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飞的千纸鹤》 第一章 2013年11月23号农历十月初二。我在宿舍里躁动不安,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就是三本笔记本、一个破旧的生了锈的发卡,还有那封姐姐离家出走时留下的信。这一切都源于刘志强的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里和我说:志远,我在南通看到了一个女呢,感觉特别像笑笑姐,但是我不敢肯定,最好你还是过来一趟吧。我没敢和她说话,我已经知道了她上班的地方。 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于姐姐的消息。我找了姐姐十年一直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志强的这个电话让我在绝望好看到了希望。我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心里对于思念姐姐的那团燃烧的更旺了,躁动不安,浑身发抖,眼泪在不停的往下滴。我赶快把三本写满了的笔记本和发卡装进书包里,手抖得厉害甚至连书包的拉链都拉不上。我提着没有拉上拉链的书包冲出宿舍,连门都没有锁。那三个笔记本是这十年间我写的日记,这是我这十年间和姐姐的唯一联系,写满了思念和对亲情的渴望。还有那个发卡和那封信,那是姐姐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信纸已经破旧的烂掉了,被我用透明胶带裹了好几层。 我去给辅导员请了假,也说明了原因。关于我和姐姐的事辅导员是知道的,她很善解人意,只和我说了两句话:志远,你放心去吧。一定注意安全啊到了打给我电话。 如果志强没有给我打这个电话明天我也要请假回一趟家,因为明天是农历十月初三,我奶奶的祭日。好在我上的大学就在家乡,从市里到我家的村里坐汽车两个小时。从学校出来我先去了一趟火车站卖了明天晚上去南通的火车票。 家里没人,爸妈都去拉砖头了。我就想去了一次奶奶的坟上,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奶奶死的时候的场景。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收的皮包骨头,拉着我的手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对我说:哦蛋儿,我恐怕就要走了,你一定一定把笑笑找回来。我对不住她呀,你说当时我要是不逼她她肯定就不会跑出去了。现在年代和以前不一样了,日子也好过了闺女和小子都一样。现在十来年了还没找着笑笑,我这死都死呢不安生呀,你一定一定把她找回来。 这些话是奶奶上午和我说的,晌午的时候她没有吃饭,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死了,当时我看了一下表:两点五十五分。随机我的意识就淹没在了亲人的嚎哭声和眼泪里。 自从姐姐离家出走之后我家就是去了生气,我在奶奶的坟前想着这些年来家里的变化:奶奶在姐姐离家出走之后没多久就带着深深的自责去世了,妈妈精神失常了一年,现在偶尔也是。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爸爸现在还不到五十岁头发就全白了。我们的村庄也改变了原本的模样,低矮的瓦房都变成了楼房,坑里的水干了,村子里的楝树都被伐了。村子里的人都越来越有钱了,可是院墙越盖越高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了,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人只要活着眼泪永远是流不完的。 我几乎一夜没睡,想着关于姐姐的滴滴点点。我要去南通找姐姐的这件事没有敢和我爸妈说,因为这些年爸妈已经受够了精神的折磨,我害怕一提姐姐妈妈的精神病会更加严重,这些年没有一个人敢正面给妈妈提起姐姐的事情,因为妈妈听了以后就会发疯。在一个就是志强在南通看到的那个人不一定是姐姐,如果我说了到时候再不是的话对爸妈的打击就更大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情一直到天亮,我想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姐姐我都一定要去,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拼了命的去努力。 我很早就起来了,晌午我大伯我把还有我的三个姑姑我们一起去给奶奶烧纸。虽然奶奶已经死了九年多了,可是我们都趴在奶奶的坟上痛哭了一场,也许这就是亲情吧。其实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或者是礼节。 夜里,我坐在通往南通的火车上。四下被黑暗包裹着,只听得见火车在铁轨上前进发出的轰隆声。透过车窗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很快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随之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往事、回忆还有折磨了我十年的思念与自责把握带回到十四年前那个古朴宁静的小村庄。那一年我十岁,姐姐十四岁,我们都是留守儿童。 我们村子前面有三个坑,好间的那个最大,每当夏天下了大暴雨三个坑就会连到一起。 那年夏天天气很反常,我们都已经放了暑假还没有下过一场大雨。地里的秋庄稼都已经浇了两遍了,可是看上去还是蔫儿的不行,豆子的叶子往下耷拉着,玉米的叶子也都卷了起来。坑里的水也快干了剩下的一点水刚刚能盖住坑底子。刘志成的爷爷在好间的那个大坑里养鱼,这些天一直在用喷灌机往那个坑里抽水,所以那个坑里的水多一点。 虽然地里的庄稼看上去已经旱的不行了,地里的草却长得很精神。爷爷奶奶去北地的豆子地里薅(hao)草了,我和姐姐去南地的玉米地薅草。因为豆子比玉米脆弱得多爷爷害怕我们薅草的时候把豆子弄断了所以就把我们打发到了南地的玉米地里。三婶儿那时候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害怕计划生育的人看到所以就成天的不敢出门,只好留在家里给我们做饭,虹虹还小就和三婶儿呆在家里。 我和姐姐在玉米地里薅草,她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她薅两垄我都薅不了一垄。快到晌午的时候姐姐和我说:“哦蛋儿,这天太热了,剩下的这两垄我在这薅完就行啦,你先回家吧!” 其实我早就不想薅了,玉米地里不透风热的很,玉米叶子拉完胳膊再一出汗又疼得很。我说:“好。” 我说完以后就站起来拨拉拨拉屁股上的土,弯着腰钻出玉米地顺着地头上的那条小路往村子里蹿。 我们村子里长辈叫晚辈的名字的时候前面总是要加一个“哦”,自己家的大人叫自己家的小孩儿的时候要是小子就叫哦蛋儿,要是闺女就叫哦妮儿。 我走到村子前面那条路上的树荫下的时候吹来了一阵小风,感觉到很凉快。我想去志强家前面的那个坑里洗把脸,走到坑边的时候看到志强和志新在坑里蹚水,我还以为他俩在洗澡呢。我们村子里的男孩子都按照辈分取名字,我们三个都是志字辈儿的。 “你俩在坑里干什么呢?坑里就剩下这么一点儿水啦你俩还在这洗澡呢?还不如回家用压井压点儿水洗呢!”我对在坑里站着的他俩说。 “没有,俺俩在这逮鱼呢。先把坑里投呢水蹚浑,鱼在水底下就没有办法出气啦,它一露头俺就逮住它了。”志强说着就又开始在坑里蹚水了。 我一听是要逮鱼就一下子来劲儿了,那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儿都喜欢逮鱼,有的时候逮了也不喜欢吃,可是就是喜欢逮。因为我觉得逮到鱼的那一刻特别的有成就感,有一种收获了的满足。 于是我连裤衩都没有脱就跳到坑里加入了他们俩,两只手提着裤衩愣是提成了三角裤。一脚踏进去就踩到那一点儿可怜的水底下的淤泥里,然后再把脚拔出来踩到淤泥里再把另一只脚。虽然把脚从淤泥里拔出来的时候有点儿费劲儿,可是我觉得我喜欢把脚现在淤泥里的那种感觉,把脚踩进去感觉软软的,很舒服。 那个时候我们逮的鱼主要是一些小鱼,狸猫殴子、四方片子、老婆鱼、地趴趴子还有小鲫鱼等像这样的小鱼,因为那个坑里就没有鲤鱼、草鱼这种大一点儿的,像这种大一点儿的鱼都是人家养的,我们逮的这些没有学名的小鱼都是野生的。 我觉得那些野生的小鱼都特别的神秘,因为只要有水的地方就会有这些小鱼。有的年头眼睁睁的看着坑里的水都干了,坑底的淤泥都龟裂成了碎泥片子。可是只要龙王爷一下雨,坑利一有水不出一个月坑里就会又长出很多这样的小鱼,我曾经问过很多人,但是他们都没能给出让我满意的答案。 我们在坑里来回的蹚了好一会儿,水被我们蹚浑了有的小鱼就浮了上来,可是我刚准备逮它就有潜到水里去了。 志强说水还不够浑,还得再蹚一会儿。 然后就有一条地趴趴子出现在了我面前,我用双手一捧就把它逮住了。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没有地方在。于是我就去水已经干了的地方挖了一个小坑,又往里面捧了一点水,把那条地趴趴子放了进去。 他俩也都先后逮到了第一条鱼,志新的脸上还被他自己摸了一道儿淤泥,像个唱戏的小丑。 第二章 我接二连三的吧逮到的鱼放进那个小水坑里,不一会儿那个小水坑里就已经有了好多鱼,鱼头挨着鱼头嘴巴一张一张的吐着泡泡。我看着心里可满足了,虽然我们三个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淤泥,我还不小心把淤泥弄到了嘴里可是我的心情他别的好。 “哦蛋儿,你不回家在坑里干什么呢?看你身上弄的脏的,快点儿上来,再不上来回家就该挨打了。”我正在坑里专心致志的抓鱼的时候我姐姐站在上面扶着坑边的一棵树喊道。 “哎,姐,你没看见我正在这逮鱼呢吗,让我再逮一会儿,晌午咱就可以回家吃鱼了。”我站在坑底子的那一点儿被我们蹚的很脏的水里对姐姐说,说着还用沾满与你的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别逮了,把衣裳都弄脏了,你再不上来一会儿咱爷来了呗该打你了。”姐姐说。 然后我就不理姐姐了,我也不上去,就在坑里逮鱼。过了一会儿姐姐又说:“哦蛋儿,快点儿上来,咱爷来啦。” 我还以为是姐姐再吓我,就没理她,因为她经常吓唬我。 “你这个熊孩子,快点儿上来,再不上来我下去把屁股打烂。”我一听这是爷爷的声音,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姐姐不是再吓我,我就赶快上去了。因为我知道爷爷是不会开玩笑的,他如果生气了的话真的敢把我的屁股打烂。 我在水边找了一个破网兜,心惊胆战的把我逮的鱼装进去。爷爷的背有点儿驼,背着手,瞪着眼站在上面,看了就会让人感觉到害怕。 爷爷拧着我的耳朵说:“和你说了无数遍儿了,不让你下水,不让你下水你还下水。看看你这熊一身弄的脏的。你下水要是淹个好歹呢,你爸回来我咋给他交代?下一回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下水,回家腿给你打断。”然后又回头对姐姐说:“你眼睁睁呢看着他下水就不知道管一下吗?你爸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淹死了怎么办?我看你也是该挨打了。” 姐姐低着头不说话,满脸的委屈,眼泪接着就滴到了土地上。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其实爷爷刚伸出手还没拧到我的耳朵的时候我就已经哭了,那是吓得了。 爷爷一边生气的骂着,还是揪着我的耳朵不松手。我哭的声音更大了,一边哭一边说:“不怨我,是俺姐想吃鱼了,非得叫我下去逮几个。” 爷爷松开了手,回头狠狠地瞪着姐姐说:“死妮子,咱家人老几辈儿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好吃嘴,你就在这作吧,啥时候作出来事儿了呗咱都别活啦。” 这个时候志强和志新都和没事儿人一样在坑里继续逮鱼,因为大人大小孩儿这种事情在村子里就和吃饭一样正常,谁都不会过意的在乎这样的事,就连小孩儿也不在乎。 姐姐低着头不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土地上滴,手紧紧的拽着衣角。爷爷对姐姐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重男轻女的愤怒,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老农民的愚昧和无知。其实爷爷很想打姐姐一顿,不过村里的人虽然会打媳妇一般都不会打女孩子。 爷爷见到我下水之所以会那么生气是因为在我逮鱼的那个坑里曾经淹死过几个小孩儿,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儿。我们爷仨儿想和着回了家,姐姐一路上都在滴眼泪,不过始终没有哭出声音。 姐姐回家以后连晌午饭也没吃,就又直接去地里薅草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自责,不该无赖姐姐。我越想越害怕,我害怕姐姐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因为晌午回家以后她就没有和我再说一句话。我也不敢去地里找她,因为我诬赖了她,不敢见到她。 吃完晌午饭以后,我心里感到特别的不安,不过没过多久就把这件事儿王道了脑后,拍拍屁股跑出去找志强和志新玩了。我们在村子里玩儿各种各样的游戏,直到太阳落到了地面,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才想起来回家吃饭。 我回到家的时候姐姐已经回去了,正在堂屋里扫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晌午的事,我就硬着头皮走过去讨好的对姐姐说:“姐,今天俺几个玩的游戏可好玩了,咱俩一起玩儿呗?” 姐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扫着地说:“滚蛋,没看见我在扫地吗?除了诬赖人你还会干啥,别给我说话。以后在学校人家要是再打你,打死你我都不管了。” 听了姐姐的话我就垂头耷拉脑的走开了,看来姐姐是真的生气了,不过还好,她没有动手打我。 晚上吃饭的时候奶奶把我晌午逮的那些鱼择了,然后炖成了鱼汤。我们那里吃小碎鱼的时候都是做成鱼汤,因为那些鱼实在太小了,吃不着。 奶奶做鱼汤的时候我就坐在灶房的锅台前面烧过,以往的这样的事儿都是姐姐来干的,因为她今天生气了奶奶叫她过来烧锅的时候她理都不理。我害怕奶奶再去骂姐姐,所以就乖乖地和奶奶说:“奶,今天俺姐不舒服,我烧吧。” 奶奶正准备去骂姐姐听到了我说的话就转身回到了灶房,说:“好,今天你咋学这么好呀还挺懂的事儿呢!” 那个时候这样的鱼汤都算是改善伙食的饭,平常都吃不到的。我小时候又是个好吃嘴,每天光想着吃好吃的。所以我烧着锅那香味就开始慢慢不断地往我鼻子里钻,我不停的擦着口水。 我一只手拉着风箱一只手填着柴火,热的我脑门儿上的汗水直往下滴,还时不时的站起来对着锅盖子下面冒出来的热气儿闻一闻,乖乖,真的好香呀! 奶奶在灶房里一会儿弄这一会儿弄那不停的忙活着,然后走过来掀开锅盖子看了一下对我说:“好啦,哦蛋儿,快好啦,你在填一把柴火就出去凉快去吧。” 听了奶奶的话我又就又添了一把柴火出去了,出去之前我又趴在锅盖子上闻了闻。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过远远地月亮也出来了。我走到房子的里间,看到姐姐正趴在桌子上折千纸鹤。这千纸鹤是妈妈教姐姐折的,妈妈还有爸爸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了,他们走的是时候我还太小就没有学会。后来只要姐姐一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折千纸鹤。 我走过去对姐姐说:“姐,你是不是又想咱爸和咱妈了,你这这么多千纸鹤是干什么呢呀?”姐姐没有理我,只是低着头折千纸鹤。 我又说:“其实我也想他俩了,我都忘了爸妈长呢是个啥样子了。姐,咱奶说那鱼汤一会儿就做好啦,我都已经闻见啦,香呢可很了。你快点儿折你这千纸鹤,一会儿等咱奶做好了咱就一起喝鱼汤。” 我说着就伸手去摸姐姐已经折好了的千纸鹤,姐姐一巴掌把我的手打开说:“拿开你的臭手。要喝你自己去喝,今天我就是饿死也不吃你逮的鱼,赶快滚你的蛋。” 我没有说话又在姐姐面前磨蹭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理我我就走了,吃饭去了。 奶奶说饭已经做好了让我去叫三婶儿和虹虹她们母女俩,三婶儿怀孕了虹虹还小三叔又在新疆,所以三婶儿和虹虹就和我们一起吃。 我把三婶儿她们叫过来以后奶奶还在舀鱼汤,我往桌子上端的时候就偷偷的在按板下面给姐姐藏了一碗鱼汤还有俩馍。吃饭的时候无论谁去叫她,姐姐都不肯吃饭。 爷爷奶奶都吃好饭睡下了,我们住的是三叔的房子,三间瓦房,爷爷奶奶睡东间我和姐姐睡西间。因为三婶儿怀孕害怕计划生育的人不敢出来,就住在我家,其实也就一墙之隔。我把先前藏起来的一碗鱼汤端出来给姐姐,姐姐还是不肯吃饭,一直折着千纸鹤。 “你俩还不睡觉,干什么呢?电不要钱是吧,赶快把灯关了。”从东间传来爷爷的声音。于是我就赶快从床上跳下去把灯关了。 关了灯以后姐姐还是没有上床睡觉,月光从窗户上照进来,我看见姐姐手里捏着千纸鹤。 姐姐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也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看着照进房子里来的那一片月光,听着文字嗡嗡的在耳边飞个不停,打也打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姐姐开始轻轻地抽泣,然后问我:“哦蛋儿,你想咱爸和咱妈没有?” “那怎么能不想呢,等爸妈回来了呗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认出他们。”我又拍了一下乱飞的蚊子,对姐姐说。 姐姐帮我打了一下蚊子说:“没事儿,我认识他俩。” “姐,你不生我的气啦,对不起,我错啦。”我说着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本来也没有生你的气。”姐姐擦了一下眼泪说。 “那你没生气今天还叫我滚蛋,连饭也没有吃。你要是真没生气呗就把我给你端过来的饭吃了,我就相信你没生气。”我说。 第三章 “好,我现在就吃。”姐姐说着就抓起来一个馍开始吃,一边吃还一边喝鱼汤。看到姐姐喝了鱼汤我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连后怕也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们全家就只有一把手电还放在爷爷奶奶的床上,那把手电是充电的,可以说是那个时候村子里最先进的,那是三叔从煤矿上带回来的。虽然爷爷经常把那把手电放在自己床头,不过我还是经常偷过来放在我们这边。有时候也偷偷拿出去和志强他们炫耀一番,开始的时候志新还说要用他家的一只羊给我换,我没有同意,因为这不是我的。长大以后想起来这件事还觉得可笑,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太单纯了,单纯到傻,傻到可笑。可是我还是总想回到那样的时光。 姐姐吃完第二个馍放下筷子以后我打开手电,看到姐姐只是喝完了鱼汤,碗里的鱼根本就没有吃。 看到我打开手电,姐姐说:“你怎么又把咱爷的手电偷过来啦!” “没事儿,他不知道。姐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呀,你怎么只喝汤不吃鱼呀,你赶快把鱼也吃了吧,你要是不吃这鱼我心里不舒服。”我对姐姐说。 姐姐用床单盖住手电的光,说:“太亮了,千万别叫咱爷发现。”接着说:“我吃都吃饱了。我都给你说了,你是俺弟,我是你姐,我生你呢气弄啥?” “那这鱼你咋不吃呀?” “我吃馍喝汤就已经饱了,再说了鱼不是有刺嘛,这黑灯瞎火的万一卡住我的喉咙了可怎么办?” 我一想姐姐说的也对,就对她说“姐,那明天清早你得把这鱼吃完,要不然的话我心呢不舒服。” “好,明天我肯定吃。”姐姐说。这样我心里就舒展了。 “哦蛋儿,我给说,我现在可想可想咱爸妈了,你看这个千纸鹤还是咱妈一再在家里的时候教我折的呢。”姐姐说着就把一个千纸鹤递到了我手里。 “咱光在这想有啥用呢,姐,你说这千纸鹤要是会飞该有多好呀。它要是会飞的话咱就折个大的,坐上去找咱爸和咱妈。”我说着就把姐姐地给我的那个千纸鹤拿在手里左飞右飞。 “就算大的不会飞小的会飞也好啊,还可以给咱妈捎一封信。”姐姐叹了一口气又说:“哦蛋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鬼和神没有,就像西游记里头演的那样?” “肯定有,志强他爷说呢他都见过后河破砖窑边上那一颗楝树上有鬼,他说的他晌午从那过呢时候,听见神和小鬼在那棵树上挤的嗷嗷叫。还说千万不能上那去洗澡,你一去鬼就把你拉河里淹死啦,神都管不住。”我对姐姐说。 “你说呢是后河那一棵鬼神树是吧?”姐姐问。 “是啊!” “嗯,我也听说过。哦蛋儿你说那鬼神树上的鬼神可不可以给咱爸妈捎信?” “我也不知道哎,有可能可以,姐,你想啊,那都是神鬼啥都可以干,捎信肯定快。”我记得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个和头就十万八千里呢,所以就说了这句话。 “那咱俩现在去试试吧,反正也是想咱爸妈想的睡不着。”姐姐说。 “咋试呀?”我问她。 “咱哪一个千纸鹤个上面写上字儿,在到那棵鬼神树上,看它可不可以给咱爸妈捎过去?”姐姐说。 “现在去吗?”我问姐姐,因为我听了姐姐的这个想法有点儿害怕了。 “对呀,就现在。”姐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根圆珠笔在一只大一点儿的千纸鹤上写了一句话:爸妈,我和俺小弟想你俩啦,你们啥时候回来呀! “姐我不敢去,要去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听人家说鬼专门捡没人的时候出来,说不定它们正在那树底下坐着开会呢,咱俩一去它们就把咱俩吃啦,骨头都不给咱留。咱还是等明天人多呢时候再去吧!”我害怕的对姐姐说。 “你一个男子汉咋这么没出息呢,要是碰见了咱们直接给它不就好了嘛,还省得它出来拿啦”姐姐说。 “我不去,万一鬼把咱俩吃了,以后咱可就再也见不到咱爸妈啦,连咱爷和咱奶都见不到了。”我说着都快吓哭了。 “哦蛋儿,不用害怕。那棵树上不只是有鬼不还有神呢嘛,没事儿,万一要是鬼出来了就让它吃我,不让它吃你不就行了吗!”姐姐非要让我和她一起去,又接着说:“鬼也分好坏,咱肯定能碰见好鬼。” “姐,我真呢不敢去。”我带着哭腔对姐姐说。 “哦蛋儿,你还想不想买激光灯啦?你要是和我一起去的话回来明天我就给你买激光灯。”姐姐说。 “你都是诳(kuang)我呢。”我说。 激光灯在那个时候的我看来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宝贝,我们小时候几乎没有买过什么玩具,所有玩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做的。激光灯就像一个笔帽那么大,可以发出一束红光,在晚上照的特别远,可好看了。晚上的时候对着天上一照,就像手里拿着一根无限变长的金箍棒一样,发出来的红光可长可长了,虽然很小但是拿在手里特别的威风。可是除了刘志成我们都买不起,因为要八块钱,买一根圆珠笔才两毛钱,关键是那个时候我们小孩子是不会有零花钱的。八块钱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无疑问是一笔天文数字。刘志成的那个激光灯弄得像个传家宝一样,用根红绳子拴着天天挂在脖子里,走起路来都特别的神气。 “我不诳你,谁诳你谁是狗娃子。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回来我就把八块钱给你。”姐姐说。 姐姐身上有钱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姐姐身上的钱是三姨给我们姐弟俩的,我身上只要一有钱就会领着志强和志新去乱花,有多少花多少。所以后来三姨就把钱给姐姐让姐姐保管,只有在我买本子何必的时候姐姐才会给我一点钱,当然也不是直接给我,而是把我领到学校门口的小摊儿那给我买。为了买激光灯我已经给姐姐要过好几次钱了,软磨硬泡怎么都不管用。 姐姐现在有突然说要给我买激光灯,我听了之后的那一刻就不害怕鬼了我就从床上下来,拿着手电和姐姐一起蹑手蹑脚的走出家门。因为害怕爷爷发现所以连大气也不敢出,外面的月光很亮,什么东西都可以看清楚我就把手电关了。 就这样,在月光下姐姐牵着我的手走出了村子。 我们村子后面是一条河,河的两岸乱七八糟的长满了楝树,都是自己长得。这些楝树开花的时候可美了,一条河都变成了紫绿色。那棵鬼神树也长在河边,是河边最大的一颗老楝树。楝树旁边是一个废弃的破砖窑,我爷爷说口破砖窑在生产队的时候用过,后来窑塌了还砸死了人就废弃了,所以村子里的人都说那棵树上有鬼。我爷爷还说过,他小的时候那棵老楝树就这么大。 姐姐牵着我的手穿过村子后面的那片杨树林子往鬼神树那走的时候,她答应给我买激光灯时我的那种喜悦和激动已经消失了,我再一次感觉到害怕。四下静悄悄的都是月光,树枝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极了妖挺的头发。我感觉到浑身发凉,头皮发麻,不由得握紧了姐姐的手,姐姐同样也把我的手握得很紧。 鬼神树和那口破砖窑就在我们面前,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我感觉在月光下,每一样东西的影子都像是鬼。 “姐,我不要激光灯了,咱俩赶快回家吧。要不然一会儿等鬼出来了就晚了。”我咬着嘴唇用另一只手拉着姐姐的衣角说。 “别说话。”姐姐也站在那里不再往前走,我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估计她也非常害怕。 我和姐姐就站在那里,谁都不敢在向前走一步。那一刻是我所感觉到的世界最安静的一刻,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姐,趁着鬼还没出来,咱俩赶快把这千纸鹤放在树上回家吧!”我又对姐姐说。 “嗯,走。”姐姐牵着我的手慢慢的朝着鬼神树走过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姐姐把那只写着字的千纸鹤夹在裂开的树皮上说:“我知道鬼也有好鬼,你们都是好鬼,希望你们能把俺俩的思念带给俺爸妈,保佑他俩一切顺利,早点儿回来。” 说完以后姐姐就开始拉着我的手往回走,我们俩走的很快,可是我总总是感觉背后有人在和着我们。 “姐,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在和着咱俩呀,我害怕。”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姐姐也不敢回头看,对我说:“哪有人呀,你别一直乱说话好不好。”然后我俩走的越来越快,走到那片杨树林子的时候我就松开了握着姐姐的那只手,跑了起来。 “哦蛋儿,你别跑呀,你慢点儿,等等我。”姐姐喊着也跑了起来。 一直跑到村子里听到狗叫声以后我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姐姐也追上来了,喘着粗气对我说:“你跑啥唻,后面啥都没有。”我往后看了一眼除了一片树林子和地上的影子果然什么都没有。 第四章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们就听见老公鸡已经打鸣了,这是谁家呢老公鸡,还挺勤快呢,姐姐嘀咕了一句。 我们回到家小心翼翼的把门从里面插好,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儿声响,害怕惊醒了爷爷奶奶。 “姐,你说那鬼能不能把信给咱爸妈捎到?”我躺在床上问姐姐。 “肯定能,赶快睡吧!”姐姐说着还给我盖好了单子。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小小的千纸鹤是留守的我们在那些年里和妈妈唯一的联系。 那个时候我特别喜欢小鸟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尤其是狗。我觉得出去玩儿的时候身后和一条狗特别的有面子,而且有的狗还会逮野兔子。 这几天我一直缠着姐姐,想让她和我一起去三姨家要一只狗娃子,因为我知道三姨家的那只大狗生的小狗娃再过几天就要满月了,虽然我已经提前和三姨打好了招呼,可是我还是担心会被别人抢完了。三姨家就在集上所在的村子,我们每次去赶集都要从家门前过。她家在集上做生意,三姨父在集西头收粮食,因为我们庄稼人花钱都要靠卖粮食,所里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认识三姨父。三姨在集上卖油,汽油和柴油。 姐姐最终还是没有敌得过我的麻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去三姨家要狗娃子。一吃完清早饭,我们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要去三姨家,虽说是去走亲戚可是我们去的多了所以就什么礼物也不用拿。我和姐姐喜欢去她家,她们家的人也很喜欢我们。 我和姐姐走在去三姨家的路上心情非常舒畅,因为我马上就要有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了,心里满怀着期待的欢欣。我手里拿着一根在地上捡的树枝,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树枝打着路边的野草。一路上我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就到了三姨家。 三姨买东西的门面房就是自家的房子从后墙上开了一个门儿,现在时间还太早所以就没什么生意,三姨正坐在门口织毛衣。 “你姐弟俩来啦!吃了清早饭没有啊?要是没吃我再去给你俩做点儿。”三姨看见我和姐姐来了就站起来把直了一般的毛衣放在椅子上说。 “吃过啦!三姨你咋大夏天的织毛衣呀!”姐姐说。 “哈哈,傻孩子,夏天织,织好了不是正好冬天穿嘛!”三姨的笑声很爽朗。 “三姨,我的小狗娃子呢,你给我留着没有呀?”说着我就和姐姐一起进了门。 “留着呢,留着呢,就剩下那一条了。你要是再晚来几天就没有了,好多人都想要呢!有的才二十天就被别人抱走了,你们今天要是再不来我就准备让你三个给你家送去了。”三姨说。 三一说完之后我就从那间门面房一溜烟儿尽到了进家院子里,三哥在院子里读书,二姐在院子里扫地。三姨家一共三个孩子,大哥去部队当兵了,二姐在上县城高中,三哥在乡里上初中。 “二哥,给我留的小狗娃子在哪呢?”我跟二哥说这话就往他家的狗窝那里走。 “在狗窝里呢,你别过去,别让老母狗咬着你了。”二哥说着把手里的书放下就来拉住我,说:“你先站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抱过来。”二哥说完就从狗窝里把一只黄色的胖乎乎的小狗从狗窝里抱了出来递到我怀里。那条老母狗一直龇着牙冲着我叫,我把小黄狗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热乎乎的。它在我怀里哼哼唧唧的,我用手抚摸着它光滑可爱的小脑袋,伸出来一根手指头让它添。 “多脏呀,赶快把狗娃子放地上。”二姐从房子里出来对我说。 “不脏呀,二姐你看它的舌头可干净了,让它舔着痒痒的真舒服,不信你来试试。”我把小狗抱到了二姐面前。 “太脏了,赶快拿远点儿。”二姐说着还往后退了两步,又说:“你自己来的吗,笑笑来了没有呀?” “俺姐也来了,正在那边跟俺三姨说话呢。”我说着就把小狗放在了地上,让它接着舔我的手指头,它一边舔嘴里还一边哼唧着。二姐绕过我去找姐姐了。 我把小狗放在脖子上,放在头上,高兴的乐开了花。二姐给姐姐说这小狗不死也会被我玩儿死。 我和小狗玩儿的差不多了还没有到中午,我想赶快回家让志强和志新看看我的小狗,因为他们都没有只有我自己有。 “姐,咱们回家吧!”我对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姐姐在和二姐还有三姨在那里聊天。 “现在走什么呀,吃了晌午饭再走。等一会儿让你二姐去买点儿肉回来,晌午我给你们包饺子。”三姨摸着我的头说。 “你也听点儿话,咱们吃完饭再走。”姐姐说。 “我就是想现在回家,快点儿给我的小狗搭个窝,那你在这吧!我先回家啦。”我对姐姐说。 “这孩子,吃完晌午饭再回去给它搭窝也不晚。”三姨说。 “肯定要用很长时间,我想给它弄一个好看又舒服的窝,让它快点儿长大。”我摸着小狗对三姨说。 “妈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个好窝狗就能快点儿长大的。你要是现在走的话,这条小狗娃子就不给你了。”二姐说着就要过来抢我的小狗。 我把小狗抱在怀里转了一下身子,二姐就没有抢到。这一下子可把我吓坏了,然后他们三个就都笑了。我知道这是二姐给我说着玩儿的,可是我害怕要是万一真的不把这小狗给我了那可怎么办呀? “好”我对二姐说:“我在你家吃晌午饭,走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让我把这小狗抱走。” “行,你快去家里玩儿吧。我去买肉。”二姐说完在抽屉里拿了点儿迁就出去买肉去了。 在三姨家吃完晌午饭,把碗一放我就拉着姐姐走了。三姨说大上午的还太热,等凉快了再回家。我没有听,拉着姐姐就往家里走,临走的时候三姨还给了姐姐二十块钱。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专门走在路边上的树荫下,我用各种姿势抱着我的那条心爱的小黄狗。姐姐说不让我把它放头上,脏的很,可是我根本就不听。 走到村子前面的时候我看到,志强、志成还有志新站在那棵橻(chu)树下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赶快朝着他们跑过去,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的小狗。 我走近了才知道他们是在打架,志新已经被志成打哭了,志强正站在那抱着树和他讲理。我和志强、志新从小就是一伙的,我们三个经常和刘志成自己打因为他比我们大一岁。刘志成可坏了,经常欺负别人,而且他爸爸刘邦越在乡里的税务所上班,吃的是公家饭。村子里的人都巴结他,最近刘志成的二叔刘邦胜也被他爸爸弄到了乡里帮搞计划生育的抓人,可凶了。以前刘志成经常欺负我们,后来我们三个就结成了一伙,他自己打不过我们三个。不过家里的大人们都不敢和他家的人过不去,所以他偶尔还是会欺负我们。 我连小狗的事也忘了跟他们说了,就问:“志强,怎么回事儿啊,志新怎么还哭了。” “我们在这玩儿,志新看到树上有一只天牛,然后刘志成也想要就说是他先看到的硬是不让我们上去逮。志新要上去逮,刚爬了一点儿他就把志新从树上拉下来了,志新就哭了。不让我们带,谁也别想逮。”志强说着死死地抱着那棵橻树。 “志强,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让你们跟他玩儿吗?”我帮志新擦了一下眼泪说。 “我们没跟他玩儿,是他自己过来的。”志强说这还是死死的抱着树不肯松手。 “刘志远,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跟谁玩儿管你屁事儿。”刘志成推了我一下说。 这时候我姐姐已经走过来了,说:“刘志成,我警告你,别动俺弟弟。” 我把怀里的小狗递给姐姐,说:“姐,你别管。你先把狗娃子抱回家。”说完推着姐姐的背,想让她赶快回家。 “我就不让他俩跟你玩儿怎么啦,你自己能打得过我们三个是吧?”我说。听了我说这句话,志强就松开了抱着树的手。他知道我说这句话就是想打刘志成。 “哼,狗仗人势,你们不就仗着人多吗?有本事单挑啊。”刘志成往后退了一步说。 “我们就是没本事,我们就是仗着人多,怎么啦?不知道是谁狗仗人势,每次打架都叫大人。”我指着他说。 因为每次他和我们三个打架打完就叫他奶奶或者他妈妈去我们三家找家里的大人。他妈妈还好一点儿,挺客气的就是去家里说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在一起好好玩,别总是打架。他奶奶就不一样了,每次去都是骂骂咧咧的,仗着她儿子在乡里上班把村子里的人谁都不放在眼里。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和她骂过架,都叫她老狐狸精。和她相反,刘志成的爷爷则是一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人,不过过在家里不当家。往往都他奶奶骂了别人以后,他爷爷瞒着他奶奶偷偷的去给人家道歉。 第五章 在刘志成上来推了我一下之后我们三个就和他扭打成了一团,姐姐吧小狗放在地上想把我们拉开但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刘志成的爷爷在村子前面中间的那个坑里养鱼,所以他就在坑边盖了两间小房子,和他奶奶在坑边住着。这个时候正好刘志成的奶奶出来倒刷锅水,看到了我们几个扭打在一起,骂骂咧咧的跑过来就把我们扒拉开了。 “你们这些鳖孙,又在这打俺孙子,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他奶奶骂我们说。 刘志成一看他奶奶来了坐地上就开始哭啊撒泼,说我们打他了。我真是服了他了,他奶奶没来的时候还和我们打得那么起劲儿,可真会装。 他奶奶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土说:“他们打你哪儿了。”刘志成居然给他奶奶说,他从这走,什么也没干我们几个上来就打他。 “刘志成,你可真会说假话,你怎么不敢说实话呢!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姐姐说。 “你要什么实话,你们都把俺孙子打成这样了你还想要什么实话。”他奶奶说着就去拧我姐姐的嘴。 我姐姐睁大了眼睛瞪着她,我一看这个死老婆子居然敢拧我姐姐我握紧拳头使劲儿的往她肚子上打了一拳。老狐狸精肚子上的肉可真多,一下子就把我的拳头弹开了。然后她松开姐姐就过来追我,我跑得快她追不上就一直骂我,我姐姐就和她对骂。她追不上我就又想过去打我姐姐,我大叫着让姐姐跑姐姐也不跑,情急之下我就捡了一块土坷垃一下子砸在了老狐狸精的头上。土坷垃不结实砸人也不疼,她就又跑过来追我我转身就跑。 刘志成还想帮他奶奶追上我,好让他奶奶打我一顿,结果还没跑两步就被志强和志新死死地按在地上。 那个老狐狸精围着坑追了我两圈都没追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扶着脚脖子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活了,现在在村子里一个屁大一点儿的小孩儿都敢欺负我,我没脸再活了。 她一哭,村子里的好多人都出来了,在饭场里吃饭的人也来了。大家一看是老狐狸精没有一个人例外都是再看他的笑话,有的人说不想活了赶快死呀,坑里不是有水吗?真不想活就往里面跳呀。 如果换一个人在这哭大家都会去劝劝,可以看是老狐狸精大家谁也不去劝,都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的看笑话。 志强的妈妈也出来了,志强一看他妈来了就松开了刘志成。志强的妈妈人好,能干还不怕吃苦,在村子里的口碑也好。不过志强的爸爸去年因为在外面开大车撞死人了没钱陪人家,就被关进了监狱。他家里的里里外外都是他妈妈一个人操持。 他妈妈把志强拉回了家,连理也没理那个老狐狸精。刘志成的爷爷也出来了,试图把他老婆拉回家,结果被骂的狗血淋头。 “快站起来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刘志成的爷爷说着就想把老狐狸精拉起来。 结果老狐狸精一把甩开了他的手,骂道:“你个死老头子,老实的八竿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人家都把我欺负成这样了你也不去给我出气,别拉我。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去把那几个小孩儿打一顿。” 刘志成的爷爷没有说话,“哼”了一声就背着手回家了。老狐狸精还是坐在坑边一边哭一边骂,我也不想理她了就抱着小狗和姐姐还有志新一起穿过街道回家了。 我们家在村子北头,和志新家对门。 “姐,还疼吗?”再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姐姐被老狐狸精拧红了的嘴角问她。 “没事儿,那个老狐狸精我早就看不惯她。这一次她肯定又要去咱家里给咱爷爷告你的状。”姐姐捂着嘴角说。 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害怕,刚要了一只小狗的高兴劲儿一下子都没了。我觉得爷爷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因为每次我在外面和别人打了架只要爷爷知道了回家都会打我。不管是怨别人还是怨我,也不管是我吃亏了还是占便宜了,只要我在外面跟别人打架,回到家以后肯定是一顿暴打,打完还要在堂屋里跪到半夜。 不过还好,爷爷昨天就走了去帮大姑家玉米地浇水去了。大姑父不在家,大姑一个人浇不了,估计得浇好几天。反正至少爷爷今天回不了家,老狐狸精要是来告状的话奶奶是不会打我的,因为爷爷每次打我的时候奶奶都护着我。爷爷打完以后让我跪在堂屋里,每次都是奶奶把我拉起来的。 想到这里我就不害怕了,对姐姐说:“不用害怕,姐,大姑家的玉米地还要好几天才能浇完呢。” 我和姐姐回到家以后我一边等老狐狸精来告我的状一边给我的狗搭窝,姐姐说得给小狗取一个名字。 “姐,你看它全身都是黄的,就叫小黄行不行?”我对姐姐说。 姐姐笑了笑说:“哦蛋儿,我看就叫它小狐狸精。”我姐说完我们俩都笑了,我说:“好,就叫小狐狸精。”这就意味着老狐狸精就是狗,谁让她那么不讲理,狗仗人势欺负完这个欺负那个。 然后我就一直叫它小狐狸精,奶奶说我俩真会取名字。我原本想给小狐狸精搭个窝,可是家里没有砖。于是我就只好找了个纸箱,让它先住着。奶奶说那样不行就把家里的鸡窝收拾了一下让狐狸精住。现在奶奶不喂鸡了,而是喂了一群鸭子,所以鸡窝就没用了。 整个下午我一直坐在院子里,一边跟狐狸精玩儿一边等着老狐狸精来告我的状。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了老狐狸精都没有来,我还去门口看了好几次。 我想老狐狸精肯定是知道爷爷今天不在家,奶奶又舍不得打我所以她才没有来,她肯定是想等爷爷回来了再来告状,好让爷爷好好地打我一顿。于是我就去了对门儿志新家问志新,他说老狐狸精也没来告他的状,我就走了。志新他姐还说让我在他家玩一会儿,可是我哪有这个心思呀。 我站在门口一直往南看,我多么希望老狐狸精现在赶快来告我的状呀,不然等到爷爷回来了她再来我肯定难逃一顿打。我真想去老狐狸精家找她,让她赶快来我家告状。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我自言自语的说:老狐狸精就是老狐狸精。 直到晚上老狐狸精也没有来,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来,然后我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这年的雨来的特别晚,直到人们把地里的秋庄稼浇了三遍以后才开始下。这年的雨不光来得晚还来得特别猛。 那天下午我和姐姐还有志新和他姐姐在在后河放羊,突然就开始刮起了大风,我赶快把小狐狸精抱在怀里,放在衣服里面让它挨着我的肚皮。 我叫志新的姐姐叫春妞姐,一根树枝被风刮断了差点砸到春妞姐。接着我们头顶上布满了乌云,天就像一下子黑了一样。大风把河对面的玉米吹得东倒西歪的,一道闪电从乌云里划过,一声闷雷就在我们头顶上爆炸了。 我家的羊拼命地挣着绳子,拉都拉不住。“要下雨啦,咱们赶快回家。”我姐说完这句话豆子一样大的雨点儿就落了下来,砸在我的脸上有点儿疼。 还没等我们跑到家雨就下大了,我和姐姐回到家把羊拴到羊圈里,我们的衣服已经全都湿透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已经有了积水,房子里面要是不开灯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们换上了干衣服,我还找了一块破抹布把小狐狸精身上的水擦干。奶奶在房子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就是那种一年四季一直忙不停的人,家里就是没有活儿她也总能找点儿活出来干。 爷爷站在屋檐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装满烟丝小布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小纸片熟练地卷好一根烟,有用舌头舔舔纸片把卷好的烟粘住噙在嘴上,在划一根火柴点上。 “好雨呀,就是来的有点儿晚,好雨呀!”爷爷吸了一口烟说。爷爷抽烟烟瘾很大但是他从来不抽买的盒装的,他说那烟没味儿还浪费钱。爷爷每年都在菜园里种一垄烟叶,自己炕,然后在弄成烟丝。爷爷卷烟的纸都是把我和姐姐用过的作业本撕成小纸片儿。 已经深夜了雨还在下,我出去尿尿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积满了水,这场雨的确是大。不过我到现在还没睡并不是因为这场雨,因为明天就要开学了我的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当时都把我急哭了,开学我就要上三年级了,作业写不完老师肯定不让我升级。爷爷说我活该,奶奶说一步跟不上,步步都得慌,让我快点儿写了,明天就开学了。 半夜了我还在开着灯写作业,爷爷奶奶睡了以后姐姐看我写的太慢就帮我写数学。 第六章 “每年都是这样,你为什么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呀?提醒你写作业的时候你还诳我说你们班老师没有布置作业,没布置现在写的是什么?”姐姐一边写一边教训我。 “哎呀,姐,你就别说了,我都已经着急的不行了你就赶快帮我写吧。”我不耐烦的对姐姐说。 “这是最后一次,要不是怕开学老师让你留级我才不帮你写呢。”姐姐说着又开始低头帮我写数学作业。 写完作业雨还在下,也不知道是几点,下这么大的雨也没有老公鸡打鸣。睡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想,这作业一夜就能写完,以后再放假我什么都不干,先花一夜时间把作业全都写完。 我们学校就在邻村,我二姑家也是这个村子的,而且林静静家也是这个村子的。学校里面有一棵松树,松树上面挂着一个大铃铛。铃铛上面拴着一根绳子,只要一拉绳子铃铛就会响,上课铃和下课铃的铃声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学校的中间是一条路,两旁长着两行柏树。路的两边各是三排瓦房,那就是我们的教室。学校门口是一大片洼地,每当下了大雨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大水坑,就像现在一样。有一年连着下雨下了一个月,等学校门前的水坑干了的时候里面都已经有鱼了。 学校后面是一大片杨树林子,我们每次考试的时候就在这片树林子里,一人找一颗树,坐在地上依着树就开始考试。以后的岁月我每次路过那片树林子就会想起当年考试时的场景,树林子在往后走就是从我们村子延伸过来的那条河。 我和志强、志新、刘志成还有林静静都是一个班的,姐姐也在这里上学,她上五年级。 虽然我的数学暑假作业是在姐姐的帮助下写完的,可是开学的时候我还是如愿以偿的升到了三年级。 “志远,等会儿你先跟我一起去我家,我爷爷奶奶如果还没回来的话我就先去你家,要不然晚上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害怕。”刚一放学林静静就拉着我对我说。 爷爷说她家和我家是世交,因为她爷爷和我爷爷,她爸爸和我爸爸都是最好的朋友,现在我和她玩儿的也好。以前她爷爷在我家喝酒的时候还说以后我们长大了就让我娶她,虽然这只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但是那个时候的我俩都当真了。 “你爷爷奶奶没在家吗?”我问她。 “嗯,是呀,他俩去我姑家了。大清早就走了,晌午放学还没回来,我晌午饭都是在林晓珍家吃的,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林静静跟我说。 “哦,那我的等一下姐姐,等会儿咱们一起走。我和俺姐姐在三姨家抱了一只小狗,我早就想给你看看了。”林静静听完我的话就点了点头。 我每天放学都和姐姐一起回家,我放学的早等她,她放学的早就等我。志强、志新、林静静、还有林晓珍也经常和我们一起走。 他们和我一起等姐姐放学,姐姐她们班的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他们班的数学老师特别讨厌,非常喜欢拖堂,有时候都能拖到天黑。志强和志新等不及就先回家了,我和林静静还有林晓珍又等了一会儿姐姐才放学,林晓珍和静静玩儿的最好。 “走吧,你们一定等急了吧,我们班数学老师有毛病。”姐姐从教室走出来第一句话就这样说。 “姐,咱先去静静家,她奶奶爷爷去她姑家了,咱去看看要是他们没回来的话就让静静去咱家,晚上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我对姐姐说。 “好呀,走吧。”姐姐说完就领着我们往学校外面走。 “静静,其实你也可以先去我家。”林晓珍小声的对静静说。 “没事儿,我想去志远家看看他家的小狗。”她说。 我们走到林静静家门口的时候,她家大门上的锁是锁着的。我对林静静说:“静静,你爷爷奶奶还没回来,走去我家吧。”林静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林晓珍回家了,我们三个就回到了我家。 到家以后我们把书包往西间的床上一扔,我和静静就开始跟小狐狸精玩儿,姐姐则是去帮奶奶压水做饭。奶奶说,就让林静静在这玩儿,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 “志远,你家这小狗叫什么名字呀?”林静静摸着小狐狸精的头问我。 “它叫小狐狸精。”我回答她。 “啊,谁给它取的名字呀?怎么会叫小狐狸精呢,这个名字好奇怪呀。”林静静等着大眼睛问我。 我就把这个名字的由来给林静静讲了,她听了以后哈哈大笑,说,好,叫这个名字好。我们和小狐狸精完了好一会儿,吃完晚饭以后才开始写作业。 我们正在写着作业,听见小狐狸精叫了两声,门口就传来了林静静她爷爷的声音:“忠福哥,在家没有。”我爷爷的名字叫刘忠福。 “在家呢,来吧!”爷爷出去把林静静她爷爷迎了进来,她奶奶也来了。爷爷又说:“你们吃饭没有,没吃的话让你嫂子再给你俩做点儿。” “就是现在做饭俺俩也没有心情吃。”林静静的爷爷走到堂屋坐下说。我爷爷划卷一根烟递给他又划了一根火柴给他点上。 “我听说你俩今天去王庄了?”静静的爷爷奶奶在俺家堂屋坐下以后爷爷开口说。王庄就是静静地姑姑所嫁的村子。 “唉,别提了。这个事儿我就没脸跟别人说,也只能跟你和我嫂子说说。”静静地爷爷叹了一口气说。 “怎么回事儿呀?你这么一说我还觉得挺严重的。”爷爷也说着也卷了一根烟,自己给自己点上。 “那个王哲非得要跟咱闺女离婚,怎么劝都不行。你说这事儿以后还叫俺老两口子怎么活,还怎么有脸活?”静静地爷爷说着还拍了一下大腿,把头垂了下去。王哲就是静静地姑父。 “为什么呀?过的好好的,咱闺女也没有干什么对不起他老王家的事儿,他说离婚就离婚嘛,这不是反了吗?”爷爷说这话把桌子敲得咚咚响。 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很明确离婚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只知道要是离了婚小孩儿就没有爸爸或者妈妈了,还不如我们这些爸妈在外面打工的小孩儿呢,虽然见不到面但是我们至少有爸妈。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闺女不会生小子吗。结婚以后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妮儿,受苦不说还得到处躲计划生育。王哲那个鳖孙一看咱闺女不会生小子,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就又找了一个,现在生了个小子抱回来了,非得要跟咱闺女离婚。王哲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在背后鼓捣,这肯定就是她鼓捣了的。”林静静的奶奶说着就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拿着头巾擦眼泪。 林静静听到她奶奶哭了,就想去帮她奶奶擦眼泪,我也跟着出去了。我爷爷说,大人在这说话呢,你们赶快写作业去。我们就进了西间。姐姐在那里嘀咕,都看女孩儿不顺眼,以后要都是男孩儿了看你们怎么娶媳妇儿。 “你哭什么呀,也不能光怨人家,要怨只能怨咱闺女命苦,不能生小子。”静静地爷爷说。她奶奶听了也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爷爷显然认同静静的爷爷的话,因为他们那一辈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深入到了骨髓里。爷爷开口说:“你说的对也不对,谁都想要个小子来传宗接代。可是咱也不能就这样认了吧,实在不行咱们去乡里派出所把王哲那个鳖孙告了。” “对,明天就去派出所告他。”静静地奶奶接着我爷爷的话说。 “告啥呀?”静静的爷爷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就这还不够丢人吗,要怨就怨咱命苦吧。咱闺女今天下午就已经走了,去新疆找哦静她爸去了。走吧,走的远远地就不难受了,苦就苦了咱那三个小外孙女呀。” “唉,现在这后妈对孩子好的太少了,造孽呀。去新疆也行,在那待几年以后再看有合适的再找。”我爷爷说。 静静的奶奶一直哭,我奶奶就在那里给她说一些宽心的话。 “别想啦,越想越难受,这都是命啊,命里面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咱。”爷爷接着说:“心里头再苦也不能不吃饭呀,让你嫂子去给你们下点儿面条。” 爷爷说完奶奶就站起来去灶房下面条了,静静的奶奶也去灶房帮奶奶烧锅了。 “往后的事儿只能走一步在看一步了,唉,活着难呀!”静静的爷爷说着唱出了一口气。 他们走了以后我躺在床上问姐姐:“姐,为什么都喜欢小子呢?” “偏心眼儿呗!就像爷爷奶奶待见你不待见我一样,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着。”姐姐翻了翻身说。 “离婚了小孩儿就得有后妈,姐你说咱爸妈会不会离婚?我可不想有后妈。”我接着问姐姐。 第七章 “你是不是傻呀,你不就是咱妈省的小子吗,有了小子谁还离婚。”姐姐说。 “哦,姐,以后咱奶奶给我留的好东西我都给你吃。” “哼,你呀,以后别诬赖我就行了。” “上次咱小姑来给我的香蕉我不是给你了吗?” “快睡吧,明天清早还的早点儿起来上学呢。” 后来等我长大以后再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觉得我们这里的人愚蠢而且可笑,这对我们那里所有的女性来说都不公平。如果这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没有这么严重,或许姐姐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我们村子东头儿有一个基督教,其实也就是三件破瓦房。志强的奶奶信基督教,她跟别人说话说的每一句都会在后面加上三个字:感谢神。村子里还有好多老头儿老婆星期六的时候在她家里唱那些乱七八糟的,歌不像歌,戏不像戏。 昨天志强就告诉我说今天如果小孩儿去教堂信主的话每人发一个笔记本、一根圆珠笔,问我去不去,我一听完当时就告诉他我也去。因为我早就想买一个笔记本给姐姐,可是姐姐不给我钱。 有一回姐姐去后和放羊了,我在她书包里找笔,发现了一个已经用完了的本子背面写着:日记日记,一天一记。一天不记,不叫日记。我翻开一看,上面写的都是姐姐对爸爸妈妈说的话。姐姐用一个已经写完了的作业本,正面写的是作业上面每一页上都有老师改过的大红对勾,背面是日记。 姐姐放羊会爱的时候我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她都气哭了,她说日记不可以给别人看。姐姐想爸妈我也想爸妈,结果我还把她气哭了。然后我就想着给姐姐买一本学校小摊儿那卖的像样的笔记本让姐姐写日记,可是一直没有逮着机会向爷爷要钱,问姐姐要她也不给我。 昨天志强一给我说这个事儿我就觉得机会来了,所以今天一吃完清早饭我就和志强志新一起去了教堂。走的时候我们怕去了以后无聊还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弹弓。 来信主的都是老头儿老婆儿,好多都是走了十几里路赶来的,还有像志强他奶奶这样的连地里的活儿都不干就来信主了。教堂的三间筒子瓦房里的长椅上挤满了老头儿老婆儿,不过那些信主的人还是挺讲信用的。他们让我们一帮小孩儿坐在最前面的几排,一个人给我们发了一根圆珠笔和一本老黄色牛皮纸的笔记本。虽然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反正是白给的。 讲经的那个女的是我三姨她们村子的,在上面兴致勃勃的讲着耶稣被定在了十字架上什么的,我也没心思听,反正笔记本已经到手了。我抬起头看着教堂讲台上面写的:神爱世人、哈利路亚、以马内利。我觉得这些词语很奇怪,因为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真没意思呀。”志强凑到我和志新耳边说:“走吧,咱们就说去尿尿,然后就偷跑,反正笔记本已经到咱手里了。”其实我们来都是为了这个笔记本。 “好。”我说:“走,咱们现在就走。” “我不走。”志新说:“万一咱们一走他们把笔记本给咱们要走了怎么办?” “他们都在这里,咱们就说去尿尿,他们也不知道。”我说着就把笔记本别在了裤腰里,用衣服盖住。 “就是呀,咱们说去尿尿,他们总不能跟着吧,走吧反正在这也没意思。他们要等到晌午才散礼拜呢!”志强说。 “我——害怕,要走的话——还是你们——走吧。”志新结结巴巴的说。 “胆小鬼。”我白了志新一眼,说:“志强咱俩走。”说完我就和志强弯着腰绕到后门走了。 我俩出去以后往后瞥了一眼,根本没有人跟着我们。我摸了摸裤腰里的笔记本,那个高兴呀,从口袋里掏出来弹弓在地上捡了一个小土坷垃就往天上发了一弹。 走到门口的时候志强说:“咱们还是等一下志新吧,说不定等会儿他就该出来找咱俩啦,那里面是真没意思呀!” “行吧,那就等等他,反正我觉得那个胆小鬼是不会出来的,他没有这个胆量。”我说着就又开始在地上找小土坷垃。志新特别胆小,每次我们出去玩儿我们敢干的事儿他都不敢干。刘志成每次打他他连还手都不敢,每次都是我和志强帮他出气。 “志强,你说我能不能打到那个十字架?”我站在教堂大门口,拉着弹弓瞄准了教堂门楼上面的那个红色的十字架问志强。 “你要是能打到的话,我也能打到。”志强说着也捡了一块土坷垃,拉着弹弓闭上一只眼瞄准了那个十字架。 我一松手,砰地一声土坷垃飞了出去,搭在十字架上碎了。然后志强一松手也打中了。 “十字架这么大,咱们又站这么近,打中还不容易吗?”志强说着就又打了一下也打中了。 志新还是没有出来,我和志强就站在教堂大门口一直拿弹弓打门楼上面那个红色的十字架。 “谁家的小王八羔子,这十字架可是神物啊,你打它就相当于打耶稣。我看你们货的事不耐烦了吧!”我俩正在比谁打得准的时候老尾巴拿着一根树条子朝我们跑过来,吓得我手一抖把一个土坷垃打在了他身上。他又骂道:“小兔崽子,还敢打我,给我站住。” 我俩拔腿就跑,老尾巴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老光棍儿,跟我们不是一个队的。他每天吃饱了也没什么事干,再加上他是一个老光棍儿在村子里也没有人敢惹他,所以他就给自己谋了一个看教堂的职务。老尾巴要是按照辈分来讲是跟我爷爷一个辈儿的,按理说我还得叫他一声爷爷。我也不知道老尾巴的大名叫什么,反正在村子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叫他老尾巴。他看教堂也没有人给他发工资,主要是因为他喜欢热闹。 我还以为老尾巴只是吓吓我们而已,没想到他都追出了教堂所在的那条街道还穷追不舍,我们就赶快跑回家了,老尾巴居然追到了家里来。 爷爷奶奶不在家,我姐姐正在院子里写作业,我和志强跑到我的家里以后赶快藏到了灶房里,老尾巴也追了过来。 “小王八羔子快点儿给我出来。”老尾巴站在我家院子里双手叉腰骂道。 我姐姐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感觉到了老尾巴在找我和志强,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对老尾巴说:“你神经病是吧,在我家院子里骂什么呀,要骂人出去骂去,我家不欢迎你。” “死妮子,赶快叫那两个小王八羔子出来。”老尾巴指着姐姐骂道。 “你才是王八羔子,赶快滚,别来我家。”姐姐也不害怕老尾巴。 老尾巴听到我姐姐骂他就冲过去扇了姐姐一巴掌,在村子里就算再过分一般人都不会打女孩子。老尾巴是个老光棍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他什么也不管。姐姐用双手捂着脸,瞪着老尾巴。 我一看老尾巴居然敢打我姐姐,我抓起灶房按板上的菜刀就冲了出去,骂道:“老尾巴,我日你先人,你敢打我姐。我砍死你个鳖孙。” 结果我刚跑到他跟前他一把就把刀给我夺走了,扔在地上拉着我和志强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小王八羔子,你俩现在跟我去教堂跪在那磕头给主认错,这事儿就算完了。不让步把你家房子扒了。” 我当时吓哭了,大叫姐姐,姐姐。我姐姐跟我来使劲儿的掰老尾巴的手,企图让他松开我。志强一句话也不说,他也害怕极了。 出了门口我就坐在地上不走,老尾巴就在地上拖着我走,我哭得跟杀猪一样。正好这个时候我大伯家我哥刘志勇来家里找爷爷。 “哥,老尾巴打我,还打我姐,哥。。。。”我哭着说着,泪眼朦胧里看到自己的眼泪和着鼻涕留到自己的衣服上。 “老尾巴,我日你妈,赶快把我弟弟松开。”我哥说着就冲过来把老尾巴住着我的手掰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拍干净我身上的土。 我哥是东西两村儿出了名的半吊子,二十来岁正是强壮的时候,所以老尾巴看到我哥有点儿打颤。 “这个事儿你别管,你也管不了。神要是怪罪下来,你们谁也别想逃。”老尾巴有点儿心虚的说。 “我日你妈,老光棍儿,别人害怕你我不怕。你少拿神啊鬼的吓我,我不信这个,把我惹火了教堂给你拆了。”我哥说着就一脚把老尾巴踹倒了。 我一看我哥在这我就来劲儿了,因为老尾巴刚才扇了我姐一巴掌,所以我就想过去帮我姐姐打回来,结果老尾巴一把就把我扒开了。 我哥把姐姐拉到老尾巴面前,把姐姐捂着脸的手拿下来,问老尾巴:“这是不是你打的。” 第八章 说着就扇了老尾巴一巴掌,老尾巴不说话。我哥又问他:“这是不是你打的。”然后说着又扇了他一巴掌。 “我年轻的时候打你能打两个。”老尾巴躺在地上用手指着我哥瞪着眼睛说。 “赶快站起来滚。”我哥指着老尾巴说,老尾巴躺在那里不动。 那个时候村子里面的人打架,打完就算了,吃亏了的人就自认倒霉。谁也不会太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在那个时候的农村大家这样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我数三个数,你要知再不站起来滚我就把腿给你打断。”我哥还没有开始数,老尾巴就站起来走了。他知道我哥真敢把腿给他打断,一个不讲理的人碰到一个比他更不讲理的人就会讲理,可是就算他讲理我哥也不会听的他只好站起来走了。 看着老尾巴离去的身影,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挨了我哥一顿打。 等他们都走了以后我就把那本笔记本从裤腰里拿出来给了姐姐,姐姐什么也没有说。我看着她被老尾巴打红了的那半边脸,觉得老尾巴一点儿也不可怜。 “姐,等我长大到咱哥这么大的时候就再去把老尾巴打一顿,给你出气。”我对姐姐说。 “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难说。”姐姐说完就捂着脸回屋了。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儿就会这么完了,可是没有想到那些信基督教的人居然会那么多。 刚吃完晌午饭,奶奶正在灶房刷锅的时候在教堂信主的那些老头儿老婆儿们就涌到了我家院子里。他们说今天我哥打了老尾巴,中午的时候神就显灵了,让他们这些信徒全都生了病,要来给老尾巴讨一个公道。他们说神说必须让我哥赔给老尾巴五百块钱,然后让我哥领着我去教堂跪着给神赔罪这事儿就算完了。不然的话神就会发怒,我家就会遭殃。领头而的就是我三姨他们村的那个在教堂讲经的女人,然后她就带着那些信主的老头儿老婆儿们坐在了我家院子里。 可把我奶奶吓坏了,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姐姐就把事情给奶奶说了。这个时候我爷爷把大伯叫过来了,我爷爷老了,爸爸和三叔又都不在家所以爷爷有什么事儿就去叫大伯。我哥也跟着来了。 “你们是不是都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我把你们都送去见神。”我哥过去抓住领头的那个女人的领子说。 “神啊,你在天上都看到了吧,你看这无知的世人,你将如何惩罚他?”那个领头而的女人闭着眼睛说。 我哥刚想扇她就被我大伯拦下了,“你还嫌事儿不够大是吧?”大伯小声对哥说。 奶奶站在灶房门口脸色吓得铁青,姐姐一直站在旁边玩着奶奶的胳膊。 “我们家也没人信神,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赶快走吧。”大伯对院子里的人说。 院子里的热都不说话,只有那个领头的女人说:“你们已经侮辱了神灵,还动手打了神的信徒。现在才说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晚了,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对大伯说让我大伯和我哥开着三轮车去集上找我三姨父,因为那个领头而的女人是他们村子的看看能不能给点儿面子。 那些人就一直在我家院子里唱那些歌不像歌戏不像戏的东西,唱的人听了心里慌得很。姐姐和奶奶就在那站着,爷爷蹲在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没过多久大伯和我哥就开着三轮车回来了,车上坐的除了我三姨父之外还坐着三个穿白大褂的一声,手里拿着一袋子针管。 三姨父从车上下来走到院子里,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救兵总算来了。 三姨父径直走到那个领头的女人面前说:“哎呦,你不是教堂的头头嘛,怎么现在改行讹人了。” 那个女人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说:“你不要瞎说,这可是神的旨意。” “哈哈,神的旨意。”三姨父笑了笑接着说:“神教你骂人了吗,就你这种人还配信神。你上次在村子里跟别人骂架的时候别人妯娌三个都骂不过你自己,这是不是神教你的。” 那领头的女人听了三姨父的话哑口无言,然后又开始号召院子里的信徒们唱那些瘆人的东西,听起来像是咒语。 “来,大家先安静一下。咱们都是东西两村的离得也不远,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呀!你们怎么信神我不管,有没有神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今天大家听我一句劝,都回去吧。”三姨父站在院子的中间说。 有的老头儿老婆儿听了三姨父的话已经不唱了,就领头的那个女人像没有听到一样在那里唱的最大声。有的人已经犹豫了,不过没有人走。 “这不是我们为难你们,这是神的旨意。如果今天你们不给老尾巴陪五百块钱,然后带着那两个孩子去教堂磕头认错的话我们是不会走的。神已经给我们降罪,让我们这些信徒们生病了,不讨回公道我们是不会走的。”听了领头女人的话,原本那些已经犹豫了的人又开始唱了起来。 三姨父站在院子里,点了一根烟抽完以后把烟头一扔说:“好,既然大家都不愿意走,都让神给降罪生病了。没事儿,今天我专门从乡里卫生院找了三个大夫,拉了好几箱子吊瓶。今天保证给大家把病看好,不让神怪罪你们。等会儿把门一关要是每个人不打完三瓶吊针谁都别想走出这个院子,一定把病给你们看好了。” 三姨父说完这句话那三个医生就拿出来针管,按住一个老头开始扎针。结果那个老头儿把手一甩,站起来就跑了,比我跑的都快。这个时候三姨父准备去管大门,院子里的那些老头儿老婆儿们一看都站起来就往门外跑,连屁股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拍。 领头的那个女人愣住了,那三个医生走过去准备给她扎针,她“喔”的尖叫了一声就往门外跑了,一只鞋掉在了我家院子里也没敢回来捡。 他们都跑完以后三姨父和那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就都笑了,然后大伯还有我哥也跟着笑。我爷爷破例买了一盒盒装的“散花”烟,递到他们每一根人手里,并且恭敬地点上。 当时我很迷惑,为什么神让他的信徒们生病了三姨父给他们免费打吊针为什么还给吓跑了呢!直到后来我长大以后再想起来那件事就觉得是一场闹剧,越想越可笑。然后越发的佩服他,他在乡里把生意做那么大果然是有智慧的。 我们是得到了那个笔记本,不过姐姐后来把它扔到了粪坑里。还说,如果以后我要是再赶去教堂就把腿给我打断。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教堂,宁愿绕道走也不愿意走教堂门口。 我奶奶的身体一直就不怎么好,浑身都是病。在奶奶的这些疾病中最厉害的就是哮喘和冠心病,虽然这些并同一只在折磨奶奶可是他平时在家里总是闲不住,不是干这就是干那。 上午奶奶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给我们做布鞋,姐姐在奶奶旁边读课文,我在和小狐狸玩儿。小狐狸坐在地上摇着尾巴看着我,我拍它一下站起来就跑然后它就叫着追我。 奶奶突然把刚做了一半儿的鞋子扔到了笸箩里,双手捂住胸口,脸上的表情特别痛苦。 “姐姐,快点儿,咱奶冠心病又犯了。”我说着就赶快过去扶奶奶。 “你赶快去灶房舀点儿水。”姐姐对我说完就跑到房子里去拿速效救心丸了,因为这样的情况经常发生,所以我和姐姐都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我跑到灶房在桶里舀了半瓢水端过去的时候姐姐已经把速效救心丸喂到奶奶嘴里了,我就喂奶奶喝了两口水。姐姐一直在那里帮奶奶抚着胸口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奶奶才开口:“好点儿了,哦妮儿你去念书吧,让我自己在这歇会儿。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呀。” “没事儿奶,我念完了。还疼吗?”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帮奶奶抚摸着胸口。 “好多了,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今天家里没人说不定我就死了。”奶奶穿着粗气说,让我听了以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悲伤向我冲过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们俩这不是在家呢吗?你肯定能活到一百岁,你平常不是不让我们说不吉利的话吗,你也不准说。”姐姐说着这句话居然哭了。 “傻妮儿,你哭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行了,没事儿了,让我自己在这歇会儿,你快念你的书吧。”奶奶勉强笑着对姐姐说。 我一看到姐姐哭了,我也躲到门楼里哭了,我不想被他们看到。至今我还记得那种感觉,心里很酸同时又像被什么吊着被拳头打一样。我还以为奶奶真的就要死了,眼泪不停地从我眼睛里由热变冷,我有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袖子不一会儿就湿了。 第九章 人们都说恐惧源于未知,我想这句话是对的。 我站在门楼里心里越来越慌,就去南地找我爷爷了,我爷爷正在南地的玉米地里薅草。 我到了地里站在低头叫了几声爷爷,他没有听到我就钻到玉米地里去了。 “爷,刚才奶奶的冠心病又犯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爷爷正蹲在玉米地里薅草。 “速效救心丸在东间桌子的抽屉里,给你奶奶吃了没?”爷爷站起来在玉米地里猫着腰问我。 “吃了,现在已经好点儿了。”我说着就又抹了一把眼泪。 “行了,吃了就好了行了,你还这在哭什么?”爷爷说着就又开始蹲下薅草,似乎他对这种情况早就已经习惯了。 “爷,咱去医院给奶奶看看好不好,我害怕。”我对爷爷说着就又一次哭出了声音。 “唉。”爷爷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傻孩子,这病要是能看好咱早就去看了。哭,光哭有什么用呀?你将来会长大长成一个男人,别一遇见事儿就哭。”爷爷说着帮我擦了一下眼泪,就坐在地上开始卷烟。 “那怎么办?那么多看病的地方就不能看好吗?什么狗屁医生,全都是骗人的。连个冠心病都看不好,一点儿本事都没有。” 爷爷不说话,就坐在地上抽烟,一连卷了三根烟,抽完以后站起来对我说:“走,咱回家。”我就跟在爷爷屁股后面回家了。 爷爷回到家以后也没对奶奶说什么关心的话,只是对奶奶说了一句:你先歇着吧,今天晌午饭我做。 我心里当时对医生特别不满,连个冠心病都看不好还算什么医生。医生不就是专门儿给人看病的吗?为什么偏偏冠心病看不好呢? 半下午的时候爷爷从集上回来带回来了一只刺猬,他说张老先生说吃刺猬的心可以治冠心病,只是要或者挖出来现吃。张先生是乡里著名的老中医,抓的中药吃了管用还便宜,有的在大医院花很多钱看不好的病在张先生这里花几块钱就可以看好,就算是县里的大官也经常来找张先生看病。张先生为人很随和,不管是什么人找他看病他都不会拒绝。 爷爷把刺猬放在家里以后就走了,因为晚上爷爷他们的枪锣队在外村有生意,那个村子比较远所以要早点儿走。爷爷走的时候很匆忙就没来得及挖下那只刺猬的心,所以他走的时候再三安排我,让我把那只刺猬的心挖下来给奶奶吃。 因为平常家里也没有什么收入爷爷就参加了村子里的枪锣队,那是村子里上了年纪而不能出去打工的一群老头儿为了挣钱弄的弄的。主要是谁家娶媳妇儿就去给谁家敲锣放枪扛旗,喜事儿的头一天晚上就要去弄到半夜回来,当天也要跟着迎亲的队伍去把喜娘迎回来,然后再在主家吃完午饭工作就算完成了。这样每出一次门儿一个人能分十来块钱,还有几包烟。不过爷爷习惯抽自己卷的旱烟,所以每次分的烟都拿到商店换几个鸡蛋回来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爷爷他们枪锣队每次出门儿都是都是走路去,再远的地方也一样,要是去的地方比较远就提前走。实在太远的吃过午饭就要走,晚上就住在主家。今天去的地方就比较远,所以走的就早。 爷爷走了以后我拿着一把王麻子剪刀蹲在那只刺猬前面,迟迟不敢下手。这个小刺猬浑身都长着刺,缩成一个刺球在我面前。小狐狸精一直围着它汪汪的叫唤,还不时不时的用爪子扒拉它一下,所以小刺猬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它身上的每一根刺都直直的竖着,好像是知道我们就要挖它的心了,对我们充满了敌意。 小狐狸精用嘴把小刺猬拱的翻了个身儿,但是刺猬的投和四只脚都紧紧地缩在刺球里,只露出来几根儿软一点儿的毛。我一只手里拿着剪刀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小棍儿把刺猬扒拉了几转儿,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敢下手,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急得满头冒汗,又急又怕。脚都蹲麻了还是不敢下手,我站起来擦了一把汗,看到太阳已经落到树梢了。我感觉到口渴,就去灶房喝了两口凉水,奶奶和姐姐已经开始做晚饭了。 “姐,那个刺猬我不敢杀,还是你来吧!”我对正在点火烧锅的姐姐说。 “我也不敢呀,哦蛋儿,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姐姐往锅洞里添了一把柴火拉着风箱说。 “那我也不敢呀,咱要是不挖那只刺猬的心给咱奶奶吃,就治不好咱奶奶的冠心病啦。”我很着急,说着就又抹了一把汗。 “不敢杀就算了吧,明天等你爷回来让他弄。”奶奶一边站在按板边和面一边说。 “就现在就要把它的心挖出来,早点儿吃了早点儿好。”我对奶奶说,我难过真的忘不了奶奶犯病时的那痛苦的表情。 姐姐站起来说:“走,就现在。” 姐姐走到院子里,在小刺猬那里蹲了下来,我把剪刀交给姐姐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姐姐的手在发抖。 “小刺猬,对不起了。我要是不杀你就没有办法只好俺奶奶的病。”姐姐说完就闭上眼睛,啊啊啊,尖叫了起来。然后对着地上就是一阵子乱刺,其实根本就没有刺到刺猬身上。 小狐狸精却高兴的围着我们又蹦又跳的转着圈,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姐姐尖叫着在地上乱刺了一阵后,坐在地上哭了,把手里的剪刀仍的很远。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姐姐一边哭一边说。我愣愣的看着姐姐坐在那里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啦,算啦,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别看这刺猬小,好赖也是一个生灵呀。”奶奶腰里出着围裙从灶房里走出来,说着就把姐姐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我挖,这刺猬心真要是能治好咱奶的病,死我也要挖出来。”我走过去把剪刀捡起来,握在手里说。其实我感觉这句话是被我吼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要对谁说的反正我就要喊出来。 我手里我这剪刀,浑身都在发抖,尤其是两条腿。 “奶,你和俺姐先去做饭吧,别管我。”我对奶奶说。奶奶叹了一口气就扶着姐姐进了灶房。 我向那只刺猬走过去,两条腿抖得厉害,每走一步都特别的费劲儿。小狐狸精却站在刺猬旁边,嬉皮笑脸的冲我摇着尾巴。 我蹲在那里,手抖得甚至握不住剪刀,我哭了。我用模糊的视线看着自己的眼泪一点一滴的滴在地上。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再过一会儿就要黑了。 我要是杀了这只刺猬这只刺猬就死了,我要是不杀它奶奶就要死。反正村子里的玉米杆子垛里刺猬多得是可是奶奶就一个,再说了奶奶要是死了谁给我做饭,说给我洗衣服啊。刺猬又不会这些,我又想起奶奶犯冠心病时候痛苦的样子。奶奶跟我亲,刺猬又不跟我亲。 我站起来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闭上眼睛喘了几口气,我决定了:对不起了刺猬,我要治好奶奶的病只有这么做了。 我把一个凳子反过来,把刺猬的四条腿用绳子绑在凳子的四条腿上,伴着刺猬刺耳的尖叫声,我把刺猬的心挖了出来。我觉得那一刻的我变得非常非常狠心,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陌生,觉得那不是我。那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每次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那一声尖叫无论任何时候想起来我都会感到恐惧。 我赶快把它拿给奶奶,奶奶用水冲了一下手抖着就吃了下去,差点儿没有送到嘴里。刚吃下去就吐了出来,我赶快从奶奶吐出来的一堆难闻的东西里把它拔出来又洗了一下,递到奶奶手里:“奶,你就闭着眼睛把它吃了吧,这样冠心病就会好啦!” 这一次奶奶没有再吐,其实奶奶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偏方,只是一直不相信。张先生说了以后她才相信。 奶奶吃完以后,我看着沾满鲜血的粘糊糊的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惧。天黑了下来,我甚至不敢睁开眼睛,连晚饭也没有吃,不停的出汗。 “哦蛋儿,你怎么了?”姐姐刷完锅之后走到西间问我。 “姐,我害怕。”我说着就哭了,傻刺猬时的那股狠劲儿没了,有的只是胆怯和恐惧。 “没事儿,你要是害怕就睡吧!”姐姐搂着我说。 “好。”我点点头对姐姐说:“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千万别走,也别关灯。” “行,我不走也不关灯。”姐姐说着就给我盖上了床单。 姐姐就一直坐在我旁边,没有走,有没有关灯,一直用手轻轻地拍着我。我睡不着,但是也不敢睁开眼睛。 睡着觉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于是我就在朦朦胧胧中睁开了眼睛,我看见好多黑色的刺球在我身上爬。姐姐也找不见了,我大声地叫着姐姐,却始终听不见姐姐的回答。 第十章 我看清楚了,那些我身上的那些黑色的刺球全都是刺猬,我床上爬满了刺猬。我吓得浑身发抖,身上立刻期满了鸡皮疙瘩。几只刺猬已经咬住了我的手和脚,我没有办法动弹。一只刺猬往我的脸上爬过来,他在我的肚皮上爬过的时候我感觉它的脚特别冰凉。我想站起来往地上跑,可是我根本就动不了,我往地上看了一眼地上也爬满了刺猬。 几只刺猬围着那只被我杀死了的刺猬哭,那哭声很凄厉。声声都想到一样钻进我心里,我感觉自己听到那哭声以后心在横着跳,那种恐惧的感觉根本没有办法形容。那只刺猬已经爬到了我的脸上,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开始咬我的鼻子。我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心里特别的恐惧,无论我再怎么用尽全身的力气都动不了,我哭得声音特别大。 我看见一直特别大的刺猬也怕了进来,张开大嘴露出可怕的大牙死死地瞪着我。然后变成一只大刺球朝我滚过来,把桌子都压碎了。我想张开嘴对它说,对不起,要是不杀那只小刺猬我奶奶就要死,我没有办法。可是我怎么也说不出话。 那个大刺球眼看着就要滚到我身边了,我使出全身力气想站起来跑,结果一觉把姐姐从床上蹬了下去。 姐姐从地上站起来拉开了房子里的灯,我吓得坐在床上缩成一团,身上出的汗已经把床单都湿透了。 “哦蛋儿,你怎么了?”姐姐很惊异的看着我问。 “姐,我害怕。我梦见刺猬要杀我,几个小刺猬咬住了我的手脚还有鼻子,我动不了,一直大刺猬就过来杀我。”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没事儿,那都是梦,看你这身上的汗出的。”姐姐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擦汗。 “姐,万一那些刺猬的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真的来杀我怎么办?”我对姐姐说,我真的好害怕。 “刺猬又不是人,他们又不知道。哦蛋儿,你别害怕了,这只是一个噩梦而已,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姐姐拍着我的后背说。 “姐,我还是害怕。”我说着脑门儿上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滴。 “那只小刺猬你放哪儿去了,咱俩去把它埋了,给它埋个坟它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姐姐说。 “就放在院子里了。”我抹了一把眼泪对姐姐说。 “走,现在起来穿衣服咱们把它安葬了。”姐姐说完从她的小木箱里拿出来了。一直紫色的水彩笔,她也把她平时折的千纸鹤拿出来了三只,用水彩笔涂成紫色。 那只紫色的水彩笔是爸妈上次回来的时候拿回来的,妈妈说那是他们拾破烂儿的时候在太原拾的。姐姐平时根本就不舍得用,我知道姐姐最爱的就是她折的千纸鹤,紫色是姐姐最喜欢的颜色,而三则是姐姐最喜欢的数字。姐姐说,让紫色的千纸鹤陪着小刺猬,它就不会再来我的梦里了。 我穿好衣服以后,站在房子里不敢出去。姐姐说外面没有刺猬让我快点儿出去。我和姐姐把那只死了的,确切的说是被我杀死了的小刺猬装进一个化肥袋子里提着出了家门儿。我的手抖得开了好几下才把手电打开。 姐姐说我们把那只小刺猬安葬了以后就叫做入土为安,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做恶梦了。 我觉得对不起那只小刺猬,但是又想了一下我也不会后悔因为只要能治好奶奶的冠心病,即使天天做噩梦我也无所谓。想到这里我心里当时杀小刺猬时的那股狠劲儿又冒了出来。 “姐,走吧。咱俩把这小刺猬埋在那棵鬼神树下面,咱们上次让鬼给咱爸妈捎信的时候你不是说鬼也有好的吗,上次鬼没有出来吃咱俩,就证明那棵鬼神树上的鬼是好的。咱们就把小刺猬埋在那里,让他们陪着小刺猬,不然的话把小刺猬埋在别的地方小刺猬就太孤单了,还是会回来找我的。”我对姐姐说着这些话觉得当时自己冷静的可怕。这也是后来我回想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到的。 “嗯,好。”虽然姐姐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犹豫,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黑暗里沿着河边狭窄的小路,走到了鬼神树下。我没有上次来的时候后的那种害怕,我和姐姐拿着小铲子挖了个坑,把小刺猬放在里面。姐姐从口袋里拿出那三字涂成了紫色的千纸鹤,放在小刺猬的头边。 “小刺猬,有着三只紫色的千纸鹤还有这棵树上的善良的好鬼陪着你,你就不要再来吓唬我弟弟了。”姐姐说着就开始埋土。 我没有把小刺猬的坟买的太结实,因为要是买的太结实的话它就没有办法出气了。 “小刺猬,对不起,你可以到我的梦里来,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再孤单。”我又对那棵鬼神树说:“好心的鬼大伯鬼叔叔们,请你们好好地对待小刺猬,也请你们保佑奶奶的冠心病快点儿好。”我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但是我没有哭出声音。 “走吧姐。”我回头对姐姐说。姐姐又往小刺猬的坟头上添了一把土,就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回走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以后我根本就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不动也不翻身。知道窗户外面的天开始变白了,我才产生睡意。 直到后来多少年以后我想起来这件事还觉得奇怪,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胆子会那么大。我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我相信灵魂的存在,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我小时候最害怕的是村子里的大喇叭,只要它一响我就害怕的想哭,因为只要它一响就代表着就划生育的人来了。我先前一直以为只有村子里的大喇叭响的时候计划生育的人才回来。 那天中午我和志强还有志新从河里捞完菱角回家,一路上我们一边吃菱角一边走,还用菱角皮互相砸着玩儿。从河里刚捞上来的领教是绿色的,只有领教长老了才会变成黑色,但是我们往往等不到它变成绿色就捞完了。把菱角绿色的皮剥了以后里面就是白色的仁儿,放在嘴里咬一口里面的汁液就会淌出来,嘴里感觉特别甜。那个时候我们都喜欢吃菱角。 我和志强走一路吃一路,志新吃了两个就不吃了,我们问他为什么她说那是他给他姐留的。我一听完志新说的我也不吃了,因为我也要给我姐留点儿。 我们刚回到村子里就发现春妞姐整坐在她家的大门口张着嘴大哭,就对志新说,让他快点吧老的菱角给春妞姐,春妞姐都已经急哭了。 “姐,你怎么了?别哭了,看我给你捞的菱角,快吃吧!”志新说着就把手里的菱角递给了春妞姐。 “计划生育的人把咱妈抓走了。”春妞姐哭着说。志新一听完也哭了,我知道他妈妈也怀孕了,志新上次还说他妈妈还要再给他生一个小弟弟呢,让我们不要乱说。 我赶快跑回家,菱角掉了好几个我也没来得及捡。因为我三婶儿当时也是怀着孕的,我害怕三婶儿也被他们抓走了。 我从棚子里的那个洞钻回我家,跑到屋里,谢天谢地三婶儿没有被他们抓走。奶奶正在屋里给三婶儿说着志新的妈妈被计划生育的人抓走是的情况,我一过去把他们下了一跳。 我家和我三叔家前后院,自从三婶儿怀孕以后爷爷就把我家的大门用砖头垒起来了,跟别人说我爸妈常年不在家害怕家里东西丢了。然后就让三婶儿带着虹虹住在我家,跟村子里的人说三叔一家人去新疆了,反正我和姐姐也一直是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 爷爷在隔开前后院的那堵墙上开了个门,三婶儿和虹虹就可以过来吃饭也会偶尔坐在院子里陪奶奶说话,因为爷爷说家里要是冒烟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后来计划生育越来越紧,爷爷就把那个门又垒了起来,靠着那堵墙打了一个棚子在里面堆满柴火,只是在贴着墙根儿的地方挖了一个洞,每次吃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我钻洞给她们娘儿俩送饭。 奶奶对三婶儿说让她这几天晚上千万不要开灯,害怕被别人发现。还叮嘱我和姐姐了好几遍出去不管任何人问,都千万不能说三婶儿在家。 计划生育抓人那帮子领头的就是刘志成的叔叔刘邦胜,这个工作还是他在税务所工作的哥哥给他找的。他平时在村子里趾高气扬的都是用下巴看人,不光在我们的村子里抓人,还去别的村子抓人。村子里的人见面都对他很客气的样子,私下里都骂他,干了丧尽天良的事儿。村子里的人都说搞计划生育的人都是那些各个村子里的半吊子。 爷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院子里一根接一根的卷烟、抽烟。我不知道为什么计划生育的人为什么这么狠,动不动就把人抓起来。你赶快长大,去把那些搞计划生育的人全都咬死,我对小狐狸精说。 第十一章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坐在门口跟小狐狸玩,春妞姐和志新坐在她家门口哭,他奶奶在他家给他们做饭。她奶奶信主信得神神叨叨的一说起话来动不动就感谢神。 我原本想过去安慰安慰他们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就坐在门口看着他们俩哭。 这个时候志新他爸刘邦亮用驾车拉着他妈回来了,他妈躺在架子车上一直在哭,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了。 不一会儿村子里的人都来到了他家门口帮忙,听大人们说邦亮婶子被计划生育的人拉到乡里强行流产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强行流产是什么意思,反正只是知道邦亮婶子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邦亮婶子被别人帮忙抬到了床上,一直在哭,邦亮叔也掉着眼泪,只不过没有哭出声音。志新和春妞姐看到他们爸妈哭也都一直放开嗓子哭号。 村子里的其他人家都从家里拿来了鸡蛋,默默的放在他家的床头。谁家的人生病了,或者出什么大事儿了村子里的人都会去他家坐一会儿,拿点儿鸡蛋,这是我们村子里的规矩。 我爷爷奶奶也来了,奶奶用围裙兜了一些鸭蛋。志新的奶奶接过去,嘴里一直说着:神爱世人,感谢神,感谢神。 “死老婆子,赶快滚,神爱狗屁的世人。我不需要你来照顾,赶快滚,找你的神去吧!”志新的妈妈哭着对他奶奶说,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很气愤。 志新的奶奶听完就走了,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感谢神之类的话,邦亮叔也不说话。人们也都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都回家去了,只留下他们家一院子的哭声。 我感觉到特别难受,但又说不出来。我一直都特别羡慕志新,因为她妈妈在家里种地,爸爸在集上开了一个理发店。他每天都能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我会时常觉得跟志新和春妞姐比起来我和姐姐好可怜,可是突然这么来了一下子,我又开始觉得他们一家好可怜。 “哥,哥,睡觉没有?”三爷爷在外面叫门。因为奶奶害怕计划生育的再来我家,所以天一黑就把大门栓上了。 “没呢,你等一下让你嫂子开门去。”爷爷说完奶奶就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去开门了。 三爷爷是我们村的村长,也是一个退伍的老军人,而且一直没有成家。他和林静静他们村子的林树根一起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抬过担架,这是我听村子里的其他人说的。 “吃饭没有?”爷爷卷了一根烟递给三爷爷说。 “没呢,我刚从乡里回来。刘邦胜这个鳖孙领着人把邦亮家媳妇抓走以后乡里的人就把我叫过去了,都已经七个月了,还是个男孩儿。不论分说硬是让流产了,那一群畜生,将来肯定不得好死。”三爷爷生气的说。 我和我姐姐在西间,我问姐姐:“姐,什么事流产呀?” “流产就是计划生育的人把别人肚子里怀着的小孩儿剥出来。”姐姐说完,把我吓得不敢说话了。 “唉,难呀,咱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百姓或者就是难呀!”爷爷说着叹了一口气。 “现在村长也不让我当了,不当就不当吧,不当清净了。”三爷爷抽了一口烟说。这个时候奶奶给三爷爷把那碗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剩下的一碗面条端了多来,三爷爷也没有推让,接过来就吃。 “不当也行,当村长图个什么呀,什么好处都没有,还为了这个计划生育到处得罪人,不值。”爷爷说着给三爷爷剥了两瓣蒜放进面条碗里。 “哥,这几天计划生育肯定还要紧张呢,再加上村里还有刘邦胜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看要不咱让贺霞出去躲躲。”三爷爷吃完面条把碗放在桌子上说。贺霞就是我三婶儿的名字。 “我也有这个想法,可是去哪儿躲呢?”爷爷说着就有点上了一根烟。 “我盘算了半天,也是没地方去。她娘家肯定不能去,她们村比咱们村还紧张。咱得找个地方把这一阵子躲过去,只要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什么都好说,就怕让别人抓住强行流产了。只要能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计划生育的想罚多少钱罚多少钱,没有咱借。大人再怎么作难都不能叫邦辉这一支没有后呀!”三爷爷说着也很发愁。我三叔叫刘邦辉。 “前院的门我也垒起来了,贺霞和虹虹根本没有出过门儿。晚上连等都不敢开,他们应该改发现不了。”爷爷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人家发现了。再说了那老狐狸精就在你家后面住,这里面的事谁敢说呀。”三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 “唉,要仔细算算咱这老百姓的日子根本就没法过,这才几年不饿肚子呀,又遇见这事儿。”奶奶做着针线活儿插了一句。 “是呀”爷爷说:“以前是生了孩子养不活,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儿了,又来个计划生育。