是废掉的布料和线头。 夏阳不让她熬夜,但他一走,她就悄悄爬起来再次坐在缝纫台前。 到了第二天深夜,第一件衣服终于姗姗来迟的完成。宋韵把衣服穿在塑胶模特身上,却发觉自己的手艺距离设计的效果相去甚远。 她向来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手艺,但是现下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挫败。 终归还是差了一步,或许不得不与js失之交臂。 看着那件糟糕的作品,宋韵气急败坏地扯下来,用力在地上踩了几下。 此时敲门声响起,宋韵深呼吸了口气。她以为是夏阳,走到门口边开门边道:“你怎么又来了?我马上睡还不行么?” 她此时已经能发出声音,只是有些沙哑,可这话音还未落,后面的尾音已经消失。 盛予正拧着眉头站在门口,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然后越过她肩膀看了眼她身后的一地残迹,道:“你刚刚出院就熬夜,不要命了吗?” 他晚上有应酬,饭局很晚才结束,然后下意识开车来到了她公寓楼下。他下了车站在车外,昂头看着那熟悉的亮着灯的小窗,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那样看着,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等他回过神来抬起手腕一看,顿时心里一惊。 宋韵的身体状况他是知道的,这种时候断然不适合熬夜。他有点恼火地扶了扶额,没做多想,便决定上楼去看情况。 宋韵听到他的质问,面无表情道:“只剩三天,我一款衣服都没做出来,不熬夜能怎么办?” 她没打算这个时候放盛予正进门,但是他听了她的话,却强行挤进去,把地上的废料草草收拾了一番,看了看宋韵开启的电脑上的设计稿,一把将电脑合上,看着旁边的布料问:“材料都在这里吗?” 宋韵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盛予正听了她的话,一把将所有的材料打包,连带着她的电脑,拎起来就走。 “哎!你干什么?”宋韵见他的动作急了,伸手拦他。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道:“人要学会变通,js想要的是设计师,不是一个裁缝。你的设计在这里,我去找几个裁缝,把这三款衣服这两天做出来就好了。何必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宋韵睁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过这个方法,是因为觉得设计和裁剪是一体的,绝没想过把自己的设计假借他人之手。但事到如今,这无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盛予正看了她一眼:“放心,我找的裁缝不会比你手艺差。” 然后就那样留下还有点愣神的宋韵,拎着两大包东西扬长而去。 第46章 两不相欠 或许是心里的大石头放下的缘故,宋韵这一觉睡到第二天快中午才醒来。 手机刚刚开机,小助理的电话就打进来,心急火燎地在那头开口:“宋姐,你上网没有?我刚刚看到,就是……就是那个陈若诗新装海报发布,有几款跟你准备参加js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 宋韵倒是意料之中的样子,淡淡道:“我邮箱被黑,里面的设计稿不见了,应该就是她弄的。” “啊?”小助理急了,“那你现在把选拔作品交给js,岂不是会被判抄袭?” 宋韵嗤笑一声:“我看到邮箱被黑就猜到有这种可能,我和她做了这么多年冤家,对她太了解不过。所以夏阳帮我找回底稿后,立刻发了一份给凯文,告诉他我的稿子被盗,趁这几款设计还在市面上看不到,先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要早几天发布,说不定还真是让她得逞了。” 小助理舒了口气:“宋姐你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那你这次到底能不能选上?” “我也不敢保证,一切听天由命吧。” 小助理嘿嘿笑了笑:“不管怎样,我这几天协助夏大哥找的装修公司把店子装修好,我们好重新开张。” “嗯,辛苦你了。” 刚挂上电话,又有电话进来。 宋韵接起来,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宋小姐吗?抢劫你的嫌犯我们已经抓到,麻烦你来一趟警局指认一下。” 宋韵一听,连连道:“好,我马上来。” 待她打车来到警局,负责办案的那位张警官领他到审讯室指认嫌犯。 那个嫌犯双手被铐住坐在里面,看到来人,在宋韵脸上扫了一眼,大约是认出了她,立刻低下了头。 “宋小姐,你之前做笔录说嫌犯戴着口罩,眼角有一块疤,你看这个人是不是?” 嫌犯的样子早就刻在她脑子里,宋韵点头,笃定道:“就是他。” 她话音落下,嫌犯立刻抬起头,激动道:“小姐,我只抢了你的钱,没伤害你,你店里的火不是我放的。” 张警官喝了一声:“没让你说话。”说着,又朝宋韵道,“麻烦宋小姐跟我去做一个笔录。” 两人来到办公室,做了指认嫌犯的笔录,张警官开口道:“我们拿到监控,在事发当天晚上十一点半,他和同伙在银行atm取了第一笔钱,隔日早上又取了第二笔。两人已经对打劫的事供认不讳,不过一直不承认纵火。我们初步推断,是因为当时你被绑在店内,纵火涉嫌故意杀人。我想这是他们不愿承认的原因。” 宋韵问:“我估算了一下起火的时间,大概是快凌晨一点,这两个人有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张警官摇头:“没有,所以才推断是这两个人所为。” 宋韵想了想:“张警官,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妥,但是我个人认为纵火的并不是这两个劫犯。” 张警官皱眉,问:“为什么这么认为?” 宋韵道:“我当时被关在仓库里,失火前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本来动作很轻,我用头撞了门之后,似乎是被吓了一下,弄出了两声比较大的响动,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如果是两个劫犯,肯定是知道我在仓库里的,不可能吓到。而且那两个劫犯动作简单粗暴,风格完全不同。” 张警官眉心微蹙:“有种事?为什么之前没说?” 宋韵道:“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我嗓子说不出话来,不太方便说清楚,而且这只是我的推断,不好妄下结论,担心会影响警察办案。” 张警官点点头:“我们会仔细侦查的。不过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最重要的就是嫌犯的口供,如果嫌犯确实纵了火但坚持否认,我们也没办法定这个罪。当然,我们也会继续找证据,只要证据确凿,再如何否认也能将嫌犯绳之于法。” 宋韵道:“那有劳警官了。” 从警局出来,宋韵看到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车子旁边站着熟悉的男人。 宋韵想了想,走上去:“你怎么来了?” 盛予正道:“张警官给我打电话说嫌犯抓到,你来警局指认。我正好路过这里,就顺便来看看情况。”他拉开车门,“我送你回去。” 宋韵蹙眉犹豫。 盛予正自嘲地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顺便。” 宋韵思忖片刻,还是上了车。 “嫌犯不承认纵火?” “嗯。”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可能真不是他们放的火。” 盛予正笑了一声:“这些人既然能抢劫,肯定也能为了钱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故意害你?” 宋韵想了想,自己虽然人缘一般,但肯定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谁会铤而走险要她的命? 她虽然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又找不到证据。她不愿再多纠结,转头问盛予正:“裁缝找到了吗?” “放心,明天就能交给你。” 以他的能力,宋韵当然放心。 两人去的是宋韵小区附近的一家精品私家菜,典雅的包厢,私密性极佳。 点了菜后,宋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不过她的很快,显然也不是很快,等到再次出现在餐厅包厢时,两人点的菜已经上齐。盛予正见她离开这么长时间,不免好奇,看了她一眼问:“去干什么了?这么久?” 宋韵道:“去银行办点事。” 盛予正没有细问,道:“吃饭吧,再磨蹭就该凉了。” 两人很好得遵循了食勿言这个古训,一顿饭下来,连夸赞美食这种话题都没有,但也没觉得尴尬,大约都是各有所思。 宋韵吃完放下碗筷,抬头看向他:“这些天,你帮了我太多,不仅救了我一命,还帮我争取js那边的时间,又给我找了裁缝。我一直还没好好谢谢你。” 盛予正轻笑道:“对我你不用谢谢。” 宋韵忙不迭摇头:“要的,一定要,没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想欠你这么多。”说着,她 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我知道你不缺钱,但你是商人,所有的一切应该可以用金钱来衡量。我刚刚在银行开了一张支票,总共三十万,算是我对你感谢的酬劳。我希望你能收下,就当两不相欠。” 盛予正本来微笑的脸,瞬间僵住,继而又讥诮地笑开:“你觉得三十万,就能让我们两不相欠?” 宋韵认真道:“如果你觉得太少,可以说一个合理的价格,只要我能承受都不是问题。” 盛予正嗤了一声:“我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一个亿是不是也算合理?” 宋韵面无表情看着他:“对不起,这个价格我承受不起。” 盛予正一把将她放在桌上的支票拿过来,撕成碎片:“我不会接受你的一分钱,没错,我就是要你觉得欠我的,觉得内疚,觉得对我一辈子难安,永远不可能忘记我。” 宋韵皱眉站起来:“盛予正,你别太过分。你明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不可能!” “我们什么关系?你说啊!”盛予正随他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宋韵挣扎,却没能挣开。 “你说不出口对不对?好,我帮你说,我继母是你亲妈,所以你不跟我一起!” “闭嘴!”宋韵怒道。 “我为什么不能说?不管上一辈做了什么事,那是他们的感情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宋韵奔溃地去推他:“你放开我!” 盛予正却拖着她往外走:“好啊,你这么不能面对现实,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的继母你的亲妈,你们什么怨什么恨全都摊开。” “盛予正,你够了!” “我确实是受够了!” 他力气很大,几乎是将宋韵抱着脱离开,周围有服务生看过来,大约盛予正是常客的缘故,也没人敢上前阻挠。 宋韵被他拖到车边,塞进去,然后自己钻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盛予正,你停下里,我不会见她的,永远都不会见。” 盛予正不为所动,车子很快汇入车流,风驰电掣一般开起来。 在宋韵眼里,这个男人向来严肃克制,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疯狂的一面,车子开得极快,手臂被她抓破,也没有任何反应。 “别让我恨你!”宋韵终于平静下来,转头看着他。 盛予正冷笑一声:“有什么区别?” 宋韵捂住脸:“我不想见她,永远都不想。” 吱一声,车子忽然在路边停下。 宋韵重重向前一倾,还没反应过来,盛予正忽然扯下安全带,俯身过来将他用力抱在怀里,掐着她的脸,寻到她有些发干的嘴唇。 他轻咬了咬她,待她双唇微启的时候,探进她口中,一个绵长而濡湿的吻,让宋韵在怔忡中失去挣扎。 不知过了许久,他终于稍稍松开,却也没离开她的唇,唇齿相贴,轻声呢喃:“好,我们永远不见她。”他顿了顿,“我本来已经打算放手的,但是那天从火场里救出你后,我从来没有那样后怕过。真正的失去,远比想象中的更恐怖。” 第47章 一切顺利 宋韵睁眼一动不动看着他,乌沉沉的眸子里,渐渐泛红。 盛予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我不逼你,但是你也别这么绝对,我们都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我给你时间,多久都可以。” 他退开一些距离,神色忐忑地看着她,像是期待她的答案,又像是害怕她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韵终于微不可寻地点点头:“好,你给我一些时间。” 盛予正微微舒了口气,在她额头上触了一下,轻笑道:“好,我等你。” 宋韵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睛:“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们先别见面。” 盛予正点头:“嗯,这段时间没有事情我不会来打扰你,你想好了联系我。” 盛予正倒是没有食言,隔日做好的衣服,都是派人送到宋韵手中。 宋韵打开那三套样衣,完全符合她的期望值。即使是自己的设计,可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身体没有出问题的话,做出的衣服效果会不会有这么好。 她拿出电话,想打给盛予正道声谢,但想了想又觉得两人刚刚谈好,自己也确实还在考虑中,跟他说话,指不定又会扰乱自己,所以只发了一条写着“谢谢”二字的短信。 那头很快回来,同样是简单的几个字“不用谢”。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半个月后,js公布中国设计师选拔名单,宋韵的名字赫然在上面。 这个时候,宋韵的嗓子也已经完全恢复,店面也重新装修好开张,唯一不如人意的就是警察那边,两个嫌犯死不承认纵火,但警方又找不到他们不在场的证据,也没发现有其他嫌疑人。 张警官告诉宋韵,如果劫犯不承认纵火,只能将两个案子分开,嫌犯会以抢劫罪交给检查机关侦查,纵火案还得继续单独调查。 宋韵虽然不敢确定,但直觉告诉她纵火犯一定另有其人,所以两个案子分开,她倒是觉得不错,至少扩大了侦查范围。 因为签约成为js合作的设计师,宋韵当然是要请自己在这座城市最好的两个朋友俞乔和夏阳吃喝玩乐。 其实能娱乐的方式也不多,吃了晚饭就ktv唱歌。宋韵自从上次喝了酒之后,也就开禁,三个人又唱又跳,难得聚在一起这么开心。 结束后出来,已经是快凌晨,俞乔和宋韵都有点微醺,站在ktv门口等夏阳从地下车库开车过来。 “恭喜你啊,宋韵!”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宋韵转头一看,便看到许久不见的陈若诗,她旁边站着几个打扮前卫的男女,以及她那位裙下之臣周航,两个人手挽手,看起来很亲密。 俞乔也转过身,看到来人,吃吃笑起来:“陈大设计师,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们宋宋能跟js签约?” 陈若诗哼了一声:“确实有点意外。” 宋韵看了她一眼,讥诮道:“你偷走的我那几款设计,还满意吗?等你们新装上市,要是那几款卖得好,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给我分成?” 陈若诗冷着脸道:“宋韵,凡事要讲究证据,我劝你没证据的时候别瞎喷。” 宋韵道:“你以为我被你摆了一道,为什么还能跟js签约,是因为我看到邮箱被黑,立刻把设计稿传给了他们。你那点小伎俩,幼稚又可笑。” 陈若诗脸色僵了僵:“你少得意。” 俞乔笑道:“天啦,我以为陈大设计师只有抄袭的嗜好,原来还偷东西。难怪我看你那新装设计有几款风格很眼熟,想不到是直接偷的宋宋的。你的无耻再次刷新了底线,作为老同学我只能说是佩服佩服。” 陈若诗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俞乔,我真是懒得跟你打嘴仗,过了这么几年你也就混到了个破杂志的副主编,也好意思说我?而且大学时被你那位想抱我大腿的男朋友甩了之后,到现在还没找到男朋友吧?啧啧啧,真是悲哀。” 俞乔被戳到痛处,哼了一声:“你也别得意,你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大设计师,还不是靠钱堆出来的,最近被爆出抄袭,名声在业内也臭得狠,还不学低调点。不然以后在网上被人报料,就不只是抄袭这么小儿科的事了。” 宋韵拉了拉她,怕她一冲动说出是自己在网上发的陈若诗抄袭爆料帖。 但显然已经晚了一些,陈若诗眉头一皱,黑着脸问:“是你发的帖?” “是我发的怎么样?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敢抄袭还不敢让人说了!” “你……” 陈若诗拧着眉毛就要上前来挥手扇她的耳光,但是被宋韵伸手截住:“陈若诗,你够了!” 陈若诗气得快跳脚,转头对周航道:“把这两个女人的脸给我弄花了。” 周航配合笑道:“没问题。” 宋韵心里一提,她看得出周航是个纨绔富二代,但是为了陈若诗大概什么都能做的那种忠犬。 她见周航后面的两个男人,在他的吩咐下,朝她们走过来后,赶紧拉着俞乔准备逃跑。 此时吱的一声,夏阳的车子在旁边停下来。 他大约是看到了情况,飞快跑下车,将两个女人拉在自己身后护住:“你们干什么?我已经报了警了。” 准备动手的人有些犹豫。 陈若诗哼了一声,周航拉着她道:“我们先走,下次再说。” 一行人很快钻进停在不远处的两辆车内。 就在宋韵准备转身上车时,陈若诗忽然又冒出来,似笑非笑叫住她:“宋韵,我听说你被人打劫还被纵火,差点丢了小命。” 宋韵愣了下,脑子忽然灵光一现,她转头认真看向她。 夜晚街灯下,陈若诗的脸看起来有点诡异的恶毒。她也一直觉得陈若诗只是任性,自己惹到她只能算是踩到一坨狗屎,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任性,而是真的有一颗狠毒之心。 宋韵勾起嘴角笑了一声:“是啊,我命还算挺大的,让你失望了。” “确实挺失望的,那把火就应该烧得再旺一点,不仅要烧了你那个店子,还烧了你这个人。我的世界就算彻底清净了。” 宋韵怔了一怔,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来,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她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问:“火是你找人放的?” 陈若诗依旧笑得云云淡风轻,只是宋韵这句问话刚落下时,她的表情还是微不可寻的怔了一下。她挑挑眉,有点不可一世的嚣张:“宋韵,凡事要讲证据,这可不是小事,千万别随便冤枉人。” 第48章 案情突变 宋韵逼近她:“陈若诗,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大小姐任性罢了,没想到你这么可怕,连犯罪的事都敢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纵火的事真的与你有关,你可千万别抱着侥幸心理。” 陈若诗铁青着脸,僵僵道:“宋韵,你少冤枉人,你要觉得是我做的,就拿出证据,没有证据小心我告你诽谤。” 宋韵冷笑一声:“会找到的。” 陈若诗哼了一声,转身气冲冲离去。 宋韵看着她在黑暗中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也回身上车。 俞乔见她耽搁了这么久,好奇问:“宋宋,你刚和陈若诗说什么?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宋韵摇摇头,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小乔,我觉得陈若诗跟在大学里不太一样了,当时她跟我过不去,其实大多时候只是虚张声势,但是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我去死,而且看起来什么事都敢做。她现在知道是你在网上发的帖,我怕她会找你麻烦,你自己小心点。” 夏阳同情道:“你们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同学?” “我们也不想啊!”俞乔郁卒。 宋韵沉默了片刻,又开口:“夏阳小乔,失火那件事,可能跟陈若诗有关。” 夏阳啊了一声,猛地一踩刹车,一车三人都重重往前一倾。 宋韵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要不要这么惊讶?!” 夏阳语无伦次道:“你说真的?那她这是杀人啊?” 俞乔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宋宋,你不是开玩笑吧?陈若诗虽然讨厌了点,但是真有这个胆子?” 宋韵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看守所那两个嫌犯死不承认纵火,当然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怕担上杀人罪,但也有很大的可能他们真的没有纵火。”她顿了顿,才有继续,“我刚刚试探了一下陈若诗,她虽然不承认,但是表情很微妙,像是有点心虚的样子。” 俞乔捂住长大的嘴:“要真是这样,找到证据她岂不是会把牢底坐穿。” 宋韵摇摇头:“那倒未必,她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不是她直接做的,甚至也不是她叫的人,很有可能是她那个护花使者周航。陈若诗最多是知情而已。” 俞乔道:“天啦,她这岂不是借刀杀人。” 宋韵摇头:“其实也不算故意杀人,放火的人,当时应该不知道我在仓库,只不过他听到声音,还是继续纵了火离开。我要真死了,可能也最多是算个过失杀人。” 俞乔义愤填膺道:“管他是故意还是什么?反正都差点把你烧死,而且真要是跟她有关的话,我可是一点没见她内疚,还是那么嚣张。她这种人再不治治,迟早咱们都得遭她毒手。今晚不就要让人弄花我们的脸么?” 宋韵点头:“没错,你不要和她有交集,她应该不会没事找你麻烦,但我和她在一个圈子,现在我又跟js签了约,她肯定很不爽,指不定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俞乔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点。” 夏阳有些被吓到的样子,边重新发动车子,边道:“宋宋,从今天开始你出门我都跟着。” 宋韵噗嗤笑出来:“你要当我保镖?” “嗯。”夏阳点头,“听你这么一说,那个陈若诗真的太恐怖了,我得好好保护你。” 宋韵挥挥手:“你就老老实实上你的班吧,我以后不单独晚上出门就是,再说你能保护我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宅。反正大白天的她不敢做什么,陈若诗和周航都是富二代,还不至于愚蠢到明目张胆干坏事。” 夏阳点头:“那好吧,以后我每天去你店里接你下班。” 好在陈若诗并没有再来找麻烦。 只是一个星期后,宋韵忽然接到张警官的电话:“宋小姐,嫌犯在看守所认罪了,承认是他放的火。” “什么?怎么可能?”宋韵不可置信。 “详细情况,你来警察局再说。” 宋韵脑袋懵懵,心急火燎地赶到警察局,刚刚下车,就看到盛予正。他笑了笑:“张警官打电话给我,说嫌犯认了罪。”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知道嫌犯认罪的缘故。 宋韵点头,也没心思想自己和他那点破事,也没心思解释自己的疑问,只满含心事地同他并肩一起进了警局。 两人来到张警官办公室,在桌前坐下。 对面的张警官笑着舒了一口气一般:“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有个结果了。” 宋韵蹙了蹙眉,问:“嫌犯真的认罪了?” 张警官点头:“就是那个你指认的嫌犯,是他一个人做的。昨天刚认的罪,跟我早先的猜想一样,之前确实是怕担上杀人罪所以一直不认罪。” “既然怕担杀人罪,为什么会忽然承认?” 张警官佯装清了清嗓子:“我们警察有一套比较有效的审讯方法,时间长了,大部分嫌犯都抵不过会认罪。” 宋韵眉头蹙得更深:“所以他是因为刑讯逼供才认的罪?” 张警官大笑,连忙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方法是心理战。我们可是执法者,怎么会做刑讯逼供这种违法行为?” 宋韵讪讪笑了笑:“所以,就这样可以盖棺定论了吗?” 张警官笑道:“我之前确实说过嫌犯认罪,基本上就能定罪,但警方办案还是比较严谨的,通常会收集更确凿的证据。实际上,我们也找到了一份有力证据。” “有力证据?” 张警官点头,将面前的电脑屏幕转到两人面前:“你那一条街道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但是对街的并没有。我们发现一个监控拍下了一段视频,是当晚嫌犯出现的身影,时间是凌晨一点出头,正好是你店内刚刚起火的时候。” 宋韵认真盯着屏幕,果然见到对面熟悉的街道,嫌犯的身影出现。这也许算不上什么确凿的证据,但是加上嫌犯的口供,警方确实能够拍案定板。 一直没说话的盛予正,见她神色严肃,问:“怎么了?案子定下来不好么?” 宋韵摇摇头,又点点头。 张警官笑道:“宋小姐之前有疑问,怀疑纵火另有其人。所以可能看到嫌犯忽然招供,有点奇怪。” 宋韵嗯了一声:“确切的说是有点意外。” 张警官道:“现在证据确凿,宋小姐也该放心了。” 宋韵微不可寻地点点头。 从警局出来,宋韵心事重重,走得很快,完全没顾及到旁边的盛予正,直到快到马路边,差点被一辆电动车撞倒,被盛予正拉住,才反应过来,道了声:“谢谢。” 盛予正歪头看她:“你怎么了?嫌犯招供不是好事么?这种罪坐他个一辈子牢也不为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如果到时法院判轻了,我们可以要求检察院申请抗诉。” 宋韵忽然面无表情直直看着他,却也不说话。 盛予正一头雾水,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到底怎么了?” 宋韵还是沉默,直到盛予正伸手要去掐她的脸,她才稍稍避开,道:“火不是那个人放的。” 盛予正疑问:“什么意思?” 宋韵转头看着车流,面无表情道:“我说看守所那个嫌犯没有纵火。” “你怎么会这么说?他已经招供,警方也拿了监控证据。怎么可能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会想要烧你的店,要你的命。” 宋韵道:“你的小诗,陈若诗。” 盛予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你说什么胡话?陈若诗怎么可能纵火,就算她想也没这个胆子。她胆子很小的。” “那那个周航呢?为了讨女神欢心,有没有可能?” 盛予正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笑笑:“周航是个挺混的富二代,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是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年轻气盛打架斗殴被关了几天。” 宋韵斜眼看他:“哦?是吗?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你这么了解他们?“ 盛予正道:“你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和陈若诗不和,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去让人纵火杀人?” 宋韵道:“她本来没想烧死我,只是想烧掉我店里的那些衣服,让我参加不了js决选。但是没想到我遭人抢劫被人绑在仓库。” 盛予正仍旧不以为然的模样。 宋韵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你不信么?” 