这就是命呀!” “哥,你看能不能这样,现在玉米也长起来了咱能不能在玉米地里搭个棚子让贺霞住下,先住一段时间等计划生育不紧张了再回家里来。南地去的人太多了,北地咱们村的地少,去的人也少别人村的人就算发现了也不会说的。我知道你家北地种的是豆子,就把棚子搭在我地里,你看这样行不?”三爷爷说着就又点了一根烟。 “这样也行。”爷爷点点头皱着眉说。 “住在那野地里万一晚上贺霞害怕怎么办?”奶奶抬起头问。 “害怕?那也总比让计划生育的人带走流产了好。她要是害怕,晚上你就过去陪着她。”爷爷说。 然后他们就过去问了三婶儿的意见,三婶儿同意了。我在三婶儿的眼神里看到了害怕,可是三婶儿还是同意了。 爷爷和三爷爷当天晚上就去北地三爷爷的玉米地里打了一个棚子,那个棚子在玉米地的中间偏北,离那个破砖窑和那棵鬼神树很近,因为,一般人都不敢去那个地方。 第二天天不亮三婶儿就拿着被子去那里住了,她说就算是被鬼吃了也比被搞计划生育的人抓了好。我和姐姐在那里陪着她,我们把让鬼神树给爸妈捎信的事和埋小刺猬的事给三婶儿说了,然后告诉她哪里的鬼都是好鬼,至少要比搞计划生育的人好,让她不要害怕。我和姐姐每次给三婶儿送饭都是假装去赶集,走到公路上以后再顺着河绕到玉米地里,因为害怕被别人发现。虹虹就呆在家里吓得那也不敢去,也不敢让她出门,她一听到村子里的大喇叭响就会吓哭。 三爷爷不当村长以后就开始骑着三轮车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里卖凉粉,还养了两头小猪。那时的凉粉不是用钱买,而是端一碗粮食换,一碗粮食换一碗凉粉。我和姐姐经常换了凉粉绕到公路上顺着河边走到三爷爷家的玉米地里给三婶儿送去,因为三婶儿喜欢吃。虽说是换凉粉可我从来都是端着空碗去,因为三爷爷是不会要我的粮食的。我和姐姐还在三姨家拿了几本大哥的小说给三婶儿送过去。 我们有时候也会天不亮就起来,把虹虹偷偷的带过去。我们在地里陪着三婶儿的时候经常找一些熟了的马泡儿、黑天蒂还有香芭蕉给三婶儿吃,那时候玉米的籽儿已经硬了快熟了。 三婶儿说:“不知道是因为怀孕了还是因为好吃嘴,总想吃点儿水果什么的。” “什么是水果呀?”我问三婶儿。 “哦蛋儿你是不是傻呀,水果都不知道。”姐姐说:“水果就是橘子、苹果、梨之类的。” “这些也是水果。”三婶儿指着我们弄得马泡儿、黑天蒂还有香芭蕉说。 “这些都是地里野生的,怎么能算是水果呢?”我问三婶儿。 三婶儿笑着说:“管它水果不水果的能吃就行了呗。” 那个时候奶奶说三婶儿要给我们生一个小弟弟,所以家里什么好东西就都要先给三婶儿和她肚子里的小弟弟吃。小弟弟吃了好东西将来才能考上大学,当大官。可是水果实在是太贵了买不起。 “姐,柿子算不算水果?”我问姐姐。 “当然算了,只要是树上结的能吃的都是水果。”姐姐对我说。听完姐姐的话我心里一阵子欢喜,因为我知道从学校门口的那条路一直往南走有一片柿子林,现在差不多应该能吃了,我可以去偷,嘿嘿!不过我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害怕姐姐不让我去。 那天晌午放学的时候我没有和姐姐一起回家,我问志新和志强:“我听说夏庄那片柿子林里的柿子熟了,听说可好吃了,咱们去偷点儿怎么样?”我不敢说头柿子是要给三婶儿吃的,因为奶奶基本上每天都会安排我和姐姐,不让我们把有关三婶儿的事说出去一个字,所以我连最好的朋友也没说。 第十二章 “好呀,咱们现在就去吧!”志强眼里放着光说。 志新却低着头不说话,我就知道这个胆小鬼不敢去,于是问他:“你去不去?” “那个柿子林有人看着呢,还在旁边搭个棚子晚上都不回家睡觉。上次我和我姐去我姥娘家的时候就看到了。”志新说完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说不定人家晌午不在,晌午谁不回家吃饭?”志强拍着志新的肩膀说。 “对,他们搭个棚子肯定是吓唬人的,说不定里面都没有人。咱们三个玩儿的好,我俩都去你不去以后还怎么玩儿?”我说。 “就是,你这么胆小将来怎么当男人?”志强接着说。 “那好吧!不过我不敢偷,你们俩上树,我给你们看着人。”志新低头说完,翻眼看了我俩一下,又赶快地下了头。 说好了以后我们三个就顺着学校门口的那条路往南走,走到一个小关帝庙的时候我提议在偷柿子之前先拜把子,要是有一个人被抓了就三个人谁都不许走。然后我们就跪在关帝庙前面,那个小关帝庙和鸡窝一样大,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两个。 我以前见过人家拜把子,也在电视上看过。反正就是跪在那里磕头,说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话,最后在滴血喝酒。 我们三个跪在关帝庙前面一起磕了三个头,我就学着别人拜把子的时候说的话:关二爷为证,我刘志远和刘志强、刘志成义结金兰。然后三个人一起说: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三个把这句话说了好几遍都没有电视里面说的整齐,最后我喊一二三说,然后才说齐。因为没有酒而且害怕疼,就省去了喝血酒。 我们走到柿子林旁边看到柿子结的可真多呀,都熟了,红实实的,我们三个都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口水。 “走,咱们先去假装问路,看看棚子里面有没有人。要是没有人的话咱们偷完就赶快跑,要是有人的话咱们就下次再来。”我对他们两个说。 “我——不敢——去。”志新结巴着说。 “又不是现在就让你去偷,咱们是去假装问路看看有没有人,要是有人的话咱们走不就行了嘛!你总不会连这个单子也没有吧?”志强说。 我们三个一起往棚子那里走,心咚咚的跳。虽然说是假装去问路但是心里也很害怕,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我们不是来问路的就完蛋了。还没走到棚子那里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流了下来,我都能听见他俩的心跳。 我们走过去以后发现棚子里并没有人,志强对志新说:“看吧,他们搭棚子就是吓人的,里面都没人。” “没人我也害怕。”志新说。 我真想再说一次志新是胆小鬼,可是我没说。我害怕万一他一生气走了就剩下我和志强了,连个放风的也没了,他在这还能给我们壮壮胆儿。 志强把书包扔在地上就准备上树,我拉住了他说:“先等一会儿,咱们先把书包放在玉米地里,等会儿要是有人来了咱们就从玉米地里跑。” 我们把书包放在了玉米地里,我和志强上树偷柿子志新放风。我们刚爬到树上,还没来得及摘柿子一个老头儿就叫骂着跑过来了:“哪儿来的小王八羔子。”志新刚想跑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我和志强吓得在树上不敢下去。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赶快老老实实地给我下来。”那个老头一只手住着志新一只手指着我们说。 我们下去以后就被那个老头儿用一根绳子拴在了树上,志新吓哭了。 “说,你们是哪个村子的?”老头儿说着就从地上建起了一根树枝。 “刘庄村的。”还没等我和志强开口,志新就哭着说,他哭的声音很大。 “你爸叫什么名字?”老头儿又问。 “我爸叫刘邦亮,在集上理发。”志新还在哭。 “你爷爷叫什么?”老头儿问个没完没了,不过一般情况下都这么问,因为村子离得不远一说大人的名字基本上就都认识了。 “我爷爷已经死了。”志新说。 “那你呢?”老头儿用手里的树枝指着我问。我一句话也不说,瞪着着那个老头儿。他又问志强,志强也不说。结果志新一口气把我俩的也全都说了,说完了之后就一直不停地哭,太没出息了。 我看着那片柿子林,三面都是玉米地,另一面挨着路。树上的柿子结的确实多,都快该上学了老头儿还没有放我们走的意思。 我想起了口袋里还有一块六毛钱,那是上次三姨给我的,我买冰糕活了四毛还剩下一块六。 “老大爷,马上就该上课了,我给你一块六毛钱你让我们走吧!反正我们也没偷着你家柿子,实在不行你就把他们两个放了吧,我留下。”我着急了,也服软了,对正蹲在地上抽烟的老头儿说。 “我也留下,刚刚咱们拜把子的时候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志强对我说。志新的哭声变成了抽泣,还是低着头一直不说话。我俩都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儿的人,也就没跟他说话。 “嘿嘿!有点儿意思。”老头儿把烟头扔了笑了笑说着把绳子给我们解开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呀!”我拍着身上的土问那个老头儿。 “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去!”老头儿背着手说,那根小树枝还拿在他的手上。 “能不能别去学校找我们老师,我们不也没偷到你的柿子吗?”志强说。 我一听这个老头儿要去学校找我们老师我立刻也急了,因为我爷爷每次见到我们老师的时候就给老师说我不听话,该打就打,严师才能出高徒。老师打我们比家长打得很多了,所以我就对老头儿说:“大爷,我把这一块六毛钱给你你能不能就别去学校找老师了。”我说着就把钱给老头儿递过去。 “不行,我要是不给你们老师说你们下次再来怎么办?必须让老师好好教训你们,这么小就偷东西,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老头儿说着就推着我们往路上走。我们看实在没有办法就从玉米地里拿了书包,跟着老头儿一起去学校了。 到了学校以后,朱老师给老头儿说了很多好话老头儿才背着手骂骂咧咧的走了。朱老师让我们三个在外面站了一下午,还让我姐姐回家把我爷爷和志强的妈妈叫了过来。 我爷爷当着朱老师的面上来就要打我被老师拦住了,老师对爷爷说说小孩儿偷一些青瓜梨枣的很正常,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以后可要管好,可不能手脚不干净,做人要清清白白的。爷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回家咱们再说。然后又变成笑脸给朱老师让烟,点烟,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爷爷还专门卖了一包纸烟。 志强的妈妈就当着老师的面一直哭,一直哭。她说孩子他爸不在家,她没把孩子管好。老师让她先别哭了,这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因为大家都知道志强的爸爸还在监狱,他妈妈一个人很不容易。志强一边给他妈妈擦着眼泪,一边说:妈,以后我再也不偷别人的东西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生气了,你就别哭了。志强说这说着也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志强哭,我的心就像被小狐狸精舔着一样很不是滋味。志新的爸爸在集上,妈妈上次被计划生育的流产了以后身体不好走不了路,就没有来。 “老师,婶子,这件事不怪志强,都怪我,是我逼着志强和志新去的。婶子,你回家别打志强要打就打我吧。”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哭了,原本我没有打算哭。 因为林静静也在旁边看着,我不想再她面前哭,奶奶说过我长大了以后是要娶她当媳妇的。 “也不能怪你,孩子啊,以后不是咱们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偷了。以后再想吃啥给婶子说,咱可以买。”志强的妈妈说着帮我擦了一把眼泪,我抬起头看到她自己的泪水又流在了脸上。 “什么你都带头,偷东西你也带头,看回家我不把腿给你打断。”爷爷用手指头点着我的额头说。 姐姐站在旁边不敢说一句话,学校已经放学了人都已经走完了。姐姐对林静静说我们还要等一会儿,所以就让她先走了。 “你想打就打吧,有本事打死我,反正我爸妈也不在家,我死了他们也不知道。”我大叫着说,这是我第一次敢对着爷爷大叫。爷爷当时气得又要打我,被朱老师拦下了。 爷爷和志强的妈妈一起给朱老师说了很多好话之后我们就回家了,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朱老师走的时候对爷爷说让他回家好好说千万不要打我。 “我越想越生气,你一个小子还这么好吃嘴,下一次再偷人家的东西你就别回家了。”刚走到学校后面,爷爷就拧着我的耳朵说。 第十三章 “我才不是好吃嘴,我偷柿子是要给三婶儿吃的,她要生小弟弟得多吃水果。”我理直气壮地对爷爷说。 爷爷问我:“你把你三婶儿怀孕的事跟别人说了没?” “谁都没说,连志强和志新也没说。那个柿子林的老头儿把我们三个拴在树上我也没说。”我对爷爷说。 爷爷愣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点上一根烟抽着,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走回家吧,你奶奶该做好晚饭了。”爷爷说完背着手走在前面。 姐姐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馍给我说:“晌午连饭也没吃着吧!”我没说话,把馍接过来抹了一把眼泪就开始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一边吃着馍一只手牵着姐姐的手走在爷爷后面,默默的走回家。 收完了地里的秋庄稼种上麦子以后树上的叶子就全部落光了,掰玉米的时候三婶儿就从地里回到了家里,因为那时候要收秋所以计划生育就变得不再那么紧张了。 地里的麦苗子一天比一天绿,三婶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天也一天比一天冷了,我和姐姐都穿上了奶奶给我们做的棉袄棉裤。小狐狸精明显长大大了很多,也越来越强壮了我都已经抱不动它了,不过它也没有小的时候好看了。 冬天的时候村子里的女人们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就坐在床上的被窝里做鞋子、补袜子或者干一些别的事情。男人们就聚在一起打牌,下棋,离年越近村子里也就越热闹。我们小孩子才不管天冷不冷,照样跑出去该怎么玩就怎么玩,饿了就回家吃饭吃饱了就出去玩儿,天黑了就回家睡觉。 就算没有什么可以玩儿的我们也不回家,就在外面的大街上把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踢着一颗石子都能在村子里跑上一个下午。有的时候还去村子后面的杨树林子里捡一些干枯的树枝点上一堆火,然后再回家在红薯窖里偷几块红薯扔进火堆里。等火灭了以后把红薯扒出来,热气腾腾的,咬一口还要在嘴里吸溜半天才能咽下去,吃得嘴上脸上都是灰,但是乐在其中。至今回味起来那种味道我还是会忍不住的咽一口口水。 那天下午我们几个在村子后面的杨树林里吃完烤红薯,天还没黑就破例各回各家了。我奶奶正坐在床上补袜子,姐姐坐在另一头织围巾,我们哪里的女孩子从小就要学这种活儿,以为以后他们都是要当母亲的人。 我从外面走进房子里小狐狸精站起来摇头晃脑的摇着尾巴上来跟我亲热,我也想坐到被窝里去暖和一会儿。 “你又偷家里的红薯出去烤了对不对?你看你这一脸灰,先去洗个脸再上来。”姐姐说着就把我推了下去。 “奶,你看看我姐,这么冷都不让我坐被窝里。”我对奶奶说。奶奶带着一个老花镜,正在皱着眉头一针一针的缝着袜子。 “哦蛋儿,听话啊,去洗个脸再上来,把手也洗一下。看你的手黑的像老鼠爪子一样。”奶奶把老花镜去下来,说完又接着缝补袜子。 我从房子里一出去就发现下雪了,刚开始下的雪像盐粒一样,下的很急一会儿地上就全白了。然后就开始下雪花,一大片一大片的,从天上飘下来落到地上。我抬头往天上看的时候发现雪花的背面居然是黑色的,雪落在我的脸上,落在我的嘴角一下子就融化了。这让我原本冰凉的脸上觉得有一丝丝暖意,我蹲下去用手翻了一下落下来的雪花,背面是白色的,跟抬头看到的不一样。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雪花。 我愣了好久才跑到压井台子把手洗了,水太凉了就没有洗脸。洗完手往棉袄上面随便一擦就跑房子里了。 “姐姐,外面下雪了。”我走到房子里对姐姐说。 “真的假的。”姐姐说着就从床上下来了。“哇,奶,你快出来看呀,真的下雪了,下的还挺大的。”姐姐在外面喊道。小狐狸精也跟着她出去了。 “这孩子,下雪有什么好稀奇的呀!”奶奶说着把老花镜取下来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对我说:“哦蛋儿,这几双袜子我补好了,你去给你三婶儿和虹虹送过去。” 我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姐姐整闭着眼睛张开双手在院子里站着,让雪花落到她自己的脸上,我觉得姐姐那个样子太傻了。小狐狸精围着姐姐转圈,在地上留下了圈脚印。 我从那个堆满拆火的棚子里钻到前院,三婶儿把堂屋门开了一个缝儿正和虹虹坐着看雪呢。三婶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感觉坐在那里都和费劲儿。 “三婶儿,你们不坐被窝里坐这里冷不冷?俺奶把你俩的袜子缝补好了,让我给你们送过来。”我说着就把手里的袜子递给了三婶儿。 “不冷,在家里呆着太无聊了,我们就看一会儿雪,这雪下的还挺大的。哦蛋儿,你这棉袄扣子都没扣好,冷不冷呀?”三婶儿说着就帮我把棉袄领口的扣子扣了起来。其实我不喜欢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因为感觉出不上来气儿。但是三婶儿的这个举动让我觉得很温暖,不知不觉的又想起了妈妈,真想知道爸爸妈妈打工的地方现在有没有下雪。 “走,哥带你到雪地里玩儿去。”我说完就拉着虹虹的手走到院子里。 三婶儿没有说话,就看着我和虹虹在院子里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脚印。虹虹蹲下去,抓一把雪塞到嘴里,说:“哥,这雪好像是甜的。”她说完就又用冻得红实实的小手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 我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雪的味道从鼻子里呛出来,好像没有什么甜味。 我和虹虹在院子里完了一会儿就钻回了后院,奶奶和姐姐在灶房做饭,爷爷蹲在堂屋门口抽烟。雪花片儿更大了,我听人说过鹅毛大雪,后来我知道这是一种夸张。 大雪下了一夜又下了一天,外面全都白了,院子里的雪都能到我的膝盖,爷爷在院子里扫出了三条路,一条通向大门口,一条通向厕所另一条通向压井。不过都是刚刚扫完就又落了厚厚一层。 好啊,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瑞雪兆丰年呀,爷爷倚着堂屋的门框抽着烟说。小狐狸精则老老实实地趴在房子里,因为外面的雪可以把它淹没所以它不敢再跑出去了。 晚上的时候雪还在下,刚吃完晚饭不久虹虹就钻过来了,跑到房子里对爷爷说:“爷爷,我妈说她肚子疼。” “着恐怕是要生了吧,哎呀这个天呀!”奶奶说着就要往前院去。 “你快点儿去看看,我前村去叫那个神婆子。”爷爷说完就拿着手电披上衣服出去了,连胶鞋也没来的及换。 “那你可快点儿啊!”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爷爷就已经走到大门外面了。前村的神婆子会接生,也会看病。 奶奶让虹虹跟我留在后院,她让姐姐和她一起去了前院。当时我心里很躁动,但是那种心情又很难说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种概念就是生孩子要去医院,村子里的人说神婆子接生太危险了,而且接死过人。所以我心里特别害怕,可是另一方面只要三婶儿把孩子生下来,计划生育的人就不会再让她去流产。爷爷说生下来就安心了,计划生育最多罚几个钱。孩子生下来了他们就算再不是人也不敢把孩子掐死,钱可以想办法。 爷爷引着神婆子风风火火的踏着雪来到了我家,又钻到了前院。雪夜很安静看着雪花落下来却听不到声音,三婶儿的叫声很大听上去也很痛苦,就像要把地上的积雪撕裂一样。 “哥,我想过去看看妈妈。”虹虹紧紧地拉着我的衣角说。 “走,咱俩过去看看。”我关上了堂屋的门,牵着红红的手钻到了前院,小狐狸精跟在我们后面。 三婶儿在里间里拼命的叫,爷爷在门口没完没了的抽烟,一根接着一根。门口残留着神婆子烧的纸灰,很快被大雪覆盖。我想进去看看,爷爷不让,虹虹一直趴在门缝儿那往里间看。奶奶和神婆子一直在里间说着什么,但是三婶儿教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各奔听不清楚。 我急得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小狐狸精也跟着我转圈。爷爷还是在抽烟,我真想问他要一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爷爷一听就把手里的烟扔了。我赶快也趴在门缝儿那往里看,结果什么也看不到。虹虹在那里看了那么久,我还以为能看到里面呢! 又过了一会儿神婆子才把门打开,门一开我和虹虹就冲了进去。爷爷不能进来,这是规矩,虽然我当时也不太明白这种规矩。 神婆子用一个小被子包住我三婶儿生的小孩儿,我凑过去一看脸上长着很多细细的毛,还有血色的粘液味道很难闻。 第十四章 “生了带把儿的个大胖小子。”神婆子对门外的爷爷喊道。 “好,好,好啊!”爷爷一个人在堂屋里自言自语的说。 三婶儿躺在床上,头发全湿了,奶奶和姐姐帮三婶儿擦着汗。 “妈。”虹虹一只手抓住三婶儿的手另一只手帮三婶儿理着额头前面的头发。 “哎。”三婶儿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就像刚睡醒一样,但是脸上是掩饰不了的高兴。 “妈。” “哎。” “妈。” “哎。” 虹虹连着叫了三声,三婶儿也连着应了三声,她还用一只手摸着虹虹的脸。 “这个妮儿。”奶奶笑着对虹虹说:“你妈刚生完弟弟,很累让她歇会儿。”虹虹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小弟弟吗?”我一只手扶着神婆子的胳膊一只手摸着包小孩儿的被子踮着脚看着那个小孩儿,问神婆子。 “对呀,你看看,胖胖的多可爱。”神婆子对我说。 “三婶儿,我有小弟啦!”我走到床边扶着床帮对三婶儿说:“以后我再跟刘志成打架俺小弟就可以给我帮忙了。”三婶儿笑着点了点头。 “哦蛋儿,你就这点儿出息是吧,你要是再跟别人打架回来咱爷打你。咱好不容易有了小弟弟你不教他点儿好的,他才出生你就想着让他帮你打架。”姐姐说。 过了一会儿,神婆子就走了,走的时候爷爷给她在麦茓子里装了大半袋子麦,给她背着送回家了。神婆子走的时候叮嘱了好几遍,不能把她来接生的这件事跟别人说,因为计划生育的人已经警告过她了,她要是再敢给别人接生就要把她抓起来。不过她也说,说了也没关系,她能通神计划生育的人不敢抓她,不过最好还是别说。 爷爷送完神婆子回来的时候我们还没睡觉,因为都太高兴了。爷爷让奶奶夜里跟三婶儿在前院睡,虹虹跟姐姐睡我们的床,我和爷爷睡在一起。 睡觉之前爷爷有卷了一根烟,自言自语的说:“好啊,生下来了就好啊。要是计划生育的来抓人我就跟他们走,这回总算是称心了。好啊!” 第二天早上雪停了,我起来的很早。一起来就钻到前院去看小弟弟去了,雪下满了院子,昨天扫出来的路今天早上又被雪覆盖了。三婶儿还没有起床,躺在床上,小弟弟还没与睡醒。 我们全家都很喜悦,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可是这种喜悦并没有延续太久,下午的时候刘志成的叔叔刘邦胜就带着计划生育的人来我家抓人了。 当时奶奶姐姐他们在前院,我和爷爷在院子里扫雪,刘邦胜带着计划生育的人冲到了家里,直直的走到柴火棚子那钻到前院去抓三婶儿。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爷爷说完这句话就扔掉了手里的扫把,跟到了前院,我跟在爷爷后面。 按照我们这里的乡俗,女人在坐月子的时候男人是不能进到房子里面去的,可是刘邦胜根本就不管这些,冲到里间就要抓三婶儿。奶奶和姐姐挡在前面,刘邦胜一下子就把他们扒开了,我姐姐倒在了地上。 “刘邦胜,我日你妈,你打我姐。”我冲过去叫道。那一刻我真想杀了他,他居然敢打我姐姐。 刘邦胜也不理我,走到床边就要把三婶儿拉起来抓走。 “邦胜,这乡里乡亲的,俺儿媳妇儿正在坐月子,你别拉她了,我跟你们走。”爷爷对刘邦胜说。 “谁生的孩子抓谁,叔,你跟我说这写都没用。”刘邦胜推开了爷爷递给她的烟说。 “邦胜,你积点儿阴德行不行,婶子求你了。你要是把俺媳妇儿抓走这小孙子吃啥呀,就让你叔跟你走吧!”奶奶说着就跪在了刘邦胜前面。 “奶,你快起来,咱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能给鳖孙下跪。”我说着拉奶奶起来可是咋么拉都拉不起来,还不让我说话。三婶儿就躺在床上一直哭,虹虹和姐姐也跟着哭。 “人家正在坐月子,我看抓这个老头儿也行。”一个别村的计划生育的人说。 “也行。”刘邦胜说:“不过你也得跟我们走,我把你们老两口请走,就不信邦辉不来交罚款。”刘邦辉是我三叔。 “行。”奶奶擦着眼泪站起来说:“只要你不抓俺媳妇儿,我和你叔现在就跟你走。” 三婶儿躺在床上哭着喊着妈,奶奶让她别哭。我钻到后院,跑到灶房里拿了一把刀,跑过去就要砍刘邦胜,结果他一脚就把我踢倒了。 爷爷把我扶起来,让我和姐姐去虹虹她姥娘家叫她小姨先来伺候三婶儿,然后爷爷奶奶就跟他们走了。 爷爷奶奶被他们带走以后我和姐姐还有虹虹就坐在院子里的雪地上哭,三婶儿躺在里间的床上哭。我哭了一会儿就站起来要走。 “你干啥去,哦蛋儿。”姐姐擦了一把眼泪问我。 “我去灶房拿洋火,把刘邦胜那个王八蛋家里的柴火垛给他个鳖孙点了。”我怒气冲冲的边往灶房走边说。 “哦蛋儿,你快回来。咱爷奶都不在家,万一你点了她家柴火等会儿老狐狸精来打你怎么办?再说了全都是雪也点不着呀。”姐姐也站起来了,并且也把虹虹扶了起来,打干净了她身上的雪。 “那咱现在怎么办?”我问姐姐。 “咱们现在先去虹虹她姥娘家,把她小姨叫来给咱三婶儿伺候月子。”姐姐说着我们就回到了房子里,三婶儿还在哭。 我们让虹虹留在家里照顾三婶儿,然后我就和姐姐一起往虹虹她姥娘家走。她们村子离我们村子又十几里路,雪把路和麦地全都盖住了,四下都是雪。我们只能靠着路边的两行树来走。 等我和姐姐引着虹虹的小姨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而且我们回来的时候刚走到半路天又开始下起了雪。 回到家以后虹虹的小姨就开始给我们做饭,做好饭以后我和姐姐还要去乡里的拘留所给爷爷奶奶送饭,计划生育的人抓了人关在拘留所以后都是家里人给送饭送被子。 我们吃完饭以后我先去了大伯家,因为不光要给爷爷奶奶送饭还要送被子,我和姐姐根本拿不了这些东西。按理说爸爸和三叔都不在家这件事儿应该是由大伯来管,可是大伯在家里害怕大妈,大妈不让他管他就不敢管。我觉得大妈跟老狐狸精很像,几乎跟村子里的人都吵过架,村子里的人也都不喜欢她。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偷偷说,老狐狸精还没有死我大妈就已经接上她的班儿了。 我去到大伯家以后大伯和哥哥都不在家,大妈一个人在灶房里刷锅,我也没敢提就回家了。因为我害怕大妈骂我。 最后姐姐说我们俩只用带上饭就行了,被子先去三姨家借。姐姐把饭舀到碗里,用布包着我俩就出了门。天很黑,还下着雪,我和姐姐打着手电就出了门。走的时候姐姐告诉虹虹她小姨让她把家里的门插好,我们晚上有可能就不回来了,去三姨家。 晚上走在被大雪覆盖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那种感觉很不踏实。姐姐抱着饭,我打着手电,手电照到的地方就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也顺着脖子和袖口吹进衣服里,感觉特别的凉。胶鞋里面进了很多雪已经把脚冻得都没有感觉了。只是把一条腿迈出去插进前面的雪里面,再把另一条腿拔出来插进更前面的雪里。 “姐,你冷不冷?”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冻得在发抖,再瘦点的光下我看到自己的鼻涕流出来滴到了雪地上,手里的手电也快抓不住了。 “不冷,快走吧,咱爷爷奶奶该饿了。”姐姐说。我明显的感觉到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发抖。 “姐姐,等我长大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刘邦胜杀了。”我对姐姐说。 “你傻呀,杀了他你不得坐监狱吗?别说话了,咱赶快走吧!”姐姐说着,嘴唇还在发抖。就算是坐监狱我也要把刘邦胜杀了,大卸八块,千刀万剐。我心里想。 我和姐姐走到三姨家的时候感觉都快不行了,我的眼里冻得一直在淌眼泪。我们在外面叫了很长时间,三姨父才披着衣服出来把门打开。 “下这么大的雪,你俩怎么来了?快进屋,快进屋。”三姨父说着就把我和姐姐引进了房子里。 我不停的搓着手,可是还是没有什么感觉。三姨让我和姐姐赶快坐床上的被窝里,我和姐姐说明了情况。 “现在这帮搞计划生育的也不怕被雷劈死,你俩把衣服脱了就在这睡吧,我去拘留所。”三姨父说着就穿好了衣服开始穿胶鞋。三姨找出来了两床被子给三姨父拿上,三姨父又拿上我和姐姐带过来的饭就打着手电走了。 我和姐姐坐在三姨家床上的被窝里,手和脚暖了很久才有知觉,三姨还给我们俩煮了姜汤喝。 第十五章 我坐在三姨家的床上都快睡着了,三姨父才回来,奶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奶,你冷不冷?”我和姐姐从床上跳下去抓住奶奶的手说,奶奶的手特别凉,摸上去的感觉就像冬天里的树枝。 “不冷,不冷,哦妮儿,哦蛋儿你俩赶快先把鞋穿上,地上多冷。”奶奶紧紧地抓住我和姐姐的手说。 三姨夫说计生办的复制人在拘留所值班,那个人是他的初中同学,他跟那人说了一下就让奶奶先回来了。这大冷天儿的,老人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能吃得下这份苦。再说了拘留所那个巴掌大点儿的小屋子关了几十个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睡觉了。 “你去再给咱婶子做点儿热饭吃,这大冷天儿的还下这么大的雪,今天晚上你们就别回去了。把东间收拾一下再拿出来两床被子。”三姨父对三姨说。三一停了就赶快创号衣服照办去了。 “唉,他姨父他姨真是麻烦你们了,这大冷天儿的还让你们睡不好觉。。。。。。”奶奶说着就留下了眼泪。 “婶子,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不是亲戚嘛,这都是应该的。你要这么说我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婶子,你先把鞋脱了坐床上暖和一会儿,等会儿饭就做好了。”三姨父一边从大箱子里把被子拿出来,一边说。 “没事儿奶,等我和姐姐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三姨和三姨父的。”我说着就想帮奶奶脱鞋子。 “没事儿,不用坐床上。”奶奶说:“这房子里已经比拘留所暖和多了,我一个脏老婆子,别再把床弄脏了。” “婶子,可不敢这么说。我要是嫌你脏就不会把你往家里领了,快坐上去吧。”三姨父说着就抱着被子去东间给奶奶铺床去了。 姐姐帮奶奶把鞋子脱了,奶奶就做到了被窝里。 “奶,计划生育的那帮子王八蛋没有打你吧,我听人家说他们抓了人还要打呢!”姐姐说。 “没有,挨打的都是年轻人,我跟你爷爷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他们不敢打。”奶奶抓着姐姐的手说。 我坐在被窝里把衣服掀起来,然后把奶奶的脚放在我的肚皮上,哇,真的好凉呀,就像冰块一样。但我还是咬着牙把它放在我的肚皮上,我想给奶奶把脚暖热了。奶奶拔了几次都没拔走,苦笑着说,傻孩子这多凉呀!我对奶奶说我就喜欢凉,越凉越好。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我们才从三姨家回家,那个时候雪已经停了。计划生育最终对三婶儿生孩子这件事儿的处理是要交三千块钱罚款,就算是打清单,然后等三婶儿做完月子立刻去乡里的卫生院做结扎。否则的话就不把我爷爷放出来。大伯趁着大妈不知道的时候来了我家。大伯说结扎好说,就是这三千块钱打清单的钱不好办,只能赶快给我三叔打电话让他回来打电话,毕竟是因为他的孩子爷爷才被计划生育的人抓到了拘留所。奶奶也说愁就愁在了这三千块钱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清单,结扎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问姐姐姐姐也说不知道。我又去问奶奶,奶奶说说了我也听不懂。我也深深地为这件事感到苦恼,每天我和姐姐去乡里的拘留所给爷爷送饭的时候都会哭,然后把饭递给爷爷,再把烟丝和我们给他撕好的卷烟的纸片儿递给他。 “傻孩子,哭什么呀?我现在心里痛快得很,你三叔也有儿子啦,别说把我关在这几天啦就是关一辈子我也认命啦,就算是到了下面也可以给老祖宗一个交代了。”爷爷卷着烟说。我和姐姐一哭,爷爷就会这么跟我俩说。 “到底怎么办呀,总不能让爷爷就这么一直在拘留所里呆着吧?”再回去的路上我对姐姐说。 “那能怎么办呢?咱俩都是小孩儿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等着啦!”姐姐说。 “等?等什么呀?”我问姐姐。 “等咱三叔回来,交上罚款,爷爷就能回家啦!”姐姐说着叹了一口气。昨天大姑二姑还有大伯都来家里了,商量了半天也是这么说的。三千块钱,谁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呀,都够盖两间瓦房了。 我和姐姐就这么一路忧愁着回到了家,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路上全都是泥,特别难走。现在每天都是夜里上冻白天化冻,早上的时候路还很好走因为泥巴都被冻住了,硬邦邦的不会粘到鞋上。而到了晌午化冻的时候路上全都是泥,走都走不动。出去一趟回来连裤腿上面也都甩满了泥巴。每当这样时候我们就不换裤子,因为换了也穿不干净,什么时候路上没泥巴了就什么时候换裤子。 爷爷告诉我们回家的时候要走村后河边的柏油路,可是我和姐姐觉得那样就绕的太远了,所以每次都从村子前面的土路上走。爷爷还说真么乱七八糟的,宁走十里远,不走一里喘,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一到家门口小狐狸精就摇着尾巴跑出来接我们,奶奶杀了一只鸡,正在压井那褪毛。虹虹手里抓着一把糖递给我们说她爸爸回来了。 “奶,你杀鸡干什么呀?三叔回来了吗,在哪呢?怎么不让他赶快把爷爷弄出来呀,这只鸡不能吃,爷爷不出来这只鸡谁都不能吃。”我说着就走过去把那只正在盆里被奶奶褪毛褪了一半儿的鸡,拿出来,拎在我自己的手里。 “哦蛋儿,快把鸡给我。暂别耽误了你爷回来吃鸡。你三叔已经带着钱去乡里的计生办了,等会儿就该跟你爷一起回来了。”奶奶伸出手对我说。 “奶,你不是在诳我吧!我和姐姐刚回来怎么没有在路上看到三叔。”我说着就把那只还在滴着血水的鸡背到了身子后面。 “这孩子,快点儿给我,我没事儿诳你干什么。你三叔是从后面柏油路去的。”奶奶说着把鸡抢了过去。 这下子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直到到了前院看到了三叔的行李包,三婶儿也说三叔去乡里交罚款了,我心里才踏实下来。然后奶奶让姐姐去削土豆,我把手洗干净,吃了一个虹虹拿给我的糖。乖乖,还怪甜呢!然后又剥开一个塞到姐姐嘴里。 三叔叫了罚款以后先领着爷爷在集上的大澡堂子里洗了个澡,又理了个发才回来,爷爷说半个月没洗过脸了。在拘留所里根本没有条件洗脸。 他俩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冬天天黑得早。爷爷的头发虽然看上去全都是白的可是理完以后还是显得年轻了些,胡子也刮得很干净。奶奶和姐姐赶快把顿好的鸡分成两份儿,一份端到饭桌上,另一份给三婶儿和虹虹她小姨端了过去因为三婶儿还在坐月子不能出来。 我心里特别高兴,在院子里跳来跳去,小狐狸精也跟着我跑来跑去。我高兴是因为爷爷终于从拘留所里出来了,今天也能吃鸡。一年到头能吃上肉的日子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三叔从他扛回来的大包里拿出来两条“散花”烟,递给爷爷说:“爹,以后抽这个烟吧,你卷烟太费劲对身体伤害也大。” “我卷旱烟抽习惯了,这个不习惯,还是你自己留着抽吧!”爷爷说。 “爹,我这出去打工一年到头才回来一趟,也没给你带啥好东西,还让你因为我蹲了半个月的拘留所。你就拿着吧!”三叔说。 “我蹲看守所我心里也高兴呀,你添了一个儿子。好,那这烟我收着。”爷爷说着就把散花烟拆开拿书来一包和三叔两个人抽了起来。 “哦蛋儿,别在院子里乱跑了。去把你大伯叫过来,今天我们爷几个喝点儿。”爷爷对我说。 “好,那你们先别吃,多给我留点儿鸡肉!”我说完就跑去叫大伯了,我害怕回来晚了鸡肉就被他们吃没了。 那天晚上爷爷、大伯、三叔在堂屋里喝酒我和姐姐奶奶在灶房吃的。过了没多久大妈就把大伯叫走了,大妈见了爷爷奶奶从来不喊爹妈。爷爷和三叔喝酒到很晚,然后他俩就开始又笑又哭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两个大男人哭,所以心里很难受。 爷爷把我叫了过去,他满嘴都是酒味儿,拉着我的手说:“我这一辈子养了三个儿子,老大害怕老婆,也不孝顺。不过这我不怪他,现在他能顾住他一家就行啦。老三和老二孝顺、懂事,现在邦辉你也有了儿子了,你不知道你爹我心里有多痛快。哦蛋儿,你爸不在家,现在你代表你爸跟我和你三叔喝一杯。” “爷,我不敢喝酒,太辣。”我说着就像挣开爷爷,可是他拉着我辣的太紧了。 “没事儿,来,喝!”三叔把酒盅递给我。那是我第一次喝白酒,感觉喉咙像被火烧了一样。 时间已经进入腊月很多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到了村子里,不管是谁家的大人回来了我们一大群小孩儿都会去他家里,然后他们就会给我们每个人抓一把水果糖,我们就满意的走了。 第十六章 刚开始的几天我也跟着他们去别人家要水果糖,后来我就没有去了。因为我看到姐姐又在一个人折千纸鹤,我知道姐姐肯定又是在想爸妈了。其实我在别人家要水果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象着我爸爸妈妈也会来了,我在家里给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发水果糖。当时我心里挺难受的,为什么其他的在外面打工的人都能回来过年,而我的爸爸妈妈却不能回来,我觉得心里特别委屈。姐姐一个人在家里摸摸的折千纸鹤,折好以后就会用笔在上面写上想和爸爸妈妈说的话。有的时候还一边折一边哭,我不知道该给姐姐说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一个人跑到村子后面河边的公路上等爸爸妈妈,我多想能在马路上接到爸爸妈妈,然后飞快的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让她别哭了。 姐姐有一个好朋友叫林双双,她和姐姐年龄一样大在学校也和姐姐是同桌而且她是和林静静一个村子的。 我一般就叫她双双姐,他经常来我家找姐姐玩儿,我和姐姐也经常去她家找她玩儿。她家养了很多兔子,我和姐姐还经常和她一起去河边给她家的兔子拔草。姐姐在家里呆腻了,就领着我去双双姐家里玩儿。 双双姐是家里的老大,她家里没有小子,姐妹三个,家里被计划生育罚的什么都没有了穷的连个院子都没有。而且接力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去了人只能坐在床上,她妈妈又不怎么爱收拾家里很乱,家里的活儿也一般都是她干我们去到双双姐加的时候她正在门口洗衣服,小手冻得通红正在抓着衣服领子在搓衣板上使劲儿的搓。 “双双,这大冷的天儿,用凉水洗衣服冷不冷呀?”姐姐问她。 “笑笑你怎么来了,刚开始洗的时候挺冷的,洗一会儿就习惯了,不觉得冷了。”双双姐抬头笑着对姐姐说。 “我俩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就想着来找你玩儿一会儿。你家的这个搓衣板也太破了吧,牙都没有还能搓吗?”姐姐指着大盆里那个破的已经有点儿腐朽的搓衣板问。 “反正就凑合着用呗,等我爸回来就让他再做一个新的。对了,你爸爸妈妈回来了吗?我们村的在外面打工的这几天好多都回来了。”她一边洗衣服一边问姐姐。 “还没有,还不知道他们今年能不能回来呢?”姐姐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还好中午外面不是特别冷。我也不想去她家房子里面,因为我觉得双双姐家的房子里有一股怪味儿,我就去她家的兔子圈那里看兔子,可惜天太冷了兔子都躲到洞里面去了。 “双双,洗衣服呢?冷不冷呀?你妈在家没?”我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在往兔子洞里捅的时候背后就传来了这么一句,我回头一看是双双姐的爸爸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提着两个小包回来了。 “把,你回来了!我妈正在屋里看电视呢!”双双姐说着就站起来跑过去接住了她爸爸手里的小包,连手也没来得及擦干。 双双姐引着她爸爸往房子里走的时候,我拉了拉姐姐的衣角,说:“姐,走吧,咱俩回家。”姐姐没有说话就牵着我的手往路上走,因为双双姐家没有院子也没有大门。 “这俩孩子别走呀,抓把糖再走。”她爸爸说。 “我们不吃了,叔。我爸妈马上也该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接他们。”姐姐说完就牵着我走了,走得很快,生怕双双姐的爸爸追上来塞给我们一把糖。 等出了他们村子我才发现姐姐哭了,只是一直流眼泪并没与哭出声音,姐姐哭的时候一般都没有声音,只是流泪。 “姐,你说咱爸妈今天能回来吗?”我使劲儿握了一下姐姐的手问她。 “我不知道。”姐姐说。 “姐,你说太原怎么就那么多破烂儿呢,咱爸妈都在那里捡了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捡完?”我问姐姐,当时我也觉得特别疑惑,太原的破烂儿为什么那么多呢?我曾经梦到过太原就是什么都没有,铺天盖地的全都是破烂儿。爸爸妈妈就拉着驾车一直在那里捡,无论我怎么叫他们,他们都听不见。第二天早上我对姐姐说这个梦的时候姐姐还不相信,姐姐说太原不光有破烂儿,肯定还有很多妈妈折的千纸鹤。 “我又没去过太原我怎么知道呢?不过反正那里肯定有很多破烂儿,也肯定有很多妈妈想咱俩的时候折的千纸鹤。”姐姐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直千纸鹤拿在手里说。 姐姐牵着我的手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村子后面河边的公路上,公路两边的杨树都落光了叶子,看着光秃秃的,那树枝就像是爷爷奶奶的手指。 河边不向阳的半坡还哟哟没有化完的雪,阳光洒在冰面上,冰却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姐姐,你说咱爸妈会不会就在前面的那一辆车里面。”我看着远方开过来的一辆汽车问姐姐。 “我也不知道,咱们先看它在真个路口停不停。”姐姐握了握我的手说。 那辆车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那辆车。我真的希望它路过我们村这过路口时会停下来,然后爸爸妈妈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车上走下来,还招呼我和姐姐上去帮忙。 我在想等爸妈下车的时候我是先上去抱住爸爸还是抱住妈妈,爸妈会给我和姐姐带什么样的水果糖回来,会不会比村子里其他大人带回来的还要高级,弄不好还会给我带回来一些什么城市里的稀奇玩意儿呢! 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它连减速都没有就直接从我和姐姐面前冲过去了。 “又没有,那天我在这等了一下午也是这样的。走吧姐,咱俩回家吧,他们肯定不会来了。”我说着就要拉着姐姐的衣角往回走。 姐姐没有说话,眼泪又流了出来,手里握着那只已经被姐姐攥的变了形的千纸鹤。我想给姐姐擦一下眼泪,可是我刚伸出手的时候她就把头转了过去。 随后又有一练车开过来,我赶快给姐姐指了指,姐姐赶忙自己擦干了眼泪和我一起屏息凝视的看着那辆开过来的车。结果车还是没有停,我叹了一口气就坐在坐在了地上。 “姐,咱爸妈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不?我好像忘了,咱爷说他们三年都没回来了,我也记得模模糊糊的。”我问姐姐。 “哦蛋儿,你快站起来地上多凉呀。他们上次走的时候你还小,不过我记得他们的样子。咱妈经常穿着一件红格子棉袄,头发很长,长得可好看了。就像咱三姨家二姐一样好看。咱爸长得跟咱爷差不多,很有劲儿一只手就能把我抱起来。”姐姐说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站在我后面用两只手捂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姐姐的手很热乎。 我和姐姐就一直这么站在公路边上等着,不知不觉的太阳就落到了树梢。有很多辆车从公路上面路过,每一次我和姐姐都满怀期待,每一次都是车连减速都没有径直的从我们面前开过去。夕阳的光不再那么刺眼,可以直视,我真想飞到太阳上面去,让它看看我爸妈到底回来没有。 “姐,咱回家吧。天都要黑了,弄不好咱爸妈是晚上的车回来,咱们先回家吃个饭然后穿厚点儿,拿着手电再来。”我对姐姐说。 姐姐不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公路上车来的方向。我觉得肯定今天下午是等不到爸妈了,他们有可能晚上才回来。所以我就走到公路对面捡了一些土坷垃,往河里的冰面上扔。 我拿一块土坷垃抡圆胳膊使足力气扔到河里,土坷垃落到冰面上就碎了,土沫子向四周散开想开除了一朵花一样。不一会儿河里的冰面上就开出了许多土花,正当我抓起一块土坷垃又要往河里扔的时候,一连汽车突然就停在了路口,我赶快就跑了过去。 我看到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女的还穿着红格子棉袄。 “妈,我来帮你提。”我把手里的土坷垃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说。 那个女的愣住了,回头冲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哦蛋儿,这不是咱妈,快松开。”姐姐过来掰开我的手说。 “这不是邦全家的小子和闺女吗?怎么,你爸妈还没回来吗?”那个男的说起话来声音很粗。 “叔,我跟弟弟在这里接我爸妈,他们到现在了都还没回来。俺爸妈好几年没回来了俺弟弟忘了他们长什么模样,我就跟他说妈妈经常穿着一件红格子棉袄。今天婶子也穿了这样的衣服,所以俺弟弟认错了。”姐姐双手按着我的肩膀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是村子前面住的刘志光的爸爸妈妈,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嘿嘿,这小子虎头虎脑的,还别说跟你爸爸刘邦全还挺像。”刘志光的爸爸摸着我的头说。 第十七章 姐姐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给,吃糖。”刘志光的妈妈拉开行李包的拉链儿,抓出一大把水果糖递到我和姐姐面前。 “我不吃,俺爸妈,晚上回来肯定带的也有。”我说。 “这小子,你爸带回来的算他的,这是婶子给你的。”她说着就把拿一把水果糖塞到了我的口袋里,脸上对面了笑容。 “走吧,跟我们一起回家吧。天就要黑了,俩小孩儿在这里也不安全。”志光的爸爸把一个大行李包背上说。 “我还想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回来了。”我抬起头看着姐姐的眼睛说。 “走吧,这都等了一下午了,刚刚你不是还闹着要回家吗?”姐姐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跟他们一起往家里走。 我们一起过了河上的小桥,进了村子就各自回家了。我和姐姐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饭了,爷爷依旧坐在堂屋门口抽烟。 奶奶说正准备出去找我俩回来吃饭呢,我们告诉奶奶我们去公路边等爸爸妈妈了。爷爷告诉我们不用再去等了,爸爸往三姨家打了电话了,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和姐姐都没有吃晚饭,我好想好想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今年为什么又不回来了。志光的爸爸都说了太原离家也不是太远,坐车的话一天半就到家了。可惜我们村就一家有电话,还是刘志成家,我才不去呢。他家的电话像个宝贝一样,听别人说还锁在箱子里,都不让别人看。 我又经常带头跟他打架,所以他肯定不会让我用他家的电话。要是志强家或者志新家有电话就好了,就算他们家里的大人不让我用也可以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的用一下。我跟他俩是拜把子,他俩肯定会让我用。 晚上我根本睡不着觉,真想等爷爷奶奶睡着了我一个人或者是和姐姐一起拿着手电去三姨家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一定要让姐姐跟我一起去,因为我跟爸爸妈妈不是太熟,我怕我说的话他们不听。 我把这个想法跟姐姐说了以后,姐姐说他们已经决定不回来了,打电话也是白搭。然后姐姐拿出来两只千纸鹤,一直握在她自己手里,一直递给我。她说晚上握着这个睡觉肯定能梦到爸妈,让我赶快睡觉,自己在梦里好好在问他们。我手里握着姐姐给的千纸鹤,在床上翻来翻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很快就大年三十儿了。大年三十儿晌午挨家挨户都贴上了对联,有的还在自家院子里的树上贴上满院春光,在大门口的树上或者墙上贴上出入平安。村子里的人也都喜气洋洋的,见了面都是笑着打招呼,问年货办齐了没。回答的就说,什么齐不齐的,年来到了就齐了。我很快就把爸爸妈妈的不回来这件事儿忘了,穿着三叔给买的新衣服和志强志新一起在村子里面到处跑着放炮。姐姐心情也好多了,或者说姐姐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偶尔看到别人坐在爸爸的脖子里和妈妈一起去赶集的时候就特别想哭,有的时候还没想到要哭呢,鼻子一算眼泪就掉下来了。 三叔也给姐姐买了一件新衣服,姐姐死活都不穿。其实我也去过三姨家一趟,说想给我爸妈打电话。三姨说爸妈每次打电话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所以就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打不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打电话还要拨号码,觉得乱七八糟的。三姨把我带到买衣服的地方给我和姐姐一人买了一套衣服,后来三叔又每人给我们买了一套,爸妈虽然今年过年没回来但是我和姐姐每人有两套新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怎么说都不穿。 三叔还给姐姐卖了头花,给我买了很多擦炮。大年三十儿吃完中午饭我们就去村子里面放炮玩儿了,在村子里面放了一圈,后来觉得没有意思,就找了个新鲜的玩儿法。 因为我们在村子前面放炮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坨牛粪,要是往常的这个时候早就被背着粪篮子捡粪的老头儿捡走了,可是今天过年三十儿没人出来捡粪。于是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就点着一个擦炮擦在牛粪上面,一起数十个数在跑,数不够十个数要跑了的话就是胆小鬼。 志新不敢玩儿,我们就说他是胆小鬼,他说他本来就是胆小鬼,于是就回家了。我们也没理他,点着一根擦炮之后一群小孩儿就围在那坨牛粪旁边数数。结果才数到八,那根擦炮就嘭的一声响了,一群人都被崩了一身牛粪。大家穿的都是过年的新衣服,都害怕回家挨打,有的用树枝,有的用土坷垃,还有的在坑里捞了冰块,都在擦着自己身上的牛粪,除了自强意外都喊着叫着说以后不跟我玩儿了。 志强给他们说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说完就开始用玉米杆子擦自己身上的牛粪。 “哦蛋儿,咱爷让我来找你,该下地烧纸了。”姐姐来找我了,走过来跟我说:“怎么回事儿,什么东西这么臭呀?”姐姐捂着鼻子说。 我没有说话,姐姐指着我身上说:“怎么回事儿,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弄了这么多屎呀?” “放炮崩的?”我一边用树枝刮着身上的牛粪一边对姐姐说。 “咦。”姐姐嫌弃的说:“你怎么总干这种事儿,走,赶快回家换衣服,你该跟爷爷和三叔下地烧纸了。”我就跟姐姐一起回家了。 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年三十儿的时候到地里的坟院烧纸,请家里的列祖列宗回家过年,大年初一早上再去坟院烧一回纸把列祖列宗们送走。年三十儿去坟院烧纸请祖宗的时候家里的男丁不管老少只要在家的都要去,初一送祖宗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去。 我回家又把三姨给我买的那件新衣服换上,我和哥哥提着竹篮子跟在爷爷和三爷爷、三叔、还有大伯后面,竹篮子里面装的是纸钱、五个馒头、一块刀头肉还有炮。 到分院以后就是先放炮再烧纸,然后依次跪在坟前请祖宗回家过年。 我们按辈分前后跪在坟前,先给我老太爷和老太太烧纸。爷爷和三爷爷先说:爹,妈,过年了,记得回家过年,给你们烧的欠你们收好。 大伯和三叔:爷,奶,过年了,记得回家过年。 最后是我和哥哥:老太爷,老太太,过年了,回家过年。 其实爷爷叫爹妈回家过年的时候我也想让我的爸爸妈妈回家过年,不过我爸爸妈妈还可以回来,可是爷爷的爸妈却永远回不来了,过年的时候或许回来过,可惜我们看不到。突然之间我觉得爷爷好可怜,因为他爸爸妈妈都死了。 然后再给其他的祖宗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叫的祖宗烧完纸就要去全村人的老祖坟那里烧纸,不光是我们,全村的人都要去。虽然村子里的人有时候又打又骂的,可是大家都是同一个祖宗,过年的时候都要去那里烧纸争着抢着请祖宗回家过年。 全村人的老祖坟在村子东面,那个祖坟前面长着两棵大柏树,柏树前面还立着一块大石碑。可是石碑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哥哥说那上面写的都是繁体字,我只知道那上面刻着我们老刘家的辈分:纪明清学纯,忠邦志东天。长生福寿远,旺相子俊贤。这是三爷爷从小就教我背的,我觉得像一首诗一样,就背下来了。后来也忘过一回,可是三爷爷有时候只要一见面就要让我背给他听,要是忘了他就又教我一次。 三爷爷说我们老刘家的名字都是根据那辈分取的,包括我爷爷刘忠福,三爷爷刘忠国,爸爸刘邦全,三叔刘邦辉还有我刘志远。 我们烧完纸刚回到家,三姨家的二姐就来了,说我爸爸妈妈过年没有回来,三姨和三姨父要让我和姐姐去她家过年。奶奶和姐姐在灶房里包饺子,爷爷在帮她们烧锅。 二姐姐给爷爷奶奶说明来意之后爷爷愣了一会儿,点了一根烟,问我和姐姐:“你俩想去吗?” 姐姐没有说话,我说:“二姐来都来了,那我们就去呗!”我爸爸妈妈没回来,所以我就想去三姨家,因为三姨和三姨父对我和姐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大概姐姐也是这么想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家过年根本就没有买多少东西,三姨家每年都买很多肉和许多平常吃不到的东西。 “也行,在哪过年不是过呀!”爷爷说。我明显的感觉到爷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很低落,姐姐听了也开始洗手我们就准备去三姨家了。我站在灶房门口等着,小狐狸精用头蹭着我的膝盖,我心里想,我把小狐狸精也带过去让它去看看它的妈妈顺便也带它去三姨家吃点儿好的。 姐姐洗完手我们就准备走了,但是姐姐磨磨唧唧的走的很慢。 第十八章 “等会儿,他奶,你先把压岁钱给他俩。”爷爷抽着烟对奶奶说。 奶奶听完爷爷的话,就用围裙擦着手去东间给我们拿压岁钱去了。“给,拿着吧,又长大了一岁,留着压腰。快去吧,等会儿天一黑就该吃年夜饭了。”奶奶说着话就把钱塞给了我和姐姐,我看到奶奶转过身擦了一下眼泪就赶快进了灶房。 姐姐明显也看到了,就跟在奶奶后面走进了灶房。就在那么一瞬间,我就不想去三姨家过年了,我觉得我和姐姐应该留在家里陪爷爷奶奶,和他们一起过年。虽然我爸爸妈妈过年没有回来,可是以后总会回来的,可是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已经变成黄土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爸爸妈妈也不能回来陪他们,我觉得他们好可怜。 “二姐,我不想去你家过年了,我想在家里。”我对二姐说着,就跑回了灶房保住了奶奶的腿。 “你三姨已经都准备好了,你们姐弟俩还是跟我一起走吧!”二姐站在门口说。 “我不想去了。”我说着就哭出了声音,姐姐也哭了,奶奶也摸着我和姐姐的头哭了。 “闺女,不想去就别让他俩去了。唉,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爷爷抽着烟叹了口气说。 二姐听完以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以后过年我哪也不去了,我要在家里陪着爷爷奶奶,我心里想。 农村的新年要一直过到正月十五甚至还要往后,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过了二月二没有年夜气儿。三叔连十五都没在家里过,大年初十就带着三婶儿和小弟弟去新疆了,把虹虹给我们留在了家里。走的时候爷爷给小弟取了个大名,叫刘志疆。 我们是正月二十开的学,我和姐姐背着奶奶给我们做的书包,拿着家里的小凳子就去上学了。学校的教室里只有桌子,所以我们上课的时候坐的凳子都是自己从家里搬来的。 第一天上学我穿着过年的时候的新衣服,虽然说是新衣服可是却打上了补丁。因为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小孩儿都要在正月十五挑灯笼,我和姐姐玩儿的灯笼是爷爷自己用苇子和秫桯子给我们编的,然后在外面糊上红纸,在里面点上一根蜡烛到了晚上就可以挑着出去玩儿了。爷爷说买的灯笼和自己编的差不多,自己会编何必再花钱买呢! 我们挑着灯笼出去玩儿的时候,有的大人就骗我们说,灯笼底子下面有鸡屎。当我们把灯笼反过来看的时候灯笼里的蜡烛就会翻过来,轰隆一声灯笼就着了,自己编的灯笼就是容易着火,幸亏爷爷编得多。可是多也没用,我一个晚上就给弄没了。其实别人说我的灯笼底子上面有鸡屎的时候我知道那是他们骗我的,可是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万一有了怎么办,所以就全都着了。等到正月十六晚上要碰灯笼的时候我连一个也没有了,没有办法爷爷就用萝卜头做了一个蹶子灯,在里面倒上油以后就点着出去了。跟人家碰的时候把衣服烧了个洞,回家以后挨了一顿打,奶奶就给我帮了一块补丁。 第一天上午基本上就是打扫卫生,教室里的蜘蛛网从房梁上吊下来,教室里还有的课桌里全都是老鼠屎蛋子,一股臭味儿。 下午才开始上课,放假之前朱老师老师给我们额外布置了一些作业,背诵十首古诗,老师给我们写到黑板上让我们抄到本子上还让我们回家背会开学就要默写。 林晓珍是林静静最好的朋友,不过她也是刘志成的同桌,一般在乡下的学校是不允许男女生坐同桌的,但是朱老师不一样,他就是要让男生和女生坐同桌。 朱老师让我们默写古诗的时候刘志成什么都不会,他害怕老师罚他抄所以就想看林晓珍的。林晓珍没让他看,结果他被老师罚了每首诗抄二十遍。放学以后姐姐记者回家放羊就先回家了,我和志强、志新在学校后面玩弹珠,林静静和林晓珍也跟着我们。每天下午放学以后都有很多小孩儿在学校后面的树林子里玩儿,男孩儿玩弹珠女孩儿跳皮筋儿。 林静静和林晓珍还有其他的几个女生在那里跳皮筋儿的时候刘志成就用弹珠砸林晓珍,把林晓珍头上砸了个包,她就哭了。林静静不害怕刘志成,她看林晓珍被砸哭了,捡起来弹珠就砸刘志成。因为当时我和志强在那里刘志成就不敢打林静静,她知道我和林静静玩儿的好,如果他打林静静的话我一定会出手的。 所以他就把这怨气一起发泄到了林晓珍身上,走过去踢了林晓珍一脚,说:“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打死你都活该。”还把林晓珍的书包扔了,林晓珍坐在地上哭了,眼泪和鼻涕一起滴到她那件破旧的花格子棉袄上。 “刘志成,你个王八蛋,凭什么打晓珍?”林静静瞪着眼睛气呼呼的对刘志成说。 “我打她关你什么事儿,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这种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就该打。”刘志成说。林晓珍的爸爸早就因为肺痨死了,所以经常有人这么骂她。很多的小孩儿都不跟她玩儿,说她爸爸就是因为肺痨死的,她肯定也有肺痨,所以就躲得远远的。但是林静静跟别人不一样,跟她玩儿的很好,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林静静总是挺身而出。林静静的性格有时候有点儿像男孩子,发起野来有的男孩子都打不过她。不过很多时候林静静替林晓珍出头都得是以我跟别人打架告终。 “你说谁是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志强冲过去就打了刘志成一拳,因为志强的爸爸在监狱,有时候村子里的大人就用尖酸刻薄的话来挖苦志强,说他有娘生没爹教的野孩子,甚至比这还要难听。 “我又没说你,你凭什么打我?”刘志成说着就开始和志强推推搡搡的要动手,因为今天他表哥林军也在这里,林军和林晓珍林静静都是一个村子的。 林军把书包往地上一放,就像过去打志强。 “林军,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和志强是拜把子的兄弟,你敢打他我就打你。”我也赶快把书包取下来放在地上,指着林军说。林静静走过来剑气我的书包背在她身上。 “拜把子算个屁,他可是我亲表弟。”林军说。林军比我们高一个年级但是我跟他打过架,他打不过我。 “林军,反正刘志成打不过志强,你觉得你要是能打的过我和志新的话你就上。”我说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志新,他低着头。 林军不说话了,握着拳头站在那里。志强坐在林志成身上,把刘志成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刘志成,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说那句话,你说一次我打一次。”志强说着就站起来了。 “刘志强,回到咱们村我再给你算总账。”刘志成说完这句话就和他表哥一起跑了。 志强没有理他,走到林晓珍旁边说:“晓珍别哭了,以后谁要是在这样骂你就告诉我。”说着把林晓珍拉起来。 “嗯,谢谢你。”林晓珍擦着眼泪对志强说。 “像刘志成这种人就该打。”林静静说着也帮林晓珍擦了一下眼泪。 我们几个一起沿着河回家,一边走一边玩。河边的野菊花已经开了,可好看了,林静静摘了一朵递给我让我帮她别在头上。志强却显得有些不高兴,一路上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我知道他害怕回家以后刘志成的奶奶老狐狸精会去找他妈妈。 “别担心,如果他奶去你家的话,咱们就说是刘志成先骂人的。咱先给她讲理。”我对志强说。 “老狐狸精什么时候跟别人讲过理呀!不管了,先看看回家我妈怎么说吧!”志强说。我们就一路上走着玩儿着回了家。 傍晚,当我正坐在灶房里的锅台前面烧锅的时候志新喘着粗气儿来找我,非要让我出去。 “怎么了,非要出来说?”我问他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火钩呢! “大事不好了,刚才刘志成和他小姑还有老狐狸精骂着从我家门口过去了,估计是要去志强家打志强去了,我妈不让我去你赶快去看看吧!”志新看着我说。 “我日他妈,这个老狐狸精。”我说完拿着手里的火钩就往南边志强家跑。 当我跑到志强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老狐狸精的骂声,我冲进去一看,志强正在和刘志成打成一团,刘志成的奶奶老狐狸精和他小姑再打志强的妈妈,他姑拽着志强妈妈的头发。 我跑过去一火钩打在了刘志成他小姑屁股上,说:“我日你先人,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刘志成他小姑捂着屁股尖叫了一声,上来往我脸上扇了两巴掌又拧我的耳朵,还把我手里的火钩抢了过去。 这时候很多人来到了志强家的院子里,有的还端着饭碗。三爷爷拉住了刘志成的小姑,说:“你一个大人,大小孩儿干什么,小孩儿这么小也不懂事。” 第十九章 “赶快滚别拉我,你个老不死的。”她小姑骂三爷爷。 三爷爷拉住他小姑的时候我一挣就跑了,老狐狸精还在打志强的妈妈,志强的妈妈也不还手,就坐在地上哭。我跑着过去一下子撞到老狐狸精身上,把她撞了一个趔趄,她想来打我被其他人拉住了。 “婶子,这件事儿不怨志强,是刘志成先骂志强有娘生没爹教,志强才打他的。”我说着想把志强的妈妈从地上拉起来,可是她就像瘫了一样坐在地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个哭。我蹲在地上抱住了她的肩膀,感觉她就是我的妈妈。 志强坐在刘志成身上打他,他的小姑一把把志强扒拉开。志强也过来给他妈擦着眼泪,然后他自己也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哭了。 “打我孙子都打出鼻血来了,要是我再不来该你们点儿教训下次还不知道要把哪里打坏。”刘志成的奶奶又指着我说:“还有你个小王八蛋,下次你要是再敢摸志成一个手指头腿给你打断。” “老狐狸精我日你妈,你打了志强又来打俺婶子,我警告你我和志强拜把子,他妈就是我妈,你打她我要是不管还算是男人吗?有种你就今天把我打死,不然等我长大了,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我指着老狐狸精说。 老狐狸精抬脚就要踢我,志强的妈妈一把把我搂进怀里,老狐狸精的那一脚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杀我,我今天就把你打死,让你长不大。”老狐狸精还要打我,被三爷爷拉住了。 三爷爷说:“小孩儿之间的事,摸一下挠一下的还能死人吗,你这倒好还要把人打死,谁给你的这权利?” “谁给我的这权利?”老狐狸精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权利,我大儿子是村长,二儿子在乡里税务所,三儿子是管计划生育抓人的,大女儿是人民教师。你说谁给我的着权利。”三爷爷听了气得直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志强家院子里的人越聚越多,刘志成的妈妈也来了,她拉着老狐狸精说:“妈,回家吧。小孩儿子架都是玩儿呢,摸一下挠一下的,大人怎么能和小孩儿一个见识呢。这都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不好。”刘志成的妈妈和他奶奶截然相反,村子里面的人都没有说她不好的,只是惋惜她嫁错了人家摊上这么一个老狐狸精婆婆。 “我日你老祖先,把孩子鼻血都打出来了你还说这是玩儿,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老狐狸精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刘志成的妈妈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张嘴就骂。 “嫂子,小孩儿的事你不要当真,我给你赔个不是赶快站起来吧!”刘志成的妈妈走过来对志强的妈妈说。 “我日你娘,别在这丢人了,赶快滚回家。”老狐狸精指着刘志成的妈妈骂,看着老狐狸精的那一嘴像屎一样的黄牙,我真想把她打死。 “谁打俺妹子了,我日他娘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志强的大舅走到了院子里,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赶过来的。志强的大舅非常有名,人们都叫他王瘸子,听别人说好像是什么县里的残疾人主席,全县的残疾人都归他管。王瘸子经常帮别人要账,方式特别简单,就是把残疾人往别人家里一送不出三天别人就会把欠的钱乖乖地交出来。因为要是不给钱的话,那些残疾人就会在别人家里拉屎拉尿,院子里房子里床上锅台上全都是。 “你骂谁呢,我日你娘。”老狐狸精骂道。 “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是吧。”王瘸子说着就想用手里的拐棍打老狐狸精,被志强的妈妈拦住了。 “老婆子,你先在感慨跪下给俺妹子道歉,以后咱啥事儿没有。你今天要是不跪下给俺妹子道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瘸子指着老狐狸精说。 “你算老几呀,王瘸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个村子谁敢这样跟我说话。”老狐狸精说。 “那好,咱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大家都散了吧,回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王瘸子说。 刘志成的妈妈拉着老狐狸精走了,其他的人也都走了。姐姐来叫我回家吃饭,志强的妈妈正在堂屋给他的舅舅倒开水,我没跟他们打招呼就跟姐姐一起回家吃饭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姐姐就自己出去玩儿了,我偷偷带着小狐狸精去了村子后面河边的鬼神树那里。月光下的小路上小狐狸精一直跑在我前面,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着我摇摇尾巴,我自己去鬼神树那里也不害怕了,因为我相信姐姐的话,鬼也有好的。 当我快走到鬼神树那里的时候看到了树底下有一个人影,当时就把我下了一个机灵,我赶快蹲下去抱住小狐狸精的脖子不让它往前面跑,好不容易把它养这么大了我害怕鬼再把它吃了。 我听到鬼神树下的那个人嘴里在嘟囔着什么,那一定是鬼在念咒语,我心里想。小狐狸精摇头摆尾的,我没拉住它就跑过去了还汪汪叫了两声。 “小狐狸精,你怎么跑过来了?”树底下的那个人说。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姐姐的声音。 “姐,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呀,我还以为是鬼呢!”我也跑过去对姐姐说。 “哦蛋儿,你怎么也来了呀?我来这里是因为想咱爸爸妈妈了,从过去年盼到今年,从初一盼到十五结果他们还是没回来。我就来这里跟鬼神树上着善良的鬼和神说说,让他们给咱爸妈捎个信儿,我想他们了,看他们能不能回来一趟。回来住上几天,看看咱们俩,还有爷爷奶奶。昨天咱奶奶说道爸爸的时候都哭了。说她身体不好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咱爸妈了。哦蛋儿,你赶快跟我一起跪下,咱俩求求这棵树。”姐姐说着就拉着我一起跪下,说:“快点儿,心诚则灵。” 然后我就和姐姐一起跪着磕了几个头,把姐姐拿来的涂成紫色的三只千纸鹤放在了那棵老楝树上面。 “我来是为了诅咒老狐狸精的,今天老狐狸精和她女儿把志强的妈妈打了。”我对姐姐说。 姐姐听我说完刚站起来就又跪下了,说:“那个老狐狸精,早就该诅咒她了,你要是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 “敬爱的鬼神爷爷奶奶们,求你们惩罚老狐狸精吧,她太不是个东西了连志强他妈那么善良的人都要欺负。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求求你们就帮我惩罚一下老狐狸精吧!”我跪在那棵树前面,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说。 我和姐姐在那里跪了一会儿,小狐狸精一直在后面用头蹭我的后背,然胡我们就起来了。 姐姐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在河边溜达了一会儿,姐姐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我说写完了。月光洒在河面上,很静很美。河两岸的楝树的影子投在河面上,树枝的影子交叉在一起,像一张能盖住整条河的巨大的渔网。我捡起一块土坷垃扔到河里,月光下的河面顿时就像一面破碎的镜子。水波从河心四散开来,树枝的影子也变得弯曲着向岸边飘过来,激起的水波映着月光明晃晃的。 还怪好看的,姐姐说完自己也捡起来一块土坷垃扔进了河里。后来我想姐姐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回忆过那天晚上月光下的那条小河,那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做美的河。后来找不到姐姐的日子里我曾经很多次一个人在晚上漫无目的的走在河边,但是可惜的是再也没有见到过像那天晚上一样美丽的亲人心脾的小河。 第二天早上我们去上学的时候,就看到几辆农用三轮车停在了老狐狸精家的门口,她家里堆满了残疾人,有的已经开始像没有人一样在她家院子里撒尿了。哦,天呢!我心里想,难道是我昨天晚上给鬼神树说了那些话今天早上就显灵了。我和姐姐去找自强上学的时候看到王瘸子在指挥着一些人往刘志成家走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不是鬼神树显灵,是志强他大舅显灵了。 中午放学回来走到老狐狸精家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冲天的臭气,很多残疾人在她家院子里房子里辣的全是屎,门上墙上全都是尿冲刷过的痕迹。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关于志强他大舅的传说是真的。很多人都在围着老狐狸精家的门口看笑话,听说刘志成家现在也是这个样子,就连锅里和床上都被王瘸子找的这些人拉上了屎,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活该。 我在家吃上午饭的时候都不敢把饭端出去吃,因为臭味儿已经飘到我家这里来了,我本来还想端着饭出去看笑话的可是实在太臭了。 “我日你们妈,谁让你们在我家拉屎尿尿的,你们在院子里也这样,都是畜生吗?”刘邦胜去别的村子抓万人以后回到家看到家里的这个情况以后就破口大骂。我刚吃完饭,听到这个骂声以后把饭碗往灶房里的按板上一放就跑出去了。 第二十章 他家门口还有很多看笑话的,有的连晌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来看笑话了。“我日你先人,我让你尿。”刘邦胜说着就抓起来一个正在他家院子里尿尿的残疾老头儿扇了两巴掌,推倒在地上以后又踢了两脚。那个老头儿只有一个胳膊,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你怎么还打人呀,连残疾人你都打,我告诉你你摊上事儿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说着用拐棍狠狠地捣了一下刘邦越。 “你们这群鳖孙,把我家院子糟蹋成这样打你都是轻的。”刘邦胜说完一把把拐棍给老头儿抢过来,抡起拐棍搭在老头儿身上,又一脚把老头儿踢倒了。老头儿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可是嘴里还在骂着刘邦胜。 我正在看呢姐姐就出来叫我回家,她说让我别看了,万一刘邦胜疯狗乱咬人再把我打了,还是让我赶快回家去。 我在家里玩了一会儿正背着书包准备出门上学的时候听到了警车的响了,我赶快出去一看以及国内有两辆警车停在老狐狸精家门口了。她家好多看笑话的人还是没有走,那些看笑话的人从来都不嫌累,我也是其中之一。 刘邦胜被两个穿警服的人按在地上,还戴上了手铐,老狐狸精在那里哭。刘志成的大伯和爸爸手里拿着烟联行笑嘻嘻的给穿警服的人还有王瘸子让着烟,刘志成的爷爷这个时候才背着手从村子前面坑边儿的小房子里回来。他和老狐狸精平常就住在那里很少回到家里住,因为刘邦胜总和他们老两口子生气。 “今天你要是不过去跪着给俺妹子道歉这个事儿就不算完,你们还敢打残疾人,一拳五百一脚一千,我看你今天又多少钱。”王瘸子在老狐狸精家的院子里大声说。 旁边儿的人说这回刘邦胜可是摊上大事儿了,县上公安局的局长都是王瘸子的朋友,乡长也来了。 “哥,算了,这都是乡里乡亲的。都在一个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僵不好。再说了昨天他们也没打到我。”志强的妈妈也来了,跟志强的大舅王瘸子说。 “不行,这次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下次她还欺负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一直给人欺负吧!”王瘸子说。 看到老狐狸精哭的那个惨我心里觉得特别高兴,真是上天开眼了,活该。可是我看着她哭了一会儿之后就不这么想了,突然之间觉得她有点儿可怜,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逼着给人下跪认错,虽然这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我认错,我认错,你们快把我儿子放了吧!”老狐狸精哭着突然走到志强的妈妈面前跪了下来,鼻涕都流到嘴里了。 “婶子没事儿,你快起来吧。”志强的妈妈说这就想把老狐狸精拉起来,可是老狐狸精俩腿根本不是今儿,就一直瘫在地上。 我还想再看一会儿的,姐姐说再不去上学就要迟到了,就拉着我去上学了。 那件事情过后,老狐狸精在村子里再也没有骂过街了,甚至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她也不往我家墙根上倒刷锅水了。刘邦胜的计划生育抓人的活儿人家也不让他干了,整天无所事事的在村子里跟一些老头儿下象棋,下不过别人的话就把人家老头儿打一顿最后人家都不跟他下棋了。 他还经常偷别人家的鸡吃,大家都知道是他偷的可是谁也不敢去问他,因为大家都害怕无赖,特别是不要命的光棍无赖。大家都把自己家里的鸡看的很紧,在村子里经常可以听到吥吥的叫鸡回家的声音。 地里的麦苗子在拼命的生长,绿油油的。村后小河两岸的楝树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紫色的小花从嫩绿的叶子中露出头来。一丛一丛,一簇一簇的紫中有绿,绿中有紫。那条河,还有那条河上面的天空都被映成了绿紫色。 有的楝树中间还夹杂着一两颗桐树也开出了紫色的喇叭状的花,那是姐姐最喜欢的花,我们去河边放羊的时候我总是会爬到桐树上面摘几串紫桐花,姐姐会挑出来最好看的戴在自己头上。 那应该是这条小河最漂亮的时候,岸边的树上面长着嫩绿色的叶子,叶子中间开着紫色的花。树下面的地上长着各种野草,也开满了野菊花。姐姐最喜欢的是是紫桐花,林静静最喜欢野菊花。 爷爷从家里的红薯窖里把最后一点红薯弄了上来,我们家自己留一点儿再让我和姐姐去给三姨家送点儿。 吃完早饭爷爷把红薯给我们装到一个竹篮子里面,然后把篮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面,姐姐推着自行车我在后面扶着。小狐狸精跟在我们后面,其实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赶它回家我故意让它跟着我们。因为我把它从小就抱到我家了,它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妈妈,我要带它去看看。我经常想妈妈的时候和姐姐一起偷偷的哭,我不想再让小狐狸精像我一样偷偷的哭。 我们去到三姨家以后把红薯网地上一放我就带着小狐狸精去看它妈妈,可是它一直龇牙咧嘴的冲着我们叫,小狐狸精根本就不敢到院子里去,这让我感觉到很郁闷。难道小狐狸精的妈妈一点儿都不想小狐狸精吗?还是小狐狸精一直没有来看它妈妈所以它妈妈生气了?我心里想。 我把这些想法给三哥说了以后,三个说我疯了,他说狗又不是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在三姨家吃过午饭以后陆君旭来找姐姐去跟他一起到窑坑里面抽毛苋,那是一种可以吃的草。陆君旭哥哥是三姨家的邻居,他家在乡里的中学卖饭。姐姐每次来三姨家他都会来找姐姐玩儿,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三姨父还说将来要给陆君旭哥哥和我姐姐做个媒。虽然我知道三姨父说的这是开玩笑的话,可是我心里真心觉得陆君旭挺好的。 姐姐跟他一起去了,可是我没有心思去玩儿,因为我这次来除了给三姨家送红薯就是要让小狐狸精找它的妈妈。现在小狐狸精的妈妈看到小狐狸精就满目狰狞的叫着,如果不是狗链子拴着估计它要上来把小狐狸精咬死,它肯定不想要小狐狸精了。爸爸妈妈好几年都没回来了,过年也没有回来他们肯定是不要我和姐姐了。 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们了,吃上午饭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所以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去玩。原本我想直接回家来着,可是陆君旭来找姐姐玩儿,我就没有回。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到时候长大了就可以把姐姐嫁给陆君旭。他们可以帮我照顾爷爷奶奶,我就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就算他们不要我们了,我也要问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在家里不听爷爷奶奶的话。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就哭了,我不想让三姨看出来就一直蹲在厕所不出来。 三叔和三婶儿带着着小弟弟去了新疆以后,虹虹觉得在家没意思就想个别我们一起去上学。爷爷就去学校跟老师说就当让孩子跑着玩儿了,省得在家里闹腾人,所以虹虹就上了学前班。 天越来越热黑的也越来越晚,所以姐姐她们高年级的就加了一节课,我们放学以后就在学校后面的树林子里面一边玩儿一边等姐姐。我们男生玩儿弹珠的时候我就让林静静带着虹虹玩儿跳皮筋儿,结果虹虹还太小就学不会只好让她坐在那里给我们看书包。 现在林晓珍和志强的关系变得特别好,每次我们在学校后面玩儿的时候她都抢着帮志强背书包,有时候志强也从家里带东西给林晓珍吃。别人都说他俩在相好,林晓珍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还很高兴,我问了志强这件事志强说他把还在监狱呢相什么好。我觉得如果仔细看的话林晓珍其实还挺好看的,何志强挺配的,就是穿得衣服太破了。如果以后志强要是能娶她的话,她还得叫我大哥呢! “刘志远,你妹妹是个不要脸的好吃嘴!”我正蹲在地上和志强还有志新完弹珠的时候林军走过来对我说。 “林军,我日你妈,你再说一遍!你妹妹才是不要脸的好吃嘴。”我站起来握着拳头对林军说。 “刘虹虹把我扔了的糖纸捡起来舔,不信的话你自己去问她。”林军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嘴里还吃着糖。 “虹虹,你是不是捡人家扔的糖纸了。”我走到一堆书包前面问虹虹,她就坐在这里给我们看着书包,我看到了她手里捏着的糖纸。 “哥,我—我—想吃—吃—糖。”虹虹支支吾吾的说。 “想吃糖你给我说呀,我给咱姐要钱咱们去买呀!你捡别人扔的糖纸干什么呀,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赶快把那个糖纸扔了。”我对虹虹说着就把她手里的糖纸抢过来扔了,我当时特别的生气。 第二十一章 “看吧,我就说你妹妹是个不要脸的好吃嘴你还不相信。”林军吃着糖说着,好像是故意要把这句话说的不清楚。好让别人知道他在吃糖。 “我日你妈你再说一句。”我说着就一拳打在了林军脸上,打得他把糖都吐出来了。林军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就跟我打成了一团,但是他打不过我很快被我压在了下面。我坐在他身上用一只手按住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指着他说:“林军,你以后不许再我妹妹面前扔糖纸。也不许在她面前吃糖。” “我就吃,吃完了我就扔,下次我就当着刘虹虹的面吃糖你管的着吗?你家里买不起糖给你们吃又不怪我。”林军说,他被我压在下面还不服软。 “谁说我家买不起,以后你当着我妹妹的面吃一次我打一次!”我说着就一巴掌扇在了林军脸上。 刘志成就站在旁边看着我打他表哥也不敢说话,肯定是上次志强的舅舅王瘸子带着人去他家闹过以后她妈妈安排他了,不让他跟我们打架。 “你们有没有搞错,在我们村子里的学习校上学,在我们村子里的树林子里玩儿还打我们村的人。刘志远你赶快站起来,放开林军,滚回你们村子去。”林军他们村子的林烨对我说,他跟我一个班。 “是林军先嘴贱骂人的,活该挨打。”志强接着说:“林烨,怎么着,你是不是想和我试试?”志强说这句话的时候志新也往前凑了凑,我们三个拜把子我们全班的人都知道。 刘志成把林军的书包捡起来拿在手里,不往后退,也不往前凑。 “你们再不走信不信我回村叫人去,把我们村的人叫过来你们谁都别想走。”林烨说。 我听了这句话有点儿害怕了,就指着林军说:“这一次就先饶了你,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我说完就站了起来。 “随便去叫,我们不害怕。”志强说。 “你们谁要是敢叫人打刘志远的话,我就把我爷爷叫过来打他。”林静静对他们说。 “林静静,你个卖国贼,以后别说你是我们村子的。”林烨,指着林静静说。我知道要是一对一的话我们我和志强都跟林烨差不多,可是要是他回村叫人的话志强和志新肯定会挨打,于是我就服软了。 “行,我们走。”我对林烨说。我说完就带着他们几个往学校走,林静静也跟着我。 因为姐姐还没有放学,我和虹虹就又进了学校,在姐姐的班门口等她,林静静也跟着我们。我让志强和志新先回家了,我害怕等会儿万一林烨和林军要是回村叫人的话会打我们。我自己倒是不是很担心,因为我二姑家也是这个村子的她家在姓林的这个村子还有些威望,他们村子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所以不会打我。 “志远,给,我口袋里还有五毛钱,这是上次我小姨来我家的时候给我的。你去拿着买糖去,现在就去我和虹虹在这等你。”我们在教室门口等姐姐的时候林静静从口袋里拿出来五毛钱塞到我手里说。 “静静,这钱你拿着,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咱姐带钱了,你的钱你拿着,等咱姐下课了我问她要钱买糖咱们一起吃。”我说着就把林静静的手挡了回去。 “刘志远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花我的钱是不是因为你你不喜欢我。我爷爷都跟你爷爷说好了,让你长大以后娶我,你是不是要反悔了。”林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静静你听我说,正是因为你爷爷跟我爷爷说好了让咱们俩长大以后结婚我才不能花你的钱。我得让你花我的钱,我得给你买糖吃。”我手足无措的对林静静说。 “没事儿,你不是那个意思就好。你赶快把这个钱拿上去给虹虹买糖,咱俩也让吃点儿。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反正将来咱俩都是要结婚的,花谁的钱不都是一样嘛!你要是再不赶快去我就真的生气了。”林静静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硬把钱塞到我的手里,接着说:“快去吧,我和虹虹在这里等你。”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拿着林静静给我的五毛钱去买糖了。这还真让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要是两个人相好的话都是女的花男的的钱,我和林静静倒是反过来了。后来我长大以后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感觉到当时的自己真的很搞笑,当时居然觉得我和静静是在相好,而且那个时候还无比坚定的相信我长大以后肯定就会娶她,因为这件事儿她爷爷已经跟我爷爷说好了。 当时我拿着林静静给我的五毛钱卖了十块水果糖,我们就坐在姐姐她们班门口,一边吃着糖一边等姐姐放学。 姐姐放学以后领着我们三个先把林静静送回家,然后再领着我和虹虹回家。虹虹一路上吃着水果糖一副特别满足的样子,姐姐拿出来五毛钱给林静静。林静静说什么也不肯要。在回家的路上我对姐姐说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娶林静静当媳妇,姐姐说她也觉得林静静挺好的。 小的时候掏鸟窝也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我们没事儿的时候,或者是谁不经意提起想掏鸟窝的时候就会一帮子小孩儿不定谁从家里偷拉出来一辆架车,拉着在村子里面到处转悠。要是看到谁家的屋檐下有麻雀窝,我们就会把架车竖起来,其他的人在旁边扶着派一个人上去掏。 我和志强志新他们在村子里掏过很多麻雀窝,有的是鸟蛋。有的是刚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光光的身上连羽毛都没有,就像刚生出来的老鼠。有的刚开始长羽毛,新长出来的羽毛就像火柴棍儿一样长在它们身上,还有的已经快会飞了。 我们要是掏到鸟蛋的话就会拿着玩儿,玩儿的没意思了就会扔掉。可是自从有了小狐狸精以后我掏的鸟蛋玩儿的买有意思了也不扔,因为小狐狸精喜欢吃。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小狐狸精喜欢吃鸟蛋,有一次我们带着小狐狸精去掏鸟窝回来的时候鸟蛋玩的没意思了就扔了,小狐狸精看到以后就跑过去把几个已经在地上摔碎了的鸟蛋舔得干干净净。从那以后我才知道小狐狸精喜欢吃鸟蛋,我又把分给志强和志新的要过来扔在地上摔碎,结果小狐狸精也舔的干干净净。有一段时间我专门带着小狐狸精去给它掏鸟蛋吃,后来也从家里偷鸭蛋出来打碎给小狐狸精吃。 要是掏到小鸟的话我们就会放在一个纸箱子里面,在放上几把软和的麦秸给它做一个家,不过麻雀一般情况下都养不活。因为它不喜欢人身上的气味,只要一把麻雀从窝里掏出来,让它问到了人身上的气味它就会不吃食儿,直到饿死。以前刘志成还跟我们说他叔就养活过一只麻雀,还经常飞回来的时候就站在他叔的肩膀上,特别听话,还会捉虫子给他叔吃。现在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吹牛的,那个时候居然傻乎乎的就相信了,后俩我才想通,人是不会吃虫子的,当然刘邦胜虽然不干人事儿他也绝对不会吃虫子。 那天中午我们趁着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就偷偷的把我家的驾车拉出来了,因为我们早就发现三爷爷屋后的房檐上有一个麻雀窝,所以我们要去给它掏出来。 志强和志新在下面给我扶着驾车,我上去以后把麻雀窝上面的那块瓦掀起来一看,里面有六只刚长毛,但还没有长齐的小麻雀,嘴角都是黄色的。它们看到我以后长着黄色的嘴,拼命地唧唧直叫,还以为我是老麻雀来给他们喂食儿来了。 “出窝没有呀,厘米那到底有没有小麻雀?”志强在下面扶着驾车问我。 “有,还没出窝呢!”我说着就伸手去拿小麻雀。 “一共几只啊?”志强在下面问。 “六只。”我说着就把那六只小麻雀放在衣服里面一只手抱着一只手扶着架车开始下去。 “那正好,咱们三个一人俩。”志强说:“这是你家的架车,你上去掏的,你又是我们的老大,所以给你两只最大的。”志强说着就把两只最大的给了我,然后他拿了两只中等的,志新要两只最小的。反正每次掏完麻雀志新分到的都是最小的,要么就是给他最大的我们俩每人比他多一只。 “你们几个小家伙又在掏麻雀了呀?”我们三个刚分完麻雀三爷爷就从院子里走出来说:“我刚刚在房子里听到有人说话,原来是你们呀。” “嗯,我们也没事儿干,掏麻雀玩儿呢!”我对三爷爷说。 “以后可别掏了,爬这么高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万一架车再歪了砸在你们身上,砸坏了怎么办?”三爷爷说。 “不会的,他们两个都在下面给我扶着呢!”我说着话我们三个就把架车弄好,三爷爷也上来给我们帮忙。 “不是说不让你们掏鸟窝,我们小时候也跟你们一样爱掏鸟窝,关键是这太危险了。”三爷爷帮我们把驾车弄好以后拍了拍手说。 第二十二章 “啊?这有什么危险的呀?”我问三爷爷。 “家长虫(蛇的一种)你们都知道吧,每家每户都有这种长虫。”三爷爷点了一根烟说。 “知道呀,我见过,就是那种身上有黑色和红色的花纹的长虫。”我对三爷爷说。因为爷爷给我说过,每家每户都有这样的长虫,它们想猫一样吃家里的老鼠,平时就躲在我么看不到的地方。 “我们小时候有一回去别的村子掏鸟窝,有一条长虫钻到了一个人的肚子里,长虫身上有倒刺,进去容易出来难。怎么弄都弄不出来,最后去了医院也没弄出来,那个人就死了。死的时候当时才十来岁,现在要是活着的话也该有七十多了,就是千米那那个村子的。”三爷爷说着吐了一口烟。 “钻到肚子里,从哪钻进去的,怎么会钻到肚子里呢?”志强好奇的问。 “从嘴里呀!”三爷爷说。 “那他掏鸟的时候为什么张着嘴呀,还有就是家长虫为什么会在麻雀窝里呢?”我问三爷爷。 “家长虫不但吃老鼠,还吃麻雀,顺着墙跐溜跐溜的就爬上去了。那夏天的时候掏麻雀天热,那个人的个子又低,仰着头伸着手去掏的时候一张嘴,长虫就爬进去了。”三爷爷说完就把烟头一扔回家去了。 从那以后我们三个就很少掏麻雀了,虽然我从心里怀疑三爷爷的话,可是万一要是有长虫怎么办呢?以前奶奶还跟我说过,如果用手摸过没有长羽毛的小麻雀的话手心就容易出汗,所以也就渐渐地对麻雀失去了兴趣。 天气越来越热,麦穗儿也越来越饱满,也逐渐的有绿变黄。麦芒像一根很金黄色的长针一样,把一个个麦穗儿保护起来。所有的麦地都变成了金黄色,随着麦子颜色的变化村子里的人也变得开心起来,见面打招呼都是笑容满面的。 放学以后太阳才落到树梢,我和志强、志新还有林静静、林晓珍也带着虹虹走河边回家。今天是周五,姐姐他们班跟我们放学放的一样早,姐姐还要回家放羊就先回家了。 我们走在河边上放眼望去地里全都是一片的金黄色,那种场面特别的壮观,好像是世界上的一切都被眼前这金色的麦田淹没了。风吹过来,麦穗儿开始随着风摇摆。 “这麦穗儿里的麦籽都长饱了,可以烤着吃了。”林静静拽了一个麦穗儿,剥下来一粒麦籽放在嘴里说。 “我和我姐昨天下午就烤了,还怪好吃的。”志新说。 “哥,我也想吃烤麦穗儿。”虹虹走在后面说,她各自很低背的书包是姐姐的就书包感觉都快拖到地上了。 “想吃还不好说,姐给你烤。”林静静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虹虹。 “往前走走吧,这里不是俺们村子的地,等走到咱家麦地的时候咱们就在咱家地头烤。”我对虹虹说完又对他们几个说:“反正天还要有一会儿才黑呢,走吧,咱们去我家地头上烤麦穗儿去。”于是他们就跟着我往我家后河边上麦地那里走了。时间进入到五月以后白天的时间就越来越长了,就算太阳落下山好久以后天还不黑呢。 每年这个时候,也就是麦穗儿开始黄的时候我们这里的小孩儿就会烤麦穗儿吃。麦秧长大以后就会变得一节一节的,我们就从麦秧的节点处把麦秧折断拿着麦穗儿点一堆火,把麦穗儿放在火上面烤。 麦穗儿上的麦芒一遇到火,就轰隆一下子变成了灰。拿着麦穗儿在火上面烤一会儿以后就会闻到麦子的香味,然后把烤好的麦穗儿放在手里揉一揉,麦籽和麦糠就一起留在手里了。再把手里的麦糠吹干净,手里剩下的麦籽一把塞到嘴里,感觉麦籽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嘴巴,嚼起来特别的筋道。每次吃完手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灰。 这样的烤麦穗儿我一个人就可以吃很多,可是我的手太小了,每次只能揉一个麦穗儿。以前我跟爷爷一起烤麦穗儿的时候,爷爷的手每次能揉好几个麦穗儿。那个时候我就想我的手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爷爷的手一样大呀,结果过了一年之后还是只能揉一个麦穗儿。跟爷爷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爷爷揉,我吃。爷爷说我手上的皮太嫩了,害怕揉破了。 到了我们家的地头上以后,我们一起把书包放在河边的一片草上面,因为河边两岸的地上长得全都是各种野草把书包放在上面不容易弄脏。然后我们开始分工,我和林静静去地里折麦穗儿、林晓珍和志强志新一起捡柴火,虹虹负责给我们看书包。 不一会儿我们就准备好了,我和静静把折好的麦穗儿放在他们几个捡好的柴火边上,然后把火堆点起来。一人分上一把麦穗儿围着火堆把麦穗儿伸到火堆上烤,看着麦芒顷刻之间变成灰往天上飞,然后就闻到麦子的香味。我负责烤我和林静静还有虹虹三个人的,林静静就负责揉,揉好了就放在一本书上面我们拿着吃,虹虹就只负责吃因为她太小了。吃着吃着就发现别人的脸上鼻子上面全都是灰,就开始笑别人,然后自己脸上也有灰。所以就这么你笑我啊我笑他的,吃着笑着。 我们就一直在那里烤着吃着直到天黑了,星星和月亮出来了,河里的青蛙开始呱呱的叫的时候我们才站起来回家。一般这养的时候回到家以后也不会再吃晚饭了,因为吃麦籽就吃饱了。 我们回家的时候先去送林静静和林晓珍,我们村子理他么村子还有一段距离,两个女孩子一起回家的话就会很害怕。 林静静家和林晓珍家住对门,我们把她俩送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林静静家没人。 “晓珍我爷爷奶奶没在家,今天晚上我先去志远家,你先回家吧。”林静静对林晓珍说。 “我自己回家害怕我妈打我,你跟我一起吧,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跑那么远去刘志远家了。”林晓珍用乞求的语气对林静静说。 “我跟你一起回家说不定你妈连我一起骂,我还是去志远家吧!你赶快回家吧。”林静静对林晓珍说。 “晓珍,你回家你妈要是打你骂你的话明天去学校你就跟我说,以后再也不让你回家这么晚了。”志强叫住林晓珍说。 “没事儿的,志强,反正我早就习惯了。”林晓珍对志强说完就回家了,我们刚准备回去就听到了林晓珍的妈妈骂林晓珍:你个死妮子又去哪疯了,怎么不把你疯死,你活着回来干什么? 静静给我们说就算林晓珍不回家晚,在家里什么活儿都干她妈妈还是会骂她,自从她爸爸得了肺痨死了以后她妈妈就开始变得几乎天天打骂林晓珍,她经常听到林晓珍被她妈妈打的学鬼叫唤。开始的时候这些住得近的邻居还去他们家劝劝,可是时间长了以后大家就都习惯了。林晓珍进场给静静看她身上的伤疤,那些伤疤都是她妈妈打的,看了就让人觉得害怕。 “老大,你说将来你要娶林静静,那我能不能娶林晓珍。我要是把她去到我家来,她妈妈就达不到她了。”志强听林静静说完林晓珍的悲惨生活以后,问我。 “你要娶她只要她妈同意就行,可是咱们现在太小了,就算她妈同意也得等咱们长大了。她妈要是实在不同意的话你们就可以私奔。”我对志强说。 私奔这样的事儿我也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后来的岁月里这件事儿居然在他们两个身上变成了真的。 我们刚走到村子后面姐姐就过来了,很着急的说:“哦蛋儿,放了学不赶快回家你又跑哪了。以后放完学就别乱跑了,赶快带着虹虹回家。走吧,去咱大伯家吃饭去。”姐姐说着就往村子里大伯家走,一只手拉着虹虹另一只手拉着林静静。 “姐,今儿个静静的爷爷奶奶不在家,所以我就把她领回来了。”我走在他们三个后面对姐姐说。 “嗯,我知道。静静的爷爷奶奶都在咱大伯家呢!”姐姐回头跟我说。 “啊,他们没事儿去大伯家干什么呀?”我听了姐姐的话有点儿好奇,因为我们包括爷爷奶奶没有事儿的话都不会轻易去大伯家,大妈平常见到我们就像仇人一样。大伯和大妈刚结婚的时候爸爸和三叔都还小,那个时候大妈就经常对奶奶又打又骂的,大伯害怕她什么都不敢说,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爸爸十七岁那年,我大妈又一次准备打我奶奶的时候被我爸爸和三叔按在地上上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大妈就再也不敢打骂奶奶了,而且把家也分开了。这件事儿是后来我爸爸再一次醉酒之后给我讲的。 人们不去搭理我大妈她都想找点儿事儿,我们平常见了大妈都是躲着走更别说是去她家了。现在老狐狸精自从志强的大舅王瘸子领着那些残疾人在她家闹过以后她在村子里变得就不那么嚣张了,所以我大妈就上升到了村里第一泼妇的位置。可是我哥却跟大妈不一样,就像他不是大妈生的,因为哥哥在村子里的口碑挺好的。而且哥哥也是一个很懂事儿的孩子,不然的话再加上他有这样的一个妈妈,肯定连媳妇都找不到。 第二十三章 “当然是去给咱哥添香了,不然要是别的事谁愿意去她家。”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心里在骂大妈,脸上一脸的嫌弃。 “哦,哦,对了。明天是咱哥结婚,我竟然忘了。哈哈今天晚上能吃好吃的了,那咱大吗在家吗,她要是在家的话我可不敢去吃!”我对姐姐说。哦,我明白静静地爷爷奶奶为什么会在大伯家了,结婚当天不能添香这是规矩,再加上明天哥哥结婚要用我爷爷和林静静的爷爷弄得枪锣队,所以他们就去我家了。 “咱哥明天结婚她能不在家吗?”姐姐说:“不过今天大妈好像变了,去他家的时候没有给我脸子看,居然还笑嘻嘻的。这弄得我很不习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说不定是大妈良心发现了呢!”我说着就走到了大妈家门口。 她家大门口和院子里各亮着一个二百瓦的大灯泡,照的像白天一样,大门口一边放着一张八仙桌,一个桌子坐的是枪锣队另一个桌子坐的是鼓乐班。那帮鼓乐班的是哦林静静他们村的,枪锣队就是我们村子我爷爷和另外几个老头儿一起弄的那个枪锣队,这里面也有林静静的爷爷。 我爷爷说我哥结婚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当然的用自己的枪锣队,不过明天爷爷不能亲自出马了因为这是我哥哥结婚,所以明天爷爷就让我替他扛旗,这是头几天前就说好了的。 “志远,笑笑,你们怎么才回来呀,快到院子里吧都开吃了。”大门站在门口对我们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笑嘻嘻的。 “这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我小声对姐姐说完我们就一起走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摆了几个桌子,围着这几个桌子吃饭的都是大妈的娘家人,就是我哥哥的妗子、姨、姥娘之类的。因为按照我们这里的风俗,结婚的前一天就要去姥娘家把人都请过来在家里住上一夜,第二天参加婚礼。 我爷爷还有林静静地爷爷他们男的在大伯家的堂屋里喝酒,院子里坐的都是不喝酒的女客人。我一进到院子奶奶就教我让我过去坐,林静静地奶奶也坐在我奶奶旁边。桌子上都是肉菜,有的就连过年的时候都没吃过,我们几个小孩儿放开吃了一顿。虹虹连筷子都没有用,直接用的手抓。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奶奶从床上叫了起来,因为我要跟着花轿一起去迎娶我嫂子,因为我还要替爷爷扛旗呢!我要是不去的话爷爷这次就分不到钱了,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就是我去了爷爷也没能分到钱,因为哥哥结婚那次的请枪锣队的钱是爷爷出的,我才明白了那次为什么大妈对我们的态度突然就变那么好了。 去迎娶新娘的时候花轿里面必须做一个小男孩儿,俗称压轿孩儿。到了女方家以后女方家里的人是要给压轿孩儿红包的,上次奶奶还说要让我当压轿孩儿的,可惜年龄太大了。最后就让我哥哥他小姨家的孩子当了,当时我大伯还坚持要让我当,我爷爷说算了吧,就那十块钱给谁不一样啊,别回来你们两口子再生气。大伯说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压轿孩儿必须自己村子的孩子当,可是到最后还是让哥哥他小姨家的孩子当了。迎亲的队伍李米娜必须跟一个家里的老人主事儿,到了女方家以后女方有可能会提很多无理的要求,要是不满足的话就不上花轿,这是胡都得看主事儿人。 因为爷爷要在家里忙各种事情,大伯不当家大妈在村子里混的又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没人主动来帮忙,都要爷爷奶奶放下老练挨家挨户的找上门儿叫人。就算大伯大妈在村子里混的再不好,只要爷爷奶奶找上门儿去,村子里的人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三爷爷就变成了主事儿的,跟在花轿后面。 我曾经见过新娘子上娇前提的各种无理要求,就像以前刘志成的大姑结婚的时候跟男方说好的上轿礼是两千块钱,可是她上交的时候突然要五千不然就不上娇。 那个时候他们村子跟来的主事儿人一共带了两千五百块钱,愁得到处找熟人借钱才凑够了三千,他说了很多好话可是刘志成他大姑就是不上娇。最后也没有那么多钱,新郎骑着自行车来了说就给两千多一分都没有。不愿意上轿的话就算了,这婚不结了。所以闹到最后还是给两千,一分钱也没有多要到手里还把人丢出去了几十里地。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老狐狸精的鬼点子,最后倒好,丢人也没拿到钱。 让我出乎意料的是我这个嫂子一分钱都没有多要,痛痛快快的就上了花轿。嫂子上花轿的时候穿着红色的裙子和红色的高跟儿皮鞋,看上去可好看了。我以前也见过她几次,不过那几次都没有今天漂亮。 嫂子上了花轿以后鼓乐班的走在前面吹着唢呐,我走在他们后面扛着彩旗,一路上高高兴兴的就回到了家。 回到家嫂子下轿后就开始进到新房里洗脸,给嫂子洗脸这个事儿是我姐姐,因为这样的事儿就该是小姑子办的。洗完脸之后就开始拜天地,然后新郎新娘就开始一起给家里的长辈磕头,给谁磕头的时候谁就会走到桌子前面往一个红色的脸盆里放上受头的钱,一般就是越亲钱越多。 最后就是大家一起吃酒席,家里的男性长辈和新郎新娘一起挨个桌子敬酒,把家里的亲戚介绍给新娘。晚上的时候跟哥哥玩儿的好的人还回来家里闹洞房。 嫂子下轿的时候是三爷爷撒的喜糖,我没有来得及捡,静静把抢到的喜糖给了我两块说,刘志远等将来长大了你娶我的时候一定要多买点儿喜糖。我点点头就去帮忙搬凳子了。 嫂子是一个特别懂事儿的人,在村子里不管见到谁都会笑嘻嘻的打招呼,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嫂子对我们也特别好,有的时候还会跟我们一起去后河边上放羊,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总会给我们送过来一点儿。人家都说真是邪门了,我大妈那个熊样子居然去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 哥哥结婚后没几天就开始收割麦子了,地里的麦穗儿也都已经干了。收麦子之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造打麦场,然后把麦子割完以后全部用架车拉到地头的打麦场里用打麦机把麦子打出来晒干然后留够全家一年吃的口粮拉到家里茓起来,剩下的就全都用架车拉到集上收粮食的地方卖了,卖的钱除了买化肥的钱就是一家人零花的了。秋庄稼每茬都要上很多化肥,所以也剩下不了几个钱。 造打麦场就是要把地头上的一片麦子先薅了,然后再用石磙把那块地压平,撒上一些去年留下来的麦糠。最后在爬到树上砍一堆树枝用绳子绑住,再去坑里挖一些淤泥堆在树枝上拉着在打麦场里到处跑,差不多把麦糠都压到土地里面去了就行了。 我家南地的打麦场是我和爷爷两个人去造的,爷爷在麦地里转了一圈根据目测的见年的产量算好今年的打麦场需要多大一片地方以后就开始吧那片地上的麦子连根薅起来。爷爷薅好了放到一堆,我往低头上抱。 “爷,你一堆不要放太多了,不然的话我抱不动。”我抱着一堆带麦穗儿的麦秆子一边往地头走一边对爷爷说。 “好,你注意点儿脚下,千万别摔倒了。要是累的话就歇一会儿在抱。”爷爷拔着麦秆子对我说。 “没事儿,不累。就是这麦秆子弄得我身上好痒呀。”我说。我的汗水顺着眼角留到眼睛里,还有到直接从额头上滴下来,滴到胳膊上被麦秆子拉到的地方感觉很疼。 “那咱爷俩先歇会儿,等会儿一口气给它造好了。”爷爷说着就走到了地头,靠着地头上的大杨树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拿出那个装烟丝的小布袋与拿出来一张小纸片儿,卷了一根烟点上。 “爷,要是我爸也在家的话咱们三个肯定用不了一下午就给它造好了,你为什么不让我爸爸回来呢。”我坐在爷爷旁边问他。 “傻孩子,现在我还能干的动,就让你爸妈好好地在外面打拼几年,等过几年我和你奶奶干不动了再让他们回来。”爷爷过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我薅了一根牛草咬在嘴里,说:“他们在外面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够花不就行了吗,也不回来看看家。” “傻孩子,有了这还想要那,望山跑死马,钱什么时候都是不够花的。现在你们还小,以后你和你姐两个人花钱的地方多着呢。”爷爷又卷了一根烟点上说。 然后我就没有在说话了,坐在那里那我身边的地上的草全薅了。 我和爷爷薅完低头的麦子以后就开始把地头上的石磙推过来开始碾打麦场,我和爷爷低着头撅着屁股推着石磙在打麦场上碾了几圈以后衣服就都湿透了。大中午的太阳狠毒,晒到身上有点儿疼。 第二十四章 “日他娘,不服老真不行呀!现在推着石磙碾个打麦场就喘成这个样子了!”我们在低头的大杨树底下休息的时候爷爷说,说着还把自己的衬衫脱了像拧刚洗好的衣服一样拧出来了很多汗水,拧完以后就卷了一根烟点上。 “爷你还没老呢,刚刚咱俩一起推石磙我没用劲儿的时候你也可以推动。”我说着也把短袖脱下来学着爷爷的样子拧了拧,不过拧出来的汗水没有爷爷得多。 “唉,我是真老了,再干个三五年儿就不行了。”爷爷说着把拧完的衣服放在腿上,抽着烟。爷爷光着脊梁,皮肤是很老的古铜色,松弛的低垂着。 “爷,没事儿,再过三五年我就长大了。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坐在这地头上抽着烟看着我干就行。”我对爷爷说着就坐在了地上。 晌午的大太阳照着麦地,远处的麦地就像在冒烟儿一样。连一点儿风都没有,连树梢上的树叶都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在拼命的叫,我和爷爷坐在杨树底下汗水不停的往下滴。 爷爷把自己的草帽摘下来当扇子一样不停的在手里摇来摇去的扇着风,我也把自己的短袖拿在手里对着脸一圈一圈的甩着,多少有点儿风。 “爷,哦蛋儿,大卖场你们都已经造好了呀。快来吃饭吧。”姐姐提着竹篮子从村子里的那条路上走过来对我们说,看来真的已经晌午了,姐姐都来给我们送饭来了。 “造好还有有一会儿呢!”爷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说。 “姐,今儿晌午咱们吃什么饭呀?”我说着就把篮子上面盖着的布揭开了。 “涮面条儿,番茄和辣椒炒鸡蛋。”姐姐说的时候我也正好看到。 “姐,你拿的碗和筷子不够呀!”我对姐姐说:“渴死我了。”说着就抱着一个小盆喝了一大口白汤。 “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这就是给你和咱爷爷送的,你慢点儿喝别弄撒了。”姐姐说着就开始给我们往碗里盛面条儿。 “先给咱爷吃。”姐姐盛好了一碗面条浇上菜以后我正准备接的时候姐姐说。 “我知道,这一碗我就是要端给咱爷的。”我说着就把那一大洋瓷碗涮面条端给了爷爷,又给他拿了一双筷子。 我端着姐姐给我盛的一碗面条儿一会儿就吃完了,我跟绝刀今天的面条儿特别的好吃,大概是因为太饿了的缘故吧。 我和爷爷吃完饭以后又坐在地头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开始推着石磙碾打麦场了,姐姐提着篮子就回家了。姐姐回家肯定还要洗碗洗衣服放羊什么的,学校也已经放了麦忙假。我们那里乡下的学校每当收麦子或者收秋庄家的时候就会放假,让孩子回家帮大人干活儿,虽然重活儿帮不上忙但是洗个衣服做个饭还是可以的。 “哦蛋儿,我自己先推着你去爬到杨树上看点儿树枝。别砍太粗的也别砍太细的,等会儿咱们磨场。爬树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儿安全,别摔下来。”爷爷说。 “你放心吧,也,我爬树在咱们村子肯定是最快的。”我说着就走到了地头上。 我站在低头的杨树下,往上提了提裤子,把那把刀别在腰上就开始抱着其中的一棵最小的杨树往上爬。腰里别的那把刀是我在后河边上捡的,我就知道今天爷爷要让我跟他一起来造打麦场所以昨天晚上还特意磨了磨,这样才能在砍树枝的时候快一点儿。 我三下两下的就爬到了第一个树杈上,然后又往上面爬了几个树杈就把别在腰里的刀拿在手上开始砍。那把刀真的被我磨的还挺快的,就像我的手腕那么粗的树枝几下就可以砍断。我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挥舞着那把刀,不一会儿就砍断了好几枝,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树枝心里很有成就感。我心里更加高兴的事就是我终于能帮上爷爷的忙了,以前爷爷砍树枝都是手里拿着铁锹站在树底下踮着脚仰着头半天也砍不下来一枝。现在只要我爬到树上不一会儿就能砍下来一堆。 “哦蛋儿,这些就差不多了。你赶快下来吧,休息一会儿咱们就开始磨场,注意安全千万别摔下来。”爷爷把石磙从打麦场里推出来,站在杨树底下对我说。 我把刀往地上一扔,三下五除二就从树上下来了,拍了拍手问爷爷:“也,怎么样,我爬树还行吧!” “行,行!哦蛋儿现在济事了,养你这么多年比一只狗强多了。”爷爷说,我们这里夸孩子都是这么夸的。 “狗还会看家呢,现在要是有生人来咱家小狐狸精叫的声音可大了。”我对爷爷说。 爷爷没有说话,从一个磷肥袋子里拿出来一根绳子,把我从树上看下来的树枝放到一起,从一头儿系起来,散开成一个扇形。然后再从低头的水沟里挖一些淤泥放在上面。 “哦蛋儿,我歇会儿,你把这半袋子麦糠洒在这打麦场上,洒匀呀!”爷爷坐在地头上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卷起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 “嗯,好的!”我对爷爷说。 然后我就开始拎着那个装着大半袋子麦糠的磷肥袋子往场里洒麦糠,虽然看上去装了很多麦糠但是挺轻的,我随随便便就拎起来了。爷爷抽完两根烟以后我就把麦糠洒完了,我就和爷爷一起拉着堆满淤泥的树枝在场里一圈又一圈的走。这比推石磙轻松多了,而且这也是造打麦场的最后一道工序。 爷爷都说行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又拉着树枝在打麦场里跑了两圈,我爷爷说我有毛病,有劲儿没处使了。其实我是高兴的,看着自己亲手造出来的打麦场心情特别的好,就像吃了糖一样甜。 家里虽然有两块地但是只用造一块打麦场,所以我们就跳离村子最近的南地造了打麦场,到时候得把北地的麦子割完以后用驾车拉到南地去。我们把打麦场熬好以后才是半下午,爷爷说我今天表现得不错给我放半下午的假。明天就开始忙了,一忙就得十来天。 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村子里的人已经差不多都开始造打麦场了,连走路都比平常快很多。 我快走到村子的时候看到三爷爷一个人在地里撅着屁股时间呢让的推着石磙,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三爷,来我帮你推吧!我家的打麦场今天我和我爷爷一起刚造好!”我把衣服往三爷的地头上一扔,一边帮他推石磙一边说。 “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推动,哦蛋儿你该上哪玩就上哪玩儿去吧,你一个孩子我让你推什么石磙呀!”三爷爷停下来擦着汗对我说。 “三爷,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嘛!谁说我推不动石磙,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就去问我爷爷,我家的打麦场就是我们两个碾的。你自己推推到什么时候去呀,也没个人帮你,不信你看我真的能推动。”我说着就开始撅着屁股推石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三爷爷看我已经开始推了也就不好意思在说什么了,就开始跟我一起推石磙。 “你还别说,咱俩一起推还真是轻了许多。”推了几圈以后三爷爷说。 “那是肯定的,我爷爷都说了,一只蚂蚁还四两力气呢,何况我是一个大活人呢!”我对三爷爷说着还擦了一把汗。 我和三爷爷一起把他家麦地的场造好以后天还没有黑,我们俩坐在地头休息的时候我就开始缠着三爷爷给我讲故事。因为三爷爷是志愿军参加过抗美援朝,所以他每次讲故事都是给我们讲打仗的那些个故事,我特别喜欢听。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抗美援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志愿军就是三爷爷和他的战友们。 那时候我只知道世界上有日本鬼子,还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或者是听一些村子里的老头儿老太太讲故事听到的。可是我在三爷爷讲的故事里知道了这个世界上不但有日本鬼子而且还有美国鬼子,听三爷爷说话的那个味道好像美国鬼子比日本鬼子还要王八蛋的多。 三爷爷在朝鲜战场上是担架兵,就是抬担架的,林静静他们村子的林树根就是三爷爷的战友,三爷爷说林树根特别厉害胆子大得要命,是个侦察兵。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侦察兵是干什么的,后来我才知道侦察兵是一支军队的眼睛。 三爷爷一连给我讲了三个故事,有两个是以前已经听过的,但是我还是喜欢听,更喜欢三爷爷讲故事的时候的表情和语气,表现得就像敌人就在眼前一样。以前三爷爷讲故事的时候都是我们一帮子小孩儿围着他听,今天就我自己一个人。 “行了,今天就先讲这么多吧!要是一次就给你讲完了你下次还听什么呀?”三爷爷说着就点了一根烟。 “行,那你下次还得给我讲。”我对三爷爷说。我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有关打仗的事,玩的很多游戏也差不多都与打仗有关。或许所有的男孩子小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吧。 第二十五章 “哦蛋儿,你吃过老鼠肉吗?”三爷爷把烟头扔了问我。 “三爷你问我这干嘛呀,我又不是猫,吃老鼠肉干嘛呀!”我对三爷爷说,感觉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其实老鼠肉可香了,全都是瘦肉。”三爷爷笑着对我说。 “你吃过呀?”我好奇的问他。 “我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时候别说是老鼠肉了,连老鼠尿都喝过。我既不清楚是哪一次了,美国鬼子空袭轰炸的时候我们就躲在地道里。一连多了一个多月,开始的时候饿得不行了就抓老鼠吃老鼠肉,在地道里也不能点火就吃生的。再后来抓到老鼠以后我们也舍不得吃了,得让它活着,我们渴了就挤老鼠尿喝。就算是老鼠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喝上,还的紧着伤员喝。后来我回来以后烤了好此次老鼠肉,都没有那回在朝鲜的地道里吃的生的老鼠肉好吃。你说是不是咱们中国的老鼠肉没有朝鲜的好吃。”三爷爷说着就又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呀,我也没吃过老鼠肉。”我对三爷爷说。 “那你想吃吗?”三爷爷笑着问我。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还真想试试。”我对三爷爷说。既然三爷爷他们在朝鲜战场上吃过老鼠肉那就证明老鼠肉是可以吃的。 三爷爷从地头上拿起一把铁锹就开始挖,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麦地里有一个老鼠窝。庄稼地里有老鼠窝从来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一般秋庄稼地里的老鼠窝比较多,麦子地里的老鼠窝比较少。 我曾经见到过别人在收秋的时候挖过老鼠窝,那一个老鼠窝又三个出口,三个人分别从三个出口一起挖。挖了一下午抓到了几十只老鼠,老鼠窝里面辣的全都是庄家,豆子和玉米加起来的话拉一架车也拉不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老鼠居然这么能偷庄家,别看老鼠个子小,胃口真的不小。 三爷爷挖的这个老鼠窝好像也有三个洞,他把其余的两个洞堵上以后在另一个动那里挖了两铁锹,把那个洞洞口扩大一点。然后就开始提着水桶从地头的沟子里提水往里面浇,这个老鼠窝肯定也很大,光是水就往里面倒了七八桶。 往里面浇完水以后,三爷爷点起一个烟,对我说:“等着吧,一会儿这些老鼠就会自己出来了。” 三爷爷说的果然没错,他的那根烟还没有抽完就有一只老鼠从洞里面钻出来了,身上的毛全都湿透了爬的很慢,刚一出洞就被三爷爷用铁锹拍死了。然后陆陆续续从洞里面钻出来了五六只老鼠。三爷爷把他们剥了,我捡了柴火我们就开始烤了老鼠肉吃。三爷爷说那些老鼠是吃庄稼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脏东西所以肉是干净的可以放心的吃。那天我真的觉得烤老鼠肉还挺好吃的。 天黑的时候姐姐出来找我回家吃饭,我把这件事儿对姐姐说了。姐姐说太恶心了,以后我要是再敢吃老鼠的话就不让我和她睡一张床也不让我回家了。 小时候最喜欢玩儿的东西就是水和火,当然有的时候水和火一起玩儿,就是在水上点火。我们小时候穿的鞋子都是家里的大人自己做的,有的还要纳鞋底子,后来就集上就有人卖一种叫泡沫底的鞋底子。然后纳鞋底子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做鞋子的时候只用做好鞋帮子,鞋底子就买那种泡沫的。 但是那种泡沫的鞋底子特别容易被磨烂,差不多都是鞋帮子还好好地鞋底子就已经烂了所以就得把鞋帮子再拆下来上到另一双泡沫底子上。所以当时村子里的很多角落里都有人扔的泡沫鞋底子。 把泡沫鞋底子点着以后就会往下滴火点子,当时觉得特别好玩儿。那天我们几个在村子里见了很多泡沫鞋底子,然后去河边儿点火。 我们拿着着火的泡沫鞋底子到处滴,它烧着的时候冒着黑烟,特别难闻。我们玩了没多久就觉得没有意思了,所以当时我提议把一只泡沫底放到水里飘着再再上面点上火,看谁的着的时间长。 当时都已经晌午了,志强和志新很快的就把泡沫鞋底子点着放到了河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的那个泡沫鞋底子怎么点都点不着,所以就用另一只着着火的鞋底子往上面滴火点子。 这个时候姐姐来找我回家吃饭,因为当时玩儿性太大了,经常忘了回家吃饭,每当到了吃饭的时间姐姐就得到处跑着找我回家吃饭。 “哦蛋儿,你没看到已经晌午了吗?别玩儿火了,赶快回家吃饭吧。志新刚刚你妈妈还站在门口上叫你回家吃饭呢,快点儿走吧回家!”姐姐说。 “姐,我们三个在比赛呢,他们两个的都已经点着了,就我的还没点着。我把这个破鞋底子点着放到河里面就回家吃饭!”我对姐姐说。 “那行,我帮你点着咱们就赶快回家吃饭!”姐姐说着就蹲下来帮我往上面滴火点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居然地道了姐姐手上。 估计是火点子滴到手上实在是太疼了,姐姐当时就哭了。一下子把我吓坏了,我赶快把手里的着着火的鞋底子扔了去看姐姐的手。姐姐捂着手不让我看,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姐,疼吧。你让我看看。”我说着也哭了,掰开姐姐的手看到了被火点子滴到的地方已经起了一个大水泡。 我当时真的是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姐姐的手肯定很疼,她哭我也跟着哭。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心疼姐姐,为姐姐流泪。 “行啦,哦蛋儿。我不疼了,你别哭了,走,咱回家吃饭去。”姐姐擦干眼泪对我说。 “姐,你诳我,肯定疼。”我还是哭着对姐姐说。 “行了,咱们回家。”姐姐说。 回家以后嫂子也在我们家,她就把姐姐领到她家给姐姐手上摸了牙膏。后来姐姐的手过了一个多月才好,好了以后再右手虎口留下了一个像一条毛毛虫一样的疤瘌。 对于在我们村子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偷西瓜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基督教堂那个看教堂的老尾巴每年都会在村子前面的地里种西瓜,想起上次我和志强在教堂前面用弹弓大门楼上的十字架的时候老尾巴还追到我们家里来。想到这件事儿我就特别生气,所以今年西瓜熟了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商量着去偷老尾巴瓜地里的西瓜。 那几天志强的姥爷生病了,估计是快死了吧。所以志强的妈妈就回娘家了,那几天我和志新每天晚上都睡在志强家陪他,不然的话他一个人会害怕。 那天天气特别闷,闷得人透不过气儿,热的什么都不干扇着扇子坐在门口都还冒汗。刚吃过晚饭就起风了,看着天肯定是要下一场大雨。我赶快就给奶奶打了个招呼去志强家了,我害怕等会儿下了大雨就没办法去了。 我和志新刚跑到志强家大雨就落下来了,一道闪电划亮了整个天空,然后轰隆一声响雷感觉房子都快塌了。 志强刚吃完晚饭,正在自己刷锅。我们站在志强家的灶房里,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志强刷锅。 “今天我看到了一个换西瓜的,估计老尾巴子南地中的西瓜差不多也能吃了,咱们趁着今天晚上下雨去偷老尾巴家的西瓜吧!”我对他们两个说。 “我觉得可以。”志强把刷锅水舀到桶里说。 “可是下这么大的雨怎么去呀?”志新说。 “你是不是又不敢去了,就是因为下雨才不容易被发现。你不会又要当胆小鬼吧,上次因为基督教堂的事我恨死老尾巴了,咱们一定得去偷他的西瓜解解气。”我说。 “那什么时候去呀?”志新颤颤巍巍的问。 “再等一会儿,先看看这雨再说。”我说。 志强已经刷完了锅碗,我们三个冒雨从他家灶房跑到了堂屋。 我对他们两个说我们去偷瓜的时候千万不能让老尾巴发现了,不然的话肯定要去我家找我爷爷,到时候难免一顿打。志强就说让我们戴上上次买的面具,可是我和志新的面具都在家里,下这么大的雨家里人肯定都睡了没办法回去拿。 我们三个买面具的钱还是前几天摸爬蚱卖的钱,知了就是爬蚱变得,每年夏天已到了晚上它们就会从土地里面爬出来爬到树上。在树上一夜的时间爬蚱就会变成知了,在树干上留下一个爬蚱皮。 夏天一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回去树林子里打着手电摸爬蚱,因为四个爬蚱就可以卖一毛钱,一晚上运气好的话可以摸几十个。那个时候不毕竟一袋盐才八毛钱,所以这个收入对村子里的人们都很有吸引力。 那时候面具很流行,都是西游记里面的人物面具,但是要两块五才能买到一个。我们卖爬蚱攒了好几天的钱就一下子全部拿出来买了一个面具,然后就戴着面具在村子里面到处跑着完孙悟空打妖怪。 第二十六章 “那就这样吧,等会儿去的时候你戴着面具,我和志新在脸上抹满泥巴累死老尾巴他也看不出来。”我对志强说。 “行,其实脸上抹上泥巴跟戴上面具差不多。”志强说。 “我不想摸。”志新低着头说。 不管干什么事,最胆小的人总是志新。他不肯往脸上抹泥巴志强只好把面具让给他戴。 志强家堂屋的墙上挂着的那个钟表是真走到九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而且去的时候三个人都脱得一丝不挂。这是我提议的,要是穿着衣服去的话我害怕衣服被雨淋湿,明天早上要是干不了的话回家就没有办法交代。 我们三个在下着雨的夜里*着全身走出家门,地上很滑,我们也都光着脚走路的时候把脚趾头并紧。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出了村子。 要走到老尾巴的瓜地就要先经过一片玉米地,下着雨玉米地里的土都变成了泥,刚踏进去一脚就陷到了脚腕。 “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呀,我心里害怕的很。”志新说着就从玉米地里出去了。 “有个屁鬼呀,现在咱们三个就是鬼。”志强说着就把志新拉到了玉米地里。 我们三个弯着腰在玉米地里走,玉米叶子拉在身上有点儿疼,所以我们都把腰弯的很低。 穿过这片玉米地以后就是老尾巴的瓜地了,老尾巴在瓜地里搭了个棚子晚上就住在里面看着他的西瓜。也不单单是老尾巴一个人,我们村所有种瓜的人家都会这么看瓜地。 我们在玉米地头上停了下来,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是老尾巴的西瓜地。我们三个躲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大雨还在下着。 我正准备走到瓜地里偷瓜的时候一道闪电闪电又一次划亮了夜空,我们看到老尾巴的瓜棚子离我们很近,也看到志强脸上的泥大部分已经被雨水冲掉了。 “咱们赶快跑吧!”志新说:“离瓜棚子这么近一出去肯定就会被抓了。”志新对我俩说,从他的声音里我知道他立刻就想走。 “走什么走呀,咱们三个就你自己戴面具了你还怕什么,既然来了咱们就头两个西瓜再走。老尾巴的东西不偷咱们就亏了。”我对志新说。 “那咱们走吧,一人偷两个就行了,多了咱们拿不走。”志强说。志强说完我在地上挖了两把泥巴,往他脸上抹一把往自己俩上抹一把,然后我们就站起来去瓜地了。 我们两个已经开始在瓜地里找西瓜了,志新还躲在玉米地里不敢出来,我压低声音朝玉米地里喊:“志新你快出来找西瓜呀,等会儿谁偷得谁吃,你不偷回去就别吃。” 我和志强都找到了两个大西瓜了,志新才磨磨唧唧的从玉米地里出来。 “这里哪有西瓜,我怎么看不到。”志新说。 “你小点儿声音不行吗,这么黑当然看不到了,用手摸。”志强说着就开始抱着西瓜往玉米地里走了。 “志新,你用手摸弄到大的就抱走就行了。我们两个现在玉米地里等你,你快一点儿。”我说完也抱着两个西瓜跑到玉米地里去了脚下一滑差点儿就把我滑倒了。 “你们两个等等我,我一个人害怕。”志新叫的声音很大。他一急就摔了一跤,然后坐在瓜地里大声的哭了出来。我和志强赶快把偷的西瓜放在玉米地里跑过去扶他。 “谁呀,谁在外面说话?”从瓜棚子里传出来老尾巴的声音。 我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赶快跑到志新身边想把他扶起来赶快跑,这时候老尾巴已经在棚子里打开了手电往外面照了。雨还是哗哗的下着,没有减小的意思。 “你小点声,老尾巴已经听见了,你想让他抓住咱们是吧!”我说着把志新扶了起来。听了我的话志新立刻就不哭了。 这个时候老尾巴已经从卦棚子里出来了,喊道:“谁呀?”正当我们往玉米地里跑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把夜空照的像白天一样。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三个没有穿衣服正在往玉米地里跑,志新戴着一副妖怪的面具,我和志强脸上抹的泥巴好多已经被雨水冲掉了。 我们跑着就听到老尾巴一声惨叫“鬼啊”把手电扔了就开始往村子里跑,我们三个当时还真的以为有鬼呢,连老尾巴这个信神的人都害怕了。所以我们连偷得西瓜也没有来得及拿,就往村子里跑了。 老尾巴也往村子里跑,志强家住在村子西头,老尾巴家住在村子东头,我们都跑回家了。 一路上特别滑,我们跑得又快,摔倒了很多次。特别是是刘志新,在村子前面摔倒了直接就趴在泥窝里面哭,最后是我和志强架着他回家的。回到家以后身上全都是泥,我们把大门锁上连身上的泥都不敢洗就进房子里了,找了个破衣服随便一擦就睡觉了。 “老大,你说会不会真有鬼啊,老尾巴那一声惨叫是不是因为他真的见到鬼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志强问我。 “难说,真的太吓人了。”我说。 我们也睡不着,之心都回到家躺在床上了吓得还在哭,还说以后晚上再也不出门儿了。我和志强又聊了很多别的,就是那些以前听大人讲过的鬼故事。虽然我们在讲,但是我吓得也是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觉得身上很凉。 “你们两个别讲了行不行?咱们赶快睡觉吧,你们再讲鬼要是听到了的话肯定会来把咱们三个全都吃了。”志新抽泣着说。 我们两个有嘲笑了一会儿志新是胆小鬼然后就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走到院子里才发现身上好多泥巴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擦干净,然后我们就起来到志强家的压井台子那压水把身上的泥巴都洗干净。虽然说现在天气还是很热的但是早上压井里的说可真凉呀,洗完以后整个人就缩成了一团。 我们刚把身上洗干净穿上衣服,其实也就是裤衩和短袖,姐姐就开始在外面叫我回家吃早饭了。 “哦蛋儿,快点儿起来回家吃饭啦,就等你自己了。”姐姐在志强家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叫。 “知道了,姐我出来了。”我说着就去开门跟姐姐一起回家了。 “哦蛋儿,你们以后晚上可千万不敢在出去玩了,咱们村子里有鬼了。”姐姐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谁给你说的呀?”我问姐姐。 “刚才老尾巴吃清早饭的时候在大街上跟别人说的,他说他昨天夜里看瓜的时候见到了一群小鬼,一丝不挂的在瓜地里跑。幸亏他平时信神神在关键时刻赶走小鬼保护了他,要不然的话小鬼昨天晚上肯定会把他拉走。”姐姐一本正经的跟我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我在心里想。 “你笑什么呀,不相信吗?”姐姐问我。 “相信,我相信。”我说。 “相信那你还笑什么呀?”姐姐有点儿摸不着头脑的问。 “我笑老尾巴胆子也太小了吧,一个信神的人居然还害怕鬼。”我对姐姐说。我真想告诉姐姐老尾巴看到的那群小鬼就是我们几个在偷瓜,姐姐一定也会觉得可笑的,可是我不敢给姐姐说姐姐要是知道了一告诉爷爷我肯定又要挨打。 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好搞笑,什么鬼呀,都是吓人的。当时老尾巴一声惨叫我们还以为真的有鬼,他居然把我们几个当成了鬼。 刘邦胜自从计划生育的不要他以后就在村子里面混的特别不好,像他这么大的人差不多孩子都有了。我哥哥比他小好几岁都已经结婚了,可是村子里的人都没有来给他说媒的。 最后没有办法,老狐狸精就让自己的小女儿给刘邦胜换亲。换亲就是刘志成的小姑嫁给的那个男人把自己的妹妹嫁给刘邦胜,这样的话两家就是亲上加亲。不过也有人说这样不好,如果要是能娶到媳妇的话谁还用自己的妹妹给自己换亲呢,反正换亲是一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事情很不光彩,但是老狐狸精还是这样做了。在此之前我见到过那个男的,长得相貌还挺好的就是因为家里穷所以没有人愿意嫁给他。老狐狸精对刘志成的小姑说,家里穷怕什么呢,只要他争气情况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这天是刘邦胜结婚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妹妹出嫁的日子。他结婚用的是我爷爷他们的枪锣队,这是两天前刘志成的爷爷来找我爷爷说的,刘志成的爷爷是一个很老实的人就是名声被他老婆老狐狸精和不争气的儿子刘邦胜全都败坏光了。 刘邦胜结婚我不感什么兴趣,所以起来的也不早,我起来的时候去迎娶新娘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人家那边来娶刘志成他小姑的队伍也来到了。 “老大,你怎么还在吃饭呀,快点儿吧马上刘志成他小姑就要上轿了咱们去抢五谷。”我正在我家门口吃早饭,志强跑过来对我说。 第二十七章 “上轿应该还有一会儿吧,我看到人家娶亲的队伍不是刚来吗,连压轿孩儿还没下来呢!”我端着碗站在门口一边往刘邦胜家门口看着一边对志强说。 “那也快了,你快点儿吧,我去叫志新。”志强说着就去志新家了。 抢五谷是我们这里的一个风俗,就是出家的女子上轿前会扔一个红色的布缝成的小袋子。小袋子里面装的是五谷,这个小红布袋子出嫁的女子在上轿的时候抛给村子里的人,抢这个红布袋子的只能是村子里还未出嫁的姑娘,如果谁抢到了就意味着将来能嫁给一个如意郎君。村子里每次有人出嫁的时候都会有很多小姑娘来抢这个红布袋子。 姐姐一直在家里也不出去更没有要去抢红布袋子的意思,虹虹都出去看热闹了姐姐还是一个人在家里。 “姐,志强找我去抢五谷,你怎么不去抢呀?”我把完放在灶房里对姐姐说。 “老狐狸精家的抢什么呀,墙到了也不吉利。你赶快把碗拿过来我给你洗了。”姐姐拿过我放在灶房里的碗说。 “那不管是谁家的,墙到了肯定吉利,那可是红布袋子呀!你不去抢的话我出去给你抢过来,肯定将来得让你嫁一个好人家。姐,我看陆君旭就挺不错的。”我对姐姐说。 “你一个小屁孩儿乱说什么呀?”姐姐说着就羞红了脸。 我什么也没说就跑出去了,志强和志新在外面等我。 “快走吧,马上就该上轿了。”志强说。 说完以后我们三个就凑到老狐狸精家门口去了,她家门口站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小女孩儿,都等着抢五谷袋子呢! 我们刚站在那里就有人说,新娘子出来了。刘志成的小姑从她家堂屋里走出来,穿着红色的嫁衣还有红色的高跟皮鞋,脸上挂着泪珠。两个人陪着她,还有一个一直在劝她不要哭。 我看过很多女儿出嫁时的场面,按理说出嫁的时候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为不知道为们为什么从家里走出来上轿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泪水。 刘志成的小姑在上轿的时候连看也没回头看一眼就把红布袋子扔了出去,然后就进到花轿里面去了。那个红布袋子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志新的手里,然后抬花轿的人抬起花轿就走了,在花轿前面枪锣队和吹唢呐的开着道。我虽然听不懂唢呐吹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了就容易让人高兴的那种调子。 花轿走了以后刘志成对志新说:“你赶快把我小姑仍的五谷还给我。” “我抢到了就是我的,我还要拿回家给我姐呢,为什么要还给你?”志新吧五谷袋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说。 “那是我小姑扔的,你就得还给我。”刘志成说。 “你都说了那是你小姑扔的,既然是扔的,那谁抢到了就是谁的。”我党在志新前面说。 “刘志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哪有扔了五谷在抢回去的,今天就不给你看你能怎么着吧!”志强给我帮腔说。 这个时候刘志成的爸爸刘邦越正好从家里出来给被人散烟,刘志成一看他爸爸出来了今儿就大了,一把把五谷袋子从志新手里抢过来说:“我小姑扔的就是我的,快点给我。” 刘志成强了就想跑,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然后他就摔了一个嘴吃屎。 “你要这个有什么用?快点儿还给人家。”刘邦越把刘志成手里的五谷袋子拿过来还给了志新。 我还以为刘邦越会像老狐狸精那样,把我们几个小孩儿打一顿把五谷袋子让刘志成拿走,他这么做反倒让我感到不舒服。于是我就拉着他们两个走了。 “志新,你能不能把这个五谷袋子给我呀,我回家给我姐。”我们三个走到村子后面的时候我对志新说。 “不行,我也得回家给我姐姐呢,我也想让我姐姐将来嫁一个好人家。”志新握紧五谷袋子警觉的看着我说。 “你姐没我姐大,将来肯定是我姐姐先嫁人,所以你先把这个五谷袋子给我,等下次抢了一定给你。”我对志新说。 志新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五谷袋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睛也不敢看我。 “志新,老大的姐姐诶确实比你姐姐大,要不你就先把这个五谷袋子给老大,下次咱们再抢的肯定给你姐姐。哪次你别人欺负不是老大帮你出气,你就给他吧!”志强对志新说。 开始的时候志新说什么也不肯给我,最后我就要生气了,说再也不跟他玩了他才给我。还说下次抢到的一定要给他姐姐,我们俩也答应了他,因为志强就不需要这个,他家里就他这一个孩子。 我把五谷袋子拿回家给了姐姐,然后就又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姐姐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后来的日子里她一直把那个五谷袋子放在自己的小箱子里。 如果庄稼地里种的秋庄稼有玉米的话,每年的玉米出穗儿之前都得灌心,这样的话玉米就不会生虫子。每年玉米灌心的时候豆子也要打一遍农药。我家南地每年种的秋庄稼都是玉米北地种的是豆子,爷爷去北地打药了,我和姐姐就去南地给玉米灌心。奶奶身体不好,已经干不动地里的这些农活儿了,就留在家里哄着虹虹捎带着给我们做饭。 我的个子太低了根本够不着,只能坐在地头等姐姐,偶尔添一回药。姐姐不要我走,因为他一个人在玉米地里会害怕。 我嫌玉米地里太热了就坐在地头等姐姐,姐姐不停的大声的跟我说话,我也大声的回应她,好让她知道我在地头上没有走。 我抓了一只蟋蟀在地头上逗着玩儿,玩了好久才放它走。 “姐,姐,你在哪呢?”姐姐有好一会儿没有跟我说话了,我大声地站在地头叫她。但是叫了好久她都没有说话,于是我就钻到玉米地里去找她。 等我看到姐姐的时候姐姐躺在玉米地里,我怎么叫她都不说话。当时就把我吓哭了,我拼命地摇晃姐姐的身体,可是姐姐还是没有动静。 我想把姐姐从地上拉起来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动,把旁边的玉米弄到了好几棵,我哭啊叫啊姐姐根本就听不到。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玉米地的可怕,我坐在地上哭,姐姐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根本听不到。 我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怎么了,又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就赶快站起来跑回村子里叫人,一边跑一边哭汗水和眼泪都流在我的脸上。 我跑到村子前面的时候看到三爷爷在坑里给他的两只猪在洗澡,我就大声的叫他。 “三爷,三爷。”我一边叫一边哭。 “怎么了,哦蛋儿,你哭什么呀?”三爷爷站在坑里问我。 “快点儿吧,三爷,我姐姐死在玉米地里了。”我也不知道姐姐诶到底是怎么了,就这么对三爷爷说。 “在哪呢?”三爷爷说着就从坑里上来了,把主拴在坑边的树上。 “在我家的玉米地里,快点儿吧!”我说着就领着三爷爷往我家玉米地里跑,三爷爷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跟着我跑过来了。 我和三爷爷跑到玉米地里以后姐姐已经从地上做起来了,她皱着眉头,看上去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姐,姐,你怎么了?”我蹲在地上扶着姐姐问。 “我头晕的很,出不来气儿。”姐姐有气无力的说,声音特别小就像蚊子哼哼一样。 “哦妮儿,怎么回事儿呀?”三爷爷说着就蹲下来摸姐姐的额头,说:“没有发烧,不会是中暑了吧!” “我也不知道。”姐姐摇着头说,声音还是特别小。 “走吧,先去老何那看看。”三爷爷说完抱着姐姐就走。 老何是前村的医生我大姑也是那个村的,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都去老何家看。平常的小病老何一看就好,他人也实在。 三爷爷抱着姐姐出了玉米地就把姐姐背在背上,对我说:“哦蛋儿,我先背着哦妮儿去老何那看看,你赶快回家叫你爷爷。” 然后我就赶快回家了,一路跑着到了北地叫上爷爷一起去老何家。我一路上都走得很急,因为我想知道姐姐到底是怎么了,爷爷走的比我还急。 我和爷爷到了老何家以后姐姐已经躺在老何家的病床上打吊针了,三爷爷还是光着脚坐在姐姐旁边抽烟。 “不碍什么大事儿,就是灌玉米心的时候对那个药有点儿轻微的中毒再加上玉米地里不透风太热了就中暑了。”三爷爷站起来对爷爷说。 “不碍大事儿,打几天吊针就好了。”老何也走过来对爷爷说。 老何说着给爷爷和三爷爷一人一根烟,又给他们点着。 “哎呀,你看看还让你给我们烟。我这平常都是抽旱烟,今天来的太急了也没来得及买纸烟。”爷爷不好意思的说。 “烟抽谁的不一样呀只要能冒个烟不就行了吗?”老何笑着说,笑声很爽朗。 “姐,好点儿没有呀?”我凑到病床前面问姐姐。 第二十八章 “没事儿,好多了。”姐姐说。 “这疼不疼呀?”我指着扎在姐姐手腕上的针头问。 “不疼。”姐姐微笑着说。 我把姐姐的枕头枕高了一点儿,就出去了,姐姐问我干嘛去,我说没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我知道离老何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商店,我上次暑假摸爬蚱的钱还剩下一块二一直装着没有花。 我也在老何家打过吊针,知道打吊针的时候嘴里苦,所以我想给姐姐买几块糖。 当我拿着给姐姐买的糖回到老何家的时候大姑也去了,正坐在姐姐的病床前面拉着姐姐那只没有扎针的手和姐姐还有爷爷、三爷爷说话。 “哦蛋儿也来了,你还挺知道跟你姐姐亲呀。”大姑又对爷爷说:“哦蛋儿知道亲,确实是个好孩子。” “什么好孩子呀,不气人就行了。”爷爷臭着自己卷的烟对大姑说。 “小男孩儿哪有不皮的,长大了就好了。”大姑说着也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到大姑手上还沾着面。 “姐,给我给你买的糖。”我把刚刚跑出去买的二十个大白兔的奶糖放在姐姐枕头边上说。我们一般买糖吃都是买水果糖,因为水果糖便宜一毛钱四个,大白兔的奶糖一毛钱两个。 “你在哪弄得钱呀?”姐姐问我。 “以前卖爬蚱剩下的。”我说着就剥开了一个糖送到了姐姐嘴里,说:“姐你别嚼着吃,那样吃的时间短,含着吃吃的时间长。” “哦蛋儿现在真是长大了,现在知道给你姐姐买糖了。”大姑笑着摸着我的头说。 “这孩子,懂事,上回卖了爬蚱还给我卖了一包散花烟呢!”爷爷对大姑说。 “都说这小孩儿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觉得志远这孩子可以,长大了肯定有出息。”三爷爷说。 “姐,这糖甜吗?”我问姐姐。 “甜,真甜,真好吃。”姐姐说着用另一只手抓起几个糖说:“别光让我吃呀,给,你们几个也吃呀。”姐姐说着就巴塘递给我和大姑。 “我不吃了,这是我给你买的,打吊针嘴里苦。”我说着就咽了一口口水。 “来吃吧,咱们都吃一个吧,哦蛋儿放心吃,等会儿我在去给你们买。”独孤说着接过了姐姐递过来的奶糖,给我、爷爷还有三爷爷一人一块自己也吃了一块。 我把奶糖放在嘴里的时候口水差点儿流出来,然后嘴里就是一股牛奶味儿,真好吃。 “孩子还没养大今天就见到好处了。”爷爷说着就把糖放在嘴里,笑了。 三爷爷也把糖放在嘴里,吃的吧唧吧唧直响。 “哥,哦霞这也没什么事儿了我就先回去了,猪还在坑沿上拴着呢,我鞋也在那扔着呢!”三爷爷说。哦霞是我大姑的名字。我不知道大姑的全名是什么,她每次回村长辈都叫她哦霞,平辈的都叫她霞姐。 “三叔,我面条都擀好了,在这吃晚饭再走吧。也没什么好吃的,你闺女至少还能管你一顿面条。”大姑说。 “面条下一回来了再吃,这离得近没什么事儿我就溜达过来了,我得赶快回去,不然的话猪猪要被别人牵走了。”三爷爷说着就占了起来准备走。 大姑想站起来留住三爷爷的时候,爷爷说:“你三叔的猪还在村子前面拴着呢,让他回去也好。” “也好,三叔你下次再来一定去我家吃饭。”大姑说。 三爷爷就走了,大姑和爷爷出去送他。过了一会儿大姑也回家了,她说回家把饭做好给我们送过来,她家邻居告诉她我姐姐在老何这里打吊针的时候她还在和面连手也没来得及洗就来了,大姑说着还把手伸出来给我们看了一下手上沾的面。 那天大姑做好了面条以后用和面盆给我们端过去了大半盆,我和爷爷每人吃了三碗。姐姐一只手扎着针吃的时候不方便我就给姐姐盛好,我端着让她吃。我们吃完以后老何家才做好饭,都已经撑的不行了老何还让我们再吃一碗。 那次姐姐在老何家打了三天吊针,都是我陪着姐姐去的。早上去,正好晌午打完,然后我们就去大姑家吃完中午饭以后回家。原本我们是可以不在大姑家吃晌午饭的,可是大姑知道我们去老何家所以每天中午都会去叫我们,我和姐姐要是不去大姑家吃饭的话她就会生气。 她家里就大姑一个人在家,大姑父和大表哥去北京打工了,二表哥在县里的高中上学。大姑是一个特别能干的人,地里家里的活儿就她一个人干,有时候我还挺想来帮她干活儿的,可是我家的烂摊子都顾不过来。 姐姐最后一次打完吊针我们在大姑家吃完上午饭就回家了,我们走的小路。走那条小路只能容得下我和姐姐肩并肩走,那条路回村子要近一点儿,一路上姐姐牵着我的手两边都是很高的玉米。 回到村子以后有的人还整坐在村子前面的树荫下吃晌午饭,有说有笑的或者将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说谁家又两口子吵架啦,谁家的鸡鸭鹅狗被谁偷了之类的。 我们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刘邦胜家传来打骂的声音,刘邦胜又在和他刚结婚不久的老婆打架,准确的说是刘邦胜那个王八蛋在打老婆。在我们农村这种事情是很常见的,可是刚结婚就开始打两三天就打一次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以至于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兴趣再看了。 其实刘邦胜娶的这个媳妇还是挺好的,地里家里的活都干长得也漂亮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可是刘邦胜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喝酒打牌,地里的活从来不干家里的活就更不用说了。他每次喝醉了酒打老婆,输了钱回家还是打老婆,家里的东西都快被他卖完了,结婚时的嫁妆本来就不多结婚不到两个月除了大床以外其他的东西都被刘邦胜打牌输了。 我和姐姐也没有兴趣去看,就回家了反正那次闹得很厉害,连锅都砸了。在村子里面砸锅是一种连我们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大忌,把锅砸了就意味着不过日子了。从那次闹完他老婆回娘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听说是出去打工了。 后来我上了初一姐姐上了初三,也正是从那个暑假开始村子里的中学撤消了,要去乡里上。姐姐在村子里和她同龄的女孩子中用该是最特殊的一个,因为我们农村的女孩子一般上到村中就不在上学,跟着别的人去南方进厂打工,很多不愿意上学的男孩儿也一样。 在我们去乡里上初中之前姐姐的闺蜜林双双来家里找过姐姐,说她不想去乡里上初中了,想跟着别人去南方打工让姐姐跟她一起去。可是姐姐还是想上学,奶奶也劝姐姐说女孩子上学认识字就行了,再往高里上就没什么必要了反正将来早晚也是人家的人,她得出去挣钱攒着给我娶媳妇。当时我也想让姐姐出去打工,因为春妞姐比姐姐还小两个月已经出去打工一年了,去年回来的时候给志新卖了好多好东西还有几身新衣服。 我跟姐姐说我的这些想法的时候姐姐难过的哭了。她说她想上学,等将来伤到了大学挣了大钱爸爸妈妈就不用再去太原捡破烂儿了。我看姐姐哭了就不敢再说了,可是那几天奶奶一直在说姐姐,姐姐也不说话,就是个哭。后来林双双等不及了就自己走了,我和姐姐上了初中。 那个时候陆君旭已经不上学了,跟着他爸爸妈妈在乡里的中学卖饭,他还是很喜欢姐姐。我和姐姐每个人每个星期星期五下午从学校回家,星期天下午去学校。每次从家里走的时候爷爷会给我和姐姐每人十块钱,就是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有的时候陆君旭的爸爸妈妈要是不在的话他就不收我和姐姐的钱。 志强、志新、林静静还有林晓珍我们都是同一个年级但是不是同一个班,在学校每天上早晚自习。姐姐害怕我跟着别人去乡里的游戏厅玩游戏就把我的钱替我拿着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吃,其实我跟志强去过游戏厅一次让志新去志新不敢去。 有的人不吃饭也要把钱省下来去玩游戏,可是我和志强玩了一次就再也不想玩了,因为过关每次都过不去,所以就烦了。 在乡里的中学我们还认识了不同村子里的人,不过关系最还的还是只有我们三个。 收秋的时候学校照例放了两个星期的假,刚放假回到家里我们发现二姑和她家的表姐也在我家。 “笑笑,你姐姐说是也不准备上学了。要去南方进厂打工,要不你也别上了跟她一起去吧!”吃饭的时候奶奶对姐姐说。现在奶奶的身体已经跟以前没法比了,连自理都有点儿困难,每次都是做好饭以后端到她面前她自己勉强可以拿着筷子吃,不用别人喂。洗衣服之类的其他的家务活早就不能做了,走路都得人扶着。 第二十九章 姐姐没有说话,只是端着碗吃饭。 “是呀,你奶奶说得对,一个女孩子家的,会写自己的名字,出门人是男女厕所就行了,上那么多学干嘛!你跟你表姐一起出去打工歪好也有个照应。”二姑结果奶奶的话对姐姐说。 我看到姐姐的泪珠在眼睛了转圈,其实我也想让姐姐出去打工,挣了钱回来可以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也已经雨点儿不想上学了。可是爷爷不同意,他说得让我好好上学将来考个状元光宗耀祖。 “姐,要不你就跟咱表姐一起去打工呗,回来挣了钱还能给我买点儿好东西。志新钓鱼都用玻璃钢的鱼竿儿了那就是春妞姐打工回来给他买的,我到现在还在用竹子的。”我一边吃饭一边对姐姐说。 “想买好东西你有本事自己去打工!”姐姐说完就把碗往灶房里的锅台上一放跑出去了。 然后奶奶又跟二姑说姐姐就是这么不听话什么的,我虽然也想让姐姐出去打工但是我听到奶奶说姐姐的坏话就是心里不好受,对奶奶说:“奶,你别说了行不行!”我说完就去里间床上躺着了。 姐姐出去了一下午,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我到处找呀找呀,最后在河边破砖窑那儿的鬼神树那里发现了姐姐,姐姐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都哭肿了。 “姐,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家吃饭坐在这里干嘛呀?”我跑过去问姐姐。 “哦蛋儿,我真的不想出去打工,我想上学。三姨父上次跟我说,现在出去打工挣的都是小钱,将来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才能挣上大钱。只有挣了大钱才能不让咱爸爸妈妈再去太原捡破烂儿,才能攒够给你娶媳妇的钱。”姐姐坐在地上拉着我的手哭着说。 当时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看到姐姐哭我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对姐姐说:“姐,你别哭了。不想出去打工就别出去了,我回家给咱奶说她呀是再敢说让你出去打工的话,我也不上学了。这样的话爷爷肯定会骂奶奶,奶奶就不回再提这事儿了。”我说着也哭着帮姐姐擦眼泪。 “咱爸妈知道的话肯定会让我上学的!”姐姐诶坐在地上看着那棵鬼神树说。我帮姐姐擦着眼泪,姐姐的眼窝很热。 “走吧姐,咱先回家吃饭。奶奶要是再说让你出去打工,我就跟她闹,反正家里是爷爷当家。”我把姐姐从地上拉起来说。 “哦蛋儿,你可不敢跟奶奶闹,奶奶万一心脏病犯了就麻烦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上到大学。”姐姐站起来以后对我说。我点了点头,看了一下鬼神树下被我埋在那里的小刺猬都已经有五只了。 那天晚上我们回家以后奶奶没有再说姐姐,肯定是我们不在家的时候爷爷骂奶奶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我们就下地收秋了,姐姐去北地割豆子因为豆子割完还要在地里晒一下才能拉回家打下来,所以姐姐只用去割,割完放地里就行了。我和爷爷去南地掰玉米,因为掰了玉米要往家里拉爷爷一个人干不了。爷爷也明显老了很多了,要比以前更弯了,往灶房提一桶水中间都要歇两次。 虹虹留在家里给我们做饭还得看着奶奶,因为奶奶现在不能离开人了。虹虹现在也已经长大一点儿了,当年姐姐能做的家务活儿她一样不差,再也不是那个会把人家扔掉的糖纸捡起来舔的小屁孩儿了。奶奶的确是老的太多了,昨天晚上我还安慰姐姐说,奶奶一直想让她出去打工肯定是老糊涂了。 一上午我和爷爷往家里拉了三架车玉米棒子倒在了院子里,奶奶坐在院子里看着,虹虹已经剥出来一小堆了,奶奶是彻底剥不动了,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虹虹发呆。一会儿夸虹虹长大了,能干活儿了。一会儿又说虹虹剥玉米剥的太慢,干得不好。 我和爷爷把第三架车玉米倒在院子里以后虹虹已经做好了中午饭,可是姐姐还没有回来。爷爷说我姐姐肯定是干起活儿来就忘了时间让我去北地叫她回来吃饭,我去了北地看到姐姐割得豆秧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地上可是就是没有看到姐姐,镰刀也在地里扔着。 我叫了几声姐姐,也没人回应。难道是姐姐已经回家了吗?我心里想,可是刚刚我再来的路上明明没有看见她呀!再说了就算是姐姐回家了也不会把镰刀扔在地里,万一丢了回家爷爷肯定会骂人。 我走到地里有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听到姐姐的回应,当时我也没有多想,还以为姐姐忘了拿镰刀就回家了。然后我捡起地上的镰刀就拿着回家了。 我回到家以后还是没有看到姐姐,爷爷说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丢不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吃完饭以后爷爷卷了一根烟,现在爷爷的烟瘾比起前几年我小的时候已经小多了,抽一根就要咳嗽半天。我又往北地去了一趟还是没有看到姐姐,回家以后也没有休息就又和爷爷一起去南地掰玉米了。 因为在家里抽了烟或许对于爷爷这么个年纪来说这样的活儿实在是太重了,一路上爷爷一直咳。 “爷,以后你还是少抽点儿烟吧!”我对爷爷说。我拉着架车在前面走,爷爷在后面跟着。 “唉,真是老了。”爷爷叹了一口气说。 直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姐姐还是没有回来,我去北地看了一下姐姐诶还是不在地里,豆子还是晌午的时候割的那么多。 我回到家心神不定的,问虹虹问了好几遍她都说姐姐下午一直没有回来。爷爷也着急了,让我去林双双家看看。可是双双姐已经出去打工了,姐姐是不会去她家的,但是当时由于太着急我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直到去到她家以后才发现。然后我又去了二姑家,又绕到大姑她们村子结果都说没有看到姐姐。 我在回家的路上都急哭了,我走得很快,我想着我一回到家姐姐肯定已经到家了正坐在家里吃晚饭呢!我这么想着想着就开始跑,跑到家门口就大叫姐,姐!可是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院子里开着灯,爷爷也已经出去找姐姐了,虹虹陪着奶奶在家里等着。 “哦蛋儿,你姐是不是被我说生气了就不吭气儿出去打工去了。”奶奶问我。 “我哪知道,没事儿你乱说什么呀?我姐上学上的好好的,你非要让她出去打工。现在好了吧,找不找了吧,你心里舒服了吧!”我大声地对奶奶喊道。 “哦蛋儿,你奶奶老了,不中用了,该死了。”奶奶说着带着哭腔,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奶奶这样说话。 “现在说这有用吗,得先找到我姐。”我说着就出去了,我觉得我一出门就能看到姐姐正好从外面回来。 我出门以后把门口看了个遍还是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小狐狸精跟在我后面摇头晃脑的,被我一脚踢了回去。小狐狸精现在已经长成一条大狗了,都已经下过好几窝小狗娃子了。 “虹虹,你在家看好咱奶,我出去找咱姐。你俩先吃饭吧。”我说完就又出去了。 “哥,你上哪去找咱姐呀?”虹虹追到门口喊我。我没理她就走了,我真的很急,姐姐到底会去哪儿呢! 鬼神树那里我已经去过了,可是姐姐不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到底去哪儿找姐姐了,爷爷去了集上的三姨家,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往村口走,我希望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姐姐和爷爷一起回来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走着走着就哭了,姐姐昨天晚上明明已经跟我说了,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去上大学怎么可能说都不说一句就跑出去打工了呢? 我走着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爷爷从三姨家回来了,虽然天黑但是我认得爷爷的身影和他走路的姿势,肯定是姐姐在三姨家三姨想让姐姐在她家住一晚上才让爷爷一个人先回来了,我想。 “爷,你找到我姐没?”我跑到爷爷身边问。 “没有,你三姨说她没去。”爷爷摇着头说:“你也没找到吗?”爷爷问我。 “没有,爷,你说我姐到底会去哪儿?该找的地方咱们都找了,还是找不到。”我对爷爷说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呀,现在就是还不知道在哪,你姐又不是真的丢了。”爷爷说。 “没有找到那还不是丢了吗?”我说。 “你这孩子。。。。。。”爷爷说着就扬起手来想打我,可是举了半天天又放了下去,泄气的说:“走吧,咱先回家吃饭,说不定你姐已经在家里吃饭了。” 爷爷说完我就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家,走到家门口进门的时候我闭着眼睛,我想只要我进了家门猛的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姐姐和虹虹还有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吃晚饭。可是当我进了院子猛地一下睁开眼睛饿时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小狐狸精卧在玉米棒子堆上。它看到我回来就站起来摇着尾巴向我跑过来,虽然今天我出门的时候踢了它一脚,可是它不记仇。 第三十章 我蹲下来抱住小狐狸精的脖子,抚摸它的背。我根本没有心思吃饭,虹虹把饭碗给我端过来我又送到了灶房,姐姐到底会去哪儿呢?我心里想着。 大姑家、二姑家还有三姨家都已经去过了,还能去哪儿呢?大姨家和二姨家都是外县的,每次去都要搭车。林静静家,姐姐会不会去林静静家呢?我一想到就赶快出了门,我连手电也没有拿一路小跑就去了林静静家。天黑我也看不见路,跑着跑着就摔一跤。等我到了林静静家的时候他们已经睡觉了,我叫他家的门问我姐姐来没来她家,她爷爷打着手电出来给我开门说没有。 然后我就走了,她爷爷说要送我,我说不用了就走了。我一个人又去了一趟鬼神树那里,我心里想着姐姐一定会在那里一个人不敢回家等着我去叫她回家。可是当我顺着河边一路小跑到了那里以后姐姐还是不在,我心里难受极了。 “请你们让我姐赶快回家吧,或者你们告诉我姐姐去了哪里也行。”我跪在鬼神树前面磕了好几个响头,又站起来作揖。 “姐,你在里面吗?”我对着鬼神树旁边儿的那口破砖窑喊,可是什么回应也没有。 天很黑,也没有月亮,那口破砖窑里面更是黑的让人感到害怕。万一是姐姐在那里面睡着了呢,我想着就摸了进去,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我已经哭不出来声音了,只是眼睛里面在一直往外面冒着眼泪,一路上我还是小跑着回家。我也不敢跑太快,因为我想这姐姐说不定就会从前面的玉米地里出来叫我,然后跟我一起回家。我又想我已经求过鬼神树上的鬼和神了,说不定姐姐现在已经在家里了。 爷爷站在家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我回来,离得很远就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爷,我姐回来没有?”我跑到门口问爷爷。 “没有。”爷爷叹了口气说:“赶快回家睡觉吧,已经很晚了。说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后你姐就回来了。”爷爷说。 “我不睡,我要去找我姐。”我说着连家都没有回就顺着街道往南走。 “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找去?别再找不找你姐姐再把你自己弄丢了。”爷爷说着跟上来准备拉住我,但是他没有我走的快。 “我去大伯家找我哥,让他跟我一起去找。”我说完就往大伯家跑。爷爷在后面追着我跑,我可以听到爷爷喘气儿的声音。 “哥,开门儿!”我拍着大伯家的门大喊。 喊了几声以后门开了,出来开门的是大妈,他问我:“都这么晚了你哥已经睡觉了你找他有事儿吗?” 我就知道大妈根本不关心我们,我想让她可怜可怜我让我哥跟我一起去找我姐,就哭着说:“大妈,我姐找不着了。这大晚上的爷爷年纪大了也跑不动,我想让我哥跟我一起去找我姐。”我故意哭出很大的声音,不停的擦着眼泪。 “你别哭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就这事儿,说不顶你姐姐是跟谁玩儿去了,明天就回来了。你回家睡觉吧,你哥干了一天活刚睡下。”大妈说哇还没等我说话就把门关了。 我当时特别的伤心,不停的擦着眼泪,心里诅咒着大妈。 “哦蛋儿,走吧!咱先回家睡觉,明天要是你姐还没回来咱在接着找。”爷爷把手放在我脑袋上说。 我只好跟着爷爷回家了,我心里想等我以后长大了有出息了,就给家里人买好多东西人人都有份,就是不给大妈。 晚上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不停的把头用单子蒙住在,猛的一下伸出来。我以为这样的时候姐姐就会站在床边。我基本上一夜都在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动作,等鸡打鸣了我才睡着。 后来我们就买有找到姐姐,奶奶每天都哭,虹虹也跟着奶奶哭。我每天都跟奶奶吵架,说是她把我姐姐逼走了,爷爷每天不多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抽烟,抽完烟没完没了的咳嗽。大伯说,还得接着找,先不能把这件事儿跟我爸妈说。那个时候跟爸妈打电话已经很方便了,可是我不敢跟爸妈说,因为大伯说他们会担心,又在外面容易出事儿。 那一段时间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没到周末我就会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悠着找姐姐,眼睛都哭肿了。一回家就莫名其妙的跟奶奶吵架,然后看着奶奶哭又很自责。经常带着小狐狸精跑到河边鬼神树那里哭,一坐就是一天。 当我从回忆里走出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到达了南通,我看了一下表是凌晨一点半。我从火车上下来把书包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抱着童年时候的姐姐,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就要找到姐姐了。我跟着人流走到出站口的时候看到志强站在出站口外面,手里举着一块纸牌子上面下着“接老大刘志远”林晓珍站在旁边怀里抱着他们两岁的小子。 “老大,这儿,这儿!”志强看到我以后大声的叫我。自从志强在南通有出息了以后把他爸爸妈妈也接了过来,虽然自从他走以后的后期经常给我打电话,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可是儿时的玩伴之间还是这么的亲切。 “咱姐在哪儿呢?走吧,待我去找他。”这是我见到志强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我和志强提起姐姐的时候说的就是咱姐而不是我姐。 “老大,你别急,这个时候谁还不睡觉。再说了我觉得很像,但是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咱姐。但是脸跟咱姐长得特别像,而且眉毛那里也有一颗痣,右手虎口上也有一条像毛毛虫一样的疤瘌。如果不是咱姐的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志强说。 “我确实是有点儿急了,明天早上咱们就去。你也知道,我找她找了十来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有线索,就算不是也得去看看。”我对志强说,我很激动,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抖。 “志远哥,你也别太着急,明天就让志强跟你一起去。”林晓珍对我说。这件事我都急了十年了,但是心中一直有希望,我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姐姐。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乐乐,快叫大伯!”林晓珍对着抱在怀里的孩子说:“志远哥,你还没见过吧!”我只见过志强给我发的他儿子的照片。 “大伯好!”乐乐很有礼貌的跟我打招呼。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说:“哎,乐乐好!上次你爸爸给我发过你的照片儿。”我说着把他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就是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不怕人还有礼貌!他怎么这么晚了都没有睡呀?”我对林晓珍说。 “好什么呀?他可调皮了。听说你要来闹着不睡觉非要跟我们一起来接你。”林晓珍说。 “男孩儿嘛,还是皮点儿好,太老实了没出息。”我说。 “老大,走回家吧。”志强说着领着我往火车站旁边儿的停车场走,林晓珍帮我拿着书包,我抱着他们的儿子。 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像昨天我们还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今天志强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把志强的儿子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就是昨天的志强。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诗: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一时间我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除了眼泪再也无法用别的方式来表达这种感受,就像昨天我们还是买一根冰糕三个人一起吃的孩子,今天之强已经事业有成,也有了家庭,有车有房。 “我也是在跟晓珍一起逛街的时候看到的,从年龄和外表上看都太像了。”志强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说。 “是的,志远哥。我也觉得那就是咱姐,志强看到以后说还是不太确定,然后我就接近她果然看到她右手虎口那里有一条跟你说的一样的像毛毛虫一样的疤瘌。所以我才让志强给你打了电话,如果那个女的不是咱姐的话,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呢?”林晓珍接着志强的话说。 “志强,我找咱姐十来年了。我现在也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想赶快见到你们说的那个人。”我说着这句话又开始激动起来,感觉浑身都在发抖。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把刚买的一包烟拆开,点上了一根,顺便把车窗打开了一点儿。 “你先别急,咱先回家吃饭睡觉,明天早上肯定带你去找她。那天我和晓珍在商场里看到了她,而且她就在那个商场里面工作。老大你就放心吧!”志强说着也给我扔过来一包烟。 “咱爷刚把烟戒了没两年,我又抽上了,没失传!”我苦笑着说:“我想咱姐的时候,太痛苦了,就学会了抽烟。” “老大,烟以后还是少抽,我平常一直装着但是从来不抽,谈生意的时候离不开这玩意儿。”志强说。 第三十一章 我抽着烟,看着被甩在身后的城市的霓虹灯,眼睛了含满了泪花。 志强把车停在一个小区的停车场里,我跟着他俩上了楼。进了门我看着他俩换拖鞋,我很土的,除了学校的宿舍楼意外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城市里的人家抓住的地方。 “哦志远,到了哈,赶快洗洗手坐着吃饭。”志强的妈妈走到门口拉着我的手亲切的说。 “志远,来了!这孩子好,你可是咱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志强的爸爸刘邦玉走到门口拉着我的另一只手说。自从志强的爸爸出狱以后志强就把爸爸妈妈一起接到了南通。 “邦玉叔你抽烟!”我说着就掏出来一根烟递给邦玉叔。 邦玉叔接着烟点上,嘴里一直嘟囔着,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我不知道成长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只是感觉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自己就开始被当成一个大人了,身边的人也用对待大人的礼节对待你。 我每次回家去志新家的时候,邦全婶子和邦全叔都会放下手里的活儿坐下来陪我说话。其实我只是去找志新说说话的,他们可以完全像小时候一样见到我去他们家只要打个招呼,然后大人们忙大人们之间的事儿我们小孩儿玩儿我们自己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大人们对待我的态度就变了,他们也开始用对待大人的方式对待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长大了。所以有时候我也不怎么好意思去志新家了。 有的时候想想真的好想回到小时候,大人们做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小孩儿玩儿自己的。肚子饿了就回家吃饭,天黑了就回家睡觉。 “哦志远,来咱先吃饭吧!志强说今儿个你来应该出去到饭店吃一顿,现在太晚了,所以我就在家里做了饭。等明天咱们好好出去吃一顿!”邦玉婶子把我拉到餐桌前坐下,把筷子递到我手里。餐桌上的饭很丰盛,都是小时候连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他们也都坐了下来。 “志远,你婶子就做了这一点儿,你先垫吧垫吧,明天咱们去饭店。”邦玉叔忘我的碗里夹着菜说。 “上什么饭店呀,这一桌子不都是好菜嘛!我不挑食,下一碗面条儿就行。”我说着端起了饭碗。其实我并不饿,但是实在无法拒绝志强一家的热情。 吃过饭以后志强把我安排在一间卧室里,我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明天见到姐姐第一句话到底该说什么? 我躺下,又坐起来,拿出来书包里这么多年来想姐姐的时候写的日记,翻来翻去双手发抖。每一页都翻了,但是哪一页都不敢看。 我站在卧室的窗户旁边,看着远处黑夜里的路灯,擦着眼泪。在异地他乡,真的能找回我的姐姐吗? 我又点上了一根烟,脑海里假设这无数种找到姐姐时的情景,不知道明天见面的时候会是假设的哪一种,还是会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当我掐灭最后一根烟头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无比的激动,激动的背后是深深地恐惧,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真的是害怕志强所说的那个人不是姐姐,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看看。我要找到姐姐,告诉她自从她离家以后我的恐惧和孤苦。 “老大,你看到没有,那个女的就是我给你说的像咱姐的人。”志强把车停在一家商场门口,指着一个刚从车里下来的女人说。 我开始观察志强说的那个人,她打扮很时髦,化淡妆,一身黑色的衣服,脚上穿着一双不高不低的高跟鞋,带着一副太阳镜。 “这太远了,看不清楚呀!”我对志强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激动和着急,又有一种莫名的害怕。 “她上班的地方就在这家商场里的一间很大的服装店,走,我带你去。”我们从车上下来以后志强对我说。 早上那个商场里面的人还不是太多,除了在那里面上班工作的人几乎还没有什么逛街的人。 “老大,就是这家服装店。”志强说完我看了一眼那家服装店的名称:紫色千纸鹤。看到这个名字以后我的血一下子就在胸腔里面沸腾了,我感觉到呼吸急促,脸又红又热的。 “志强,我觉得这个女的肯定是姐姐,你还记得我教过你和志新折千纸鹤吗,那就是姐姐教我的。”我对志强说着这句话声音发颤,两条腿开始剧烈的抖动。 “走吧,先进去看看。”志强说完我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早上好,欢迎光临。请问两位先生需要什么样的,可以在这里随便选。”两位跟我们年龄差不多的姑娘笑着跟我们说话。 我和志强在里面转了两圈,里面还挺大的还站着十来个穿着职业装的导购小姐,可是没看到刚刚走进来的那个女的。 “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志强问其中一位姑娘。 “我们老板叫夏潇潇,请问您找她有什么事儿吗?”姑娘依旧微笑着问。 “哦,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志强点着头说。 “这儿的老板很有可能就是咱姐,你想啊,咱姐以前叫刘笑笑,现在改名字了,又因为我妈姓夏,潇是笑的谐音,所以这个夏潇潇很有可能就是咱姐。”我把志强拉到一边儿说。我很激动,后退的时候还差一点儿摔了一跤。 “那咱们把她叫出来,你看看到底是不是咱姐。”志强说。我点了点头,激动地无法形容,紧紧地抓住志强的胳膊,生怕自己会因为站不稳会摔倒。如果我摔倒的话,他们肯定会看到我右腿上的假肢,这是我不想让他们看到的,连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 “小姐,请问能不能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我们见一下?”志强对那个姑娘说。 “好的,您稍等。”那个姑娘说完就一转身冲里面叫:“夏姐,有客人找。” “来啦。”随着这句话的声音姐姐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想了念了找了十年的姐姐,因为她的脸,她眉毛上面的那颗痣,还有她漂亮的大眼睛。是的这就是姐姐,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姐姐,是我找了十年的姐姐。 “请问两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把双手抱在胸前,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右手虎口处的那条毛毛虫一样的疤瘌。 “姐,我找你找了十年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上去拉住姐姐的胳膊,放声大哭,仿佛这十年来内心的恐惧与孤独就要在这一刻倾泻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我的这一举动下呆了,志强愣了一下就上来拉住我。是的,他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已经比我稳重冷静得多,他的手放在我的后背上,这一刻我觉得他更像是老大。 “你干什么呀?”夏潇潇大叫着甩开了我的胳膊。 “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哦蛋儿啊,姐,我找了你十年,终于找到你了。”我哭着用家乡话说着,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在自己的袖子上,在自己的泪光里看到了导购小姐鄙夷的眼神。 “先生,谁是你姐呀?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你认错人了吧?”夏潇潇问着声音缓和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我并示意我擦擦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你以前是不是叫刘笑笑,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你弟弟刘志远呀,你真的不认识吗?”我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说:“姐,你看看,这是你走的时候压在咱家电视机下面的那一封信,这是你的那个紫色的发卡,这些是你小时候折的千纸鹤,浙江几个本子都是我想你的时候写的日记。”我说着就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又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 “先生你真的是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一直都叫夏潇潇,也不认识什么刘笑笑,快把你的这些东西装起来吧!”夏潇潇说着蹲下去帮我把那些刚刚倒出来的东西装到书包里,站起来把书包递给我。 我只顾着哭,志强就把书包接了过去说:“笑笑姐,我知道是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才不肯认我们。” “呵呵。”夏潇潇笑着说:“你们开玩笑吧,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呀,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姐,我知道你是在恨当年咱奶奶重男轻女非不要你上学,要你出去打工。”我出啊了一口气哭着说:“你是不知道呀,你走的那年过年的时候咱奶就死了。后来咱妈妈还生了一年病,现在咱爸妈在家开车送砖,头发都白了天天念叨你呀!姐,你就算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咱爸妈,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我说着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位先生,你讲的这个故事很感人,不过我真的不是你姐姐。你们快走吧,我还要做生意呢!”夏潇潇说完这句话转身擦了一下眼泪。我觉得她就是我姐姐,不管是长相还是说话的语气。 第三十二章 “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现在咱爸妈身体都不是很好,天天的念叨你,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回家看看他们吗?还有咱爷,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就回家看看吧!就算我求求你了。”我说着就跪下了,因为我害怕我右腿的假肢被别人看出来所以一直都穿着很高的袜子,我跪下的时候裤子就往上弄了一点儿,不过还好我穿的袜子很高。我大喘着气儿哭着,*滚烫的泪珠不停的从眼窝里翻滚出来落到地上。 “小李叫保安。”夏潇潇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也没回。我在心里肯定这个夏潇潇就是我姐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认我,这让我不能理解。 “别,别,别。不用麻烦保安了,我们自己走。”志强说着就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拉着我走了出去。 “老大,这里面肯定有事儿,没咱们想的那么简单。刚刚的时候我也看到那个夏潇潇哭了,随意我敢肯定他就是咱姐,至于她为什么不肯人咱们肯定有她的苦衷。”我们两个坐在商场前面的台阶上的时候志强对我说。 我拿出来一根烟点上,然后又递给志强一根,我抽了一口烟说:“我也觉得她肯定就是咱姐不假,我刚刚就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认我,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她就是肯定有什么苦衷。” “老大,刚刚你哭的太伤心了,把我都弄得掉眼泪了。”志强说着擦了一下眼睛。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走吧老大,咱们回去在慢慢商量,我看呀,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志强站起来对我说。我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感觉到强烈的恶心。 回到家以后我感觉很困,因为一夜都没有睡觉了,也有可能是哭累了,躺倒床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和姐姐的小时候。那年过年的时候出乎我们的意料,爸爸妈妈从太原拾破烂儿回来了,给我们带回来了很多好东西,那些别的孩子连见都没有见到过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大包水果糖。我和姐姐把那一包水果糖分给来我家里的小孩儿,还特意给小狐狸精吃了一颗水果糖。然后我就和姐姐一人口袋里装了一大把水果糖,拿着爸爸妈妈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去了后河边上的那棵鬼神树那里,并且爬了上去。 我和姐姐诶坐在那棵鬼神树上面,在伸手能够得着的树杈上面放上水果糖,姐姐说爸爸妈妈能回来都要感谢鬼神树能我们帮忙,这些水果糖得给这棵树上的善良的鬼和神都吃点儿,感谢他们。然后我就和姐姐一直坐在鬼神树上玩着爸爸妈妈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些小玩意儿,玩儿着玩儿着虹虹就和小狐狸精跑过来叫我和姐姐回家吃饭,说我把赶集的时候买了一只鸡还买了一条鱼。奶奶已经把鸡和鱼炖好了都端到桌子上了,让她来叫我们回去吃呢! 我一听虹虹这么说赶快就从树上下来了,好久都没吃肉了。姐姐也急着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一下子没抓稳就从树上掉下来了,我看到姐姐摔下来赶快跑过去要扶姐姐,然后就醒了。 我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夜色和领着的霓虹灯。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他们一家人都坐在客厅看电视呢。 “老大,你睡醒了呀,走吧,咱们去饭店吃一顿房间都已经订好了,就等你呢!”志强站起来说。 “哎呀,我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你们怎么没叫我呀?”我摸着头对志强说。 “睡会儿就睡会儿吧,现在去也不晚,这也不远就在楼下,近。”邦玉叔说:“哦志远,你先去洗把脸,我先去把菜点上,你们也赶快下来吧!”邦玉叔说完就开门下楼了。 “行。”我说着就去洗脸了。 “乐乐,咱们跟大伯一起去外面吃饭好不好呀?”我出来的时候林晓珍问抱在怀里的乐乐。 “好,妈妈我要大伯抱。”乐乐说着就伸着手要让我抱。我觉得城市里的孩子真大方,一点儿都不害怕生人,我们小时候家里要是来了生人都不敢回家。 那家饭店就在志强家小区对面,我们走到的时候邦玉叔已经点好菜在包间里面坐着等我们了。 “老大,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再点点。”我们坐下以后志强把菜单递给我说。 “没事儿,我吃什么都行。”我说的时候有点儿局促,这么大的包间应该能坐下二十几个人就做了我们几个,志强他们一家人看上去很自然,很显然经常这样出来吃。我还没有到这么大的地方吃过饭,大学宿舍的舍友聚餐也都是去学校对面的小饭馆,虽然那也是包间大事没有这么奢华。这让我再一次感觉到了我和志强之间的变化,这种感觉我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最后也就变成感叹。 “哦志远,来到这就不用客气,你看看再点一些,刚才我点的那些不一定符合你的口味。”邦玉叔说着就又把菜单推到了我面前。 “我没有来过这么大的饭馆吃饭,也不知道怎么点菜,叔,我吃东西不挑,能吃饱就行。”我说着就把菜单合上了。 “咱是第一次这么坐着吃饭吧,以前也没有机会和你们这些小辈儿的人坐着喝过酒,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你们就都变成大人了。来吧,咱们和一个。”邦玉叔说着断气了自己的就被看着我。 志强在我面前的被子里倒满啤酒,也给自己的被子里倒满啤酒。我什么话也没有说,端起来自己面前的就被一饮而尽。 “来,来,来,吃菜。”邦玉婶子说着就把一个鸡腿夹到了我面前的盘子里,接着说:“要我说,咱们村子的着小一辈儿的孩子里面,不管是小子还是闺女,我看就是志远最好。” “婶子,这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咱都是一个村儿的。”我说着就把她给我家的菜吃了,每当别人夸我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吃着才就又往自己的就被里面到了一杯啤酒,如果志强没有像今天这么成功的话,按照小时候的规矩我肯定会和邦玉婶子强调我和志强是拜把子本来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志强现在这么有出息我就不想在强调我跟他是拜把子的兄弟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反正要是说出来的话就会让我自己觉得我是在故意的巴结他,因为我还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姐姐还没找到爸爸妈妈也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儿过着清苦的日子,这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不想在强调拜把子的事儿了。 “婶子,叔,志强,晓珍,我第一次到这么好的地方吃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杯酒我喝了。”