盛予正摊摊手:“好吧,我可以相信,但是至少要有证据。” “没有证据,也有可能永远找不到证据。” 盛予正道:“不管怎么样,没有证据就不要随便给人定罪,尤其是这么严重的罪。” 宋韵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不会相信那场差点烧死我的火跟陈若诗有关? 盛予正正了正色,有点无奈道:“我只是相信证据。” “我知道了。” 盛予正见她表情冷淡,小心翼翼问:“你不会因为这样,而否定我吧?” 宋韵摇头:“我只是想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盛予正更加无奈:“我和陈若诗还有周航很早就认识,那是因为我们几个家里生意有来往。实际上,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我跟他们不一样。” “是吗?”宋韵又露出讥诮的表情,“你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纵火案的突然转折,让宋韵心情极度恶劣,她知道不应该把心里的怨气发泄道盛予正身上,但是看到他那么笃定地相信陈若诗和周航,她就觉得他也跟他们同罪。 第49章 狭路相逢 盛予正觉出她的不悦,蹙眉眯眼认真看着她:“你相信我,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拥有的一起都是靠自己挣来,从来没有靠过父母。但也并不是啃老的富二代就道德败坏,周航和陈若诗从事的工作,虽然家庭支撑的原因占很大一部分,但他们也有在认真工作。你可以对他们不屑,但是不要把他们想象得那么坏?他们还不至于杀人放火。” 宋韵轻笑了笑:“那如果我有证据呢?你会不会要求我给他们一个机会,放了他们?” 盛予正正了正色:“当然不会,犯了罪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他们如果真的差点害死你,那么对我来说,他们就跟看守所那个嫌犯没有任何区别。” 宋韵哼了一声:“说得倒是挺义正言辞,不过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相信。” “我确实不相信。” 宋韵不想和他多言,上前一步,走到马路牙子边,伸手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车。 盛予正在后面微微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说好了在我考虑好之前,我们不要见面的。” 盛予正松开手:“那好吧,我等你。” 宋韵坐上出租车,想了想,给夏阳打了个电话。一开口就直接道:“嫌犯认罪了?” “什么?”那头夏阳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说抢劫你的嫌犯认罪了?承认是他纵的火?” “是的。” “可是之前不是一直不认罪么?” “没错,而且警方还拿到了纵火前后嫌犯在我对街出现的监控。” “这算是证据确凿了?” “按着程序,警方当然可以算,谁不愿意快点破案?” “那你还怀疑那个陈若诗吗?” 宋韵沉默了片刻,道:“怀疑。本来还只一点怀疑,但是那嫌犯认了罪,我反倒更加怀疑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嫌犯会认罪?他知道我在仓库,所以纵火的性质,算是故意杀人了。如果是陈若诗派人做的话,那人不知道我在,如果我真被烧死,也只能算过失杀人。” “你这样说的话,看守所那嫌犯要是真没纵火的话,还确实没道理认罪,这保不准就是要做一辈子的牢。就算是被买通,钱也没地方花啊。” 宋韵问:“所以你也觉得我的怀疑没道理,纵火的就是那嫌犯?” 夏阳啧了一声,像是在认真思考:“嗯,虽然看起来没道理,但我还是相信你的怀疑。” 宋韵的坏心情,总算得到抚慰,也许这就是从小到大的情分,夏阳选择相信她,而盛予正选择相信陈若诗。信任这件事从来与男女感情无关。 夏阳在那头嘿嘿道:“你说什么我都无条件相信你。” 宋韵噗嗤笑出声:“荣幸之极。” 夏阳又道:“那现在要怎么办?如果我们要求,警察还会继续调查吗?” 宋韵摇头:“应该不会。可能需要找到明显的证据交给他们,他们才会重新侦查。” 夏阳想了想:“你别担心,这种事情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我们先去查查看守所嫌犯家里的情况。如果他是被买通认罪,肯定得从他家人下手。” 宋韵和夏阳花了三天,找到了嫌犯的家人。这人前科累累,无父无母,只有一双年迈的爷爷奶奶,而且已经多日未见他们这个孙子。 基本上排除了家人被陈若诗贿赂的可能。 毫无头绪之下,宋韵只能暂时放下。她甚至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冤枉了陈若诗,其实那场火真的跟她无关,确确实实是看守所里那个抢劫犯做的。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较真下去? 而且她越来越忙,工作上都快焦头烂额,和js那边的合作正式开始,第一场新装发布会马上要举行。 宋韵实在是没心思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是js大力进军中国的第一步,时装秀总共有四个设计师参与,两个js国际设计师,两个新签约的本土设计师,其中一个就是宋韵。 宋韵连看秀的经验都很少,更别说有自己参与的时装秀,那种紧张程度,几乎前所未有。 一场秀下来,轮到设计师最后谢幕的时候,宋韵跟其他走出来,升腾的电子烟花和铺天盖地的掌声,宋韵有点站在云端的错觉。 只觉得人生很奇妙,她一个街边定制店的老板,短短几个月竟然走上了这么华丽的舞台。 她看到观众中鼓得最起劲的夏阳。她朝他笑了笑,也不知他看不看得清。然后她就看到了盛予正。 他坐在后排的角落灯光几乎打不到的地方,但或许是这个男人气场太强,即使是坐在那种位置,也能让人发现他,并且注意到他的与众不同。 他也在拍手,看起来很平静,那隔着老远的笑容,似乎也是云淡风轻的。但宋韵也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庆功宴结束,已经是快十二点,宋韵出了酒店,与坐上车的js领导和同行告别,然后才去与一直在酒店外等她的夏阳会和,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去地下停车场拿车。 “宋宋,你刚刚在台上最后出场的时候美呆了!好榜!” 宋韵心情不错,歪头看了他一眼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之前的模特都美。” “你什么眼光?今天请的模特,可都是秀场的顶级模特。” “反正我觉得你最美。” 单亲家庭长大的男孩,难得像夏阳这样二十八岁还是心思单纯的感觉。宋韵忽然想,要是自己和他过一辈子,会不会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地下停车场,灯光暗淡,只有两三个看不清楚的人影,其他就是在这里过夜的冰冷的汽车。 “宋韵!” 宋韵手刚放在副驾驶车门,准备开车,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转头,看到陈若诗从旁边一辆车下来,朝自己走过来,因为逆着光线,她看不清她的表情,直到走近,才稍稍看出她那张带着明显恨意的脸。 陈若诗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不是该恭喜你,终于能借着js有了属于自己的四分之一场时装秀?” 宋韵不置可否:“虽然只有四分之一场,比不得你的个人秀,但是我不靠自己烧钱,不靠自己花钱请媒体,还能有一笔不错的收入,十分满足。” 陈若诗脸色又黑了三分,几乎快要和这地下停车场融为一体。冷声道:“你以为你傍上js就能在这个圈子顺顺利利走下去?你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乡下女人,我捏死你还不像捏只蚂蚁那么简单?” “是吗?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还没被你捏死?” 陈若诗哼了一声:“上次算你命大!” 宋韵怔了怔,眉心微拧:“果然是你纵的火?” 陈若诗呵呵笑了笑:“宋韵,我已经说过,凡事都要讲证据。我可是听说烧你店子的嫌犯已经认罪,以后这种污蔑人的话还是少说,免得我告你诽谤。” 宋韵道:“你不会逍遥法外的。”她想了想,忽然笑了,故意道,“没错,我是没背景,但是盛予正算是有吧?你说我要是再嫁给你的盛大哥,你还有没有机会捏死我?” “你——”陈若诗恨恨道,“盛大哥不会娶你的。” “是吗?你信不信我现在问他,他立刻会同意?”她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在气僵的陈若诗面前拨了那个好久没拨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 免提的电话里,传出盛予正的声音:“宋韵,有事?你回到家了吗?” 宋韵似笑非笑看了眼陈若诗:“还没有,谢谢你今天来看发布会。” “哦。”那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呢!” 宋韵又道:“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们和好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和好吧!你愿不愿娶我?” “当然愿意,可是你……” 一直屏声静气的陈若诗,终于失控,一把夺过宋韵的手机,对着电话大叫:“盛大哥,你别被他耍了,她故意的!他故意的!” “小诗??”那头盛予正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在信号的滋滋声中问,“你们在哪里?” 陈若诗没回答,宋韵已经将手机再次拿过来,电话在争抢中被按断。 陈若诗像是发疯了一样,大叫:“周航,你过来,你快过来!”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显得格外刺耳。 周航从不远处一辆车内下来,冲到她旁边,扶住她道:“怎么了?” 陈若诗语无伦次哭叫:“为什么上次她没有被烧死?为什么她不死?为什么盛大哥要喜欢她?” 周航拍了拍她:“这个女人欺负你了吗?没关系,我帮你教训她。” 他话音刚落,后面又走上两个男人,手中拿着球棒。 “你们干什么?”夏阳看到情况不对,赶紧下车拦在宋韵面前。 周航看了看他,讥诮道:“怎么?这次又已经报了警,警察马上过来?放心,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稍微教训一下,在医院躺几天就好,就算警察来我也就进去看守所待个两三天。” 说完,她抱着哭哭啼啼的陈若诗,转头走回自己的车内。两个拿着球棒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宋韵和夏阳逼近。 夏阳牢牢护住宋韵,梗着脖子道:“有什么都冲我来就好,打女人算什么东西!” 周航背着身子,阴阳怪气接话:“对啊,别打女人,划了她的脸就好了,盛予正不是喜欢你么?宋小姐,我就帮帮你,试试他对你是不是真爱?” 第50章 做下决定 两个男人身材高大健壮,一看就是专干这种事的人。 夏阳见状不妙,转身迅速拉开车门,想将宋韵塞进去。但是车门才开了一半,整个人就被人拽起来摔在地上。 宋韵听见夏阳倒地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看他的情况,自己也被人抓住。那人的力气很大,她纤柔的胳膊顿时一阵痛意袭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反手将手中的包朝那人面门砸过去。 男人被砸了一下,本来还有点怜香惜玉,没好太下重手,只打算按着吩咐把这女人的脸划花了事,这下被砸出了几丝火气,直接将宋韵两只手扣住,按在车身,伸手扇了她一耳光。 夏阳听到宋韵被打,好不容易爬起来,也没管身材悬殊,从后面将那人抱住,凭着一股蛮力竟然将他拖离开了宋韵,还不忘大叫:“你快跑出去叫保安。” 宋韵是个受不得气的人,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这两人拼命,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知道自己才是这两人的目标,看着夏阳跟两个人缠斗,明显不是对手,于是权衡了一下,只能甩掉高跟鞋准备跑出去叫保安。 哪知她还没跑开两步,又被人缠住,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上。 那头还在跟另一个人缠斗的夏阳,甩开人连滚带爬挪过来,全身压在她身上,牢牢抱住她,将她与两个男人隔开。 两人见近不了宋韵的身,便开始先朝夏阳开火。 砰砰的拳打脚踢,夏阳疼得直闷哼,却仍旧不松手,那两人还真一时半会没找到空档。 宋韵听到他痛呼的声音,心脏都揪了起来,又气又急,一边推他一边叫道:“你放开我,他们今天不弄我是不会停手的!你白受这个苦干什么?” 夏阳将她抱得更紧,咬牙道:“你白痴啊!如果只是弄花你的脸,警局都不会立案,你才是白受苦。但如果我被打伤,故意伤人这个罪他们几个人跑不了。” 说是这样说,夏阳到底也没支撑太久,就被两人合力拖开。其中一人将他踹在地上,一脚踏在他腹部,让他无法再动弹。 另一个人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发出亮闪闪的白光。 他在手指尖转了转,朝地上往后挪的宋韵道:“小姐,你们就老实点别挣扎了,我们也是听命办事,不想弄得太麻烦,也不想把你们伤得太重,毕竟也没人愿意进局子。” 宋韵看被踩住的夏阳,听见他的呼吸声明显带着痛意。 她冷声道:“行,别再伤害我朋友,我让你划。” “小姐爽快人!”踩住夏阳的男人松开脚,只蹲下身将他双手反剪住压在地上。 “不要!不要!”夏阳挣扎大叫。 宋韵面前的男人对他的叫喊置若罔闻,微微低下身,单手扶住宋韵的肩膀,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脸。 “操!”一声痛呼,却不是来自宋韵,而是来自这个男人。 原来是宋韵趁他放松防备,一脚直直踹在他下身要害。 “臭娘们!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宋韵跑出几步,又被追上,这一次狠狠被摔倒在地,发出碰的一声。 男人动作非常迅速,丝毫没有犹豫,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的匕首直接朝她脸上刺去。 “住手!” 一声怒喝加上重重的脚步声,男人手还未落下,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硬硬的手机飞来砸中他前额,大约是那力度太大,他人一晃,手中的刀也偏离位置,宋韵头下意识一歪,那刀堪堪擦过她的脸。 盛予正疾步上前,在男人愣神间,一脚狠狠踹在他额头。人高马大的人竟然滚出了两米远。 “你怎么样?”盛予正扶起宋韵。 宋韵摇摇头。 被踹到的男人爬起来,拿着刀比划了两下,气急败坏吼道:“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弄死!” 盛予正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周航陈若诗,你们给我出来!” 他语气不紧不慢,但是那显而易见的怒气,在空旷的空间,听起来让人有些震住。 不远处一辆汽车闪了闪灯光,鸣了两声喇叭,周航从车窗里探出一个头,笑道:“好啦好啦,大家都住手。” 两个打手悻悻地往后退去,地上的夏阳痛苦地咳嗽了几声。 周航边下车边道,“正哥,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认真嘛?是那位宋小姐先欺负的小诗,我看不过去才想给她一点教训。” 随他下车的陈若诗本来只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应景地哭得更大声,快走近的时候,一副委屈的模样道:“盛大哥,要不是宋韵太过分,我也不会让周航对她动手。她为了入选js,靠在网上黑我泼我脏水说我抄袭,害我被js取消资额。这事我也没跟她计较,偏偏她今天开新装秀,还跟我耀武扬威挖苦我。我从小就没被人这样欺负过。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我也没打算怎么样她,只是想给她一点点小的教训,让她以后别那么嚣张。” 宋韵讥诮地笑了一声,走到夏阳身边将他扶起来:“有没有受伤?我们去医院。” 她将夏阳扶进车内,自己准备去驾驶座开车,却被陈若诗叫住:“宋韵,我们今天就当着盛大哥的面把所有话都说清楚。” 宋韵道:“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心虚吗?” 宋韵停住脚步,转过身不耐烦道:“好,你有话快说。” “盛大哥,刚刚宋韵给你打电话,并不是真心的,她只是为了刺激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盛予正皱了皱眉,在昏暗的光线下,询问一般看向宋韵。 宋韵面色坦然:“是的。” “盛大哥,你听见了吗?”陈若诗道,“宋韵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她就是利用你来气我。” 盛予正看着宋韵,淡声开口问:“刚刚在电话里的话,是你随口说的,并不是当真?” 宋韵淡淡嗯了一声:“随口说的。” 盛予正抿嘴沉默。 陈若诗还未罢休:“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宋韵她还一口咬定她店子失火是我找人放的。这么恶毒的指责,我真担不起,也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让周航给她点教训。” 宋韵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陈若诗,别装什么白莲花了,你和你身边那位是个什么东西,做过什么事,你们自己最清楚。我这个人向来相信善恶有报,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实处。” “盛大哥,你听听她……”陈若诗睁着雾气沉沉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盛予正。 盛予正皱了皱眉,道:“行了,宋韵,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今天他们对你动手是他们不对,但是这些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 夏阳靠在车里敲了敲车窗:“宋宋……我有点不行了,赶紧送我去医院。” 宋韵心里一惊,也没心思再和这几个人牵扯不清,快速钻进车子,扬长而去。 待车子离开,周航摸了摸鼻子笑道:“正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予正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要是不来,宋韵的脸是不是就被你给毁了?” “我真的只是吓唬吓唬她,不会动真格的。”周航笑了笑,“我知道她是你女人,不会动她的。” “最好不会。”盛予正扫了扫两人,“以后收敛点,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再这么幼稚。画人脸这种事,在我的概念里应该只有十几岁的无知少年才会做。” 周航连连应允。 陈若诗却是撇嘴道:“盛大哥,你都看到了,宋韵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你干嘛非她不可。” “我的事不用你管。” 陈若诗眼泪又哗啦啦掉了下来,周航连忙安慰:“正哥,小诗也会是一片好心。” 盛予正不以为然地看着两人摇摇头,转身离去。 宋韵驾着车子刚刚开上路,旁边的夏阳忽然捂住胃部,重重咳了一声,满嘴鲜血涌了出来。 宋韵见状,吓得魂都快掉了一半,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吐血?” 夏阳抽出纸擦了擦,大约是太疼,身体躬成了一个弧线:“刚刚被踹到了胃,现在特别疼。” “你别急啊!我们马上到医院。” 车子在医院停下的时候,夏阳已经疼得满头冷汗,一张脸惨白如纸。 从急症室推出来,他已经挂上药水,昏睡过去。 “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道:“病人本来就有胃病,遭到重击后造成胃穿孔,所以会吐血。” “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得观察两天,才能确定要不要做手术。” 跟着夏阳到病房,宋韵忧心忡忡看着床上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阳终于悠悠转醒,看了下眼角通红的人,笑了笑:“没事的,老毛病而已。” 宋韵白了他一眼:“都胃穿孔了还老毛病!我打了电话报警,这是故意伤害,等伤情鉴定报告出来,我要告死他们,替你讨回公道。” 夏阳伸手握住她,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要是你被他们划了脸,以后只能赖上我娶你,我才就真有事了。” 宋韵哭笑不得,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其实我受了这伤也挺好的,也算是有证据告他们故意伤害,而且纵火的可能性看起来也就多了几分。” “可是本来应该我受伤的。” “我说过了,你傻啊,要是你就脸上被划花,警局都不会立案,给点民事赔偿就了事。” “所以你就故意让人打,你傻还是我傻?” 夏阳嘿嘿笑了笑,道:“今天多亏了盛予正,我真是没用。” 宋韵道:“人家是专门的打手,你能怎么办,当时你傻兮兮抱着我,我都快被气死。以后别这么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但我也不能让你在我面前吃亏啊!” “傻!”宋韵又弹了他一下。 夏阳嘿嘿笑了笑,又问:“你和盛予正?” 宋韵脸色正了正:“本来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但是现在那点幻想是彻底没有了。今天虽然是他出面帮我解了围,但是也让我发现,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和陈若诗他们才是,所以他相信她而不相信我。”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等等你。” 第51章 冲动撞人 宋韵眼睛有点湿湿的,微微笑了笑:“白痴。” 夏阳傻呵呵地笑了笑,伸手在她脸颊摸了摸:“还有点红呢,疼不疼?” 宋韵摇头:“你睡一会儿,我去看警察来了没有。” “嗯。” 宋韵走出病房,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从电梯中出来的盛予正。他看到她,疾步走过来,问:“夏阳怎么样?” 宋韵冷冷看着他:“你担心夏阳的身体?还是担心他受伤了你那两位发小要负刑事责任?” 盛予正愣了一下:“如果夏阳因此受伤,他们肯定是要负责的。” “是吗?你还真是挺正义凛然的嘛!” 盛予正被她讥讽的语气噎了下,脸色有些讪讪,抓住她的手臂,道:“宋韵,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发小只是跟我开玩笑,并不是真的要划我的脸,也不是有意打伤夏阳?还是说让我不要报警?”她甩开他的手,自嘲一般笑了笑,“盛予正,你知道吗?刚刚在停车场,我最难受的不是差点被划了脸,还是看到你那么云淡风轻的态度。不过我要谢谢你,终于让我彻彻底底看清现实,知道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我刚刚很担心,看到那个人拿着刀,我——”盛予正伸手向去摸她脸上的红印,想要解释,但是被她避开。 “你什么?!”宋韵冷冷看着他,咄咄逼人道,“如果真的担心,你就应该把周航和陈若诗拉出来打一顿,替我出气,而不是护着他们。”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宋韵讥诮:“对哦,你是一个只相信证据和法律的人。” “是,证据很重要。”盛予正说完这句,顿了顿叹了口气:“宋韵,你相信我,我不是要维护陈若诗和周航。比起你来,他们并不算重要。” “不要再说了,类似的话,我已经听多遍。我也一度以为我对你来说挺重要的。但是今天晚上看到你处处维护那两个人,我就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 “宋韵,你相信我,我并不是要维护他们两个,只是现在还不方便撕破脸。” “世交发小,当然不方便。”她冷笑着看他,“但我们两个这种关系还是挺方便的,所以今天我们就撕破脸吧,这一次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 “宋韵——”盛予正抓住她,语气少见的带着一些祈求,“再给我一点时间,所有的事情,我都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再说一次,我不想再见到你。” 两人正僵持不下,盛予正的手机响起,他不得不放开她,掏出手机接听:“喂,张警官。” 宋韵本来欲转身离去的步伐停住。 “什么?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嗯,我知道了,我转告给她……” 他挂上电话,蹙眉看向宋韵:“看守所那个嫌犯快不行了。” 宋韵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那个人是癌症晚期患者,他在看守所的时候隐瞒了病情,之前警方对他的状况也不是很清楚,前天他病情忽然加重,昨天进了重危病房,可能活不了几天了。” “什么?”宋韵反应过来,“那他有没有翻供?” 盛予正摇头:“可能是将死之人,现在警察问话,他已经拒绝回答。” 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这个人是唯一能推翻这个案子的线索,可是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线索断掉。 盛予正看她神色怔忡,抿了抿嘴道:“那个人是罪有应得。” 宋韵冷冷瞥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的那两位发小才罪有应得。人在做天在看,我不信这个世界的正义跟你一样眼瞎。” 她转身要走,被盛予正拉住,在挣扎中,她反手一耳光甩在他脸上:“盛予正,别自讨没趣,也别继续恶心我!” 盛予正表情略带痛苦,但对自己脸上那一耳光并没在意:“宋韵!” 嫌犯将死的消息,彻底让宋韵奔溃失控,在安静的走廊朝他大吼大叫:“别叫我!滚去你亲爱的父母,还有恶心的发小身边好好相亲相爱吧,真的别再来恶心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值班医生从办公室探出一个头:“小姐,现在是休息时间,麻烦声音小点别吵到病人。” 宋韵反应过来,愣了愣,讪讪扶额离开。 盛予正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泄气地靠在走廊的白色墙壁上,悲愤一般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无法发泄的烦躁让他狠狠在墙上砸了两下。 医生再次探出头:“先生,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要影响病人。” “不好意思。”他点点头抱歉道。 警察是半个小时到的,简单做了笔录之后,就是等待接下来的伤情鉴定。 结果并不如人意,夏阳的伤构成了轻伤,但因为他本身有严重胃病史,所以这个轻伤又打了几分折扣。 而那边周航那两个手下,一口咬定周航没有叫他们伤人,只要他们吓唬吓唬就好,是他们自己擅作主张下了重手。 这就是有金钱的好处,他们赋予那些人隐形作恶的权利。 于是进了看守所的只有这两个人,周航被取保候审,而且十有八\九连拘役都不用。