我说着就站起来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你们都不知道呀,志强刚走的那几年,家里什么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干。志远上午在他自己家地里帮着忠叔福收庄稼,晌午不吃饭来地里帮我割豆子。还有一回我在林庙卖凉粉,他们村子的人故意找事儿,把我的三轮车都推坑里了。那时候志远还是个小孩儿,就拿着菜刀去帮我出气。。。。。。”邦玉婶子说着就自己除了出来,林静静把主袄子上的抽纸递给她。 “婶子那个时候是日子苦,现在邦玉叔也出来了,志强也有出息了帮你们接过来了,以前那些事儿就别再提了。”我说着就自己又喝了一杯啤酒。 “老大,如果不是你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所以不管我刘志强再怎么有出息,都认你是老大。”志强也喝了一杯啤酒接着说:“爸,妈,我也跟你们说过。当时我和晓珍出来打工,路费是志远拿的,他把从小攒到初中的压岁钱还有他三姨给他的钱都给我和晓珍当路费了。”志强说着两行泪在眼圈里打转。 “现在日子不是好过了吗,以前的事儿就别说了,听了难受。”我说。 “好,以前的事儿不说了。”邦玉叔端着酒杯说:“哦志远,什么话都不说了,你叔我敬你一杯,喝完这一杯咱们就说高兴的事儿。”邦玉叔说完我们都端起酒杯干了。 我喝着喝着酒有点儿头晕了,然后我们说了很多村子里的事儿。都是我们小时候偷老狐狸精家养的鱼,在一个下雨的夜里偷老尾巴的西瓜,还有怎么和刘志成打架。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我姐姐。 “哦志远,我听志强说今天早上你们去找你姐了是吧?”邦玉叔问我。 “找是找着了,可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肯认我。”我说着点了一根烟。 “那是怎么回事儿呀,是不是认错认了?”邦玉叔也电商也一根烟说。 “不可能,不可能认错。”我说着就哭了,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不认我。”我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子,喝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然后我也没听清楚昂与身子给我说了一句什么话,就回答了一句不可能。然后也不跟他们说话了,就一直喝酒,一直喝酒,也没人拦着我。 我记得我喝多了就开始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姐姐到底为什么不认我,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志强找了他一个朋友帮忙查到了夏潇潇是九年前才来到的这座城市,这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那个所谓的夏潇潇就是我姐姐。 我不想耽误志强的工作,就让他不用管我然后天天在夏潇潇上班的商场门口蹲着,可是她一下班就开着车走了,我根本就没有机会上去跟她说话。后来我连着跟了她几天以后就知道了她家,我在他家小区门口拦住了她。那个小区的名字叫做花园小区,里面全都是别墅,我好几次都是土溜进去可是被那里的保安拦住了。 “姐,你为什么不肯认我,你是不是又什么苦衷?有的话你就跟我说,不管什么苦衷我都可以理解你。”我在小区门口拍着夏潇潇的车窗说。 “我说,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我跟你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姐。你要是这么没完没了的话我就报警了。”夏潇潇说,我看着她正在握着方向盘的右手上的那个疤瘌。 我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她的车一加速就进到小区里面了,保安示意我赶快离开。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姐姐诶不认我是不是因为姐姐现在有钱了而我家现在还是很穷,姐姐怕我们这个清苦的家拖累她,所以才不肯认我。但是我回头又一想姐姐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还能有什么解释比这更合乎逻辑呢?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来排解内心的迷惑与苦闷,抽完烟之后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我表情呆滞,双目无光的看着马路上的行人与来来往往的车辆,又回到了往事里,回到了那个带给我无数欢乐和苦闷,教会我做人的村庄。 找不着姐姐以后我有半个月都没有去上学,天天以泪洗面。爷爷就把我送到学校,但是我满脑子都是姐姐,根本没心思学习,更没有心思做到教室里面。然后我就跟老师说头疼请假回家,爷爷每次送我去学校我都这么请假回家,最后爷爷也不送我去学校了。 爷爷说,反正我年纪大了再活不了两年就该死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门口一个劲儿的抽烟,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嗽。我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一句话也不说。 我总是会一个人默默的去到鬼神树那里呆着,想着姐姐,有的时候小狐狸精也跟我一起去。 “志远,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家,虹虹说你在这里我就来找你了。”林静静对我说,我没有说话眼里含着泪水,坐在鬼神树下望着夕阳下的那条河。 林静静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膝盖上说:“志远,你怎么回事儿呀?两个星期多都没有去上学了,上周回来的时候我也去你家了,你不在家。怎么回事儿,姐姐找到了吗?”林静静看着我的脸说。 “没有,哪儿都找了,能找的不能找的,该找的不该找的地方我都去找了,就是找不着。”我摇着头对林静静说。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可能过一段时间姐姐就自己回来了。”林静静说着抚摸着我的膝盖。 “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都半个月了也不见姐姐回来,姐姐肯定是被拐卖了。这还是大伯和爷爷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我想去找姐姐不管多远不管怎么样我都想把姐姐找回来,可是让我痛苦的是我根本不知道姐姐在哪里。”我说着话,没有哭出来声音,可是眼泪却流了出来。我真的不愿意在林静静面前哭,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肯定不会的,咱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拐卖了呢,不会的。”林静静说着帮我擦着眼泪。 然后就是我们两个之间长时间的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林静静也不说话,她只是坐在我身边,一只手一直放在我的膝盖上面。虽然我嘴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我心里很感激静静,感激他在这样的时候能陪在我身边,能给我说那些安慰的话。这些,别的人都没有给我。其实志强和志新上周五晚上也来找我了,之心一句话都没有说,志强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们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因为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志新不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点着头说志强说得对。 “志远,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学校上学吧,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林静静看着我的眼睛说。 “上周的时候志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没有找到姐姐我什么都不想干。姐姐丢了,上学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不看林静静,但是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一滴眼泪滴到了地上。 “可是你不能因为找不到姐姐就什么事儿都不干了吧,如果以后真的找不到姐姐了你就不活了吗?”凌晶晶抓着我的手用力的拉了一下,说道。 “静静,你根本体会不了我的这种心情,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上学。”我说。 “你可以先去上学说不定姐姐那天就自己回来了,你就这样在家等着什么也改变不了,就算姐姐回来了那你的学习也耽误了。你先在怎么回事儿,跟你说道理怎么就说不通呢?”林静静说着气得站了起来。 “丢的人不是你姐,你根本体会不了我的心情,你说的简单,要去上学你去上,反正我不去。”我坐在地上大声的对林静静喊道。 “刘志远,我好心来劝你去上学,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静静气得跺着脚大喊道。 “我就不识好人心,我去不去上学跟你有什么关系。赶快滚,滚远点儿,看到你我就想吐。”我瞪着眼睛大声的对林静静说。其实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刘志远这可是你让我滚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别后悔。”林静静说完就转身哭着沿着河边的那条小路跑了。 我当时又气又急,站起来对着河边的那片楝树一阵子拳打脚踢,来发泄我心中的怒火与这段时间以来的苦闷。停下来之后才发现手因为打树流血了,就算是在满腔苦闷和怒火的驱使之下,手还是没有楝树硬。冷静下来之后就是一阵疼痛,我忍着疼痛在地上捡起来一块土坷垃头,使劲儿的扔到河里,就像是要把我的苦闷又都扔进去。 我往手上流血的地方弄上了黄土,黄土是止血的。我坐在河边,河面上都是浮萍,所以我看不清自己的倒影,夕阳的光照在浮萍上面在绿色的浮萍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 我没有找到姐姐,还把林静静得罪了。我想,林静静肯定会因为生我的气以后就不让我娶她了,想到这一点我很伤心。因为这件事是已经说好了的,后来我仔细想想连姐姐都没有了,娶林静静还有什么用?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黑夜就像一块大布一样慢慢的从天上遮下来,我根本没有回家的心思。其实这段时间对我来说连回家都是一年非常痛苦的事情,我还是愿意一个人在这鬼神树下面呆着。昨天晚上的月光下我看着鬼神树下那好几个因为要给奶奶治病被我杀了的小刺猬的坟,莫名之中我感到很害怕。我又想起了第一次杀刺猬的时候那天晚上做的那个噩梦,我在想会不会是成了精的刺猬把姐姐弄走了,借此来报复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跪在了我买的那几个刺猬的坟墓前面说:尊敬的刺猬神,对不起,我不该杀你们。可是当时为了给奶奶治病我也是没有办法,以后我再也不杀刺猬了,也不让别人杀刺猬。如果是你们把我姐姐抓走了的话,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把我姐姐放回来吧。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把我姐姐放回来的话,那就把我也抓走吧,让我去陪着我姐姐。别看姐姐比我大,其实她胆子可小了。 那个时候奶奶的病情也已经很严重了,也不愿意在吃刺猬心了,看到以后就会吐,所以我也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抓刺猬了。 后来我想起来这件事儿的时候就觉得很可笑,可是那段时间我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一样,天天晚上往鬼神树那里跑。那个时候我是多么渴望我能看到一个神仙,哪怕是鬼也行,问问我姐姐找不着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天黑了以后,我感觉屁股下面的土地开始变得冰凉起来,风吹过来我就又流泪了。风吹着脸上的泪珠的那种感觉我到现在也忘不了:眼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那一刻是热的,流在脸上的时候就开始变得冰凉,晚秋的冷风吹在上面生疼。是的,冬天马上就要来到了。 第三十四章 姐姐已经找不着了,现在林静静也被我弄生气了,我对于未来是相当的害怕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真的很后悔,不该跟林静静吵架,可能她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个时候我就懂得了一个道理,姐姐已经丢了,我不该再把林静静惹生气,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在身边的就应该更加的珍惜。当时我心里确实就是这种感觉,不过也仅仅就是一种感觉,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无法准确的把这种感觉描述出来。 是的,就是这样的: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在身边的应该更加珍惜。当时我心里的种感觉非常的强烈,促使我有了去找林静静给她道歉的想法。可是我又一想,我要去找她的话她不出来,或者根本就不理我怎么办。正在我如此纠结的时候虹虹来了,我就知道他是来找我回家吃饭的,可是我根本就不饿。 “哥,就知道你在这里呢,冷吧!饭已经做好了,我来找你回家吃饭,给这是咱奶让我给你拿的衣服。”虹虹说着就把衣服披在我身上,我没有说话。 “哥,你快起来吧,坐地上肯定凉得很!走吧,咱奶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虹虹说。虹虹现在也长大了,跟姐姐一样懂事,也有跟姐姐一样漂亮的大眼睛。她知道因为姐姐的事儿我跟奶奶经常吵架,所以她每次叫我回家吃饭或者帮我洗衣服还有叠被子的时候都说那是奶奶让她做的。其实我知道虹虹的想法。 当时我又想到我不能在这么天天跟奶奶吵架了,姐姐丢了,林静静特跟我吵架了,我不能在跟奶奶吵架了。现在奶奶身体很差,我也不能再气她了,当这种想法进入我的脑海的时候我就从地上站起来了,对虹虹说:“虹虹,走,咱们回家吃饭吧。” 因为我听到虹虹说奶奶让她给我那衣服,奶奶让她来叫我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彻底的软了,我想赶快回到家给奶奶认错,她现在的身体本神九不是很好我还那么不懂事儿的把姐姐离家出走这件事都赖在她身上,当时我也说过让姐姐出去打工的话,这件事我也有错。我已经失去了姐姐,不能再失去奶奶了。 我牵着虹虹的手,走过满是落叶的树林子,踩上去都是落叶的沙沙声。 “哦蛋儿,你回来了,饭已经盛好了在锅台上。还没凉,快吃吧!”奶奶用这段日子我跟她吵架以来一贯讨好我的语气说。听了奶奶的话我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我的所作所为我感到很惭愧甚至无地自容,我上了初一也以已经十三岁内心已经开始觉醒。奶奶现在行动腿脚已经很不方便了,我可以想象的到,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锅台前面双手颤抖着给我盛饭时的样子。 “奶,你吃了没有?”我红着脸问奶奶,脸热的发烫。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张嘴和奶奶说话,坐在堂屋门口抽烟的爷爷往灶房这边看了一眼。爷爷这段时间烟瘾又大了许多,他本来就很少说话,现在的话更少了只是抽烟,咳嗽,再抽烟然后没完没了的咳嗽。 “哦蛋儿,我吃了。咦,我的乖乖,奶奶吃了。”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肯定是很欢喜的,因为我明显感觉到我的态度的变化让她很欣慰。 我把奶奶给我成好的饭端到她面前,说:“奶,你肯定没吃饱,你在吃点儿吧!” “咦呀,我的亲乖乖,奶吃饱了,你快吃吧!”奶奶干枯瘦弱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捧着饭碗的两只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说。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认真仔细的看奶奶的脸:眼睛已经深深地陷在了眼窝里,以至于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根本看不到奶奶的眼神;脸上也爬满了皱纹,整张脸都缩在一起再也不能清晰的看出来她之前的样子;无情的皱纹甚至已经爬到了她的鼻梁之上,鼻子似乎也比以前小了;牙齿都已经掉光了,可以明显的看出来没有门牙支撑的嘴唇无奈的贴在牙龈上的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满头乱蓬蓬的白发上面抱着一块已经用了几十年的黑色的头巾。我感觉着奶奶艰难的呼吸声,眼泪落在饭碗里。 “奶,这碗面条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我极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好,好,我吃。”奶奶说话的声音变得哽咽,如果要是她的眼泪还没有哭干的话,肯定也会像我一样把眼泪落在饭碗里。我抓住奶奶的双手,那感觉就像是猪猪了一把冬天了干枯冰冷的楝树枝。 那天晚上奶奶破例吃了三碗面条,爷爷也明显的看到了我对奶奶态度上的变化,我们吃完饭以后他非要刷锅。 奶奶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舍得松开,那天晚上我和奶奶、爷爷还有虹虹说了很多的话。我说我要好好上学,等我上了大学挣了大钱给他们买好多好多好东西。虹虹也说了好多让爷爷奶奶开心的话,那是自从姐姐丢了以后我第一次那么开心,为我自己的成长,也为奶奶原谅我的无知。说原谅也可能不合适,因为奶奶从来就没有怪过我。那天晚上的失眠是因为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力量。 周日的下午我和志强志新一起去学校上学了,走的时候我告诉静静在家多干点儿活儿,照顾好奶奶因为那个时候虹虹还正在村子里面上小学,可以天天回家。 到了学校以后我的一个姑父在雪乡当生物老师,塌陷领我去班主任那里说明了着半个月以来我没有来上学的原因。我们班主任十个一中年妇女,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大家都叫她段老师。她说志强已经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他对我深表同情还安慰了我几句。这让我志强的担心全都没有了,我在心底里也感谢志强。 上课的时候感觉老师讲的东西我都听不懂了,这么长时间不去学校上课了什么也听不懂,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周就要期中考试了,我还有很多东西么有学。 “刘志远,外面有人找你!”我正坐在座位上发呆的时候同桌拍了我一下说,我都不知道原来已经下课了。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的一个机灵从座位上跳起来冲出了教室,因为以前姐姐每次来我们班找我的时候都是先站在教室门口等着,然后让别人叫我。 等我冲出教室的时候一看站在门口的人是陆君旭哥哥,心里不禁一阵子失望,叹了一口气。陆君旭哥哥看到我出去以后也带嗲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想是不是他知道姐姐在哪,姐姐不敢回家是害怕奶奶再让她出去打工所以偷偷让陆君旭哥哥来告诉我,我知道他一直喜欢姐姐从小就是,姐姐也知道。 “志远,你怎么这两个星期都没有来上课呀,你姐姐找着了吗?”他红着脸问我。听了他的话我沮丧极了,低着头看着正在墙角爬着的蚂蚁说:“没有。”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可是他还是听到了。 “你也先别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到学校食堂来找我。”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我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的到他比我还要失落。至少他说的话让我感到那么一丝温暖。 他走了以后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回到班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我同桌说我没来上课的这两个星期食堂的那个人几乎天天都会来找我。我觉得陆君旭哥哥也很可怜,他跟我一样可怜。 这让我马上就想到了林静静,现在她已经生我的气了,放学去打饭的时候她看到我也没有搭理我。以前在食堂每次看到我她都会把自己碗里的好吃的菜夹给我。可是这次她都不理我,看来她真的生气了。她不搭理我,我也没有拉下脸放下面子去先跟她打招呼。十三岁的男孩子,正是好面子的时候。 上课只上到周三,周四周五两天期中考试,虽然两个星期没有来上课,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都能考及格。考试的时候是把全年级好几个班的同学东分开打乱排考场,林晓珍就坐在我前面。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林晓珍是林静静最好的朋友,林静静不理我了,我觉得林晓珍肯定也不理我,我就也没有理她。 周五下午考完最后一门历史就可以回家了,我原本准备提前把卷子交了回家,可是那个监考的老师不让,非要我们等到时间到了才收我们的卷子。老师刚收完卷子我正准备走的时候,林晓珍转过身把一个千纸鹤放在桌子上,说:“这是静静给你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里面写的肯定有东西,这是我和林静静地秘密,不过林晓珍也知道。 “这是什么呀?”我问林晓珍。 第三十五章 “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刘志远,现在你就像是行尸走肉,不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也不理静静呢?”林晓珍问我。 “我不理你,你不是也没理我吗?”我反问林晓珍。 “你不看看你现在变得这么严肃,满脸杀气,好像周围的人都欠你很多钱一样,谁敢理你。”林晓珍撇着嘴说。 哦,我明白了,林晓珍不理我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是林静静不让她不理我的。那林静静给我的这个千纸鹤上面写的到底会是什么呢,我现在就像看看可是又害怕被别人发现。 “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我把千纸鹤抓在手里对林晓珍说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 “刘志远,静静让你现在就看。”林晓珍在我后面喊道。 “嗯,我知道了。”我头也没回的对林晓珍说。 我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只千纸鹤回到寝室,刚走到一半我就觉得不行因为寝室现在肯都有有很多人,于是我一转弯就走进了寝室旁边的厕所,因为这个时候都急着回家厕所里面不会有人。 我走到最里面的那个坑那里把裤子脱了蹲在那里假装上厕所,拆开千纸鹤的时候有点儿紧张,上面写了两行字: 刘志远: 咱俩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看着你难受我心里也不好受。今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在公路上等你,咱俩从河边回家。 林静静 我看完以后赶快站起来把裤子提上,把那张折千纸鹤的纸装进裤子口袋跑回了寝室。 “老大,你怎么现在才交完卷子?”志强和志新正在床上坐着等我。那个时候乡里的中学只提供寝室床都是大家从自己家里用架车拉来的,我的这张床是从三姨家拉的。我和姐姐刚来乡里上学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张这样的床,我让给了姐姐,我想着我可以和志强或者志新挤一张床。结果志强也没有床,所以我三姨就把她家的床给我拉过来了,我和志强一起睡。 “志强,等会儿我还要去我三姨家有点儿事儿,你和志新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对志强说。 “那也行,刚刚林晓珍在外面读者我俩说林静静有事儿先回家了她要和我们一起走,那我们就先和她走了。”志强说。 我还以为志强和志新会说要和我一起去呢,因为自从上了中学以后我每次去三姨家都会带着他俩。林晓珍要跟他俩一起走,这肯定是林静静安排林晓珍的。我感觉的出来志强喜欢林晓珍,所以让他和林小镇一起回家她肯定愿意。后来我想起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情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两个的相爱是从刘志成欺负林晓珍开始的,志强保护林晓珍大概是因为林晓珍跟他有着差不多的命运:林晓珍的爸爸得肺痨老早就死了,志强的爸爸那个时候进了监狱,这都是孩子不愿提及的事情。后来随着我们上了初中,青春期的到来就更加唤醒了男性保护弱小的强烈意识,所以志强对林晓珍越来越好,林晓珍也心领神会。 其实那个时候有父母跟没有差不多,没有父母的孩子在农村会受人欺负,然而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却又因为爸爸妈妈常年出去打工不在身边儿忍受思念之苦。那时候我认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思念爸爸妈妈,知道后来长大以后某一天的某一个黄昏我又觉得那时候思念父母的那种心境是多么得美好与虔诚。 “老大,你也早点儿回家!”志强和志新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说了这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手忙脚乱把东西塞进一个兜子里,走出了寝室。上了中学以后很多人都背上了买的书包,我觉得奶奶做的书包太土所以就给虹虹背了,去上学的时候只是随便的在家里找一个破兜子来装东西。 出了学校以后我就走另一条路躲开志强他们到了公路上,从乡里的中学回家有两条路,一条是土路一直通到我们村子的前面。一条是公路(柏油路)。斜着从村子后面通过,还要走过一座桥才能沿着河到达村子。我们去上学的时候一般都是走村子前面的土路因为很近,很少走公路,远不说要是下了雨桥上都是水,还要趟过去。 我绕到公路上的时候看到林静静正站在公路上伸长了脖子往这边张望,明显是在等我。当她看到我以后又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天阴了,感觉快要下雨了。 “是不是都等急了?”我拎着兜子走过去问林静静。 “没有,我也是慢慢的走着刚刚走到这里。”林静静咬着嘴唇说。我感觉林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儿扭捏,一点儿都不像她。突然才明白过来我么都已经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以前静静的性格跟男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走从上了初中以后我就发现她变了,开始变得含蓄腼腆起来。再也没有当着别人或者我的面像以前那么骄傲地说让我长大了一定要娶她,有些话即使是能当面跟我说的她也非要卸载纸上,然后折成千纸鹤给我。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我们长大了,静静再也不是以前那么大大咧咧了,毕竟她是女孩子。 “你不生气了吧?”我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我问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看林静静地眼睛,低着头看着地上,连憋得很红。因为那个时候正是男性意识觉醒的时候,跟别人示弱会让我觉得很丢人。 “生气?生什么气呀?嘿嘿!”林静静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傻,尽管她变得比以前含蓄了,可是从她得笑声里还是可以看得出大大咧咧的影子。她的这句回答让我觉得舒服多了。 刚刚从学校出来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在心里想象了林静静找我的很多种假设,最坏的一种就是她找我是为了跟我绝交。不过从她的话里我听得出来她已经原谅我了。 “哦,那天对不起呀!”我说。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让人不舒服的事儿能不能不要提了。”林静静说着就白了我一眼。我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跟着林静静在公路上走着,谁也不说话,我的脚一直提着一颗小石子。 “那,嗯,那今天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问林静静。 “走吧!”林静静说了这两个字以后就加快脚步通过了河上的小桥,我也紧紧地跟上她。他的这些反应让我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跟着林静静过了桥,沿着河边往村子走。河两边的楝树叶子已经落光了,树枝看上去光秃秃的有些生硬,河边的野花野草已经只剩下了枯黄的断枝,有的已经被火烧了。这肯定是比我们还小的正在上小学的小孩儿干的,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都会想到那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事实也是这样的,我见到过深秋河边被烧的只剩下灰烬的野草和野花的枝叶,我曾也对着枯黄的野草点过火。可是这些凋落的野花和颓败的野草不管在秋天烧的有多干净和彻底,来年春天就会又一次的发芽、生长。还是那么的浓密、翠绿,一年比一年茂盛。 河里的浮萍已经失去了夏天是的那种碧绿,虽然也还是绿色却已经不再像夏天的那样绿的油光发亮,叶片也比以前小多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厚了。浮萍也不再想夏天一样铺满了整个河面,有的地方漏出水面来。水边的苇子都已经被割了,剩下的茬子露在水面上。 这条河水边长满了苇子,夏天我们在河里洗澡的时候我们会经常拔几根苇子拿着玩儿,有的时候还拔一根比较粗壮的苇子,把除了稍上的叶子全部扯下来。然后再把稍上留的几根叶子撕成一条儿一条儿的,当做是哪吒的火箭枪来玩儿。到了秋天收完庄家以后村子里的人就会把自己家地头儿的苇子割了用架车拉回家,找人编成凉席。 林静静地爷爷就会编凉席,有的用不着的人家就会把割下来的苇子卖给他,他编了凉席就会拿到集上去卖。而且帮人家编凉席也是要手工费的,大的凉快中等的一块,小的八毛。我家的凉席全部都是他编的,但是从来没有要过一分钱。 我也很熟悉编凉席的过程,因为以前经常去林静静家看她爷爷编。要先把割回来的苇子晒干把皮子剥了,然后从中间破开在用石磙碾平,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用来编凉席了。以前我们在林静静他们村子的学校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学回家看到林静静的爷爷在那里推石磙碾苇子片子的时候,我和姐姐都会过去帮忙推石磙。 不知不觉的我和林静静就走到了那棵鬼神树那里,然后我们就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第三十六章 “静静,怎么好久都没有见到你爷爷编凉席了,以前上小学的时候还经常帮他推石磙呢!”我对林静静说。 “爷爷现在已经推不动石磙了,眼睛也花了,恐怕以后再也变不了凉席了。”林静静把自己的兜子放在地上,捡起来一块土坷垃扔到河里说。 然后我们俩之间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一起捡土坷垃往河里面扔,在这沉默里我感觉到了成长的烦恼和欣慰。 扔着扔着就看到雨点儿落到了河里。在没有闪电河雷声的情况下,雨就这么下来了,但是不是很大。 我掂起来林静静地兜子递给她,说:“静静下雨了,走吧,咱们赶快去我家,等会儿我打伞送你回家。” 林静静不慌不忙的又捡起来一块土坷垃扔到河里,说:“你就这这急着送我回家呀,我还有话没说呢!” “有什么话你快点儿说呀,等会儿就下大了。咱们先回我家吧!”我拎着兜子说。一说到回家我就真的想赶快回家了,我想爷爷奶奶还有虹虹了,我想马上就见到他们,这种感觉从来就没有这么强烈过。有过这样的感觉以后我自己感觉我又长大了一些,也许这样的成长是因为姐姐的离家出走吧。 “先进那里面躲雨,我就跟你说。”林静静指了指鬼神树旁边的破砖窑,红着脸说。 于是我就跟在林静静后面走进了那个破砖窑,小的时候进去过无数次,里面还是以前的样子几乎没有变过。 “静静,有什么话你快说呀,等会儿雨就下大了。”我和林静静进了破砖窑以后林静静一直地头看着地上,也不说话。我着急回家,着急见到爷爷奶奶和虹虹,就催促她说。 “刘志远,等长大了,你会娶我吗?”林静静红着脸,低着头问我。要是以前的话我肯定就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会,一定会。可是现在已经对结婚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了,有的时候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害羞,当村子里的人现在再像以前一样当着我俩的面开这样的玩笑的时候,我们都会红着脸走开,然后就慢慢的开始注意彼此之间的距离。 “结婚的话,会要很多彩礼。”我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我爸妈都是在外面拾破烂儿的,肯定出不起彩礼。”我说完没有看林静静的眼睛。 “如果我不要彩礼,其他的也什么都不要呢?”林静静紧接着问。我都这头感觉到林静静小时候的那种直接与豪爽还在。 “那这件事儿你爷爷早都不就跟我爷爷说好了嘛,那肯定,那肯定就娶你呀,那,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怕,我害怕你长大了就会嫌我家穷了。上次志新的小姑没有同意别人给她说的媒,我奶奶说就是因为志新的小姑嫌那个男的家里太穷了。”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 “我不会嫌你家穷的,你可一定要娶我。”林静静说的声音很小。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志远,我觉得咱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咱们俩都要好好学习,将来上大学,挣了大钱以后咱们就去很远的地方去找咱姐,好不好?你愿意吗?”林静静说着句话的时候突然他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咱姐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听到这句话以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问。 “因为我最近总是做梦,梦见梦里的我告诉我将来一定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看,所以我觉得咱姐一定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林静静眨着大眼睛对我说。 难道姐姐真的失去了很远的地方吗?我心里想,如果姐姐没有去的话那么该找的地方我们已经都找了,为什么没有找到呢?如果姐姐真的去了,那么到底很远很远的地方会是哪里呢? “你到底愿不愿意?”林静静说着还拍了我一下。 “我很愿意。”我红着脸说。 林静静听我说完,就站来来往外走。我看她往外走也跟着她往外走,外面下着雨,但是不算大。 “走吧,我回家打伞送你。”我说。 “不用了。”林静静说完就开始沿着河岸朝她们村子的方向跑,跑了一段路又停下来回头冲我大声喊:“刘志远,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说完以后就有转身跑了。 “知道啦!”我大声地回应她,我很难形容出来自己当时的那种心情,可是那种感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敢肯定。 我冒着雨跑回家,如果姐姐真的想林静静说的那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话,那么我已经会好好学习,上大学挣大钱去找姐姐。姐姐以前也跟我说过,只有上了大学才能挣大钱,并且这句话还是三姨父告诉姐姐的。 时间已经进入到冬天,天气冷了起来,小燕子已经飞回南方过冬去了只留下方言下面空荡荡的燕子窝。我们这里的鸟好像只有燕子才会在冬天的时候飞到南方过冬,麻雀、斑鸠、喜鹊好像并不害怕冬天的寒冷。虽然还可以看到小鸟,但是我已经过了掏鸟玩儿的年纪,每次看到比我小一点儿的孩子掏鸟窝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明显的划开了自己和他们在年龄上的界限。 有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在黄昏里站在屋顶上,看着天边思考。我也会闭着眼睛想象着会不会有一只鸟飞过来轻轻地落在我的肩膀上面,然我我轻轻地把它抓到手里,然后发现它爪子上面系着一个纸条。我打开一看是姐姐写给我的,姐姐会在纸条上面告诉我,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且她现在很好很安全,让我不要当心。还让我不要把她的地址告诉奶奶,这样的话奶奶就会逼她出去打工。 当我结束想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也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然后太原完全落到地平线以下,我知道了其实太阳不是落山去睡觉了,是地球自转转的时候挡住了太阳光。我们在经历黑夜的时候太阳在温暖着另一个半球上的人,和万物生灵。 当无边的黑夜向我袭来的时候我感觉到寒冷,风吹过来,从我的领口、袖口、裤腿吹进衣服里面,像冰刀一样刺入我的身体。我从房顶上下来,穿上了那件旧棉袄。 奶奶现在已经没有能力把我和虹虹冬天里穿的棉袄拆洗干净了,还好上回秋天大姑来的时候把我们兄妹俩还有爷爷奶奶冬天里穿的棉袄和棉裤拆洗了一遍。三姨还给我买了一件羽绒服,那个时候村子里的小孩子都穿不起羽绒服,只有我自己有,可是我根本舍不得穿。 上次三姨让三哥来给我送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极大地虚荣心被满足是的高兴,可是随即就失落了。可能是三姨相信姐姐还会回来,或者是她习惯了每次给我们买东西都会买我和姐姐的两份,所以羽绒服也是两件。我把那两件羽绒服一起放到了床头的大箱子里面。 三个说我每周去乡里上学的时候都得经过他家门口,问我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到他家里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自从姐姐丢了以后我就很少去三姨家,因为三姨家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物品都能让我想起来我和姐姐在那里度过的时光。因为三姨太疼我们,也因为我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三姨给了我们妈妈一样的温暖。所以我不想去,我不愿意看到那些美好的东西的痕迹,那样的话我就会觉得心里有东西在堵着。 我骗三哥说,我每次都是跟志强和志新一起的,他们每次都有事儿,所以就没去了。三哥走的时候说让我多去他家玩儿,三姨和三姨父都想我了。我点了点头说,嗯,然后把三哥送到了门口。 周日下午我们要去乡里上学的时候,志新的妈妈和他奶奶吵架了,我们在他家门口等着志新。原因就是志新的奶奶是一个对信主非常痴迷的人,对了应该说是一个疯狂的基督教徒。除了吃饭和睡觉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在学习圣经,还经常唱那些乱七八糟的歌,张嘴闭嘴的说感谢神。 别的信主的都是在农闲时候的周六周日去守礼拜,但是志新的奶奶只要是周日周六就去守礼拜,家里的活儿什么也不干,庄稼地里的活儿也不干。 今年麦子扬花的时候生了虫,每家每户都在自己家的地里打上了农药,但是志新的奶奶那天赶着去教堂守礼拜就把买的农药倒在了自己家的地头上,然后祷告了几句就走了。她相信神一定会把这些倒在低头的农药帮她喷洒在麦地里,然后还会保佑她的麦子今年大丰收。 这些连三岁小孩儿看起来都是笑话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志新的奶奶的身上,这些还是我们在那里听志新的奶奶和志新的妈妈吵架的时候听出来的,我和志强都忍不住的站在门口偷笑。 第三十七章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如果神真的把她倒在低头的麦子帮她喷洒在了麦地里,她的麦子就会有收获,就不会有今天的吵架了。今年志新的奶奶二亩地因为生虫收的麦子一共还没有一袋子,再加上去年的剩下了一点儿才凑合着吃到了现在。今天中午就已经没有吃的了,所以她只能来志新家要。 邦亮婶子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她在心里恼志新的奶奶,因为她每天除了忙着信主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志新小的时候春妞姐也不大,那个时候邦亮婶子一个人要带两个孩子还要自己干家务特别累。然后她就把比较大一点儿的春妞姐送到奶奶家去,可是那天正好是周六她奶奶急着去教堂守礼拜,就把春妞姐一个人关在了家里,结果春妞姐打翻了开水瓶把胳膊烫伤了。春妞姐在夏天的时候从来不敢穿短袖,因为害怕露出手臂上的伤疤。所以自从那次以后邦亮婶子就生了志新的奶奶的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过好脸子看,一直到现在。不过现在还好一点儿了,以前我们小的时候如果之心去他奶奶家被邦亮婶子发现的话,回家就会是一顿打。如果志新的奶奶给志新什么吃的东西被邦亮婶子知道以后,也会是不由分说的一顿打,所以以前志新根本不敢去他奶奶家。 但是最近几年志新的奶奶明显的老了很多,有些重活儿不能干了,志新就会偷偷摸摸的去帮她干,有时候我和志强也会去帮他提水打面什么的。 “我来跟我儿子要面吃,又没来跟你要,你凭什么不给我?我把我儿子养这么大了,现在该她养我了,他就该给我吃的。”志新的奶奶从院子里被邦亮婶子赶出来以后坐在志新家的门口,气喘吁吁地说。 “现在你想起来你还有个儿子,你去信主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你有儿子,你孙女的胳膊烫伤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意识到你有儿子?我算是看明白了,现在你的心里只有神,只有主,你不是信神吗?那你去找神要吃的呀,来我家干什么,我又不是神?”邦亮婶子在院子里大声说。 “信神只能供着神,怎么敢问神要吃的呢?”志新的奶奶用手拍着大腿说。 “那你也别来我家要吃的,反正你一直信神也不信我们。”邦亮婶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志新从院子里走出来把书包递给我,把他奶奶从地上拉起来说:“奶,这大冬天的地上太凉了,你赶快起来吧。” “哦志新,你奶奶都没东西吃了,米面都没有了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吗?你是不是也跟你妈妈一样,盼着我早点儿死呢?”他奶奶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 “奶,你说什么呢?你和我妈现在都在气头上,要是这么吵下去等到天黑了也吵不完。你先站起来回家,我去给你借点儿面,马上我就该上学去了。”志新说着句画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很低。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在我的印象里志新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现在听到他对他奶奶说的这几句话突然就让我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我意识到:我们都长大了。 “老大、老二你看你们俩现在谁能回家给我奶奶舀几瓢面,等哪天我妈不在家了我在还给你们。”志新看着我俩说。 “你们帮我看着书包,我妈现在不在家,我去回家舀去。”志强把书包递给我说。 我拉住了志强,说:“还是我回家舀吧,着就在我家门口。等你回家再回来咱们上学都要迟到了。” 我回家舀了三瓢面,装在一个塑料袋里拿出来给了志新的奶奶,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谁要是有一个塑料袋那就跟宝贝一样,稀罕的很。现在去赶集的时候随便买点儿东西别人都会给塑料袋子。 志新对他奶奶说:“奶,这几瓢面你先拿回家做晚饭或者先蒸点儿馍。等会儿我去上学走到集上的时候跟我爸说,让他晚上等我妈睡着了头一袋子麦给你送去,等到星期五回来的时候我去给你打面。”志强说着句话的时候把他奶奶拉到了路上,远离门口尽量压低声音,不能让邦亮婶子听到。志新的奶奶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感谢神。 我真的突然就觉得志新现在变得很有脑子,他做这件事的时候能既不让邦亮婶子生气又能让他奶奶有东西吃。 我们三个一起吧志新的奶奶送回家,然后当我们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刚走到她家门口,志新的奶奶突然把我叫住了,我还以为她想让我们帮她提一桶水再走呢,就回去了。 她让志新把门关了以后小声的对我说:“哦志远,就是上次收秋的时候,你姐姐在北地割豆子,我看见刘邦胜把她从豆子地里拉倒玉米地里了。这事儿你别说是我跟你说的,我害怕他杀我呢!”志新的奶奶说着瞪大了眼睛,很害怕的样子。 我听了她的这句话脑子里嗡的一声我就蒙了,刘邦胜那个王八羔子到底把我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我姐姐一直被藏在他家呢?会不会是因为刘邦胜经常在村子里打牌输钱,没钱了就把我姐姐拐卖了,而且卖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我们找了这么多地方才找不到姐姐。上次我还听别人讲过这样的故事,而且在农村人们茶余饭后就会讲很多这样的故事。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握紧了拳头,然后手里的兜子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往外面冲。 “你干嘛去呀?”志新的奶奶拉住我问。 “去我大伯家拿杀猪刀,然后再去刘邦胜那个孙子家找我姐,我要是找不到我姐的话我姐肯定是被他拐卖了,我要杀了他。”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在发抖,心在肚子里面到处乱撞,呼吸变得很急促。 “可不敢呀孩子,神不让杀人,咦,感谢神!”志新的奶奶,还有志强志新紧紧拉住我。 “我才不管什么神不神的,我要跟他要我姐姐去,今天刘邦胜要是不拿我姐姐给我,我就杀了他。你们谁都别拦着我,谁拦着我我就杀了谁。”我咬着牙说。 “老大,你也不想想你能不能打过刘邦胜,咱们是小孩儿他是大人就算拿着刀也打不过他呀!”志强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我说。 “我知道你们害怕了,我知道杀了人要坐牢。我不让你们管,我自己杀,坐牢就坐牢。”我挣开志强的手就冲出去了。 “哦志远啊,千万不能跟他说这件事是我跟你说的。”志新的奶奶在后面喊。 “我不说,我谁都不说,我要去把那个狗日的杀了。”我怒吼着散步并做两步就往大伯家跑去了。 当我怒气冲冲的跑到大伯家以后大伯家大门时锁着的,我连头也没回就跑回家了。我回到家以后直接跑到灶房里拿起菜刀就往外走,爷爷不在家,奶奶在房子里。虹虹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拿着菜刀跑出去了就跟了出来。 刘邦胜家的大门没有锁,被我一脚踹开了。 “刘邦胜我日你妈,你出来,赶快把我姐姐交出来!”我站在他家院子里,手里挥舞着菜刀喊。 “姐,你在这里吗?”我大声地喊着。 我紧紧握住手里的菜刀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刘邦胜一出来就用刀把他砍死,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当我又准备张口骂的时候才发现他家堂屋里的门是锁着的,我冲到灶房里一看那里没有姐姐,我把他家灶房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姐姐,就开始出去用刀砍他家的堂屋门。一边砍,一边大声的叫姐姐。我是多么的渴望姐姐姐被刘邦胜拴住了手脚藏在了他家里,这样的话我就能把姐姐救出去了。 “哥,你在干什么呀?”虹虹看到我这样已经吓哭了,哭着问我。 “刘邦胜把咱姐藏起来了,我要找咱姐,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是他把咱姐给拐卖了,就像上次三爷爷讲的那个故事里的那样。”我砍着门对虹虹说。 “哥,别砍了,快回家吧!等会儿刘邦胜回来了咱打不过他。”虹虹哭着从后面拉我。 “我真没看出来呀,刘虹虹你这个胆小鬼,还亏咱姐以前那么疼你。要滚的话你赶快滚。”我转身就把虹虹推到了,然后就接着砍门,一边砍一边叫姐姐。 我觉得我当时真的很可怕,一边看刘邦胜家的门,一边大声的哭着对着里面叫:“姐,姐,你说话呀,你到底在不在里面?” 后来我想起那个时候,我觉得刘邦胜当时要是真的站在我面前的话,我真的会砍死他。 虹虹就一直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说:“哥,别砍了,咱俩回家吧。咱们根本打不过刘邦胜。”我也不理她,就一直用刀往门上一顿子乱砍。 “老大,快别砍了,等会儿刘邦胜那个王八蛋该回来了。”志强和志新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志强拉住我说。 第三十八章 “都给我滚蛋,现在被刘邦胜还的是我姐,不是你姐。”我扬着手里的菜刀另一只手指着志强说。 志强松开了手,我转身继续一边哭一边骂着刘邦胜砍他家的堂屋门。 “咱们得赶快去叫大人,要不然等会儿刘邦胜回来老大肯定要挨打。”志新说。 “我还挨打,有没有天理了。他要是赶回来我肯定一刀把他砍死,你们要是害怕的话赶快滚蛋。”我哭着向他们喊。 “虹虹,你赶快回家叫大人,我们俩在这里看着。”志强对虹虹说。 我已经懒得再理他们,疯狂的砍门。 “我爷爷不在家,奶奶出不了门。”虹虹说。 “那你赶快去叫你大伯还有你哥你三爷爷什么的吧,快点儿!”志强说完虹虹就哭着跑出去了。 刘邦胜家的那个破堂屋门早就懒得不行了,我砍着砍着它自己就倒了。我嘴里叫着姐姐冲到他家房子里,三间房子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姐姐。然后我把他家房子里的床和桌子都掀翻了,可是下面还是没有姐姐。刘邦胜家的家具什么的被他打牌输的只剩下桌子和床,他现在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回到这边连吃饭都是在坑边老狐狸精的小房子里吃的。我一着急就把这件事情忘了,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又一想刘邦胜肯定是因为打牌输钱把我姐姐拐卖了。 然后我就拿着菜刀冲了出去,我要去村子前面老狐狸精的小房子里找刘邦胜,我要杀了他,没有在哪里的话肯定就在村子里面的赌博场里。我不光要杀刘邦胜还要杀光那里的所有人,他妈的那里就是一帮子王八蛋。我心里这么想着,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刚转过街角就看到刘邦胜穿着一件破棉袄,在那转悠,完全没有了当年计划生育抓人时的那种神气。 “刘邦胜,我日你妈,你把我姐姐弄哪儿去了。我已经把你家的门看了,你要是不说你把我姐姐弄哪儿去了,今天我就砍死你个鳖孙。”我大叫着,挥舞着手里的菜刀就向刘邦胜跑了过去。 “谁见你姐了,小王八羔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刘邦胜把揣在怀里的手拿出来指着我说。 “我日你妈。”我说完就挥刀向他砍过去。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居然被他躲了过去,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就把菜刀抢了过去。 “鳖孙,你还把我的门砍了是吧?走,我看你怎么砍的,你怎么砍的就怎么给我修好,不然的话我砍死你。”刘邦胜瞪着眼用菜刀指着我说。 然后他掂着我的耳朵就要往他家里走,我一把把他甩开以后坐在地上跟他说:“刘邦胜,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在砍死我。”我说着瞪着眼睛,握紧了拳头。 刘邦胜什么话也没说,拖着我就走。我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三爷爷和志强一起跑过来了。 “刘邦胜,你干什么呢?”三爷爷跑过来,把刘邦胜的手打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老不死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刚刚他拿刀要杀我你知不知道,赶快滚一边儿去。”刘邦胜指着三爷爷说完,就又要拉着我走。 “你说谁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我在朝鲜战场上打架的时候你把还没见你妈呢?”三爷爷拦住他说。 “你不就是打过仗吗?这点儿破事儿你逢人就说,都说了一辈子了,我他妈的听都听烦了,不想死的话赶快滚开。”刘邦胜骂我三爷爷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抱着他的手就咬,他把手里的刀扔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打我的头,我三爷爷上去拉的时候他把我和三爷爷一起推倒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哭了起来,三爷爷从地上站起来,把我也扶了起来。 我哥从村子前面跑了过来,虹虹和志新跟在哥哥的后面。 “刘邦胜,还是人吗?老人还小孩儿都打。”我哥指着他的鼻子说。 “你算那根葱?这没你插嘴的份儿。”刘邦胜说。 我哭着把志新他奶奶告诉我的关于姐姐的事儿告诉了三爷爷和哥哥,三爷爷不停的给我擦着眼泪。 我哥听完上去就一把抓住刘邦胜的领子,说:“我弟弟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你有证据吗?”刘邦胜咧着嘴说。 “要是真的,你今天不说出来笑笑被你拐卖到哪儿去了,我就杀了你。”我哥咬牙切齿的说完,一拳就把刘邦胜打倒在了地上。 “快点儿说,你狗日的把我妹妹拐卖到哪儿了?”我哥说着就把刀从地上捡起来架在刘邦胜脖子上接着说:“你个老流氓,别人害怕你老子不怕,你要是不说我几天就把你杀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你有种就把我杀了。”刘邦胜瞪着眼睛说。 “你先在这里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我去派出所叫人来把他抓了,枪毙。”三爷爷对哥哥说完就转身回家骑自行车去乡里了。 我让志强和志新先去上学了,我没有去。很多人围了过来看热闹,大妈也来了。大妈看到哥哥骑在刘邦胜身上并且还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就过来骂哥哥,让哥哥松开他。因为大妈害怕得罪刘邦胜的两个哥哥,一个是村长,另一个在乡里的税务所上班。 哥哥说纵然刘邦胜能通天但是他敢拐卖我姐姐也不能饶了他,而且还敢打我三爷爷,三爷爷都那么一把年纪了。大妈妈说这些跟我哥没有关系,让我哥赶快站起来回家。我哥说,怎么没有关系,亲人就是亲人,谁欺负都不行。以前自己年龄小,不懂事儿我们受欺负了大妈不让管,现在不一样了。当时嫂子已经怀孕了,她也说哥哥说得对,大妈就生气回家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们就作吧,有能耐把天也作塌。 那天天快黑的时候,三爷爷叫过来的派出所的人把刘邦胜带走了,可是他哥人是派出所的人,当天晚上就把刘邦胜放回来了。当天晚上我爷爷还有我三爷爷就去了三姨家,三姨父把这件事儿告到了县里的公安局,第二天早上公安局的人就把刘邦胜又抓走了,而且把志新的奶奶也弄进警车里带走了。 可是关了两天之后就有把刘邦胜放了出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志新的奶奶因为害怕刘邦胜报复她就改口了。 这让我感到极大的痛苦,对于我来说姐姐是那么的重要,为什么志新的奶奶要改口呢?她不是信神吗?就连她家过年的时候贴的春联上面写的都是神爱世人,此刻我觉得全都是骗人的。我去找过志新的奶奶两次,我爷爷三爷爷走去找过,可是她每次要么是躲着不见,要么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说让我们不要再去她家,刘邦胜会杀了她的她虽然老了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想多活两天。 最后嫂子想了一个办法,让我们带着录音机去,可是我们拿着录音机再去志新的奶奶加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给我们开门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我看志新也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那段时间村子里面流言四起,出现了关于姐姐被刘邦胜拐卖的各个版本的谣言。村子里的人茶余饭后就那这件事儿来消遣,他们说的特别高兴的时候我从那里走过去他们就会立即停下来然后装作什么都么发生的样子,笑着跟我打招呼。那段时间,我恨透了他们,恨透了村子里的人。 那个时候老狐狸精已经得了偏瘫,不能走路,天好的时候才在外面放一个椅子在外面坐一会儿。她坐在外面晒暖的时候就会有曾经被她欺负过的小孩儿站在她收了的棒子够不着的地方用土坷垃砸她,然后就听到一阵子恶毒的骂声,和底气不是很足的诅咒。 当时几个小孩儿用土坷垃砸她的时候我也真想捡一块土坷垃砸她,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以前那么厉害的老狐狸精变蹭了现在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感慨万千。我没有用土坷垃砸她,并不代表我对她家人的仇恨消失了。当时我就认定是刘邦胜把我姐姐拐卖了,这种仇恨是不可能消失的。 我还曾经在半夜里起来,点了她家门口的柴火垛,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帮忙救火的。 学校放了寒假以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我整天在家里闷闷不乐的。那天接到了爸爸妈妈打回来的电话,说他么在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当我听到爸爸妈妈要回来以后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姐姐丢了这件事儿还没有告诉爸爸妈妈,当爸爸说要让姐姐接电话的时候爷爷说姐姐出去玩了。那个时候农村里很多人家都已经装得电话了,我家的电话是三叔寄回来的钱,爷爷找人装的。在接电话的过程中,我的心情很低落,心里面也充满了对爸爸妈妈的怨恨,虽然嘴里没有说出来。他们这么多年就没有回来过一次,如果他们都在家的话姐姐也就不会丢了,所以我恨他们。 第三十九章 挂完电话以后,爷爷就开始发愁,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爸爸妈妈回来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爷爷就坐在堂屋门口不停的抽烟不停的咳嗽,天很冷,爷爷就那么坐着抽烟,也不说话。我叫他去睡觉的时候叫了两声他都没有听见,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虹虹也坐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去睡觉,奶奶躺在床上一直哭,哭的时候还一直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自责的话,这些话我早都听烦了。 “爷,别抽烟了,赶快去睡觉吧!我爸回来就让他回来呗,这件事儿他和我妈也不是一点儿责任没有,这么多年都不回来能怪谁?”我对爷爷说。 “爷,早点儿睡吧!天挺冷的。”虹虹站在爷爷身后,把手放在爷爷肩膀上说。 “你俩先去睡吧,我在坐会儿!”很久的沉默以后,爷爷说。 我和虹虹就去睡觉了,虹虹对我说,她害怕我爸回来以后要和爷爷吵架,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让虹虹先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刷锅洗碗,做完家务以后,虹虹对我说:“哥,咱俩再去找找咱姐吧!” “找,我也想找,该找的地方都找烂了,我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我叹了一口气说。 “以前咱姐不是说想坐着火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哪里有火车呀,咱们可以去找找。”虹虹说着把围裙接下来放在案板上。 我听了虹虹的话,想了一下,对呀,有火车的地方还没有找过。我们上地理课的时候,听地理老师说过,县城里就又火车站。既然有火车站的话,那么一定会有火车。 “咱们县城里就有火车。”我看着虹虹说。 “那咱们去县城吧,现在就走。”虹虹眼神里放着光说。虹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她很勇敢,因为县城离我们这里很远,到现在我还没有去过县城。本来我还有点儿犹豫,但是听到虹虹说的话我就很坚定的想去县城了。说不定刘邦胜就是把姐姐卖到了县城呢!去县城,必须要去! “行,我那有钱,咱们现在就去。不过这件事儿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咱俩去。”我对虹虹说,因为我知道爷爷奶奶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我们去,因为县城那么远的地方就连爷爷奶奶活到这么大了也没有去过几次。 “嗯。”虹虹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先去和咱奶说咱俩去大姑家玩,晌午不回来吃饭了。上次咱哥结婚的时候大伯去县里早上去下午五点多就回来了。” “行,就先这么弄吧。”我说完以后就去箱子里拿钱,钱放在姐姐的那个小木箱子里。这里面有我和姐姐的压岁钱,还有平时三姨给我们的零花钱和我们每年夏天摸爬蚱卖的钱,我都放在了那里面,也没有数过。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我总是问她买零食吃,但是姐姐除了买本子和笔之外很少给我其他的零花钱,姐姐走了以后这个小箱子就由我来保管,但是我就没有再乱花过里面的钱,我想等到姐姐回来一起拿给姐姐。 虹虹给奶奶说好以后我们就沿着村子后面的小河过了桥上了公路,在公路上等去县城的车。在公路上等车的时候我看着公路的远方,心情是说不出的忐忑和激动。 冬天早晨的风吹着我和虹虹的脸,很凉,真的就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我用手摸了一下脸感觉到脸特别的凉。 虹虹也是看着车来的方向,握紧了双手。我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很希望这次能找到姐姐,可是我又害怕自己希望太大道最后又是失望,因为每次找姐姐不管当时内心里是多大的希望,到最后都是失落而归。 “哥,车怎么还不来呀?你冷吗?”虹虹问我,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我。 “没事儿,我不冷你自己带着吧!”我按住她的手,说:“再等一会儿吧,肯定有车。”我说完就把自己的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口袋里面也很凉,风顺着裤腿吹进来。 我们就没有在说话,一直往东边看着希望到县城的赶快开过来,做到车上的话或许会暖和一点儿。 正在我们站在路边被冻的缩在一起等车的时候,远处一辆车开过来了,我和虹虹都知道那是去县城的车。那个时候我们那里的交通还不是很发达,几乎很少见到现在的汽车。那个时候我们去县城的车是那种农用三轮车装一个铁棚子,柏油路的质量也不是很好,坑坑洼洼的。坐在三轮车里面,三轮车每过一个路面上的坑,里面坐着的人就像簸箕里面的豆子一样簸起来再落下去,要是坐不稳的话就很容易摔倒。过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那种三轮车早都已经被淘汰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坐在那种车上的感觉。 “哥,你看车来了。”虹虹对我说。 “等它停下来的话咱们就坐上去。”我说着冲那辆车挥了挥手。 那辆车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男的,头和脸包的都很结实,还戴着那个时候很流行的火车头帽子,就露出来两只眼睛。 “哦,孩儿,你们俩去哪儿呀?”一个中年女人从车后面露出头来问。想来那个中年女人应该是那个开车的人的老婆,我们那里跑这种车的一般都是两口子,男的开车,女的押车、收钱。 “我们去县城。”我说。虹虹站在我后面没有说话。 “你们去县城干什么呀?家里没有大人跟着吗?”那个中年女人说着又往外面看了一下。 “我们去县城找我姐。”我对她说。 “哦。”她点了点头,说:“看你俩都是小孩儿,这样吧,一个大人的话车费是五块钱,你俩加一起给我五块就行了。” “哎,好的。谢谢你,大娘。”我说着就把虹虹抱上去,那个女人在上面接着,然后我也爬了上去,给了那个女人五块钱。 一路上车颠簸的厉害,虹虹双手紧紧地抓住我,我的手紧紧地抓住车帮上面冰冷的钢筋,那是一种钻心的冰冷。直到现在一看到钢筋我就会想起来那种感觉,然后不禁打起寒战来。我坐在车上安静看着公路两边倒退的两排杨树,和三轮车冒出来的黑烟。 一路上车里面的人都显得很兴奋,毕竟对那个是偶的人来说去一趟县城是一件大事,他们互相的自我介绍说着一些村子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个比一个嗓门儿大。 我和虹虹坐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人主动地跟我们说话。我们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县城,下了车以后那个热心的女人问我们有没有人来接我,我小声说了句谢谢,下了车就走了。那里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车站,就是路边停了很多车。还有很多蹬三轮的,过来问我们坐不坐三轮车,我俩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的走开了。 那个时候县城里最高的楼房也就是五六层,但是那时我们第一次见到,县城里面的人也比我们集上的多,干什么的都有,路边的脏水结着冰,有点儿滑。我和虹虹走在人群里,走着走着走着就愣住了。刚刚是为了多比那些蹬三轮车的我们才钻入着人群之中,躲过了他们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哥,咱俩现在去哪里找咱姐呀?”虹虹站在我身边,迷茫的问我。我觉得我们俩就像两只小兔子走进了人群里,人们看我们的眼神都不一样,这让我感到惶恐不安。 “不知道,等会儿咱们找个人问问火车站在哪吧!要找咱姐咱们就要去火车站,说不定咱姐就在火车站等着坐火车呢!”我把手放在虹虹的肩膀上说。 “那咱们找谁问,万一别人看咱俩是小孩儿,办咱们俩骗走卖了怎么办?”虹虹害怕的说。 “没事儿,有我呢!”我对虹虹说:“咱们先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再问吧,这里人太多了。” “哥,要不咱们就在这问吧,到了人少的地方我就更害怕啦,万一碰见了坏人,咱们叫人都没人能听得见。”虹虹说。 “现在人那么多,谁知道谁是坏人,咱们先走吧!”我说完拉着虹虹就开始走,虹虹跟着我,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都快哭了。 我和虹虹就那么在县城里走着,走出了人群,还是一直往前走,因为我也不知道问谁。第一次出远门总是那么的惶恐不安,害怕被陌生的人欺骗但是也随时都期待着能遇见一个好人。 “哥,咱们该问谁呀?”虹虹说这句话的时候哭了。 “虹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太冷了?”我说话的时候就想把外套脱了给她。 “不是。”虹虹按住了我的手说:“哥,我害怕。”然后说完就哭出了声音。 “虹虹,别哭呀!”看到虹虹哭了我当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真的差一点儿就哭出来了,我对她说:“虹虹,你千万别哭。万一等会儿有卖小孩儿的看到了就会把咱俩弄走。别哭了,我在就去问问火车站在哪。”我说着帮虹虹擦干了眼泪。当我的手碰到虹虹的眼泪的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了虹虹眼泪的温度,那温度闪电一样通过手指触到心头。我转过身眼泪就流下来,我赶快擦掉,不敢让虹虹看见。 第四十章 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拉着架车卖一些零碎东西的老头儿,架车上放着一个做工粗糙的玻璃柜子,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烟、铃铛、狗链子、还有针线之类的。他留着山羊胡子脸上跟爷爷一样的皱纹,手里拿着一个旱烟锅子,时不时的抽上一口,一个老旧的收音机里放着申凤梅唱的越调《诸葛亮吊孝》里的一段,因为这个戏我和爷爷一起看过。老头儿的脚边还放着一个小火炉子,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用铁皮盒子做的。 我牵着虹虹的手走过去,虹虹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老爷爷,您听的这是《诸葛亮吊孝》吧?”我站在架车旁边对老头儿说。在我们村子我从来是不这么称呼别人的,因为在村子里面的人都认识,从小就知道该叫什么。叫他老爷爷是我在书上学的。 老头儿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我没有说话,接着听戏:一支将领往下传,马岱将军恁近前,自从恁兄弟二人归了汉,随定山人许多年。你兄为国把命断,单撇将军保河山,山人领兵取中原,天水此战你当先。那姜维出阵你应战,战姜维只战到红日滚滚坠西山,诱他催马将你赶,莫让他转回天水关。二支将令往下传,关兴张苞恁近前,父保先帝把业建,你们子承父业保河山。父元勋,儿好汉,随定山人取中原,日落西山去接站,你们大战姜维临阵前。。。。。。 我和虹虹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听着戏,连出气儿都是小心翼翼的。唉,我想着成立的老头儿怎么不搭理人呀。要是戏里面的人能出来帮我该是多好呀,关兴、张苞、马岱,我听爷爷讲过。 等老头听完了戏,我又对他说:“老爷爷,我问你个事儿,火车站在哪?”虹虹一直就站在我后面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哦,你们俩是问路的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经常有小孩儿来站着,他们想买铃铛又没钱,有的在这一站就是一天,我还以为你们。。。。。。” “老爷爷,我们不买铃铛,我们俩想跟你打听一下火车站怎么走?”我又重复了一遍。 “哦,火车站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儿就是了。”老头吧烟锅点上抽了一口,指着说。 “谢谢你!”我说着便恭恭敬敬的给他鞠了一个躬,然后牵着虹虹就要走。 “孩子,从这去还挺远的,你们去火车站干嘛?”老头叫住我们问。 “我们去火车站找我姐,我姐从家里出来说想坐火车,我们去找她。”我对老头儿说。 “孩子,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咱们这儿的火车站里的火车只拉货,都是货车,没有客车。要坐火车的话得去市里”老头儿说。 我听了老头儿的话一下子就懵了,这可怎么办呀,这么大老远的爬到县城里来才知道是这样的。虹虹没有听懂老头儿的话,一直在问我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转念一想。好像听过别人讲的故事里或者什么地方有扒火车,万一要是我姐姐特别想坐火车说不定就去扒火车了呢!我对虹虹说没事儿,就跟她一起走着去火车站了。 去火车站的那条路很远,具体我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多远,因为到现在我只去过一次。后来县里真的修了铁路通了火车,把以前的那个火车站废弃了,我一直就没有再去过。 我和虹虹走的浑身出汗,累了就歇一会儿再接着走,上午的时候终于到了。结果到了火车站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希望变成失望再变成绝望。以前在书里面在电视里面看到的火车站都是有特别多的人,而且火车站很大。当时我听老头儿说县里的火车站是货运火车站当时觉得应该没什么区别,到了门口以后新近变得凉了。 一个铁丝的大门,上面一个很窄的牌子上面写着:火车站,闲人免入。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就两条铁轨,铁轨上面停着一节节的车厢,跟我在电视里面看到的火车一点儿也不一样。火车上都装满了煤,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因为里面的人都回家吃晌午饭去了。 看着这样的火车站,我的心一下子从山顶掉到了海底,这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这就是火车站吗?怎么看不到咱姐,怎么连一个人也没有啊?”虹虹扒在火车站的那个铁丝门上往里面看着问我。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对着虹虹发脾气,问她没长眼睛吗还是不识字,火车站几个字不是在牌子上面写着的吗?但是后来我忍住了,我没有说话,所有的愤怒都变成眼泪,流了出来。 “哥,你怎么了?”虹虹问我,我还是没有说话,蹲在地上哭,声音很大。虹虹见我不理她,就一直在那哭也跟着我哭了起来。 后来回想起来,那一刻真的是我长这么大最无助的一刻,如果那个时候能帮助我,或者是能给我一个微笑,我都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姐姐呀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如果当时是你自己走的那你为什么不带着我,如果是被刘邦胜那个狗日的拐卖了你自己也可以偷跑回来呀。也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并不是我们想想中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很可怜,但那个时候的我只能用自己的眼泪可怜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坐在那里哭了多久,直到再也流不出来眼泪的时候,再也没有力气哭出来声音的时候才停住。然后我感觉眼睛很疼,应该是肿的很大,我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虹虹也已经不哭了,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画。 “虹虹,你饿了吗?”我问虹虹。 “哥,我不饿,你是不是饿了。”虹虹眨着大眼睛问我。 “走吧,我知道你也饿了,咱们先走,等会儿到了县城里我给你买点儿东西吃。”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感觉到腿已经麻了,屁股也被大地冷的冰凉。 “哥,咱还是回家再吃吧,在这外面吃饭还要给别人钱,花那钱干啥?”虹虹说。俭朴似乎是我们哪里的女性的天性,虹虹这么小就已经知道俭省。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带她到小饭馆里吃个烩面,来的时候我看到车站旁边儿小饭馆的牌子上面写的有烩面。 当我和虹虹走到车站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树的半腰了,回家的车已经都走了。当我们问了车站旁边人的时候才知道,回家的车在半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虹虹又哭了,问我回不了家怎么办。 “哥,咱俩回不去了,怎么办?”虹虹看着我,眼泪从她的眼睛里面流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虹虹,别管了,咱们先去吃饭吧!”我说。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了车站旁边有很多的小饭馆,有一家门口写着烩面两个字。 “哥,我不饿,这里的饭吃了还要给钱。贵得很,咱们还是回家以后再吃吧!现在快点儿想想咱们怎么回家吧!”虹虹拉着我的衣服说。 “那现在连车都没有了,这么远咱俩总不能走回去吧!走吧,先吃点儿东西,我带钱了。”我说完就拉着虹虹朝那家烩面馆走去。虹虹很不情愿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害怕花钱,可是我也真的饿了。午饭都没有吃。 “你俩吃点儿什么呀?”饭馆的女主人用腰里的围裙擦着手,热情的问。 “婶子,我们想要两碗烩面。”我有些拘谨的说。 “哥,要一碗你吃吧,我不饿。”虹虹拉着我的衣角说。 女主人看着我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婶子,不用听她的。”我说:“要两碗。” “好的,那你俩先坐着。”她说完就对着里面说来两碗烩面,然后就进去了。 “哥,我真的不饿,这得多少钱呀?”虹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肚子就饿得咕噜噜直响。 “用不了多少钱,吃就行了。”我说。坐在桌子前面看着小饭馆,里面摆着桌椅,有的桌子上面还放着蒜。 没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烩面就端上来了,女主人给我们拿了两双筷子,说:“吃吧,孩子。” 我和虹虹谁也没有说话就开始吃了起来,到最后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我敢说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烩面,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曾经去很多的地方吃过烩面,但是都没有这家的好吃。不过现在由于现成的改造那家小店早就没有了,原本的地方修了一座很气派的公共汽车站,以前的带棚子的农用三轮车也早就淘汰了换成了汽车。 我上了大学以后,学校旁边有一家烩面馆,也是一对夫妻经营的,我每次走进去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个下午,无论多少次。 虹虹吃完以后摸着肚子,看着我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吗?”我问她。 “嗯,哥这是我吃的最好的一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了。 第四十一章 “婶子,我们吃完了,你家的烩面真好吃,多少钱呀?”我问。 “两碗一共是四块。”女主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然后我就给了她四块钱。 “这也太贵了吧,咱们集上一碗胡辣汤才五毛钱。”虹虹皱着眉头小声的对我说。 “贵不贵的你就别管了,吃饱了就行。”我和虹虹就走出了饭馆。 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的发愁,刚才吃饭额那种喜悦一下子就没有了,没有车了该怎么回家呢? 我蹲在车站旁边儿的一根电线杆子那,倚着电线杆子,虹虹蹲在我旁边。太阳已经平西了,我看着麻雀在矮树枝上跳来跳去叹了一口气。唉,我要是想着麻雀一样会飞就好了。虹虹皱着眉头玩着脚下的土坷垃。 我一抬头,就像做梦一样看到了我们班的地理老师,他也看到了我,正推着自行车和他老婆一起朝这边走过来。我知道他老婆在县里的学校教书,他家在县里住。当时我就是在地理课上听他说的县城里就有火车,当时他也没有具体地说是客车还是货车,此前我就根本没有这个概念,所以没有问。但是看到他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儿生气,他当时为什么不说明白呢! “刘志远,天都快黑了,你怎么在这儿呀?”他问我。 我本来是不想理他的,我生气他讲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说清楚,可是他毕竟是我的老师,再加上我们那里的风俗是十分尊敬老师的,我还是开了口。 “我们来县城找我姐姐,没找到,结果现在没车了我们回不了家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但我还是忍住了。他媳妇站在他旁边用下巴指着天,看着别的地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现在这个点儿是没有车了。”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又看着我说:“天这么晚了也没有车,那你家在这县城里有什么亲戚没有,有的话我把你们送过去。” “没有。”我摇着头说。 “那要不然的话,就去我家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在坐车回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他的老婆。我听了他这句话,心里突然一下子就有了着落,就像一个饿了很久的人看到了可口的饭菜。 他媳妇没有说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眼睛里泛着眼泪。 “走吧,跟我去我家。”地理老师说。 我看到了刚刚他媳妇的态度,如果今天晚上我和虹虹去他家睡觉的话他们两口子肯定吵架。再说了我也很不喜欢他媳妇的态度,我宁愿在外面蹲上一晚上。 “没事儿,老师你回家吧,我们就不去了。”我说。 “那你们去哪儿?”他说。 “我和我妹就在这里等着。”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很悲凉,就像一个要上战场的人。 “大冬天的你俩还能在这蹲上一夜呀?天这么冷,大人都受不了,别说你俩小孩儿了。”地理老师把自行车扎在那里过来拉我的手。我不起来,他又拉虹虹。 我看着他媳妇生气而走的背影,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忍住哭声对他说:“老师,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是你家我们不能去,怕是你媳妇要跟你生气呢!你不用管我们了,赶快回去吧!” 我不站起来虹虹也不敢跟他走,就站在那里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走吧孩子。”地理老师说,我看到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闪着的泪花,他蹲下来,一只手摸着我的头接着说:“家娘儿们懂个屁,你不要害怕,我家里我说了算。刘志远,你不想想,在这里蹲上一夜就算你受得了,你妹妹受得了吗?才这么大个孩子,天这么冷,还是个女孩子。”地理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哭了,因为我看到他擦了一下眼泪。 我看了一眼虹虹,她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很期待的样子,我还是没有说话,看着自己的眼泪从眼睛里面流出来,滴到地上。 “走吧,我家里我说了算。我说让你俩住一夜,她屁都不敢放。”地里老师又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看得出来地理老师是十分害怕老婆的,怕老婆在我们那里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去了他家的话他媳妇肯定会和他吵架,就算我们在的时候不吵,我们走了之后也会吵。但是不去的话就会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我更不忍心在看到虹虹可怜的眼神,他说得对我一个破小子可以在外面冻上一夜,可是虹虹是个小女孩儿呀!去就去吧,他媳妇要和他吵架就吵吧,反正我和虹虹就在他家呆上一夜明天我们就走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谢谢老师。”我说着就站了起来。 地理老师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我和虹虹在后面跟着,虹虹紧紧地跟着我仿佛害怕走丢一样。 我们走到他家的是哦户天都已经黑透了,虽说他家在县城里住但是房子却还是跟我们村子里的差不多,都是瓦房。 他媳妇一点儿也不欢迎我们,我们进去以后她连房子里的灯都不开,我心里想,这城里的人也太小气了吧!要是在我们村子里,别说是一个熟人来住一晚上了,在家住上个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关系,每天顿顿管饱饭。我又想起好像是不知道在哪儿听过的一句话:城里人情薄!这句话到底是爷爷说的还是三爷爷说的我给忘了。 地理老师带我们走进房子以后打开了灯,让我们坐在他家堂屋里,还给我和虹虹一人到了一杯开水说:“喝点儿热水暖暖吧,这天儿太冷了。” “电费不要钱是吧,你还开灯!”他媳妇在里间对着堂屋喊。 地理老师没有搭理他媳妇,对我们说:“你俩现在这坐会儿喝点儿开水,不要紧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我进去看看。” 地理老师进去以后,小声的对着他媳妇说着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但是他媳妇的声音我却听得清清楚楚:“什么人你都往家里领,你好心,有本事你盖一座大楼把大街上的乞丐都领进去呀!” 地理老师说话也开始打了声音:“这是我的学生,回不了家了,在这里举目无亲的来家里住一夜怎么了?你别吵了,被让孩子听见了。” “那大街上那么多每家的人你还都想往家里领呀,有本事你当国家总理去。你说你叫了这么多年书,还是个老师,工资都没有我高,还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媳妇的声音很尖锐。 “这是两码事儿。你别吵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地里老师压低了声音说:“就算我求你了,我的学生在这里你给我点儿面子。” “面子?”他媳妇冷笑着说:“你连连都不要了,还要什么面子。” 听了他们的对话,我一分钟都不想在他家里呆了,同时也深深地同情地理老师。可是我看了一眼虹虹,要是就这么走的话接下来又该去哪里呢?这么冷的夜,能把人冻坏,而且出去的话虹虹也一定会害怕,因为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连夜路都不敢走。 “哥。”虹虹把水杯放在桌上,拉着我的衣服小声的说:“哥,我害怕他们两个吵架,咱们还是走吧!” “大晚上的,咱们能去哪儿呀?你不是害怕黑吗?”我看着虹虹的眼睛说。 “可是在这儿我更害怕。”虹虹说着眼泪就又快下来了。 反正我也不想呆在地理老师家了,他媳妇跟他吵架我们呆着心里也不好受,走就走吧!要不是因为虹虹我连来都不会来。 当我们站起来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地理老师出来拉住了我们,就跟我们说不要走,不要害怕他媳妇。说着说着竟然掉下了眼泪,又问我们吃晚饭了没有,说着就要去给我们做晚饭。 最后我们没有走,为了留我和我妹妹在他家挨过一个冬夜,他还跟他媳妇吵了一架,如果我们再走的话他会更伤心的,想到这里我就坚定地留了下来。 我和虹虹睡在他女儿的房间里,他说他女儿去姥姥家了。那一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老婆还是在一直跟他吵架。我和虹虹睡在床上除了鞋子意外什么都没有脱,我一夜都没有睡着。 我想了很多事情,姐姐到底去哪儿啦?爸爸妈妈回来以后要是和爷爷奶奶吵架的话我怎么办?而且也不知道爷爷去大姑家找我和虹虹没有,如果去了发现我们不在,他会不会很担心? 我闭着眼睛,眼泪流出来,弄湿了被子。我就想着这些,又想到了虹虹,三叔和三婶儿现在也都不在家,我们的小弟弟也跟他们去了新疆,那虹虹将来会不会也和姐姐一样就这么没有音信的丢了。想到这里,我握紧拳头,我姐姐要真的是被刘邦胜拐卖了的话,我一定饶不了他,我要去告他。 虹虹,将来我一定要保护好虹虹。我想着想着房子里就开始慢慢的亮了起来,我知道是天亮了。虹虹还在睡觉,我轻轻地起来,用地理老师他女儿书桌上的纸和笔写了一个留言条,我们三年级的时候就学过怎么写,这还是我第一次写。 老师: 谢谢您!我们回家了,不用担心我们,我知道怎么回家。将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您的学生:刘志远 当我们下了车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爷爷在大门口蹲着抽烟,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原本以为爷爷会打我一顿。 “你俩干什么去了。”爷爷站起来说。 我知道爷爷昨天晚上肯定去过大姑家了,也不敢对他撒谎,就实话实说:“我怕我爸回来跟你吵架,就带着虹虹去找我姐了。” 爷爷没有说话把我们领回了家。 我们进屋的时候奶奶还在床上哭,她说爷爷一夜没睡。以后别再自己跑出去找我姐姐了,万一再跑出去大的没有找到小的又丢了就更麻烦了。 第四十二章 我爸爸妈妈是两天以后回家的,我接到爸爸打回来的电话,说他和妈妈已经到了县城,再过一会儿让我和姐姐一起去公路边上接他们。挂了电话以后我没有敢对奶奶说,我曾经是那么的盼望爸爸妈妈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过年的时候能回来,盼了这么对年他们终于要回来了。但是我恨不得他们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预感到爸爸妈妈回来以后肯定会和爷爷奶奶因为姐姐的事儿大吵一场。 爷爷奶奶现在已经老了,在这个萧瑟的冬天里看的更加明显,我会因为心疼他们一个人躲在冬夜的被窝里偷偷的流眼泪。如果爸爸妈妈回来再敢跟他们吵架的话,我肯定要站在爷爷奶奶这一边。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吧,我就开始往公路那边走了,我谁也没有告诉,因为不论是爷爷、奶奶还是虹虹谁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都会很不好受。只有小狐狸精跟在我后面,但是它早就长成一条大狗了,已经生过好几窝小狗了。它跟在我后面一蹦一跳的,我没有见到过小狐狸精不开心时的样子,它在我面前的时候几乎都是开心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一见到我就会使劲儿的摇着尾巴上来跟我亲热。 那个时候我就想我要也是一只狗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想,当然也就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了。可是后来我感觉到狗也是有感情的,当它摇着尾巴像你走过来要跟你亲热的时候,你要是摸摸它的头它就会特别高兴的来伸出舌头舔你的手。如果你不开心的时候不理它,它就会特别耷拉着脑袋失落的走开。 我站在公路上,冬天的冷风依旧吹着我的脸,这让我想起来了那年寒假我跟姐姐一起站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时候的场景。天很冷,每过一辆车都会特别的期待,知道后来的很多年里,我还会想起那种很期待的心情。 我站在公路边上等着,跟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我会知道爸爸妈妈肯定会回来,风比那一年的要冷得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他们开口说姐姐的事情。 我走过和上面那座桥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在回到家之前把这件事跟爸爸妈妈说了,让他们回到家以后一定不能和爷爷奶奶吵架。