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之前那个劫犯,三天后癌症不治身亡,死前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就是说他的口供还保留在自己是纵火犯那一段。 宋韵其实能想得到,那个人大概真不是被陈若诗他们收买,不过至少恰好是个绝症患者,因为生无可恋,所以在警察持续的审问下,统统招认。 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多一项致命的罪行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破罐子破摔而已。 这个案子因为嫌犯的死亡,刑事部分彻底结案,警方建议宋韵向其家属提起民事赔偿诉讼。可宋韵知道纵火的事根本与那人无关,民事赔偿有什么意义,何况那嫌犯不过是底层最贫穷的那类人。 假的犯人已死,真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 宋韵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无力反抗的不公,因为就连上天都站在不公的那一边。 她每天除了照顾饱受疼痛的夏阳,还要跟进案子,看到这种结果,真是想跟那两个混蛋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最后一次去警局做笔录,宋韵正好遇到去警局问讯的周航和陈若诗。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笑得特别嚣张得意。 陈若诗走到宋韵面前,笑道:“虽然没弄花你的脸,有点遗憾,但想想你的脸本来就不过尔尔,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你那位不要命的护花使者怎么样了?没关系的,打人的人会受到惩罚的。” 宋韵冷冷看着她:“你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那我们拭目以待。”陈若诗挽着周航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道,“对了,盛大哥上次已经认清了你的嘴脸,别指望他还怎么帮你。” 宋韵置若罔闻,寒着脸走上自己开来的那辆车内。陈若诗和周航还站在路边等司机将车开过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明明是俊男靓女,但是在宋韵眼里,却像一对狰狞的恶魔。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到现在,真是有些荒唐得可笑。虽然她性格自小算不上好,可也没做过任何恶事,却一次又一次陷入这些令人憎恶的事情中,甚至还将夏阳卷入进来,让他受到无辜的痛苦。 与恶龙缠斗太久,自身亦成为恶龙。 这一刻,宋韵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蠢蠢欲动的恶龙,除了心中的恶念,再无其他。 她向来不是冲动的人,但是冲动起来却也不是顾后果的人。 车子缓缓移动,油门发出急促的声音。 宋韵脚下用力,车子飞速冲上了马路边,直直朝等在路边的两人撞去。 碰的一声,是汽车撞倒人的声音。 “啊——”陈若诗发出惊叫的声音。 宋韵踩住刹车,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两个人在车旁,还有一人在车前两米处。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盛予正,将宋韵想撞的人推开,于是那两人只是被擦中,而他自己被重重撞倒。 陈若诗气急败坏地爬起来,用力拍宋韵的车窗。 宋韵降下窗户轻描淡写开口:“不好意思,刹车失灵。” “你这个疯女人!”陈若诗气得脸色发白,似乎想要跟宋韵拼命,但又被她眼里那冰冷的疯狂吓住,恨恨地跑到前面。 “盛大哥,你怎么样?” 盛予正在陈若诗和周航的搀扶下起身,嘴角有淡淡的血迹涌出来。 大约是因为疼痛,他皱着眉,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到车旁,看着里面脸色冷若冰霜的女人,低声开口:“宋韵,不要做傻事,故意伤人是要坐牢的。” 宋韵斜眼看他:“那你去报警啊。” 陈若诗拿出手机:“我现在就报警,说你开车故意撞人。” “行了。”盛予正抢过她的手机,“我没事。” “盛大哥——你都流血了。”陈若诗噘着嘴道,又抬抬手给他看,“我手臂也擦破了。” “是啊!正哥,这女的分明就是故意撞人。”周航在一旁不满附和。 盛予正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也把人打伤了么?这事就算两清,以后你们别给我再找事。” 宋韵虚虚扶着方向盘,重新将车子点火,转头轻飘飘看着外面三人:“要报警吗?警察局就在你们身后,要报就快点,要是不报的话,我就走了。” 她语气挑衅,完全不以为然。 “宋韵!”陈若诗气急败坏地吼道。 宋韵鄙夷地转过头。 盛予正道:“你走吧。” “盛大哥!” 盛予正喝道:“行了,你们先送我去医院。” 第52章 平静生活 盛予正的伤说重不算重,说轻也不算轻,一根肋骨骨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总还是要被折腾一阵子。 陈若诗从医生那儿拿到症断书,气得脸都青了,跑到盛予正病床边道义愤填膺道:“宋韵太过分了,她这就是故意伤人,我们得报警,不然以后指不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盛予正躺在床上,刚刚才从疼痛中缓过劲,掀开眼皮淡淡看向她:“你和周航差点把人毁容,还将人打伤住院,是不是也该进监狱住一阵子?而不是让别人替你们顶罪。” 陈若诗撇撇嘴,讪讪道:“谁知道那个夏阳被打了两下就住了院,我和周航也没想让人打他,他自找的。再说了——根本就不一样嘛,那次是宋韵挑事,我气不过才让周航给她点教训的。可今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站在路边什么都没做,她就开车撞了过来,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行吧,你们这些破事就一笔勾销,你们别再去惹事,你也知道宋韵的脾气,大家都不会安宁。” 陈若诗有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片刻后,又试探问:“那你呢?你和宋韵?” 盛予正瞥了她一眼:“你都看到了,你觉得我和她还有可能?” 陈若诗露出笑容:“我也觉得是,她对你做的这些事,换做我也不能接受。” 盛予正不置可否,神色莫辨地看了看她,复又闭上眼睛。 陈若诗盯着他的脸,问:“盛大哥,那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盛予正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陈若诗不成想他竟然没有拒绝,立刻眉开眼笑:“不麻烦不麻烦,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在旁边帮你看着药水。” 此时,周航脸色沉沉地推门而入。 陈若诗看了他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点不满道:“小声点,盛大哥要休息了。” 周航脸色更黑,低声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陈若诗看了眼像是睡着的盛予正,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走到门外几米远的走廊处,陈若诗不耐烦道:“周航,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照看盛大哥呢。” 周航脸色铁青地看着她:“小诗,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陈若诗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明白。 周航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陈若诗垮下了脸:“谈恋爱还能分手呢?我又没和你结婚。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盛大哥。” 周航脸色铁青“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备胎?还是被利用来整你宿敌的工具?” 陈若诗不满道:“周航,你一直都是我好朋友,怎么忽然要求这么多?” “没错,我之前一直只是你单纯的朋友,所以没有要求,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顿了顿,“你别忘了,我们也算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做过什么咱俩心知肚明,要是被正哥知道,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陈若诗不屑道:“难不成你还敢告诉盛大哥?那事可是你找人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好啦好啦,我们别吵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她顿了顿,又安抚道,“我晚上去你家里找你。” 周航悻悻离开。 陈若诗撇了撇嘴,转身回到病房,看到本来躺着的盛予正,此时坐在床沿边,忙不迭跑上前扶住他:“盛大哥,你怎么下床了?” 盛予正轻描淡写道:“我刚刚上厕所。”然后看了眼她,似是随口问,“你和周航现在怎么回事?确定在一起了?” 陈若诗赶紧摇头:“你都知道是他一直缠着我,我又不喜欢他。不过认识这么多年,都是朋友,我也不好做得太绝情。” 盛予正似笑非笑挑了挑嘴角,看了她一眼:“嗯,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跟他说清楚为好,免得以后闹得不好看。” 陈若诗笑着点头:“我会的。” —————————— 宋韵浑浑噩噩地地回到家,先是去了夏阳的公寓。大病未愈的家伙正拿着电脑在工作。她一把将他的电脑合上:“你这身体还没好呢,别想着工作,你公司没了你不会倒闭的。” 夏阳嘿嘿道:“我是闲得慌。”说着,又问,“对了,案子有没有转机?” 宋韵泄气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打手一口咬定是自己擅作主张,可能周航都不会被被检方起诉,更别说陈若诗了。” 夏阳倒是看得开:“无所谓了,那种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宋韵捂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我是觉得把你牵连进来受伤,很不甘心。”顿了顿,又道,“我今天干了一件很冲动事。” 夏阳开玩笑:“什么事?不会是把那两个人撞了吧。” 不想,宋韵点头:“没错,不过没撞到,被盛予正挡开了。” 夏阳愣了愣,道:“宋宋,你怎么这么傻?要是真把人撞伤,你能逃得掉?” 宋韵道:“是啊,现在想起来确实是冲动了,万一我要撞伤那两人,推门倒是住个院就好了,我说不定就得不知道在牢里呆多久。” 夏阳神色严肃地看着她,将她的手从眼睛上拿下:“宋宋,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 “嗯,不会了。” 夏阳沉默了片刻,又问:“盛予正怎么样了?” 宋韵摇摇头:“不知道,看当时的情形应该没什么大碍。” 夏阳道:“他肯定是怕你闯下大祸,才去挡了那两个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是想保护他的两位发小。”宋韵讥诮地哼了声,“算了,别提他了,以后都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夏阳看了看他,犹疑着开口:“我知道上次在停车场,他的态度让人你心寒,但是他……” “夏阳!”宋韵看了他一眼,“你没必要替他说话。我也没什么好恨他的,虽说他不相信我,还总帮着那两个人,但是他也救过我几次。我不是没良心的人,但是从情感上来说,我确实没法接受。总之……我和他一切都结束了。” 当然,话是这样说,宋韵很快就再见到盛予正。 没过几天,她去医院给夏阳拿药,路过医院的小花园时,遥遥看到陈若诗搀扶着他在草地上散步。 两人也看到了她,陈若诗挑衅一般将盛予正挽得更紧,而盛予正并没有回避。他神色莫辨地看了眼宋韵,然后低下了头。 宋韵面无表情地移开自己轻描淡写的目光,像是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人一样。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宋韵已经明白,这么久以来,自己做得最错误的事情,就是总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屡屡对陈若诗的挑衅接招。于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曾经奉行杀敌一千损己八百。但现在看来,最终伤痕累累的也只会是自己。 她走出医院,阳光正好。虽然人生难免遇到一些糟心的事,但人生总还是有一些别的期待。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 即使宋韵打定决心与那些再无瓜葛,但总还是能看到他们的声音,听到他们的消息。 陈若诗的新装发布会上,盛予正带伤当她的嘉宾,一时间被城中媒体圈炒得沸沸扬扬,之前不了了之的绯闻,似乎有冒出了一点火花,只差等待星火燎原。 陈若诗之前抄袭的丑闻,也似乎因此要被人淡忘。 宋韵并没有故意去看这些消息,但是打开电脑,总是偶尔会瞥几眼。 夏阳问她会不会难过? 她想了想,也许有一点,但比起生活的平静,她觉得那点难过很快就会像是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陈若诗如果真的和盛予正有了什么匪浅的关系,那她十有八,九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以后的生活倒是真的会平静很多。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尾,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是js的合作设计师。到了这个时候,便比往年多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比如一些无聊的酒会和饭局。 这种场合,难免会遇到一些不想见到的人。 比如此时,她觉得宴会厅太闷太吵,端着一杯饮料,默默出门来到这层的走廊尽头。正要打开去安全通道楼梯口透口气时,却听到那门里有人争执的声音。 那两个声音很熟悉,她很快反应过来是谁。 宋韵没有听墙角的嗜好,跟没有听陈若诗墙角的嗜好。 她正转身欲走,却又有点被里面的对话吸引。 女人,总难免有些八卦之心。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彻底分手?”那个叫做周航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没错。” “所以,你打算跟盛予正在一起?你觉得她会喜欢你?” “盛大哥说让我给他一点时间就好。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他给了我一点希望,我也不在乎再等等。” “陈若诗,你可真是绝情,利用完毕,转身就丢掉。” “周航,你这样说就有点过分了,我们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大家好聚好散,这么多年情分,就算做不成爱人,也是朋友。你何必一直纠缠我不放。” “我缠着你?当初让我给你做事的时候,在床上可不是这样说的。陈若诗,既然你这么绝情,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你要干什么?” “我要让正哥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宋韵对他们说的话一知半解,大约就是可笑的三角恋罢了,可想到盛予正卷入其中,便有点笑不出来。 趁着那两人还在里面纠缠不清,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这个角落。 第53章 重新开始 忙完最后一段时间,过年前几天,宋韵和夏阳结束了工作,一起回家过年。 跟往常一样,两家四口一起搭伙在宋家吃了年夜饭。夏阳本来还想跟宋韵一起放跨年烟花,但是因为身体原因,被张姨拽回家早早休息了。 宋韵洗漱完毕一出来,果不然发现,夜深人静的时候,宋父又开始坐在月下的院子里,伤春悲秋地喝酒。 宋韵摇摇头,拿着一只杯子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我陪你喝吧。” 宋父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最讨厌我喝酒吗?” 宋韵拿过他面前的酒瓶,倒了自己小半杯:“我不是讨厌你喝酒,是讨厌你因为想那个女人而喝酒。” 宋父一时噤声,片刻之后,才讪讪开口继续:“你和上次那个姓盛的小伙子,为什么分了?” 之前,宋父在电话里问起她和盛予正的事,她只简单说已经分手,当时宋父并没有追问细节,只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 宋韵听到他此刻忽然这样问,举着酒杯准备往嘴边送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道轻描淡写道:“你不是猜得到么?” 盛予正那次来家中,宋父失常的表现,当时宋韵不知为何,后来在酒店不小心撞见盛氏夫妇,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宋父一早就看穿了一切。 说起来,这也挺正常,盛予正跟他父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加上盛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宋父第一次就认出他是谁,不足为奇。 宋父有点不自在:“你见过他父母了?” 宋韵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打过一回照面,我认出她后就走了,没说过话。” 宋父怔了怔,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你妈,但其实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爸,你别替她说话行吗?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女儿二十年不闻不问是合理的。”宋韵不耐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当年发生过什么,就算跟你一直所说的,你们离婚是你的错误造成,但我一个五岁的孩子,也有错?” 宋父无奈地摇摇头:“都是我们做大人的害了你们。不然盛家那小伙子,看着也挺不错的。” 宋韵摆摆手:“我跟他分手,根本原因还真不是你们的关系,而是我和他自身有问题。成长环境不一样,大家对世界的认知也不同。” 宋父想了想,道:“分开了也好,这种关系确实有点尴尬。我听说他们盛家在滨海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他自己又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咱小门小户,还是找普通点的人家,免得以后受委屈。”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闺女有事业有长相,也别找太差的,最重要是个性好,毕竟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事,像夏阳那样的就最好不过,脾气好会照顾人。” 宋韵嗤笑出声:“你就不怕我要和夏阳结婚,你和张姨就没戏了?岳父和婆婆在一起,说出去有点不好听呢!” 宋父笑着啐了她一声:“说什么胡话呢!我和你张姨认识大半辈子,也就这么个样了,没你想的那些事。夏阳要真当我女婿,我高兴都来不及。” 宋韵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 宋韵喝了一口酒,托腮佯装思忖了片刻:“那好吧,我考虑考虑。” “你说真的?” “你说真的我还不能说真的?” 父女俩许久没这么放松过,一边小酌一边谈心,那些烦心事在这一刻消失的彻彻底底。 春节一大早,夏阳就拎着几箱子礼品来拜年。 宋韵给他开门,他刚跨进大门,看到二楼阳台的宋父,就嘻嘻哈哈高声贫嘴:“宋叔,新年好!给您来拜年了,您看我像不像新女婿上门给岳父拜年啊?” 宋父笑着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大初一的就占我家小韵便宜,你是不是皮痒啊?” 宋韵也附和:“就是,你以为想做我们老宋家的女婿这么容易?” 夏阳嘿嘿笑着在她面前低声道:“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我还得加把劲儿。” 吃过早餐后,在夏阳的建议下,两人去外面溜达。 大年初一,街上人不多,只有一些闲不住的熊孩子,不过倒是遇到了一个熟人,宋韵的前男友季维。 云镇虽说不大,但季维家住得偏远,大街上偶遇也算是稀少。 他看到宋韵和夏阳,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道:“这么巧?你们俩这是?” 夏阳和他不算熟,但也是隔壁班的同学。因为他与宋韵的那一段,夏阳一直对这家伙有点耿耿于怀,尤其是现在回头一想,要是宋韵没有跟季维在一起,估摸着他早就和宋韵修成正果,哪还有盛予正那糟心的一出。 这样一想,他便长手一伸,揽住宋韵肩膀,道:“你说呢?” 季维摇头笑了笑:“你梦想成真,恭喜你!”说着又朝宋韵道,“虽然这家伙之前跟我打过一次架,但我还是要客观地说一句,你们俩很般配,我祝你们幸福。” “装什么大度?”夏阳翻了白眼。 季维耸耸肩:“我要去车站接我女朋友,就不跟你们多聊了,等回了江城,大家有空可以聚聚,毕竟都是老同学。” 宋韵点头:“好。” 季维大概是真的要去与女友会和,告别后匆匆离开。 待他离开,夏阳呵呵了两声:“你看看人家,跟你分手也就一年多,这都又有了可以见家长的女朋友了,哪里像你,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宋韵反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还结婚离婚了呢!” 夏阳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他一向就说不过宋韵,所以很认命,然后又故作傲娇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你现在也没对象,这儿有个现成的,你到底是要还不是不要?” 宋韵瞥了眼他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答应是可以,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做到几点。” “别说几点,就是几十点我也能做到啊。你说吧。” 宋韵眉眼弯弯笑道:“那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能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对我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许骗我、骂我,要关心我;别人欺负我时,你要在第一时间出来帮我;我开心时,你要陪我开心;我不开心时,你要哄我开心;永远都要觉得我是最漂亮的;梦里你也要见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因为成长的环境,她从来不相信死心塌地的真爱,也不相信男女可以对对方毫无保留。所以在她有限的经历里,都是别人给她几分,她就还别人几分。 在男女关系里,她奉行两不相欠,绝不吃亏。 可是,但她把这段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记下的台词一口气念出来,才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她内心里其实一直就渴望着这样的爱情,有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 她不是无坚不摧的女金刚,她也想要被人宠爱。 夏阳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也太厉害了,这么长都能背下来。专门用来吓退男人的吧?” 宋韵不置可否。 夏阳认真想了想,试图仔细回忆她说的每个要求,还掰着手指计算,一拳手指数下来,他忽然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根本就不用从今天起啊,因为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宋韵怔了一怔,也去想那段台词里到底有哪些要求,等她回忆完毕,忽然就有点五味杂陈,除了不确定他是不是梦里也见到她之外,其他所有的要求,夏阳一直就是那样做的。 你看,在别人看起来很不可思议,无法完成的事,其实早就有人做到。 夏阳倒是不以为意的在笑,还有点点小小的骄傲。而宋韵却一时觉得有点酸酸的。她靠在夏阳肩膀:“那我们试试吧。” “真的吗?”夏阳半响才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后又将她背在身后,像个傻子一样乱跑。 见到好奇的小朋友看过来,就朝人家白眼过去:“哥哥姐姐谈恋爱,懂不懂!?” 宋韵趴在他肩上哭笑不得,好在此时路上也没几个人。 也不知他气喘吁吁跑了多久,宋韵外逃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拍了拍夏阳的肩膀:“你停下来,我接电话。” 夏阳这才放下她。 宋韵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随手接起。 “宋小姐吗?我是张警官。” 大年初一接到警察的电话,实在是有点奇怪,宋韵点头:“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警官像是清了清嗓子:“关于那个纵火案,情况有变。警方收到一些新证据,可能案犯另有其人,麻烦您过来警局一趟,我们要像您了解一些情况。” 宋韵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去见您。” 第54章 真相大白 夏阳看她表情激动,问:“怎么了?” 宋韵看向他道:“警方说之前纵火案有新证据。”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找到了真凶?” 宋韵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明天我回江城见了张警官才清楚。” “要真能真相大白,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嗯。” 宋韵第二天一早就回了江城。 因为还在法定假期内,警局的人很少,只有两三个值班警察。张警官见到宋韵,便招呼她进自己的办公室。 宋韵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张警官,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警官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你不用急,不管怎么回事?我们都不会让真正的罪犯逍遥法外。” “你们知道真正的罪犯是谁了?” 