我是这么想的,因为现在一看到奶奶的眼神一听到爷爷的咳嗽声我就想哭。尤其是奶奶的眼神,说真的我看不清楚奶奶的眼神,只能看的清楚奶奶深深地眼窝,但是这样更加的让我感觉到害怕。我知道奶奶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不然的话她肯定会时时刻刻都在哭。 我说了这件事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像当时我一样拿着菜刀去找刘邦胜,要么就先不跟他们说姐姐是被刘邦胜拐卖了毕竟这件事还没有证据,而且他也没有承认。就说姐姐是自己丢的,可是当时我还想等爸爸回来让他去把刘邦胜杀了。我的心特别的烦乱,一脚把脚下的石子踢得很远。 正在我想这些的时候,一辆车停了下来,小狐狸精冲着那辆车汪汪的叫着。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拿着两个很大的行李包,还有好几个小包,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不认识他们。我想问他们,可是我没有,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们说姐姐的事儿,我倒是希望这不是我的爸妈。 那两个人看着我在那里嘀咕着,我也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小狐狸精一直对着他们汪汪的叫。 “你是不是叫刘志远?”那个女的走过来开口问我。 我皱了一下眉头,点点头没有说话。那个女的把东西放下,一下子抱住我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儿啊,都长这么大了,呜呜,呜呜。” 我感觉到有点儿别扭,想挣开,但是她把我抱得好紧好紧。我僵在那里,无所适从。 “你真是我妈呀?”我问。 “我的乖乖呀,这还能有假吗?你生日六月初六对吧,你不知道我在外面多想你,乖乖!”她说着哭着,把我抱得更紧了。我的双手发抖着抱住了她,是的这是我妈,因为她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她跟三姨很像。 “你想我,这么多年怎么不回来呀?”我问。 “哦蛋儿呀,你以为我跟你爸爸不想回来吗?我们在外面不是去享福去了,还不是为了你们嘛?”妈妈说,我没有说话,以为当时我还不理解这些。 妈妈抱住我哭了一阵子之后,就松开我,指着那个男的跟我说:“哦蛋儿,快去帮你爸爸拿行李。” 然后我转身考到了爸爸在抹眼泪,是的这是我爸爸,跟三叔还有大伯长得都很像。 “都长这么大了,看起来跟我一样高了。”我爸说着就把手里的行李包递给我了。 然后我就领着他们两个往家里走,刚走到桥上的时候我爸爸问我:“哦蛋儿,你姐姐呢?她怎么没来呀?”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呢,我爸爸就问了,我说:“爸,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回家以后别怪我爷爷奶奶,也别跟他们吵架好吗?” “嗯,你说吧!”我觉得爸爸似乎预感到了我要跟他说什么,就站在那里停下来说。 “我姐姐,找不着了。”我说:“那天她在北地割豆子,我去叫她回家吃饭的时候就找不着了,镰刀就在地里放着,可是姐姐就是找不着了,到现在也没找着。” 我爸听完我的话,就把他手里提着的包扔在了地上,瞪着眼睛,眼睛里面全是血丝问我:“那你们去找了没有?” “找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着。”我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敢看爸爸的眼睛。 “好好的怎么会丢了呢?哦蛋儿你是不是再跟爸爸妈妈开玩笑呢,还是我们这么久都没回来你姐姐生气了才没来?”妈妈们问我。 “我真没开玩笑。”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哭了出来,接着说:“我骗你们干什么呀,上回志新他奶奶说看见了我姐姐丢的那天刘邦胜把我姐姐往玉米地里拉。我就怀疑是他打牌输钱把我姐姐拐卖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爸爸问,声音听起来很严厉。 “就是今年收秋的时候。”我说。 “那我往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爸爸大声的责问我。 “怕你们在外面着急。”我低着头看着地上说。 我爸爸听完就把手里的行李包和悲伤地行李包一起扔到桥上,一路跑着回家了。 我害怕我爸爸回家跟爷爷奶奶吵架就像跟上去,可是妈妈叫我回去拿着行李。等到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我爸爸手里拿着菜刀,一群人拉着他,刘邦胜满头是血的坐在地上。 后来我爸爸找三姨父跟他一起去县里报了警,警察把刘邦胜抓走以后没几天就放出来了,说是没有证据。然后爸爸又找人托关系送礼,又把刘邦胜抓紧去了,可是没有证据没有几天就又放出来了。我们去志新的奶奶家,我妈妈都给她跪下了,她死活不干去作证。 我爸也单独去找过志新的奶奶,她说当时真的看到了刘邦胜把我姐姐往玉米地里拉,但是一去到公安局就又不承认了。没有办法,我爸说这件事儿要是公安局的人不管的话她就自己把刘邦胜杀了。那几天我三姨父和三姨天天来家里劝他,说如果我爸爸把刘邦胜杀了的话那么我爸爸也会去坐牢。我很害怕,求爸爸别去杀刘邦胜。 然后我爸爸妈妈就开始到处跑着去找我姐姐,直到腊月二十七我奶奶去世,过年的时候我们家贴的是紫色的对联。奶奶死的前一天把我叫到床前跟我说让我一定要把姐姐找到,还跟已经怀孕好几个月的嫂子说,其实生个女孩儿也挺好的。大年二十九葬的奶奶,三叔和三婶儿都在新疆都没能赶回来。葬完奶奶以后爸爸的头发就全都白了。别人家过年都很热闹很团员我家确实那么的冷清,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妈妈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我,说话都有点儿不正常了,妈妈说姐姐诶已经找不着了不愿意在失去我。 大年三十晚上吃完年夜饭,志强和志新来找我出去放炮,我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从家里出来以后我就让他们两个先回家了,然后我一个人去到了鬼神树那里。大年三十儿村子里的炮声就没有听过。噼里啪啦的让我感到无比的心焦,就像炸开了我肚子里的苦水包,让所有的不幸凝聚成的悲情在我的整个世界里漫延,淹没所有。 小狐狸精也跟着我出来,因为现在村子里全都是鞭炮的声音,狗是害怕鞭炮声的,每年过年的那几天只要一开始放炮它就会悄悄地跑出村子。我紧紧地抱住小狐狸精流着眼泪,这一段时间我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眼泪滴在小狐狸精身上,它一直在我怀里哼哼唧唧的。 第四十三章 整个过年期间,我爸爸都在到处跑着找我姐姐,一直到我奶奶过了五七还是没有找到。然后我爸爸就又出去打工了,把妈妈留在家里照顾我和虹虹还有爷爷。 过完年之后有很多人开始在村子后面的河里抽沙子,这并不比在外面打工挣的钱少,因为我们这里的人把家里盖房子看作是最大的一件事。盖房子就得买沙子,所以抽沙子很挣钱,很多在外面打工的人也都陆续回到家里开始在河里抽沙子。后来这种行为给村子后面的那条河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记得很清楚,我六年级那一年村子里的人收麦子就再也不用造打麦场了,因为有一种新的机器来了。那是一种很大的被叫做康拜因的机器,直接从熟了的麦地里走过去,然后把麦子吐到袋子里。以前要好几天才能收割完的麦子,自从有了康拜因两个小时就弄完了。当别人都在为收割节省了时间与力气而感到高兴的时候我心里非常的寂寞,感受到巨大的失落,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了收获的快乐。 收麦子的前几天村子后面的公路上就排了很多的康拜因,每一辆里面有两个司机。然后有的人就把司机领回家,管吃管住,每收一亩地的麦子分给那家人五块钱。这一年我大伯也往家里领了一辆康拜因,收麦子之前大伯来家里说收我们家的麦子每亩可以便宜五块钱。 学校给我们放了十天的麦忙假,其实村子里面的麦子两天就收割完了。 那天晚上爷爷坐在堂屋门口听戏,妈妈在灶房做饭我在给她烧锅,哥哥从大门里面进来,冲到灶房以后就问我妈:“二婶儿,你家的斧子呢?” “在西间门后呢,你用斧子干什么呀?”我妈妈把面糊糊打到锅里以后问我哥。 这个时候我哥已经走到堂屋门口了,回头说了一句:“我要把刘邦胜那个狗日的劈了!” 我妈一听赶快把手里的碗放在锅台上跑出去,我哥手里拿着斧子已经走到院子里了,妈妈就上去跟他夺,说:“孩儿,怎么回事儿呀?快点儿把斧子给我,你把他杀了你不也得坐牢吗?” “二婶儿,这事儿你别管。”我哥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妈妈站在那里喊,我跟连头也没有回,我跑出去捡了两个半截砖拿在手里跟着我哥就跑了。因为我害怕万一我哥跟刘邦胜打起来的话会吃亏,我得帮他。 “哦蛋儿,你干什么去呀?你赶快回来。”妈妈们在我后面大叫。 “我要去给我哥帮忙!”我说了一声头也没回的跑了。 我跑到村子前面的时候发现那里为了很多人,我大伯领的那辆康拜因停在那里,刘邦胜躺在那辆康拜因前面。两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司机在给他说好话。 事情是这样的,我大伯领的这辆康拜因从这里走的时候,因为路太窄就压断了刘邦胜他爹在坑边中的一颗小楝树。刘邦胜看见了就拦在康拜因你前面不让走,非得让赔五百块钱。那一棵楝树还没有手脖子粗,做铁锹把子都不够格儿,居然还让赔五百块钱,那个时候五百块钱能买一大片大楝树,刘邦胜就是想欺负外地人然后骗钱去赌博。 我大伯在那里把好话都给他说尽了他还是不肯站起来,反而变本加厉的躺在了康拜因前面。在我们农村别说是才这么大的小树了就算是再大一点儿的弄断了打不了就抬回家,怎么样也不好意思让人赔呀?但是刘邦胜就是要玩儿出来一点跟别人不一样的,我觉得他就是该打,还该死。 “邦胜,都乡里乡亲的,楝树在咱们这也不值什么钱。你要五百块钱,你不想想一头猪养大长一年才卖多少钱?不然的话这样吧,虽然这弄断的你家的这是一棵小树,你现在去我家的树林子里随便挑一棵,想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砍走行不行?想让它张多长时间就长多长时间。”大伯蹲在地上耐着最后的性子跟刘邦胜说。 “爸,不跟他废话,我把他砍死扔坑里!”我哥说着就又一次向上去砍他,被别人拦住了。 “先别砍,不到最后一步咱不能动手。”大伯说。我知道大伯说这句话肯定是为了吓唬刘邦胜。其实最想砍死刘邦胜的人是我,但是自从我知道杀人以后还要去坐牢,弄不好还会被枪毙的时候我就不敢了。 “这样吧兄弟。”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司机说:“五百确实有点儿多了,一百行不行?” “最少也得三百!”刘邦胜躺在地上说。那个司机摇了摇头,不说话了开始站在旁边抽烟。 “今天这个事儿我还就不怕了,现在一分钱也不给你。”大伯对刘邦胜说完就又对其中一个司机说:“老师儿,上去开车压死他。” “别冲动,兄弟。”那个司机对我大伯说。 当时我们家整个门宗的人都在那里,刘邦胜家亲的也在,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刘邦胜做的太荒唐了所以就算是他家门宗里的人也不给他服理。再加上平时连自己家门宗里的人都欺负,偷人家的鸡鸭什么的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看不惯他。 我们门宗里的人就不一样了,同仇敌忾的。大家都喊着把刘邦胜打一顿然后扔到坑里去,他们家亲的几乎没有人为他说话。 我手里拎着两块半截砖站在人群后面,妈妈紧紧拉住我,趴一会儿乱站起来的话我被别人打了。其实我小时候我们村子经常会有家族之间的争斗,主要是我们姓刘的跟姓王的,当然我们也跟刘邦胜他们打,上次我爸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打的。 刘邦胜的哥哥明知道是自己弟弟理亏了,所以就躲在暗处不肯出来,他们门宗里其他的几个年轻人出来说,不管是谁的错,我们就是不能打刘邦胜,只要我们动手他们就上。 我害怕等会儿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哥会用斧子砍死别人,那样的话他还得去坐牢,于是我就挤到我哥身边。把手里的两块半截砖递给他,说:“哥,还是拿砖头吧,砖头打不死人。你万一用斧子把别人砍死的话还要去坐牢。” “哦蛋儿,你现在赶快跟你妈妈一起回家,我心里有数。”我哥又小声的对我妈说:“二婶儿,你现在赶快跟哦蛋儿回家,也别让爷爷和虹虹出来。” “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妈跟我哥说完就拉着我走,也许是妈妈习惯了这样的的场面,家族之间的争斗在农村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情。 但是我真的不想走,我当时觉得我已经长大了,有一种结的想参与进去的想法。因为姐姐的事儿,每一次看到刘邦胜我都想动手。 可是妈妈硬要拉着我回家,眼睛里有些恍惚不定的惊恐,看到妈妈的眼神以后我就不再坚持,跟妈妈一起回家了。我清楚地知道,也感觉到了自从妈妈知道姐姐丢了以后经常精神恍惚,所以我不想再让妈妈为我感到过分的担心。 我跟着妈妈往家里走,妈妈紧紧地拉住我的手,我忍不住回头看村子前面打着手电围着人的地方,我害怕哥哥在打架中吃亏。 后来他们打架根本没有打起来,这还是志强给我讲的。他们刚要打起来的时候刘邦胜他爹去了,我哥没跟他打起来他爹倒是和他打起来了。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在他家都是刘邦胜他娘老狐狸精说了算,刘邦胜他爹说话根本不算数。可是现在老狐狸精已经得了偏瘫,外面的事根本就管不了,所以还要刘邦胜他爹管。现在想想我倒是挺佩服刘邦胜他爹的,老狐狸精风风火火的时候他倒也不在乎村子里的人说他妻管严之类的,现在老狐狸精得了偏瘫他不但把老狐狸精照顾得很好,还把外面的是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刘邦胜他爹当时去了以后,看到刘邦胜躺在康拜因前面耍赖,了解了情况以后当时就脱了鞋子要打刘邦胜。然后被人拦住了,他还给我大伯到赔礼道歉。对刘邦胜说,坑边上的楝树都是他种的,现在他说了算,不让开康拜因的师傅陪一分钱。刘邦胜他爹说完以后刘邦胜还是躺在地上不起来,他爹又说,这棵楝树砍了晒干烧锅都不够做一顿饭的,他居然要讹五百块钱。人老几辈子的人都被他丢完了,然后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条一条的说刘半生为了赌博干的那些偷鸡摸狗没脸见人的事儿。 然后刘邦胜就恼羞成怒,站起来跟他爹打了起来,最后被他哥打了一顿。 特别想一个人的时候非常容易出现错觉,感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她,又或者是非常强烈的感觉下一刻她就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我还是跟往常一样,周日下午去学校,然后周五下午回家两天。妈妈在家里,每次周日下午我去上学和的时候她都把我送到集上,然后就在三姨家的店里跟三姨说说话,每周一共在学校待五天但是每周妈妈基本上都要去学校看我三次。 第四十四章 三姨找我说过一次,她说自从妈妈知道姐姐丢了以后很伤心,让我对妈妈好点儿。起初的时候我特别不适应,毕竟我跟妈妈之间因为常年的不见面到处都是代沟。每当妈妈抱住我的时候我都想拼命地逃脱,也不敢呼吸。后来我就习惯了,也自然了,因为我知道了那是爱。 自从奶奶去世以后爷爷的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但是他还要照顾虹虹,我明显的感觉到爷爷对妈妈的愧疚。妈妈回来以后虹虹跟我也没有那么亲密了,我家那年因为三婶儿多计划生育拆掉的的大门又重新装上了。也许是我去上学以后妈妈在家感到很孤独,所以就不让爷爷和虹虹做饭了,让他俩去我家吃。 我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虹虹的变化,我跟她说,虹虹不要因为我妈妈回来了你就跟哥哥疏远了,虹虹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姐姐丢了以后我就变得异常敏感。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只要一放学志强和志新都在楼道拐弯儿的地方等我,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饭。陆君旭哥哥还在学校的食堂卖饭,自从我姐姐丢了以后我就没见到他再笑过,不过他对我还是想以前一样热情。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多么希望陆君旭哥哥可以和姐姐结婚。 我们这里的风俗很多人女生初中一毕业就结婚了,因为上学晚再加上农村的风俗结婚早,所以很多女生还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找好了婆家。那天中午放学我们三个去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生,从后面看像极了姐姐。 “姐!这么久你去哪儿了?”我眼含着热泪跑过去,拍着那个女生的肩膀说。 “你有毛病吧!”那个女生一回头看到根本不认识我以后就这么说。 我低着头,站在奶什么都没有说,失望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人了。”志强和志新跑过来跟那个女生道歉,因为他们俩看到那个女生旁边走过来了一个男的,用眼睛瞪着我。 “怎么回事儿啊?”那个男的问那个女的。 “这个人有毛病”那个女的指着我跟那个男的说:“妈的,上来从后面打了我一下然后说认错人了。” “他妈的。”那个男的抓住我的领子说:“小鳖孙,我看你是火的不耐烦了吧!”这个男的明显要比我们大好几岁,不像是学生。那个时候的乡村中学是很乱很乱的,什么人都可以进去,大家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我还感觉到那个男的应该是这个女生的男人,他们肯定也是要到一中学毕业就会结婚的人。 “哥,对不起,他确实是认错人了!”志强赶快指着我跟那个男的道歉,而我则是特别的恍惚。 “什么认错人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那个女的对那个男的说。 “不是,真的对不起,他姐姐找不到了都好久了,你从后面看很像他姐姐。”志强说。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那个男的要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大,他根本不听我们解释,一拳就把我打倒了。 我躺在地上,心思还在恍惚,感觉鼻子那里一股热流,然后鼻血就流了出来。我用手摸了一下,手上沾的全都是鼻血。这还不算那个男的还要过来踢我。 “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志强对志新说:“志新就算打不过他咱也得上。” 志强上去就抱住了那个男的,结果被那个男的打了,也跟我一样倒在地上。志新在地上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砖头或者是棍子之类的武器,但是他看到我们两个都被那个男的打倒了就大叫着冲了上去,结果跟我们俩一样。 我当时麻木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俩被打倒,我至今不知道当时我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状态,就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活着是无意识状态。 然后我们躺在地上那个男的还在往我身上踢,我就看着那个男的踢我,我也不动,志强站起来还想跟他打但很快又被他摔倒了。也许长大之后看不出来,但是小的时候一个比你大几岁的人在力量上的强弱对比是非常明显的。 我又摸了一下鼻子,还在流血。林静静和林晓珍跑了过来,林静静拦住那个男的说:“不许打刘志远。”那个男的就停下了,因为男的打女的是要被鄙视的。 林晓珍把志强扶了起来,志强又把志新扶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到疼,林静静给我擦着鼻血,我才从游离的精神状态中走出来。 “疼吗?”林静静给我擦着鼻血问。 “那个女的背影看起来真像姐姐。”我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静静。 “打你的这个王八羔子一定不得好死!”林静静狠狠地瞪着那个男的说,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是喜欢诅咒。 这个时候陆君旭,从这里走,看到我就过来了。 “志远,这是谁打的?”陆君旭哥哥指着我的鼻子问。 “就是那个王八蛋!”静静指着刚刚打我的那个男的说。我原本不想告诉陆君旭,因为我害怕他因为我跟别人打架。小的时候我也喜欢打架,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害怕打架了。也许是因为听别人讲过打架的时候一不小心打死过人的故事吧! 陆君旭在学校里面打架是出了名的,不光是因为他家在学校开食堂。也因为他家就在集上的村子,离学校很近,并且他也很能打。 “孙子就你是吧!”陆君旭指着那个男的说。 “就是我,你他妈的说话给我方尊重点儿。”那个男的说,他看上去年龄应该和陆君旭差不多,他敢这么跟陆君旭说话明显是没听说过陆君旭。 “想要尊重是吧?”陆君旭说着就过去一拳打在了那个男的的脸上,那个男的把头抬起来的时候眼睛已经肿了。 那个男的趔趄了一下那个女的上去扶他,男的明显没有听说过陆君旭,儿女的则肯定知道,因为女的看起来还是个学生。 “你赶快走吧!”那个女生对那个男的说。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那个男的指着陆君旭说。 “孙子,我天天在这等你!”陆君旭指着他说。 然后那个男的就走了,那个女的匆匆回了学校教学楼。 “怎么样?没事吧?”陆君旭看着我的鼻子问。 “不疼。”我说。 “你们几个吃饭了吗?”陆君旭问。 “没呢!”我摇着头说。 陆君旭哥哥把我们领到她家食堂给我们打了饭,而且没有收钱。他告诉我以后要是再看谁不顺眼的话就告诉他,不让我自己动手,我打不过别人。 那天晚上林静静往我书里面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志远,以后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你,以后谁要是想打你就要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看到这张纸条以后我不禁流满面,我觉得应该是我保护她,应该是我对她说这些话。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再后来静静离开我远走他乡跟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结婚的时候我才没有记恨她。不,我曾经记恨她,但那也只是一瞬间,因为我想到过这一张纸条,不管过了多长时间都会一直在我的记忆里闪闪发光的纸条。就是因为这一张纸条我感激静静一辈子,这大概也是因为她在我心里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对姐姐的感情。 现在在家里干农活儿的时候我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绝对的劳力了,舍不得妈妈和爷干太多,我就拼命和他们抢着干。 地里的玉米长到膝盖这么高的时候,要用犁子犁一遍。因为按个时候的草太多了,锄的话根本来不及,而且犁的比锄的干净还省力。那种犁子不是以前时候的种麦子的视乎牛拉的那种犁子,而是现在用废旧自行车改造的犁子。用的是自行车的车把和前轮,可以推着走。后来我长大以后在某一瞬间站在地头看爸爸干活的时候才想到这种犁子是以中国伟大的发明,但是我们这一带的农民都在用,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 星期五下午在学校上完两节课我跟志强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大门时锁着的。然后我走到虹虹和爷爷住的后院看到虹虹正在早放里面烧开水,额头上冒着黄豆粒大的汗珠。 “虹虹,你二大娘还有咱爷爷在哪儿呢?”我走过去帮她拉着风箱,说:“你在干嘛呢?”虹虹叫我妈妈应该叫二大娘。 “哥,你的鼻子怎么回事儿?二大娘和咱爷爷在北地玉米地里用犁子推草呢,我回来给他们少点儿开水送过去。”虹虹说。 “鼻子没事儿,不小心撞树上了。这太热了,你先出去凉快会儿,我烧吧。等会儿咱们两个一区下地给他们送去。”我看着虹虹说。 “不,我要和你一起。哥,你拉风箱,我添柴火。”虹虹也坐在锅台边,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面,一只手往锅洞里面添柴火。那一刻我感觉我和虹虹的距离没有了,我还是她哥哥,她还是我妹妹,我要好好保护她。 第四十五章 “虹虹,今天你怎么放学这么早呀?”我问她。 “今天老师下地去干活儿了,就没让我们去上学。”虹虹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农村的学校就是这个样子的,老师家里农活儿忙走不开的时候就不去学校上课,以前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自从村子里的中学被砍掉以后,有的老师调到了乡里,所以村子里的老师就更少了。 以前我们在林静静他们村子里的学校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是老师家里太忙的话就不来学习上课。 “现在还是朱老师教你们语文吗?”我问虹虹,以为当时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是朱老师教的语文。 “嗯嗯,今天下午就是朱老师的课,他没有来上。”虹虹往果冻里添了一把柴火说。 “不会吧?朱老师应该厅负责人的呀,现在怎么也变成这样了?”我诧异的问。 “朱老师现在变了,有时候连上课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讲,就让我们自己看书。还经常在班里唠叨又抱怨的,我们班同学现在可不喜欢他了。天天说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儿本事,跟他一起教学的有的还没他教的时间长都转成国家教师了,他还是个民办教师。有时候又说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教我们了,就让我们自己看书。”虹虹跟我比划着说。 我没有想到当时我最喜欢的小学老师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小时候又一次我和志强志新去学校前面的柿子林里去偷柿子,被那个看林子的老头儿抓了朱老师还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讲了很多道理,还把我爷爷叫了过去。那个时候虽然很烦他,但是冥冥之中知道朱老师那是为了我们好,心里倒是很敬佩他,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变成这样了。我听我现在的老师还有村子里的人都说过,民办教师转正以后工资有一千多,退休了以后还会有退休金,而想朱老师这样的没有转正的民办教师一个月只有三百五十块钱,而且退休以后还没有退休金。 “那你有没有不会的,有的话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讲。”我看着虹虹的眼睛对她说。 “当然有了,朱老师教的古诗都不给我们讲意思,就知道让我们背。背完以后默写,默写完了就算过了,有的我都不会读。”虹虹说:“哥,咱们下地干完活儿回来你爱讲吧,二大娘和咱爷爷还在地里等着喝开水呢!” “好的,回来哥哥就给你讲,哪儿不会的我都给你讲。对了你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有的话你回来给我说,我去打他们。”我对虹虹说。 “哈哈,怎么可能有人欺负我?我们班男生都打不过我。”虹虹笑着对我说。这让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水烧开了以后,我把开水起到水壶里,锁上门就和虹虹一起去了北地。我一只手牵着虹虹的手一只手提着水壶,一起走过小树林,又过了河上的小桥沿着小河向地里走去。 我牵着虹虹的手就像当年姐姐牵着我的手去河边放羊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河再也不是以前的那条河了。 现在眼前的这条河看上去满目疮痍,河水也已经变成了黑色。现在村子里面的人的日子已经闭眼前好过多了,但是人也变了。我感觉到心在村子里面的人变得没有人情味了,变得很冷漠而且大家都开始攀比,让我非常的难受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难受。 以前都有康拜因的时候收麦子特别的麻烦,暑假要是有个十来亩地要忙上十来天才能把麦子收割完打下来,现在有了康拜因十来亩地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搞定了。以前打完麦子以后每家每户的麦秸都会在地头垛上一个麦秸垛,那个时候要是谁家地头上的麦秸垛垛好了就证明谁家的麦子就收完了。由于麦秸容易点火,所以那些个年头的麦秸别提有多金贵了,都是留着每次做饭的时候生火用。经常会看到有人背着筐去地头上拽麦秸,因为麦秸打得头破血流也会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开始烧蜂窝煤了,还有条件更好一点儿的已经烧上了煤气,所以麦秸就已经很多家户不要了。刚开始有康拜因的时候,一收完麦子大家就开始在地里点火,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不用再那么费劲儿的把麦秸在一架车一架车的往地头拉了另一个好处就是烧过的麦秸灰可以留在地里面当肥料。所以一到收完麦子的时候地里到处都是放火的,全都是烟熏火燎的,跟古时候的战场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现象根本没有人管,直到有一次别的村子的人点火把人家还没有收完的麦子都点着了,然后两家人就开始打架,闹到了乡里。后来每年在收麦子的时候乡里都会派人去各个村子里面检查,不让烧麦秸。再后来每逢收麦子的时候地里的路边上大会打出来这样的标语“焚烧秸秆,污染环境,等于犯罪。”、“秸秆是个宝,焚烧就没了”、“焚烧秸秆,严惩不贷”。出现这些标语以后要是还有人再在地里焚烧麦秸的话就会被抓到乡里的看守所,就像当年抓计划生育一样。对了现在村子里的计划生育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只要你交钱就让你生,只要你有钱就让你随便生。但是已经很少有人在超生了,不过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多多少少存在。 自从政府不让焚烧麦秸以后,人们也懒得再把麦秸往家里拉或者拉到地头垛起来,所以地在河边上的那些人就直接把麦秸拉到地头倒进河里,每年都是这样,所以现在河里的水已经是黑色的了,里面的水草长和浮萍都长得十分茂盛,不过河里再也没有鱼了。 河两岸的苇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岸边全是那些人抽沙子以后塌陷的像天坑一样的大坑,有位子根儿的河岸基本上都已经塌陷了。有些没有塌陷的地方也不长苇子了,被人家种上了庄家。 所以整条河两岸都是塌陷的天坑,河两边的楝树很多楝树他陷进去了,楝树那么高,都不露头。我妈妈经常祝福我不要到河边去。 不过还好鬼神树那里的河岸还很完好没有人赶在那里抽沙子,开始的时候有人在那里抽,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给淹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惹了鬼神,所以就没有人在那里抽沙子了。后来那些人又都出去打工了,只有我一个人经常去那里,我知道那里的鬼和神都是善良的。 有的时候我爷爷会一个人站在河边感叹,他感觉到自己老了,又看到以前这么好的小河现在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会很感伤。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听爷爷讲他小时候在这条河里抓鱼洗澡的故事,也听他讲过我爸爸小的时候是如何逃学跑到这条河里洗澡的。 这条河承载着村子里几代人的成长记忆,现在就这么毁了。有的时候想到这些我总会热泪盈眶。 当我和虹虹走到地里的时候看到爷爷和妈妈正坐在地头上休息。 “妈,爷,开水烧好了。”我说着就把开水给他们倒在碗里,然后坐在他们身边,妈妈抓住我的手。 “哦蛋儿回来了。”爷爷问我。 “嗯,今儿个下午一放学我就回来了。回到家以后看到虹虹正在灶房给你们烧开水呢,我们俩就一起烧好给你们掂过来了。”我对爷爷说。爷爷坐在地上加开了衣服上面的扣子,我看到爷爷肚子上的皮都是松弛的下垂着。 “还剩下不几垄了,等会推完咱们就回家。”爷爷喝了一口开水说。 “爷爷,你和妈妈先坐在这里歇一会儿,剩下的这几垄我和虹虹来吧!”我看着虹虹对爷爷说。 “好呀,哥,剩下的咱俩来。”虹虹热切地说。 “还是我来吧,你们还小就怕你们弄不好呢!”爷爷端着开水说。 “爷,看你说的。我现在都上初三了,你忘了上回收麦子的时候那麦袋子我搬起来就走。就这几垄草,虹虹给我拉着我来推,还不是说干就干一会儿就搞定了。”我对爷爷说。 “哦,也是,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跟你太爷爷分开家自己过日子了,也该锻炼锻炼啦!”爷爷说着卷了一根烟。 我站起来就推着地头上那一架破自行车改造的犁子,开始推,静静把那上面绑着的绳子套在自己肩膀上面使劲儿的拉。结果刚走没几步就斜了,接连犁掉了两棵玉米苗子。我当时有点儿尴尬又惭愧,虹虹则更加惭愧的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爷爷走过来说:“鹞鹰子长大了还的跟着父母学抓虫子呢!你们还是小孩儿,我们来吧!”爷爷说完妈妈也站起来了。 “这样吧,爷,我给你拉你推,我先学学也让我妈好休息会儿。”我说着就从虹虹手里接过了绳子套在了自己肩膀上面。 第四十六章 “虹虹,今天你怎么放学这么早呀?”我问她。 “今天老师下地去干活儿了,就没让我们去上学。”虹虹把头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我们农村的学校就是这个样子的,老师家里农活儿忙走不开的时候就不去学校上课,以前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自从村子里的中学被砍掉以后,有的老师调到了乡里,所以村子里的老师就更少了。 以前我们在林静静他们村子里的学校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是老师家里太忙的话就不来学习上课。 “现在还是朱老师教你们语文吗?”我问虹虹,以为当时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是朱老师教的语文。 “嗯嗯,今天下午就是朱老师的课,他没有来上。”虹虹往果冻里添了一把柴火说。 “不会吧?朱老师应该厅负责人的呀,现在怎么也变成这样了?”我诧异的问。 “朱老师现在变了,有时候连上课的时候也什么都不讲,就让我们自己看书。还经常在班里唠叨又抱怨的,我们班同学现在可不喜欢他了。天天说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儿本事,跟他一起教学的有的还没他教的时间长都转成国家教师了,他还是个民办教师。有时候又说自己已经没有能力教我们了,就让我们自己看书。”虹虹跟我比划着说。 我没有想到当时我最喜欢的小学老师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记得小时候又一次我和志强志新去学校前面的柿子林里去偷柿子,被那个看林子的老头儿抓了朱老师还狠狠地教育了一番讲了很多道理,还把我爷爷叫了过去。那个时候虽然很烦他,但是冥冥之中知道朱老师那是为了我们好,心里倒是很敬佩他,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变成这样了。我听我现在的老师还有村子里的人都说过,民办教师转正以后工资有一千多,退休了以后还会有退休金,而想朱老师这样的没有转正的民办教师一个月只有三百五十块钱,而且退休以后还没有退休金。 “那你有没有不会的,有的话把书拿过来我给你讲。”我看着虹虹的眼睛对她说。 “当然有了,朱老师教的古诗都不给我们讲意思,就知道让我们背。背完以后默写,默写完了就算过了,有的我都不会读。”虹虹说:“哥,咱们下地干完活儿回来你爱讲吧,二大娘和咱爷爷还在地里等着喝开水呢!” “好的,回来哥哥就给你讲,哪儿不会的我都给你讲。对了你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有的话你回来给我说,我去打他们。”我对虹虹说。 “哈哈,怎么可能有人欺负我?我们班男生都打不过我。”虹虹笑着对我说。这让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 水烧开了以后,我把开水起到水壶里,锁上门就和虹虹一起去了北地。我一只手牵着虹虹的手一只手提着水壶,一起走过小树林,又过了河上的小桥沿着小河向地里走去。 我牵着虹虹的手就像当年姐姐牵着我的手去河边放羊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河再也不是以前的那条河了。 现在眼前的这条河看上去满目疮痍,河水也已经变成了黑色。现在村子里面的人的日子已经闭眼前好过多了,但是人也变了。我感觉到心在村子里面的人变得没有人情味了,变得很冷漠而且大家都开始攀比,让我非常的难受可是我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难受。 以前都有康拜因的时候收麦子特别的麻烦,暑假要是有个十来亩地要忙上十来天才能把麦子收割完打下来,现在有了康拜因十来亩地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搞定了。以前打完麦子以后每家每户的麦秸都会在地头垛上一个麦秸垛,那个时候要是谁家地头上的麦秸垛垛好了就证明谁家的麦子就收完了。由于麦秸容易点火,所以那些个年头的麦秸别提有多金贵了,都是留着每次做饭的时候生火用。经常会看到有人背着筐去地头上拽麦秸,因为麦秸打得头破血流也会是常有的事儿。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开始烧蜂窝煤了,还有条件更好一点儿的已经烧上了煤气,所以麦秸就已经很多家户不要了。刚开始有康拜因的时候,一收完麦子大家就开始在地里点火,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不用再那么费劲儿的把麦秸在一架车一架车的往地头拉了另一个好处就是烧过的麦秸灰可以留在地里面当肥料。所以一到收完麦子的时候地里到处都是放火的,全都是烟熏火燎的,跟古时候的战场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这种现象根本没有人管,直到有一次别的村子的人点火把人家还没有收完的麦子都点着了,然后两家人就开始打架,闹到了乡里。后来每年在收麦子的时候乡里都会派人去各个村子里面检查,不让烧麦秸。再后来每逢收麦子的时候地里的路边上大会打出来这样的标语“焚烧秸秆,污染环境,等于犯罪。”、“秸秆是个宝,焚烧就没了”、“焚烧秸秆,严惩不贷”。出现这些标语以后要是还有人再在地里焚烧麦秸的话就会被抓到乡里的看守所,就像当年抓计划生育一样。对了现在村子里的计划生育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只要你交钱就让你生,只要你有钱就让你随便生。但是已经很少有人在超生了,不过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多多少少存在。 自从政府不让焚烧麦秸以后,人们也懒得再把麦秸往家里拉或者拉到地头垛起来,所以地在河边上的那些人就直接把麦秸拉到地头倒进河里,每年都是这样,所以现在河里的水已经是黑色的了,里面的水草长和浮萍都长得十分茂盛,不过河里再也没有鱼了。 河两岸的苇子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岸边全是那些人抽沙子以后塌陷的像天坑一样的大坑,有位子根儿的河岸基本上都已经塌陷了。有些没有塌陷的地方也不长苇子了,被人家种上了庄家。 所以整条河两岸都是塌陷的天坑,河两边的楝树很多楝树他陷进去了,楝树那么高,都不露头。我妈妈经常祝福我不要到河边去。 不过还好鬼神树那里的河岸还很完好没有人赶在那里抽沙子,开始的时候有人在那里抽,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给淹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说是惹了鬼神,所以就没有人在那里抽沙子了。后来那些人又都出去打工了,只有我一个人经常去那里,我知道那里的鬼和神都是善良的。 有的时候我爷爷会一个人站在河边感叹,他感觉到自己老了,又看到以前这么好的小河现在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会很感伤。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听爷爷讲他小时候在这条河里抓鱼洗澡的故事,也听他讲过我爸爸小的时候是如何逃学跑到这条河里洗澡的。 这条河承载着村子里几代人的成长记忆,现在就这么毁了。有的时候想到这些我总会热泪盈眶。 当我和虹虹走到地里的时候看到爷爷和妈妈正坐在地头上休息。 “妈,爷,开水烧好了。”我说着就把开水给他们倒在碗里,然后坐在他们身边,妈妈抓住我的手。 “哦蛋儿回来了。”爷爷问我。 “嗯,今儿个下午一放学我就回来了。回到家以后看到虹虹正在灶房给你们烧开水呢,我们俩就一起烧好给你们掂过来了。”我对爷爷说。爷爷坐在地上加开了衣服上面的扣子,我看到爷爷肚子上的皮都是松弛的下垂着。 “还剩下不几垄了,等会推完咱们就回家。”爷爷喝了一口开水说。 “爷爷,你和妈妈先坐在这里歇一会儿,剩下的这几垄我和虹虹来吧!”我看着虹虹对爷爷说。 “好呀,哥,剩下的咱俩来。”虹虹热切地说。 “还是我来吧,你们还小就怕你们弄不好呢!”爷爷端着开水说。 “爷,看你说的。我现在都上初三了,你忘了上回收麦子的时候那麦袋子我搬起来就走。就这几垄草,虹虹给我拉着我来推,还不是说干就干一会儿就搞定了。”我对爷爷说。 “哦,也是,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跟你太爷爷分开家自己过日子了,也该锻炼锻炼啦!”爷爷说着卷了一根烟。 我站起来就推着地头上那一架破自行车改造的犁子,开始推,静静把那上面绑着的绳子套在自己肩膀上面使劲儿的拉。结果刚走没几步就斜了,接连犁掉了两棵玉米苗子。我当时有点儿尴尬又惭愧,虹虹则更加惭愧的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爷爷走过来说:“鹞鹰子长大了还的跟着父母学抓虫子呢!你们还是小孩儿,我们来吧!”爷爷说完妈妈也站起来了。 “这样吧,爷,我给你拉你推,我先学学也让我妈好休息会儿。”我说着就从虹虹手里接过了绳子套在了自己肩膀上面。 第四十七章 我到了志强家以后,志强的妈妈正坐在堂屋里面缝一条裤子,志强在灶房里刷锅,我跟他妈妈打完招呼以后就站在早放里面等着志强。 志强书玩过洗了洗手,对我说:“怎么了老大,有什么事呀?” “走吧,先出去,出去我在跟你说。”我说着志强就跟着我出了他家的大门。 然后我就把志强领到村子前面的那个柴火垛后面,我知道静静和林晓珍就站柴火垛后面等着的,我先没有让她们俩出来,问志强:“志强,你说我们是不是真正的兄弟?” “当然是啦,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你怎突然问这个呀?”志强说。 “那我问你,”我说:“你是真的喜欢林晓珍吗?” 志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是的,我喜欢她!你今天怎么了,突然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呀?” 我没有接志强的话,对着柴火垛后面的静静和林晓珍说:“你们俩出来吧!”然后林晓珍和静静就从后面走了出来。 “今天是怎么了呀?你们俩怎么来了呀?”志强问他们俩。 “刘志强,刚刚你和志远说的话我们两个都听见了!”静静对志强说。 林晓珍看到志强以后就又哭了出来,我听了心里也很难受。 “晓珍,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又逼你出去打工?”志强我能林晓珍,说着就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林晓珍就是不说话,只是一直哭。 “还是我跟你说吧!”静静对志强说:“现在已经不是逼她出去打工这么简单了。她妈为了三万块钱的彩礼要逼她嫁给朱老师他们村的朱老憨,说是上完这个学期就得和朱老憨结婚。” 林静静说完,志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林晓珍的手。 许久之后,志强开口说:“晓珍,你别害怕。其实前几次你妈妈逼你出去打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给我妈在家里留一封信然后带着你一起出去打工!”志强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哭了。 “你们这是私奔呀!”林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打了一下她的手。因为私奔这样的字眼在我们那里是非常不好听的话。 不过我们这里还是经常出现私奔这样的事,因为在我们这里的村子还是非常传统,就算是两个人真的很相爱的话也要托人说媒,然后各种礼仪还是要走一遍。要是两个年轻人真心相爱的话,他们家里的人不同意也基本上没戏。所以有的年轻人就会瞒着家里人私奔,过上几年之后抱着孩子回到村子里,就算家里的大人再怎么不满意也不会灾祸什么,只好默认。 “嗯,就是私奔!”志强说。 “这也是一条路,”林静静尴尬地说:“总比让晓珍嫁给朱老憨好。” “晓珍,如果我要带你私奔的话,你愿意吗?”志强拉着林晓珍的手问。 “嗯,我愿意!”林晓珍说着就又哭出了声音,接着说:“志强,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不想嫁给朱老憨,我死也不嫁给朱老憨。” “晓珍,你放心吧!我要娶你,我是不会让你嫁给朱老憨的。”志强说。 然后林晓珍就扑在志强的怀里放声的大哭,他们俩都哭得很伤心,然后林静静卡着他们俩哭也哭出了声音,最后我也哭了。 很多年以后,村子前面的那个柴火垛已经消失了,村子里的人在哦就开始烧煤气了。而当年那个柴火垛所在的地方也早都被别的热人家盖上了房子,但是我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会想起来那个晚上。四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为了命运在那里哭的一塌糊涂,我很庆幸我们都没有屈服。 许久之后,林静静不哭了,然后我们都不哭了,只有林晓珍一个人还在抽泣。林静静问志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往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反正我肯定要带晓珍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远远地离开这里。”志强说:“刚你不是说,晓珍的妈妈会让她上万这个学期吗,那我们就上万这个学期再走,这一段时间我先想办法把路费弄够。” 林静静听了之后没有说话,然后我们四个就坐在柴火垛看着天上的星星。我当时感觉志强真的很勇敢,反正要是我的话我真的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晚上,那个时候应该很晚了吧,小时候也没有手表。我和志强把林晓珍和静静送回家,回来的路上志强对我说:“老大,我真的会带着林晓珍私奔,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哪里呀?”我问他。 “我不知道去哪儿,反正就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林晓珍她妈妈找不到的地方!”他说。 “你听过深圳吗?春妞姐不就是在深圳打工吗?或许将来你可以带着林晓珍去深圳,上次我听志新说春妞姐回来的时候光坐车就坐了两天。你和林晓珍要是去了那里,累死她妈妈也找不到你们。”我对志强说。 “嗯!”志强说:“行,那我明天好好问问志新。老大,我也有一点儿害怕。” “你害怕什么呀?是因为没有路费吗?放心吧,到时候走的时候我会给你的,我从小到大的钱都放在我姐姐的小木箱子里,上次我妈妈想我姐姐想到哭。我就把那些钱拿出来给妈妈,我妈说让我自己留着,所以到时候我可以把那些钱拿出来先给你。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问我哥哥先借一点儿。”我对志强说,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弟,我的这些东西我都愿意给他,因为我有一个为想法,就是志强如果到了有火车的地方要是看到姐姐的话就要告诉我,我得把姐姐找回来。 “老大,我放心不下我妈!”志强说。要是以前的时候志强对我说出这句话我肯定会以为是他在骗我,因为之前我都不认识自己的妈妈。现在我跟妈妈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我知道了妈妈的难处,我要好好爱她。所以我对志强说的这句话深信不疑。 “志强你放心,你走了以后要是你家有什么活儿的话,我就会去帮你妈妈干。要是到了收秋,收麦的时候只要我家的一干完我立刻就去帮你妈妈。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如果你去了深圳或者是别的什么有火车地方要是看到了我姐姐的话就立刻给我写信,我去把姐姐找回来。”我停住了脚步,拉着志强的手说。 “老大,你放心,只要我要到了咱姐,我肯定会给你写信告诉你的。”志强说着狠狠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和志强又走到村子后面的河边,在那里做了好一会儿才回家睡觉了,我们约定好了,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如果大人知道了他们就走不了了。如果他俩不能私奔的话,林晓珍的妈妈肯定会把林晓珍嫁给朱老憨。为了这个约定我们都守口如瓶,谁也不讲这件事情说出去,甚至来年志新也没有告诉,因为我们知道志新不但是个胆小鬼而且晚上还特别喜欢说梦话。 我们家里的羊卖的只剩下了一只,现在存在后面的河边因为抽沙子到处都在塌陷,所以也不敢去村子后面的河边放羊了。村子前面坑前面有一条排水沟,里面长满了草,我每个星期回家的时候都会提着我们家的那个破竹篮子去给那只羊提上一篮子草。 别人家的羊和狗一见面就会打起来,而小狐狸精和我家的那只羊却玩儿的很好。我记得小狐狸精小的时候还吃过我家院墙边上的牛草,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吃草。 我和虹虹一起到村子前边的排水沟里去,一会儿的功夫就薅了满满一篮子草,还按得结结实实的。我还用毛毛草给虹虹变了一顶小草帽,虹虹戴在头上可好看了,然后我提着篮子虹虹在我旁边蹦蹦跳跳的就进了村子。 我们往家里面走的时候,看到村子里好多人都在往刘志成家跑,人们都说刘志成的妈妈喝了农药了。 我和虹虹也提着竹篮子去看,等我们到了刘志成家的时候他妈妈已经被送到集上的卫生院去了。他家院子里站了了很多人,空气里面有一股刺鼻的农药的味道,人们在院子里面讨论着他妈妈喝农药是的情景,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老狐狸精不能走动,坐在院子里的一条一直上痛哭着,刘志成给他奶奶擦着眼泪。 其实刘志成的爸爸刘邦越背着刘志成的妈妈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媳妇的事在村子里面早就有人说了,这件事在村子里面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刘邦越在向里面的税务所上班,吃的是商品粮端的是国家的铁饭碗,所以他就长着这些又在外面找了一个。 但是以前村子里面的人在说这些的时候,刘志成的妈妈就装作不知道。其实我还是觉得刘志成的妈妈很好,至少要比刘志成的奶奶老狐狸精好很多,因为每次我跟她打招呼的时候都感觉她说话很亲切。 第四十八章 以前刘志成的几个舅舅带着很多人来找刘邦越,说是要把刘邦越的腿打断给刘志成的妈妈出气。但是到了刘邦越家以后发现刘邦越不在家,然后他们就开着拖拉机,拉着一车人去了乡里的税务所,走的时候还说要到乡里去闹,让税务所把刘邦越开除了。最后还是刘志成的妈妈把他们娘家人劝走了,但是刘邦越不但没有收敛居然有时候还把人领回家里来了。我见过那个女的,脸上抹了好多粉,眼皮子上面画的跟孙悟空一样,她走的时候刘志成的妈妈还把她送到村子外面,见人就说那个女的是刘邦越的同事。 但是就是那天晚上,我从鬼神树那里回家的时候发现刘志成的妈妈一个人坐在村子后面的杨树林子的地上痛哭。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很可怜,我站在玉米地里不敢从小树林子里走,我怕她看见我尴尬。直到她不哭了以后我才从那里走过去,我问他,婶子你怎么在这呀?她说,没事儿,晚上吃的太饱了出来转转。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回了村子,她还把我送到我家门口。 “哥,这儿怪吓人的,咱们还是回家吧!”虹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没有说话,拉着虹虹的手走出了刘志成家的院子。 吃晚饭的时候,刘邦越用架车拉着刘志成的妈妈从乡里的卫生院回来了,刘志成的爷爷垂头丧气的跟在架车后面。他们回到村子的时候刘志成的妈妈死了这个消息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到了村子,到现在我还没有弄明白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到村子里面的。 好多人蜂拥到了刘志成家里,我们当时也去了,刘志成在架车旁边哭的很伤心。我心里想,刘志成已经没有妈妈了,很可怜。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四轮拖拉机的声音,出来一看四两拖拉机已经停在了刘志成家的门口,车兜里坐满了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开拖拉机的是刘志成的舅舅,因为上次也是他开着拖拉机来的,但是没有这一次来过来的人多。 那些人下了车以后,刘志成的舅舅带着那些人走到了院子里面,说:“来看热闹的人赶快出去,等会儿红了眼别伤了你们。” 他说完以后很多人就小跑着出来了,然后刘志成的舅舅说:“来两个人看住刘邦越,别让他跑了。反正俺妹子已经死了,先把这里的东西砸了再说。” 刘志成的舅舅说完以后,那一帮子刘志成妈妈家的娘家人就开始在他家里打砸,我们在外面站着听到不停的有东西破碎的声音。砸到最后连锅都揭出来砸了。刘邦越他们家族门宗里的人都站在外面看着,没有一个人干插手。因为这件事毕竟是刘邦越理亏,还有的他自己门宗里的人也看他不顺眼,是来看笑话的。 等他们把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以后,刘志成的舅舅又站在口喊:“刘庄村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进来,今天做个见证。”然后站在门口的人好多就都进到了刘志成家的院子。 刘志成的爸爸被两个年轻人按在地上跪在装着她妈妈尸体的架车前面,他爷爷蹲在地上抽着烟,低着头。他大伯拿着烟挨个给他姥娘家的人让烟,刘邦胜则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遇上这种事本来就是自己家理亏,人家的人都死了砸东西就让砸呗,娘家人做什么都不为过,这是我们农村的规矩。 但是刘邦胜不一样,他长着自己是个二流子,平常在村子里习惯欺负别人了。所以人家在打砸他二哥家的时候他就跟别人打,结果被打得满头是血的躺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了。后来才被几个人抬出去。 “我妹子哪一点儿对不住你?”刘志成的舅舅用手指着刘邦越的额头问:“我妹子哪一点儿对不住你们姓刘的?你以为你干的那些龌蹉事儿我们都不知道是吧?”他说着就往刘邦越脸上扇了一巴掌,刘邦越被两个人死死按住不能动弹。 “你家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刘志成的舅舅看着蹲在地上的她爷爷说。 “这件事儿确实是我兄弟错了,你说什么我们都听着!”刘志成的大伯说。 “就你这个熊样子,”刘志成的舅舅说着就又往刘邦越脸上扇了一巴掌,接着说:“你说我妹子那一点儿配不上你?你还在外面找个骚娘儿们,上次要不是我妹子拦着,你的那份公家的工作早就丢了。我给你说,害死我妹子这件事儿那个骚娘儿们也有份儿,先收拾了你我再去找她。你是不是觉得你吃着商品粮就很牛逼,就可以害了我妹子。” “我没有害她,着药是她自己喝的,不是我逼她喝的!”刘邦越说。 “是她自己喝的,她为什么喝?”刘志成的舅舅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大,他接着说:“我妹子也不傻,她不知道和农药会死吗?这不是你干的那些没脸见人的骚事儿把她逼得活不下去了吗?”他说完这句话连着扇了刘邦越十几个耳光,那会到现在为止我听到过的最响亮的耳光。 刘志成的舅舅就在他家的院子里从天黑说道半夜,她奶奶就一直哭,一边哭一边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打死我们吧,那你我们全家都打死吧!”说着还拍着大腿。 “死老婆子,怪不得你们村子的人叫你老狐狸精,”刘志成的舅舅指着刘志成的奶奶说:“我妹子活着的时候你也没少欺负她,现在你不要在这里给我装可怜,今天要不是看你是个长辈把你一块打了,管教不好你儿子有你很大的责任。” “呸!”刘志成的大姨往老狐狸精脸上吐了一口口水说着:“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做长辈。” 然后刘志成的大姨也过去扇刘邦越的脸,院子里的人都说这是刘邦越活该,有几个钱儿有个工作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是苦了孩子呀。之前的时候我还觉得刘邦越挺和蔼可亲的,但是他还是做出了这么禽兽的事情。打到很晚的时候,刘志成的姥娘家的人也打累了,刘志成的大伯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在陪着笑散烟。 “在这件事儿上确实是我兄弟错了,”刘志成他大伯给他大舅发了一根烟并且点上接着说:“是我们老刘家对不起你们老朱家,你看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后事吧!你们娘家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刘志成的大伯说着尴尬的陪着笑。但是我就觉得他这笑的不是很合适,在人家很伤心的时候笑,那个时候我伤心的流眼泪的时候要是谁在我面前笑,我就总是想打他一顿。 “想要埋人没这么简单,”刘志成的舅舅抽了一口烟,接着说:“现在你兄弟把我妹子逼死了,什么都不干就像埋人。我妹子一个大活人,昨天还活着的,今天就被你们逼死了,这件事儿要是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会让这么容易就埋人吗?” “我不是说了吗,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们娘家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刘志成的大伯说。 看到刘志成的大伯这样子在别人面前低三下四的真是不多见,评上他总是趾高气扬的走在村子里的街道上。自从我三婶儿生我小弟那年,乡里面不让我三爷爷当村长了以后,刘志成的大伯就当上了村长,他还把三爷爷家树上那几个大喇叭卸下来安到了他家院子里的树上。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大喇叭上对着村子里面的人说几句喊几声的,现在的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忍不住的摇着头想笑。 我们几个站在刘志成家的院子里的人群里看着,连晚饭都没有回家吃。志强小声的对我说,这件事到最后最可怜的人还是刘志成,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几个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和刘志成打架,但是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没有在打过架了。我们一起到了乡里上初中,是在外面不是在自己村子所以看到自己村子的人就会觉得特别的亲。但是我从来没跟他打过招呼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是因为我恨他叔叔,因为我认定就是刘邦胜把我姐姐拐卖了。后来我一直在找证据,一直没有找到但是我一直在找。我更希望姐姐是自己一个人去到了很远的地方。 “那你听着听好了,”刘志成的大姨说:“第一必须让我妹子进你们老刘家的老坟院,第二你家的老人必须给我妹子戴孝,第三要桑木棺材,第四陪葬三金。”刘志成的大姨就是林军的妈妈,林军也是我的小学同学。他大姨说着这些我都懂,但是我还不是很懂,就是知道是一个什么意思。而且他大姨一说完院子的人就讨论开了。 在我们那里的农村,非正常死亡的就是那些上吊啊喝农药啊死的年轻妇女死了是不允许埋进老坟院的,都会是重新找一个地方埋在那里。如果埋进老坟院的话就会被认为是不吉利,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老一辈儿人都这么说。刘志成的大姨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刘邦胜他们门宗里的人就有人反对,当时我也觉得他大姨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有点儿过分,我们农村人很在意这个的。虽然我们都姓刘,辈分也一样但是我们两家不是一个门宗的,老坟院不在一起不然的话我也会反对的。 第四十九章 老人给晚辈戴孝这样的事我也听说过,不过听别人说过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为下一辈戴孝这样的事也就只能被允许发生在这样的事情上面。以前我大姑他们村子的也是因为男的在外面打工又找了一个,女的上吊了,那女的娘家人就逼着男的的父母给那个女的戴孝。这样的事情是有过,但是是很丢人的事情,会传到方圆几十里地以外的地方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 桑木棺材是我们那里的农村最好的棺材,我们乡间流传着一句要与叫桑楞子长不成树用来形容那些不努力又鹧鸪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年轻人,这句话也证明了桑树在我们哪里的稀缺程度。我们那里的桑树很难成才,长得像野草一样乱发到处都是小枝没有主干所以就不往上面长往四周长。平常的时候就是种在地头上用来区分地界。之前我没有从那里走出去的时候就见过一棵桑树,所以桑树在我们那里特别贵,有钱人都会用桑木做棺材,也只有有钱的人才用得起桑木的棺材。 陪葬的三金就是指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这应该是古代留下来的陪葬的传统,但是现在的人死了的话根本就没有陪葬的东西。就算是有的话,也不会用妗子来陪葬,太贵了。 “陪葬的三金还有丧母的棺材都好说,没钱我们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买齐了,让我爹娘戴孝着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老头儿老婆儿都这么大年纪了,老婆儿还得了偏瘫连路都走不了。还有进老坟院这件事儿,我们门宗里有几百口子人,就是我们弟兄几个同意了,其他人那里也不好说呀!”刘志成的大伯愁眉苦脸的说,一副可怜的样子。我知道,他脸上的那副可怜相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刚才我大妹子说的这四条,一条做不到你们就别想把人往土里埋!”刘志成的大舅说完这句话狠狠地把烟头扔在地上。 然后他大舅就带着那些人走了,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明天我们还来。”说完指了一下刘邦越便带着那些人走了。 只有刘邦越他们门宗里的人还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说,这日子才好过几年呀,说什么也不能同意让刘志成的妈妈进他们的老坟院。 这件事一直僵持了快十天了,刘志成的妈妈的尸体放在他家堂屋里面都发臭了,她老娘家每天来几车人有得玩上也不走。最后没有办法,答应了刘志成他大姨提出来的全部要求。人们都说刘志成的大姨提的这些要求太狠了,然后又有人说一个女人是想不到这些的,肯定是他们娘家人一起商量好了以后由刘志成的大姨来说的。 在那十来天的时间里刘志成都没有去上学,我每次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害怕,晚上也不敢出门。 刘志成的妈妈出殡的那天是星期六我们正好在家,村子里面每次有人去世下葬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去看,前后东西几个村子的人会站在挖好的墓坑前面谈论着死者生前的种种美德,刚开始的时候我特别不理解。尤其是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把我奶奶往土里埋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哭得不行了,还有好多人在那里谈论我的奶奶,当时我心里面对那些人很不满意,甚至想把它们全都赶走。 多少年前以后我才明白这种行为,我觉得这就是一种仪式,就是跟去世的人告别的仪式。 那天中午吃完午饭不多久,刘志成的妈妈就要下葬了。虽然我们两家不是同一门宗但是毕竟都姓刘,都是一个老祖宗又都生活在同一个村子。所以他们门宗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我们门宗的人就会去帮忙,反过来我们门宗有事儿的时候他们的人也会过来帮忙,在农村的大事儿也就那么几件,婚丧嫁娶生孩子。 棺材从家里出来以后,前面是一个领路的,手里拿着一个斗,斗里面装的是粮食和之前,还有一副弓箭。每一个路口都要烧纸,每走几十步就要停下来让亲人哭一会儿。可是当刘志成的妈妈的棺材刚从家里出来,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像天要黑了一样。 刘志成的妈妈的这个棺材是桑木的,特别重,再加上那些台架子的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所以走不几步就必须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出村子的那条路上中间放着一个老盆,我们那里埋人的时候都要摔老盆。 现在想起来我觉得那也是一种告别的方式,不论哪一家有人去世了都会买老盆,家里的亲人每个人在盆底子上面钻上一个洞,然后里面装满土插上香放在出殡的路上,由死者的长子来将老盆摔碎,如果摔不碎的话就不吉利。 装着棺材的架子停在了老盆前面,刘志成上前一步,跪在老盆前面把它拿起来聚过头顶使劲儿的摔在地上,摔碎了。 就在刘志成把老盆摔碎的那一刻,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一声巨雷,仿佛就像在耳边炸了一个大炮一样。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看着天空,然后雨点子落下来,紧接着直接就下起来了瓢泼大雨。人们都说,这是因为刘志成的妈妈死的太冤,阴魂不散。 地上不一会儿就积水了,抬架子的老头儿不一会儿就摔倒了好几个,还拆点儿把官差摔出来。这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象征,刘邦胜上去就往一个摔倒的老头儿脸上扇了一巴掌。老头儿站起来就走,不愿意干了,说,今天这钱我不挣了。然后对刘邦胜说,今天这人就算是埋的到土里以后你家的日子也别想好过。刘邦胜听了还要上去打那个老头儿,被人拦住了。 抬架子的那帮子老头儿也受不了了,都说不干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像走。最后还是刘志成的爷爷跪下来求他们,说,这件事心里就已经够堵得慌了,求求那些抬架子的人抬到坟院里去。其他的他们门宗里的人一看到刘志成的爷爷跪下了也都慌忙跪下来求情,就连刘邦胜也被他大哥拉着跪在了地上。 最后刘志成的大伯提出来再加二百块钱,那些老头才咬着牙面青同意了。 天上的雨我觉得根本就不是一滴一滴下的就是感觉用盆泼下来的,不一会儿地上的水就演到了小腿还不停的往庄稼地里淌柑橘都淌不及。前面抬架子喊口号的那个老头儿感觉怎么着也得有七十岁了,个子很高满脸的皱纹,大雨从他的头上叫下来,顺着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流下去。因为他只是喊口号不用抬所以还能坚持得住,他大声喊:“前面齐不齐?”那些台架子的老头儿一起回答:“齐啦”又问:“后面齐不齐?中间齐不齐?”在听到回答“齐啦”以后有大叫一声:“起。” 那些老头儿们有艰难的抬起来,感觉他们真的不容易,为了几盒烟和十几块的量盐买油的钱吃这份苦。 可是当他们刚站起来才走了几步,又有人倒了。眼看着没有办法了,雨也越下越大。刘志成的大伯对着他们门宗里参加这次送葬的年轻人喊道:“快点儿大家都下手抬,把那些太不懂得人都换下来。”然后他们门宗里的年轻人纷纷扔掉了,手里绑着纸钱的柳树枝,把那些不行的老头儿们换了下来。一路上艰难的停了十几次才走到老坟院。 下葬之前要死者的儿女围着墓坑走一圈,每走一步就要抓起来一把土放进一个提前准备好的斗里面。不过只有刘志成自己,他围着他妈妈的墓坑走了一圈摔倒了好几次,往斗里面抓的都是泥! 最后就要下葬了,因为这样的大雨,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来看埋刘志成的妈妈的人很少。由于这大雨,墓坑里面全都是水,两个人下去拿着盆不停的把墓坑里的水往外舀。 刚把坟埋好,天就放晴了,那么大的雨说停就停了。村子里面的人都说这回老天爷显灵了,可怜了刘志成的妈妈,她原本不该死。大家都说该死的人是老狐狸精,阎王爷派小鬼儿去刘志成家抓人的时候抓错了。 自从刘志成的妈妈去世了以后,我在学校看见他的时候就开始跟他打招呼了,我觉得他很可怜。但是他爸爸刘邦越的狐狸尾巴没多久以后就露了出来,刘志成的妈妈刚过五七还不到一个月,刘志成的爸爸就把那个他大舅嘴里的骚女人光明正大的带到了家里。 反正我怎么看她都看不顺眼,眼皮子上面不知道抹的是什么东西,看着跟孙悟空那个火眼金睛一样,还有身上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股奇怪的香味我们村子里面的那些人都说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是骚味儿。每次刘邦越骑着摩托车带着那个骚女人从村子里过的时候那种骚味都会扑鼻而来,我每次都赶快捂住鼻子。 第五十章 刘志成最后连家都不回了,每次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时候就跟着他表哥林军一起去他大姨家,从我们村子前面路过也不回家看看,看到他爷爷就躲着走。 放秋忙假的那天下午,刘志成的爷爷为了让刘志成回家就站在村子前面的路上等着。自从刘志成的爸爸跟那个骚娘儿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以后,就很少回家了,也根本不管刘志成,管他的只有他爷爷奶奶。 村子里有人说,都说刘志成的奶奶是老狐狸精,这下好了,刘邦越真的从外面弄了个骚气的狐狸精回来。刘志成一看到他爷爷在村子前面的路上站着。立刻转头就走,绕到村子东边,再绕到公路上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心里有些难受,鼻子一酸竟然落下了眼泪。 回到家以后我妈妈说明天我们就要到北地去掰玉米,吃完晚饭我睡不着,就出门了。我很久都没有到很变得那棵鬼神树那里去了,姐姐就是去年收秋的时候丢的,这都整整一年了也没什么音讯。该找的地方,该做的事情我们都找了都做了,可是还是见不到姐姐的踪影。我心里难受,但是又不敢跟妈妈说,我害怕妈妈知道了我的心情以后比我还难受。现在我每天都必须在妈妈面前表现出来很开心的样子,不管是真的开心还是装出来的。妈妈还不容易才从姐姐的这件事情里面走出来,我不能再把她带进去。因为我看到妈妈精神恍惚,双眼眼神呆滞的时候我感觉到十分的恐惧。 “哥,你要去哪儿呀?”我刚走出大门的时候虹虹就追上来问我。 “哪儿也不去,我吃的太饱了,出去溜达一会儿。”我对虹虹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吃得太饱了。”虹虹走过来牵着我的手说。 “你回去吧,大晚上的女孩子在外面跑什么呀?”我对虹虹说,我不想让她跟着我。 “哥,”虹虹拉着我的手晃了一下,说:“我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那我要去鬼神树那里,你敢去吗?”走出家门一段路以后我小声的对虹虹说。 “啊?”虹虹很诧异的啊了一声,接着说:“你敢去我也敢去,你在我就不害怕。”我听完这句话就决定带着虹虹一起去。 我们走过那片村子后面的小树林,沿着河边往鬼神树那里走,一股臭水的味道在河边的空气中弥漫着。我们尽量不走边上,因为那里都有人抽过沙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塌陷。一路上,虹虹都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虹虹很害怕,就像那天晚上我和姐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的我的心情。 我们走到鬼神树那里的时候我松开了虹虹的手,虹虹则紧紧地跟在我后面用手抓住我的衣服。我用双手摸着鬼神树的树干,我好久都没有到这里来了。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我和姐姐每一次来到这里在树干上乍开的树皮上夹千纸鹤的情景,我闭上眼睛,我心里想着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姐姐就会像以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往乍开的树皮上夹着千纸鹤,央求着鬼神树上善良的鬼和神们能高武我们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思念,赶快回到村子里来。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其实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就想到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有。 我忍不住的留下来了眼泪,曾经我和姐姐是多么热切的盼望着爸爸妈妈能回来,现在妈妈回来了姐姐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始终不能团圆。 “哥,你来这干嘛呀?大人们不是说这是鬼神树吗,你害怕不害怕?”虹虹问我。 “虹虹,你知道吗?”我说:“鬼也有好的,也有善良的,这可树上住着的鬼就是好的?”我转过身摸着虹虹的头。 “啊,”虹虹说:“哥,上次玲玲他大伯在这里抽沙子不就是被这棵树上的鬼拉河里淹死了吗?”虹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声音都颤抖了。 “他本来就该死,抽沙子把这条河抽得千疮百孔的,连河边都没人敢走。”我说:“还有那些把麦秸往河里倒的人,你看看现在合理的水都黑成什么样子了。站在家里都能闻到河里臭水的味道。” “那抽沙子不是为了挣钱吗?”虹虹问我。 “是挣钱了,可是结果呢?他们挣那一点儿钱用不了多久就花完了,可是这条河呢,永远都回不到过去的模样了。”我越说越气愤,握紧了拳头。 “哦。”虹虹说了一声,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虹虹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现在所有抽沙子的人都已经不抽了,出去打工了,就只有刘邦胜一个人还在抽,刘邦胜就是这么的不要脸。 “虹虹,你有没有想咱姐?”我问虹虹。 “想呀,我现在在想到底哪里才有火车,拉人的而不是拉货的火车。上次咱们去找咱姐的时候那个人说市里面才有,市里是哪里呀?我好想去那里找咱姐呀!”虹虹说:“以前我小的时候咱姐还带着我到这河边放过羊呢!哥,你看,就在那里。”虹虹说着伸出手指着黑暗中不远处的河边。 当年姐姐和我一起埋在这里的小刺猬的坟墓已经不见了,后来的日子里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起我和姐姐一起到鬼神树那里埋那只小刺猬的那个夜晚。 然后我就坐在了鬼神树变得地上,看着黑暗中的远方,我多希望姐姐就在在对岸的河边还干着我家的那三只羊在河边吃草,然后姐姐摘几多野花,别在自己的头发上。 虹虹也坐在了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膝盖上,恍惚之中我就会把虹虹当成姐姐,就跟演电视一样,但是情到深处真的就会那样。 虹虹现在越长越大,跟姐姐长得也越来越像,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眼睛和鹰钩鼻子。我后来想过当时我对虹虹那么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我三叔的女儿而且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还因为她长得越来越像姐姐。 我在想当年我买的那几只小刺猬的坟在哪里,当年都是为了要给奶奶治她的冠心病我才会杀那几只小刺猬,奶奶去世以后我连杀鸡鸭都不敢了。 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想起来那天下午杀那只小刺猬时的情景,也会想到那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很多刺猬往我身上爬。所以每当逢年过节家里买了鸡鸭什么的回来让我杀我都不敢杀,我手里握着到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几只被我杀害的刺猬。当时杀他们纯属出于无奈是为了给奶奶治病,我要是不杀它们让奶奶吃刺猬心的话,奶奶的病就会变得严重,我别无选择。现在奶奶已经过世了,我也绝对不会在杀害他们的同类了。 “虹虹,以前咱奶奶冠心病犯病的时候我杀了一只好几只刺猬,把他们的心给奶奶吃了,张先生说吃刺猬心能治冠心病,那时候你记事吗?”我坐在地上问虹虹。 “那时候我不急事儿,不过后来我听奶奶说过。奶奶说你杀了刺猬以后晚上还做了噩梦,最后还给那小刺猬埋了个坟。”虹虹说。 “奶奶什么时候跟你说的?”我问她。 “那时候咱姐还在家呢!你和姐姐一起去乡里上学了,只有我和爷爷奶奶在家里,爷爷经常又不在家。奶奶没事儿的时候就给我讲你和姐姐小时候的事儿,还有你爸我爸和咱大伯他们小时候的事儿。”虹虹接着说:“咱奶奶还说你小的时候总是喜欢去坑里抓鱼,还总是跟刘志成打架。” “那你知道当时我把那几只小刺猬埋在那里了吗?”我问虹虹。 “埋哪儿了呀?”虹虹说。 “就埋在这棵树底下了。”我说:“但是时间太长了,不知道那几个小坟都弄哪儿去了。” 虹虹听完就站了起来,对着旁边鞠了个躬,说:“谢谢你们小刺猬,对不起,我哥不是故意杀害你们的。”说完以后就又坐在了我旁边,对我说:“好了,哥我已经给他们道过歉了。” 虹虹的这个举动一下子就又让我想起了姐姐,那天晚上我吓得不行,和姐姐来到这棵鬼神树下,把那只小刺猬埋了以后姐姐也给那只小刺猬道歉了。 “虹虹,你为什么要跟它们道歉呀?”我不明白虹虹的反应为什么和姐姐当时的反应一样,就问她。 “哥,我给他们道歉了,他们的鬼魂就不回再来找你了。”虹虹说。 听了虹虹的话,我良久的沉默。在我思念姐姐的时候我学会了写日记,把对姐姐的思念和姐姐不在的这段时间村子里面发生的事情。我把日记写完以后就锁在那只小木箱子里,因为我害怕被妈妈看到。为此我还特意买了一把锁。 现在收秋也比以前方便多了,掰完玉米棒子以后直接由机器可以把玉米杆子粉碎在地里,当成肥料,再也不用拿着铁锹一根一根的砍了。以前一块地光玉米杆子都要砍上好几天,现在玉米杆子倒是方便了不过玉米棒子还是要一个一个的掰。豆子收割起来也比以前方便多了,不过我家今年并没有种豆子。 第五十一章 我和爷爷麻麻三个人用了四天就把两块地的玉米棒子掰完,然后我哥开着四轮拖拉机拉回家了,就等着用机器把玉米从玉米棒子上面剥下来。我大伯现在给我哥卖了一辆四轮拖拉机,就在家里给别人犁地、浇水、播种,还开了一个商店也不用出去打工。再加上嫂子也很能干,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现在一个女儿子一个女儿,很称心。他儿子嘴可甜了每次见到我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小叔。我觉得哥哥嫂子在家里也挺好的,还经常在农忙的时候给我们帮忙。哥哥给人家犁地都是收钱的,上次给我们家犁地的时候妈妈给他钱他不要,我给他送过去他又送回来,还跟妈妈说,如果再给的话他就生气了。 我和爷爷还有妈妈下地干活儿的时候,虹虹就留在家里给我们做饭,做好以后再给我们送到地里去。虹虹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那种干活时候的麻利今儿跟姐姐一模一样。 林静静的爷爷奶奶都也老了,跟爷爷一样老。我们家的玉米棒子掰完以后,爷爷就说他要去林静静家帮他们掰玉米,我也跟着爷爷一起去了。 有可能是人越老就越爱会议他们年轻的时候发生过的故事,这段时间我爷爷总是喜欢给我和虹虹讲他和虹虹的爷爷年轻的时候的故事,从小时候一直讲到公社化讲到文革讲到大包干在讲到现在,然后还给我讲我爸爸小的时候跟林静静的爸爸玩儿的有多好,其实我们两家人是世交这件事我小时候就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林静静的,自打我记事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玩儿的很好了。 现在虹虹的爸爸妈妈在新疆,她姑姑也去新疆了,她爷爷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在家里种着地。 吃完早饭我就直接跟着爷爷去了林静静家,我们去到她家的时候她和她爷爷奶奶还在院子里吃早饭,清早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在说明来意之后,我和爷爷就坐在她家的院子里等着他们吃早饭。 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我认真地观察着这三个老人,静静的爷爷奶奶头发已经全白了他原本就有些驼背现在更加明显了;尤其是静静地奶奶,牙也掉了很多吃饭都不能吃硬东西;我爷爷呢虽然头上还有那么一点儿黑发可是他咳嗽的厉害,每抽一根烟都要咳嗽着喘上半天气。我曾经劝过爷爷戒烟,他说戒不了,但是现在抽的已经比以前少多了。 看着他们的时候我就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等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满脸的皱纹,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窝里。头发全都变成白色的,从家里的压井那里提一桶水到灶房都要歇上三回,好不容易把水提到灶房以后还要气喘吁吁地休息上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林静静碰了我一下。脸笑得像花儿一样,递给我一个煮好的咸鸭蛋。 “我在家里吃完早饭才过来的,现在还不饿。”我对静静说。并没有伸手接那个咸鸭蛋。 “哦孩儿,你尝尝吧,那是我腌的。”静静地奶奶对我说,她说话的样子很慈祥。 我接过静静手里的咸鸭蛋,在地上磕了磕,剥开就吃了起来。 “哎哟,刘志远。”静静哎哟了一声,拖长了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我奶奶要不说这句话,我拿给你你就不吃是吧!” “不是,因为我在家里真的吃过饭了。”我说。不过静静地奶奶腌的咸鸭蛋真的很好吃,蛋黄都流出油来了。 “我知道,”静静说:“我逗你玩儿呢!” 等他们吃完饭我们就一起下地了,静静地奶奶留在家里做饭,因为她的身体不是很好。 我爷爷和静静地爷爷走在后面讨论着今年秋庄稼的收成,我和虹虹拉着她家的架车走在前面,架车上面还装着一副栅子。装玉米棒子的时候用栅子围在架车上面就可以装的更多。 等我们拉着架车过了和尚的小桥甩开两个老头儿很远的时候,静静回头看了一眼,对我说:“志远,快,做到架车上来,我拉着你走。” “别,还是你坐上面我拉着你吧!”我对静静说:“你去赶集走在路上的时候没看到过人家都是老头儿拉着架车,老婆儿坐在上面吗?” “那好吧,你拉着我!”林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儿脸红,脸红着就坐到了架车上面。 然后我一直把林静静拉到她家的玉米地里,把架车放在地头上我们两个就开始掰玉米棒子。 “静静,等会儿要是玉米棒子掰完太多的话,用架车拉也太麻烦了。还不如等会儿我回家叫我哥让他开着四轮拖拉机来,一车就拉回家了。”我掰着玉米棒子对静静说。 “没事儿,那架车上面不是有栅子嘛,往家里拉几次也应该能拉完了。”静静说。 然后我们两个之间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只听得到掰玉米棒子卡擦卡擦的声音。玉米杆子很高。所以就感觉玉米地里密不透风,闷热的很,不一会儿我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 我俩一路顺着地垄卡擦卡擦的掰着玉米棒子,把掰下来的玉米棒子分成堆扔在地上,这样的话等会儿用袋子往外面架车那里背的时候就比较方便。等掰到地头的时候,我掰完最后一个句从玉米地里跳了出去,说:“玉米地里真是太热了,闷得慌。” “是呀,这玉米杆子太高了,风进不去。”静静说着也从玉米地里走了出来。我是穿短袖来的,胳膊上面都是被玉米叶子拉的很浅的小口子,胳膊上出了汗以后,汗水留到口子里面把胳膊蛰的很疼。 “你怎么不穿一件长袖呀?看你这胳膊上被玉米叶子拉的都是口子,疼吗?”林静静抓住我的胳膊说。 “不出汗的时候就不疼,一碰见汗水就稍微有一点点疼。”我对林静静说。 “给,你把我的袖套戴上。”林静静说着就把自己胳膊上的袖套取下来递给我,可是她穿的也是一件短袖。 “没事儿,反正我皮糙肉厚。”我把袖套又还给静静,说:“一点儿都不疼,再说了我根本就戴不惯袖套。” 这个时候我爷爷和静静地爷爷也都在地里面掰玉米棒子,我听到他俩一边掰还一边聊着天。 “这样吧,志远我先掰着,你坐在这地头先歇会儿。”静静说:“你要是渴了的话架车上面有水。” “开玩笑吧你,我才掰了一个来回,累什么累呀?走吧!”我说着就又和静静一起钻进了玉米地里。 我又在玉米地里面掰了一个来回,就开始用袋子把地上成堆的玉米棒子往地头上架车那里背。两个老头儿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平常蹲下都不方便,要根本弯不下去,静静又是一个女孩儿肯定不能让她背。 我钻到地头从架车上拿了一个袋子,钻进玉米地里装上大半袋子玉米棒子背出去。把栅子打开围到架车上,用绳子系好。然后把那大半袋子棒子倒在了架车靠后面的车斗里。 因为架车只有两个轮子,所以往上面装东西的时候是有讲究的,都是从后往前装这样的话它才不会前后来回的倒。但是装东西的时候要是有人扶着车把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可以想怎么装就怎么装,想先装哪头儿就先装哪头儿。 没有多久我就把那辆架车装满了,我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儿。等静静掰到地头上的时候,我对她说:“静静,架车我已经装满了,咱们先把这架车上的拉回家吧!” “你装的还挺快呀!看你这一头汗!热坏了吧!”静静说着就用袖子帮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走吧,咱们俩先把这拉回家。让你爷爷和我爷爷在这里掰吧,咱俩先往家里拉着,总不能让俩老头儿往家拉吧!”我说着就喝了一口水。 “那行,我先去给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俩现在这掰着,别等会儿找不见咱俩该着急了。”静静说着就又钻进玉米地里跟爷爷打声招呼去了。 等静静从玉米地里出来以后,我们就开始拉着架车往家走,我双手扶着车把在前面拉,静静在后面推。上到大路上之前要走一段小路,那条小路很窄,刚刚好能容下架车的宽度。 一架车玉米棒子其实还是挺沉的,我拉着架车使劲儿的把身体往前倾,就像那个时候在我家玉米地里跟爷爷拉犁子的时候一样卖力,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了。我把架车把上的绳子套在自己肩膀上,感觉肩膀被绳子勒的生疼。 “沉吗?”静静在后面推着架车问我。 “没事儿,这是小路,上面的土太软。等会儿上了大路就好了。”我咬着牙,拉着车队静静说。 虽然是静静在后面推,我看不到她,可是其实我能想象得到她推车事儿样子。双手放在架车上,也是往前倾斜着身体用力的往前推,每走出一步都很艰难,就像我一样。因为我之前经常帮爷爷推架车,所以我知道。 第五十二章 我们艰难的经过了那条小路上了大路的时候,静静说:“咱们停下歇一会儿吧!” “你累了呀,那就歇一会儿吧!反正只要上了大路就会轻松多了。”我说。 “我在后面推着又不怎么累,我就是还不把你累着,干我家的活儿万一再把你累的不长个儿了怎么办?”静静笑着跟我开玩笑。 当我们把那一架车玉米棒子拉回静静家的时候,她奶奶已经在院子里面扫出来了一片空地。我把架车拉到那片空地上,把栅子一解开就又一半的玉米棒子跟着倒下的栅子落到了地上。 然后我们又把剩下的玉米棒子卸下去,其实我要是在有劲儿一点儿的话就直接可以把架车竖起来,这样的话就会特别的方便一下子就把玉米棒子卸完了,可是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好把剩在架车上的玉米棒子一个一个的往地上扔。 卸完以后静静的奶奶把倒好的开水端给我和静静,说:“还是年轻好呀,我们这一辈人已经不行了,老了。连走个路都喘,活儿是干不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静静地奶奶说完这句话我和静静都没有接话,我是听完以后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静静是怎么想的,为何也没有说话。 一上午的时间我们往家里拉了两架车的玉米棒子,等到晌午要回家吃饭的时候地里的玉米棒子还有大概五六垄没有掰完。 晌午饭静静地奶奶给我们做的是芝麻叶面条儿,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饭,也是我们这里的人最经常吃的饭。 每逢秋天收割芝麻之前的二十天左右,村子里的人们就会各自去各自家的芝麻地里打芝麻叶。因为打芝麻叶的时间不能太早要等到芝麻长了梭子以后,太早的话就会影响芝麻的产量;也不能太晚,太晚了的话芝麻叶就老了,不好吃了。人们把芝麻叶打回家以后放在锅里,添上水,烧开以后冷凉最后再把芝麻叶晒干就行了。这样的芝麻叶可以保存上很长时间,吃的时候把晒干的芝麻叶拿出来用凉水泡上一会儿就可以下到面条锅里了,味道很好。还有的人每年秋天的时候都会打很多芝麻叶,然后弄好晒干拿到城里去卖,听说价钱还很贵呢。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城里人是不是都傻呀,芝麻叶不是到处都是嘛,怎么还能用钱买呢? 芝麻花也有一个用处,就是谁手上要是长了小瘊子的话用芝麻叶经常地擦一擦,小猴子就会不再长大了。 不知道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芝麻叶面条儿了,我一脸吃了三大洋瓷碗芝麻叶面条儿。静静地奶奶笑着说:大小伙子能吃饭才好呢,吃吧,吃饱,今儿个晌午做得多,够你们吃! 我和静静吃完玩饭就去她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下休息,那棵槐树枝叶茂盛,树底下全都是阴凉的地方。 我出门就坐在了槐树底下的地上,看着那棵洋槐树,这课树上留着我们太多的童年记忆。 “这棵槐树现在长得好大呀!”我对林静静说。 “是呀!”静静说:“春天的时候开的槐花可多了!”静静摸着那棵槐树说。 我们这里的热有吃洋槐花的习惯,洋槐花开的时候从树上够下来,用水洗一下再班上面粉放在锅里蒸。蒸好以后再往上面叫上蒜汁,味道好极了。嫩的槐树叶子班上面粉正好也很好吃。我们上四年级那年的春天,静静家门口的这棵洋槐树像往年一样开满了花。 我们放学以后我送她回家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树上的槐花都开了,于是就上树够。洋槐树的树枝上是长刺的,我不小心就把我的一件外套刮破了。小的时候在外面玩耍要是把衣服弄烂了或者是玩的太高兴把衣服弄丢了,回家都是要挨打的。 我的外套被洋槐树的树枝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当时我害怕回家以后爷爷打我,害怕极了。 然后林静静也害怕我回到家以后我爷爷会打我,就让我把外套脱了,然后她从家里的簸箩里找出来她奶奶的针线给我缝上了。当时她给我缝衣服的时候的样子我已经都忘记了,只是还记得又过这么回事。但是过了几天以后奶奶给我洗衣服的时候还是发现了,爷爷没有打我奶奶倒是拧着我的耳朵转了好几圈,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奶奶受伤的洗衣粉的味道。 “静静,你还记得吗?”我看着她说:“有一回我的外套在够槐花的时候刮破了,就是在这棵树上。我害怕回到家以后我爷爷打我,你就帮我缝。” “哈,”静静笑着说:“当然记得了,就是给你缝衣服那一回,针还把我的手扎了,怎么会不记得?” “嗯,我也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对林静静说。 “你记不记得以前这棵树上有一个特别大的马蜂窝,你们上去打马蜂窝的时候,马蜂还跑出来把晓珍鼻子上蛰了一个大包。”林静静说着就笑了,接着说:“然后晓珍的妈妈手里拿着破鞋一直追到你们村子。” “我记得呀,后来那个马蜂窝卖了八块钱呢!”我看着林晓珍家的门说:“林晓珍呢?大晌午的她家门怎么还锁着?”因为林晓珍家就和静静家住对门。 “她应该是和她妈妈一起去东地割豆子了,晌午不回来。昨天晚上她跟我说的。”静静说。 还真是见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东西,就会想到自己曾经在那里发生的故事,如今静静家早已是人去房空,可是那棵大槐树还是静静的长在那里,见证着那里发证着的一切。 歇了一会儿以后,我们先让俩老头儿在地里歇着,我和静静先下地去把剩下的那五六垄玉米棒子掰下来。我和庆幸,我和静静都知道心疼老人。 她奶奶说让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去,正长身体的时候别累坏了。我们一起说不累,就是我们想多干点儿,让俩老头儿少干点儿。她奶奶叹了口气,说,孩子真是长大了,我们也是老了不中用了。就让我们去了。 我爷爷对叹气的静静地奶奶说:这都是自然规律。多少年以后我还能想起来爷爷这句带着浓重乡音的话。 特别是刚吃完晌午饭那会儿,玉米地里就像一个大蒸笼一样,把人闷得透不过起来。我们刚掰了一个单垄上的汗就像水浇的一样,汗水弄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就和静静坐在玉米地的另一头休息,我不住的用手往脸上扇着风。 “志远,”静静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我觉得我爸妈不要我们这个家了,也不要我和爷爷奶奶了。他们在新疆已经有了一个家了,上次把户口都转走了。”静静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那不是你们村子的人跟你开玩笑的吗?”我急忙说:“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相信吗?怎么突然这样说呀?” “是呀,开始的时候我是觉得那是村子里的人跟我开玩笑的。我爸上次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五块钱,牙怎么可能不要我呢?但是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听到我爷爷奶奶说的话了,他们还以为我睡着了。”虹虹说着留着眼泪,但是没有哭出来声音。这一点跟我姐姐一样要强,我姐姐也是哭的时候只流眼泪,把声音憋回去,但是这样看着更让人心疼。 “你爷爷奶奶到底说是啥了?你哭成这样,是不是今天累的了?要是累的话你就先歇着等会儿,我去把剩下的玉米棒子掰了。”我对林静静说,看着她哭的时候我心里也很不舒服。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下劲的人吗?”林静静说着自己擦了一下眼泪。 “那到底是怎么了呀?”我很着急的问她。 “那我先问你,”静静看着我说:“你绝不觉得我爷爷奶奶现在已经老了,已经不能再干地里的活儿了?” “是,我也觉得我爷爷也已经不适合再干地里的活儿了。现在我爷爷从我家的压井台子那提一桶水到灶房都要歇上三回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地,他们都老了,咱们应该多干点儿。”我看着静静已经哭红的眼睛对静静说。 “昨天晚上,我听见爷爷说我爸爸不要良心。我爷爷说要是爷爷奶奶在家里的话爸爸不回来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可是这三年他连回来看看我都不回来。然后奶奶说让爷爷小点儿声,不要让我听见了,孩子在外面有孩子的难处。”静静说着眼泪又从眼睛里面涌出来,接着说:“志远,其实我难受并不是因为爸爸不回来看我们,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看到爷爷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身边没有一个能干活的年轻人,什么地里的活都自己干,我心里难受。你知道吗?上次下雨的时候我家的房子漏水了,爷爷自己上去修差点儿就摔下来了。每当爷爷奶奶感叹自己已经老得不中用的时候,我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第五十三章 静静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泪也滴下来,我也很想念我小的时候那个我所不能的爷爷。 “那我爷爷也老了,”我给她擦了一下眼泪,对静静说:“你爸爸不会不要你们的,静静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我爸爸妈妈不要我和姐姐了。我和姐姐就折了千纸鹤去我们村子后面的鬼神树那里,求那上面的鬼神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的思念。后来你知道的,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丢了,我们一家人始终团圆不了。我妈妈刚回来的时候我根本就不认识她,那时候我也特别恨爸爸妈妈后来妈妈在家里跟我讲了她和爸爸在外面很多不容易的事儿,很多被被别人瞧不起的时候,在外面真的很难。”我说着就往地上抓了一把土,使劲儿的握在手里。 “我真的很害怕,你知道吗?我并不是害怕爸爸不要我,我害怕的是万一爷爷奶奶老了我该怎么办?我是怕爷爷奶奶不要我,我害怕他们唠叨再也要不懂我。”静静说着捡起来地上的一块土坷垃扔到了玉米地里。 “静静,你放心。”我拉住她的手对她说:“等爷爷奶奶老的要不动你的时候,咱俩就结婚,咱俩养活他们。今天回家我就跟我妈说。” “嗯。”静静想了一会儿用哭红的眼睛看着我,说:“等咱俩初中毕业就十六岁了,我奶奶说她十五岁的时候就和爷爷结婚了。”然后我就握紧她的手,心里想着等我初中毕业就和静静结婚。 那天晚上从静静家回家以后我也想了很多,万一我妈妈没有回来,我跟着爷爷过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是不是也会像静静一样害怕失去爷爷,害怕自己将来无家可归。 后来的日子里我再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我就觉得可笑,然后到最后竟然伤心的流下了眼泪。时过境迁,我多么希望当时发生过的故事还能按照我们当初预想的方向,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继续发生着。 在每年的秋忙假里我们农村人只有两个大任务,那就是收秋庄稼和播种麦子。秋忙假开学前的那天晚上,林静静来我家把我叫出去。 我出去以后看到林晓珍也在,不过这次她没有哭。 “志远,晓珍家今年的麦子就是朱老憨的爸爸给她家播的,朱老憨的爸爸已经等不及了,说是让晓珍的妈妈赶快准备呢,估计她连着哥学期也上不完了。”静静把我拉到离家门远一点儿的地方对我说。 “那咱们现在就赶快去找志强吧!”我跟他们俩说完,回家跟妈妈打了个招呼,就跟他们俩一起去志强家了。 “晓珍,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几天咱们就出去打工去。我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咱们去深圳让他们再也找不着咱俩。”我们把志强找出来了以后,志强站在我们上次说话的柴火垛前面,说。 “看你说的,”静静拍了一下志强说:“你把晓珍带那么远,岂不是我也找不着了。” “我们要是出去了会给你打电话的。”林晓珍拍了一下静静说。 “对,”我说:“等你们出去了一定要往家里给我打个电话。” 然后我们商量着他俩到底该怎么走,我已经提前向志新问好了春妞姐在深圳的地方还要到了春妞姐所在的厂里的电话,我把那张纸交给了志强,说让他们到了深圳就给春妞姐打电话,让春妞姐给他们找个活儿干,好歹也能吃上饭。 志强说明天下午就走,明天下午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收拾几件衣服装到书包里,上学的时候走到村子后边的公路上坐车去县城,然后再去深圳。等到上完一个星期学家里人发现他们没有回家的时候估计他们已经到了深圳了,谁也找不着他们。还让我和静静一定要保密。 第二天下午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我们三点多就走了,以往都是五点多才走,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把姐姐那个小木箱子里,这么多年来我和姐姐的钱全部都拿了出来。几块的都有,大部分都是零钱,我数了一下居然有六百三十二块三毛钱,我准备把这些钱都拿给志强。 因为我们村子的人都说穷家富路,在家里过日子再怎么节约都可以,但是要出门的时候就会多带点儿钱。我和姐姐的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三姨平常给的,还有过年时候的压岁钱,上次我拿给妈妈的时候妈妈没有要,让我自己留着。不仅仅是因为我和志强是拜把子的兄弟,还因为我想让志强帮我打探到姐姐的消息,所以我把这些钱毫无保留的要拿给他。 我们事先没有通知志新,这并不是不把他当兄弟,而是害怕他胆小把这件事跟别人说。 我们三个站在村子后面的公路上,我把钱放在一个小布口袋里给志强,跟他说:“志强,这里面是六百三十二块三毛钱,我这么多年存的,你拿着吧!” “老大,现在我身上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块钱了,是我捅马蜂窝卖钱攒的,到深圳估计应该够了。”志强把我的那个装钱的小布袋子给我推回来。 “不是都说穷家富路吗?你把这钱拿着,你们到了深圳谁也不认识,要是没钱的话连饭都吃不上!”我说着又把钱袋子递到志强前面。 志强还不想要,我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钱是我攒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志强有些尴尬的说。 “那你就拿着,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我说着就硬把钱袋子塞到了志强的怀里。 “刘志强,志远是你拜把子的大哥,晓珍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拿着吧!”静静对志强说。 “老大,你放心,这些钱我拿着了。等我再外面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志强看着我说,她的眼神很坚定。 “还什么还,你忘了咱们拜把子的时候怎么说的了吗?”我说着往志强胸膛上打了一拳。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志强说。 我和静静在陪他们俩等车的时候,静静一直紧紧地握着林晓珍的手。 “老大,等这个星期五你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妈妈。”志强说着,就拿出来一封信交给我。 “你放心,我一定办到!”我从志强手里接过来那封信说。那封信的信封是志强自己做的,是用本子皮子上面的牛皮纸和透明胶带做的。 “志强,你别忘了我给你说的,要是在外面看到咱姐的话一定要给我往家里打个电话。没有电话的话写一封信也行,你要特别注意有火车的地方。”我一只手放在志强的肩膀上对他说。 “老大,你放心吧!只要看到了咱姐,我肯定会立刻往你家打电话。”志强说着还把我家的电话号码给我背了一遍。 我们站在公路边上等着等着,就有车来了,上车之前我和志强学着大人的样子,紧紧地握了握手。静静则和林晓珍抱在一起哭了。 他们上车的时候我对志强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去了外面千万注意安全,家里的事儿你就放心吧,以后你家有什么活儿我回去给你妈妈帮忙的,到了深圳往家里给我回个电话。我是追着那辆车跑着把这句话说完的,然后车都走远了,志强冲着我大喊了一句,但是车走出很远了,他说的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然后我就站在那里给他挥手,直到他俩桌的那辆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那是我经历过的兄弟或者说是朋友之间的第一次分别,他们坐的车走远了以后,我站在公路边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的心里很躁动,突然我就问自己,如果我是志强的话,我会有勇气这么做吗?我热泪盈眶,内心里有东西一直在翻腾,我却说不清楚在我心里翻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多年以后,当我从学校回家,又从那里下车,想到那天的场景时突然就明白了那个时候在我心里面躁动的是一份对远方的向往。 他们上了车以后我就和静静沿着公路落寞的往学校的方向走,原本我妈妈今天下午还想送我去学校来着,我说今天有事儿去的早,就没让妈妈来送我。 是的我和林静静都很落寞,沿着公路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志远,如果我的爷爷奶奶逼我嫁给朱老憨的话,你会像刘志强跟晓珍去深圳一样带我走吗?”快走到集上的时候林静静突然问我。 “不会,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爷爷奶奶,我也放不下爷爷妈妈还有虹虹。如果你爷爷真的会逼你嫁给朱老憨的话,我就会抢在朱老憨前面娶你。”我看着静静美丽的大眼睛说。 “唉!”静静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虽然觉得晓珍很可怜,但是我其实也挺羡慕她的。” 我没有说话,陪静静一路走着到了学校。 第五十四章 志强和林晓珍离开以后我在村子里经历了一个,寒冷而又干燥的冬天,我会用寒冷干燥这个词完全是因为我学过地理。是的,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开春以后我们这里就遇了严重的春旱。 以往的这个时候地里的麦苗子都是绿油油的,感觉那上面的绿色都快滴出来了一样,今年的麦苗子则发黄,看上去萎靡无力,就像抽了大烟的人一样。而且也没有往年的个子大,看上去让人心里都不舒服。 该考高中了,学校里的学习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学校没两个星期才让我们休息两天。从学校回家的一路上看到的全都是在麦地里抗旱的人,抗旱用的水都是从井里抽出来的。 以前,我们村子的地里水井很少的,每次到了抗旱时候都有很多人争一口水井。村子里的人为了争水井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儿,有的时候甚至打得头破血流。这几年还好了点儿,心打了很多水井平均每三家的地里就有一口水井。但是问题有了新的解决办法还会出现新的问题,水井多了井里的水却不够用了,抽完了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抽。 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妈和爷爷刚从南地浇完水回来,妈妈拉着架车爷爷在后面推着。架车上面装着喷灌机和水管子,当时的天气还很冷,爷爷和妈妈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我赶快把架车车把从妈妈手里接过来,让妈妈和爷爷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我把架车听到后院院子里以后虹虹才提着篮子和开水壶回来,小狐狸精跟在虹虹后面。 “虹虹,你怎么也下地了?下午又没有上课吗?”我问虹虹。 “对呀,今天咱爷爷和二大娘都在地里浇水,咱大姑父也来给咱家浇水,家里没人做饭我就没有去上课,咱爷爷让我在家里做饭。”虹虹说。我还以为又是朱老师家里有事儿,没去学校给他们上课呢。虹虹说完就要去压井那压水洗碗。 “虹虹你先歇会儿吧!”我把虹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对她说:“这碗我来洗,你先歇着。对了,咱大姑父怎么没有回来。”我一边压着水,一边跟虹虹说着话。 “浇完水他就直接从地里走了,回他自己家了。”虹虹说着帮我把篮子里的碗和筷子拿出来,放到盆里。 “咱家两块地都浇完了吗?”我问虹虹。我把袖子卷起来,在盆里洗碗的时候感觉到压井里的水还很凉。爷爷和妈妈身上全都被地里机井里抽出来的水弄湿了,肯定也很凉。 “都浇完了,都是咱大姑父开着四轮车来给咱浇的,把静静姐家的也浇完了,嘿嘿!”虹虹说道静静地时候嘿嘿的笑了。 “怎么了,你笑什么呀?”我问她,她笑的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前天晚上给静静姐家浇完麦地,晚饭是在她家吃的,她爷爷来叫,所以爷爷也让我跟着去了。咱大姑父跟静静姐的爷爷开玩笑说,该把你和静静姐的事儿定下来了。她爷爷说行,就等着咱家送彩礼了。嘿嘿,哥,你真要把静静姐娶回来给我当嫂子呀?”虹虹问我,这下子把我说的脸都红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别瞎说。”我红着脸对虹虹说。 “哈哈,哥,你脸都红了。”虹虹说。 “别闹了,咱俩赶快把这些哇和筷子洗干净。”我对虹虹说:“等会儿咱俩就开始做晚饭,让你二大娘和咱爷爷好好休息一下!” 我大姑家也有一辆四轮拖拉机,我小的时候我大姑父就经常开着他家的四轮拖拉机来给我家干活儿。有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家的活儿都没干呢就先来我家干,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要是不来我家干活儿的话我大姑要和他吵架。 这天的晚饭是我做的,我做饭的时候虹虹给我烧锅,晚饭做的是面条。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还教过我怎么擀面条儿,但是现在已经不用擀了,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了压面条儿机。 压出来的没有擀出来的面条儿好吃但是却很方便,根本就不用学,看一遍基本上就会了。妈妈一个劲儿的夸我做的饭好吃,还特意多吃了一碗。 志强和林晓珍走了以后到现在就只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也不知道他俩现在在外面倒动怎么样了。吃完晚饭我一边看着虹虹写作业她要是遇到不会做的我就给她讲解,一边想着志强和林晓珍。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深圳,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志强走了以后的那个星期五下午我从学校回来去把他走的时候交给我的信转交给她妈妈,去他家之前我的心情特别的忐忑不安,我害怕志强的妈妈会哭天喊地的跑出去找志强,或者是太生气了,直接把我打一顿。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志强的妈妈看完那封信以后很平静,然后问我今年多大了。我说,婶子我跟志强一样大,今年都是十五岁。然后志强的妈妈说,想走就走吧,这孩子跟他爸性格一样,他要是想走的话拦是拦不住的。十五也不小了,我跟你说结婚那年才十六,走吧,想走就走吧,就是学不上了有点儿可惜。 我真没想到,志强的妈妈会表现得这么平静,当时我还以为她收到的刺激太大了疯了呢!我当时跟她说,婶子你放心,我和志强是拜把子的兄弟,现在志强出去闯荡了家里以后要是有什么活儿的话,我会来帮你的。她妈妈说,没事儿,我顶的住。 志强的妈妈在我心里面一直都是一个伟大的女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用伟大来形容她,但是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词了。 后来,林晓珍的妈妈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的志强和林晓珍一起消失的,而且他俩在学校的时候就谈恋爱,那天中午,林晓珍的妈妈到志强回家大闹了一场,骂的很难听。 但是无论她怎么骂,志强的妈妈在家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理她,也不跟她骂。这是后来虹虹回来跟我说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在学校里面上学。然后我就更加佩服志强的妈妈了。 过年的时候她家里就一个人,不知道志强的爸爸在监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连下地请祖先回家过年都是志强的妈妈去的,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允许女人去的,可是家里没有男人。大年三十儿的那天晚上,志新去我家找我玩儿,我就带着她一起去了志强家。我觉得志强的妈妈一个人在家肯定是很孤单,所以我想去陪陪她。 和一个人交朋友,就应该想对待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对待他的爸爸妈妈,这个道理可能是我在村子里面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懂得的,对我后来的人生也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我们去到志强家以后,他家所有的灯都亮着,她妈妈正在灶房里面给灶王爷烧纸。每年大年三十儿的时候给灶王爷烧纸是我们这里的传统。 我和志新站在她家的灶房门口等着,等她烧完了纸从灶房里面出来,我说,婶子,你吃饭了吗?她说,吃了。我说,我们也吃了,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俩过来陪你坐一会儿。志强的妈妈没有说话,把我和志新领到她家堂屋坐下,还把瓜子和糖拿出来给我们吃。 我们三个就坐在她家堂屋里,志强的妈妈给我们讲她和志强的爸爸年轻时候的故事,我才知道看上去十分土气的大人也有过疯狂的青春。那天晚上我们一直在她家坐到很晚,直到村子里面想起了鞭炮声,然后我和志新帮她放完了关门炮才回家。 “虹虹,志强家的麦地浇完没有你知不知道?”我问虹虹。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你干嘛,想去帮他家浇水呀?”虹虹歪着头咬着笔问我。 “是呀,志强的爸爸在监狱,志强又出去打工了。浇水这么重的活儿,一个女人怎么能行呢?虹虹你知道的,我和你志强哥只拜把子的兄弟。”我摸着虹虹的头对她说。 “哥,你真好,我要是也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拜把子兄弟就好了。”虹虹撅着嘴说。 “傻丫头,我说你亲哥,这不是更亲吗?”我说。 “哎呀,”虹虹说:“你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想着今天太晚了,有可能志强的妈妈已经睡着了,我还是明天再去问吧!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很早,天刚蒙蒙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起来了。我想去志强家问问她妈妈他家的麦地到底浇没有,可是现在又太早了。想了半天我就直接去南地志强家的麦地里去看看,我出了村子走在地里的小路上,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早晨。 很多人已经起来开着拖拉机,拖拉机后面拉着架车,下地了。我到志强家地里的时候天才大亮,我在他家麦地里抓了一把土一看土是干的。然后我就又往麦地中间走,找了几个地方,抓起来的土全都是干的,我就知道志强家的麦地还没有浇水。 第五十五章 我回到家以后妈妈已经开始做早饭了,小狐狸精坐在灶房里看着妈妈的一举一动。 吃完早饭我去志强家的时候发现志强家的大门已经给你从外面锁上了,估计她妈妈是下地浇水去了,我就一路小跑着到了他家的麦地里。 到了他家地头,果然看到志强的二舅正在地头的机井那里架喷灌机。志强的妈妈正在地里扯管子。我们这里浇地的时候通常是先浇离机井最远的地方。然后再把说管子一节一节的卸下来就浇到地头了。 我先给志强的二舅打了个招呼,接着从架车上抱了两节卷在一起的水管子,走到志强的妈妈身边,说:“婶子,我吃完清早饭去你家的时候你家的大门已经锁上了,我就到地里来了。清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志强的妈妈说。”她看到我有点儿诧异。 “这孩子,昨天刚从学校回来吧!不在家好好歇着,就过来给我帮忙呀!”她从我手里接过管子,接在另一根已经扯开的水管子上说。 “在家里闲着没事儿,我就过来了。”我说着就把那根水管子扯开。 “你家的麦地都浇完了吗?”她问我。 “都浇完了。”我说。 “浇的还挺快的,昨天我还看到你大姑父开着四轮车在你家地里浇水。”她说。 “是呀,反正我家每次一有什么活儿,我大姑父就来帮忙。”我说。 我和志强的妈妈把水管子往地里扯好以后,志强的二舅就把四轮拖拉机发动着,他抱着喷头浇水,我和志强的妈妈给他扯管子。他家就那一块地,下午三点多就浇完了。志强的妈妈非要让我去他家吃饭,我急着回家换衣服就没去。 三爷爷现在已经不种地了,国家给他发钱和粮食,但是三爷爷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之前养的公猪已经不养了,现在养了一群羊。上次小狐狸精下的小狗,三爷爷还来家里要了一条,他说现在他已经年纪大了睡觉比较死,害怕家里养的羊子被人偷走了得养条狗,狗的耳朵比较灵。 清明节的时候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去坟院给已经去世了的亲人上坟,把坟上面的杂草清理干净,再往坟上面盖上一层新土。我们那里是很在意这件事儿的,所以清明节的时候学校给我们放了一天假。由于中考的日益临近,老师天天在班里给我们说要好好学习,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就是县城里的一高,然后接下来分别是二高、三高、四高。考不上高中的人或者是从此毕业踏上社会,或者是去上职业高中。 当时我的成绩还是很好的和静静一样,在年级里没有出过前三名,我的动力就是要去有火车的地方上大学,找姐姐。志新的成绩不怎么好,我看他平常比我都用工,可是就是成绩跟不上。刘志成成绩也就是一般,不靠前也不靠后。 清明节放假,一大早我就去跟爷爷一起扛着铁锹去老坟院里上坟,一起去的还有大伯、哥哥、三爷爷。我们去的时候虹虹也吵着要跟我们一起去,还没出门呢就被爷爷说回去了。 我们这里的风俗就是除了祭日烧纸的时候以外女性可以去老坟院,其他的时候只要家里还有男的就不让女的去。 我们到了老坟院以后,先按照辈分把那些坟头上面的杂草都清理了,一边清理爷爷一边跟我和哥哥讲哪个坟头里面买的人我们该叫什么,活着的时候做过哪些了不起的事情。爷爷说完之后还特意叮嘱我和哥哥一定要记住,也正是通过爷爷我才知道我的太爷爷在民国的时候曾经当过,省里水利厅的厅长。我知道的时候心里面油然而生的骄傲,有一种名门之后的自豪感。爷爷还跟我说,好好念书,将来当个大官,光宗耀祖。爷爷说完这句话以后我觉得他特别的老套,我努力学习但是我不想当官,我只想找到姐姐。 清理完坟上面的杂草以后,然后再按照辈分高低给老祖宗们上坟,先是爷爷往坟上放一铁锹土,然后依次是三爷爷、大伯、哥哥和我。一人往坟上放完一铁锹土之后就不用再分那么仔细了,大家一起往坟上放土,直到给整个坟盖上一层新土。 上完了我们家的老坟院以后,再去上全村人的老祖坟。给全村人的老祖坟上新土的时候村子里的人每个人只能放一铁锹,因为村子里面的人太多了,每人只要放一铁锹就够了。我一直没弄清楚,村子里的人在清明节上坟的时候为什么不先上全村人的老祖坟,二十先去自己家的老坟院,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 上完全村人的老祖坟回家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外套忘在我家的老坟院了,在老坟院上坟的时候很卖力太热了,就把外套脱在那里了。我把我的铁锹给爷爷,让他先给我带回家,然后我去老坟院拿我的外套。 刘志成家的老坟院跟我家的老坟院里的很近,爷爷说当年看风水的先生说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我们两家就争但是谁也没有争过谁,就各退一步都把坟院放在了那里,所以离的很近。 我走到老坟院的时候都已经快晌午了,人们也早都上完坟回家了。当我走到刘志成家的老坟院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在哭,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坟院里怎么会有女人哭的声音呢? 当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会不会是鬼。因为刘志成的妈妈才死没多久,并且也埋在了这个坟院里。从刘志成的妈妈四道现在村子里面已经有很多人说她的鬼魂曾经附到过他们身上,我越想越害怕。时间又是晌午,村子里的老人讲过的很多鬼故事都发生在晌午,因为那个时候地里几乎不会有人。 可是我转念一想,我曾经去过鬼神树那里很多次,也没有见过一次鬼。于是我就壮着胆子,顺着哭声走了过去。 我看到刘志成他妈妈的份上趴着一个女的正在那里哭,穿着灰色的衣服,当我走近的时候她把头抬了起来,我一看那个女的居然就是刘志成的妈妈。 把我吓得转身就跑,一路上摔倒了很多次。我感觉我的腿根本就不听我的话,都瘫软了,越想快点儿跑就跑得越慢,当时我都快吓哭了。 当我跑回村子的时候,有人正端着饭碗在门口吃晌午饭,我才好了一点儿,但是我心里害怕极了。走到我三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裤裆湿了,也就是我被吓得尿裤子了,当时感觉害怕有感觉丢人,赶快跑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爷爷还有虹虹他们正在吃饭,妈妈叫我去灶房吃饭我也没理她,赶快跑到西间把门观赏换了一条裤子。我从西间出来跟爷爷说我看见鬼了,然后就把刚刚见到的情景跟爷爷说了一遍。 “在哪儿啊?”爷爷问我。 “就在刘邦越他家的老坟院,要把握吓死了!”我对爷爷说着还在发抖。 “那怎么办呀?哦蛋儿你过来,我给你叫魂儿。”妈妈说着就把饭碗放在造访的窗台上要过来给我叫魂儿。 叫魂儿是我们那儿的一种说法,几乎每个大人都会,就是说几句话而已。谁家的孩子要是受了惊吓,大人就会给孩子叫魂儿。 “叫魂儿,也没有用啊,这有不是一般惊吓。”爷爷说:“惊吓倒是无所谓,关键是哦蛋儿该考高中了,看到了着不干净的东西,不吉利。走吧跟我一起去找那个神婆子,让她给看看。”爷爷把还没吃完的面条儿放在灶房里的案板上面就要待我去找神婆子。 那个神婆子我并不陌生,因为当年我三婶儿生小孩儿的时候害怕计划生育不敢去乡里的卫生院,就是让那个神婆子来给我三婶儿结的生。 我爷爷带我去找那个神婆子,刚刚走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那里围了很多人,刘邦胜在抓住一个女的打,然后很多人上去拉。刘邦胜说那个女的不该去他家的老坟院,清明节女的去老坟院不吉利,再说了刘志成的妈妈埋进了他家的老坟院已经够不吉利的了。 我和爷爷走近的时候看到和刘邦胜打起来的那个女的就是刚刚我在他家的老坟院里看到的那个女的,就是刘志成的妈妈。当时我又忍不住害怕起来,心里想反正这么多人都在呢,我也不用太害怕,刘邦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连鬼都敢打。 我和爷爷在那里听了我一会儿才听明白,那个女的根本不是刘志成的妈妈,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鬼,而是刘志成的三姨。她跟刘志成的妈妈是双胞胎。听到旁边的人说到这些,我真是感觉太丢人了,就拉着爷爷回家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的就是刘志成的三姨,因为跟刘志成的妈妈是双胞胎所以长得特别像。再加上她嫁给了外地人很少回家,也基本上没有来过我们村,所以我就根本不知道刘志成还有这么一个三姨,所以才把她当成鬼了。 第五十六章 后来我每次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都觉得丢人而又搞笑,因为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吓得尿裤子,也是唯一一次。我还曾经把这件事儿当成一个笑话给我大学宿舍的舍友讲过,不过我没有跟他们说被吓得尿裤子的那个孩子是我,我只是跟他们说是我们村子的一个小子。 我初中的时候住的宿舍是大筒子房,一个宿舍里面住了我们七八十个男生。那时候乡里的小混混很多,整天无所事事的在学校周围晃悠,打这个一拳踢那个一脚。自从集上的游戏厅变成了网吧以后,那些小混混为了上网就开始敲诈勒索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周十几块钱的生活费,不给就打。 有的更加疯狂地时候就是等到晚上我们都书叫了以后他么就翻墙进入到我们宿舍,一个人一个人的挨个要钱,不给就打。这样的事情反应给老师根本就一点儿用都没有,有时候校长一处校门都会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打得头破血流,这就是我们农村的中学确确实实存在过的的情况。 在学校的宿舍里原本我是和志强睡一张床的,志强走了以后就是我自己睡一张了,志新的床跟我的挨着。刘志成也跟我们一个宿舍,不过他在门口,进门就是他的床。 有一天晚上我们刚睡到半夜的时候被人叫醒了,我醒了以后看到大概又七八个人站在了宿舍里,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劫钱的。 还有一个同学叫郭勇,没有醒,睡觉喜欢打呼噜。有一个人径直走到他的床边,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说:“醒醒,别睡了,你是猪吗?” 郭勇没有被那一巴掌打醒,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依旧打着响亮的呼噜。 那个人就生气了,一把扯掉了郭勇的被子,把郭勇弄到了地上,说:“还不醒,真他妈的是头猪。” 郭勇在睡眼朦胧中看着那几个人,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因为这种事儿在学校经常发生,默默的从地上站起来,没有说话。 不是很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宿舍,那几个人为了不让我们开灯故意把宿舍灯泡开关上面绑这的绳子拽断了。 “起来,起来,都别睡了。看你们这帮学生,大好的青春就这么睡过去了。不学无术,将来怎么做国家有用的人才。”一个人说:“这几天哥们儿上网手头儿有点儿紧,来跟你们借点儿钱。都把你们的钱拿出来,有多少拿来多少。不给也行,如果想挨打的话。” 那个人说完以后就开始挨个问我们男生要钱,他们要的第一个男生就是刘志成。 “我真的没有钱,”刘志成说:“我这个星期一共就十块钱的生活费,给你们的话我就真的没办法吃饭了。” “没工夫跟你废话,到底给不给?”那个人说着用手指着刘志成。 “给你们我真的就没钱吃饭了。”刘志成说。 “不给是吧?”那人说着就往刘志成脸上扇了两巴掌,开始接着问下一个人要。 刚来乡里的学校上初中的时候其实我特别希望有人能把刘志成打一顿,后来这个想法就没有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面来的。当他妈妈喝农药死了以后我就觉得他很可怜,在学校里面很多次想跟他说话都因为放不下面子而不敢开口。我们村子里来乡里上学的人以前差不多都被他欺负过所以搭理他的人很少,他每天不论干什么都跟他表哥林军一起。 那个人打了刘志成以后就开始问下一个人要,我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两块钱,坐在那里等着,因为我不想惹事儿。村子里面的人都说什么破财消灾,那我就破财消灾吧! 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给他们两块钱他们会嫌少,后来我一想到反正是大晚上的他们也看不出来那是多少。 等那个人要到我旁边的时候,对我说:“你,赶快把钱拿出来!” “这是我们两个的。”我把钱递给那个人,指着志新说。之心当时已经都吓得不行了,一直在发抖,我拍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紧张。 那人接过我的钱以后就又开始问下一个人要了,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赶快把钱给他们让他们赶快走吧。我第一次井里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还想跟他们打,但是他们人多,又比我们大,所以根本就打不过。后来就把这样的事情告诉老师,老师只是说知道了,也根本不管。最后再遇见这样的情况就是在没有办法了,只得多多少少给他们点儿钱。 等他们在宿舍里面要完一圈之后大概有十几个同学没有给钱,有的同学是真的没钱,有的同学是有钱但是不想给,还有的就是有骨气,不想这些人地头。 “谁还没给钱的都过来。”一个人站在门口说:“你们也太抠了吧,我看你们就是不怕挨打。” “有种你们他妈的打死我,他们害怕你们我不害怕,要命一条要钱没有!”郭新民说。郭新民和郭勇是一个村子的,而且我们宿舍有很多他们村子的。 “不给行啊!”那个人说着就往郭新民肚子上面狠狠地打了一拳,其他跟她一起的几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郭新民捂着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没给钱的赶快过来,”那热大声的叫着,很生气的样子,接着说:“快点儿过来按照大小个战成一排。” 然后他们十来个没有给钱的就站在一排,等着那些人,不知道他们下一步又要干什么。刘志成站在第一个,那些人又挨个问了一遍,但是他们几个都说没钱。然后那几个人就一起上来打他们,打到最后了还是没给钱。 郭新民已经被他们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动了,他们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都给我包头蹲下,唱国歌!”其中的一个人说:“快点儿唱。” 那个人教的声音很大,他们几个蹲在那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唱。 “不唱是吧?”那人接着说:“不会唱我教你们。”大喊一声:“起来。” 其他的人都没有动,就刘志成一个人起来了。 “谁让你站起来的?”那人说着就往刘志成身上踢了一脚。 “不是你说的起来吗?”刘志成说。 “我说的是国歌歌词,起来!”那人说着就*刘志成身上踢了几脚。 “你们要钱我们也给了,他们几个实在没钱的就算了吧!你们赶快走吧,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他们说。志新害怕的拍拍我,让我不要说话。 “是呀,你们拿了钱就走吧!”很多同学都跟着说。 “谁说的?”那人说着就向我走过来,说:“别以为你给过钱了就没事儿了。” 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害怕,还有一种想和他们大家的冲动,现在想想当时有可能就是为了刘志成。 “我靠,同学们。咱们宿舍有八十多个人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们十来个人。”那个人刚走到我身边还没有动手的时候,在我左边床上的郭庆站在床上把自己的被子蒙在了那个人的头上,大声喊道。十来个原本就已经很气愤的同学,扑上去就打。 “刘志成赶快把门关上别让他们跑了,我们给你报仇。”我对着刘志成大喊一声,这是我自从上了初中以后跟刘志成说的第一句话。 我说完以后,刘志成就把门关上,用身体顶着门。同学们群情激奋,纷纷从自己的床上跳下来,一拥而上。 “咱们别打错了,看仔细。别打到咱们自己班的同学了。”我大声说。 “错不了,他们都是头发长的,大家都打头发长的。”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 我们宿舍的人都很生气,围着他们打。打完以后,我们还把他们请的我们的钱都抢了回来。 他们走了以后我们大家都没有敢睡觉,用床顶着宿舍的门,因为害怕那帮子人回来以后报复我们。 “刘志远,刚刚咱们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好想认出来了一个,是咱们班的袁柳忠。弄不好就是那小子带着人来劫的咱们班宿舍。”郭庆跟我说。 听完了郭庆的话大家都在宿舍里面议论纷纷,这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家里学校近就经常欺负班里的同学。而且他每天都是回家睡觉,很有可能是他。 第二天早上到班里之后我们已经确定了,昨天晚上带着人到我们宿舍劫钱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班的袁柳忠,因为他鼻青脸肿的,两只眼睛都肿的跟灯泡一样。关键是我一进到班里他就开始瞪我。郭庆对着我挤了一下眼睛,又给我扔了一个小纸条儿。 上面写着:刘志远,你看袁柳忠眼睛肿的跟灯泡一样,昨天肯定就是他。刚刚他还一直瞪着我,今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咱们抱团一起走吧,估计这小子要报复咱们呢! 我看完纸条一想,还真是,放学以后就得抱团走。然后一下课我们全班男生除了袁柳忠以外都到了教室后面,合计着放学护甲的时候先走哪个村子。 第五十七章 “哎呦,你们在这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儿呢?”袁柳忠走过来说,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接着说:“刘志远、郭庆,东哥说今天下午放学以后他在集上的网吧等你们,你们要是不去的话后果自负!” “哪个东哥?”郭庆问他。 “当然是袁亚东,东哥了。你们两个完蛋了,赶快提前为自己料理好后事吧!”袁柳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袁亚东我知道,他在学校里面很出名,跟袁柳忠一个村子的经常进派出所,还曾经拿着刀到学校想砍校长。 “袁柳忠,你装什么装?你还是人吗?领着一帮子小混混劫自己班同学的钱,还把郭新民打成那样。哼,猪狗不如的畜生。”郭庆对袁柳忠说。 “哈哈!”袁柳忠笑着说:“你就等着吧!下午东哥不整死你。”他说完就走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说:“除了刘志远和郭庆,其他人今天都没事儿,尽管放心回家。” 我真想冲过去把袁柳忠打一顿,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这种人看上去就让人生厌,感觉到恶心。 志新跟我说让我中午的时候就偷偷回家,就算袁亚东再厉害也不敢到我们村子里去打我。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件事跟陆君旭哥哥说了,他说没事儿,放学以后他跟我们两个一起去。 放学以后,陆君旭哥哥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和郭庆去到了集上的网吧。我之前还没有去过网吧,里面全是烟味。 陆君旭哥哥领着我们进去,问了一个人袁亚东在哪?我们那里的那个年代在网吧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些小混混,但是里面的每个人都对陆君旭哥哥点头哈腰的。 袁亚东在那里抽着烟玩,带着耳机,手敲着键盘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陆君旭哥哥领着我和郭庆站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旭哥怎么有时间到网吧里来了?”袁亚东笑着说,并且拿起来桌子上的烟抽出来一根给陆君旭哥哥。 “我不抽烟。”陆君旭哥哥说。然后袁亚东又给我们两个让烟,我们也没有要。 “你让他们两个今天下午放学来网吧里找你是什么事儿啊?”陆君旭哥哥问袁亚东。 “没事啊,这两个人我不认识呀,你兄弟吗?”袁亚东满脸对着笑说。 “袁柳忠说的,让我们两个放学来这里找你,还说让我们提前料理好后事。”郭庆说。 “哦,哦。”袁亚东接连哦了两声,接着说:“我跟你们闹着玩儿呢!” “闹着玩儿?”陆君旭哥哥用手拨拉了一下袁亚东头上染的黄头发,说:“要不要我跟你闹着玩儿?老去学校里面劫学生的钱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他妈抢银行去呀!” “不是,旭哥,昨天晚上真的不是我去的。”袁亚东有点儿害怕的看着陆君旭哥哥说。 “那你就管好你手下的人。”陆君旭哥哥白了袁亚东一眼,不耐烦的说:“现在我已经懒得再打架,你别逼我。你要是没见过我打架等你们村的铁牛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你问问他。”然后陆君旭哥哥又回头看了一眼我们两个说:“这两个是我弟弟,下次你在想打他们的时候提前跟我说。” “对不起,对不起。”袁亚东连忙跟我和郭庆道歉,说:“昨天那事儿是我们村的袁柳忠他们几个小孩儿干的,结果还被你们打了一顿。旭哥的弟弟果然不一样啊。”袁亚东说,但是我饿很难不喜欢这样的人,平常见到别人都是趾高气扬的,见到了自己惹不起的人又低三下四的。 “这回就算了,若果有下次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自己想想吧!”陆君旭哥哥说完就领着我俩出了网吧。 “说什么也不会有下回,旭哥慢走。”袁亚东说。 但是陆君旭哥哥理都没理他,头也没回,走出了网吧以后陆君旭哥哥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人就算当混混连个狗屁也混不出来。 当我有了时间这个概念以后,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根本就抓不住。时间一晃就要中考了,初中三年一下子就要过去了。 中考之前我们学校放了三天假,放假之前老师给我们讲了两个小时的考试技巧。 明天就要去学校参加中考了,下午静静来我家找我,就算她不来我家找我的话,我也会去她家找她,因为考试之前我很紧张,跟我妈妈和爷爷说他们都听不懂。 “怎么样?你准备好了吗志远?”静静问我。 “我好紧张呀,这两天心跳的特别快。”我队静静说。 “咱们出去走走吧!”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静静说。 我点了点头,就和静静一起出了门,小狐狸精跟在我们的后面。我不自觉地就带着静静穿过村子后面的那片小树林,沿着河边走到了鬼神树那里。 “刘志远,你闭上眼睛!”静静背着双手笑着对我说。 “闭上眼睛干嘛呀?”我问她。 “这你就别管了,如果我说了还算是惊喜吗?赶快把眼睛闭上。”静静说着还有点儿着急。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静静拉着我的手,往我的手脖子上面戴了一个什么东西。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林静静笑着说。 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手脖子上面戴上了一串珠子,就问她:“这是什么呀?” “嘿嘿,”林静静先笑了一声,接着说:“着是我奶奶昨天去集上的庙里烧香的时候求的,你一串,我一串。这是保佑咱俩都能考上高中的。”静静说着扬起自己的手给我看。 “这能行吗?”我问她。 “别管行不行了,有总比没有好。”静静说。 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坐在河边的那棵鬼神树下聊了很多,静静说我们两个要一起考上县里的一高,再一起考上大学。 晚上回到家以后,吃晚饭我就睡了,因为明天就要早早的起来感到学校去参加考试。原本三姨还跟妈妈说让我晚上去她家住,可是我为了跟林静静一起去上学还是拒绝了三姨的好意。 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特别的紧张,万一我不能考上县里的一高怎么办?我就这么想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听到外面的老公鸡打鸣了才睡着的。 中考结束以后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但是等录取通知书的心情也让我很难受。考完试的那天下午我们去学校把从家里拉过来的床和被子拉回家。我坐在宿舍里想到了初一刚来的时候,爷爷还有姐姐在这个宿舍给我铺床时候的情景,让我很伤感。刚来的时候还是拉着架车把床拉过来的,这次要把床拉回家是哥哥骑着三轮摩托车来的,分两趟把我和志新还有林静静地床和被子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拉回了家。 这是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玩儿了,志强也不再家。自从上次以后我就开始和刘志成说话了,但是还没有好到一起玩儿的程度。 也是在那个假期,三姨家的三哥考上了郑州大学。那天三姨父让我们去他家吃饭来庆祝三哥考上了大学,也正是那天我知道了陆君旭哥哥要去当兵的消息。因为三姨家跟陆君旭哥哥家是邻居再加上他爸爸跟三姨父关系特别好。那天晚上陆君旭哥哥的爸爸和三姨父都喝醉了,说那是双喜临门,一个从文一个从武。能去当兵,在那个时候我们那里跟考上大学没有什么区别。 “君旭哥,你要起当兵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等到陆君旭哥哥给别人敬完酒自己坐那的时候,我走过去问他。 “通知刚下来,我也才知道。”他说着就让我坐下,一听他说话我就知道他已经喝多了。 “君旭哥,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敬你一杯。”我说着就拿起桌子上面的白酒瓶子往自己被子里面倒了满满一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敬他酒。从小的时候在我的心里就觉得陆君旭哥哥会和姐姐结婚,我想姐姐不能自已的时候也总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他。 “你这么小,能喝酒吗?”陆君旭哥哥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闭着眼睛把那杯酒一口气喝完了,感觉嗓子眼儿里像着了一把火一样。 那杯酒喝完以后我就感觉到头晕,然后头重脚轻想倒,陆君旭哥哥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只听清楚了一句:志远你要是找到了你姐别忘了给我写一封信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当时我的头特别晕,但是陆君旭哥哥的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面绕啊,绕啊,绕啊。 陆君旭哥哥要去当兵走的前一天下午我就准备着明天去送他的时候给他送点儿什么,上次我们毕业班会的时候很多同学之间都相互赠送了笔记本,我还留着呢!我把那些笔记本找出来想挑一本好的送给他。可是挑来挑去都没有中意的,因为我总是觉得他都要去当兵了,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儿呀,要是只送给他一本笔记本的话是不是会显得我太小气了。 第五十八章 想了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好,我就去问爷爷。 “爷,我三姨家那边那个陆君旭要去当兵了,明天走,你说我送给他点儿什么好?现在我们同学之间都流行送笔记本,但是我要就只送给他一个笔记本的话他会不会嫌我小气呀?”爷爷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用收音机听着戏,我趴在他腿上问他。 “傻孩子,只要你有心,送什么都行。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爷爷莫泽我的头说。 “那你也得帮我想想吧,到底送什么好?”我问爷爷。 “送什么好,你说送什么好?”爷爷接着说:“这是去当兵,服不服家乡土,亲不亲故乡人。四七年你三爷爷当兵走的时候家里什么也没有,那个时候家里穷呀,吃饭都没有吃饱过,不像现在日子这么好过。你太奶奶就缝了一个白棉布袋,给他装了大半袋子土,烙了两张好面饼。你三爷爷当时就是提着家乡的黄土和那两张白面饼哭着走的。”爷爷说的这我知道,这是村子里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出远门的人要缝上一个棉布袋子装上家乡的土。要是到了外地水土不服的话,就把这家乡的的黄土撒到水里,澄清以后再喝。白面饼是吃的。 “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家出门还送这个?”我问爷爷。因为我觉得爷爷的想法也太老旧了,要是送黄土和白饼的话还不如送一个笔记本呢。 “你听我说,傻孩子。”爷爷拍了我一下接着说:“后来你三爷爷从朝鲜战场回来的时候,公社还敲锣打鼓的送回来,他胸前戴着大红花可风光了。但是你太奶奶那个时候已经去世了,你三爷爷让我把他领到你太奶奶的坟前。他一个大男人在你太奶奶坟前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从怀里拿出来了那两张已经变得干巴巴的、黑的像蜂窝煤一样的白饼,他说她走的时候拿的黄土已经在想家的时候泡在水里喝完了,就只有着两张白饼一直放在怀里舍不得吃。” “那最后呢?”我问爷爷。 “我已经讲完了,我想给你说虽然现在天下变了,日子好过了。我的乖乖你别忘了,不管日子再怎么好过出门以后会想家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爷爷说:“所以呢,送黄土和白饼是出门的时候最好的懂你,但是现在都变了,现在的人都不懂这些。”爷爷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爷爷说的话有道理,所以就决定给陆君旭哥哥送黄土和白饼。拿给时候爷爷已经不抽烟了,经常拿着姐姐的作业本撕成的小纸片儿发呆。我知道那是爷爷想姐姐了,但是我从来不问他,我害怕爷爷心里会像我一样难受。 我回到前院以后妈妈正在和来我家串门的几个婶子聊天,我现在家里到处乱翻,居然翻出来了一个白棉布袋子,然后我就拿着那个白棉布袋子出去装黄土去了。我拿着小铲子出门以后,到处都是土我却不知道该装哪里的。 我在外面转了半天就去了鬼神树那里,因为我和姐姐以前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那里,这黄土是要送给陆君旭哥哥的所以去那里装应该会比较有意义。但是我去到那里以后才想到我曾经在那里埋过刺猬,挖那里的土不好万一里面再有刺猬的尸体的味道怎么办,所以就没有在那挖。 最后在外面转了好几圈无奈还是回到了家,最后我把院子里那棵大杨树下面的草薅了一片儿,然后在那里装了大半棉布袋子土,等我装好土以后我在家串门的那几个婶子也已经走了。 “妈,你给我烙几张白面饼呗?”妈妈正在堂屋里弯着腰扫地的时候,我走过去对妈妈说。 “哦蛋儿,你怎么突然想吃白面饼了?”妈妈抬起头问我。因为现在日子好过了,白面饼在村子里早就不是什么让人稀罕的东西了,而且下奶的人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也早就不吃白面饼了。 “就是我三姨他家的那个邻居,陆君旭哥哥,他要去当兵了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就想着要送给他点儿什么东西,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送什么好,爷爷说对于出门的人来说还是得送黄土和白饼。黄土我已经装好了,就差你帮忙烙几张白面饼了!”我对妈妈说。 “傻孩子,”妈妈笑了,接着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送黄土白饼,那是我们小时候出门才送的东西。我给你拿二十块钱,你去集上随便买点儿什么送给他都比送这个好!” “哎呀,妈。我觉得爷爷说得对,人出门在外总有想家的时候,什么年代都可以送这个。”我对妈妈说。 “好,乖乖,你把堂屋里的地扫了,我现在就去给你烙白饼。”妈妈说着把扫把递给我,就去灶房和面去了。 我扫完堂屋里的地就去帮妈妈烧锅,妈妈说既然烙了那就多烙几张吧,好久没吃白面饼了。然后妈妈一边弄一边给我讲,她小的时候家里穷,家里的小孩儿又多一年四季吃玉米面都吃不饱。那个时候只有家里人出远门的时候才会从家里舀两瓢玉米面去别人家换一碗白面烙成白面饼。妈妈说小的时候只要能站在锅台前面闻一闻白面饼的味道都高兴地几天睡不着觉,眼睁睁的站在锅台前面看着,口水从衣服上再流到地上都不能吃上一口,现在日子好过了,吃着白面饼都没有哪儿时候的闻着香了。 妈妈给我弄好以后太阳刚刚落到树梢,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慢慢的落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喜欢看日落。从太阳刺眼的时候看到不刺眼,然后看到渐渐地落到地平面以下,那核实后我已经知道了,太阳不是下山了,也不是落了,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半球。 陆君旭哥哥就要去当兵了,我小的时候也想过要去当兵,这还要从我姥爷说起,虽然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姥爷是个读书人,我晓得时候姥爷就经常叫背我唐诗宋词,还有*的诗,一边一边的叫我。后来随着我越长越大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对那些边塞和爱国的诗词情有独钟,岳飞的《满江红》、辛弃疾的《破阵子》还有王昌龄的多首《凉州词》每次是我最喜欢的,每次背着背着总是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那个时候做梦都爱打仗。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心里面总是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真正的男人就应该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之上! 后来当我在长大一点的时候就喜欢听三爷爷讲军队的故事,还有那些在朝鲜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和老美打仗的故事,那个时候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军队。我的哥哥那时候原本也要去部队当兵的,已经参加过体检了,而且体检的时候什么都过了,最后却没有如愿以偿的进入军队,就是因为当时哥哥的手背上有刺青,一个圆点儿。 后来大伯又找县里武装部的人给他们送礼,可是人家说不行,要是其他的还好说,有刺青完全是流氓小混混的这种行为,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入人民军队。但是我觉得哥哥根本不是流氓呀,这件事情在哥哥心里一直放不下。又一次哥哥喝醉了酒,抽烟的时候就用烟头把手背上的那个刺青烫了,后来那个刺青就变成了烟疤。 也正是在这件事情之后,我要去当兵的那种热情就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后来也就渐渐地没有什么热情了,但是三爷爷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句话是错的。好男儿就应该当兵扛枪保家卫国,不当兵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然后我又想到了陆君旭哥哥,虽然他经常在乡里面大家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他是个流氓或者是小混混,因为他只跟小混混打架,从来不主动找事儿欺负别人。陆君旭哥哥上次喝醉了跟我说的话,和上次志强和林晓珍私奔的时候我对志强说的话是一样的,那就是有了姐姐的消息就赶快说,不管再远都要找到姐姐。我要找到姐姐,因为她是我姐姐,我是她弟弟我找她那是应该的。可是陆君旭哥哥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喜欢着姐姐,我很感谢他,我想着就会哭。 我在心里又一想,明天是他当兵走的日子,去送他的人肯定多到时候我要再去的话肯定不放便跟他说话,说不定到时他都没有时间搭理我。想到这我就赶快跑到灶房把妈妈分开放的那几张白面饼装到棉布袋子的土上面,提着就走。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到了黄昏。走出门以后我就又回去跟妈妈说:“妈,我现在就要去把这些给陆君旭哥哥送过去,吃晚饭的时候你和爷爷、黄昏先吃不用等我。” “哦蛋儿,你晚上就别回来了,住你三姨家吧!”妈妈在堂屋里喊道。我就提着那个棉布袋子,走了。 第五十九章 小的时候我觉得从家里到集上三姨家里特别特别的远,后来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也就觉得很近了,可能是我的腿比小时候长了吧,我心里这样想。现在步行去三姨家的话,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我到集上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麻麻糊糊了,虽然三姨家和陆君旭哥哥家对门但是我并没有先去三姨家,而是直接进了陆君旭哥哥家的门。 他家正在吃晚饭,她的爸爸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到我以后就让我坐下还说要给我舀饭,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吃过了。我进门的时候把那个棉布袋子放在了他家的门楼子里面,我想单独给他。 他吃完饭以后我给他说我想跟他一起出去走走,他把碗往桌子上面易反复就跟着我出去了。她妈妈提醒他快点回来,等会儿家里肯定还要来人呢! 我们一起出去,走到他家门楼紫的时候我又偷偷的提上了那个棉布袋子,然后出门我们俩就出了他们村子,也就是除了集上,坐在公路旁边的一座桥上面。 “陆君旭哥哥,明天你就要部队当兵了,你高兴吗?”我问他。 他坐在桥上面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说:“我并不是真的想去当兵,我只是想离开家。”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随手捡了一块土坷垃扔到了河里,波纹在月光下从河中央四散开来。 “如果你只是想离开这里的话,不一定非要去当兵呀!跟我拜把子的兄弟,刘志强你认识的。他喜欢我们邻村的一个叫林晓珍的女生,那个林晓珍的爸爸在很早之前就得肺痨死了。年前收秋的时候林晓珍的妈妈逼着林晓珍嫁给一个傻子,就是朱老憨他比林晓珍大了十岁,这件事儿除了她妈妈和朱老憨家的人没人同意,可是不同意也没办法。最后志强就带着林晓珍私奔了,去深圳了!”我对他说。 “他很勇敢,他多大?”陆君旭哥哥看着我问:“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他走的时候害怕家里人找到他,就不让我跟任何人说。”我接着说:“我把我这些年攒的压岁钱还有三姨以前给我和姐姐的钱一共六百多在他走的时候都拿给他了,我跟他说只要在外面见到了姐姐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我不想在呆在这里了,如果现在不出去的话恐怕一辈子就要在咱们这个地方了。我也想自由自在的出去打工到处走走看看,找找你姐姐。”说到这的时候可能他觉得有点儿尴尬,又补充道:“替你找找你姐姐。可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我不是出去当兵的话,我爸爸妈妈是不会让我出去的。” “其实当兵也挺好的,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我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礼拜的着两句诗。 “我就是想走出去。”他说。 “君旭哥。给你。”我说着就把那个棉布口袋递给他,继续说:“你要离开家了,这是黄土和白饼,是我送给你的你别嫌赖。我爷爷说以前他们出门的时候都是送黄土和白饼,服不服家乡土,亲不亲故乡人。你去部队以后要是水土不服的话就把这里面的黄土放到水里澄清以后再喝,你要是吃不惯部队的饭就吃两张这个白面饼。现在都有钱了出门送的东西也就比较高级了,可是我还是送给你这个,并不是因为我没钱送你别的。。。。。。” 我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陆君旭哥哥就接过了我手里的那个棉布袋子,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这是晚上,要是在白天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看到他那闪着泪光的眼睛。 我们在那小桥上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我要回家。陆君旭哥哥坚持要送我,我就让他把我送到了我们村子前面。 中考的录取通知书是陆君旭哥哥当兵走的第三天发下来的,我和林静静都如愿以偿的接到了县城一高的录取通知书,在我们村子上面的大喇叭上面好了好几遍,当时我心里特别高兴,我们全家都特别高兴。我是我们村子里面第一个考上县一高的人,是历史以来。 可是我却不太敢把这种喜悦表现出来,因为志新连县城里的四高都没有考上。刘志成还比他好一点儿,考上了三高。那几天志新都躲着不愿意见我,我去找他的时候她就让他妈妈跟我说他不在家。而我明明知道他就在家里,这让我心里感到特别的难受。 那几天我郁闷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到鬼神树那里去,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连午饭都不回家吃。 林静静来找我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不想的预感,她说出来以后我有点儿震惊,从那次她走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林静静。 那天上午我自己在鬼神树那里坐了一上午,回家吃完晌午饭就躺在床上发呆。 “婶子,这是我爸爸从新疆带回来的哈密瓜,让我给你家送过来一个!”我听到的这就是林静静再跟我妈妈说话! “你吃了晌午饭没?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妈妈问林静静。 “我吃了,我爸爸昨天半夜才到家的。婶子,志远在家吗?”静静问。 “在家呢,在家呢!你先坐着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叫他。”妈妈说着就走进房子,一边走还一边叫:“哦蛋儿,哦蛋儿,静静来找你玩儿啦,快出来呀!” 然后我就走了出去,看到林静静站在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杨树下面,她身边放了两个哈密瓜,当时我并不知道那种瓜是哈密瓜。 “你来了!”我问林静静,我看到她之后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漫不经心的问她。 “嗯,你在睡午觉吗?”她站在那里双手放在身后问我。 “没有,我就是躺在床上玩呢!”我对她说。 “咱俩出去走走吧,我想跟你说一件事情!”林静静地头看着地上,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我的眼睛。 “嗯!”我说了一声就跟着她往外走。 我们两个起了村子我们村子后面的树林子里,我手里拿着一根干枯的树枝,随意的打着脚边的野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局的林静静就要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我表面上装出来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面一直在提心吊胆的等着林静静开口。 “静静,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呀?”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就开口问她。 “等一会儿再告诉你吧!现在你能陪我一起去咱们上过的小学去看看嘛?”林静静突然看着我的眼睛说。 “那好吧!”我说完以后就沿着那条河,跟林静静一起去在他们村子洗头的小学。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那个时候我就能感受到了,当年我就是从哪个地方走出去上了乡里的初中,现在开学之后我又要离开乡里的初中去县城里面上高中。 我们走到小学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学校的大门是锁着的,从大门的门缝儿里我看到校园里长满了野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里面油然而生。 我们在这里上小学的时候,每次放完假从家里来的时候学校的校园里都长满了草,连路上长的都是草。所以我们每次开学的第一节课都不是上课,都是要先把校园里的杂草清除干净,然后才能好好地上课。 我在这个学校里面的所有的记忆都是跟姐姐串联在一起的,那个时候跟姐姐一起上学放学。我在学前班的时候第一节课也是薅草,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小就在那里玩儿不干活儿。最后别人都放学了老师就把我留在那里薅草,我就知道坐在那里哭,姐姐来了就把书包放在一边让我给她看着,她一会儿就把那些草薅完了,然后背着我回家。 现在我好不容易长大了,我觉得我有能力保护姐姐了,姐姐却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双手扒着学校的大门,往门缝儿里看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刘志远,你想什么呢?我走叫你两声了,你也没听见!”林静静说着在我背上打了一巴掌。 “哦。”我哦了一声转过身去,说:“没想什么,就是看着学校里面的野草太多了。”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告诉林静静,我原本想告诉她的,可是内心不想的预感让我担忧。 “唉,好不容易来了却进不去门儿。”林静静叹了口气说。 “实在要是想进去的话也可以进去,从那边墙头低的地方可以翻进去,以前在这上学的时候我经常领着志强和志新从那里翻。”我对林静静说。 “行,走吧,翻就翻。”林静静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豪爽。 林静静踩在我肩膀上面趴到墙头上就自己跳了下去,我也爬上去跳进了学校。三年了,学校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从我家到这里很近,但是小学毕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来到过这里。 第六十章 我情不自禁的就走到了以前我们班所在的教室,趴在窗户上面看着我曾经做过的座位。桌子上面落了一层灰,房梁上面多了好几个燕子窝,下面有好几堆小燕子排泄的粪便。那个做字上面刻着痕迹明显的三八线,我以前的座位不知道现在做的是谁,他是否也有一个姐姐。 然后我就跟着林静静在校园里面转了几圈,回忆着当年发生过的故事,那个校园里面的一花一草都与我们说不完的故事,从校园里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树梢。学校后面的那一大片杨树林子已经被砍了,一棵树也没有剩下,这让我伤心了很久。 “志远,我爸爸这次回来是要接我去新疆读高中,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早上就走。”我们站在学校后面的时候,林静静突然对我说。这证明我的预感完全是对的,我觉得自从我姐姐丢了以后我就有了一种预知能力,但是只能预知不好的事情。 我听了林静静的话以后,这几天幻想的我们上了高中以后有可能会分到一个班的摄像都统统化为幻影,单着似乎有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也不愿意去,你知道的,我放不下爷爷奶奶。”林静静看我不说话就接着说:“但是爸爸说在新疆考大学的话会相对容易一点,还有就是她每个月给我二姨五百块钱,让我二姨和二姨父帮着照顾爷爷奶奶,所以我。。。。。。”林静静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眼神躲躲闪闪的看着我。 我心里一切都明白了,林静静要跟她爸爸一起去新疆了,她妈妈和弟弟就在那里,她一去一家人就团圆了。有可能就从此不再回来了,之前我说过的那些要娶她呀还有什么的之类的话,从此将像流水一样。我最好的兄弟志强已经带着林晓珍走了,现在我曾经拍着胸脯说我长大以后要娶的人也要走了,我也真的想走,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我很痛苦,我感觉到头疼,但是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怎么了,志远,你说话呀!”林静静说。 “跟你爸爸放心的去吧!”我对林静静说:“爷爷奶奶我会替你照顾的。”我说完这句话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志远,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也不用太难受,等上完高中咱俩还可以一起考一个大学呀!”林静静说,脸上还有微笑。 我觉得特别的难受,我根本不相信我们能上一个大学之类的那么遥远事情。在我心里我清楚地明白,我就要失去林静静了,她说的那些关于以后的设想我根本就听不进去。 “嗯,你到了新疆好好学习,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我对林静静说:“我先回家了,我妈妈该等急了。还有我最近早上起不来,明天就不去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我说完就往回走。 林静静没有追上来,我知道她肯定在原地流泪,虽然没有哭出声音。但是我没有回头的就走了,因为我也在流泪。 回到家以后爷爷、妈妈还有虹虹正在吃林静静下午的时候送过来的哈密瓜,我径直回到房子里面躺在自己的床上,大夏天的用被子蒙着头无声的落泪。虹虹过来叫我过去吃哈密瓜我也没有去,晚饭也没有吃。 那天晚上我一夜都没有睡着,后来我知道了那种感觉就是失恋。开学以后我一个人落寞的去了县城里的一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独来独往。 当我痛苦的坐在南通的马路牙子上回忆着往事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自强打来的。 “喂,老大,怎么样了?”志强在电话那头儿问。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志强,我真的确定那个夏潇潇肯定就是姐姐。可是她就是不肯认我。” “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先回来吃饭,咱们在接着想办法,从长计议。”志强说。 我也不确定自己在哪,就用手机定位,然后把位置发给了志强。半个小时之后,志强开着车停到了我旁边。 “走吧,我开车带你去兜一圈,散散心!”志强说。 “我想去市郊的村子里,方便去吗?”我问志强。也许是在农村土生土长的人不习惯城市的喧嚣。 “没问题,你系好安全带咱们现在就出发。”志强说。 志强开着车带着我一直往南走,出了城市。我们两个在路边坐下来,我低头不语。 “老大,你在学校没给我找个嫂子呀?”志强没话找话说,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开心一点儿。 “没有,要是找不着咱姐,我是不会想这些事情的!”我说。 “唉,”志强叹了一口气说:“你说林静静当时要是没去新疆该有多好,当时我觉得你俩肯定能结婚,当时特别羡慕你们俩!你说这人啊,长着长着就变了。” 我掏出来一根烟点上,看着志强说:“那你觉得我变了吗?” “你倒是没变,感觉气质还跟以前一样!”志强随手拽了一根草叶子,咬在嘴里。 “志强,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相信吗?”我说。 “你说。”志强看了我一眼。 “其实当年林静静去新疆上高中之前来找我的那一天,我就预感到我要失去她了。”我对志强说。 志强没有说话,我接着说:“那天他来找我的时候还给我家送了一个她爸爸从新疆拿回去的哈密瓜。那个是偶我正在床上躺着发呆,林静静跟我妈说她爸回来了,我就预感到我要是去她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你想啊,她家人全在新疆了,她爸爸不过年不过节的大老远从新疆回家,大概能猜到是为了接她走。”志强说。 “行了,咱们说点儿开心的,那个时候咱们办的同学是不是除了你这个上学的现在都已经结婚了?”志强问我。 “不只是我一个上学的,刘志辉也考上了一个三本大学,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也还有很多没有结婚的,现在咱们农村也不一样了,晚一点儿结婚的话也不会被家里催的太紧。”我说。 “上次给志新打电话,他说他快就要结婚了。你说当时咱们三个拜把子你是老大,在结婚这件事儿上面还让我们两个当小弟的走在了前面。志新找的是哪儿的呀?”志强问我。 “这事儿说起来都有点儿搞笑。”我把烟头扔了继续说:“就是学校前面那个村子的,相亲那天是我跟他一起去的。你还记得又一次,对了,就是咱们拜把子那天去学校的柿子园偷柿子那件事儿吗?结果还被看柿子园的老头儿拴在的树上,志新找的那个女的就是看柿子远的那个老头儿他孙女儿,叫胡蝶。当时去相亲的时候老头儿都已经有点儿迷糊了,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可是我还认识他呀。咱们小孩儿变化大,老头儿有没有什么变化。我问他,老头儿,你还认识我吗?他就只会傻笑着摇头。”我对志强说。 “我的妈呀,这也太巧了吧,真是无巧不成书。她家的那片柿子园还有吗,要是柿子园还在的话,以后想吃柿子就不用再去偷了。”志强笑着说。 “柿子园已经没有了,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桃园,你要是想吃的话回去也不用偷了。”我对志强说。 “以前觉得那个老头儿特别过分,现在想想太搞笑了。”志强说着就高兴的笑出了声音。 “是啊,你知道那次我为什么提议去偷柿子吗?”我问志强。 “就是想吃呗!”志强看着天空说。 “其实不是的,”我说:“那个时候老家的计划生育不是抓的特别严吗,我三婶儿怀着我弟弟,然后不敢住家里在村子后面我三爷爷的玉米地里搭了个棚子睡在里面。我和姐姐没事儿的时候就去陪她,她说想吃柿子,所以我才带你们去偷的。所以那次我爷爷被朱老师教导学校但是没有打我。” “是啊,那个时候计划生育的人真是太过分了,当时真的是无法理解。”志强说。我原本还以为志强会说我几句,不过她没有。 我们两个就一直说,坐在那里毫无顾忌的,从小学说到初中。 我在自己强加呆了几天,天天去夏潇潇的那个服装店,但是没有用,大部分的时间她都不在。林晓珍去了一次,给那几个店员看了名片以后问到了夏潇潇的电话,以寻求合作伙伴的名义。然后就这么知道了夏潇潇家的门牌号,我想了一个办法,把我写的那几本日记还有姐姐的一个发夹,假装送快递的包好以后送到了她家里。 两天以后我觉得她应该看了我送去的那些东西,然后就去她家了一趟。 我敲门的时候正是夏潇潇给我开的门,家里没有其他人,她家里很豪华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不过她给我开门的时候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睛已经哭红了,我站在门口往房子里看了一眼,我的日记本就在她家客厅里面的桌子上,还是摊开的。当时我觉得这次姐姐肯定要认我,如果她不是姐姐的话他为什么看了我写的日记以后会哭呢。 第六十一章 “姐。”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我哭着就要往门里面进,她看我要进去就慌忙关门,我把手伸进了门缝里。 “怎么又是你,我都说过了我不认识你,你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她在门后说。虽然她努力的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但是我觉得她肯定又流泪了,而且还用手擦了一下眼泪,我知道姐姐哭的时候就只是无声的流泪,从来不会哭出声音。 “姐,我知道你是我姐。”我害怕她把门关上,就把手有往里面伸了一点儿,接着说:“如果你不是姐姐的话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日记,为什么要哭。你知不知道妈妈现在越来越想你,精神也越来越不正常,一个人的时候就叫着你的名字哭。当时爸爸妈妈不回家,把咱俩给咱爷爷奶奶扔在家里那个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恨他们不能理解他们。但是现在我早就立理解他们了,他们在外面过的日子比咱们在家里过的还苦,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咱俩过上好日子。”我一边说一边哭。 姐姐站在门后面不说话,我接着说:“现在爸爸头发已经全白了,我看着都心酸。求求你回家看看爸爸妈妈,爷爷现在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日子没有多久了你也想让爷爷跟奶奶一样闭上眼的时候都看不见你吗?咱奶奶死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瘦的皮包骨头,还在为你的事儿感到内疚,让我一定要找到你。。。。。。”说着说着我就泣不成声了。 “你赶快走吧,别在我家门口说这些语无伦次莫名其妙的话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看你的日记实在为一个陌生人感动,再说了我也不知道那就是你的日记。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真的就报警了,我和同情你的遭遇,但是我真的不是你姐姐,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门后传出来的姐姐的声音很无情,那些话就像刀一样刺进我心里。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才会这样,姐我是不会认错人的,你就跟我一起回家吧!我现在在中原工业大学上大三,我请假来的,你要是不回家的话我局一直不回学校上课。你要是现在还不想认我的话没有关系,我可以等着。”我哭着说着,哭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就瘫坐在了她家门口。 “随你便,你要是再不走的话我真的要报警了!”她说着就一把把门关了。 我从她家的那个小区出来,感觉到绝望,就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碗牛肉面,一瓶白酒,喝着喝着酒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志强家了。我一共就给辅导员请了五天假,是回学校还是在这里坚持我有点儿犹豫了,因为在这里姐姐就不认我,我有点儿动摇了。 当时我来的时候请了五天假,还以为来了就能找到姐姐,然后再和姐姐一起回家几天陪陪爸爸妈妈,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最后我还是陷入到回忆里面无法自拔,下定了决心姐姐不认我我就不回去,辅导员老师又给我批了五天假。 我高一那年的寒假,三姨家买了新的电视机,就要把那个旧的彩色电视机给我家。我在腾电视柜的时候发现了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写的一封信,这几年都一直放在那里不多我一直没有发现,妈妈也没发现。因为妈妈平常不看电视她觉得那太浪费电了,我回家的时候基本上就看书所以电视机常年放在那里没有人看,妈妈还用一块布把它盖了起来。 去三姨家拉那台彩色的电视机之前妈妈说要把那台旧电视机放到别的地方去,我搬的时候发现电视机下面压了一封信,拿起来一看是姐姐写的就没敢出声的装到了口袋里。在那个电视柜的抽屉里还发现了姐姐的一个紫色的发卡,因为那个抽屉被床挡住了,平时也没人开。我把那个抽屉又犯了好几遍,但是除了那个发卡也没发现别的什么东西。 然后就骑着三轮车匆匆忙忙的出门了,妈妈还说怕我一个人去弄不好再把电视机弄坏了,我坚持说自己可以,我就骑着三轮车走了, 等我出了村子就拿出来了那封信,那张纸已经泛黄了,是小学的作业本上面撕下来的纸。上面写着: 哦蛋儿: 我要走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但是我不得不走。你知道吗,上次咱奶奶说女孩儿上学没用,逼着我出去打工的时候我都想上吊了。我受不了,还有很多的受不了,我讨厌这个村庄。爸爸妈妈现在长什么样子我也已经不记得了,他们不要我们了。我觉得爸爸妈妈就像后河边儿的那棵鬼神树上的鬼和神,大家都说有却始终见不到。爷爷奶奶又是那么的重男轻女,这个家除了你没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了,虽然有时候你也气我,但是你对我好我知道。 我真的要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好自己,咱爷爷奶奶要是对你不好的话你就去三姨家。我恨这个村子,我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你。我要走了,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岁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但是我必须要走了。 姐姐。 我看完以后泪流满面,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误会了刘邦胜了。我赶快擦干了眼泪,骑着三轮车去三姨家了,感觉一路上都是当年我和姐姐拉着架车去集上磨面时的身影。 到了三姨家以后我就把那封信拿给了三哥看。还央求他不要把这件事儿请告诉我妈妈,三哥说要是姐姐自己出去了的话那么以后肯定会回来的。 后来那封信我一直带在身边,装在身上,最后的时候都磨烂了。我买了一卷透明胶带,把那封信里里外外小心翼翼的粘了好几层。有一次妈妈帮我洗衣服饿的时候还把这封信洗湿了,幸亏外面沾上了透明胶带。 每一个失眠的晚上,我都会躺在床上想姐姐到底去了哪里呢,梦见过姐姐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就要抓住她的手了,然后就醒了,泪水沾湿了枕头。 春妞姐结婚的时候刺激了妈妈,妈妈精神不正常了,爸爸从外面赶回来带妈妈去了很多医院也检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就是因为妈妈们无法释怀姐姐的出走。当时我觉得天都快塌了,爸爸带着妈妈到处检查很快就花光了家里的钱,然后是在没有办法了爸爸就回到了村子买了一辆拖拉机帮别人拉砖,我也休学一年在家里照顾妈妈。 我的童年里面还有一个叫林树根的老头儿,我们小的时候他给我们讲过很多故事。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很爱吃鸡蛋,身上总是装着鸡蛋。 林树根是一个寡汉条子,无儿无女也没有家,是林静静他们村子的。他是当年三爷爷在朝鲜战场上的战友,回到村子以后一直没有结婚。三爷爷说他在朝鲜战场上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朝鲜姑娘,所以回来以后一直没有结婚,他家也没什么亲人了,林树根就跟着他们村的村长家生活。林树根是一个五保户,又是退伍的老兵,国家每个月都会给钱的但是这个钱根本就到不了林树根手里都是每次村长直接到乡里领走了。 林树根在村长家什么活儿都干,放羊种地什么的,他住在单独的一间房子里,那间房子我曾经进去过,村长家的一群羊晚上的时候也拴在那里里面全都是羊骚味儿。我去过就是因为我追着他给我讲故事。 林树根平时的时候就在学校捡废纸买点儿零花钱,每天都到学校后面的树林子里面把羊拴在那里,然后拿着一个袋子去学校里面捡废纸。 他没有一点儿架子,谁让他讲故事他都会讲,只要你愿意听他就愿意讲。那个时候我们就把废纸收集起来,等林树根一来我们就把林树根然后就要求他给我们讲故事。有的时候听的不过瘾就会跑到他住的那间拴羊的满是羊骚味儿的屋子里,忍受着刺鼻的羊骚味儿听他讲故事,除了三爷爷有时候回去看看他以外林树根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 那天爸爸往林树根他们村子里拉砖,我怕爸爸一个人卸砖头太累了就去帮爸爸卸,他们村子的人一大早就在讨论林树根,因为林树根被村长家扫地出门了。事情是这样的,村长家的羊夜里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林树根被小偷下了蒙汗药没有察觉。村长的老婆就说是林树根故意把他们家的羊卖了,就不让他住了,不管他了。 这件事儿在他们村子里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后三爷爷去到他们村子跟他们村长大吵一架,就把林树根接回到了家里。当时村子里的人说三爷爷老糊涂了,自己本身就没有孩子还把一个寡汉条子弄家里了,其实只有我知道那是村子里面的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情谊。林树根比三爷爷大,所以看起来特别老,就在我们村子和三爷爷相依为命的三个月就去世了。 第六十二章 林树根生命的最后那一段时间经常跟着三爷爷到周围的各个村子里面卖凉粉,三爷爷为了能让林树根跟上他就推着三轮车走。林树根儿变得感觉跟个小孩子一样,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三爷爷,感觉比朱老憨还傻。每当他们两个从村子里出去的时候就有人在背后对着他们两个指指点点,三爷爷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林树根就像返老还童了一样像个孩子一样跟在三爷爷身后。那个时候我们村子里还不说这种情况是老年痴呆,村子里的人迷信,说着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听着很吓人。 后来妈妈已经恢复的很正常了,但是就是不能听别人在她面前提姐姐,一听到姐姐的名字妈妈就会很伤心,伤心过度的话就会发疯。三姨经常会接妈妈到她家住上一阵子,反正很近想回家的时候就可以回家。 那天妈妈去了三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书自学高中的知识,因为我那个时候正在修学也不能立刻回到学校去上课。三爷爷半晌午的时候到我家里来找我爷爷,站在后院门口喊了好几声,爷爷出去了就没人回应三爷爷。 “三爷,我爷爷好像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我走到门口问三爷爷。 “我要去赶集去卖粮食,家里的粮食都生虫了不能再放了。我来想让你爷爷帮我看着林树根,那老头儿现在跟个小孩儿一样我怕我不在家他跑丢了。”三爷爷说。 “我爷爷不在家,我去帮你看着他吧!你等一下我把家里的们锁上。”我跟三爷爷说。 “你妈妈不在家吗?”三爷爷问。 “我妈去我三姨家了,都去了好几天了。”我说。 “那好,你去帮我看一会儿也行,关键是要没人看着的话我害怕老头儿跑丢了。”三爷爷背着手说着就领着我去他家。 “三爷,卖粮食你怎么去呀?”我问三爷爷,我很好奇他是拉架车还是怎么去,因为现在架车早就不用了。 “你哥开车送我去,要不然一两千斤我也弄不动,都装好了。”三爷爷说。 我们到了三爷爷家以后我哥已经把四轮车发动着了,就停在三爷爷家门口,林树根在那里看着四轮车傻笑。 “树根儿,我去集上一会儿,马上就回来,你在家别乱跑。”三爷爷对林树根说:“他是来陪你玩儿的。”三爷爷说着指了一下我,林树根儿对着傻笑着点了点头。 “哦蛋儿,你千万看好他,我们卖完粮食就回来了。”三爷爷说着就上了哥哥的四轮车。 “哦蛋儿,别让他跑了。”哥哥笑着对我说,说完就开着四轮车出了村子。 林树根儿站在三爷爷接的门口看着我傻笑,我对他说:“林树根儿,走吧咱们回家去,你再给我讲几个你在朝鲜打仗的故事。”我对他说,因为我们这里以及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认识林树根儿,不只是我真么叫他,不分男女老少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来的时候没有拿书,就在院子里看着林树根儿在那玩,原来人老了之后真的可以变成小孩儿。林树根儿在院子里面一会儿玩这个一会儿玩那个,咧开掉光了门牙的嘴冲着我傻笑,就像一个孩子。我就在那里看着他,想着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变得像林树根儿一样。 “你吃吧!这是好东西。”林树根儿把手里的鸡蛋蛋地给我说。一脸单纯的傻笑看着我,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眼神很清澈,像一汪海水。 “你吃吧!我刚吃过饭,不饿呢!”我对林树根儿说。 他没有说话,一直笑着举着那个鸡蛋,看着我。 “你是不是想吃呀!我给你剥开吧!”我接过鸡蛋说,林树根儿笑着点头。 我把鸡蛋剥开,我剥鸡蛋的时候林树根儿一直看着,就像我小的时候看着奶奶给我剥鸡蛋一样。 “我剥好了,给,你吃吧!”我把剥开的鸡蛋递给他。 他接过鸡蛋,掰开,对我说:“我吃蛋清,你吃蛋黄,蛋黄好。”他的手就像一根干枯的老树枝,很黑一看上去就像没有洗干净的样子,被他的手捏过的地方的蛋清已经变黑了。要是在别的时候我会嫌恶心,说什么都不会接过来的。 “嗯,好。”我说着就把蛋黄抠出来,放在嘴里一口就吃了。 “蛋黄好,有营养。”林树根儿笑着点着头说。 林树根把蛋清吃完以后还舔了一下手指头,看了我一眼,但是眼神不再跟志强一样了,变得深邃。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结婚,一直爱吃鸡蛋吗?”林树根儿用有神很沉的声音跟我说。 “不知道呀!”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样的眼神,像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上去什么东西都没有似乎又有一叶孤帆的倒影。