张警官不置可否:“你之前说你认为嫌犯不是那个抢劫犯,而是另有其人,当时你没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怀疑的人是谁了吧?” 宋韵道:“就是后来我朋友夏阳被打的那两个涉事人,陈若诗和周航。” “你和他们一直有过节?” “我和陈若诗有过节,周航是她朋友。” 张警官想了想,问:“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当时纵火的是他们?” 宋韵想了想道:“当时我参加了一个设计师选拔,陈若诗本来也在列,但因为一些原因,她被取消资格,而她认为是我做的手脚,对我怀恨在心。所以很有可能烧掉我做出来的衣服,让我无法参加选拔。” “照你这么说,她确实有作案动机。” 宋韵试探问:“你们的新证据是?” “我们收到一份录音,是周航承认自己找人纵火这件事。” “承认?” “嗯,录音里跟你说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说为了烧掉你的衣服。局里已经重新立案侦查,我们已经发了逮捕令,同事现在正去滨海城逮捕两人。不过情况到底是什么样,还要等抓到实施纵火凶手详细审讯才清楚。你放心,凶手的线索也有人已经提供,相信很快就能抓捕归案。” 其实宋韵昨天接到电话,就已经大约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只以为是有了什么蛛丝马迹,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周航承认让人放火的录音这种重磅性的证据。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有点反应不及。想到陈若诗终于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的心情很微妙,有种大快人心的释然,又有种没来由的悻悻。 她思忖片刻,问:“请问是谁提供录音和线索的?” 张警官犹疑了一下,回道:“我们现在不方便透露。” 宋韵哦了一声,忽然灵感突至,蹙眉不太确定地开口:“盛予正?” 她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盛予正和那两人,相识多年,几家关系紧密,怎么可能由他将两人送进监狱。 他这是大义灭亲主持正义,还是为自己讨个公道? 想想都觉得荒谬。 哪知张警官愣了愣,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宋韵从警察局出来,有些晕晕乎乎地不知今夕何夕。回到公寓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比起案子的真相大白,更让她意外的是盛予正。 坐在沙发发呆到快十一点钟,宋韵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想起。她本以为是夏阳,但拿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片刻,见铃声一直在响,才按下接听键:“你好!” “宋小姐,你好,这么晚打扰了。我是陈若诗的哥哥陈敬文。”陌生而客气的男声。 宋韵怔忡半响,才回答:“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也猜到我找你是为什么,没错,就是为了我妹妹和周航让人对你店子放火的事。” “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说的,警方在处理,你要了解案情,找警察就好。” “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管怎么样,我先替我妹妹对你做出这种事道歉。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与你见一面,我现在就在你公寓外面的二十四小时咖啡厅。” 挂上电话,宋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下了楼。 她见过这个陈敬文两次,印象中是个不错的男人,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到了咖啡厅,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陈敬文。 “宋小姐,谢谢你来见我。”陈敬文客客气气开口。 宋韵干干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她这才发现他眼角有伤。 注意到她的目光,陈敬文有些不自在地捂了捂伤,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去年那场火,害你差点葬身火海,你的店子也全被烧毁。我真没想到那场火跟我妹妹和周航有关。我郑重向你道歉,您可以提出任何补偿,只要我们家能办到,我一定照办。” 宋韵似笑非笑瞥了眼他:“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道歉和谈补偿?” 陈敬文面色讪讪:“我知道都是小诗的错,但她真没想到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我问过她,她说她当时就想找人烧掉你做的衣服,可是那人进去后点燃了衣服,忽然听到有动静,吓得立刻跑了,才导致那场意外,没人知道你被人绑在仓库里。” 宋韵讥诮一笑:“你竟然用意外定性这件事?” 陈敬文被噎了下:“不管怎样,小诗她真的没想伤害你,而且你现在也没事。要是因为这件事坐几年牢的话,小诗这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你觉得你亲爱的妹妹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她顿了顿,才继续,“陈先生,我确实相信你妹妹的出发点只是想烧掉我的衣服。但是那场火到底造成什么后果,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妹妹也很清楚我那晚差点被烧死。如果她对此有愧疚,这件事可能真的也就这么过去了,毕竟之前连老天爷也帮了他们。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后来打伤了我的朋友,还差点划花了我的脸,甚至还诅咒我为什么没被烧死。这说明她丝毫没有反省。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法律能让她反省了。” “宋小姐——”陈敬文露出哀求状。 宋韵道:“你跟我求情没有用的,这是刑事案件,我这个被害人左右不了案子。”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庭上替她说说好话,法官才能酌情轻判一点。” “陈先生,你觉得你能为一个差点烧死你的人说好话?反正我是不可能做到。” 陈敬文苦笑着摸了摸额头的伤口:“你和阿正真是天生一对,一样冷漠绝情。” 宋韵疑惑地看向他。 陈敬文叹了口气:“今天警察找到我家里,我才知道我妹妹做了这种事。下午阿正打电话给我,说是他故意让周航和小诗闹翻,周航一冲动就把真相全告诉了他。然后他把录音交给了警方。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虽然小诗和周航比我们小几岁,比较少交在一块,但我们几家是生意伙伴,父辈认识多年,连带我们几个从小也就认识。小诗和周航对阿正来说,也算是弟弟妹妹一样的人,他竟然能做出这种大义灭亲的事。” 见宋韵表情怔然,陈敬文又道:“我气不过,跑去找他,跟他打了一架。但是他真的是一点内疚没有。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小诗和周航触了他的底线。送他们进监狱是让他们好好反省,不然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宋韵哦了一声,良久才冒出一句:“他说得没错。” 陈敬文却是嘲弄一般笑了笑,“你以为他真的这么正义?包青天也做不到这一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他就是担心如果那两个家伙不受到惩罚不记性,你就会继续有危险。他为了保护你也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 宋韵怔了一怔。 陈敬文见她像是已经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意替我妹妹说话,那就当我没来过。不过对你的道歉是诚心的。”他顿了顿,“我们法庭见,不管怎样,我会给我妹妹请最好的律师,就算她逃不了刑罚,我也一定想办法减轻到最少。” 宋韵这才回过神,讥诮地笑了笑:“你也不用太担心,就算法庭上你妹妹被重判。进去了之后你们这些有钱人还不是有的是办法减刑,你妹妹受不了多少苦的。不过我由衷希望她能够真的改过自新,不要出了狱再来烦我,不要永无止境的恶循环。” 陈敬文道:“不会的。她出来后,我会送她出国。” 陈敬文走后,宋韵喝了一杯咖啡,才准备买单离开、 不过意外的是,陈敬文已经结了帐。 看起来这位哥哥和妹妹当真不是一样的人。 她有些好笑地耸耸肩。拢了拢衣服,走出咖啡店的门。 今夜注定无眠。 夜色已深,冬日的街道,几乎没有行人。 宋韵正准备迈步,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了眯眼,走过去,还没开口,靠在车边的盛予正先说了话:“敬文来找你,我怕他为难你,所以过来看看。” “他人还不错,找我是想我替陈若诗在法庭上说好话。我没答应他也没为难我。”她说完这一句,顿了顿,“这次谢谢你。我没想到……”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你不用谢我。” 宋韵轻笑了一声:“你不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你是个商人,又不是正义使者,你这么做肯定有很大压力。” 过了许久,盛予正才回应:“一点点而已。” 他话音刚落,宋韵的手机响起,她拿起来看了眼号码,马上接起来:“夏阳……” 那头夏阳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很大:“我就知道你没睡。你说说这是咋回事啊?你才走了不到一天我就想你了,想得睡不着觉,你快告诉我,你成了我女朋友这回事,是不是我在做梦?” 第55章 尘埃落定 宋韵听着电话里熟悉的声音,无语地笑了笑:“是不是做梦,你掐掐大腿就知道了,你就赶紧睡吧你,别吵着张姨。” “那你也早点睡。”夏阳嘻嘻道,说完这句,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在外面?” “嗯。”宋韵下意识看了眼盛予正,他眉心微蹙,正神色莫辨地看着自己。 夏阳倒是没多问,只催促道:“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做什么?赶紧回家。” “嗯,收到。”宋韵道。 夏阳又叮嘱了一句:“快点,回到家后打电话给我报告,我再睡觉。” 宋韵哭笑不得地答应他,这才挂了电话。 盛予正看着她垂头盯着手机屏幕温柔的表情,这是他几乎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微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低声小心翼翼问:“你和夏阳在一起了吗?” 宋韵稍稍一愣,抬头看他,坦然点头:“嗯。” “哦——”他听了她的回答,忽然就有点目光涣散,心不在焉的样子,片刻之后又加了一句:“挺好的。” 宋韵附和道:“是挺好的。” 盛予正深呼吸一口,笑了笑:“案子还有几个月开庭,如果陈家那边的人来为难你,你告诉就好,我会处理的。” 宋韵道了声谢谢,想了想,问:“我知道你们几家关系不错,你这样做会不会有大麻烦?”她顿了顿,才又加了一句,“比如你父母那边?” 她其实并不愿意提起那两个人,但现下这种情况,她总该面对这个现实。他得罪了父母的生意伙伴,大概不是一件轻而易举能化解的事。 不想,盛予正笑了一声:“我在把录音交给警方前,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件事,他们很支持我的做法,你不用担心。” 宋韵愣了下,却也明白,那两个人大概是因为对她的内疚吧?其实盛予正又何尝不是? 盛予正抬手看了看腕表,问:“你回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宋韵点点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又看了看他脸上淡淡的伤痕,加了一句,“别忘了擦药。” 盛予正嗯了一声,站在车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但是她没有回头。 一阵寒风吹过来,将盛予正脸上的伤口吹得有些疼。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准备打火启动车子时,目光瞥到驾驶台下,有一个不知放了多久的烟盒。 他拿起来打开,看到里面仅剩的一根烟。戒烟已经多时,他都有些想不起烟草的味道。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有点怀念。 他找出打火机,将手中这根仅剩的烟点燃,兴许是太久没抽过,第一口竟然觉得有些呛得难受,那种苦涩的味道很慢从口中蔓延到整个驾驶室。 即使不愿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一切的错误都源于他自己。 他的人生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唯一的悲惨事就是年幼丧母。但生母去世时,他两岁未满,根本毫无记忆。 而在他童年结束前,他有了一个新妈妈。他很幸运,那些人们口中恶毒继母,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 或者是对自己生母没有记忆,他对于那个性格温顺的继母接受度很高,也或者童年对于母爱的缺失,让她确实渴望一个妈妈。 自此之后,他的人生再无缺憾,求学创业,一路从学霸到商界精英,除了太过沉浸于学业和工作,他的感情经历乏善可陈之外,他的人生堪称完美。 直到遇到宋韵。 他做事向来果断,在生意场上被人评价为杀伐决断。他从小性格沉稳冷静,就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的人生根本不会犯错,就算是偶尔不可避免的错误,也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错。 但从和宋韵草率发生关系的那次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大错。 最可怕的是,明知是错,却还是在犹豫不决中总是继续选择那个错误的决定。 一步错,步步错。 杀伐决断的盛予正,成为一个优柔寡断的悲哀男人。 到了最后,两人闹成这副局面不说,甚至连那场大火,其实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处理好和陈若诗的关系,她和宋韵大概最多是女人间小打小闹的不和,哪里会走到那一步。 所有的错误都是他一手造成,其实在这之前,他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奢望,也许宋韵回因为他的这个正义之举,原谅他之前的错误,甚至不去计较他的身份。 但是刚刚看到她和夏阳打电话,他知道自己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他终于不再奢望与宋韵有什么结果,只希望还她一个清静安稳的生活。 他想起曾经听到的一首烂俗的歌曲里面有一句歌词: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盛予正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真他妈伟大!” 有人敲他的车窗打断他的思绪。 他按下窗户,寒冷的夜风灌进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哆嗦着声音道“先生,需要按摩吗?” 盛予正反感地皱了皱眉,准备将车窗关上,但不知想到什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粉色票子递给她,然后才再次按下车窗,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寒夜中的女人,举起那张钱看了看,有点怔怔地看着消失在夜色的车辆,然后耸耸肩,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案子的进程,比宋韵想象中顺利。放火的凶手在几天后归案,或许是为了轻判,所有人都认罪。 她也没遇到陈家或者周家的人来为难她。 案子开庭是在三个月后。 宋韵作为被害人出庭。她许久没有见过陈若诗,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此时穿着囚衣站在被告席上。 只能说陈若诗到底只是个做不了大恶的小姐,现下的她,哪里还有平日的嚣张,整个人瘦了一圈,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案子审理得很顺利。唯一令宋韵意外的是,本来和陈若诗决裂的周航,倒是揽下了大部分罪。 最后的结果是,周航和那名放火的凶手被判五年,陈若诗判了三年。 案情其实跟宋韵推断的差不多,陈若诗和周航让人放火的动机,就是烧了她那几件衣服,可谁都想不到那天她遇上抢劫被关在仓库。放火的凶手听到仓库里的动静,吓得也没管火势如何,慌慌张张就逃离了现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若诗和周航其实也算是无辜。 只不过,这就好比一个人拿着刀本只想稍稍刺伤另一人,哪知用大了力气,将人杀死。总归还是故意杀人。 做了恶事的人就该受到惩罚。 宋韵的同情心不多,尤其是对于一个差点葬身火海的人来说。 案子的尘埃落定,也是让她放下怨恨的唯一理由。 这种一切归零的感觉再好不过。 从法院出来,宋韵走在路边等夏阳开车过来接自己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放下来,里面露出一张有些面熟的脸孔,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一双眼睛又红又肿。 “宋小姐,我知道这件事是小诗不对,但是你们这么把一个女孩子逼进监狱,你们难道真的没有于心不忍吗?”陈母痛心一般质问。 宋韵面无表情回道:“陈太太,您女儿之所以会坐牢,是为她自己的行为买单。没有人把她逼进监狱,是法律让她进监狱。” 陈太太轻嗤了一声:“盛家一家三口可真是正义,小诗不说跟他们多亲近,可也是看着长大的。到底还是比不上亲女儿。”她顿了顿,“不过你转告给你的那位亲生母亲和后爸,还有你那位便宜哥哥,我们陈家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宋韵愣了下:“陈太太,您女儿都已经认罪,您何必还这么执着。” 陈太太哼了一声,吩咐了一句开车,将车窗缓缓合上。 “宋宋!宋宋!”夏阳停下车叫了两声,站在路边的宋韵才回过神。 她拉开门上车,夏阳朝她笑了笑:“案子怎么样?判决结果满意吗?” “还行,周航和陈若诗都一个判五年,一个判三年。” 夏阳开心地吹了个口哨:“大快人心。” 宋韵笑了一声,朝他看了看,犹豫片刻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盛予正?” 夏阳摇头:“没有啊!”说着又嘿嘿笑了笑,“别告诉我你想念你这位前任了?” 上次一别,宋韵再没见到盛予正,他本是案子的证人之一,但是不知是不是不太好面对那俩个被告,总之是申请没有出庭,只交由检方提交了书面证言。 她本来没想太多,但是刚刚陈若诗母亲那样的态度,不免让她担心。他做的这些,总该都是因为她。 她想了想,对夏阳道:“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给警方提供证据的是盛予正。” 夏阳怔了怔,半响才反应过来,讷讷道:“周航和陈若诗不是他朋友么?”说完又有点自嘲一般笑了笑,“他可真是挺狠的。” 宋韵不置可否:“他们几家算是世交,陈若诗的父母似乎很不甘心,我担心他们会有麻烦。” 夏阳看了她一眼:“放心吧,盛家在滨海城底子挺厚的,盛予正的生意又不在那边,不会有什么事。” 宋韵舒了口气:“也是,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肯定能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 夏阳讪讪笑了笑:“宋宋,我真没想到盛予正会这么做。上次在地下停车场,我还以为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宋韵沉默了片刻,笑道:“可能他是觉得欠我太多吧,你想想他抢走了本来属于我的母爱,还骗了我那么久,我觉得他这么做也挺正常的。” 夏阳笑着瞪了她一眼:“小白眼狼。” 第56章 相见离别 在信息爆炸的年代,想知道相隔千里的城市发生了什么八卦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实际上,滨海城陈周盛三大家的商战风云,已经不是什么滨海城的八卦小事,而是整个商界的一件大事。 财经杂志上接连多日都能看到他们的新闻。看热闹的人只看得到几家反目成仇的离奇,以及商战的精彩纷呈。 虽然记者编辑们对三家决裂的原因,只是一知半解,但是对他们怎么个斗法倒是挺清楚。 确切的说是,这合作多年的三大家,忽然分崩离析,陈家和周家联合起来打压盛家。因为斗争太激烈,连本来已在江城扎根的盛予正,也不得不回去,帮着风雨飘摇的家中企业坐镇。 宋韵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还记得那次在法院外,陈若诗那个雍容华贵的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她说盛家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 陈周两家女儿儿子因为盛予正入狱,心里肯定气不过。宋韵本来还想着他们会如何报复,现在看来,原来竟是这样。 这倒也算是君子之为,总比背后是黑招要坦荡的多。 宋韵试着给盛予正打过电话,概是一直在滨海城的缘故,一直没人接听。其实想想,她也做不了什么,也就作罢。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比想象中更严重。 商场如战场,一切都是残酷而迅速的。 滨海城的盛家水深火热,江城的盛世资本也出了问题。 在盛予正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一手创建的盛世资本,因为有不安分的高层趁他分身乏术时,暗中做了一些小动作,公司一时内部动荡,导致投资的项目,也接二连三受到影响。 宋韵再次看到他已经过了两个月,已经似乎初夏时节。也不算是真的看到他,而是在一个财经新闻里,一群记者堵着从公司走出来的盛予正采访。 电视里的男人,好像瘦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疲惫之色。他表情严肃冷漠,和从前她概念里的那个盛予正一模一样。 记者噼里啪啦的问题,他一个都没回答,只是勾着嘴角冷淡笑了笑,摆手回绝。身旁的工作人员将记者们隔开,最终他的身影消失在镜头里。 宋韵这才知道他已经回到江城。 她犹豫再三,终于再次拨了他的电话,而这回那头也终于很快被接起。 盛予正在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累极的样子:“有事?” 宋韵道:“我看到了一些报道,你家里还有你公司现在怎么样?”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才回道:“一点小麻烦,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 “嗯。”他点头低低道,“你不用担心,其实这些问题早就有了,不过是你那件案子之后,才全面爆发出来。” 宋韵想了想,道:“我们能见个面吗?” 那头似是思忖了一会,才应道:“可以,明天中午我会有一点时间。” 隔日中午,宋韵提前十几分钟到了约定的餐厅。她包里放了两张支票,数额不算大,但也是非常可观,是她和夏阳几乎能凑出来的所有。 她曾经怨过盛予正,但在他将陈若诗和周航送进监狱后,所有的怨都烟消云散,而那些本来销声匿迹的爱,也在这一连串的纷扰中,变得面目全非。 她和他都已经不在原地。 其实停在原地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总归还有绕不开的尴尬身份。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人生太短,宋韵还是想选择不那么艰难的生活方式。 虽说她曾说服自己,盛予正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欠了自己。但其实他并没有欠自己什么。无论是生她的女人成为他的母亲,还是曾经他对她的欺骗。这些都是算不上是他对她的亏欠。 所以,她也不想欠着他一个无法忽视的恩情,去继续自己的生活。 她和夏阳商量过后,他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做法,但总共两人也就凑了六百万,其中两百万还是拿的宋父的养老本。宋父也没问,直接将钱给了她。 也许对盛予正来说,这只是杯水车薪,但多少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姗姗来迟的盛予正,看到她时,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朝她笑了笑,走到她对面坐下。 “好久不见。”他淡笑着开口寒暄。 掐指一算,离年初那个寒夜,已经过了小半年,确实已经很久。 宋韵点头:“嗯,好久不见。”她顿了顿,“你最近还好吧?” 盛予正无奈地笑了声:“嗯,还行,没外面写的那么糟。” 宋韵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看到财经杂志上的消息,说你们家这段时间在滨海城比较艰难。” 盛予正倒也没否认:“家里的生意是有点问题,不过我父母看得开,他们早就想退出颐养天年,这次也算是个契机,这样一闹,让他们彻底下了决心,将所有生意都转出去。” 宋韵有些愕然。 盛予正又道:“他们其实前两年就考虑移民了,所以这次遇到这种事,他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说的云淡风轻,倒不像是说谎。宋韵想了想又问:“那你呢?我听说盛世资本内部出了问题,是不是真的?” 盛予正有些倨傲又讥诮地笑了一声:“是出了点问题,不过都是在我的预料之中。公司早就有内鬼,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故意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处理家里的事宜,无暇顾及公司,内鬼自然按捺不住出来蹦跶。” 他本来带着疲惫之色的脸,终于焕发出一股盛气凌人的神采,或许那才是属于他的战场,所以才会如此自信。 宋韵抿嘴笑了笑,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该问的该说的似乎都已经说完,一顿饭下来,两人便只说了寥寥几句话。 等吃完饭,宋韵才将包里的两张支票拿出来。 其实她之前也对他做过这件事,那次大火之后,她打算用三十万买断两人之间的纠缠,但被他怒而拒之。 那时的她没有如今这样笃定,所以最终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把支票从桌面推给他。 盛予正看了眼支票,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宋韵道:“我不知道你现在缺不缺钱,也不知道这点钱对你有没有用处。但我想不出自己在这件事里能做点什么。” 这回盛予正倒是反应平静,没有嘲弄也没有发怒,只是拿起那两张支票看了看,然后抬眼问:“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宋韵道:“我问我爸借了两百万,我自己有几十万,剩下的都是夏阳的积蓄。” 盛予正怔了一怔,将支票放下来:“你没必要这样,我资金没有问题,就算真的有问题,这点钱也帮不了什么忙。” 宋韵道:“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不管怎么样,你们的危机是因我而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只能用这种方式。”她顿了顿,“而且,以后大概没什么见面的机会,我不想一直欠着你。” 盛予正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伸手将两张支票拿起来:“行,这些钱我收下了。以后确实没什么机会再见面,我父母移民,盛世资本可能会将总部迁往华尔街,我大概也会过去。” 宋韵愕然看向他。 他嘴角勾起露出淡笑,一只手放下,握住她搁在桌面的手上:“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两年前,我做了错误的决定跟你在一起,你的生活大概一直都会很平静,也许早就和夏阳修成正果。不过再大的错误,只要有纠正的机会,就不算太坏,我现在把本来属于你的生活还给你。”他说着喉咙有些控不住地发紧,连带着声音微微哽咽,顿了顿才又继续,“夏阳人不错,他做的公司也有前途,你们很合适。不过你以后脾气要好点,遇到事情不要太倔,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 两人在一起不算长,但加起来也有不少日子,即使是最甜蜜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感性过。无论是宋韵,还是盛予正,都是习惯穿着盔甲生活的人,于是在过去的那些日子,彼此面对时,小心试探远远胜过不管不顾地付出。 他们在感情里,都没那么勇敢。 宋韵不太敢再看他的目光,稍稍别过头,让他看不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她点点头:“我会的。” 人生真是奇妙又荒唐,她和盛予正最心平气和的时刻,竟然现在。 盛予正的手慢慢从她手背上移开,那温暖的气息,也便散去。 宋韵从椅子上站起来,压低着声音同他告别:“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嗯,你也保重。”盛予正淡淡回道。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像是完全卸力一样,重重靠在椅背上。 这些时日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像是洪水一般爆发出来。 此时此刻,他只想大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睡到忘记所有的事情。 宋韵几乎是逃也一般离开餐厅,一直走到大街上,才放慢脚步。她脑子有些发空,身体有些漂浮,像是不知今夕何夕。 过往的一幕幕,像是快要被遗忘的老电影。她竟然快想不起来了。 阳光很好,好得有些刺眼,以至于宋韵眼睛里打转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都市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偶尔有人朝她看过来。 他们肯定在想:你看,那个女人在哭,她肯定是失恋了! 他们说的没错。 但是那个男人却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他哭。 第57章 宋父要求 技术宋韵的生活彻底恢复平静,工作渐入佳境,给js设计的几款衣服陆续上市,口碑很好。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搬离了街边小店。 其实她对那家小店感情颇深,毕竟做了好几年,也有好多熟悉的面孔。不过她和js合作,也要为人家品牌着想,总不能js签约设计师还在街边开着不算起眼的小店。除了这个原因,其实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承载太多她所不能承受之重,那场大火,还有曾经盛予正出现时的种种。 她和夏阳的关系,虽然从朋友变成了恋人,但两人相处模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也许真的是太熟悉了,恋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在他们看起来就有点奇怪。好几次夏阳拉着她接吻,可是嘴唇才刚刚碰到,宋韵没笑,他自己倒是笑得乐不可支。 宋韵想起老友记,似乎也有这样的情节,或许这就是朋友变成恋人的必经方式。 不过再浓烈的爱情,在经过岁月的磨练之后,都会变成亲情与责任,所以她对自己和夏阳并不会有什么意难平。相反,她觉得这种知根知底的关系让人最安心。她和夏阳对彼此来说,是完全透明的,不会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会有因为怕被伤害而戴上盔甲。 她马上就要二十八岁,已经没有了冒险的力气。 八月初,宋韵正在工作,忽然接到张姨的电话,说她爸忽然脑溢血晕倒住院。宋韵吓得不清气,立刻心急火燎赶了回去。 也许是年纪还不算太大,宋父的病情倒没有想象中严重。宋韵赶到医院,他已经脱离危险醒了过来,不过还不能下床,也不太能说话。 宋父看到女儿艰难地挥挥手,大概是让她不要担心。 宋韵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见宋父听话地闭上眼睛,她拉着在旁照看的张姨出门:“好好的怎么就脑溢血了呢?我爸他六十岁还没到呢。” 张姨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厂里赶工,你爸几天没怎么合眼,忽然就倒了。” “你说这老家伙怎么就这么倔?我念了几年让他关了厂子他怎么都不听,落了一身毛病,他就开心了!” 张姨无奈笑了笑:“你爸是倔。” 她在家里医院照看了宋父一个星期,夏阳也回来帮忙,宋父终于慢慢恢复。不过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宋韵差点崩溃去。 他说:“我要见你妈,你去联系她。” 他口齿还有些不清,宋韵差点以为她听错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你又发什么疯?” 宋父倒是很平静:“你放心,我没想做什么,到了我这把年纪这副身体,半条腿都快进土里,你以为还像你们年轻人一样想着什么情情爱爱。我是有些话想对她说,不然下次说不定我一晕就再醒不过来,想说的话再没机会。” “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我让人转告。”宋韵敷衍道。 宋父瞥了她一眼:“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你们母女分开二十多年没见,我也有很大的责任,当时你妈要走,我就告诉她,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永远别打搅你的生活。” “但她还是走了,还是为了一个男人抛夫弃女,不是吗?” 宋父沉默。 宋韵又道:“不管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你们已经分开二十几年,她过得很好,有老公还有便宜儿子,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她顿了顿,继续,“爸,你别想那些事了,把厂子关了,安安心心享受生活,要是你有点良心,就跟张姨好好过。” 宋父许久才回道:“你去联系她,等我见了她一面,我就关厂子,跟你张姨安心过日子。” 他话说到这个地步,宋韵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想了想道:“我听说他们一家已经已经移民,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得上。” 上次之别后,她已经将盛予正的电话删除。电话簿里的号码可以删掉,心里的号码却始终还在。 她一个一个数字输入,长长的嘟声,代表电话拨通。 那头很快接听,不过盛予正的声音显然对这个电话很意外:“宋韵?” 宋韵低低嗯了一声:“是我。” “你找我有事?”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像是刻意压抑着激动。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你说。”他几乎立刻回应。 “你父母已经移民出国了吗?” “手续已经办好,下个月走。” 宋韵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其实她内心多少有点希望那两人已经离开,这样也算断了宋父的念想。 盛予正在那头听这边没了声音,唤了一声:“宋韵?” 宋韵从思绪中回过神:“事情是这样的,我爸脑溢血住院刚刚恢复,他想和你妈见一面。不知方不方便?” 她这句话说完,不免觉得荒唐,明明是生她的女人,却是别人的妈。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嗯,我转告给他们,再联系你。” “那谢谢你了。” “不用。”他顿了顿,“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宋韵摇头:“没有。” 做完动作才觉得有点好笑。 “哦。”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宋韵道:“那我挂了,有消息麻烦告诉我。” “好。”他低低的声音有蛊惑的味道,宋韵心里怔了一下,赶紧挂了电话。 盛予正晚上就回了宋韵消息,说他父母隔日去探望宋父。 宋韵听到这个答案,心中五味杂陈。因为那两个人看上去太坦然,明明他们就是罪不可恕的一对。 第58章 相见相别 盛家的人是第二天中午到的云镇。令宋韵意外的是,盛予正也跟着他父母一起前来。虽然她对这件事已经没那么耿耿于怀,但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家三口,还是觉得讽刺。 她目光只虚虚在那三人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然后迈开步子,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要见人的是宋父,她并没有想与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 等到走到走廊尽头,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三人已经站在病房门口,但是还没进去,三个人都转头看着她的方向。 女人的眼睛通红,隔得老远,宋韵都看的清楚。而盛予正微微皱眉,神色莫辨。 她面无表情地对他们对视几秒,又回过了头,去看向窗外。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旁停下。她歪头看了眼,看到目光深深的盛予正。 她不由得又回头看向刚才的地方,病房门口已经没有人影。 “你爸爸让他们进去说话了。”盛予正柔声为她解释。 “谢谢你。”她淡淡道。 “不是我说服他们过来,我只是转告你的话,他们就立刻决定过来与伯父见面。其实……” 宋韵打断他:“你不用为他们解释什么,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盛予正无奈笑了笑:“我是想说,其实他们长辈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 宋韵道:“如果你知道什么,肯定也不会是事实。” 盛予正犹疑片刻,道:“他们不是恶人。” “甲之甘露乙之□□。对你来说不是,对我来说是。” 盛予正沉默。 宋韵到底还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无论这个男人的父母是谁,无论他曾经对自己有多大的欺骗,但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足以抵消这些。 何况,这或许真的事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转头看向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盛予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们先过去,我等手中几个国内的大项目结束,再过去。”他顿了顿,“大概两个月后就走吧。” 他说这话时,漆黑的双眸,一直深深地看着宋韵。 宋韵被他这眼神弄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了眼睛,她讷讷道:“哦,挺快的。” 盛予正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又像是无奈:“华尔街那边的办公点和人员已经配备好,只等我过去就行。” 宋韵又讷讷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脑子忽然有些空白,好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她有点懵懵地转头去看病房门口,随口道:“怎么还不出来?” 盛予正轻笑一声:“他们二十多年没见,有些话不是一时半会说得完。” 宋韵脑子稍稍恢复冷静,皱了皱眉:“我爸不知会不会被气出病来?” 盛予正道:“活到他们这个年纪,什么恩什么怨,都没那么重要。你不用太担心。” 本来宋韵只是随便说一句,可现下却真的脑补会出什么问题,转身道:“我还是去看看,我爸刚刚恢复,可激动不得。” 盛予正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你真的别担心,要是有什么事,我爸他们会出来叫医生。你别打断他们想说的话。” 宋韵蹙了蹙眉,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也便停下了动作。 就在这时,夏阳忽然从电梯门口走出来,隔着几米的距离,一眼就看到他们两人。盛予正握着宋韵的手,在夏阳的目光落过来时,自动松开。 夏阳朝两人笑了笑,走过来问:“他们来了?” 宋韵点头:“来了。在病房跟我爸说话。” 夏阳点点头,看向她旁边的盛予正:“盛总,好久没见。” “好久不见。” 夏阳呵呵笑了笑,从手里提的小袋子拿出一个蛋糕,递给宋韵:“早上你没吃多少,我估计中午你一时半会也没空吃饭,给你买了喜欢的提拉米苏,先吃点垫垫肚子。” 宋韵接过蛋糕,咬了一口,问:“你吃过午饭了吗?” 夏阳:“等你一块吃。” 盛予正道:“我也还没吃,要不然我们三个一起吃个饭吧,我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宋韵看了看病房门口,有点犹豫。倒是夏阳乐呵呵拉了了她:“行啊,故人重复,宋叔估计有很多话要说,咱就别在这里瞎等,我妈马上来给宋叔送饭,有什么事她会看着。反正他们都认识。咱做小辈的就先避一避。” 宋韵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好的。” 三个人选了医院外面的一家小面馆。装修简陋,但胜在味道不错。夏阳和宋韵吃过很多次。 盛予正大概是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吃过饭。拿起那方便筷,打开时,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去搅拌碗里的面条。 夏阳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这面味道不错,我和宋宋都挺喜欢的。” 他边说,边将自己碗里的牛肉挑在宋韵碗中,又将她的葱花挑了出来。他做得自然而然,像是这动作做了无数次,而宋韵也像是习以为常。 盛予正目光暗了暗,看着自己碗里的牛肉,悻悻夹了一块放入口中,明明味道不错,却食之无味。 宋韵并没有什么胃口,碗里的面吃了一半就放下了筷子。 夏阳看了她一眼,问:“吃饱了?” 宋韵点头:“饱了。” 夏阳道:“再吃一点呗,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多少。” “真的饱了。” 夏阳撇撇嘴,将她的碗拿过来,抱着将剩下的吃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只要两人都在家中,大部分时间都会一起吃饭,无论是在宋家还是夏家。分享食物早就成为一种习惯。夏阳家境贫寒,不喜欢浪费,所以宋韵吃不完的东西,他通常都会帮忙消灭。 盛予正看着两人如此自然的互动,忽然就没了一丝胃口。 其实这面的味道真的不错,加之旅途奔波,他本来也有几分饥饿,可是现下忽然就觉得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些不敢面对现实一般,想要遁逃。他知道,自己对宋韵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其实上辈的事与他无关,他不应该来这里的,不过是正好有了个牵强的借口,再见她一次,可现在却发觉,再见不如不见,不过是连最后那一点微笑的火光,都生生扑灭。 夏阳以为他是不太喜欢,随口问:“不合胃口吗?要不要换一家?” 盛予正摇摇头:“已经差不多饱了。” 夏阳笑了笑,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对了,盛总,盛世资本总部迁去华尔街,你真的打算常驻那边了吗?” “嗯。” “那国内的事?” “有两个副总在这边。” “你不会再亲自打理国内的项目?” “不会。” “那会不会常回来看看?” 盛予正摇头:“应该不会,我父母也已经移民,我们是在国外生活。” 夏阳讪讪点头,看了看对面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的宋韵。 片刻之后,宋韵面无表情抬头,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我回去医院看看。” 三人走回医院,刚出电梯,就看到三人站在病房门口,算不上抱头痛哭,但那抽泣声在走廊里看是很明显。 夏阳皱了皱眉,先快走过去叫道:“妈!” 夏母转头看到儿子,擦了擦眼睛,拉着他道:“这是我儿子夏阳。” 夏阳有点尴尬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幼时肯定与眼前的人常见,但五岁之前的记忆实在寥寥,他对她毫无印象。 他忽然觉得宋韵有点可怜。 夏玉敏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只笑了笑道:“真好,一表人才,跟他爸爸长得很像。” 她说这话时,余光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宋韵,于是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夏母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向宋韵。宋韵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目不斜视地站在病房门口,握住门把,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女人,只淡淡开口道:“如果话说完了,就请离开吧。” 夏玉敏双眼盯着她,不敢出声,却也不愿意移动。 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女儿,内心翻涌地快要让她站不住,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然只会引来更多的嫌恶。 盛云刚扶着她的肩,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安慰。 宋韵嘴角冷冷勾了一下,推门而入,将其他人隔离在外。 夏玉敏站在原地,看着那被关闭的门,本来收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夏阳妈妈拍了拍她,却也只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盛予正走过来提醒道:“爸妈,我们走吧。” 夏玉敏盯着那门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宋韵走近她爸躺着的病床,宋父正闭着眼睛,大约只是闭目养神,所以等人一近,他立刻睁开了眼睛。 宋韵暗暗打量了一番自己父亲,发觉除了眼睛微微发红,并没有其他异样,稍稍松了口气,阴阳怪气道:“都说完了?” “嗯,说完了。”宋父慢吞吞爬起来,靠在床上。 “了了心愿了?看到人家夫妻恩爱,很开心?” 宋父瞪了她一眼,忽然又正了正色:“小韵,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以前一直没说,是不想让我这个父亲的形象在你心里崩塌。” 宋韵嗤了一声:“你本来也没什么形象。” 宋父吃瘪,还是道:“总之,你听着,我把我们的事都告诉你。” “我没兴趣听。” “我希望你听。” 宋韵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认真,只得妥协:“行,你说我听。” 第59章 陈年往事 所有青春年少的人都会老去,每个年华已逝的人也都年轻过。 三十多年前的云镇,刚刚从那个动荡的时代中走过,作为桑蚕之乡,百废待兴,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宋家是最先一批发展起来的家庭,宋韵的爷爷,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改革之后,立刻开了一家小纺织工厂,并且很快赚钱,不过两三年,便成为了镇上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那时镇上一波长大的同龄少年有好几个。宋家独子宋天明是其中之一,他最好的朋友叫盛云刚,与他同年,算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比起宋天明,盛云刚的生活状况很糟糕,父母早逝,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十五六岁就辍学出来做工讨生活。 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友谊。 可生活总是有些出其不意,两人的友谊终究还是分奔离析,只因为他们开始接触到了爱情这种东西。 两个人长到十七八的时候,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也是他们共同认识多年的同镇女孩夏玉敏。 年少的夏玉敏可真是漂亮,大眼睛瓜子脸,是人见人夸的美人。但这美人并不是太好,她跟盛云刚一样,有一个糟糕透顶的家庭,母亲早年离家再未归来,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酒鬼。 这样家庭的姑娘,按理说,她应该选择宋天明那种有钱人家的儿子,可命运弄人,偏偏她爱上的是盛云刚那个穷小子。 少男少女情投意合,如果正常发展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毕竟那个时代多数也只是穷人。姑娘们择偶的标准还停留在工人和售票员这种阶段,三十年后的拜金主义远远还没来临。 但问题就出在夏玉敏的父亲是好吃懒做的酒鬼,女儿对他来说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他瞧不上盛云刚,因为他知道盛云刚出不起自己满意的聘礼。 她女儿这般漂亮,自然应该要换个好价钱,至少让自己几十年就签不愁。他一开始就棒打鸳鸯不说,知道宋天明中意自己女儿,便主动上门跟宋天明的爹说要将女儿嫁给他儿子。 时代刚刚开放,婚姻仍旧停留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宋家老爷子便替儿子做了主,给夏家下了聘礼。 宋天明因为喜欢夏玉敏,虽然知道强求不好,但也就没有反对这场强取而来的婚姻。 夏玉敏自然是不从,可也拗不过她那个混账爹,婚姻定下来后,便一直被她爹关在家里。好不容易才寻着个机会,让人给盛云刚捎了口信,说她会在婚礼那天找机会逃出去,让他在镇口那条公路等她,他们一起去远方。 结婚当晚,趁着酒席正酣,夏玉敏成功从洞房逃离。只是还没来到镇口,就被她爹带的人给抓了回去。 早早站在通往远方的公路边的盛云刚,在天黑之后,没等到心爱的姑娘跟他私奔,只等到夏父带着几个人前来,将他狠揍了一顿。 夏父还故意让他以为是自己女儿背叛了他,二十岁的穷小子,拖着一身伤,心灰意冷地爬上了一辆路过的大卡车,离开了这个小镇。 而这厢夏玉敏不仅被抓了回去,她那个混账爹,还给她灌了药。洞房花烛,她几乎毫无防抗之力,跟醉醺醺的宋天明圆了房。 宋天明和夏玉敏本来也是青梅竹马,兄长和妹妹一样的关系,然而这一夜,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夏玉敏的爱人彻底消失,被她当做兄长的男人,终于还是成为了她的丈夫。 这是她的噩梦,而且永远都无法醒过来。 她郁郁寡欢,和宋天明几乎不说话,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此流产。到了第五年,她那个混蛋父亲过世,她怀上了第二胎,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做慰藉,她状态终于好了一些。 孩子生下来后,她和宋天明的关系也稍有改善。 宋天明对她不错,一家人生活也算优渥,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孩,这都是夏玉敏认命的理由。 如果不是再遇到盛云刚,她或许终究真的会与生活彻底握手言和。 但命运就是这样,她还是遇到了盛云刚。 其实盛云刚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年后。 他离开云镇后,辗转流浪到滨海城。那是一个正蓬勃发展的城市。因为身体的伤,他住进了医院,但又因为没钱,差点被赶出去,幸好遇到了一个善良的护士。 小护士救了他,并且爱上了这个可怜的男孩。 那时盛云刚孤身一人来到异乡,这来之不易的温暖,让他很快和护士组建了家庭。 第二年他的妻子便为他诞下了儿子盛予正。 勤奋聪明加上碰上了好时代,盛云刚白手起家,从街头小贩很快拥有了自己第一家店面,然后是第二家第三家…… 那个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十年间,三十岁的他,成为滨海城著名的企业家,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这个穷小子。 唯一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在他们结婚第三个年头,遭遇车祸过世,他们的儿子才两岁未满。 因为要兼顾做生意和带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盛云刚完全没有心思给自己的儿子找个后妈。直到儿子八岁时,他终于回到云镇祭祖,算是衣锦还乡。 然后他遇到了十年未见的初恋情人夏玉敏。 夏玉敏虽然已经是一个四岁女孩的母亲,但依旧漂亮。盛云刚本来对她怀有怨意,但那些尘封多年的感情,终于还是因为重逢而再见天日。 尤其是当他知道当年的真相后,哪里还会怨恨夏玉敏,只是一面怨自己无能,一面又心疼他爱的女人。 十年的光阴没有阻挡住,这两个仍然还算年轻的男女旧爱重燃。 而当夏玉敏知道盛云刚当年的遭遇后,所有准备与生活握手言和的打算,全部消失殆尽。 她最恨是自己的父亲,但他已经去世,所以她只能恨宋家的人,恨宋天明。 这些恨意让她下定决心,跟盛云刚离开。 