我盯着他的眼神,继续说:“以前你没有给我讲过这样的故事。” “以前我给你讲过故事吗?”他问我。 “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你在学校捡废纸,不是经常给我们几个小孩儿讲故事嘛。”我对他说。 “是嘛?我不记得了,以前的好多事儿现在都不记得了。”林树根儿说着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那个时候他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因为他的眼神和笑告诉我的。 “我给你讲一个你从来没有听过的吧,这件事儿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只有我议案前的老首长和战友知道,这个老刘也知道一点儿。”林树根儿嘴里说的老刘就是我三爷爷,他继续说:“这件事儿我要不说的话就得带到黄土里去了,可是我想在特别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儿。” “如果你愿意讲的话,我就愿意听,咱们坐堂屋里说吧!”我说着就把他领到了堂屋里,让他坐在一把高椅子上面,我坐在他身边。这可能是我小的时候听爷爷讲故事养成的习惯吧,总喜欢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在爷爷身边。 “那是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面,具体哪一天我忘了。”林树根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日子我还真的给忘记了。你也知道我们当侦察兵的就是到前线或者是敌占区侦查、收集情报。你想想老美当时多厉害,那又是飞机又是大炮的,关键是人家飞机多,我们当时的武器跟老美比起来跟没有差不多。我和王奋进去执行侦查任务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了,那应该是南朝鲜的军队因为他们是李承晚的人。然后我们就跑呀,他们在后面追着说的什么车轱辘思密达的我们俩也听不懂。当时敌人太多了,我们刚说好要分头脱身的时候才跑出去几步王奋进腿上中了一枪就被敌人抓住了。我就没命的跑,心里想,什么情报也没捞着还被发现了。敌人人很多,到处喊,我感觉当时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因为害怕就瞎跑,因为当时也不知道路。就误打误撞的进入到一户人家家里,那家只有一个大姑娘,其他的人都应该去逃命了,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什么还在家里。” “我进到房子里的时候那个娘正在睡觉,见到我进去就大叫,我跟她说我是好人,可是她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大喊大叫的很害怕的样子。我摸着黑把房子里的灯点着,给她看了我从怀里拿出来的一顶志愿军的帽子,当时她就明白了才安静下来。敌人已经从外面进入到了她家里,情急之下她就把我拉到了她的被窝里,敌人进来看家里只有一个姑娘,搜了两圈就走了,我和她一直在她的被窝里躺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走。他说的什么话我也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也听不懂,我走的时候她给我了一个煮熟的鸡蛋。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那一夜我在他的被窝里都不敢大声的出气,也不敢动。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因为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就回来了,回来没几年我就退伍了。” “但是我一直没能忘记那个姑娘,我很想娶她当老婆。后来天各一方,现在她要是还活着的话应该跟我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太婆了吧!当时我回来以后就当了民兵团长,很多人给我说媒,但是我就是忘不了那个姑娘。最后也没人给我说媒了,我想她的时候我就吃鸡蛋。” “这件事儿在我心里藏了几十年了,我要是不说出来的话肯定就会随着我一起入土了,今天我给你说了,你别再跟其他的人说了。”林树根儿说完以后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当时的年纪我明显听懂了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这让我想起了林静静,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林静静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再跟我好了,虽然他走的时候说要努力学习将来跟我上同样的大学。她刚去新疆的那两个月还给我打过电话,后来就没有再联系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找她呢?”我问林树根儿。 林树根儿又跟刚刚一样了,回头看着我傻笑,我问他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后来你为什么不去朝鲜找她呀?”我放大了声音问。 第六十三章 林树根儿还是想没听到一样看着我傻笑,不说话。 “林树根儿,那个朝鲜姑娘说不定还会在朝鲜等你呢,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我趴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喊道。 “找啥呀,不过年谁买枣干什么呀?”林树根儿说。 “林树根儿,你到底是真变傻了还是假变傻了。”我问他。 “啥呀?”他笑着一脸天真的问我,我总觉得他那笑容后面还隐藏着什么。 三爷爷没有结婚据说也是因为朝鲜的一个姑娘,但是没有听三爷爷亲自说过,当时我还觉得朝鲜的姑娘都是仙女。不然的话我们那里的两个最会讲故事的人为什么都会喜欢朝鲜姑娘的,还一辈子都不结婚。 我还打算过几天林树根儿变得正常了再去问问他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姑娘,可是他给我讲完这个故事三天以后就去世了。没有葬礼,因为他没有亲人,三爷爷找几个人在晚上的时候把林树根儿埋在了南地的飞池旁边。 志强的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地里有活儿的时候就下地干活儿,农闲的时候就骑着三轮车几个村子转着卖凉粉。她在外面的时候总是跟别人有说有笑的,但是我知道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喝酒,喝完酒就哭。 志强和林晓珍走了以后的第一个麦忙假,虽然说用康拜因收麦子很方便但是麦子收起来以后要晒干就比较麻烦了。 那个时候我们那里突然多了很多面粉厂,如果谁家的麦子存在面粉厂的话可以直接去面粉厂领面粉,存得多还会奖励一台彩色电视机。村子里的人以前收了麦子就是留够一家人的口粮之后就把剩下的卖掉,自从有了面粉厂以后大家都存进面粉厂了,但是要想把麦子存进面粉厂的话,必须要晒干才行。 志强家的麦子比我家收的晚,晒麦子的时候志强的舅舅帮她妈妈把麦子晒到了公路上,收麦子的时候他舅舅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儿就没有来。那天是我区公路上帮他妈妈收的麦子。 麦子收完以后没有往家里拉,因为晒得不够干还要再晒一天,所以把麦子拢到一起之后就用油布盖在了公路边上。夜里躺在公路上看麦子在村子里面来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一般都是男的或者是向我们这样的几个半大孩子搭伙。 收完麦子以后天已经黑透了,志强的妈妈没有让我回家吃饭,因为那公路离集上比较近她就去集上买了一点儿吃的,还有两瓶啤酒。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的喝啤酒,当时我还以为是她给我买的。 “孩子呀,你不知道一个女人操持一个家多不容易,以后呀一定要听你妈妈的话。”志强的妈妈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婶子,你喝多了吧!”我问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到她哭,我知道她的日子在村子里面是最苦的。家里地里什么活儿都自己干不说还要忍受村子里面的人的闲话。 “没事儿,没喝多。孩子呀,现在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当爹当娘的又多不容易了。”她说。 “婶子,你是不是想志强了?你要是想他的话下次我让他给你打电话。”我说。 “唉,都不容易。”志强的妈妈说。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婶子,你现在这等一会儿,我回村子去叫志新来跟我一起躺这看麦子。等我回来你就回家睡觉吧!”我对志强的妈妈说。 “哦孩儿,你回家吧,别来了,我在这看着就行。”她说。 “那哪行呀?没事儿,你现在这等一会儿,我回去等会儿就来。”我说完站起来就走了,她在后面一直说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楚。 我回到村子里以后先去了志新家,跟志新说好以后又回家跟我妈说了一声然后就和志新一起抱着凉席和单子去了。 我们去了以后志强的妈妈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在那里,让我俩回家。最后我们谁也没有回去,我把凉席给了她让她睡。我和志新去麦子的另一头睡在一张凉席上。第二天早上志强的妈妈又笑着跟我们俩说话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更加深刻的知道了她的不容易,虽然我一直都知道。 那天我正领着虹虹在村子前面的排水钩子里面给家里的羊薅草,然后听到有人说志强的妈妈在林静静她们村子卖凉粉的时候被他们村子的人打了,现在正在大街上吵架呢! 我听完之后让虹虹继续薅草,回到家拿着刀叫上志新就跑着去了,我心里想,志强现在不在家,肯定不能让她妈妈受人家欺负。 我跑到林静静他们村子的大街上以后,看到街道上围了很多人,有的还端着饭碗正在吃饭,志强的妈妈坐在地上哭的很伤心。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那里的小孩子基本上就没有吃过什么零食,所以每次又卖凉粉卖豆腐的人已尽到村子小孩儿就哭着闹着要吃,大人要是不给买的话孩子就一直哭。 林静静她们村有一个人叫林二狗,林二狗这个人就像我们村子的刘邦胜差不多,反正每个村子都会有那么几个人渣。不过林二狗比刘邦胜强的地方就在于他有家有孩子有老婆,虽然他老婆是个瘸子。 志强的妈妈去到他们村子卖凉粉的时候,林二狗一家人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正在街上吃晌午饭,林二狗的孩子就吵着闹着要吃凉粉。林二狗不给他的孩子们买还把孩子打了一顿,志强的妈妈说你打孩子干啥,我给孩子挖点儿凉粉就行了。林二狗不但不领情还怪罪到志强的妈妈身上来,把凉粉摔在地上,还把三轮车推到了坑里。志强的妈妈说他不讲理,他还反过来把志强的妈妈打了几巴掌,大概他打志强的妈妈的时候不知道志强的大舅是谁。 我走到人群中间把刀放在地上然后志强的妈妈扶起来,说:“婶子怎么回事儿,是谁打你了!” 志强的妈妈用带泪的眼睛看了一眼我放在地上的那把刀,用手理了一下头发说:“没事儿,咱们回家吧!”说着就开始弯腰捡被林二狗扔在地上的装凉粉的盆还有其他的东西。 “怎么没事儿?没事儿的话这东西怎么会掉到地上,三轮车怎么会掉到坑里去?”我弯腰把刀捡起来说。志新手里拿着刀站在我们旁边儿,不过我感觉到志新应该是在发抖,不知道是激动地还是吓的,旁边儿端着饭碗吃晌午饭的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的说笑。 “我日他娘的,是谁打了我婶子,有种就出来。”我手里面挥着刀,对着人群大声的喊。 “孩子听话,我没事儿,咱们赶快回家吧!”志强的妈妈拉着我说。 我没有搭理她,回头对志新说:“志新,要是没人承认的话咱俩就站在这里骂,骂他们十八辈祖宗。我日他祖宗是谁打我婶子啦,站出来,我一刀劈了你。”对之心说完我就对着人群大喊。 志强走的时候我说过,他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我会去帮忙的,现在她妈妈好端端的被人打了,我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哪个王八蛋?是不是人?有种站出来!”我喊叫着。志新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刀也不说话。 “小王八羔子,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林二狗把饭碗递给旁边儿的人,走过来对我说:“是我打的你能怎么着?手里拿着刀呢是吧,来往这砍。”林二狗说着就把头伸了出来,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 我当时恼羞成怒,说:“我不敢是吧!”说完挥刀就砍过去。 林二狗一下子就躲开了,要不是他躲得快一刀就砍他头上了,旁边儿看笑话的人都不笑了。 “小王八蛋,你还真敢砍。”林二狗退后了一步说。 这个时候虹虹提着篮子跑过来了,我们俩一起在村子里的排水够子里薅草的时候,我跑回家拿了一把刀就来了,她不放心就跟着我跑了过来。 虹虹看我手里拿着刀要跟别人打架,嗷的一声就吓哭了,说:“哥,走,咱们回家吧!你别跟别人打架。” “虹虹,你赶快回家。”我对虹虹说,关键是我害怕等会儿跟林二狗打起来伤到了虹虹。 “我不走,你不走我就不走。”虹虹哭着说,然后把篮子扔在地上过来拉我的手。 志新此刻也是害怕的不行,我想着等一会儿我要是和林二狗打起来的话,志新非但帮不上忙还很有可能被林二狗打一顿,就回头对志新说:“志新,把你手里的刀给我,你现在带着虹虹赶快回家!” 志新听完以后,犹豫了一下就把手里的到递给我,拉着虹虹回家,虹虹不愿意,死活的哭,我让志新把他抱走了。 “林二狗,有种你站那别动,今天砍不死你我他妈的就不姓刘。”我用手里的刀指着林二狗说,现在我一手一把刀。 “我傻呀,我站着不动让你过来砍我!”林二狗说完这句话,旁边儿看笑话的人都笑了,我很生气。 第六十四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了,眼里含着泪水,感觉自己被包围了孤立无援拿着两把菜刀,随时准备给他们拼命。我说:“林二狗,我不砍你也行,你把三轮车从坑里推上来,再把凉粉钱赔给我们。你刚刚我没来的时候你怎么打的我婶子现在怎么让我婶子打回来,这事儿就算完了,不然的话我砍死你。” “哦孩儿,咱们走吧,算了!”志强的妈妈拉着我的胳膊说。 “不能算,不能就这样算了,他怎么打得你必须怎么还回来。”我说,我就要哭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从后面抓住了我的两只手,然后围过来了好几个人,把我手里的到抢走了,那片儿看热闹的很多都是林二狗他家门宗里的人。我拼命地挣扎,但是几个人按着我我根本就动弹不了,把胳膊给我抓的生疼。他们抢走了我手里的菜刀。 “你还来砍我呀?”林二狗说着就往我肚子上面踹了一脚,说:“在我们村子你都这么嚣张,回到你们村你还不成精了。”我的肚子太疼了,感觉被他踹开了一个洞,我握着肚子就蹲在地上。 “还有你,以后再见到你来我们村子卖凉粉,见一次打一次。打完还要把三轮车给你推坑里。”林二狗抓着志强的妈妈的头发说。 “林二狗,把你的狗爪子从我婶子头发上松开。”我捂着肚子说,瞪着林二狗。 “还有你,以后再来我们村子你就别想再活着回去。”林二狗说着就往我脸上扇了两巴掌,我感觉自己的脸上*辣的疼。 我眼睛看着地上,全都是在旁边看笑话的人的脚,我的眼泪从眼睛里面汹涌而出,坐在地上指着林二狗说:“现在我打不过你让你牛逼,你今天要是不把我打死,我长大了肯定弄死你。”我哭着,等着眼睛指着林二狗。 旁边儿看笑话的还有很多我以前在这里上小学时候的同学,没有一个人上来帮我,我握紧了拳头。 “那我今天就打死你。”林二狗说着就又往我身上踢,志强的妈妈挡在了我的前面,他的那两脚落在了志强的妈妈的身上。 林晓珍的妈妈也端着饭碗在那里看笑话,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头发看上去像是几个月都没洗了,胡乱的扎在一起,衣服也很脏。他那模样反正就是看了让人心里很不舒服,没有人愿意跟他接近。她已经吃完饭了,把那只洋瓷碗拿在手里,走过来,一脚把志强的妈妈装凉粉的盆子踢得很远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呀你这就是活该,你们村子的就没有一个好人。”说完还往志强的妈妈身上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就走了。 我知道林晓珍的妈妈这是对于林晓珍和志强私奔的那件事儿耿耿于怀,志强的妈妈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默默的擦掉了身上的口水。志强和林晓珍私奔的那件事儿原本是没人知道的,就是林晓珍的妈妈闹得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跟自己喜欢的人私奔也总比被自己的妈妈因为几个彩礼钱卖掉的好,我在心里想。然后周围的人又开始谈论志强和林晓珍私奔的事儿,有的人指着志强的妈妈说,看,这就是那个男的的妈妈,然后又说他们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什么的。 “我日他娘勒戈壁,是谁打我娘家侄子了?”我二姑骂着就来了,后面还跟着我两个表哥我姑父还有很多他们门宗的人。 我二姑也是这个村子里的,她家住在村子前面,虽然我们家离二姑家很近但是我很少去她家。有姑姑的人都会知道,姑姑对娘家侄子那是很亲的,我们那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娘家侄儿,出气人儿。在他们村子里,我二姑父家的门宗是最大的。林静静家的门宗很小,我上小学的时候林静静的爷爷辈林二狗打了,那时候我爷爷也在林静静家,我爷爷拉架的时候林二狗一拳打在我爷爷脸上把我爷爷的鼻子打流血了。然后我二姑父知道以后把林二狗打得半年没有敢回家,最后还买了东西去我家给我爷爷赔罪。我二姑和二姑父的媒也是林静静地爷爷说的。 二姑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帮我打干净身上的土,说:“哦蛋儿,谁打的你,我看卡有没有把哪里打坏了?”二姑用十分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儿。” 三表姐把志强的妈妈从地上拉起来,说:“妗子,打着哪儿了?”只要是我们村子跟我爸爸同辈的人,表姐都应该叫妗子,也不分是不是同一个门宗。 这个时候在这里看笑话的人已经安静了,没有人敢在对着我和志强的妈妈指指点点的说一些让我感到世态炎凉的话。我看到表嫂牵着虹虹的手站在后面我才知道这是虹虹叫二姑来的,然后志新和我哥也来了,我哥手里拿着以前他上初中的时候买的一把砍刀,我小时候见过。 我哥哥一看二姑家的人都在这就没有出声说话,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我了解哥哥因为我跟他一样。我哭得很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虹虹也跟着我哭。 “我不管是你们谁打的,今天要是不说出来个横竖道儿来,谁都不行。”二姑父站在街道上叉着腰说。 “就是林二狗打的,”我指着林二狗说:“俺婶子在这儿卖凉粉,他把凉粉全都扔到地上三轮车推到了坑里,还把婶子打了。你们都知道我这个婶子自己一个让你在家里多不容易,卖点儿凉粉还这么被欺负。我跟志强是拜把子,我不管谁管,林二狗也打我了。”我说着感觉到一口恶气都要出来了。 “哥,我真不知道这是恁娘家侄儿。”林二狗,低三下四的对姑父说,完全没有了刚才打我时候的那份霸道,接着说:“我要是知道这是恁娘家侄儿,说什么也不敢动手呀!”林二狗说着都快哭了,一脸可怜相。 “不知道你就可以打了是吧?”我二姑说着就往林二狗脸上扇了两巴掌,林二狗低着头。 “嫂子,我真是不知道。”林二狗说着腿一直在发抖。 “打完了你说不知道,不知道就算完了吗,就让你白打一顿是吧?”表哥说着一脚就把林二狗踹倒了。 林二狗站起来没有说话,低着头,那些看笑话的人又开始跟二姑父说林二狗太过分了,别说不知道就可以打,那就是任何一个孩子也不能随便打别人呀!其实跟林二狗比起来我更讨厌那些看热闹说闲话的人。 “爸。”林二狗的孩子哭着跑到林二狗身边,说:“爸以后我和妹妹再也不闹着吃凉粉了。”然后林二狗的女儿抱着表哥的腿说:“别打我爸爸。” 看到林二狗的孩子着样,我心里忍不住难受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在隐隐作痛,开始觉得林二狗很可怜。 “二姑算了,林二狗也怪可怜的就别打他了,只要以后我婶子再来你们村子卖凉粉他别在找事儿就行了。”我哭着对二姑说。 “这样的人不打根本就不长记性。”二姑父说着还要去打林二狗,我哥哥过去拉住了他说:“姑父,算了。打两下让他涨点儿记性就好了,哦蛋儿也没什么事儿,算了吧!” 我知道哥哥的想法跟我是一样的,我看见他眼睛里面闪着泪光。 “二哥,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志强的妈妈对二姑父说。当时我原谅了林二狗完全是因为他的两个孩子,我不知道志强的妈妈为什么原谅他,后来我再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觉得她肯定是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才会选择原谅别人。 “都走吧!都回家去!”二姑父对着旁边那一圈的看热闹的人说。 然后他们都回家去了,我姑父对林二狗说:“这次就算了,下回要是你还敢这样,腿给你打断!” 最后我们一起到坑里把三轮车推了上来,那个时候他们村子里的坑里水很少很少。 二姑和二姑父还让说让我们去他家坐会儿什么的,我们没有去直接回家了。 “那个林二狗是不是就是以前按个把咱爷的鼻子打流血了的那个人?”回家的时候我哥问我。 “是,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咱们村的刘邦胜差不多!就是他把咱爷爷鼻子打流血那次。咱姑父把他打得半年都没有赶回家!”我对哥哥说。 “这样的人也真是造孽呀,你看看他家那两个孩子多可怜!衣服都破的快遮不了羞了。”哥哥说:“现在日子也好过了,谁家孩子还弄那么可怜!” 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想明白了,哥哥刚刚拉着二姑父说算了,肯定是因为哥哥跟林二狗一样孩子都是那么大。林二狗其实要比哥哥大得多,因为年轻的时候不按人上混就没有找到媳妇,后来别人才给他介绍了一个瘸子。想林二狗这样的人,谁要是好好地没什么毛病会愿意嫁给他呢? 其实仔细想想像林二狗这样的人是很可怜的,只不过是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早后来我知道了这种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第六十五章 又是一个秋天,我在村子前前后后的走了一遍,地里的秋庄稼都已经收完田野变得光秃秃的。秋天感伤大概是因为收获以后的荒芜,和落叶之后的孤单。天气渐渐的变冷了,爷爷最近可得厉害,把家里的那只羊卖了。爷爷说没有力气再养它了,虽然我们也经常给它薅草什么的但主要的还是爷爷操心。 爷爷把那只羊卖了以后给了我二百块钱让我带着虹虹去集上买衣服,爷爷说人家的小姑娘都穿的很漂亮,虹虹穿的衣服太破了。是的,虹虹很少买新衣服,都是穿姐姐以前的衣服,这让我看了心里也和不舒服,别的小女孩儿都很爱美,头上的发卡弄得五颜六色的虹虹头上永远是用一根毛线绑起来的马尾,有的衣服上面还留着奶奶补过的补丁。 我想给虹虹买衣服,虹虹一直不要,我知道虹虹不是不想要就是害怕花家里的钱。我始终没有说服她,然后这件事儿就拖到了年底。 “虹虹,快点儿吃饭,吃了我带你去集上买衣服。”我吃完早饭把碗放在灶房的案板上面,走到院子里对虹虹说。 “我有衣服穿,不用买。”虹虹说。其实像虹虹这么大的女孩子就是最爱美的时候,别的孩子为了买一套新衣服都是跟家长闹得死去活来的,虹虹肯定也爱美他知道爷爷的钱来的不容易,从来没跟爷爷闹着买新衣服。虹虹这样懂事儿反而让我觉的很心酸。 “你看看你的衣服破的都不行了,买一件新衣服穿有什么不好的?”我说着还揪了一下虹虹的马尾辫子。 “哥,我的衣服可多了,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呀,尽是浪费钱。”虹虹看着我笑着说。她的这个笑容差点儿让我哭出来,我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懂事。到后来我上了大学很多的女生不是比吃就是比穿比用的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来虹虹的小时候,我不喜欢他们那些女生一副盛气凌人唯我独尊的架子。 “你看看你这衣服上的补丁,班里的同学不笑话你吗?”我说着,指着虹虹外套上面的补丁。 “笑话就笑话呗,我又不在乎,我还笑话他们呢,穿着那么好的衣服带着那么漂亮的发卡学习成绩还没有我好。”虹虹撅着嘴说。虹虹说的确实是实话,今年暑假的时候考初中在全乡那么多孩子中间虹虹是第一名,我为我的妹妹感到高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骄傲。 “那也不行,我不允许我的妹妹因为穿的衣服破旧而被别人笑话,快吃完饭跟我一起赶集去。”我说。 “那怎么就不行,我也不允许我的哥哥这么在乎面子。”虹虹说着就咯咯额笑了起来,接着说:“哥,我没时间,等会儿我还要写作业背书,给爷爷洗衣服一大堆事儿呢!” “这么多事儿你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就陪我去赶集吧!咱俩好久都没赶集了,去集上看看,实在不想买就算了!”我对虹虹说。 “哥你骗我,昨天下午你借我放学回来的时候赞恩不是还一起从集上经过吗?”虹虹撅着嘴说。 “下午集上哪有买东西的,那就是路过而已咱们又没有去转转!”我拍了虹虹头,接着说:“行啊,小妹,现在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呀,现在你才这么小让你跟哥去赶集你都不去了,那以后要是嫁了人见了哥还不得躲着走呀!”我说着故意白了虹虹一眼。 “哥,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呢,跟你去不就行了嘛!”虹虹说。 等虹虹吃完饭以后把锅刷了,然后我把衣服放到大盆里压一盆水倒上洗衣粉先泡着,打算等回来晌午再洗。现在的水太凉了,直接洗的话得把手冻掉,回来洗的时候还得再烧点儿热水。 我和虹虹去赶集的时候手里什么也没拿,一路上走着玩儿着就到了集上了。以前我们和奶奶或者是爷爷一起去赶集的时候他们总是喜欢手里拿个袋子或者是提着一个竹篮子,到集上买的衣服就往那里面装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是我的记忆力还没有虹虹的时候我就跟爷爷去赶集,爷爷骑自行车带着我,后面就夹了一个白色的口袋,大概是那个时候虹虹还没有出生吧!有时候感觉人真的很奇妙,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生的人,现在已经可以亭亭玉立的站在我面前了。 我这辈子记得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小时候我和姐姐在后河边上放羊,在那里等着小姑从县城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吃上一块小姑捎回来的水果糖。小时候每次爷爷赶集的时候我都闹着跟他一起去,就是为了到机上爷爷能给我买点儿东西吃,只要能喝上五毛钱一碗的胡辣汤就会高兴好几天,回村子跟志强、志新炫耀好几天。 我和虹虹到了集上以后我才开始认真的看着集上这些年来的变化,以前在外面卖东西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门面房,多了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卖吃的的人更多了,但是都没有以前的时候的好吃了。 我曾经认得出集上所有卖东西的人,现在已经有很多不认识了,买的东西也都五花八门的,人也变得特别多。我最熟悉的买东西的人就是集上新华书店的老板,在此之前我曾经以为新华书店只卖书,后来才知道那里面卖的什么东西都有。特别是我们男孩子小时候最感兴趣的东西那里面几乎都有,鱼竿儿、激光灯、弹弓皮子、玩具枪、弹珠。但是这些东西我们几乎都买不起,我没每次赶集的时候都会到新华书店看好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春妞姐就是嫁到了集上嫁给了一个开服装店的男的,那个男的爸爸妈妈都是裁缝,在乡里面很有名,虽然自从春妞姐结婚以后我来过集上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她家的服装店。有时候从门口过去的时候被春妞姐看到了她让我过去坐会儿我也没有去过。 “哥,现在这集上的人真多呀!”虹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说:“大冬天的挤一头汗,差点儿没把我挤丢了。” “现在快该过年了,办年货的人都是,当然多了。”我说着就牵着虹虹的手,怕集上的人再把我们两个挤丢了。 “哥,现在集上卖东西的可真多,以前在这卖甘糟的那个老头儿弄哪儿去了,我记得小时候咱爷爷带着我来赶集的时候还带着我吃过那个老头儿的甘糟,可好吃了。”虹虹说。 那个卖甘糟的老头儿是郭庆他们村子的,我上初三那年就听郭庆说那个老头儿去世了。 “恐怕你以后再也吃不到他做的甘糟了,我初三的时候他就去世了!”我对虹虹说:“不过那条南北街上新开了好几家卖甘糟的,走啊,哥带你去吃。”我说着就拉着虹虹的手想往南北街那里走。 “哥,咱才刚吃过饭呀,你想撑死我呀!我不想吃甘糟,就是想问问那个老头儿!”虹虹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的语气特别像姐姐。 我带虹虹来赶集事项要带她买衣服的,我要是现在直接跟她开口说要给她买衣服,虹虹肯定说不要然后就闹着回家。 “虹虹,你看这个小姑娘身上穿的羽绒服多好看,要是穿在你身上的话肯定比她漂亮得多。”我指着一个穿着粉色的羽绒服的小姑娘对虹虹说。那个时候羽绒服正好刚刚开始在我们乡下流行,后来我才知道那里面装的不是羽绒是丝绵。 “哥,”虹虹说着冲我眨巴了一下眼睛,继续说:“没办法,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长得难看穿绫罗绸缎也不好看!所以我穿什么衣服都一样好看,你就别想着给我买衣服了,你以为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吗,先把我骗到集上来,然后再给我买衣服!” 真没想到虹虹居然猜透了我的想法,我有点儿尴尬。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给你买衣服还不好吗,还弄得我跟个骗子一样。”我说着揪了一下虹虹的旧棉袄接着说:“我就不信你穿着破衣服能暖和到哪儿去?” “哥,你别生气呀!”虹虹摇着我的胳膊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真的不冷,你别看着衣服看起来破穿着真的很暖和,我一点儿都不冷!你看我的手比你的手还热乎呢!”虹虹看着我说。 “小妹,你听话,我看你穿成这样我心里真的难受,走吧,咱们去那边儿的服装店去看看!”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一方面是因为我看着虹虹身上穿的这破衣服心里很难受,另一方面我心里的想法被虹虹看出来了我有点儿恼羞成怒,然后就想哭。虹虹越是懂事儿我就越不想让她受委屈,他这么倔强让我心里不舒服。 “好了,哥,我听你的话,跟你去服装店!”虹虹说着地头擦了一下眼泪,我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我的手里。 第六十六章 我们一连去了好几家,给虹虹湿了好几件衣服虹虹都说不合适,我觉得有意见衣服挺合适的,可是虹虹非要说她不喜欢,但是从她的眼神里面我可以看出来她很喜欢那件衣服,绿色的羽绒服。 以前我看过虹虹写的作文,那篇作文的名字叫做春天来了。她说她最喜欢的颜色就是绿色,那件羽绒服的颜色正好就是绿色。 “哥,咱们回家吧!不是我不想买,真的没有合适的!”虹虹用大眼睛看着我说。 “刚刚那件绿衣服不就挺合适的吗?咱们现在回到那家店给你买下来吧!”我对虹虹说。 “合适什么呀,哥你根本就没看出来,我试那件衣服的时候里面都烂了,而且拉锁奶也开线了,肯定不结实!”虹虹说。 “那边还有两家,咱们再去看看再说!”说完我就拉着虹虹往那边走,他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可是她的眼神里确实流露出来了一丝期待的神情。 “买衣服吗?进来看看吧,看喜欢哪件就去试试!”当我们走到那家店门口的时候,老板就多我们说。 “嗯,婶子,我想给我小妹买一件羽绒服!”我多那个女老板说,她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好。哦孩儿,这里边的那一排全都是羽绒服,你过去看看!”女老板很热情的说。 我拉着虹虹就到里面去了,虹虹在里面转了一圈,也不看衣架上面的衣服。走到头儿以后就对我说:“哥,走吧!这里面的衣服都不好看。” 我看到了刚刚在别的店虹虹试穿的那个样式儿的绿色羽绒服,就说:“你看那件绿色的不是挺好的嘛,先试试!”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我看不上!”虹虹瞪大眼睛看着那件绿色的羽绒服说。 “闺女呀,我跟你哥眼光一样,也觉得你穿这件挺好看,先试试吧!这件便宜,才八十块钱!”女老板说着就用手里的杆子把那件羽绒服取下来说。 “八十块钱。”虹虹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边女老板的话,对我说:“哥我不买。” “不买可以试试呀!试穿衣服又不收钱!”我说。 “对呀,你就试试吧!不买的话在还给我就行,试穿不要钱。”女老板应和着我说。 虹虹试了一下,我觉得虹虹穿上那件绿色的羽绒服特别漂亮,就对女老板说:“婶子,就要这件了。” “哎呀,我不想要!”虹虹说着就把那件羽绒服脱下来从服装店里跑了出去。 我跟那个女老板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就跑出去追虹虹了。我跑出去以后女老板冲着我们喊:你们要是觉得贵的话可以便宜一点儿。 虹虹一边跑一边哭,我拉住她的时候,她用泪眼看着我说:“哥,我真的不想买衣服,我穿这破衣服真的挺暖和的,再说了也不算太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牵着虹虹的手往回走,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 走到集头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想了半天那人居然是郭庆。 “兄弟,你们高中不是应该还没放假呢吗?”郭庆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热情的跟我打打招呼。他跟上初中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外形,留着长头发还染成了黄色的,还带着耳环,穿那么点儿衣服我看着都冷。我们村子里面也有在外面打工的年轻人回来把头发染成了这样,回到家就有小孩儿追着看,还被爹娘打一顿上集把头发染回来了。我们村子里的人把那些把头发染成黄色的人叫做流氓,假洋鬼子。 “我这个学期没有去上学,休学了在家照顾我妈妈!你怎么在这里呀,这头发染的,回家你爸妈没打你呀?”我锤着郭庆的胸膛说。 “我从深圳前天刚回来,这不是我爸妈在集上卖点儿年货什么的嘛,我过来帮忙。现在不是流行染头发吗,嘿嘿!”郭庆说。 “那你在深圳看到过刘志强吗,以前和咱们一个宿舍的,也是我们村的。”我问郭庆。他一说他是从深圳回来的我立刻就想到了志强。 “我知道,刘志强我还没忘呢!没看见他呀,怎么了,他也在深圳吗?那个时候同学不都是说那小子和一个叫林晓珍的女同学私奔了吗,真有本事,估计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郭庆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包烟,递给我一根说:“来,抽一根!” “我不抽烟!”我说着就把他递过来的烟推了回去。 “对了,我忘了你是个三好学生了!怎么样,在学校找对象了没,我大姨给我说了个女的,说是明天让我去相亲呢!”郭庆说着电商额烟抽了起来,我感觉他已经变得太多了,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嗯,那什么,你先忙,我得回家了!”我对郭庆说,我感觉有点儿像要逃跑的样子。 “你不也没什么事儿吗?陪我在这说会儿话吧,我在这也没意思。”郭庆说,空气中全都是烟味儿。那个时候我是很厌恶抽烟的,也许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多年以后的我也会抽起烟来。 “我还要回家洗衣服呢!我要先走了。”我说着就要走,虹虹站在不远的地方等着我。 “那我给你装点儿瓜子吧!”郭庆说着就往摊位那走。 “不用了,我先走了。”我说完头也没回就快步的离开了,我感觉自己是在逃走。与郭庆的这次相见让我感到十分的痛苦,那个时候未经世事的我还不知道郭庆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回家的路上我在前面走着,虹虹在后面跟着,谁也没有说话。虹虹还以为是我因为买衣服的事情在生她的气,所以她紧紧地跟在我后面不说一句话,其实我是在想刚刚和郭庆的那次见面。 我只是和郭庆短短的说了几句话就让我想要逃跑,我在想志强出去打工的时间比郭庆还长,他是不是也会变成郭庆那个样子,甚至比郭庆的变化还要大,还让让我不喜欢。 我在乡里上初中的时候,宿舍里的床和郭庆挨着,那时候我们经常在睡不着的时候彻夜长谈,谈将来的理想,谈到学校外面那帮子流氓的时候,一个个当时都义愤填膺。那时候我感觉郭庆是一个很懂事,很讲义气的人,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我很痛苦,我害怕志强回来以后也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姐姐呢,姐姐会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我很害怕。郁闷之极,就一脚踢在了路边的一棵杨树上面,当时也不觉得疼。 “哥,你别生气了,我不买衣服不就是想给咱爷爷省点儿钱吗?你别踢树了,我心疼你。”虹虹跟上来拉着我的手说。 “虹虹,我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别多想,我知道你懂事。”我说着就伸出手搂住了虹虹的肩膀。 “那你到底怎么了呀?”虹虹问我。 “我说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帮虹虹擦着眼泪,说:“别哭了!”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肯定就听不懂了,哥,你就说吧,藏心里多难受!”虹虹说。 “刚刚咱们在集上遇到的那个染黄毛的人是我上初中的时候的同学,我们上初中的时候玩儿的挺好的。可是上完初中以后我考上了高中,他出去打工了,你没听到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吗,我感觉他变了好多,说话都说不到一起了!”我说着看着虹虹接着说:“我说的很乱,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人总是会变的,你看咱们村子那些从外面打工回来的还不都是变得跟流氓一样吗?他变变他的,管他呢,对吧?哥。”虹虹说。我没想到我的妹妹居然会说出这么让人明白的话。 “可是我担心的不是他,他跟我没多大关系,变就变。可是我害怕你志强哥和咱姐姐以后回来的时候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对虹虹说。 “咱姐是不会变的,我觉得志强哥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虹虹说。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谁又敢说肯定呢!” “咱姐不会变,”虹虹说:“我就是这么感觉的,志强哥也不会变,看她妈妈就能看出来。”虹虹说。我真觉得虹虹说的有道理,但又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莫名的感觉她很像姐姐。 顺着虹虹的话一想,志强的妈妈那么好,给了志强很好的家教所以志强肯定不会变成那样。要是这么说的话姐姐就更不会变成那样了,我心里开始敬佩起虹虹来,不知道我的小妹从哪学到的。 那天下午我去了一趟集上,把那家服装店里的虹虹试穿过的那件绿色的羽绒服买了回去。我给她讲了之前虹虹为什么跑了,她说虹虹很懂事儿,她看出来了。我当时就想把那件衣服给虹虹买回去,根本没有想到砍价什么的们因为我觉得我的小妹穿多贵的衣服都配得上。 付钱的时候那个女老板对我说平常的人来买这件衣服都会砍价到五十五,收我五十,那五块钱算是她给虹虹的人情。也正是因为这个女老板的原因,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听到无商不奸这四个字的时候总会反驳几句。 第六十七章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给虹虹说呢?我害怕虹虹在拿到集上给人家退了。 要不就告诉她这是从春妞姐家的服装店里拿的春妞姐没有收我的钱,这样说虹虹肯定不会相信,他知道我的脾气不喜欢去熟人那里买东西,上午她跟我一起去的时候我都没有带她去春妞姐那里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会去呢?再说了上午从集上回来的路上虹虹安慰我的时候就已经让我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这样是欺骗不了她的。 要不就说下午我去三姨家的时候那个服装店的老板看到我了,说虹虹把她家的衣服试脏了,非要卖给我,不买不行。这样说明显也不行,人家老板好心给我便宜了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这么说人家呢?再说了我要是这么说虹虹肯定会去集上的服装店找人家退掉。 回到家以后我还是没有想好怎么说,就实话实说了。虹虹高兴的穿上了,说,哥,我喜欢漂亮衣服。不过以后都别再买了,就买这一件我就可以穿好几年呢! 妈妈好了以后我又回了学校,整天初二学习以外什么都不想,还不过每天都会在宿舍的其他人都睡着了以后偷偷的打着手电在被窝里往日日记本上给姐姐写信,告诉姐姐我的想法。 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我的痛苦写在日记本里给姐姐的信上,后来随着时间长了就写一些家里的事还有在学校里的事还有成长的心得体会什么的。 那个时候志新已经不上学了,在县城里面跟着他干大学修理摩托车。他干大的摩托车维修站离我们学校不怎么远,所以在星期天的时候我经常会去找志新说说话,我感觉志新还是没有变,所以也就没有再像以前那么担心姐姐和志强也会变成郭庆那样了。 很多次我去找志新的时候他都是满头大汗双手黑油油的再给别人修摩托车,穿的衣服上面也都是那些洗不掉又难闻的机油。我在那里看着他忙活的时候就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考上高中会不会现在也像他一样在学修摩托车,过着这样的日子。 很多的时候都是我坐在那里等着他,有时候他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过去给他帮帮忙。等他忙完了我们一般都会去县城里的河边走走,县城里的那条河也已经被污染了,但是没有我们村子后面的那条小河污染的严重,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儿。 我们在小河边聊过去在村子里的日子,想着我们的小时候,也聊当下的日子不过聊得很少。那个时候我发现志新的想法跟我也已经有点儿不一样了,我跟他说的都是学习和班里同学还有学校里的事。他说的是那些修理摩托车和生活中接触到的一些别的人,总之就是感觉他的想法跟我不一样了,不过还好我们还有曾经在一起的说不完的、就算一直说也不会令人生厌的小时候,我微笑时候的那些日子感到骄傲。 “刘志远,外面有个老头儿找你!”我刚吃完晚饭走到教室里面坐下准备上自习的时候,我同桌走过来跟我说。一个老头儿找我,我心里想肯定是爷爷,是不是妈妈精神不正常的毛病又犯了,或者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了,我往外走着心里面想。 结果我走出去以后看到的是三爷爷,他站在教师外面的一棵国槐下面抽着烟在等我,怎么会是三爷爷,是不是我家里真的出什么事儿了,爷爷走不开才让三爷爷来找我的,我想着就大步的向三爷爷走过去。 “三爷。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我问三爷爷,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哦,家里没有什么事儿。我们一个老战友在外面以前是在外面当大官的,现在退休回到县里来了,跟我们那帮老战友组织了一次聚会,就在县城的宾馆里面。现在才结束,已经没有回去的班车了,我就想着来看看你。”三爷爷抽着烟说,长满皱纹的脸上泛出许久不见的红光,身上有些酒味儿,明显是喝了酒的。 “那你今天晚上找到睡觉的地方了吗?”我问三爷爷。 “还没有呢!原本是可以在县城里的宾馆待上一夜,可是人家很多都是退休的大官,咱们平民老百姓,唉”三爷爷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在那儿了,就走出来了!”三爷爷说。 我看着三爷爷有些太不起来的眼皮,我知道他肯定是喝的有点儿多了。 “我们宿舍里你也不能住,这样吧,我带你去志新那!”我对三爷爷说。 “没事儿,我就是来着里看看你。等会儿我找一个小旅店睡一夜就行了!”三爷爷说着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我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就把那个烟头一脚踢到了树底下。 我们村子里来的人就算有垃圾桶也不会把垃圾扔进去,因为我们过关了在村子里的生活,我刚去县城里上高中的时候也不习惯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时间长了以后才慢慢地习惯。那个时候县城里长大的孩子总是嘲笑我乡巴佬,不讲究卫生,所以我踢那个烟头的时候尽量不让三爷爷看出来。 “三爷,我先陪你出去走走吧!等会儿把你送到志新那。这又不是没有地方住,你非要去旅店花那钱干什么呀?”我扶着三爷爷说。 “没事儿,哦蛋儿,你不用扶我。你真以为你三爷爷喝多了是吧,那点儿酒根本就不是事儿。”三爷爷说着就把我的手推开,我知道他喝多了就又扶着他。三爷爷一边走,一边握着我的手说:“现在是老了,要是以前那行军打仗不都是睡外面吗!” 我点头说是,然后就跟三爷爷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县城里的河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总是那么喜欢去河边,站在河边的岸上看着河里的水,即使也已经被污染了,这也许是因为我小的时候经常在村子里的河边玩儿的缘故吧! “哦蛋儿,”三爷爷说:“你是咱家的第一个高材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你在努努力,争取考上大学,将来当个大官也给咱家光宗耀祖!”三爷爷看着我说。 “三爷,我不是高材生,我是高中生,也就才上到高中而已!”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三爷爷说,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是高材生呢! “不,就是高材生!我们那帮子战友现在有的比我还穷困潦倒,就像没死的时候的林树根儿一样。有的人家可是大官退下来的,感觉跟咱们说话都要高出一等来。不怕,我跟他们说了,我孙子在县城里面的一高读书,成绩是县里最好的,将来早晚能上个清华北大!”三爷爷说着还拍了一下我的胸膛。 听了三爷爷的话我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我在心里埋怨三爷爷不该跟别人这么吹牛。我在乡里上学的时候是经常拿第一,可是我到了县城里的高中以后就不行了,再加上上一回因为我妈妈的事休学了一年现在跟着原本比我第一个年级的学生上学勉强才能在年级前十徘徊,连一次前五都没进过。 “清华北大肯定上不了啊!”我低着头对三爷爷说,一方面我埋怨三爷爷不该这么跟他的老战友吹牛,另一方面我恨自己没能像三爷爷说的那样学习成绩那么好。 “一定努力好好学习,争取考上!”三爷爷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大。 我顿时觉得三爷爷很可怜,自己没有孩子,心里又不甘心被别人看不起,但是他已经老了失去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哭,鼻子酸酸的,其实三爷爷跟我们村子里他的挺令人比起来就已经很出色了。 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考上大学出人头地有多么的重要,我心里想的就是考上大学,挣上大钱才能出去把姐姐找回来,这也是三哥跟我说的。 到了河边以后,三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也跟着坐了下去。 “这条河比以前宽了。”三爷爷指着面前的河说。 “水也比以前臭了。”我说。 “唉,现在的人就讲究一个挣钱和省事儿,你看看咱们村子后面那条河现在整的臭气熏天的,十几里外都能闻到!”三爷爷叹了口气又点起一根烟来。 我们两个就坐在那河岸边,说都不说话,看着那条河发呆,天色渐渐地黑下来,用黑暗覆盖了黑暗。 许久之后三爷爷说:“唉,要不说咱们村子里面走出来的人被别人看不起。都太短见了,图一时的省事儿把麦秸什么的都倒进河里弄一河的臭水,等到将来那天没水了就坐那哭吧!”然后又将眼光看向我,说:“一定争口气,以后不能让别人看不起咱们,咱家将来就看你了,你哥都结婚了以后是指望不上了。” “还有虹虹呀,她可是全乡第一考上的初中!”我对三爷爷说,心里忍不住的为小妹骄傲。 第六十八章 “那都没用,那女孩儿早晚是人家的人!”三爷爷摇着头说。 这一刻我感觉到了三爷爷脑子里面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忍不住的叹息。如果当时不是奶奶太重男轻女非要姐姐出去打工或许姐姐现在已经给考上大学了,没有办法这就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我和三爷爷在河边又坐了一会儿,我就带着三爷爷到了志新他干大的那家摩托车修理店。他干大晚上都是回家睡觉,只有志新一个人在那里看着,我也在那里睡过觉。我曾经还问过志新,我知道他小时候胆子非常小,我问他晚上一个人在那里睡觉害怕不害怕,他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把枕头掀起来漏出来了一个大扳子,想起来这件事儿我就觉得可笑。 把三爷爷安顿到志新那里以后我就翻墙头回学校了,躺在床上想着三爷爷的这一生,不管是从他嘴里说的还是从村子里其他的人那里听到的。三爷爷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过晚年还是那么的悲哀。 自从妈妈精神不正常的那次以后我几乎每半个月都会回家一次,因为我很担心妈妈,虽然爸爸也在家里了。高中的学习生活越来越紧张,上了高三以后每个月才放两天假,周六周天根本就不休息,过的都是昏天黑地的,老师也开始天天讲高考有多么重要有多么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在那段紧张的日子里,回家时最好的安慰,哪怕家里人什么都不说就是往家里的床上一躺就会觉得很轻松,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高考是一个什么概念,就知道高考就是要考大学,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么的艰难,他们从来不会跟我说别那么大压力什么的话,其实我知道这并不怪他们。 后来我再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乡下人的爱跟城市人的爱是不一样的,我只是说的父母疼孩子的那种爱,乡下人的显得更平淡,但总是那么的深沉,让人想到以后就无声的流泪,真正懂得了以后觉得心里很温暖。 村子前面的三个坑都已经干了,没有一点儿水,坑底子上面都是干的龟裂的黑泥,让人看了以后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很怀念那些坑里还有水的时光,我们一起在坑里面抓鱼,或者是偷刘志成他爷爷家里养的鱼。现在刘志成的爷爷也已经不养鱼了,他们坑前面的房子也扒了,住到了村子里面。 坑里的角上被村子里的人倒得都是垃圾,快把坑填平一半了。每当刮大风的时候村子前面飘的到处都是垃圾,尤其是各种颜色的塑料袋子。那些我们曾经当做宝贝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变成了垃圾,还记得小时候那塑料袋子刚刚流行的时候,谁家要是有一个塑料袋子都稀罕的不得了,拿出来以后大家都羡慕当做宝贝一样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塑料袋子就多了,多得用完就扔,也不知道珍惜了。 像塑料袋子这种垃圾是很难分解的,这是我在初中的时候老师说的,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塑料袋子会变成垃圾。 村子里面的墙上也被人写上了各种各样的广告词,花花绿绿的极尽夸张的字眼。以前村子里面的靠近街道的墙上都是村长领着村子里的其他干部们写的宣传计划生育的标语,像“时代不同了,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晚婚晚育,只生一个好”、“该扎不扎,墙倒屋塌”而现在这些曾经的标语已经被那些广告词覆盖,面粉厂、门窗厂、馒头加工之类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眼看着自己生活的村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这是一种危机,可是村子里的人置身其中不但没有任何的危机感,还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进步带来的所谓的好日子。 村子里的人明显的少了很多,年轻人和中年人都出去打工了。以前村子里的人出去打工至于男的才出去,女的刘在村子里面种地看孩子,现在女人也跟着出去了,把孩子和家里的地都丢给了老人。 老人年纪大了,看孩子也看不住。村子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失去了我小时候那种生机。我爷爷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站在村子里面的街道上感叹,他说现在村子里的样子就像柜子进村那时候是一个样的,街道上根本没有人。 我们这里的人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吃饭鸟的时候把饭端到大街上吃,但是现在吃饭的时候村子里面也已经见不到人了,别人都以为真很正常大家都出去挣钱了,有钱才能过上好日子,而我却感到某种危机。 我的习惯还保持着那就是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到大街上去吃,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热闹了但是我想不热闹也好,清净了。 一天晌午我正在外面吃饭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在往村子后面跑,当他们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几个人是刘志成和他们门宗里的几个老头。他们说刘邦胜在后河抽沙子的时候土地塌陷了,刘邦胜已经被塌进去了。 自从我看到姐姐留下来的那封信以后我觉得姐姐不是被刘邦胜拐卖了,我为自己以前对他坐下的那些事儿感到惭愧。我想既然已经塌到地底下去了那肯定是活不了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我得过去看看。自从学校的那件事儿之后我跟刘志成的关系也没那么僵了,我回到家把饭碗放在灶房里的按板上面就出去了,我没敢跟爸爸妈妈说,要是说了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去,因为后河河边的坍塌实在是太严重了。 当我到河边的时候刘志成和那几个老头儿已经站在那里了,刘邦胜塌进去的地方成了一个往外面冒着水的天坑,人已经不见影子了,最后连尸首也没有找到。 村子里面的人都说这是上天显灵了,别人都不抽了就他抽,其实这么说的人说法也是对的。就算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再不好死了也总是会觉得心里不太好受。 最后他们门宗里的人商量了一下,即使没有找到尸首刘邦胜这个人也总算活过一回,然后就买了一口棺材把他生前穿过的衣服和用过的物品装进棺材里,抬着埋到了他们家的老坟院里面。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埋一个里面没有人的棺材。埋刘邦胜的那天去看的人很少,村子里面的人都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恨意。 在埋了刘邦胜的过后有一天晚上刘志成来我家找我,说要出去走走。刘志成也是高中上了一个学期以后就没有再上学了,跟着他大姨父在县城里的饭馆里学厨师,现在已经出师了,自己在集上开了一家小饭馆村子里的人也都对他另眼相看。 我们两个不自觉得就穿过村子后面的小树林来到了河边,现在那条河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臭水沟。 “是不是该高考了?”刘志成问我。 “还有一个多月吧!”我看着黑暗里的那条河说,夜是黑色的河里的水也是黑色的。 “以前咱们还在这条河里面洗澡,现在这条河已经变成一条臭水沟了,现在村子里也变得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刘志成说着点了一根烟。 我没有说话,原本我以为只有我才会这么想,没有想到刘志成也是这么想的让我顿时有了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是呀,以前我和志新志强在这洗澡,那时候小感觉游到河对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说。我不想再说村子里面的那些让人难受的变化,就这么对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那个时候你们都不跟我玩,我就只能跟别的村子的小孩儿玩!那个时候咱们还总是打架,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刘志成说着吐了一口烟。 “你还好意思说,那个时候你总是欺负志新。志新又不会打架,我和志强就只能帮他跟你打呗!”我也笑着说。 “小的时候志新太窝囊了,那个时候也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见到他那个窝囊的样子就想打他!”刘志成笑着说。 “看吧!”我说:“还是你太霸道!”然后我们两个就都笑了。 “志强现在在哪儿呢?”刘志成问我。 “应该是在深圳吧!他走了之后就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说。 “其实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志强挺了不起的,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嘲笑他爸爸在监狱里,后来我觉得就是我爸爸妈妈都在身边而他只有妈妈,我嘲笑他就是为了显示我的优越感!志远你知道吗?自从我妈妈去世以后我懂了太多的道理。”刘志成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想了半天说:“我姐姐丢了以后我也就立刻长大了!”然后我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刘志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第六十九章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长大之后就会知道小时候很想知道,知道了以后又很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了小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也许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我特别的想回到小时候,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陷入回忆的无底洞。 在夜深人静不成眠的夜里,把所有包含着眼泪的热情全都毫无保留的献给了回忆,回忆却没有温度,不冷也不热。 自从村子里面的人尤其是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以后小偷也华丽的变成了强盗,有时候大白天就到家里偷东西,因为他们知道村子里面都是老弱病残,就算被发现了也会无能为力。 村子里面也开始丢小孩儿,主要是周边几个村子,我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到我们村子来。 我大妈,这个曾经在村子里面与老狐狸精齐名的悍妇,几年前开始就变得体弱多病起来,经常是把药当饭吃。村子里面的人都说这是活该,是我大妈的命太硬了,虽然有时候我心里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就会很不舒服,因为她毕竟是我的大妈。 现在大妈经常是死气沉沉的在哥哥开的商店里面看商店,我每次去买东西的时候都会绕到林静静他们村子里的商店去买,因为我哥每次都不收我的钱我感觉到不好意思。 中午的时候妈妈做的是芝麻叶面条,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醋了,我爸爸吃面条的时候离不开醋就让我去买,但是到林静静他们村子里面的商店买的话已经来不及了,我就硬着头皮去了哥哥家。 我去到哥哥家以后他家的大门开着,我喊了一声没人应,就走了进去。走到房子里以后听到大妈正坐在柜台前面的摇椅上哭,哭的声音很小,这些年害病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哥哥的女儿两岁多了,我平常叫她小妮儿,她叫我小叔。小妮儿正趴在大妈的怀里帮大妈擦着眼泪。 大妈只是自顾自的哭,像是没有看到我进来一样。 “怎么了大妈,你哭什么呀,我哥和我嫂子呢,走亲戚去了?”我问大妈。 “唉,志远,大晌午外面没人,小蛋儿被别人抱走了。”大妈哭着说,小蛋儿是哥哥的儿子小妮儿的哥哥,五岁多了。 “小叔,奶奶哭了!”小妮儿用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说,我根本没心情搭理她。 “被谁抱走的,在哪儿?”我很着急的问大妈,姐姐已经丢了,我小侄子不能再被别人抱走了,我心里想。 “人家说是一个穿蓝衣服的男的,抱着小蛋儿往集上走了,你哥和你嫂子已经骑着摩托车去追了。”大妈哭着说。 我听完以后立刻就出门往集上跑,晌午头的集上也没有什么人,一口气跑到集上把我累得上期不接下气的。 在集上也没有看见我哥和我嫂子,我一路跑着去了志强的小饭馆,他说也没看见他们。当时我真的着急得不行了,小蛋儿要是真的被人贩子抱走了我哥不得疯了呀,还有我爷爷,那可是我们家的第四代,我爷爷可在乎这个了也特别喜欢小蛋儿。 我走的时候骑上了刘志成的摩托车,还好以前在三姨家的时候经常骑大表哥的摩托车。我骑着摩托车在集上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他们,我正想去三姨家问问的时候走到派出所门口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哭,那声音跟嫂子很像。我把摩托车停下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嫂子,她正坐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哭。 “嫂子,我哥呢,小蛋儿找到了吗?”我说着想把嫂子扶起来,但是没能扶得起来。 “小蛋儿被人贩子抱走了,你哥去追了,我来派出所报案,他们不管!”我嫂子说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们也不是不管,现在不是没人吗,大晌午都回家吃饭去了!”一个在派出所值班的人说,我真想打他。就像我们那里的人说的,派出所的人,你跟他说小偷往南边跑了他非要往北边追。你跟他说发小了小偷偷东西他们肯定不去,你要说是哪里有个小偷偷东西的时候被抓住了他们比兔子跑得都快,去了好罚钱。 “我哥往哪边追了?”我问嫂子,我懒得跟派出所的人废话,我知道跟他们说也没有什么用。 “顺着公路往东走!”嫂子指着东边说。 “嫂子,你别哭了现在去我三姨家,找我三姨父他认识派出所的所长!”我说完就走了,骑着摩托车一直往东边走。 我把摩托车的油门都加到底了,骑得特别快,摩托车把晃得很厉害感觉我自己都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我一路往前追,看到了我哥家的三轮摩托车停在了公路边一个村子的村口,我就把摩托车停下来,跑进了村子。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哥究竟在哪里,我就一边跑着一边喊,村子里的在外面吃晌午饭的一个老头儿问我:“孩子,你找谁呀?看你不像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我找我哥,我侄子被人贩子抱走了!”我对那个老头儿说。 “你哥长什么样儿呀?”那个老头儿问。 “比我高一点儿,”我比划着跟那个老头儿说:“头发比我长。” 老头儿端着碗,四下看了一眼说:“孩子,你沿着这条街,去村子东头看一下吧!”老头儿说完就端着碗回家了! 我向老头儿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就顺着那条街道,一路往东边跑,不停的看着街道两边的大门看看有没有哥哥在里面。跑着跑着就听到了小蛋儿的哭声从一个院子里传出来,然后我就跑进了那扇红色的铁大门。 当我进去以后,看见哥哥在门楼里面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t恤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砍刀指着哥哥,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小蛋儿,小蛋儿大声地哭,那个女人捂着小蛋儿的嘴。 “大哥,你把我儿子还给我,我不会报警的。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我哥说。 “谁说的这是你儿子,这明明是我儿子。报警是吧,你快去呀,老子每个月给派出所送那么多钱是白送的吗?你快点儿滚蛋吧,不然的话砍死你也是白砍。”那个男人瞪着眼睛对我哥说。听了他的话我才知道为什么刚刚嫂子在派出所的院子里面哭的那么厉害派出所的人都不来。 “派出所的人你已经送钱了是吧!那县城里的公安局的人你也送钱了吗?赶快把我侄子放开,我们已经知道你家在哪儿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侄子真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算派出所和公安局的人都不管,我也会把你们全家都弄死!”我说着就从他家的门楼里拎起来一把椅子往墙上砸碎,拿着一把椅子腿儿指着他。 “哦蛋儿你怎么来了,你别胡来小心他把小蛋儿伤着。”我哥看着我说。 “没事儿哥,我来的时候在派出所遇见嫂子了,我让嫂子去我三姨家找三姨父了,三姨父认识他们所长。哥你别害怕,今天他们要是敢动小蛋儿一个手指头,我当场杀光他们全家。”我怒气冲冲的说。 “你现在听好了,”我指着那个男的说:“我现在对天发誓,你今天要是不把我侄子还给我哥哥,今天咱们鱼死网破,他妈的大不了大家都不活了。”我说。我觉得我自己平常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小蛋儿现在在他们手里,我不想再像当年姐姐那样小蛋儿也丢了,现在就在我的眼前,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小大二时我们老刘家下一代的第一个男丁。 “你吓唬谁呀?老子长这么大也不是被吓大的,我告诉你。”那个男人说着冲我挥了挥手里的刀。 “你就说你还不还,我让你看看老子是不是在下你!”我用手里的椅子腿儿,使劲儿的指了指他,接着说:“乡里的派出所被你收买了你觉得我会害怕吗?我们班同学董亚妮她爸爸是县城里公安局的局长,不信你试试。”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那么自信,因为这句话是我编的,董亚妮是我的同桌大概是我什么时候隐隐约约听她跟我说过她大伯还是什么亲戚是县城里公安局的局长,所以才能把成绩不怎么好的她弄到县城里的一高。 “怎么办?要不咱们把这个小孩儿还给他们吧!这个小孩儿也卖不了多少钱,万一在去坐牢就不值了!”抱着小蛋儿的那个女人小声的对那个男的说。 “把孩子还给我们,我们绝对不去县城里报警。”我哥哥对他们说就像在乞求他们一样。 “小子,你吓唬谁呢?”那个男的说。 “贩卖小孩儿至少也要让你坐十年监狱,我是不是吓你你自己很清楚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这样吓唬他。 “咱们把孩子还给他们吧,不然真去让你坐牢就麻烦了。”那女人说:“我们把孩子还给你们你们真的不去县城已里的公安局报警嘛?” 第七十章 “不去,只要还给我们我们就不去,还要感谢你们!”我哥哥说。 这个时候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捂着小蛋儿的嘴的那只手,小蛋儿哭着喊:“爸,我想回家,爸。”小蛋儿刚说完这句话,嘴就又被那个女人捂住了。 “不能还,都跟别人说好了这孩子可是三万块钱呀!”那个男人对着那个女的说。 “不要这三万也不能去坐牢,要卖你卖,我不干了。”那女人和那个男人吵了起来。 “大哥,你要是把我儿子还给我我立刻回家拿存款折去银行去三万块钱给你,就当破财免灾了。”我哥对那个男的说。 “这样的话最好了,咱们还是把孩子还给他们吧!”那个女人对那个男人说完就又问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姐,只要你把儿子还给我,让我怎么做都行!”我哥说。 “不行,你是傻子吗?”那个男的对那个女的说:“你要把别人儿子拐卖了,别人还给你钱,这可能吗?咱们一把孩子还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再去派出所,别忘了你表哥只是一个副所长!” “我不管了,我就要把孩子还给人家,要坐牢的话你自己一个人去做。”那个女的说完就要过来把孩子还给我们。 那个男人就拦着,然后就扇了那个女人一巴掌,那女人一下子就火了,把小蛋儿放在地上就扑上去跟那个男的打,那个男的手里的砍刀掉在了地上。 “爸爸,爸爸,我害怕!”小蛋儿哭着朝我们跑过来,钻进了哥哥怀里。 我赶快走到那个男人后面,把他丢在地上的那把砍刀捡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椅子腿儿一只手拿着砍刀站在那里看着他俩打架。 “你快松开我,他们要跑了,要是报了警咱俩都得完蛋,你表哥也得完蛋!”那个男的对那个女人说。 “老子嫁给你没享过一天福,天天跟你提心吊胆的偷小孩儿,你还打我,我就不松开!”那个女人馒头的乱发尖叫着说。 “你快松开我,不能然他们离开咱们这个院子!”那个男人说。 “不松,就不松。”那个女人说。 我一听那个男人不想上我们走出这个院子,就对我哥说:“哥,你快带着小蛋儿走。” “走呀,你也一起走!”我哥说着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冲着我挥手让我也跟他出去。 我一想要是不把这个男人先撂倒的话等会儿我们跑出去还是走不了,我看了一下手里的砍刀,肯定不行万一再把他砍死了就更加麻烦了,我走过去往那个男人后脑勺上面一椅子腿儿下去,他就瘫坐在地上了。头上流了很多血。 那个女的吓哭了,大叫着看着我。 “他死不了,我先走了,你把他送医院吧!”我说完就走了。 我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跟就回来了,门口停着一辆警车,两个人走进院子把那一男一女戴上上手铐就走了。 小蛋儿钻到嫂子的怀里,嫂子哭的比小蛋儿还厉害,哥哥也哭了。 三姨父说那两个人经常贩卖小孩儿,仗着那个女人的表哥是派出所的副所长,所长早就想把副所长弄下去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证据,这下好了找到了。哥哥非要请三姨父吃饭,三姨父说他还有事儿。 我们回到家以后发现我们门宗里的人都在大伯家门口焦急的等待还有很多人已经出去找我们了,那天晚上大伯杀了他家养的那头猪,门宗里的人每一家都送一块肉。我们家人的晚饭都是在大伯家吃的,哥哥说我上学没有上傻,还问我是不是我们班同学的爸爸真的是县城里公安局的局长,我说不是,那是我编的。 高考之前我们学校放了三天假,六月四号、五号、六号着三天放假,让我们住校的学生六号下午去学校看考场,家里在县城的走读生也跟我们一起去看考场。 四号早上回家的时候,我们的班主任陈老师给我们开了最后一次班会,同学们也都互相送了礼物。 那天同学们吃完早饭都安安静静的坐在班里,我原本以为离别的时候我会哭,结果真的没有哭,可能心里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憧憬。 陈老师说,我们高考完以后就真正的是高中毕业了,同学们要珍重相互之间的友谊,有可能高考完之后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大家以后都天南海北的还有的同学甚至可能会去外国。上了大学以后也不要松懈,现在国家早都不分配工作了,好好学习才能找到好的工作,挣了钱才能把爸爸妈妈接到城市里面去生活。 然后就是同学之间互送礼物,现在的礼物都太多了,不知道该送什么,我就提前折了每人一个千纸鹤,关系好的就写上几句话,关系一般的就写上一句祝福的话。 “刘志远,你也太土了吧?就送给我这么个玩意儿。”董亚妮对我说,我知道这是她说着玩儿的语气。 “你拆开呀,里面有字!”我对她说。 “亲爱的董亚妮同学,咱们两个做了两年同桌。谢谢你没有因为我是村里来的而看不起我,还给过我那么多的帮助。不管将来走到哪里,希望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祝你天天开心,孝顺父母!”董亚妮打开千纸鹤,一字一顿的读了出来。 “你怎么还读出来了。”我说着就脸红了。 “刘志远你是八十年代过来的人吗?你学习成绩好人又老实,看不起你干嘛!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写好多呢,结果就这几句话,太土了,有祝人家孝顺父母的吗?”董亚妮翻着白眼儿看着我说。 “我怕你,不孝顺父母,那样的话咱们就不能做朋友了!”我低着头红着脸对董亚妮说。 “这有什么关系吗?”她说。 “因为我是不会和不孝顺父母的人做朋友的。”我说。 “好了,我知道了。”张亚妮递给我一张纸条说:“这上面是我的手机号,还有我给你申请了一个扣扣号,密码也在上面,已经加上我了!”她说着给我看了一眼一眼她新买的手机。 “我已经有扣扣号了。”我说。 “好吧,我还以为你这样乡下来的只会闷头学习的好学生从来不对这个感兴趣呢!”董亚妮说。 “我们也是紧跟邓小平爷爷的步伐,与时俱进。”我开玩笑说。 “以后你的那个扣扣号别用了,只允许你用我给你的这个。”董亚妮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走出了教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冲着我笑着挥手再见。 高考一晃就过去了,当时紧张的要命,考完之后感到无比的轻松,随后就开始担心分数和分数线。对于那样的时光有说不完的话,只不过现在我已经忘了那是想要说的话,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感觉。 高考考完的那天下午我哥骑着三轮摩托车去学校帮我拉被子书什么的,把书装上三轮车以后我就让哥哥先回家了,我要去找志新,明天早上再回家。 当我走到志新他干大的摩托车修理店的时候,志新整端端正正的在那里坐着,穿着很干净的衣服。 “怎么?今天没干活儿呀?”我走过去问志新。 “哈哈,”志新握住我的手说:“我算着时间的,我就知道你考完以后回来找我,走吧!” 虽然我和志新是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彼此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但是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握手,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两个都长大了。还好我有这么一个朋友让我不至于那么的孤单,每次下了考场看到别的家长都跑过来又是拿吃的又是递喝的关心的询问的时候我都会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去哪儿啊?”我问他。 “你现在已经高考完了,以后就要踏进大学的校门成为大学生了,走咱俩去喝点儿!”志新说。 我感觉志新已经不碍事以前那个胆小怕事儿的志新了,让我感到很欣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感觉他现在已经比我懂得的东西还多,他已经刻一做我的老大了。 我们两个走在路上的时候,志新还在路边的商店里给我买了一瓶绿茶,这让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喝绿茶的时候。那是初一发生的事,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绿茶到底是什么味道,我们几个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就每人买了一瓶。当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以后感觉那味道有点儿苦又有点儿甜,喝起来味道怪极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那瓶绿茶过期了,就把喝的那一口吐出来,把瓶子也扔掉了。他们也纷纷把喝进嘴里的绿茶吐出来把瓶子扔了,知道后来我们才知道绿茶本来就是那样的味道,顒那件事儿也就越想越搞笑。 “志新,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喝绿茶的时候吗?”我问他。 “那件事儿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吧!我不想买你们几个非要逼我买,买完以后只喝了一口就扔掉了。那个时候咱们是真的土,连绿茶的味道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就说那绿茶过期了。”志新说。 然后我们两个就走进了一家小饭馆,志新要了五瓶啤酒两个小菜还有二斤饺子。 第七十一章 “志新,五瓶啤酒咱俩喝不完吧!”我对志新说,我觉得他要的啤酒太多了。 “没事儿,肯定能喝完。平常累了我自己来这儿喝的时候能喝三瓶,你是老大,酒量肯定在我之上吧!”志新把啤酒咬开。倒进杯子里面跟我说。 “你自己还经常一个人来这喝酒吗,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呀?”我问志新。 “你不是在上学吗,我想这是只要你一考完,咱俩就来这喝个烂醉。现在好了咱们两个来了,志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志新说。 然后我们两个就喝,喝了十来瓶,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酒量会是这么的大。喝的头有点儿晕,那是我第一次有那种醉酒以后的感觉,感觉晕乎乎的,什么心里话都想往外说。 最后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到志新他干大的摩托车修理店的,第二天早上我睡醒的时候,志新已经在干活儿了,他把买好的早饭放在桌子上。 我吃了早餐以后跟他打了招呼,就要回家了,我一路步行着走到车站心情也跟以往都不一样,就像大病初愈一样。现在的车站已经有了一个院子,比以前好多了。 我不禁想起了那年我和虹虹一起来找姐姐时候的场景,忍不住泪水打湿了眼眶。亲爱的姐姐,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当时你跟我说只有上了大学才能挣上大钱,才能让爸爸妈妈回到身边。如今我已经参加完了高考,爸爸妈妈也早就已经回到了咱们村子里面,而你到底在哪儿呢? 我想着这些,扶着车站门口路上的那根电线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眼泪掉落在地上。几年前,我和虹虹来县城找姐姐的时候错过了回家的车,我就是倚在这根电线杆上,低着头哭泣。 我想过几天以后去更远的地方找姐姐,不知道志强在外面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遇见过姐姐。 尽管我一再推脱说我不需要,可是爸爸还是在高考之后给我买了一部手机,我知道爸爸每天拉砖有多辛苦,在我们老家的农村工资又特别低,那部手机最少也是他一个月才能赚到。 当我在集上下了车,就一路跑到三姨家,我看看妈妈是不是在那里。妈妈没在三姨家,我坐在那里跟三姨说了一会儿话才走。因为已经长大了懂得了礼貌,早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去别人家借东西或者是换东西借了或者是还了就走,现在还得说说话什么的。 我从三姨家出来顺着村子前面的那条路回家,刚进村子就看见路上趴这一个人,在慢慢的往前爬。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可是村子里面的人好像是一点儿也不好奇。我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个地上趴着的那个老头儿是老尾巴。 老尾巴现在老了,生活都变得有些不能自理了,以前他长着自己是个半吊子又是个老光棍儿就在村子东头儿后面的基督教堂里面给人家看教堂,现在他已经老了不能动了,基督教堂的人就不要他了。他又是一个光棍儿,无儿无女,现在照顾他的事他的侄媳妇。 也不能说只照顾,只是每天给他送三顿饭,连碗都不带给他洗的。我觉得老尾巴他侄媳妇真的是太好了,还给他送饭。因为老尾巴以前年轻的时候是个半吊子,谁的事都管,成了基督教堂的走狗。那个时候他让自己的侄媳妇去信基督教,因为侄媳妇不去他就把人家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后说老尾巴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打侄媳妇的,可是老尾巴根本就不管这些,因为他仗着自己是个半吊子可以什么理都不讲。还记得以前的时候老尾巴因为我们几个在基督教堂门口用弹弓打十字架,老尾巴追到我们家里来打我,那个时候我们还小,他还拧了姐姐的耳朵。哥哥来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 现在的老尾巴,两只眼角糊的全都是眼屎,两只眼睛的眼睑低垂着好像眼睛都睁不开了一样。脸上的皮皱巴巴的,黑的看不出来那就是脸,肯定是有一段日子没洗了。身上穿的破衣服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垃圾坑里捡来的,脏的要命还到处都是破洞,穿的裤子也没有裤腰带,用一根不知道在哪儿捡来的鞋带子系着。叫上穿着一双破凉鞋改成的拖鞋,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再也没有了当年看基督教堂时候的那份神气。 老尾巴用一双像冬天的树枝一样干枯的老手手扒着地,一点一点的十分艰难的往前爬着,我看了心里很难受,虽然曾经我很讨厌他,但是现在觉得他特别的可怜。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我问老尾巴。 老尾巴停下来,看着我傻笑了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又接着往前爬。 “你干什么去,这样趴着不难受吗?”我大声地问他。 “嘿嘿!”老尾巴傻笑着说:“你说的什么我完全听不到,现在呀耳朵也不好使了。我想抽烟了,我去商店买包烟。”老尾巴挥了挥手里的五块钱对我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老尾巴的门牙都已经掉光了,说话都因为漏风而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老尾巴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去拿他手里的那五块钱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我,只是傻笑着看着我,眼神里全部都是乞求的神情。我越看越难受,就直接去哥哥那里的商店去买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当我买完那包烟回去的时候老尾巴还没有爬出去两米远,我在他面前蹲下来把那包烟拆开,拿出来一根点上,递给他。 他笑着接过烟,手颤抖着把那五块钱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来那五块钱别在烟盒子里,连烟盒子和打火机一起装在了老尾巴破旧的上衣的口袋里,还好他的上衣口袋是完好的。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老尾巴抽了几口烟以后,嘴里竟然冒出来了一句,感谢主,感谢神。这个老尾巴,年轻的时候看了大半辈子基督教堂,现在老了看不动了就被人家赶出来了。他居然还说感谢神,那神为什么不在他老无所依的时候过来帮助他呢,我忍不住的摇头叹息,老尾巴真的是太可怜了,被神欺骗了一辈子。 年轻的时候看基督教堂,为神奉献了青春,老了以后是这么的可怜,还在被神殖民者思想。我觉得老尾巴可怜的同时就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后我就叹息着离开了。 我回到家以后妈妈已经杀了一只鸡,正在烧开水拔鸡毛呢! “妈我回来了。”我对妈妈说。 “是放假了吗?”妈妈问,她也不知道高考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考,就知道考完才能上大学,就问我:“怎么样,哦蛋儿,能上大学吗?” “能。”我对妈妈说。 “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我马上就给你炖鸡吃,你爸爸赶集买啤酒去了,说是晚上要跟你喝点儿!”妈妈说。 我帮妈妈把她拔下来的鸡毛拿到外面找个地方挖了个坑埋了起来,然后妈妈在灶房里的案板上剁鸡的时候我就坐在锅台前面帮妈妈烧锅,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哥,来咱俩一起烧锅吧!”虹虹一放学就跑到灶房里面,搂着我的脖子说。 “那你先把书包放到房子里面呀,背着书包怎么烧锅呀?”我摸着虹虹的头说。 妈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叫虹虹的名字的时候总是叫成姐姐的名字,还好让我欣慰的是妈妈没有真正的把虹虹当成是姐姐,不然的话那病情肯定是加重了。不过虹虹跟姐姐长得越来越像了,某个时候我都会产生错觉。 那个时候在农村活跃的骗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迷幻药,我也不知道迷幻药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功效,那一段时期心里面特别恐惧,总是害怕家里的人万一被别人下上了迷幻药了该怎么办。迷幻药就是那种假如说骗子给你下上了,你就会把家里的钱拿给骗子,还会跟送亲戚一样的把骗子送到村口,有的还会留骗子在家吃饭呢! 志新的妈妈在我从学校回家的第二天中午被人家下了迷幻药,当时幸亏她回家洗了一把脸之后迷糊过来了要不然的话当时真的就被骗子骗了。 那个时候我和志新都已经二十岁了,志新的妈妈就想着存点儿钱给之心娶媳妇,因为在村子里要是已经不上学了的话二十岁就该结婚了。春妞姐已经结婚了,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所以他家的大事儿就是给志新娶媳妇了。 那天志新的妈妈去玉米地里薅草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大家都在自己家里做晌午饭。她走到村口的时候就被骗子下了迷幻药了。 那骗子点着了一根烟,然后再志新的妈妈面前抽了起来,又让她看看烟头上的那个红点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中了迷幻药了。 第七十二章 骗子问她她家里有没有钱,志新的妈妈说有。然后骗子又问她她家里有多少钱,她说有一万七,那是留着给儿子娶媳妇儿的。骗子又问她这一万七千块钱娶媳妇够不够用,她说不够,三岁小孩儿都知道在我们农村现在娶个媳妇儿这点儿钱根本不够用。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说嫁女儿跟卖女儿一样,相亲的时候有见面礼,这个见面礼家庭条件好的人拿两千,最少的也要一千。然后是送彩礼,现在都流行送三万,然后结婚还要上轿礼,再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不算上盖房子娶个媳妇至少也要六七万。 那个骗子又问志新的妈妈志新的爸爸在不在家,志新的妈妈说不在家,孩子他爹在集上给人家理头发每天天黑的时候才能回家。 然后骗子对志新的妈妈说,让她先把钱存在存在骗子那里,存他这里的利润比银行都高。一般情况下他们是这样的,存他那里一万块钱三个月之后连本带利返给志新的妈妈三万,看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就要让志新的妈妈把家里的一万七都存在他那里,三个月之后连本带利返给她五万,送到她家里去。 这样骗人的伎俩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可是志新的妈妈中了那个片子的迷幻药了,就说让那个骗子在村口等她,她回家取钱去。骗子叮嘱她说这样的好事数量是有限的,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如果别人知道了也要存的话,给志新的妈妈的利息就不会有那么多了。 志新的妈妈回家取钱的时候还特意跟那个骗子说,让他千万别走,这就回家给他拿钱。 志新的妈妈一路小跑着回家准备把家里的一万七千块钱都存在那个骗子那里,但是那是大晌午头,她又是刚刚从玉米地里薅草回来就感觉太热了,然后打开家里的大门以后就先洗了一把脸。不知道那个骗子弄得是什么迷幻药,志新的妈妈洗了一把脸之后就像是得到了解药一样,解毒了。 她一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呢,八成是个骗子。然后就跑到对门儿我家跟我妈说:“嫂子,这志强开学要是上了大学的话你家是不是要用一大笔钱呢?” “那肯定是。”我妈妈一边吃面条一边说:“就是不知道我家里村的这点儿钱够不够用呢?要是不够的话还得先去他三姨家借点儿!” “嫂子,刚刚我从地里薅草回来的时候在村子前面碰到了一个人,我觉得那有可能是个骗子。他说把家里的钱存在他那,三个月以后就连本带利返给三万。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万一不是骗子的话,咱们可以把钱存在他那。”志新的妈妈说。 “那肯定是骗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上次志远他小姨她们村子里有人就这么让骗子骗走了好多钱。你可千万不能把钱存在那里,把钱拿给骗子最后什么也没了。”妈妈对志新的妈妈说。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端着饭碗从堂屋里出来了,对志新的妈妈说:“婶子,这明显是个骗局,你可千万别上当了。” “我的妈呀,刚刚幸亏我回家以后洗了一把脸,来你家问了问,不然的话钱已经给了别人了。我也想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儿,刚刚那个人还说不让我告诉别人。”志新的妈妈说。 “那你是不是中了骗子的迷幻药了?”我妈妈说:“上次他小姨村子的那个人就是因为中了人家的迷幻药,还说是什么迷幻药就在烟里面,把烟点着在你面前晃晃就中了人家的药了。上次她小姨还提醒我让我看见吸烟的陌生人就要离远一点。”妈妈说着吃着面条。 “哎呀,嫂子,你别说还真是。”志新的妈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接着说:“当时他还真是拿着烟让我看来着,差点儿就上当了。” “你吃饭了没有?”妈妈问志新的妈妈。 “还没呢!我这不是刚从玉米地里薅草回来就碰见这事儿了吗?”志新的妈妈说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那就在我家吃点儿吧,你哥出去拉砖中午不回来,我做的面条儿也多。我去给你舀一碗。”妈妈说着就要走进灶房给志新的妈妈舀面条儿。 “不行,嫂子,我现在去村子前面一趟让那个骗子别在那儿等我了,我就说不存了。”志新的妈妈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我赶快把饭碗放在地上跑过去用手拉住了她,说:“婶子,不能去,你要是去了那个骗子再给你下一回迷幻药怎么办?”我把志新的妈妈拉回去,接着说:“婶子,你现在我家吃一碗面条儿。我去找人把那个骗子送到派出所去。” “你别去,你告诉他让他走就行了,现在的骗子都跟派出所的人通着气儿呢!”志新的妈妈说。 “行。”