宋天明自然是不同意离婚,后来见她去意已决,怕她带走女儿,便提出离婚的条件,留下女儿再不相见。 他本是想以女儿作为要挟,哪知她竟然答应。 宋天明这才知道,她受的伤害有多大,大到女儿都不能弥补。 这个故事对宋天明来说,其实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但他说完后,有觉得重重松了口气,有些事情,终归该释然。 宋韵听得很平静,待他说完,她淡淡道:“我承认她是受害者,也是可怜的女人。但这并不能成为她抛弃我的理由。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都是自私的。我理解她,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比她做得更绝。但我也仅仅只能是理解,缺失二十年的母爱,不是理解就能弥补的。其实我也无所谓原不原谅她,因为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第60章 命中注定 宋父看了女儿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要怪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退让一步,你也不会是没妈的孩子。” 宋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退一步又怎么样?不过是让她可以时常来看我,那样的话,父母的离异对我影响可能更大。或者让我跟她走,有了妈却又没了爸,总之都不能两全,所以还不如干脆一点。” 宋父立刻道:“那可不行,我是不会让你跟她走的。” 宋韵噗嗤一笑,拍了怕他:“我知道。虽然你告诉我的这个故事,说明你年轻时干过缺德的混账事,但那都跟我没关系。对我来说,你是个好爸爸,这就足够了。我不会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改变对你的看法,同样的,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所谓的真相,想去改变我和她的关系。” 宋父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点点头,从枕头下掏出一封信:“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我知道不会改变你的想法,但你还是看看吧。” 宋韵挑挑眉,接过来打开,随意看了几眼,并没有逐字逐句认真读,但也看了个大概意思,无非是对不去和想念之类的言辞。 她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在看到最后一段时,还是微微笑了笑。 夏玉敏在信末说,人生有失有得,如果再来一次,或许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人也总会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的代价就是失去女儿。她不指望在缺席了二十年母亲这个职位后,能够重新享受作为母亲的权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不打扰宋韵的生活。但是如果宋韵愿意见她或者需要她,她会马上出现。 宋韵不得不承认,虽然那个女人只养育过自己五年,但血缘中一脉相承的东西,总还是留下了一星半点,比如她们相似的凉薄个性。 而她知道,她余后的人生,不会出现夏玉敏信末的那个“如果”。 见宋父期待地看着她,她知道作为父亲,他还是希望自己能与母亲相认言和。但是他不明白的是,她早就过需要母爱的年纪。 她不想解释太多,以免给宋父徒增烦恼,只将信折起来,笑了笑道:“放心吧,我真的不很她。你们几个今天也算是解开心结了吧?要不要叫张姨来?”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那张姨年轻时在你们几个中扮演什么角色?” 宋父一张老脸难得有点不自在:“她跟夏阳爸那时好好的,没掺和我们这点破事。” 宋韵挑挑眉,戏谑地看他:“难道故事不是因为她其实喜欢的是你,但是你又喜欢那个女人,所以她才嫁给一直默默喜欢她的夏阳爸?我可看得出来张姨年轻时也是云镇一朵花呢!” 宋韵其实只是开玩笑胡说八道,但见宋父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才知自己猜对了几分。 他爱她,她爱他,他又爱她。 三十年前的爱情故事,果真是比她想象得还狗血。 她暗自叹了口气,看着他爸笑了笑:“我去看张姨在不在外面,让她进来照看你。我在医院里都呆烦了。” 宋父大约是今天见完故人,了了心结,颇有点心情舒畅的感觉,瞪了女儿一样:“我也没让你在医院照看我,要是不耐烦了,就赶紧回你的大城市,别在咱云镇待着给我找不自在。” 宋韵打趣她:“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打扰你和张姨的二人世界。” 宋父瞪了瞪她,不愿再理她,躺下来假装要睡觉。 宋韵看着变得有些孩子气的父亲,笑了笑,微不可寻地叹了一声。 出了病房门,宋韵见着张姨和夏阳果然在外面走廊站着,那一家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张姨见她出来,有点激动地上前问:“你爸没事吧?” 她眼睛有些发红,大约是故人相见的缘故。宋韵摇摇头:“没事,他嫌我照顾不好他,让您进去照顾他呢。” 张姨自是当真,唉声叹气道:“你爸就是事儿多,心里巴不得女儿多陪他几天,嘴上又要嫌东嫌西,他那就是口是心非。算了算了,我去看看他。” 宋韵噗嗤笑了一声:“那我爸就麻烦您,这两天我也该回去工作了。” “工作要紧工作要紧,你爸我会好好照顾的。”说完,便急匆匆进了病房。 夏阳眼里含着笑,一直看着她,等夏母进了门,才瞪了她一眼:“你这是要坑你爸呢还是坑我妈?” 宋韵大笑,笑完又小声凑到他面前道:“我爸貌似要开窍了。” “真的?”夏阳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妈的春天来了?” 宋韵佯装打了个寒噤:“被你说的好像怪怪的。” “你懂什么?爱情是不分年龄的。你没看过廊桥遗梦么” 宋韵仍旧笑:“我们先回去吧,收拾收拾,明天回江城。” 夏阳摊摊手,表示服从她的安排。 两人走出医院,在回家的路上,夏阳提议反正没事不如去小河边走走。 宋韵欣然,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家里两头奔波,好久没放松。 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那个挂满同心锁的小拱桥。 夏阳蹲下来在那密密麻麻的锁中,翻了又翻,咦了一声:“咱俩同心锁怎么不见了?” 宋韵也觉得奇怪:“怎么会?上次不是还在吗?” 她蹲下来,同他一起翻找,可是,果然没找到那两把生了锈,写着两个y字的锁,而只看到另外一对,那上面写着两个s。 这两把锁看起来还算新,只微微生了一点锈,一看就是没挂上来太久。 夏阳见她握着两把小锁失神,歪头奇怪问:“在看什么?” 宋韵放下锁,摇摇头:“没什么。”她顿了顿,又才道,“找不到可能是生锈坏掉,被后来挂锁的人扔掉了。要是你还想挂,我再去买一对。” 她正要起身要去店里买锁,却被夏阳从后面抓住手腕。 宋韵疑惑地看向他:“不用吗?” 夏阳道:“算了,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宋韵莫名其妙得看着他。 他笑了笑:“宋宋,我们结婚吧。” 宋韵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结婚是没问题,不过你这求婚也太草率了,戒指鲜花都没有。” 夏阳目光只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着一丝笑容,俯上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他抱了许久,也不说话。 宋韵觉得有些奇怪,推了推他:“夏阳,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抱抱你。” 宋韵笑了一声,双手回抱着他的腰,靠在他肩膀上。 夏日午后的阳光很热,但是两人似乎浑然不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阳终于恋恋不舍地与她分开,看着她笑了笑:“同心锁象征的是爱情。可能命中注定,我们不应该以这种关系天长地久。” 宋韵眉头微蹙,问:“夏阳,你什么意思?” 夏阳重重舒了口气站起来,一副玩笑的语气嘻嘻道:“你看你爸我妈眼见着要修成正果了,他们要是结了婚,咱俩就是兄妹,可要是咱俩结婚,他们俩在一起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就想,要不咱俩牺牲牺牲,就当一对好兄妹,成全两个老人家?” 宋韵并没有被他逗笑,只面无表情道:“说人话。” 夏阳悻悻摸了摸鼻子,继续笑道:“其实我就是觉得活了二十八年,就只喜欢过你一个姑娘,总觉得有点亏,我想了想,觉着还是应该多试几个。” 宋韵白了他一眼:“行,我继续听你胡诌。“ 夏阳终于正了正色:“宋宋,我不想要你后悔,也不想让自己后悔。我希望以后我们的婚姻,会是举案齐眉意难平。” 宋韵皱眉问:“怎么会呢?” “一定会的。” 他语气坚定,以至于宋韵也没了底气反驳。因为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夏阳继续道:“我们从生下来就认识,可你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爱情成分,包括这几个月以来,你还是没有爱上我。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像爱一个男人那样爱我,或者说像你爱上盛予正那样爱我。” “我和他没有可能。”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你就还有机会拥有那样的爱情,而不是和一个亲人朋友一样的男人过一生。” “可是所有的爱情到最后不都是会变成亲情和友情?” “那不一样的。”夏阳摇摇头,“我之前开玩笑说的话,其实也并不全是玩笑,我不光是为你着想,也是为我自己。我真的想试一试去喜欢除了你之外的人,喜欢一个同样也喜欢我的人,我想尝试一下两情相悦的感情。” 说到这里,宋韵也就没什么再好反驳,只笑了笑道:“夏阳,你想好了吗?” 夏阳点头:“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今天听到宋叔他们的事,就让我下了这个决心,我不想年轻时做下后悔的事,到了中年后要为这错误买单。” 宋韵摇头失笑:“你这是怕我中年出轨吧?” 夏阳大笑:“这也不是不可能。” 宋韵释然地舒了口气:“既然你都已经想好,我也没什么好说。”她用力在他肩膀上揍了一拳,“以后还是好哥们!” 夏阳揉揉自己的肩膀:“要是宋叔和我妈结了婚,咱俩就是真兄妹了。”说着故意叹了口气,“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这句话真是为我们量声订作的呢。” 听他说这句,宋韵却不由自主想到盛予正。 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呵呵,她这操蛋的人生。 第61章 旧事重演 生活终于重归平静,宋韵的工作很顺利,不知是不是心无旁骛的缘故,她设计上的灵感,越来越有感觉,业内有了不错的口碑,设计的衣服在市面上的反响也都不错,还有很多知名时尚杂志专访她。 不过,时尚圈的光怪陆离,她早就见识过,所以并不愿意高调,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便好。 她没有再见过盛予正。 只一次路过一家报刊亭时,看到一份英文杂志社,有一篇盛世资本在欧洲投资的报道,文章中的照片里,盛予正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中,仍旧看起来鹤立鸡群。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那照片,忽然就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临近入冬,宋韵迎来了自己第二十八个生日。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走了青春的强弩之末,青涩全退,漂亮气质风情到达鼎盛,但下一步便是下坡,而后急转直下。 因为工作的原因,接触的人比之前多了许多,宋韵的生活里也不乏示好的男人。但是无论男人优秀与否,都无法让她动心半点。 她的心境已经比年纪更早一步衰竭。 但她从来不是独身主义,因为她觉得做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所以即使是并不相信爱情,也愿意顺从结婚生子这种世俗的生活方式。 只是在她每次打定决心要去找一个男人,陪自己完成这世俗的生活时,就不得不因为此前夏阳说的话,而打消这种念头。 将就很容易,但她也害怕纵使举案齐眉意难平。 宋韵在江城的至交好友,就只有夏阳和俞乔。生日当天恰逢夏阳出差,俞乔也有重要工作,没办法给她庆祝这个生日,不过两人托人送了礼物到她工作室,也打了电话祝福。 宋韵倒是无所谓,女人过了二十五岁,生日这种东西就已经变成了鸡肋。 傍晚下班时,她正从工作室出来,一束火红的玫瑰,横在她面前。 那玫瑰花束很大,挡住了对面的人,宋韵正觉奇怪,男人的声音响起:“生日快乐!” 宋韵笑了笑,接过花束,对面男人英俊的笑脸露出来,她笑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凯文耸耸肩:“别忘了,我也算是你上司,你的资料我很清楚的。”他双目含笑看她,“有什么庆祝活动?” 宋韵摊手:“准备回家吃饭睡大觉。” 凯文笑:“生日这么过也太凄凉了点吧?要是不介意,我请你去喝一杯?” 宋韵:“当然不介意。” 宋韵虽然身处时尚行业,但基本上是个中规中矩到无趣的女人,二十八年来进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 凯文领着她进门,边走边在酒吧嘈杂的音乐声中,转头朝她道:“作为一个设计师,应该让自己生活多姿多彩一点,才会有更多的灵感。” 宋韵看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男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两人坐在吧台,各自要了一杯威士忌。 凯文找她碰了碰杯:“生日快乐。” 宋韵笑回:“谢谢。” 凯文喝了一口酒,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以前以为你是盛予正的女人,当时你来js之前,他向我推荐过几次你,后来你店里失火,他还专程请求我给你延长几天时间。但现在看起来,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已经没什么关系。” 听他忽然提起盛予正,宋韵怔了一下神,半响才反应过来,微微笑了笑:“没错,都已经是过去式。” 凯文挑挑眉:“所以,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还是单身?” 宋韵点头,笑道:“嗯大龄单身。” “这么巧,我也是。” 宋韵扯了扯嘴角:“我怎么听说您可是个到处播种的情种子,女朋友能从一环排倒三环。” 凯文大笑:“这种谣言你也信,你觉得我像这种人吗?” 宋韵佯装认真地点头:“挺像的。” 凯文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朝她眨了眨眼睛:“好吧,我承认年轻的时候,是有过荒唐的经历,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是真的想定下来。咱都是熟男淑女,我也不拐弯抹角。说实话,我对你是挺有感觉的,你要觉得我还行,不妨考虑考虑。” 宋韵歪头看她:“你的意思是那种以结婚为前提的考虑?” 凯文点头:“当然,我三十多岁了,很想找个自己中意又靠谱的女人,组建家庭。” “你觉得我是你说的这种女人?” “没错,而且我相信我的感觉。” 宋韵喝了一口酒,笑了笑:“嗯,我考虑考虑。” 凯文喜笑颜开:“真的?” 宋韵点头:“我也想找个自己中意又靠谱的男人,组建家庭。”说完,她看向凯文,笑道,“对了,我一直还不知道你中文名叫什么呢?” 凯文脸色微微僵了一僵,片刻之后,才不情不愿低声开口:“王建国。” 宋韵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凯文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我国庆生日而已。” 宋韵道:“我就是没想到你的中文名这么接地气。” 凯文拿起杯子:“你就别调侃我了,要不是在这个行业装逼,我还是挺喜欢用我往建国的名字的。” 宋韵道:“我也挺喜欢。” “我们不醉不归。” 也许是生日的缘故,宋韵难得放纵一回。喝道最后,两个人都有点醉醺醺。 相互搀扶着走出酒吧,夜色已深。 凯文揽着她的肩膀道:“你回去后,好好考虑。我是认真的。” 宋韵脑子有些云里雾里,含含糊糊道:“你这么潇洒多金,我当然会考虑。” 凯文也是喝醉了,嘻嘻笑了笑:“我还器大活好。” “真的吗?”宋韵醉意朦胧地闭着眼睛戏谑。 “不信你可以先验货。” 宋韵摇摇晃晃道:“这个可以有。” 凯文很开心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她钻入车内:“麻烦去喜来登。” 热! 酒精的后劲,让宋韵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片灼热的汪洋大海中,急需抓住一根浮木。 所以她伸手胡乱去抓,还真是让她抓住了一点什么。 那是一个人,一个身体同样带着灼热温度的男人。 “宋韵,你喝醉了!” 她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是又觉得声音像是来自天边,一点都不真实。 所以她只紧紧抱着那个真实的身体。 两人很快一起躺在了一艘柔软的船上。只是那大海很快起了风浪,船只开始摇摇晃晃,越摇月厉害,她整个人都眩晕在这波浪中。 宋韵是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的,入眼之处是陌生的大床,和豪华的房间。 她揉了揉额头,试图回想发生了什么事,终于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和凯文在酒吧那一段。 她暗自咒骂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发觉不仅是头,身上也酸疼得厉害。 她皱眉看了眼床边地上,除了散落的男女衣服,还有几个使用过的那玩意儿。 她有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玩一次一夜,情这种疯狂的事。 隐约有水声传来,她循声看去,才发觉玻璃门内的浴室,有人正在淋浴。不过因为是不透明的毛玻璃,她只大概看得出一点轮廓。 她出神了一回,下床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好。 虽然酒后没有任何印象,但看着破烂的内衣裤,她还是能想象出昨晚战况如何。 好在是冬天,被撕烂的内衣凑合着穿在里面,倒也没受什么影响。 穿上衣服,还是人模人样,谁也猜不到她昨晚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心情太乱,宋韵觉得自己应该先逃离这种尴尬的场景,回去先想想怎么面对这次的酒后乱性。 她蹑手蹑脚往外走,路过浴室门口,她瞥了眼玻璃门,虽然看不明白,但还是觉得这男人的身材,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凯文平日里看起来很瘦,原来脱了衣服还挺结实。 宋韵头重脚轻地回到家,路过夏阳门口,看到一个女孩蓬乱着头发,偷偷摸摸从屋子里钻出来。 她记得这个女孩,貌似是夏阳合伙人的妹妹,之前两人势如火水,连夏阳那种好脾气的人,都会被这姑娘气得暴走。 但是这个时间点,这副模样。 宋韵瞥了那女孩一眼,女孩嘿嘿朝她笑了笑,本来一脸心虚,但上下打量了一下宋韵,忽然又撇撇嘴道:“什么都别问,你不也是夜不归宿?” 宋韵嘴角抽了抽:“我只是想说,不管做了什么,还是应该勇于面对的。” 女孩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你在做这种事后,能勇于面对。” 宋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讪讪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夏阳是老实人,你还是不要太欺负他。” 女孩虚张声势道:“我没有。” 宋韵脑袋还有些嗡嗡地疼,挥挥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总之别做得太过分。” 女孩咕哝一句:“谁过分啦?明明就是他过分。” 宋韵摇摇头上楼。 回到自己公寓,她瘫软在沙发,用力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刚刚那女孩说得对,她还真是有点不敢勇于面对。 酒后乱性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她和凯文并非陌生人。尤其是他昨晚还对她算是表白了一番,发生了这种关系,绝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就算她有打算考虑凯文,这种顺序也是错误的。就像当初她和盛予正一样,因为错误的顺序,导致了悲催的结局。 她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在男人这种事上,她总是一次又一次犯错误。 第62章 再次相见 昏天黑地睡了一觉,宋韵是被门铃给吵醒的。 与其说说吵醒,不如说是吓醒,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坏人,但转念一想,凯文那种万花丛中过的男人,对这种事情应该也不会太在乎,她又何必在乎,难不成她一个女人还要负什么责任? 这样想着便松了口气,打开门一看,是夏阳。 这家伙一脸崩溃的表情,看到她,像是见到救星一样。一脸激动地抓住她道:“宋宋,怎么办?我犯了个大错。” 宋韵早上看到那鬼鬼祟祟从他家里钻出来的女孩,心里明白几分,坏笑道:“犯了什么错,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夏阳用力搓了搓脸,走进门支支吾吾开口:“我昨晚把我搭档的妹妹给睡了,就是那个你见过的,嘴巴毒脾气差的奇葩。” 宋韵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讨厌人家还能做出这种事?可别跟我说什么酒后乱性。” 夏阳不太自然道:“她本来就很让人讨厌,我昨天也确实是喝了点酒。” 宋韵长长地哦了一声:“但是我听说酒后乱性对男人来说其实是个伪命题。”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其实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今早回来的时候,遇到那姑娘从你公寓出来,我看她根本就没当做一回事。” 夏阳立刻露出一副郁卒的鬼样子,嚅嗫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宋韵看了看他,道:“夏阳,你给我说实话,你其实是喜欢那姑娘对不对?” 夏阳沉默半响,撇撇嘴:“我也说不上来。你知道的,我唯一的感情经历就是对你,但这种感情总还是掺杂了许多亲情友情的成分。我有时候是真觉得小琪很烦,但没见她的时候,脑子里又经常出现她的身影,赶都赶不走。” 宋韵笑了笑:“恭喜你,夏阳同学,你坠入爱河了。” 夏阳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就别取笑了我了,帮我想想办法,我该怎么办?我早上醒来看到她没在,给她打电话,她说这就是一夜,情,让我别放在心上,还说绝对不会因此赖上我。你说她是不是个奇葩?” 宋韵笑得乐不可支:“女人都是嘴上不说心里可在乎啦,你可千万别被她三两句给唬住。” “那我要怎么办?” 宋韵道:“先买点礼物什么的赔礼道歉,表明心迹。” “送什么?她家里挺有钱的,什么也不缺啊。” “要真是缺什么才送什么,那鲜花礼品店该都倒闭了。” 夏阳贼贼地笑了笑:“那你先陪我去买点花什么的,给我参考参考。” 宋韵想着反正今天不去工作室,免得凯文去找自己尴尬,便答应了。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鲜花店,宋韵帮夏阳挑了九十九朵代表初恋的粉玫瑰。 夏阳一脸紧张兮兮,宋韵怕她把花给弄坏了,出花店时干脆帮他先抱着。 满满的一大束玫瑰,芬芳四溢,宋韵忍不住低头闻了闻。只觉得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许多,当然不是因为这束花,而是因为夏阳。 简直就有点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要出嫁的感觉。 “咦?”本来正在碎碎念着什么夏阳,忽然开口道,“那不是盛予正吗?” 乍听到这个名字的宋韵,猛得一怔,下意识循声看去,果真见到不远处,站在小区入口的盛予正。 “他怎么在这里?”夏阳又问。 宋韵目光微微跳了跳,内心虽然忍不住波澜,但语气还是很平静:“不知道。” “他不是在纽约吗?难道是舍不得你,又回来找你了?” 宋韵呵呵两声:“你想太多了。” 两人走近,盛予正也看到他们。他目光看到宋韵怀里的玫瑰,有点自不然地开口:“好久不见。” 夏阳嘿嘿道:“盛总,好久不见。在华尔街怎么样?” “还不错。”盛予正点头,目光却一直落在宋韵脸上。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宋韵竟然有点不敢与他对视。明明是早就没有关系,也早应该释怀的人。 “那个……”盛予正犹疑着开口。 夏阳看了一眼别扭的两人,拿过宋韵手中的花,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聊。”说着,还凑到宋韵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宋宋,遵从内心最重要。” 宋韵无语地撇撇嘴。 盛予正目送夏阳离开,才再次转头看向宋韵:“你们?” 宋韵随口回:“我们挺好的。”顿了顿,问,“你怎么在这里?有工作要回来处理?” 盛予正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说完这句,两人又是一时无语。 最后,还是盛予正先开口:“昨天,在喜来登——” 宋韵蓦地一下睁大眼睛看向他,虽然两人已经没有关系,但是让他看到自己和凯文开房这种事,还是让她尴尬无比。 她语无伦次道:“那个……其实……挺正常的,你别多想。” 盛予正看着她:“我……” “总之这不关你事。”她抬起手腕,假装看了看表,“我还有点事,不跟你聊了,再见……不,可能也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你在国外保重。” 盛予正眉头紧锁,看她仓皇离开。 宋韵一口气跑到家里,才重重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抓狂一般倒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宋韵随手摸到手机滑动接听,那头传来凯文有些惺忪的声音:“宋韵,你在家吗?” 宋韵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在。” 凯文道:“昨天的事,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他还没说完,就被宋韵打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熟男淑女,不过是小事情。” 凯文叹了口气:“我昨晚后来有点断片了,本来应该送你回家的,但是……” 宋韵又打断他:“我都说了没关系。” 凯文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笑道:“我昨晚表现不好,今天能给个机会弥补吗?我晚上请你吃饭。” 宋韵想了想,不管怎么样,因为工作的关系,她和凯文日后见面肯定无法避免,不如说清楚一点,于是她答应了他的邀约。 本来她一开始也不是完全没打算考虑凯文,但是昨晚发生的那件事,让她断了那点念头。 顺序不对,一切都会不对,不如及时止损。 吃一堑总该长一智。 她挂上电话,夏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去找小琪了,祝我顺利吧。” “祝你顺利。” 夏阳嘻嘻笑了笑,又问:“你和盛予正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说了两句话就告别了,人家就是工作回来几天。” 夏阳嗤了一声:“你就不能稍微让点步,非要逞强。” “你先搞定你自己吧。我这不用你担心。” 说完不等那边有回应,就挂了电话。 这厢盛予正在自己车里坐了许久,一直没离开,手里的电话明明暗暗许多次,但那个号码一直没拨出去。 昨晚上的事,他现在想起来,都有点觉得像是做梦。他和客户在喜来登谈话事情出来,便遇到喝得一身酒气的宋韵和凯文在酒店门口,从出租车内歪歪扭扭下来。 两个人醉得不轻,在前台要了一间房,凯文拿着房卡歪歪扭扭乘电梯上了楼,宋韵则直接躺在大厅的沙发呼呼大睡。 他将她抱起来准备送她回去,她却忽然醒过来,胡乱嚷嚷要住在酒店。 他只得给她要了一间房。 他从来没见过她喝醉,才知道原来平日里高冷倔强的女人,也有黏人胡闹的一面。他抱她进了房门,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就黏了过来,抱着他怎么哄都不撒手。 他知道不应该那样做,但还是没忍住。 喝醉的她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于是做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觉得乘人之危的行为,只有禽兽才为之。但盛予正不得不承认,但禽兽的感觉,很爽。 本来,他还没想好早上起来,要跟她说什么,她干脆就直接就消失了,想来是不愿意面对这件事,或者说,她还是不愿面对他。 盛予正有点烦躁地用力握了握方向盘。 其实看到她和夏阳挺好的,他不应该打搅她的,但每天说服自己放弃,每天都被自己否决,这种周而复始的白痴行为,让他自己都受不了。 他启动车子,正要离开,看到前方夏阳的车缓缓驶入车流。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跟上了夏阳。 夏阳在一家电玩店门口停下,一个女孩从店里走出来,站在他车旁。夏阳下了车,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在街边大吵起来。 年轻女孩看起来很泼辣彪悍,几乎是指着夏阳的鼻子噼里啪啦,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夏阳涨红脸半天没说几句话,后来不知想到什么,气冲冲走到车尾,从后备箱取出一大捧粉玫瑰。 那玫瑰花,盛予正一个多小时前,在宋韵手里见过。 夏阳拿起玫瑰,像是要丢在地上,却被女孩一把夺过去,两个人又开始拉拉扯扯,但拉着拉着就抱在了一起。 盛予正看着不远处戏剧性的这一幕,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看到两人分开,他才下车走过去。 夏阳看到他,很意外的样子,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盛总,你怎么在这里?” 盛予正看了眼红着脸的女孩,蹙眉问:“她是?” 夏阳摸了摸头:“她是我女朋友。” 他本来想问他和宋韵怎么回事,但觉得这场合似乎不太适合问这个问题,便笑了笑道:“恭喜。” 夏阳嘿嘿笑了笑:“宋宋现在还是单身,不过好像追求她的人不少。” 盛予正愣了下,笑道:“谢谢。” 夏阳继续:“如果你真的还没放弃她,我给一点建议,她那个人口是心非得厉害,脾气又倔,温温吞吞的方式不适合她,霸气果断一点,说不定更有效。” 盛予正挑了挑眉:“嗯,我会考虑。” 夏阳想了想又道:“其实宋宋看起来薄情,都是因为没安全感。” 盛予正点头:“我明白。” “对她再好一点。” 盛予正笑了笑:“我会的。” 第63章 尾声一 宋韵去到与凯文约好的餐厅,他比她先到了一会儿,正百无聊地玩手机。 本来宋韵还有点尴尬,但是看到凯文一脸坦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那点尴尬也就消失殆尽了。 想来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那她也就不必要有心理压力。 毕竟不是年轻小伙子,宿醉之后的凯文,脸上有些浮肿,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时尚精英模样,他看到宋韵,放下手机,笑着皱了皱眉,有点无奈地摊摊手:“今天中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才睡醒,昨天到了喜来登,就断片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的?没送你回家,真不好意思。” 宋韵听他这么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今早走的时候,明明看到他在浴室洗澡,怎么他就变成了中午才起来? 不过她觉得也没必要细问,他什么都不记得还省得尴尬呢。 宋韵笑了笑,随口道:“很早就走了。” 凯文道:“你昨晚也喝了不少,一个人回去没事吧?” 宋韵心想,就算喝再多,可睡了一觉,也不会有什么事。 她摇摇头:“没事。” 凯文揉了揉眉心:“年纪大了,以后不能喝这么多,真是有损形象。” 宋韵笑道:“没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凯文点点头:“好吧,其实记不记得没关系,但是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别忘记。” 宋韵没反应过来:“什么话?” 凯文笑着摇头:“就是那些我们还没喝醉时就说的话,让你考虑考虑我。毕竟经过了昨晚,我们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种单纯的工作关系。” 宋韵怔了一怔,继而开玩笑道:“就是可以叫你王建国而不是凯文吗?” 凯文正了正色:“宋韵,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宋韵想了想,好整以暇开口:“凯文,作为完全可以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男女,昨晚的事情,我认为大家都不用放在心上。” 凯文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你的意思是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宋韵摇摇头:“不是你说了什么的问题。而是成年男女睡了一觉,不是什么大事。” “等等!”凯文伸手打断她:“什么叫睡了一觉?你的意思是,昨晚咱俩睡在一起?” 宋韵不以为意道:“如果你断片到连这个都不记得,那更好,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凯文蹙眉:“宋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昨晚去了酒店后发生了什么,我确实记不太清,但是有没有跟人睡在一起,还是大概知道的。” 宋韵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脑子一道灵光一闪,整个人忽然如置冰窟。 所以,早上那个男人不是凯文,昨晚跟她胡天海地的也不是凯文? 她再看得开,也没办法接受自己随便跟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睡了一觉。 她抬头看了眼凯文,努力让自己平静,问:“你中午才醒过来的?之前一直在睡?” 凯文点头:“我一喝多就会昏天黑地睡很久。”他见她脸色不对,“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韵摇摇头:“我有点不舒服,你一个人吃吧,我先回去了。” 凯文担忧道:“你怎么了?我送你回去。” 宋韵摆手,拿起包起身,仓皇离开。 凯文不放心,在后面追上,握住她的手臂:“宋韵,你到底怎么了?” 两个人拉拉扯扯间,宋韵身体忽然一轻,被前面一个人拉进了怀里,凯文趔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本来低着头的宋韵,抬头一看,见到盛予正一张铁青的脸。 “盛总,你怎么在这里?”凯文见到来人,诧异问道。 盛予正冷着脸开口:“我找宋韵有点事,带她先告辞了。” 宋韵几乎是被盛予正拖着出餐厅门的。她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怒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盛予正将她塞进副驾驶座,又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迅速绕到驾驶座坐好。 宋韵见他脸色奇差,停止了挣扎,皱眉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盛予正启动车子:“昨晚跟凯文去开房?” 宋韵愣了下,今天上午见到他,她已经知道他昨晚在喜来登看到了她和凯文,本来这种事情被他撞上,是有些尴尬,但是被他这么直接一问,不知怎么回事,她心里却冒出了一股无名火。 她冷嗤了一声:“是又怎么样?我跟男人开个房,难不成犯法了?” 盛予正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变得这么随便?” 宋韵轻笑:“我随便这件事,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吗?毕竟当初我们也是始于一夜,情。”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斜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不会现在还以为昨晚跟你睡得是凯文?” 宋韵脸色白了一下,本来刚刚意识倒自己跟个陌生人睡了一晚,就让她有点崩溃,听她这么一说,愈加悲愤。 但不知怎么的,忽然灵光突至一般,像是茅塞顿开,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昨晚是你?” 盛予正不置可否,只踩了踩油门,将车子开得更快。 “你停下来!”当宋韵得知这个还不确定的事实,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大叫。 盛予正不为所动。 车子很快开到他之前住的那个小区。当车子停好后,他下车打开副驾驶旁的车门,拉着宋韵下车。 宋韵不知他要干什么,下了车后,就试图愤怒地推开他离开。但到底抵不过盛予正的力气,纠缠了片刻,盛予正失去了耐心,干脆一把将她扛起来,直接朝电梯走去。 挣扎中,宋韵的高跟鞋掉落在地。 此时天色还不是很晚,有归家的人经过,看到两人这副摸样,都心照不宣地捂嘴窃笑。 宋韵只觉得丢脸透顶,也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被盛予正抱进电梯。 进了电梯,便只有两人。 宋韵拍了拍他:“你放我下来!” “放了你又要跑!”说完,盛予正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鞋掉了。” 宋韵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像是条待宰的鱼一样,被他扛进了那间两人共同生活过的房子。 进了屋,开了灯,盛予正才将她放下地。 宋韵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看着这间既陌生又熟悉的房子,一时间五味杂陈。这屋子还和她搬走时一模一样,可明明两年都不到,她却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全身力气卸尽,有气无力看着目光灼灼的男人开口:“盛予正,你到底要干什么?” 盛予正问:“昨天要不是我,你也会和凯文,或者别的男人上床对不对?” 宋韵点头:“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你。” 盛予正气急,却又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只咬牙切齿道:“你怎么真不自爱!” 宋韵嗤笑:“我怎样管你什么事?” 盛予正怒极反笑,冷哼了一声:“你不记得昨天是我对吗?”说着,忽然俯身上前,将她抱住,一边啃噬她的耳朵脖颈,一边恶声恶气道,“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宋韵躲闪推他,但他力气很大,根本撼动不了半份。后来终于抽出一只手,狠狠刮在他脸上。 盛予正都有点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挨她的耳光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也只有这个女人对他动过手。他一定是上辈子欠她的。 不,是这辈子。他拿走了本来属于她的母爱,所以他是真的欠了她。 他稍稍抬头,看到红着脸冷冷看着他的女人。 宋韵怒道:“你不是滚去美国了吗?抽空回来就想跟我做这事?” 盛予正双手禁锢着她,两人的脸几乎想贴,她说话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吼完这句又扬手想给他一耳光。但盛予正这回眼明手快,半途将她作乱的手截住,压在门上,道:“没错!我他妈就是犯贱,安顿好了老两口和公司在那边的事,心急火燎地跑回来,就只是专门来跟你做这件事,你满意了吗?” 他语气很冲,想来也是生气得厉害。 宋韵知道他是说气话,也听出是什么意思,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但还是口是心非地反诘:“但是我不想跟你做。” 盛予正猛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看到她吃痛地龇牙咧嘴,忽然笑了:“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热情得难以想象。” 宋韵舔了舔被咬痛的嘴唇,腹诽了句脏话,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我并不知道是你,再热情也不是因为你。” 这个女人总是有本事让人抓狂。盛予正不跟她再说废话,一把将她抱起来,疾步走到卧室,将她丢在床上。 他真的是觉得胸口被戳了几刀。 本来昨晚和她久别重逢春风一度,见她那样热情,还以为她是因为也想念自己,所以借着酒劲放纵,今早一直早考虑怎么才能顺其自然。 哪想到,她原来以为和她睡了一夜的是另有其人。 这个事实,简直让盛予正有点想杀人的冲动。 到了床上,宋韵仍旧不就范,虽然力气抵不过,但一直不放弃挣扎。 盛予正知道她的臭脾气,也不敢强来,只是一直压着她,不停地亲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悠悠叹了口气,从她身上离开,看着她认真道:“我这次不是回来出差,是回来常驻。” 宋韵坐起来,整了整自己凌乱的头发:“你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盛予正道:“我很想你。” 他语气忽然妥协一般的低微。 宋韵本想下意识反诘,但难听的话在嘴边,还是没忍心说出来。毕竟想念这个词,不只是属于他。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所以?” 盛予正道:“我不想跟你拐弯抹角。我就想问你,过了这小半年,那些让我们分开的事情,你有没有放下?或者说,你有没有打算放下?”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宋韵本想拒绝,毕竟她在感情里,仍旧缺乏一点不顾一切的勇气,但是这一次,她却舍不得拒绝。 沉默了许久,她才嘟哝道:“那些事情都已经不重要。” 认真看着她紧张地等待答案的盛予正,终于暗自松了口气,试探问:“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韵再次沉默。 盛予正不动声色地挪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们都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别再跟生活较劲儿。” 宋韵哼了一声:“我可还是二字头的年轻人。” 盛予正笑了一声:“好吧,你就当给我找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一个机会。” 宋韵瞥了他一眼:“男人四十一朵花,你这三十出头就叫老男人,也说不过去吧。” 真是难缠的女人。 盛予正只得再改口:“其实我的意思是,趁着我们都还年轻,努力一次。不要等了老了再后悔。” 宋韵冷着脸道:“既然你都说了,大家还年轻,那么选择的机会就很多,为什么要选一条不那么好走的路?” 盛予正黑着脸看他,一脸的“你真是够了”的表情。 宋韵其实也不是故意找茬,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抛给自己的难题。 她害怕那个所谓的“重新开始”,却又舍不得直接拒绝。 他说得没错,她害怕未来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她因为他回来找她而高兴,却又不敢上前一步。她看起来咄咄逼人,其实内心胆小而怯弱,她害怕自己不顾一切勇敢一回,并不能换来她想要的幸福。 她不是对盛予正没信心,而是不相信那些未知的生活。 盛予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宋韵,我不敢百分百保证,我能给你什么样的未来。但是我会尊重你所有的生活方式,你不愿见我的父母,可以一辈子不用见面。他们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宋韵道:“我明白。” 盛予正道:“我知道你没有那么爱我,但是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 宋韵抬头看向他,低低的光线中,她对上他那张认真的脸:“不,我并没有不那么爱你。” 盛予正怔了一怔,仿佛她的话太拗口,让他没听懂一般,只是眼神里却闪出一丝不可置信的激动。 宋韵继续道:“我的感情经历不多,也不太相信所谓的爱情,但是在有限的经验里,和其他人对比起来,我知道最让我有感觉的是谁。但是——我还是很怕。”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们历过的所有事情,都让我没有任何信心。” 盛予正沉默,过了许久,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我做错了很多事,也伤害了你。能不更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韵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你确实做了很多错事。让我想一想吧!” 盛予正松了口气:“你慢慢想,我不急的。” 宋韵思忖了片刻,又笑道:“你不是想将功补过吗?先给我看看你电脑里的那个文件夹?” “什么文件夹?”盛予正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知是真没反应过来,还是装傻。 “就是你上次说用来存放那种照片那个。” 盛予正楞了一下,然后笑了,拉起她的手:“好啊。” 两人一起来到书房。盛予正打开电脑,鼠标在那个叫做“她”的文件夹停下,然后抬头瞥了眼宋韵,笑道:“你确定要看?” 宋韵挑眉:“我看看你口味到底有多重?” 盛予正耸耸肩,一本正经道:“我口味是比较特殊。”他顿了顿,补充道,“常年打光棍,自己解决的时候,全靠这些照片。” 她语气坦然,至于宋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想了?这里面其实就如他所说是那种照片。 鼠标双击,进入文件夹,盛予正点开第一张照片,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盛予正,你去死!” 第64章 尾声二 宋韵看着那一张一张陌生的照片,但里面的人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因为那些照片里全都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宋韵从来没见过这些照片,显然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形下被拍下的。是毕业礼那天,她穿着学士服,有几张是站在学校礼堂领取学位证的模样,还有几张是跟同学一起在校园拍照留念,殊不知除了她们自己的相机,她那日的“倩影”还留在了另外一个不知躲在哪里的镜头。 宋韵吼完这一句,转头狠狠瞪着一脸不以为意的人。 盛予正歪头朝她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在自己腿上坐下。 宋韵倒是没拒绝,只是哼了一声,看着那些照片,阴测测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男人都有的照片?” 盛予正在她耳后轻笑一声:“是啊,我说了我的口味比较特殊。”说着,他凑近她,“不骗你,我真的使用过很多次。” 宋韵一张老脸难得面红耳赤,她转头瞪了他一眼:“少来,这些照片到底怎么回事?是你偷拍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盛予正,是自己开店之后的一年。 当然,因为夏玉敏的关系,他认识她或许会更早也不无可能。 盛予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你毕业典礼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宋韵忽然想起陈若诗服装发布会那天,她公布了一张她穿着学士服与盛予正的合照。 宋韵嗤了一声:“你不是专门去参加陈若诗的毕业礼么?怎么还顺便偷拍别人的照片?” 盛予正道:“不是专门去参加陈若诗的毕业礼,而是奉命专门去偷拍,遇到了陈若诗,就跟她合拍了张照片。” 宋韵表情僵了僵,意识到他所说的“奉命”是什么意思,本来还有那么一点暗喜的旖旎,忽然就有点悻悻。 盛予正注意到她脸上的变化,微微笑了笑:“如果不是那次奉命,我可能不会认识你。” 宋韵没好气道:“不认识才好,大家都会过得更好。” 盛予正沉默了片刻:“但是我希望认识你。” 他知道她或许不愿听那些掺杂着她母亲的来龙去脉,但他还是说给了她听。 在夏玉敏来到的前几年,作为一个小孩子的盛予正,对父辈发生过什么事,一无所知,大概在十五岁时,他才隐约知道他的继母,在遥远的家乡小镇,还有一个女儿。 不过他不是一个好奇的男孩,尤其是对于父母的事情,他觉得那不属于他好奇的范围。直到他刚念完大学的那个夏天,他从国外回来度假,偶然在父母的书房,看到几张照片,上面是一个是十几岁的少女,穿着高中校服,因为是偷拍,所以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很自然,有的是在校道中行走,有的是坐在花坛里看书,还有一张是在操场上仰望天空。 他猜得到这个女孩是谁。 作为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男人,盛予正对一个清汤挂面的高中女生,当然不会有什么兴趣,所以只是看了看那照片一笑了之,但奇怪的是,宋韵的模样却被他在不经意间记在了心里。 随后几年,他工作创业,从华尔街转战到江城。交过几任女友,都是无疾而终。他是一个毫无情趣的工作狂,女人会轻易因为外在的条件而爱上他,但同样会因为他个性的无趣而离开她。 而相较于风花雪月,他也更享受工作带来的成就感。 宋韵毕业的那一年,夏玉敏忽然生了一场重病,本来打算偷偷摸摸去看女儿毕业的计划泡汤。盛云刚为了讨妻子欢心,只得悄悄吩咐同在江城的儿子,去宋韵的毕业礼上,帮忙拍几张照片。 他从来没有见过宋韵,唯一见过的是好几年前的那几张照片。实际上闭上眼睛,他也想不出她的模样。 盛予正拿着相机到了宋韵的大学,那天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拍照的女生。 他找到了服装系的地盘,本打算拉个学生帮忙指点一下谁是宋韵。但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忽然就出现在他的视野。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确定那是宋韵。 她跟他见过的照片,几乎是判若两人。但盛予正还是很确定,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宋韵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镇少女,虽然穿着学士服,也能看出一丝青涩褪尽的气质。 盛予正见过很多美人,但很奇怪,他第一次看到宋韵,便觉得她真是美。不是那种五官有多漂亮的美,而是气质。那种带着一点冷傲又似乎是有些玩世不恭的气质。 他偷偷拍了她很多照片,在大礼堂,她排队上台领取学位证书,他就在下面拍她。本来拍到这种画面,他的任务也就算顺利完成。但他却继续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她与同学一起在校园里拍照留恋,他也悄悄拍下了她。 他从来没干过偷拍人这种猥琐的事,但或许是那天校园里到处都是拿相机的人,所以宋韵并没有发现他这个跟踪者。 以至于,后来他跟着她和她的一位同学来到校园深处的小树林,她跑过来将手中的相机递给他,让他帮忙给她和同学合影,也没发现异样。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同学,麻烦帮我们拍一张照好吗?” 他当时也不过二十多岁,穿着一身休闲装,勉强被当做高年级学生,似乎也不算太违和。 “嗯。”他看着她点头。 两人相隔咫尺,他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一时莫名有些恍惚。 “你看怎么样?”他拍完照,将相机还给走过来的宋韵。 宋韵接过相机,看了看显示屏,满意地笑了笑,朝他道谢:“拍得很好,谢谢你。” 她说完,便和同学笑着离开了。 盛予正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跟上去。 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心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生出来,陌生而又无法按捺。 他很好得完成了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他的继母看到那些照片很开心,病情在不久之后好转痊愈。 但是他的父母并不知道,那些照片,他自己留了一份,放在自己不为人知的文件夹里。 给文件夹命名时,他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所以只写了个“她”字。 第65章 尾声三 盛予正很长时间没有再见到宋韵,他也没有刻意打听她的动向。这是个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即使生活在同城,许多人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面。 他没有忘记宋韵,但也没有刻意想起。偶尔用电脑的时候,会随手点进那个文件夹,然后想象这个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也没有再交往过女人。 