我说完就跑出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法律意识真的是太淡薄了,也不仅仅是志新的妈妈一个人这样,,村子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这样。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打架,把水打伤了就算谁倒霉,谁家的东西丢了就算谁倒霉。只要是不出人命的事情谁也不会去报警,因为就算报警了要是跟派出所的人没有点儿亲戚什么的也不会有人管。 这种意识深深地根植在我的思想里面,我们村子是这样我还以为外面的世界全都是这样,这种情况直到我去县城里上了高中以后才有了变化。 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办理的两个同学大家,其中一个同学头被打流血了然后他的家长就报警了,还去了医院陪医药费什么的。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村子里面连道歉都没有的。当时我还觉得城里人真是麻烦,现在想起来真是羞愧难当,还自己没有一点儿意识。 我在村子里面转了一圈除了老人还小孩儿之外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跟我一起抓骗子的人,我去到哥哥家以后大妈说哥哥嫂子带着小蛋儿小妮儿去嫂子的娘家走亲戚去了,所以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了。 我到了村子前面以后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蹲在路边一辆摩托车旁边抽着烟眼睛不停的往村子里面看。我以前觉得骗子应该是都长得贼眉鼠眼的,但是那个中年男人明明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子,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骗子。首先他并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们村子里面的人我都认识,然后他也不可能水村子里面谁家的亲戚,如果是的话大晌午的每家都有人他怎么可能蹲在这里。再说了我从小在村子里面长大,谁家的亲戚几乎都认识的差不多。 “我看着你怎么眼熟呀,你是志新家的亲戚吗?”我走过去问那个中年男人。 “嗯,是。”那个男人有点儿慌张地说。 “志新他家的人不是都出去打工了吗,现在只有他奶奶一个人在家。”我继续问那个男人。 “我就是来看看她奶奶的,好久不来找不到家了。”那个那个男人站起来说。 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断定他就是那个骗子了,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摩托车的车把,说:“骗子,你还想骗我,走,跟我去派出所。” 那骗子一把把摩托车车把从我手中抢过去,然后把我推倒在地上,说:“骗你怎么了,就你们这村子里面一片老弱病残,发现了就能抓住我吗?我是来骗没有抢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以为我害怕派出所是吧!” 那个男人说完以后,不紧不慢的把摩托车发动着,骑着走了。我赶快从地上站起来追,怎么可能追上呢!唉,追上了说不定那个骗子跟我打起来我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多年以后我再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还觉得特别的可笑,当时的骗子太猖狂了。 但是当时我真的是很气愤,然后就感到悲哀,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呢?不光是那个时候伤心,现在也是一样的,村子里面的那些当年跟我一样的孩子,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没有人照顾,看了以后就会难受好久好久。 高考完之后的那个假期,我在家里闲着也是没事儿干,就每天坐在爸爸的四轮车的车斗里面跟爸爸一起去拉砖。跟爸爸一起拉砖的人很多,爸爸见人就说我考上大学了,尽管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里面全都是骄傲,可是我听了以后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关键是不好意思。 爸爸的心情我知道,我要是能考上大学的话以后在村子里面就是我的学历最高了,这是能让几辈子的人都能开心的事情。但是分数和分数线都还没下来,连高考志愿都还没报呢爸爸就这么说让我显得很不好意思。 所以跟爸爸一起拉砖三天之后我就不去了,一方面是爸爸逢人就说我考上大学了,我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我在干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现在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再也不是当年什么都不懂得小孩子了。我知道哪里的火车是可以坐人的,所以我想去找姐姐。 第七十三章 我去三姨家借了他家的摩托车,现在三姨父已经买了小轿车,三姨早都说过要把他家的那辆破摩托车给我家,可是爸爸不会骑妈妈就没有要。 我骑着摩托车就去了市里的火车站,一路问着。其实我知道姐姐根本就不可能在我们市里的火车站,可是我就是要去看一下。我知道几乎就没有在火车站找到姐姐的可能,我就是想去火车站看看,我想知道姐姐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走的是什么样的路。 如果姐姐在火车站的话都这么多年了她一定会想家,也一定会像我想她一样想我,所以她一定会回家。这么多年没回家证明姐姐肯定是不在火车站,她肯定是做了火车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其实我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的,万一我去火车站的时候姐姐正好从外面回来我就可以带着她一起回家了。 那天我坐在火车站外面想象着许多种见到姐姐时的场景,然后我买了一包烟坐在火车站外面抽,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那是我第一次抽烟,感觉到好呛,可是为了渲染我找不到姐姐的那份悲伤,我还是坚持抽完了一根。这么多年对姐姐的思念先是又眼泪变成了日记本里面的文字,现在又变成了我给自己营造的悲情之中,无法自拔又无法表达。那份悲伤表面上看似淡去了,事实上已经深入到我的血液,我的骨骼,虽然不经常的表现出来,但它就是一直在。 也就是那次,那次是我第一次住院。可能是三姨家的那辆摩托车时间太长了太老旧了,在回去的路上当我骑着它走到县城的时候,突然失控朝着一个炸油条的小摊儿撞了过去。滚烫的油锅打翻在我的肚子上面,然后我就吓晕了。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家的时候还没有好,到最后在肚皮上留下了一个妖怪的面具一样的大伤疤,我自己看得都触目惊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过上身,洗澡也不敢跟别人一起去洗。 也就是在那个暑假志强给我打了电话,我刚从医院出来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当电话里的人说他是志强的时候,我就哭了。立刻问他见到过姐姐没,他说没有。她说他现在在南通承包了一个厂子,做四件套,最近这两年挣到钱了。准备回家把他妈妈接过去。那天我们两个对着电话说了一下午,他给我讲外面的事情,我告诉他这些年家里的变化,然后我挂了电话让志强的妈妈来结电话。 我原本想把志强的妈妈的手机号直接告诉志强的,可是我想见见婶子的喜悦,就没有说,直接把她叫到我家接了电话。 之前我刚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妈妈根本不让我出门,最后我在床上实在是呆不住了,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肚子上的伤口早就结了痂。妈妈每天都是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饭吃,吃的少了她就会很生气。 我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全国重点大学,这件事儿在村子里不光是我们村子就连周围几个村子也都引起了轰动。临走之前的那一天晚上我们都后院吃饭,妈妈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爸爸买了酒,说是要陪爷爷喝点儿。 “哥,哥,睡觉了吗?”我们正在吃饭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三爷爷的声音。我听到以后突然之间感觉到心灵上的震撼,如果你听到一个老人叫哥的话你也会又我这样的震撼。爸爸赶快放下筷子,把三爷爷迎了进来,妈妈和虹虹忙着去灶房给三爷爷拿碗筷酒盅。 “正在吃呢,你过来坐着,咱们也几个喝点儿!”爷爷对三爷爷说,爸爸扶着三爷爷坐下。 “这孩子真行,给咱么老刘家光宗耀祖了,这几天我还特意去咱老坟院转了好几圈。”三爷爷对着我说:“我这几天特意去老七家翻了家谱,志远应该是民国以后咱家第一个考上状元的后人!”三爷爷说。 “三爷,我没考上状元,就是上了一个大学。”我对三爷爷说,不知道为什么三爷爷还这么封建,按说三爷爷参加过中国人民志愿军,不应该跟村子里面其他的人一样老封建。也许是人老了就开始特别在意这些东西了吧! “反正别人没考上,你考上了就是给咱家光宗耀祖了,管它是不是状元!”爷爷说着就给三爷爷倒了一杯酒。 “咱们这老话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小时候我就觉得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给咱们老刘家光宗耀祖。”三爷爷说着就端起酒盅说:“来,咱爷几个一起喝一个。” 然后我们几个就一直在那里喝酒聊天,爸爸爷爷还有三爷爷,都特别高兴,我也一样。最后他们都喝多了,就开始讨论以前太爷爷是地主什么的,还有现在世道都变了,人们只认钱什么的,连辈分都忘了,现在的孩子取名也都不按照辈份了。 三爷爷睡到辈分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悲伤,我记得以前我在很小的时候村子里面的一块是悲伤刻着我们刘氏家族的辈分,村子里面的老祖坟前面的那块石碑上面刻的也有,我还曾经抄下来了。于是我就对三爷爷说:“三爷爷,咱们老刘家的辈分是不是这:继明清学纯,忠邦志冬天。长生福寿远,旺相子俊贤。然后我是志字辈的,对吧!” 三爷爷听完以后,拍着我的肩膀说:“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说的就是这个。”然后紧接着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的人眼睛里面只有钱,把老祖宗的东西都忘光了,现在给孩子取名字的都居然不用辈分了。”三爷爷说着竟然因为不能掩饰自己的悲伤而留下了眼泪。 “三叔,没办法这就是时代的变化,用以前的话说就是时代的洪流是个人所不能对抗的,来咱爷俩在喝一杯。”爸爸说完就把酒盅里面的就喝光了。 那天我觉得我也好像喝多了,我真的不敢相信,一帮子老农民和一个小农民居然能在酒桌上面谈论起时代来,谈古论今也许是男人在酒桌上的特性,与身份和地位无关,这是后来我才想明白的。 “志远,你明天就要去上学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三爷爷说完就从身后拿出来了一个白色的棉布袋子,继续说:“亲不亲家乡人,服不服故乡土。这里面是黄土和白饼,你肯定会到这是干啥用的吧!” “知道,去了别的地方水土不服的时候把黄土放进水里澄清以后再和,想家的时候吃白饼。”我对三爷爷说。 “当年我去当兵走的时候你太奶奶就个我装的是这个,那个时候不像是现在白面什么时候想吃就有,那个时候把全村借个遍也就只能借到那么一点儿白面。志远,你三爷爷没本事,现在还得给你送这个,老规矩咱不能忘。以后就算你有本事儿了,这老规矩也不能忘,这不是钱能买到的事儿。”我听着三爷爷说话感觉他舌头都已经不好使了,酒喝得太多了。 三爷爷走了以后我还在那个棉布袋子里面发现了五百块钱,我想着三爷爷挣钱也不容易这么大年纪了,我就想把这钱给他送回去,因为他已经送给我了我认为的最好的礼物。爷爷说还是算了,这样的话太伤人了。 那天我离开村子去了学校报到,那是我去到过的最远的地方,我见到了一个比县城更大更加五光十色的世界,而且正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显得太五光十色对比之下我跟这样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上了大学以后,我就开始盘算着怎么挣钱出去找姐姐,然后我还学会了用电脑,在各种社交网站上发帖子寻找姐姐,可是并没有什么回音。 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就我自己是农村的,我感觉到非常的自卑,他们说的东西我根本就听不懂,我说的东西他们也不感兴趣。我努力学习,还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这份兼职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就是在学校门口跟着那个修理电动车和自行车的老大爷学习修理然后帮帮忙。 闲下来的时候我就计划着该怎么去找姐姐,志强给我寄过来一个特别好的手机,但是我一直藏在自己的柜子里面,没有用过。 我的舍友经常就见不到人,两个几乎天天在网吧打游戏,还有一个和自己的女朋友在外面租了房更是见不到人。 一天我刚刚在日记本里面给姐姐写完信,向姐姐倾诉了我在大学里的烦恼,把日记本合起来,就听到有人敲我们宿舍的门。 我赶快把日记本藏起来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我们班的辅导员,我很奇怪她为什么到男生宿舍来了。她很年轻看着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不经常化妆但是看上去也很漂亮,是一个很负责人的辅导员,她给我的感觉有几分神似我的姐姐。刚开学的那一段时间我曾经非常想接近她,但是不好意思跟她说话。 “老师好!”我赶快说:“老师进来坐吧!”我说着就把她领进了宿舍。 “刘志远是吧?”他问我,可能是还不太确定我的名字,这也才刚开学不久。 “是。”我说着点了点头,把辅导员领进宿舍让她坐在我的床上,用宿舍里的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第七十四章 “你们宿舍的其他人呢?”她坐在那里环视了一下说。 “哦,他们都出去玩了!”我站在那里对她说。 “你也坐啊,不用紧张!”她手里拿着那个一次性纸杯很自然的跟我说。 我坐在椅子上面,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没说话。害怕老师应该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通病吧! “我听说你在学校门口帮别人修理自行车?”她问我。 “嗯,是的!”我低着头说。 “跟老师说话你倒是把头抬起来呀,跟老师说话不用很紧张!”她说。 “我看那大爷每天都忙不过来,我除了学习也没有什么事情然后就过去帮他,后来他就说每个月给我七百块钱!我想着还能学一门技术。”我对她说。 “嗯,挺好的,这没有什么丢人的。对了,咱们班的国家贫困生生活委员推荐的你,我问了一下同学们也没有反对的,如果你也不反对我就给你报上去了!”她说。 “不用。老师真的不用,我爸还能供得起我,我不想被别人看不起!”我说。 “志远,只要你自己不看不起自己,就不会有人看不起你!我找人了解过你家的情况,拿着钱能解决自己的生活费,能让爸爸妈妈少辛苦一点儿!我家也是农村的,我看了你的资料就在你们隔壁县。我刚上大学的时候也觉得自卑,不喜欢跟别人交流,整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跟你现在的情况一样。可是后来我发现,只有你去接近别人,接纳这个世界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不管出身如何都没有必要自卑,更不要看不起自己。”她看着我的眼睛说,而我对她的眼神则是躲躲闪闪的。 那天下午她在宿舍跟我说了很久,开导我,上了大学以后我确实是那么的自卑,不跟别人交流独来独往。她让我感觉到了关爱,我实在忍不住,那天下午就给她讲了姐姐的事情,我说着说着就哭了,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哭。哭着给她讲着,最后她也哭了。 她说她也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弟弟,她弟弟要能像我一样懂事儿就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把在心里压了那么久的事儿还有那么多的心里话可以对一个还很陌生的人毫无保留的说出来,压在心里那么久的话,如果说给一个懂得的人听就会轻松了。 大一第一学期的那个寒假,我从学校回家的第二天志强就开着小轿车回到了村子里面,他爸爸也出狱了,村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志强家一下子成了全村的热点,所有人都在讨论,围着他家的小汽车看。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志强的妈妈的人,也开始巴结了。 那天我跟爸爸一起拉砖回家的早,走到村子前面的时候看到志强家的院子里面围了好多人,我还以为是志强的妈妈一个人在家又出了什么事儿了,他家门口还停着一辆小轿车。我就赶快从车上下来往他家院子跑了过去,爸爸就把四轮拖拉机停在了志强家的门口。 我走进院子以后看到志强的几个舅舅也来了,坐在坐家的院子里。然后我一眼就看到了志强,还有林晓珍,当时我激动的都愣住了,林晓珍怀里还抱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一两岁的孩子。 “咦,志远来了!”正在院子里招呼着人的志强的妈妈,看到我过来就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 志强也来到了我的身边,林晓珍也抱着孩子走过来了,我还没有说话,眼睛就湿润了。六年没见了,我曾经最好的兄弟,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志强走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使劲儿的晃了又晃。虽然我上了大学之后志强经常给我打电话,告诉过我在他身上这几年发生的事,我也从电话里知道他住在外面发财了。大一的第一个学期他往学校给我寄了很多东西,让我感觉得到来自远方的温暖,可是这远远没有见面之后的那种感觉来的让人激动。 “志强呀,你可得好好谢谢志远。你不在家的这么长时间,家里有个什么活儿大事小情的都是是志远来给我帮忙,地里要是什么活儿没干他不用叫就来了。”志强的妈妈把拿那只长满老茧的温暖的手放在我们两个手上,看着志强说,说完之后就又看着我的眼睛。 “老大,我不在家的这些年多亏你了!”志强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眼睛也看着我的眼睛,里面闪着泪光。 “没事儿,你别忘了当年咱们三个拜把子的时候说过的话就好。我一直来给婶子帮忙,就是想提醒自己别忘了那天说的话!”我说。 “忘不了,”志强擦了一下眼泪接着说:“老大,这是晓珍,这是我儿子一岁半了叫乐乐。快叫大伯。”志强摸着他儿子的头说。 “大伯好!”乐乐在林晓珍的怀里叫我,向我问好。林晓珍眼睛里面闪烁着泪花,没说一句话。 “城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有礼貌!”我说,然后院子里面的人都笑了。志强的妈妈给我搬了一个椅子,让我和村子里面的那些长辈坐在一起,这样让我感觉有点儿不舒服。院子里的人只有一个我不认识,他却感觉认识我一样,没有隔阂的跟我说话。 院子里面的那女老少们,男的抽着志强给他们发的好烟,女的和孩子吃着他带回来的巧克力糖,说着以前志强和我的时候是多么的调皮,偷过谁家的青瓜梨枣,骑过谁家的羊,赶过谁家的鸭子。 他们说小时候就感觉不一样,就知道志强这孩子不一样,将来肯定能当个大老板。 我爸爸把四轮车停好以后也走进了志强家的院子,志强的妈妈也给爸爸搬了一把椅子。院子里面也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很多糖和瓜子,还有几包刚刚开口的好烟。 “咦这不是邦云哥吗?快来坐。”院子里的我不太熟悉的那个人站起来抓住爸爸的手说。 “邦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爸爸也抓住他的手说。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志强的爸爸,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了,这些年真的变了很多。 “我从监狱出来几个月了,这不是志强把我接到他那去了吗,过年了我们才一起,志强开着车回来的。”志强的爸爸说着就把桌子上的烟抽出来给爸爸点上。志强的爸爸对于自己坐监狱这件事儿一点儿都不避讳。 “志强这孩子行,现在都当上老板了!还是这孩子有本事。”爸爸对志强的爸爸说。 “哈哈,”志强的爸爸爽朗的笑着说:“是呀,孩子争气。当时我被抓进监狱要判十几年的时候谁能想到我会有今天,那时候多少人巴不得看我的笑话呢!”志强的爸爸说着,抽了一口烟,长长的吐出来。 “以前的事儿现在就别提了,现在日子不是好过了吗,志强现在也当了老板了以后你和嫂子就等着过好日子了。”爸爸也抽着烟对志强的爸爸说。 “邦云哥,现在你也行呀!我一出来志强去接我的时候就跟我说志远这孩子考上大学了,以后你的好日子也来了!”志强的爸爸说。 志强家院子里的人一直熙熙攘攘的,知道该吃晚饭的时候才散去。我爸爸和志强的爸爸还有他那几个舅舅一直说这话,从世界大事说到鸡毛蒜皮。 晚上我和爸爸被志强留在他家喝酒,我妈妈也被志强的妈妈叫过来了,我们在志强家的堂屋喝酒,她们女人和孩子就在灶房吃放。曾几何时我也还是一个坐在灶房里的锅台前面跟婶子奶奶们吃饭的孩子,如今却坐在了酒桌上,即使很不自然。 “大伯,我说句实话,”志强说着就抓住了爸爸的手,眼睛看着他爸说:“爸你也听着。别看我现在挣了一点儿钱了,可是我还没有忘记自己是谁,自己姓什么!”志强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已经喝多了。 “你们看我现在开着小车回到村子,风光吗?”志强抓着我爸爸的手问。 “那肯定风光呀!村子里的人谁看着不眼红呀!”爸爸说。 “大伯,你不知道我当时带着晓珍走的时候多可怜。要不是我志远哥给我那六百多块钱,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要饭呢,肯定连路费都没有!这事儿我一直记着呢!”志强跟爸爸说着还看着我傻笑,只有喝醉的人才会笑的那么傻,笑的那么没有防备。 爸爸听了以后没有很吃惊,因为我曾经跟爸爸说起过这件事儿。 “大伯,我在敬你一杯!”志强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巴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 “孩子,我知道你没忘,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心意我知道,酒就别喝了!”爸爸说着就要去抢志强的酒杯,志强一只手挡着爸爸的手然后就把酒喝完了。 他们都喝醉了,只有我没有,因为他们说我是大学生不能喝太多酒,怕我喝坏了脑子。我看着他们各自说着机子的心里话然后谁也不搭理谁,都是自己说着自己的。 第七十五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喝醉,他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姐姐的名字,说对不起姐姐。姐姐的出走不光实在我自己心里在我们全家人心里都深深地刻下了抹不去的伤疤。我知道其实爸爸心里才是最苦的想着姐姐又不敢说出来,他说出来的话害怕我听了以后伤心,更怕妈妈听到姐姐的名字之后会再次精神不正常。 我想姐姐的时候还可以写日记,在日记里面写信倾诉对姐姐的思念,而爸爸才没有这样的习惯,他经常会在吃过晚饭以后自己一个人蹲在院子的大门口抽烟,有时候爷爷陪着他或者是我但是彼此之间都一句话也不说。 我曾经很多次给蹲在大门口抽烟的爸爸搬过去一把椅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坐过,我感觉爸爸是在那里蹲着等姐姐回来,蹲着又像在惩罚自己。每次看着爸爸目光呆滞的眼神我都想走过去跟他说说姐姐的事,或者读一篇我给姐姐写的信给他听,但是我没有这个勇气,最后都只是默默的陪他蹲在院子的大门口。 小狐狸精现在也变成了老狐狸精,我觉得它是村子里面活得时间最长的狗,有的人出去打工过年的时候从外面回来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看到小狐狸精在门口卧着就会说一句,哟这条狗还活着呢,时间可不短了。 我觉得小狐狸精很可能实在等着姐姐回来,现在它又生了一窝小狗,估计这将是最后一窝了,现在村子里面的狗估计至少得有四成是小狐狸精的孩子或者是后代。 它现在除了给她的那一窝小狗吃奶以外的时间就是卧在门口,有生人过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追着别人叫了,只是摇摇尾巴。也时常在街道上站着,看着村子外面的方向摇着尾巴,眼睛里面流露出憨厚的眼神。我想小狐狸精一定是想姐姐了,每次家里吃肉的时候我都活给小狐狸精留上一块,可惜很多的时候它都只是用鼻子闻闻,再抬头看看我,也不吃。我想肯定是老狐狸精已经吃不动肉了。 大年二十七的时候志强和林晓珍在村子里面补办了婚礼,村子里面的人都去他家帮忙。以前那些看不起志强家的人也都去笑嘻嘻的去帮忙,干得比谁都卖力。林晓珍的妈妈前几天到志强家来的时候也是脸上笑嘻嘻的跟志强的妈妈说话,志强的妈妈都不愿意搭理她。我没有跟志强的妈妈说话,因为我想起来了那年志强的妈妈在他们村卖凉粉被林二狗打的时候林晓珍的妈妈一直在那里说风凉话。 那次是我二姑父带人过去帮忙,不过那件事情过后的第二天,志强的舅舅就带着人把林二狗狠狠地打了一顿,而且把他家的锅砸了。虽然那天我们已经说好了什么的,但是志强的舅舅根本不管那些,有人欺负他妹子,他就会给妹妹报仇。 志强和晓珍办婚礼的那天,存在里面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再加上现在村子里的人很多人巴结他,很多活儿我们根本插不上手。我就和志新还有志成坐在他家的新房里面打牌,逗志强的儿子。志强的姥娘几个姨还有妗子已经把他家的房子坐满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就要请妈妈的娘家的亲戚全部都请过来,在家里住上一夜。 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计较的那么多,我跟志强说了我们是怎么跟刘志成化敌为友的。我也不进在心里面感叹,世界上面的事谁都说不清楚,意洽刘志成家是多么的风光,现在却破败成了这样多亏了他自己比较争气。 那天晚上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之后我和志强志新还有刘志成我们四个人在村子里面溜达,大家好像喝的都不少,他们三个走路都已经开始走不稳了勾肩搭背的。但是我跟他们喝的一样多,头一点儿也不晕。我在学校里面跟宿舍的舍友熟悉了以后我们宿舍每次去外面喝酒都是我把其他三个人扶回去的。 “志强,按理说今天你结婚现在你不应该是在入洞房吗?怎么跟我们哥几个跑出来了呢?”志成说,一听他说话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喝多了。 “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都老夫老妻了还如什么洞房,现在的这个时候就应该陪陪兄弟们,这些年我不在家欠兄弟们的太多了。”志强说着从口袋里里馍出来了一包烟,继续说:“来,抽烟!”然后每个人都给了一根,虽然我不经常抽烟但是我还是接住了。 “我的火呢?”志强说着就在身上手忙脚乱的摸了起来,喝醉了的人看着动作跟放慢了一样。 “没事儿,我有。”志成说着就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打火机,挨个把烟给我们点上。到我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着了,我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爽,还不如跟他们一起装醉呢! “你们还记得吗?就这,以前咱们小时候看庄对防贼的时候还在这里点过火。”志强说着就坐在了地上,然后他们两个也跟着坐了下去。大冬天的地上确实很凉,也许他们都喝醉了感觉不到。 “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太天真了,就几个小孩儿还整天的想着抓贼,要是遇见贼他们还不得把咱么抓走呀!”志强说。他说完我们就都笑了。 “我都不记得小时候有过这事儿!”刘志成说,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把烟还抽灭了,然后自己又掏出来打火机点上。 “你小时候都不跟我们玩儿你怎么会知道!”志强搂着志成的脖子说。 “别,”志成说着把那只夹着烟的手举起来,停顿了一下说:“不是我不跟你们玩儿,是你们不跟我玩儿。” “也不能怪我们,主要是你小时候老是欺负志新,志新又打不过你所以我们就得帮他!”我说。 “就是,那个时候你就跟跟我过不去一样,质押一见到我就要找点儿事儿。”志新拍了一下志成的肩膀说。 “小时候你太笨了。”志成看着志新笑着说。 “小时候我只是不稀罕个你挣,一跟你打架你奶奶就蹦着去我家打我妈,我主要是害怕这。”志新吐着烟说。 “行了,现在咱们不都一起玩了吗?”我说,因为志成的奶奶老狐狸精刚去世不久,我不想让他们在讨论这些伤心事儿。 “我奶奶当时是挺过分的,唉!”志成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活着的时候再不好现在也已经是入土的人了。现在咱们哥几个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 “你们还记得老尾巴吗?”我问他们。 “怎么不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在村子东头的基督教给别人看教堂,怎么?他还还活着吗?那个时候他仗着自己是老光棍干了多少不要脸的事儿。那回咱们为了一个笔记本就去信主,结果走的时候志新不敢走,我和老大在外面等志新的时候无聊就拿出来弹弓打教堂门楼上面的那个十字架,结果他一直追到老大家打咱们!”志强说:“你还别说,那个时候志新就是太胆小了。” “你懂什么呀?”志新拍了志强一下说:“我那时害怕给我妈妈惹麻烦!” “我想说的是上回我在村子前面看到老尾巴了,现在他跟老年痴呆一样,连路都不会走了,趴着去我哥家买烟,看到人就傻笑。”我说。 “这真是报应啊,你们说他那会儿神气的不得了天天信神,神怎么没帮帮他。”志强笑着说。 “哈哈,估计神就要帮他了,过不了几天就会把老尾巴带到天上去了。”志成说,然后我们几个就哈哈大笑。 志强结婚之后的第二天大年二十九是三姨家二姐嫁人的日子,二姐大学毕业之后三姨父就在县城里的医院托人给二姐找了一份工作,然后就有人给二姐说媒。那个二姐夫我没有见过,不过我三姨给我妈妈描述的时候我在旁边听过,根据三姨的说法他对那个二姐夫应该是相当的满意,他也是二姐的同事。 二姐结婚的前一天下午三哥就来我家叫我,按说女孩子嫁人是不用请亲戚的,可是三哥说家里多去点儿人热闹,我就跟三哥一起去了。那个时候三哥大学已经毕业了,在郑州工作。 我们那里嫁女儿是要妈妈给缝几床被子当嫁妆的,这些三姨早都已经准备好了。三姨在家里忙来忙去的,我就一直跟着三姨,因为我知道二姐做到婚车里面的那一刻三姨肯定会哭,因为从此以后二姐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晚上吃完晚饭,二姐就要去县城化妆了,到明天还要穿婚纱什么的,大哥在家里忙三哥开着车送二姐去。走的时候三哥让我跟他一起去,我跟三姨打了个招呼就坐进了车里,三姨还笑着说去吧去吧! 想想我们小的时候去一趟县城跟过年一样,现在很多人家都买起了小轿车,去县城变得跟过去赶集一样简单了,开着小车有事儿没事儿的溜达着就去了。 “志远,上大学的感觉怎么样啊?”当三哥开着车往县城走的时候,二姐问我。 第七十六章 “还行吧,也就那样!”我看着车窗外面对二姐说。 “真羡慕你们啊,我都已经老了!”二姐叹了口气说。 “二姐你说什么呢,你明天才开始结婚,怎么就老了?”我说,虽然我心里明白二姐说的不是老的走不动那个老。 “志远,在学校谈对象了没?”三哥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我,像开玩笑一样的语气。 “没有,关键是也没人看上我呀!”我笑着说。 “谁说的,像我弟弟这样的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姑娘肯定都排着队呢!”二姐说着就搂住了我的肩膀。 “二姐,三哥,我要是找不到我姐姐这辈子我什么都不做!”我说。 然后车里面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就一直看着车窗外面,虽然什么也看不到。然后二姐和三哥就开始安慰我,要考虑爸爸妈妈的感受,其实这一点我早就知道,这句话我从来就没有跟别人说过。 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二姐刚刚坐进婚车里,连车门还没关呢,三姨就哭了起来。我和三哥站在三姨两边,没人牵着三姨的一只手。也许是二姐上过大学,也在城市里面生活了这么久,所以二姐没有想别的姑娘出嫁时一样坐在车里哭。看到三姨哭了二姐从车上跳下来抱着三姨,过了一会儿又才上车。 婚车开走的时候三姨一直在哭,大哥和三哥要跟着婚车把二姐送到村口,这也是规矩。看着三姨哭,家里面的亲戚都过来安慰,妈妈抱着三姨哭的很厉害,哭着说:我也就当笑笑是已经嫁人了吧! 妈妈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特别想哭。二姐上车以后家里的酒席就要开吃了,但是我太想哭了,根本就没有心思吃。我的眼泪就快要落下来了,于是我就上了厕所。结果发现三姨父在厕所里面小声的抽泣,我原本想转身离开的,但是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把手放在三姨父的肩膀上面。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三姨父看到我走过去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面嚎啕大哭,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 “你说养着一个女儿,快三十年了说被人家娶走就娶走了。”三姨父擦干眼泪以后对我说,也可能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很有可能是他在自言自语。 “县城那么近,二姐家又有汽车想回来不是说到就到的事儿嘛!”我对三姨父说。三姨父没有说话,愣了一会儿才说:“走吧,去外面坐那吃点儿” 然后我和三姨父就一起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伤感。我在想如果姐姐一直在家的话那是不是姐姐也应该已经嫁人了,要是姐姐嫁人的时候我的心情会怎么样,如果我跟着姐姐的婚车把姐姐送到村口的话我会不会哭,我都不知道这些。姐姐啊姐姐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如果姐姐嫁人的话爸爸会不会也像三姨父那样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厕所里面哭,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每天晚上一个人默默的蹲在院子的大门口抽烟,等着姐姐回来。 我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妈妈和三姨还有我的几个姨们坐在一起吃饭还不停的安慰着三姨。我走出了院子,看到大表哥的一双儿女正在够门口砖头堆上面的一个五谷袋子。我知道这是二姐上车之前丢的,现在也不一样了,五谷袋子也没人抢了。 我走过去帮他们拿下来,当我正准备给他们的时候,大表哥的儿子说:“小表叔,你也没有姐姐,就把那个五谷袋子给我吧,我给我姐姐让她将来嫁个好人家!”他说着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听了他的这句话我心里就像被猫舔一样难受,眼泪在眼眶里面打了一转还是没忍住,愣在原地。 “表叔,你就给我吧!奶奶说要是抢到这个的话给姐姐,姐姐将来就能嫁个好人家!”表哥的儿子拉着我的衣服说。 我害怕他看到我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泪水,就转过身去,把那个五谷袋子递给了他,然后快步离开。 我听到身后的对话,大表哥的儿子说:“姐姐,哈哈,表叔给我了,给你!将来你就可以嫁个好人家了。” 大表哥的女儿说:“好,等我嫁了好人家就给你买新衣服,走吧,咱们回家吃饭!” 眼泪不停地从我的眼睛里面夺眶而出,我手忙脚乱的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害怕街上的行人看到。 “小表叔,你也没有姐姐,就把那个五谷袋子给我吧!”大表哥的儿子的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面绕啊,越像我越是忍不住的流泪,我叫刘志远,我姐姐叫刘笑笑,我怎么可能没有姐姐呢! 这也不能怪小表侄,姐姐离家出走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不光是他村子里面现在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会不会也都认为我没有姐姐呢?还有哥哥的一双儿女小妮儿和小蛋儿会不会只知道我是小叔而不知道他们除了虹虹之外还有一个小姑呢? 我也曾经给姐姐抢过五谷袋子,以前志成的姑姑结婚的时候原本是志新抢到了那个五谷袋子,最后还是给了我,我拿回家给了姐姐。可是现在姐姐啊姐姐你到底在哪儿呢?别人都认为我没有姐姐了,你为什么不回来呀! 当我从三姨家门口走出去,一路流着眼泪走到春妞姐的服装店门口的时候春妞姐正在抱着她的儿子在门口站着玩儿,热情的让我去她家吃晌午饭,我说我有事儿就匆忙的走了,应该是逃跑了。 回到家以后我把家里的大门反锁起来,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嚎啕大哭,手里抱着以前姐姐当做宝贝的那个小木箱子。小狐狸精就像知道我为什么哭一样,一直站在我旁边,用头蹭着我的膝盖。和姐姐一起经历过的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我的脑子里面过着。 小狐狸精生的这一窝小狗只剩下一个了,其余的都已经给了别人了。我想到了以前姐姐在家的时候那是小狐狸精第一次生小狗,只剩了三条,给了二姑家两条就剩下一条了,志强想要姐姐最好的那个朋友林双双也想要,但是最后姐姐没有拧过我把那条小狗给了志强,为此双双姐好几个星期都没有搭理姐姐。 现在双双姐早都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上了幼儿园了,前不久我还曾经看到过她骑着自行车送她女儿去幼儿园,她问了我关于姐姐的事,还热情的让她的女儿叫我舅舅。我们没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几乎每次见面她都会跟我说只要一有了姐姐的消息马上告诉她,她的手机号我都已经背下来了,她每次见面都会跟我说。 小狐狸精站在我的身边,那条小狗站在小狐狸精身边,我脑子里面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想把这条小狗给双双姐送去当年姐姐没有给她我现在想送给她。 我想到这里就去灶房到了点儿热水洗了一把脸,我想把脸上的泪水洗干净,我想把这条小狗去送给双双姐,现在就想去。当我抱着那条小狗出门的时候小狐狸精一直跟这我们出了村子,无论我怎么说让它回家它都不回,以往的时候只要我说一句回家小狐狸精就乖乖地回家了,可是这次无论我怎么说小狐狸精都无动于衷,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那条小狗也好像知道了我要把它送人一样,在我怀里面一直哼哼唧唧额叫着,小狐狸精也在后面跟着最里面发出唧唧的声音。我意识到我做的这一件事非常的残忍,让小狐狸精跟它的孩子分别。 于是我就眼睛里面含着眼泪停下了脚步,弯着腰轻轻地把那条小狗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小狗立刻冲到小狐狸精的身边,嘴里哼哼唧唧的叫着围着小狐狸精转圈,小狐狸精坐在地上舔它。我想起来了以前我刚把小狐狸精从三姨家抱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姐姐很想爸爸妈妈,于是就觉得小狐狸精也会想妈妈,还曾经特意把它抱到三姨家去看它的妈妈。 我站在村子外面的路上愣了一会儿,就回家了,小狐狸精和它的孩子跟着我,每当我回头看它的时候小狐狸精总是一脸可爱的看着我,用力的摇着尾巴。 我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小狐狸精,每次它生的小狗全都送给了别人,从来没有想过小狐狸精的感受,可是它还是一直忠心耿耿的为我们看家。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想,这条小狗就不送人了,留下它好好陪陪小狐狸精。 可是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小狐狸精居然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就死了。我们村子里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放炮,当时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小狐狸精,我是一位它又像往年一样躲到村子外面去了。以前的每年的时候都会是这样,大年三十儿小狐狸精跑出去,初一的时候半下午就跑回来。但是我真的没有在意,也没有想到小狐狸精就这么死了。 第七十七章 大年初一凌晨,爸爸妈妈还在被窝里面坐着就让我起来放开门炮,把家里面所有房子的灯都打开。我放完开门炮去厨房开灯的时候看到小狐狸精在锅台前面的柴禾上面躺着,那条小狗一直在拱它,最里面发出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小狐狸精却没有什么动静。当时我还以为是小狐狸精睡着了,也没有太在意。 当妈妈起来去灶房下饺子的时候才发现小狐狸精已经死了,当时妈妈叫我说小狐狸精死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听错了,于是妈妈就又说了一遍。我立刻跑到灶房,小狐狸精还保持着我刚刚来灶房开灯的时候的姿势。 “小狐狸精,小狐狸精。。。。。。”我连着家了好几声小狐狸精都没有反应,我用手去摸的时候小狐狸精的身体已经凉了,我又伸手去摸它的爪子的时候感觉得到它的爪子已经冰冷的发硬了。我才知道小狐狸精真的已经死了,它的孩子一直在用嘴拱它,嘴里发着哼哼唧唧的声音,一边拱还一边舔。 当时所有的往事涌上我的心头,我把那条小狗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很多年前刚把小狐狸精从三姨家抱回来的时候一样。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晌午我和姐姐一起抱着小狐狸精从三姨家回来刚走到村头就看到志强和志新在和志成大家,我们三个把志成打了一顿。志成的奶奶老狐狸精追着我们满村子跑,所以回家以后我和姐姐才给它取名字叫小狐狸精。 过年的时候都起来得早,天还没有亮于是我就和爸爸一起用一块白布把小狐狸精的尸体包起来,抬到村子后面河边那棵鬼神树那里安葬了。村子里面处理死狗的方式都是吃了,现在想起来这种方式是无比的残忍。当时我跟爸爸说把小狐狸精埋了,爸爸妈妈都没有反对,我很感动。 后来我们就把小狐狸精的最后一个孩子养在了家里,谁也没有给,我也似乎明白了那天我要把那条小狗去送给双双姐的时候小狐狸精的反常的反应。小狐狸精死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经常领着那条小狗去鬼神树那里,一坐就是一天,并且给那条小狗取名小小狐狸精。小小狐狸精身上的颜色跟小狐狸精不一样,但是它们的眼神很像,如果单看眼神的话很容易把小小狐狸精当成是小狐狸精。生活里的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就像我和小狐狸精之间的感情,越着急表达就越词不达意。 从我所在的大学回村子的话要转两趟车,大概一共要用三个半小时,如果顺利的话,但是我还是极少回家。 这年清明节放假的时候我原本没有打算回家的,可是我接到了虹虹的一个电话,连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收拾,也没顾得上回一趟宿舍就直接搭车去了车站。时间总是无声的流逝,带走了小时候活泼可爱的虹虹,给我一个懂事的妹妹,对于这一点我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伤悲。一转眼的时间虹虹也已经上了高三 那天中午我正在学校门口修理自行车和电动车那里给师傅帮忙,虹虹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想上学了,当我准备问她为什么不想上学的时候她就在电话的那一头使劲儿的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还说她已经把铺盖什么的都已经搬回家了。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当我正想说话的时候虹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虹虹是一个懂事儿的孩子,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说不上学的,我心里想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或者是不是爷爷出什么事儿了。我很害怕,就问师傅借了一百块钱直接打车去车站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在想,也不会是爷爷出什么事儿呀,如果爷爷出了什么事儿的话爸爸妈妈一定会给我打电话说的,就是爸爸妈妈不说那至少哥哥也会告诉我。那会不会是爸爸妈妈担心耽误我学习就没说哥哥也没来得及说呀,我拿出来手机想给爸爸打电话,但是犹豫了一下,如果爸爸想瞒着我家里的什么事情的话打电话他也不会说的。给爷爷打电话也不行哥哥虹虹就是用爷爷的电话给我打的,现在爷爷的电话应该还是在虹虹手里。所以想了半天之后我就给哥哥打了个电话,我问哥哥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哥哥说没有什么事儿呀!我又让哥哥去家里看看是不是爷爷生病了,哥哥说爷爷现在好好地,正在他家吃晌午饭呢! 给哥哥打完电话我才放下心,我想可能是因为高三的压力太大了,虹虹才不想上学了。 我从村子后面的公路上下了车以后一口气跑回家,虹虹的铺盖什么的扔在院子里面的地上,爷爷生气的骂着虹虹,妈妈和嫂子站在虹虹旁边给她擦着眼泪。 “我现在老了也管不了你了,行,我管不了你我给你爸爸打电话!”爷爷说着就拿起来电话本,放在离眼睛很远的地方艰难的寻找着三叔的电话号码,爷爷的眼睛花了离得近了个本就看不清楚。 “我不上学,不花家里的钱出去打工挣钱补贴家里有什么不好?”虹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管不了你,我给你爸爸打电话!”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翻着那个破旧的笔记本。 虹虹也不说话了,站在那里只是个哭。 “虹虹别哭了,要是不想上学咱就不上了,等你爷爷气消了我跟他说!”妈妈一边帮虹虹擦着眼泪一边说,眼神还偷瞄着爷爷。 “先别哭了,把这东西拿房子里面去吧!”嫂子说着就开始帮着捡地上的东西。 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大家都很惊讶,虹虹哭着扑进我的怀里,我看到虹虹哭的那么伤心不停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背。我心里想还好,家猎人都还好好地没出什么事儿,等虹虹哭累了我在问问她怎么了就不想上学了。 爷爷给三叔打通了电话以后就先发了一通脾气,然后三叔让虹虹接电话,我接过三叔的电话,跟他说别担心我好好跟虹虹说说,然后让妈妈和嫂子在家里看着爷爷,我就带着虹虹出去了。 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带着虹虹又一次去到了村后河边的鬼神树那里,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哥,我就知道你会带我来这里!”虹虹用库中的眼睛看着我说,那眼神像极了当年奶奶说要让姐姐出去打工,姐姐在这里看着我的时候的眼神。 “坐吧!”我多虹虹说着就坐在了地上。 虹虹靠着我做了下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把手放在我的膝盖上面。 “哥,我真的不想再上学了,高三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班已经有一个人疯了。我害怕在这么下去的话我也会疯掉,我宁愿去死也不再回学校上学了。”虹虹看着我,说着眼泪就又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一只手紧紧地搂着虹虹的肩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着眼泪。 许久之后等虹虹不哭了我才说:“虹虹你知道春妞姐吧!” “知道啊,她家就在咱家对门我要是连春妞姐都不知道的话那不是傻了吗?”虹虹说。 “那你认识以前跟咱姐玩儿的好的那个双双姐嘛?”我接着问虹虹。 “也认识啊,她姥娘家就在我姥娘家前面,我还得叫她妈妈叫姨呢!”虹虹看着我说:“怎么了,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想说什么你就说呗!” “春妞姐和双双姐岁数一样大,比我三姨家的二表姐小了八岁,二表姐去年才结婚,双双姐家的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春妞姐家的小孩儿也已经四岁了!”我对虹虹说。现在随着农村的发展农村也有了幼儿园,像以前我们小的时候都是直接上学前班。 “这些我都知道呀,怎么了?”虹虹问我。 “二表姐现在在县医院上班,那个姐夫也在医院上班。”我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土坷垃捏在手里,接着说:“如果你现在不上学了,也会跟春妞姐和双双姐一样,出去打两年工,然后村子里面的人就会来家里给你说媒。然后你就会结婚,然后生孩子,带孩子!就像现在的双双姐一样,男人在外面打工,她一个人操持家里。干完地里的活还要回家做饭,然后照顾孩子洗衣服之类的,男人为了挣钱养家一年才回家一次。只有你就会一直重复着油盐酱醋的日子,一辈子呆在村子里面受苦。或许你也可以把孩子丢在家里跟着男人一起出去打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收的是什么样的苦,难道将来你还要让你的孩子在受一遍吗?”我说。 虹虹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河里被污染的臭水,我接着说:“像春妞姐那样的还好一点,也算是找了一个好人家,不用去下地干活儿只要看着服装店,呆呆孩子就行了。可是你知道吗,每当我从春妞姐的服装店前面走的时候看到孩子一直再闹而她却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就想哭。可是你在看看二姐表姐,上了大学学医,现在工作体面,还找了一个好男人!”我说完就把手里的那块土坷垃使劲儿的扔进了满是黑水的河里面。 第七十八章 虹虹很久都没有说话,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皱着眉头看着远方。 最后三叔从新疆回来,想当初林静静地爸爸把她节奏一样把虹虹接到新疆去了,虽然我知道在新疆考大学压力要想很多,可是我还是感到很大的落寞。让我想起了我和林静静地点点滴滴,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林静静一直没有联系我,我也没有打听她,就像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忍不住的热泪盈眶。我过着自己的日子,直到接到志强的那个电话,带着对姐姐的所有的回忆与渴望感到了南通。 我已经在南通呆了十来天了,姐姐诶还是没有人我的意思,我每天去她的紫色千纸鹤的服装店,最近她也不去了。什么夏潇潇她就是我的姐姐刘笑笑,我不知道能有什么方法让她认我。 这天我正窝在志强家的客卧里面抽烟,志强推门进来了。 “老大,今天我走到咱姐家住的那个别墅小区的时候看到小区门口的电子屏幕上写着要招保安,你看看你是不是可以先到那里去当一个保安,然后在慢慢地想其他的办法。”志强坐在床边跟我说。 我原本是在床上躺着的,听完志强说的话一下子就从床上下来,拿起外套对志强说:“走,咱们现在就去!” “晓珍已经把晌午饭都做好了,咱们还是吃完晌午饭再去吧!”志强说。 “看到那个招聘广告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万一去的晚了被别人抢了怎么办?”我一边把外套穿上一边对志强说。 “嗯,行。”志强说着就打开房门。我们跟晓珍打了个招呼就一起下楼了。 志强开着和带着我到了姐姐住的那个小区,我也看见滚动的电子led屏幕上写着:本小区物业公司招聘保安三名,要求:男,25—45岁,大专及其以上学历,无前科。志强停完车以后我们两个就去了门口的亭子里面,别墅小区就是不一样,门卫都跟我们学校旁边的武警支队驻地的一样,站着岗。而且看上去还很年轻帅气。 “小哥,咱么这个小区是要招保安吗?”我们走过去,问那个站岗的年轻保安。 “您好是的!您要是想报名的话,可以先去小区的物业办公室投一份简历,十二月八号的时候面试!”那个小哥很有礼貌的说,他的礼貌让我感觉很舒服,可是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把你说成您却让我感觉特别别扭。 “那你们这个小区的物业办公室在哪?”志强问他。 “哦,您进去往左走,过了假山有一栋五层高的大楼,物业办公室就在里面!您过去一眼就应该可以看到五层是本小区最高的楼房。”他说。 “那我们可以进去问问吗?”我急切地问。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除非您是小区业务公司的员工或者小区的住户带您进去。”小哥礼貌的说。 上次我曾经溜进去了一次,那回我看到这的安保跟武警驻地一样心里直打颤,然后就跟着一一个老爷爷进去了。那个老爷爷当时住着拐杖,行动很慢,我怕他摔倒就扶着他,他问我是不是小区里的住户,我就把姐姐家的门牌号给他说了,进去以后一直把那个老头儿送到他家楼下。原来那次没有人拦我是因为这。 “不能进去的话那怎么投简历呀?”我问他。 “哦,是这样的,您也可以把建立先放到门卫室,物业的人会来取走的。”他说。 “嗯好的,那谢谢你!”我说。 说完以后我跟志强就回去了,我得回去做一份我自己的简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我在学校做过一次作业就是写自己的个人简历。 去那里面试的时候我没有带什么毕业证之类的复印件,然后就没有办法应聘那里的保安,我说我的毕业证在家里没有带来他们说我可以推迟两天交上来。除了没有毕业证这一点他们对我其他的方面都很满意。可是就卡在了没有毕业证这一点上面,当时我想着出去办个假的毕业证。 最终还是天无绝人之路,当他们知道了我是学计算机专业的以后突然峰回路转他们说小区却会电脑技术控制和维修小区监控摄像头的保安。然后这件事儿就定了下来,他们也没有再提没有毕业证的事儿了,就河阳我在姐姐住的小区里面当上了保安。 我在小区里面很快的熟悉了姐姐家的情况,姐姐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多的女儿,叫钟思远,小名叫笑笑。知道这个名字以后我就更加确定那个夏潇潇就是姐姐了,我猜测思远就是思念我,因为我的名字是刘志远,里面有一个远字,而笑笑就是姐姐的名字。我知道自己有了外甥女以后我当时很激动的哭了,爸爸妈妈要是知道姐姐诶现在还好好饿已经成家还有了孩子那该是多么的高兴呀! 我真的很像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当我冷静下来以后我没有那样做。我害怕爸爸妈妈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会特别的高兴然后姐姐再不肯认我们,这样的话就会给了爸爸妈妈一个希望,然后又给一次沉重的打击。 关于姐姐的事儿是爸爸妈妈心里面永远的痛,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让姐姐跟我一起回家的话,就不应该跟爸爸妈妈说。我真的不想让爸爸妈妈再受这精神上面的打击了。我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管有多艰难都要让姐姐认我,然后带着姐姐诶回家见爸爸妈妈。姐姐要是没有时间回家的话让爸爸妈妈来一趟也好啊! 小笑笑已经上了幼儿园,那个幼儿园就在这个小区里面,每天下午四点半幼儿园放学以后小笑笑的奶奶都会陪着她在楼下玩一会儿。 有好几次我走过去的时候,她都在奶奶的提醒下跟我说,叔叔好!因为我穿着小区的保安服。当她叫我叔叔好的时候,我也微笑着跟她和她奶奶问好。每天下午的那个时候我都假装像巡逻一样从他们身旁走过,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没几天我们就熟悉了。 有时候我会坐在她家的楼下跟她奶奶聊聊家常,她奶奶大概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反正比我爸妈要大得多。人老了之后就变的话多了,这一点在城市里面和我们村子里面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也许是没有人愿意陪他们说话吧! 我一天天的在小区里耗着,可是我是请假来的,我很焦急。我不敢贸然的去找姐姐,我害怕她跟小区的物业说,然后他们就会把我辞掉。我每天心急如焚却又得在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这天下午的时候我又过去跟小笑笑的奶奶聊天,但主要是为了看小笑笑,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突破点。 “笑笑,你奶奶疼你呀还是你姥姥疼你呀?”我试探着问姐姐的女儿。 “姥姥是谁呀?”姐姐的女儿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问我,她的眼睛跟姐姐的一样漂亮。 “姥姥就是妈妈的妈妈呀!怎么,你不认识姥姥呀?”我蹲下来跟她说。 “我妈妈没有妈妈,我爸爸有妈妈就是我的奶奶!”她一只手挠着头,一只手指着她奶奶奶声奶气的说。 “小刘呀,你就别逗她了,她妈妈是个孤儿!”她奶奶对我说。 “哟,真不好意思,阿姨!”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对她奶奶说。 “妈,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带着笑笑在外面玩儿呀,太冷了,走回家去吧!”姐姐突然出现在这里对自己的婆婆说,说话的时候还皱着眉头看着我。 姐姐每天都是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回家,每天我都会站在门卫室里看着姐姐的奥迪车开进小区,然后才安心的去吃晚饭。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姐姐回来的这么早,着出乎我的意料。 “小刘叔叔再见!”姐姐牵着小笑笑的手往门里面走的时候,小笑笑回头冲我挥着手笑着说。 “妈这都是什么人呀,你就带着笑笑跟他说话,别再是什么骗子,以后别带着笑笑搭理他了!”姐姐进门的时候对自己的婆婆说。 “那是小区物业的保安,小刘,人挺好的!”姐姐的婆婆对姐姐说。 “你以后别带着笑笑跟陌生人玩,现在社会这么乱!”姐姐书这话的时候就把门关了,关门的时候还看了我一眼。反正姐姐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是厌恶,而是一份意想不到,她肯定想不到我会在她们小区成了一个保安。 其实刚刚我就想叫住姐姐问她为什么还是不肯认我,这一切都说明姐姐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我们的小时候。不然的话她的女儿为什么名字叫思远小名叫笑笑,这明明就是我和姐姐两个人的名字! 但是冷静了三秒钟之后我还是忍住了,姐姐既然不肯认我那肯定会有她的苦衷,这一点她肯定是瞒着她的家人的所以我不能让她的家人知道姐姐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事情。 第七十九章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姐姐人我呢,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是不是应该跟姐姐的家人说,让他们说服姐姐认了我,可是我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到底什么样。所以翻来覆去我还是觉得这个方法行不通,万一我跟姐姐的家人说了以后姐姐再跟他们吵架,我想就是姐姐不认我我也绝对不能让姐姐天天跟他的家人吵架什么的。那样的话远远地看着姐姐幸福也就够了,只是要苦了爸爸妈妈。 我的辅导员已经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催我回学校上课。我跟她说就快成功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一定是功亏一篑,她说最多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必须会学校。 我每天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让姐姐认我,头都大了因为上火嘴角起了一圈水泡。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面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就是我想进到姐姐的家里看看,看看姐姐的房间。 看看能不能从这里面知道姐姐到底有什么苦衷,要是姐姐认我比不认我还要痛苦的话那我就准备回去了,先回学校上课以后再慢慢的想起他的办法。我原本准备直接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的,可是一直就没有机会。 我先是从小区里面物业的维修工那里找到了姐姐的电话,可是刚说了一句话姐姐就挂断了,再大的时候就已经被姐姐加入了黑名单。姐姐每次上班下班的时候都是和姐夫一起的,就有一次没有和姐夫一起可是姐姐的婆婆在。 不过我对姐姐给我找的姐夫还是很满意的,看上去跟陆君旭哥哥一样英俊,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姐姐可以和陆君旭哥哥结婚。我考上大学以后,陆君旭哥哥还给三哥寄了五百块钱让三哥拿给我。 我想进到姐姐的家里看看姐姐的房间,可是小区里的摄像头比人头还多,我知道假如被当成入室盗窃以后的后果。我坐在小区的门卫室里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那天中午不知道姐姐有什么事回家,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知道姐姐从地下车库出来以后我才看到。 我看到姐姐一个人回家,我把烟头扔了就追了上去。 “姐,姐。”我大叫着就跑了过去,跑到姐姐跟前说:“姐,我知道你是姐姐,你不认我肯定有你的苦衷。如果你不认我能让你比认我还幸福的话,那不认就不认吧!我想好了,只要你幸福就好,可是这样的话就苦了爸爸妈妈!我一直没有跟爸爸妈妈说我找到你了,我害怕跟他们说了以后你还是不肯相认妈妈在精神上会受不了的!” “我都说过了,我不认识你,你赶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也不要再去找我女儿!”姐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我看到眼泪在她的眼睛里面打着转儿,我知道她是不敢看我的眼睛。 “姐,为了找你我在你们这个小区当了保安!没想到你还是不肯认我,那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姐姐就像走了。 情急之下我一把抓住了姐姐跨在肩膀上的包,说:“姐,你听我把话说完!以后你照顾好自己,什么时候想家了都可以回家,咱爸爸现在在在村子里面帮别人拉砖有的时候会不在家,咱妈妈一直在家!”当我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姐夫也从地下车库里面出来了。 “你要干什么?”姐夫看我的手住着姐姐的包,就把我推开说。 我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姐夫当成了抢包的,把我扭到了门卫室,也不管我身上穿着小区的保安服。姐夫把我扭到门卫室以后就让门卫赶快报警,当时保安队长也在那里,他跟姐夫说我是小区物业公司的员工。 队长问我打的士怎么回事姐夫在那里站着我也不好说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姐夫一直嚷嚷着要报警。队长说让姐夫冷静一下,他跟我谈谈,让姐夫先回去。姐夫这样的表现让我既欣慰又害怕。我欣慰的是姐姐没有找错人,姐夫很爱姐姐,我害怕的就是会不会他们真的把我交到派出所去。 姐夫走了以后,我跟队长说出了实情,刚开始的时候队长怎么也不相信,当我把我们学校的学生证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才相信。我跟他说了说有的实话,哭着说着,虽然我们之间还不是太熟悉但是他从我刚来的时候就很照顾我,就像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多辅导员说出了那么多的心里话一样,也对队长说出了心里话。 晚上的时候志强也开着车来了,那个时候队长已经同意让我走了,让我回学校上课。我也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这么多年我日思夜想的要找姐姐没想到找到姐姐的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的,在梦里,在我的日记本里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找到姐姐并且与姐姐想认识的情景,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的。 我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神情呆滞双目无光的坐在床上等着队长去给我结着十几天的工资,原本我说我不要了,可是队长不同意。从村子里面一路磕磕碰碰走到城市,我一直对姐姐念念不忘,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对待我身边的人哪怕只是路边的一棵小草。不过也遇到了想辅导员和队长这样的好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与姐姐相认是没有希望了,可是至少现在我知道姐姐很幸福,这就足够了,我不想再打扰她了。 这么多年,我考上大学以及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为找姐姐做准备,现在找到了姐姐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以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心里面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不是大学之后就会找一个工作,然后挣钱。在爸爸妈妈还没又享到我的清福的时候又要愁着给我娶媳妇,然后给我带孩子。 现在活着我最大的希望已经破灭了,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呢!我不知道也没有想过,感觉顿时之间就失去了全世界,心痛与迷茫催促这我与过去决裂,可是我还没有这个勇气。 队长给了我一千三百块钱,我拿了三百八剩下的以前递给队长跟他说这是我对他的感谢,可是无论说什么他都不愿意接这个钱。最后志强说,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然后志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队长。志强提着我的行李,其实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这些东西都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志强和晓珍给我买的。我像个孩子一样,睁着哭肿的眼睛跟在志强后面。 “老马,中午我送过来的那个小伙子让你送派出所你送了吗?他人现在在哪我要见他!”我们还没有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姐夫冲到员工宿舍对队长说。 “钟先生,你先冷静一下,那个小伙子是我们这里的员工,人平常挺好的,确实是不是在抢你太太的包,你就放他一马!”队长把我挡在身后对姐夫说。 姐夫看到我之后就不理队长了,一把把队长扒开,对我说:“你是叫刘志远对吧?” “是!”我点着头对姐夫说,我害怕他真的会把我送到派出所去。 “走,跟我来!”姐夫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你想干嘛?”志强把手里的行李放在地上挡在姐夫前面说。 “钟先生,他还是个学生,就算我老马求求你了,一去派出所这一辈子就得背着不好的名声,再说了他确实没想抢你太太的包!”队长带着乞求的语气对姐夫说。我心里也是心惊胆战的,要是进了派出所的话肯定会被学校记过的。 “老马你放心吧,我不是送他去派出所,我带他回家!”姐夫说完就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志强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生怕姐夫会把儿我怎么样。 走到姐姐家楼下的时候,姐夫对我说:“你姐姐已经把事情给我说了,现在她增在家里哭呢,我把老人和孩子支出去了,你进去好好安慰安慰你姐姐!”我听完姐夫的话以后,眼泪立刻就又从原本已经苦衷的眼睛里面流了出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志强,什么话也没说就跑了进去,我相信志强会明白我当时的感受。 我进到房子里面以后,姐姐的哭声从另一间房子里面传出来,姐夫指了指对我说:“你姐姐就在卧室里面!” 我进去以后看到姐姐正坐在床上哭,她的卧室里面悬挂着很多自己这的紫色的千纸鹤。 “姐,姐。”我跑到姐姐身边,抱着姐姐就痛哭了起来,姐姐也紧紧地抱着我痛哭。 我和姐姐的哭声很大,就像是无言的倾诉,要说完这些年的想念和对亲情的渴望,我们姐弟俩抱在一起一直哭到没有力气。 “哦蛋儿,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吗?”姐姐流着眼泪抽泣着,还帮我擦着眼泪说:“咱们村子对我不公平,重男轻女,那个时候奶奶逼着我出去打工你知道我有多想上学吗?虽然我们有爸爸妈妈但是他们一直在外面打工,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孤儿一样。那天我在北地割豆子,被刘邦胜那个王八蛋拉到玉米地里欺负了,我恨那个村子,我恨!给你留的那封信我没敢提刘邦胜,我怕你去找他帮我报仇你又打不过他!从小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就一直没有安全感,我恨那个村子!”姐姐说完眼泪就又开始流出来。 第八十章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姐夫,姐姐说:“今天我给你姐夫说了,他很爱我,不嫌弃我。可是我再也不想回那个村子了,那个世界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姐姐抽泣着说。 “姐!”眼泪慢慢的从我哭肿的眼睛里面流出来,每流出来一滴我都感觉到疼痛,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把衣服掀起来露出来肚子上的那块触目惊心的伤疤,说:“姐,世界对你不公平,你怨恨吗?这是那年我骑着摩托车去找你,走到县里的时候撞伤了路边一个炸油条的摊子,油锅翻在了我肚子上。” “姐不怨恨了,哦蛋儿,你来了姐姐就不怨恨了。”姐姐抱着我痛苦,我也紧紧地抱着姐姐,任凭眼泪穿过痛苦肆意的流淌。 “姐,刘邦胜已经死了,自己被抽沙子的天坑塌进去了,这真是报应,他要是没死的话我现在就回家杀了他。”我说着握紧拳头一拳打在了姐姐家的地板上。同时我又为那时候村子里面的人没有法律意识感到痛心。 “行了,歇会儿吧,先别哭了,现在咱们不是团圆了吗?”姐夫走过来蹲下搂着我和姐姐的肩膀说。 姐姐在村子的时候被刘邦胜欺负了,可是姐夫却不嫌弃姐姐,我知道了姐夫有多爱姐姐,我感到高兴。这么多年姐姐没有我的时候找到了一个这么疼爱姐姐的人,我很感谢姐夫,无以言表。 “大恩不言谢,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我说着就给姐夫跪下了,不停的作揖。志强此时此刻也是泪流满面,看我跪下了。也立刻跪下,给姐夫作揖,嘴里不停的说着感谢。在我们村子里面这是最高的礼节,姐夫替我照顾姐姐这么多年,给了姐姐一个幸福的家庭并且不因为姐姐被欺负过儿嫌弃姐姐,他值得我行这么大的礼。 然后我巴志强介绍给姐夫,姐姐说志强长大了也长变了,不过没有变的是乡音。姐夫和志强互相交换了名片,姐夫说他们以后肯定会成为生意上的伙伴。姐姐知道了志强也从小就到外面闯荡并且已经闯出来了一片小小的天地的时候,说她知道志强又多不容易。 我坐在姐姐身边,很久很久,姐姐一边翻着我的日记本一边给我讲她从家里面出来以后在外面发生的事。我也给姐姐讲这么多年村子里面发生的事,给姐姐讲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爸爸爷爷在村子里面是何等的骄傲。 晚上在姐姐家吃了一顿饭,小笑笑坐在我的腿上不停的叫我舅舅,姐姐和姐夫说他们先把这几天的工作安排一下,明天就带着小笑笑跟我一起回村子。吃完晚饭姐姐姐夫就要拉着我出去到商场买东西,说明天就要回家了得给爸爸妈妈买点儿东西,还有爷爷。志强也说他也回家安排一下收拾一下,明天跟我们一起回老家的村子,我算了一下日子,是该回去了,还有两天志新就要结婚了。 我对姐姐和姐夫说,什么都不用买,回家了就是给爸爸妈妈还有爷爷最好的礼物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听我的呀。姐姐说他们家的服装店里卖的都是正装,明天给我拿两套。我对姐姐说,我穿不着,平常就在学校大门口跟着我师父修理自行车电动车,好衣服也穿不干净呀! “是不是你上学没有生活费,才去跟着别人修自行车呀?”当姐姐知道我在学校门口的兼职时。 “我那不是为了存钱找你吗?再说了那个修车的师傅对我可好了,周六周天还管饭!每个月下来能省不少钱!”我对姐姐说。 “志远,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零花钱我全都给你包了!”姐夫走在后面拎着刚刚买的东西说。 “嘿嘿,谢谢姐夫,不过我不缺钱!”我对姐夫说。 “你说不缺就不缺呀,”姐姐说:“你还说爸爸现在在村子里面给别人拉砖呢,那还不是为了给你娶媳妇呀!” “娶屁个媳妇,姐,你还记得林静静吗?”我停下来问姐姐。 “记得呀!”姐姐往我身上拍了一巴掌说:“傻小子,你不会是把小时候村子里面的人的玩笑话当真了吧,还真想娶她呀!”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姐姐提起林静静,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惯性思维,只要别人一跟我说娶媳妇,林静静就会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可是我当时是真的想娶她,那时候她爷爷和我爷爷都说好了呀,我是那么的认真为什么长大以后就变成玩笑了呢?我跟姐姐说这件事就是想让姐姐安慰我,没想到长大以后姐姐也认为这是小时候大人之间开的一个玩笑。可是我从来就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我知道那个时候林静静也肯定没有把这件事当成玩笑。可是现在我们长大了,以前的那些事也就没有在那么认真的掰扯清楚了,只是我自己知道,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把那件事当成是笑话。 “没有,我知道这是小时候的童言无忌。”我对姐姐说,既然姐姐也罢那件事当成了玩笑我也就没有必要在非要跟姐姐说我是认真的,直到现在还在认真着。 然后我就跟着姐姐姐夫在商场里面逛,一句话也没说。 我一夜未眠,这么多年以来的愿望纵终于实现了,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语无伦次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爸爸,让他先告诉妈妈,以免到时候妈妈看到姐姐以后再受不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巨大的兴奋激动夹杂着一丝不开心,那就是姐姐居然也说我要娶林静静那是玩笑。玩笑就玩笑吧,我心里想,我已经找到了姐姐,这是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躺在床上,一会儿掐自己一下,一会儿掐自己一下,我害怕这是假的。把自己的胳膊掐的全都是血印儿,还在掐。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了,我就起来看着窗户外面的路灯抽烟,一根接一根盼望着天亮。我在设想着我带着姐姐一家人回到家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爸爸妈妈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我也在想,姐姐已经找到了,那么我人生的最大的目标已经实现了,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生活呢?原本我是想我要是找到了姐姐就好好工作养活爸妈然后攒钱攒够了以后去新疆找林静静,娶她。我长大以后也曾经想到过我和林静静地是是村子里面的人在开玩笑,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初中的时候和林静静两个人经常写情书呀,那个时候她说长大了以后就要让我娶她。当我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玩笑的时候是上了大学以后林静静还是没有给我打过电话,高中一直没打我觉得她肯定定时一直忙学习。 虹虹到了新疆的两个月以后就把林静静地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给林静静打电话她只有第一次的时候接了,说了一些很客套的话就挂了心语心之间的距离变得那么的遥远。以后再打她就没有接过,但是那个时候我还想等以后工作了攒了钱去找她。现在姐姐也觉得这件事是小时候的玩笑,那就算了吧,之前我也知道林静静已经把这件事当成了童言无忌只是我太认真没有找到一个说服自己放弃的理由。那么现在既然姐姐也这么说,那我就放弃了。 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我抽着烟,看着外面的夜空思考,也不知道结果。 我们用一天的时间赶回家,姐夫和志强都开着车,这一天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特别复杂。在路上走了一天,不停地区的景色在眼前变化,往事一幕幕的出现在我眼前,这一天,短短的一天就像在我心里走了十几年。 当姐夫把车开进了我们村子,车停在我家门口的那一刻,我的眼泪又开始决堤。小小狐狸精对着车汪汪的叫。我知道此刻小小狐狸精的叫声是在表示欢迎,也在提醒它的妈妈小狐狸精在天堂看着我们,见证姐姐回家的那一刻。 当我们下了车,我和姐夫手里拿着东西,姐姐抱着小笑笑走进院子的时候才发现,大冬天的我家堂屋里和院子里面站满了亲戚,妈妈穿上了上了那套过年的时候才舍得穿的新衣服,堂屋里面的那张饭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 姐姐放下手里的孩子就跑过去抱住了妈妈,哇的一声就哭了,声音很大,然后院子里面的人全都开始哭。小笑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哭她也跟着哭。 后来大家都坐在堂屋里对姐姐嘘寒问暖,姐姐紧紧地挨着妈妈坐着,大家说着对远行归来的人该说的话。姐姐的女儿坐在妈妈的腿上,我看出她的表情很不自然,很明显是跟自己的姥姥不熟悉,但是妈妈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亲了又亲。姐夫和我们家里的男人们在院子里说话,因为房子已经坐不下了。我忙着给他们倒开水,小小狐狸精一直跟在我的后面活蹦乱跳的,就像当初小狐狸精一样。 姐夫挨个给院子里的人发烟,大家明显都没有抽过这么好的烟,拿着别在自己的耳朵上面舍不得抽,只得拿出来自己的赖烟点上。 第八十一章 爷爷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了,拉着姐姐的手眼泪从眼睛里面慢慢的流出来,渗进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然后又拉着姐夫说话,那个时候爷爷戒烟有好几年了,一听说是自己的孙女婿给的烟,就大叫我的名字让我拿火给他点上。 那一夜姐姐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说了一夜的话,我跟姐夫爸爸睡在一张床上也几乎说了一夜,那一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那一夜我平生第一次当着爸爸的面抽烟。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一家人带着礼物把我的几个姨家和几个姑姑家走亲戚走了一遍,虽然不过年不过节的还特意去老坟院给奶奶少了一回纸。 我抱着姐姐的女儿,领着小小狐狸精去到每一个曾经我和姐姐还有小狐狸精小时候去到过的村子里面的每一个地方,把我小时候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就连我们曾经上小学的学校我也带着他们去溜达了一遍,我的心情美丽呀!给小笑笑这了很多漂亮的千纸鹤别在她头上,我就感觉那千纸鹤像是会飞了一样! 两天过后就是志新结婚,村子里面也没有平常那么冷清了,在外面打工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村子里面。我们村子里面举行的是很古老的婚礼,根本就没有什么城里人结婚那样的伴郎伴娘的那样的说法。新郎结婚的时候新浪的发小都要去新娘的娘家拉嫁妆,志新结婚的婚车用的就是志强的车,姐夫也在婚车的车队里面。 曾几何时村子里面的人结婚用的都是花轿,现在已经变成了小轿车。我跟着其他的人去新娘家拉嫁妆,还有刘志成。 早上天不亮的时候我们就起床,然后去志新家吃早饭,吃完早饭每个人给我们发一个别针一根红布条让我们别在胸前,然后跟着车队娶新娘的娘家。以前爷爷干过的枪锣队现在已经没人用了,现在的人结婚都改成了用礼炮车。虽然礼炮车比以前的枪锣队贵了很多,但是现在的人还是乐意用枪锣队,因为至少看上去要风光很多。结婚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想着风光一点。再说了跟结婚里其他的事情相比,礼炮车花的这点儿钱实在是算不上钱。 我们坐着拉嫁妆的车,走在礼炮车后面被震的耳朵轰隆隆的响。我们村子里娶媳妇走的路线也是有讲究的,一般的都是从东边出门从西边回。我们坐在车上上了公路,要从公路上绕过去。 走着走着车就停了,我下车去看了一下,说是两点儿撞到了两个小孩儿。我走到婚车前面看到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在那里哭,像极了当时在路边等爸爸妈妈的我和姐姐。在确定真的没有撞到那两个小孩儿之后我就让他们先走了,我留下来安慰那两个小孩儿。 在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么真的是姐弟俩,小女孩儿今年九岁叫秦梦露,小男孩儿七岁叫秦梦欢。 “大早上的你俩到这里来干什么呀,这么多车?”我把他俩拉到公路边上,蹲下来问。 “我们来接我爸爸妈妈,他们在深圳打工打电话说今天回来,去年都没有回来。我和弟弟就特别想他们,所以今天早早的就来等他俩。”秦梦露说,她眼睛里面的眼泪还没有干,把眼睫毛粘在一起。 秦梦欢一直在哭,在抽泣,我把他搂在我的怀里。 “那你们两个跟着谁生活呀?”我问秦梦露。 “跟我奶奶呀!今天不是礼拜六吗,奶奶大早上起来以后就去刘庄村的教堂里面信主收礼拜去了!然后我就和弟弟来这里接爸爸妈妈!”她说。又是一个信主的,我在心里想,当时志新的奶奶信主闹出来的那么多笑话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是的我们村子的教堂周围好几个村子的人都来这里信主。 我看着姐弟俩穿的很脏的衣服觉得他们的奶奶肯定也和志新的奶奶差不多,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想起来那个时候我和姐姐在路边等爸爸妈妈时候的场景。 “你们在路边等着不就行了嘛,去路中间干什么呀,还差点儿被车撞了。记住以后别去公路中间。”我对他俩说。 “我没想去路中间。”秦梦欢擦了一下眼泪跟我说:“我看到有结婚的小轿车,就想过去捡一包喜烟,等会儿我爸爸回来的时候给他。” 听了他的话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我摸着他的头,说:“你们俩吃饭了吗?” “还没有奶奶要去信主就没来得及做,等妈妈回来就会给我们做饭了!”秦梦露说,她提到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满是期待。 “我带你们去集上吃点儿早饭吧?”我对他们姐弟俩说。 “谢谢你,哥哥!”秦梦露说:“我们要在这里等爸爸妈妈,万一爸爸妈妈下车的时候我们不在这可怎么办呀?” “哦。”我说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等待爸爸妈妈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心情,这姐弟俩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的姐姐和我。 我在那里陪了他们一会儿,把身上还没拆开的一包烟递给,秦梦欢,又给他俩一人十块钱,说:“这包烟等会儿你爸爸回来你就给他就说是你捡的喜烟,这十块钱是我给你们的,你们拿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人给他们十块钱,因为我觉得那年我和姐姐在路边等爸爸妈妈的时候如果有一个人过来这样对我和姐姐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哥哥,烟我们要,我们不要。”秦梦露说着就把钱从她弟弟手里拿过来给我。 “这是我提前给你俩的压岁钱,不能不要。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俩在路边等,千万不能再去路中间了。我就是刘庄村的,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们的话就去刘庄村找我,我叫刘志远。你们去村子里面一问就知道了。”我蹲下来,对他们两个说。 “谢谢你,哥哥!”秦梦露说。 我走的时候他俩冲我挥手再见,但是我转过身以后就再也没敢回头,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的眼泪。我在内心里用最真诚的赤子之心祝福他俩今天能等到他们的爸爸妈妈! 我沿着那条河往村子那边走,我就想赶快走到那棵鬼神树那里,放佛走到那棵住着鬼神的老楝树下面我就能回到小时候,还有那个时候的姐姐、林静静、志强、志新、林晓珍、、、、、、在那棵树下等我。树上还别着那晚我和姐姐一起插上去的,没有飞走的千纸鹤。 我用羽绒服冰凉的袖子使劲儿的擦了一把眼泪,快步的向那棵住着鬼神的老楝树走去。 不会飞的千纸鹤 村后河边的老楝树又开出了像往年一样的花 映紫了天上的云朵映紫了天边的晚霞 小时候咱俩挂在树上的千纸鹤 它们乘着时间的野马穿过想你的我 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不知道往哪里的天边飞走了 去年飘走的蒲公英的孩子又飞回到河边来找他们妈妈的妈妈 姐姐姐姐告诉我你离开家以后到底去了哪儿 寻不到你愁白了爸妈的头发 我想你的眼泪都偷偷流在了那棵老树下 它一年又一年开着你最喜欢的花 村里的人现在都更喜欢女儿啦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姐姐姐姐你听到了吗 你写过的作业本还没卷完爷爷的旱烟已经不抽了 家里的那条老黄狗也掉光了牙 它大概也想你了时常对着空空的街道满脸憨憨的温顺拼命摇尾巴 村前坑里的水已经都干了残留的淤泥里还有泥鳅我却不想再挖 村后的那条河失去了原来的模样河水也变黑了 里面浮萍长得很旺可惜咱家早已不在养小鸭 姐姐姐姐你在哪儿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已经长大 把咱们当年在田间地头的角落里种下的童年梦想也都忘却了 他们还依然藏在角落的土壤里只是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啦 姐姐姐姐回来吧爸妈已经做好晚饭在家等咱俩 姐姐姐姐天黑了走吧就像当年一样牵着我的手回家 (故事里的事,说不是也不是说是也是,是也不是) 后记: 我越长越大,如果不是经常停下来思考的话就会猛然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发,散落在童年角落的每一片破碎的时光或者是关于童年的没一点记忆,亦或是一星半点儿的残障断句,都会在以后的时光里给予我们巨大的力量。 我们哲学老师说人本身就是孤独的,每一个人走到岁月的尽头以后都要孤独的面对死亡。我有一个男人不该有的敏感,我也认同那句话:人生注定是孤独的旅程。这里说的孤独并不是不与人交流,没有亲人和朋友的爱与信任,这里说的是每个人都有的属于自己的孤独。每个人的孤独不同,我认为这种属于我们自己的孤独时老天赐给我们每个人的天赋。 我们走的时间越长,离我们的童年也就越远,明白了太多的道理以后还是无法消除内心的纠结与挣扎。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而且不能被出自己以外的同一个人所理解的孤独。当我出于这种孤独之中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童年,然后由开始的躁动渐渐变成了内心的安宁。 童年时候的小小的梦想,或许当时觉得实现起来特别的艰难但是只要一个人偷偷的想想就会觉得很幸福,现在实现起来易如反掌却得不到其中的快乐。因为我们再也没有了那时候内心里的纯真与虔诚。 小时候做过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觉得幼稚,可是有一些我还是会去做,就像那天上双导师的时候我很积极,因为我觉得我瞬间就可以回到小时候的状态。和伙计们一起在雨夜里光着身子去偷西瓜,不穿衣服只是害怕把衣服弄湿了回家以后没有办法跟大人交代。抱着一个老树发呆整整一个下午,就是想知道那棵老树到底在想什么。舔别人家的羊吃过的草根,只是想弄明白那草根的味道。先把用水泡过的麦籽迟到自己嘴里,在嘴对嘴的喂给刚掏出来的小斑鸠,为了跟伙计们炫耀我能养活自己掏的斑鸠。这样的事现在我当然不会再去做,可是也没有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与虔诚。 小时候的夏天,那时候村子后面的那条河河边上长满树,树底下是各种各样自由生长的野草和野花,河里又芦苇有浮萍,还有菱角。我们把衣服一脱就跳进河里,扒开水面上的浮萍学会了游泳。也无数次的在里面抓鱼,吃菱角,捞浮萍,摸田螺。每天出去玩,饿了就回家吃饭,天黑了就回家睡觉。 夕阳下炊烟生气的村庄是我这辈子看见过的最曼妙的风景,无数次梦回当年坐在天边的晚霞上面看着夕阳下升起炊烟的村庄,看着村子里的人端着饭碗在自己家门口吃饭,指着自己家的院子对着天空说,看,那里就是我家,我妈妈正在门口吃饭呢!得不到天空的回应,只好自顾自的说一句,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给我留一碗面条。 后来离开了村子,再回去的时候,村子里的楼越盖越高,每家的院子都有很高的围墙解释的门锁,隔开了人心。再也没有了当年村子里的那种宁静与古朴。村子里的树越来越少,河里的水都变黑了,岸上的野花和野草变得想荒漠里的骆驼刺,他们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委屈。我觉得当时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在诅咒人们。村子里到处都是飞扬的白色垃圾,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样子,这也让人们都戴上了面具,他们讨论着几年挣了多少钱,明年准备挣多少给自己戴上了枷锁。当他们都在为现在的富足生活感到满足的时候我却很失落,我看到了城市繁华背后农村的颓败与毁灭,收获之后的无穷无尽的荒芜与没有了虔诚的折磨。 多少次我在梦里回到小时候,醒来的时候只有留在眼角的温存。那时候,古朴宁静的乡村里,一个勤劳善良的姑娘爱上了一个痞子。痞子躲在村头一间颓败的没有门的房子里抽烟,姑娘站在门口等他,我和江亮走进去。痞子给了江亮一根烟,江亮点上抽了一口说,给晨旭一根。我点上烟,抽进肚子里整个童年和那个村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