说不上来原因,只是对于这件事似乎比从前更加兴趣缺缺。 再见到宋韵是两年后。这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有时候也可能很小。他当时搬了新住处,一次开车路过附近一条街时,看到路边一家服装店的落地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天,他将车子停在街对面,坐在车内,看着那玻璃窗内许久,他没有下车走过去。因为他忽然觉得那小小的店,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后患无穷。 他从住的公寓去公司,其实并不需要经过这条街道。但是从那天后,他鬼使神差一般,几乎每天都绕一条路经过宋韵的店门口。 但是直到两个月后,他才第一次下车,走进了那家店。 潘多拉魔盒就此开启。 盛予正推门而入,店里的小助理热情道“欢迎光临”。他看了眼缝纫台后正在忙碌的宋韵,恰逢与抬头的她对视上。 她穿着素色旗袍,画着淡妆。她五官不算惊艳,但气质卓绝,就像画中的烟雨江南,乍一看温婉,但又透着些冷意。 她对他自然毫无印象,看到有顾客进门,她朝他淡淡一笑,道:“先生,您要订做衣服吗?可以先看看喜欢什么样的风格?” 盛予正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低声嗯了一声。 这也是宋韵对他的第一印象,倨傲冷漠,拒人千里。 她给他量尺寸的时候,他问到她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淡淡的香味,不像是香水,却有些让他沉醉。 这一次的踏入,让盛予正养成了每个月到宋韵店中定制两套衣服的习惯,加上从店里取衣服,于是他每个月可以见到她两次。 他们很少说话,每次寥寥几句,不过是主顾之间的客气寒暄。 此时的盛予正已经二十八岁,不是一个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少年,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什么心思。 或者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知道。但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他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他知道她有一个在海外的男友,她在等他归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的身份,荒唐得如同天荒夜谭。 整整两年,他只是她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顾客。 那两年,他所有的外套,几乎都是出自她之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一种她与他的紧密关联。 再后来,就是那次酒后。 虽然那晚的盛予正在酒局是喝了不少酒,但被宋韵带回家后,其实意识早就清醒七八分。只是那种清醒却缺少一点了可以自控的理智,以至于她要离开时,他下意识就拉住了她。见她顺势躺在自己身边,他脑子虽然还有点混沌,已经意识到了她要做什么。 早上醒来,看到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女人,盛予正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荒唐事。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种鬼话,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 但显然,他不得不不承认,这句鬼话对他也适用。 但当她提出要他负责时,他竟然鬼使神差说愿意和她结婚。 即使,他明知道她不过是他顺手拿来利用报复前任的工具。 新婚的日子喜忧参半,盛予正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所以面对宋韵,总是没那么有底气,尤其是在她问到什么时候见家人时,他总是左顾而言他,用蹩脚的借口一拖再拖。他对她看起来冷淡,还总是若即若离,不过心虚作祟。 他甚至想过两人先有了孩子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女人对于这种木已成舟的结果,大约还是能勉强接受。 不过很显然,他没有这个机会,宋韵几个月后就没兴趣持续这场婚姻。 宋韵听着盛予正讲完这些来龙去脉,有点不自在地哼了一声,心中五味杂陈,但不愿表现出来。她是一个不喜欢煽情的女人,甚至觉得自己不该为他所说的这些感动,因为在她看来,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总该是从头到尾对她欺骗。 让她在这个故事里,看起来很愚蠢。 但是很奇怪,她还是忍不住有点感动。 女人就是这么意志不坚定的生物。 盛予正小心翼翼看着她有些僵僵的脸,轻笑一声,凑到她旁边,低声道:“以后不会再骗你,我保证。你都不知道我以前隐瞒你这些的时候,内心多煎熬。” 宋韵讪讪地撇撇嘴:“再煎熬你不是也骗了我好几年。” 盛予正道:“都过去了好不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然后生个女儿,像你这么傲娇,一定很可爱。” 宋韵翻了个白眼:“我不是应该很可恶吗?” 盛予正笑:“没有啊,我一直觉得你口是心非的样子很可爱。” “谁口是心非啦?”宋韵怒。 “是我。”盛予正把他抱起来,往卧室走,“你不是忘了昨晚是怎么回事?我帮你回忆回忆。” 宋韵从他身上挣扎跳下来:“我要去洗澡。” 盛予正没皮没脸地跟上她:“我也要去,一起洗节约用水。” 两人拉拉扯扯,又是一夜混乱。 从浴室到床上。 宋韵有点报复性的疯狂,第一次使劲浑身解数,对他又抓又咬,想要他知难而退,但这个男人完全不在意,反倒享受她这种难得一见的任性。 宋韵想,他说得没错,昨晚在酒店的回忆想起得很彻底。 隔日醒来,宋韵只觉得腰酸背痛。转头看到旁边睡得正沉的男人,忽然有点恍惚。 窗帘透过来的晨光,恰好打在他脸上。他睡着的模样,看起来温和无害,一点都不似平日里的冷峻。 当然,宋韵也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或许是真的一板一眼,但内心却跟他此时的模样一样柔软。 他脸颊上有几道淡淡的红痕,是她昨晚留下的。 宋韵忍俊不禁,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 盛予正在她的触碰中,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他表情迷迷糊糊,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宋韵笑了一声,想起他们的第一夜,故意道:“对不起,盛先生我不知道……” 盛予正显然也记得当时他们的对话,他很快从惺忪中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道:“宋小姐不用太在意,这毕竟这只能算是个意外。” 宋韵继续演:“不管怎样,这是我的错误,盛先生需要什么波长可以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照做。” 盛予正嘴角的笑容更明显,挑眉看着她道:“如果我要宋小姐负责呢?” 两人换了个角色,一字不差地重复当时的话。 原来当时只道是平常的事,大家都记得如此清晰。现在看过去,只觉得唏嘘。 宋韵鼻子有点酸,又有些想笑,继续像当时的盛予正那样,说道:“好,你娶我。” 这回盛予正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将她拉在怀里,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两下:“说话算话,不准反悔。” 宋韵推开他,目光灼灼看着他:“这次我可不会再偷偷摸摸闪婚。” 盛予正笑道:“嗯,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 宋韵狐疑地看向他。 盛予正继续道:“之前咱俩结婚后,我不是一直很忙么,其实是想把婚礼假期攒出来,还顺便把各种婚礼方案都计划了一遍。” 宋韵嗤笑了一声:“你可想得真周全,要什么婚礼也不问我的意见,你是自己跟自己结吧。” 盛予正一脸无辜:“你又不上心,我做好让你选择一个不是正合你意。” 他还挺了解自己。 宋韵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是说婚礼,而是说结婚应该按着程序。我得先跟我爸说一声,他答应才行。” 盛予正一下紧张了:“要是咱爸怎么办?” 宋韵呵呵道:“你叫得可真顺口。”说完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不答应能怎么办?” 盛予正半坐起来,好整以暇问:“不答应你就不嫁给我了?” 宋韵轻飘飘睨了他一眼:“不答应也只能——”她故意停顿拉长声音,“强迫他答应喽。” 盛予正摇头失笑:“我还以为不答应,你就默默地做我的地下情人。” “想得美。”宋韵哼了一声,想到什么似的道,“还有,你要以后给我弄出个什么小情儿,你会死得很难看。” 盛予正做出惶惶的样子:“你这臭脾气,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我脾气很臭吗?” “一点都不臭,香香的。” 宋韵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第66章 番外 盛予正一语成谶,结婚一年,宋韵生下一个小公主。小公主很可爱,模样是盛予正和宋韵的结合版,刚出生时肉嘟嘟的,夫妻两个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这个小可爱。 盛予正给她取了个小名,叫萌萌。 因为自身缺乏母爱的经历,宋韵对这个女儿真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出了月子之后,她就一手照顾女儿。上班下班都带着她。 好在,小宝贝很好带,不喜欢哭也不喜欢闹,小一点的时候,一个奶嘴就能哄住她,大一点了也是一个玩具一个棒棒糖就能让她不哭。 下了班回到家,小公主基本上就是盛予正的任务。 总之夫妻俩初为人母,都很享受这种带孩子的乐趣。 不过萌萌虽然喜欢爸爸,但还是更黏妈妈一些,晚上一定要趴在妈妈怀里,才会老老实实睡觉。 盛予正虽然疼女儿,但是觉得这样黏妈妈的小萌萌,实在是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夫妻生活。而且,随着萌萌长大,他渐渐发觉有点不对。 因为萌萌对妈妈的占有欲实在太强了,但凡他每次抱着老婆被萌萌看到,小公主就会如临大敌一般,跳到妈妈身上,特别义正言辞又口齿不清地傲娇道:“妈妈是萌萌的。” 这模样实在是太熟悉。因为和宋韵几乎如出一辙。 萌萌快三岁时,盛予正为了自己和谐的夫妻生活着想,决定让萌萌一个人睡。 在把她抱到小床前,为了防止萌萌强烈的抗拒心理,他很认真地给小公主解释,为什么要一个人睡这个道理。 比如说她长大了要勇敢之类云云。 出乎意料的,萌萌很平静地就接受了一个人睡这个事实,老老实实在自己小床上很快就睡去。 盛予正大喜,晚上抓着老婆好好地弥补了一下这几年欠缺的夫妻生活。 然而,他很快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因为第二天早上,盛萌萌就不搭理他了。 他抱着她去洗脸刷牙被拒绝。 盛予正不明所以,只能将小公主交给宋韵。 宋韵在洗手间给女儿漱洗时,笑着问:“萌萌,你为什么不要爸爸啊?” 小公主奶声奶气道:“妈妈,我觉得这个爸爸不是很好,他为了跟萌萌抢妈妈,要只有三岁的萌萌一个人睡,我不想要他了。你给我换一个爸爸好不好?” 站在洗手间门口的盛予正,一口老血快吐出来。 宋韵哭笑不得,跟她解释:“爸爸不是为了跟萌萌抢妈妈才让萌萌一个人睡的。是萌萌真的长大了应该一个人睡啊。” “不是,爸爸就是为了跟萌萌抢妈妈。” 无论宋韵怎么解释,盛萌萌都认定了这个真理。 傲娇的小公主,一连几天都不理盛予正。他使出浑身解数,买了各种礼物,小公主依然无动于衷。 到了后来,他实在无法忍受女儿傲娇的冷脸,举白旗投降:“萌萌,你说爸爸怎么做,你才能理爸爸?” 盛萌萌认真地想了想:“萌萌和妈妈睡大床,爸爸睡小床。” 盛予正看了眼那小小的儿童床,无奈道:“可是爸爸睡不下小床啊。” 盛萌萌又想了想:“那萌萌和妈妈睡大床,爸爸睡地上。” 盛予正当时就想,要是个儿子,他肯定一巴掌扇下去了。但偏偏这是个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 他只得忍辱负重地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 晚上睡觉的时候,宋韵看着大床边地铺上的男人,幸灾乐祸地搂着女儿笑得乐不可支。 一觉醒来,盛予正腰酸背痛地醒来,看到床边坐着自己那面无表情,跟自己老婆如出一辙的女儿。 他伸出小拇指:“爸爸已经照萌萌的做了,我们和好好吗?” 盛萌萌犹豫了片刻,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好吧,我暂时让妈妈不要给我换爸爸,你这个爸爸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盛予正捂着胸口郁卒。 盛萌萌顶着一张傲娇的萌脸,迈着小短腿跳下床,忽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在爸爸这么乖的份上,我决定把大床让给你,妈妈说了地板很冷很硬,我不想爸爸难受。从今天开始,萌萌睡小床。” 第67章 大结局 周末的时候,宋韵一个人回了老家。 开门的是张姨,因为没提前打招呼,看到她忽然出现,张姨很有点惊讶:“小韵,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宋玉抿嘴歪头笑着看她,没回答她的话。 张姨被她看得不自在,拉着她进大门:“还好还好,反正我正准备做饭呢,你爸在厂里还没回来,我打个电话叫他回来。” 宋韵挽着张姨的手臂,笑道:“张姨,我现在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妈了?” 那次宋父从医院出来后,就跟这个照顾父女俩多年的女人,表明了希望搭伙过日子的想法。没想到,张姨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答应,说什么这快二十年都这么过了,想以后也就这么过下去。 宋父吃了瘪,据说开始了各种软磨硬泡。 前几日,宋父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告诉宋韵,他和张姨领了证。 虽然是隔着电话,宋韵也听得出他老爹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欢喜。 这确实是皆大欢喜。 母亲这个词在她五岁之后就在她生命中缺席,但每个孩子一定都是想要母爱。当对生母的记忆渐渐模糊后,年幼的宋韵不止一次,将所有对母爱的幻想,都放在张姨身上。 实际上,在她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中,张姨也很好地充当了母亲这个角色。 张姨听她这么说,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你叫不叫,这么多年我也都是把你当自己女儿的。” 宋韵凑在她耳边,大声道:“妈!” 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陌生,但是对着张姨,她却觉得又是那么熟悉。 养恩大于生恩,她一直认同这句话。 张姨做了一大桌子菜,她厨艺很好,宋韵几乎是吃着她做的饭长大的。 摆桌完成,宋父恰好到家,时间掐的真是精确。 宋韵开玩笑:“爸,你是不是怕老妈要你搭手干活,故意回得这么晚的?” 宋父听到她的称呼,怔了一下,然后就释然一般笑开:“我可没你想得这么坏。最近我不是准备把厂子转了么?所以有些忙。” 宋韵问:“你真打算转了?” “嗯。”宋父点头,“我也不太懂现在的什么网络电商什么的,厂子这几年要死不活,一直开着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转给其他人好好经营。” “你能这么想最好。” 宋父道:“这个厂子把我绑了快一辈子,也是时候放手,好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准备跟你张……妈趁着手脚还灵便,去外面多看看。也省得没事干后天天烦你们年轻人。” 宋韵笑:“我支持你们,费用全算我的。” 宋父白了她一眼:“你挣个钱也不容易,厂子能转不少钱,你还怕我缺钱啊?” 宋韵失笑摇头,之前她拿了宋父的一笔钱给盛予正作为感谢,两人和好后,他已经还给了她。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那张支票:“爸,之前借你的钱,现在还给你。” 宋父愣了愣,当时他并没有问她那钱是用来做什么,但后来听夏阳说过一点他们在江城发生的事,业猜到这钱跟盛予正有关。不免有些奇怪:“钱不是去谢谢别人帮你们打官司么?怎么又拿回来了?” 宋韵犹疑了片刻,如实道:“爸,我和盛予正复合了。” 宋父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下意识问:“他们一家不是移民了么?” “他父母移民,他留在国内。” 宋父沉默。 张姨见气氛不对,连忙道:“先吃饭先吃饭,边吃边聊。” 她边说边给宋父夹了两筷子菜。 宋韵吃了一口饭,又道:“我们打算结婚。” 宋父看向她,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想好了。”她顿了顿,“我想跟他在一起。” 张姨瞥了眼宋父,呵呵笑道:“老宋,那小伙子你又不是没见过,真是挺不错的。大人们的事,扯到孩子本来就没道理是不是?” 宋父道:“那你原谅他妈了?” 宋韵回:“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无所谓原不原谅的,对我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我认定的妈只有张姨一个。当然,我不否认这层关系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不过他们已经出国,也保证不会打扰我。” 宋父再次沉默,夹起一根青菜送入口中,吃了几口才开口:“什么时候?” 宋韵咦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好给你准备嫁妆。” “你不反对?”宋韵不可置信。 宋父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我反对有用吗?你只会偷偷摸摸跟人结了不告诉我罢了。” 宋韵心虚地讪讪一笑,赶紧假装埋头扒了一口饭。她和盛予正之前结过婚的事,宋父至今不知,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当随风而散。 张姨乐呵呵看了父女俩一眼:“小韵,你们婚事在云镇办吗?” 宋韵点头:“会在这里办一场。” 张姨笑得更甚:“老宋,家里要办喜事,咱可得好好准备。” 宋父嗯了一声:“我老宋家嫁女儿,肯定得风风光光,不能让街坊邻居看笑话。还有,即使要结婚,就按传统来,别整那些什么西式的,该走的流程都要走,下聘礼什么的也不能糊弄。” 宋韵噗嗤笑出声:“要不要这样麻烦?”宋父一个刀眼瞥过来,他立刻改口,“行,您想要怎么弄,我们都配合。” 吃完饭,宋韵溜进自己房间,盛予正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刺探军情,但她一直没功夫回。 关上门,她将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一声,电话便被接起。 “怎么样?”盛予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 宋韵倒在床上,忍着笑,故意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强烈反对呗!” 盛予正似乎是思忖了一下,试探道:“要不然,我今天去你家,跟你爸求一求?” “还是别了,估计我爸看到你那张脸就能想起你爸,更加不会答应了。” 盛予正沉默。 宋韵听他半天没反应,喂了一声,道:“要不咱俩还是别结了。” “不行。”盛予正立刻道,“你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宋韵差点失声笑出来,到底是谁急啊? 她不忍继续捉弄他,道:“我骗你的,我爸答应了,不过说要按着传统流程来,下聘礼什么的不能少,要让我嫁得风风光光。” 盛予正重重舒了口气:“这种玩笑也敢跟我开,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你!” 宋父松口,两个人的婚事自然是立刻提上日程。 在云镇办婚礼,宋韵其实也是出于宋父的考虑。老人家好面子,嫁女儿总是希望有点大动静,邀请亲朋好友街坊邻居喝喜酒什么的。 商量下聘的日子是在一个星期后。 宋韵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因为知道盛家父母不会来,盛予正只身上门,大约也就是走个过场。 哪知当天上午,宋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豪车,车子上陆陆续续抬下好几箱子聘礼。周围的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看着宋家一表人才的准女婿,还有那一排车子,以及一箱箱的聘礼,将宋父夸上了天。 养了好女儿,找了个好女婿,一个人含辛茹苦,如今算是苦尽甘来。 宋家一家三口在门口迎接,宋父虽然心里对盛予正还是有点不满,但听着街坊邻居的艳羡恭维,面上还是忍不住笑开了花。 宋家不缺钱,宋父也不是个贪钱的人,不过多少也有中国式父母的通病,尤其是养女儿的父母,看到不菲的聘礼,还是很有点骄傲。 聘礼放好,鞭炮响了一轮。几人走近客厅坐好。 宋父看了眼摆在客厅的聘礼箱,又看了眼正襟危坐的盛予正,轻描淡写开口:“下聘这种事情,不在乎钱多钱少,而在乎的是诚意。你父母没来,我不怪你,现咱两亲家这种关系也是荒唐。但我还是答应把女儿嫁给你,是因为相信你对小韵是真心的。我希望你以后不会让我失望。” 盛予正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爸爸,您放心,我对宋韵一定会一心一意。宋韵不愿见我父母,二老也尊重她的想法。不过他们肯定会监督我,要是我对宋韵不好,第一个不会饶过我的就是他们。” 宋韵听他自然而然地叫出“爸爸”二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宋父想必也有点不自在,但知道他说的不假,道:“嗯。我看得出你有诚意,不过我一把年纪也花不了多少钱,现金和金饰都会还礼给你们,总之心意到了就好。” 盛予正道:“爸,这些都是孝敬您和岳母的。” 张姨笑着附和:“阿正,你爸说得对,礼数到了就好,东西你们自己到时收着。你看看你弄这么多,我们两个老人家收着,也觉得不安心。” 盛予正还想劝说,宋韵笑嘻嘻插道:“好吧,钱什么的我们拿着就是。但是金饰妈你也能用,一定要挑几样。” 张姨笑着点头:“好的好的。” 农历八月十八。 宜:结婚订婚相亲。 宋韵和盛予正在云镇的婚礼举行的这一天,秋高气爽,天高云淡。 酒席没有在酒店,而是在宋家的院子里宴请了街坊邻居,吃的流水席,整整四十桌。在这个小镇,算是难得的一桩热闹事。 这场喜事,对宋韵来说,就是为了让宋父高兴。 宋父当然高兴,不过高兴过后,还是躲在房间偷偷哭了一场。 对于一个独自带大女儿的男人来说,这必然是人生中最悲喜交加的一天。 洞房花烛夜,就在宋家过的。 折腾了一天的宋韵,洗完澡从浴室回到贴了大红喜字的闺房,盛予正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看白天拍摄的视频。 宋韵见他看得津津有味,瞥了眼电脑屏幕,想她一个服装设计师,置身于这么乡土气息的场合,真是有些好笑。当然盛予正也好不了多少,平日里看起来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在视频里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接地气的小镇青年,她笑着道:“土了吧唧的有什么好看的,这就是让我爸高兴。” 盛予正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一道弧度:“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啊,街坊邻居都挺有趣的,这才有生活气息。结婚不光是浪漫,也要接地气才对。”他顿了顿,试探问,“我把这个发一份给爸妈,你不会不高兴吧?” 宋韵愣了下,然后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爱发就发呗,我都说了只要不生活在一起,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 盛予正点头:“那我发了,他们在那边等着呢!” 宋韵看着他摇头失笑:“有进步嘛,现在知道要和我商量。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摸摸发给他们呢!” “虽然偷偷摸摸发给他们,还能避免让你心里膈应。但是——”盛予正笑着道:“吃一堑长一智,我这个人其实不是很会说谎,所以以后要坦诚点。” 宋韵嗤了一声:“不会说谎,还能瞒我好几年。你要是会说谎,岂不是我都能被你骗一辈子?” 盛予正三五下在电脑上操作完毕,把视频发过去之后,一把将电脑合上,伸手拦腰抱住他的新娘子:“我要真能骗你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靠欺骗怎么都不可能是长久之事。”他认真地看着她,“宋韵,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所以我不会再骗你。” 宋韵有点不自在地推了他一下:“知道了。” 盛予正笑了一声,打横将她抱起来:“今天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不能浪费。上次我说了要收拾你的,可不是说说而已。” 宋韵尖叫了一声,忽然想起这是在自家,怕楼下的宋父和张姨听到,赶紧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笑得乐不可支,空出一只手掐他,断断续续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勇猛!” 这几天一直忙着准备婚礼,盛予正算是憋了许久。所以勇猛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到了最后,宋韵迷迷糊糊间想,这个洞房花烛夜她可能真是会终身难忘。 到头来,一床狼狈。宋韵和盛予正都是爱干净的人,但也没了力气再去洗澡,互相不嫌弃地抱在一起,虽然很累,也舍不得睡。 宋韵缓过劲儿,看了眼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男人,想了想道:“今天看到我爸偷偷摸摸在房间里老泪纵横,其实我就想到你父母。儿子结婚,不能到现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对我来说他们罪无可恕,但是对你来说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如果你结婚,因为我的关系而不能让父母见证,这对你也很不公平。我们下个星期在江城酒店办的婚礼,你让他们过来参加吧!” 盛予正有点不可置信:“真的吗?你不会觉得不舒服?这个真的不用勉强。” 宋韵笑了笑:“这没什么勉强的,我不想你留遗憾。”说完拍了拍他,“睡吧,都快累死了。” 盛予正激动地抱紧她,用力亲了两下,咧嘴笑道:“还不能睡!洞房花烛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