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之伪装成羊》 第一章 “影毅,把我放下来吧” 影毅没有说话,逐渐收紧的双手,显示出他并不想听从这个命令。 季末抿了下双唇,声音冷了下来:“影毅,暗卫守则第一条,便是无条件听从主人的一切命令,现在我命令你,把我放下来,然后离开这里,做个普通人,忘掉这一切”平安喜乐地过一个没有厮杀和血腥,没有勾心斗角的人生。 影毅奔驰的身影不停,纵然武功高强,可是季末早就察觉到他的速度在逐渐变慢,早晚那群人会追杀来,既然他是难逃一死,又何必又把这个傻瓜拖下水...... “影毅,”季末厉喝一声,“把我放下来!” 影毅身躯微僵,缓缓转头,黑色的眼睛仿若沉潭,开口的声音也低沉的,远不像季末那样清透温润,是坚定而沉稳的:“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主子您要活着。” “如果您死了,属下不敢苟活”影毅说完这一句,便又向外疾驰。 季末苦笑一下,却终究只是叹了一声,是,这么多年,这个人沉默地站在自己身后,九死一生,自己最后却要把这个自己最为信赖的人,拉进黄泉,他曾经想着,只要事成之后,就可以带他一起离开,隐居山林,终究只是一场梦...... 影毅突然顿住,面前的悬崖将最后的一抹希望也抹杀。 影毅可以清楚的听到,一群人马靠得越来越近,他们却无路可逃了...... “放我下来” 影毅小心地把季末放下来,季末身中剧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让他更为接近死神,可是他依旧那么平静,站直的样子恍若天神、白衣乌发、风华绝代.... 季末站直身子,嘴角甚至勾起浅笑,望向那即将到来的人马。 影毅沉默地站在季末的身后,乌黑的剑鞘里锋利的剑即将出鞘..... 季回骑着马缓缓从林中出来,行至离季末几米远的地方,嘴角勾起的笑意,愉悦而骄傲:“季末,这次你输了,你再也没有机会赢了” 季末点点头,抬头看向季回,没有恐慌也没有低下:“是,我输了,但你也没有赢” 季回的脸扭曲了一瞬:“你都要死了,还不肯承认自己输了!”季回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一把扯过来,捏住她的下巴,一把掼在地上“瞧瞧你的女人,你爱她不是吗?她不过是我的一条狗,她把你毁掉了!” 徐晓萱被摔在地上,有些吃疼的眯起了眼睛,看向季末的方向,满眼泪水,却无话可说,而季末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平淡而冷漠...... 徐晓萱心疼地有些发颤,那样温柔的人,终究自己还是失去了...... 季回踩了徐晓萱的脸一脚,神色轻鄙,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贱货。 “季末,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从小到大,你都是最完美的的那一个,当初没有将你斩草除根,才让我失去那么多,可惜,上天给你的时间太少了,你来不及打败我,你有长成参天大树的能力,可惜你从根坏掉了,无药可解.....” 季回抬起手,弓箭手抬起了箭,影毅闪到季末的身前,目光沉沉看了徐晓萱一眼,然后望向季回,像一匹捍卫着什么的孤狼,冰冷而肃杀...... “你就是他母亲给他留下人?他的身边只剩下你了吧,啧,真可怜!”季回笑了笑 “影毅,很抱歉”季末转头看向影毅,神色一如既往带着温润的清冷,眼睛里却多了影毅看不懂的情绪,温柔而哀伤,我算到了人心,却没算的过天命,我以为我可以把你带出这个沼泽,没想到却把你拉到了深处。 “陪主子同生共死,是属下的本分” 影毅下意识答道,握剑的手沉稳而有力,眼里却也闪过疼痛:“是属下来得太晚......”只来得及看到你的运筹帷幄,节节胜利,惊才绝艳,没来得及知道你深重剧毒多时,时日无多,我明明答应娘娘要好好保护你,最后却只能...... 季末轻轻低泻出几声轻笑,往悬崖靠近了一步,然后一把拉过影毅,拥在怀里,姿态闲适地倒了下去,像极了随风而舞的白蝶,也仿若乘风而去的谪仙..... 季回最后一眼只能看见季末的嘴唇微动,他说的是“三个月”,季回拧起眉毛,什么意思,派人到山下找尸体,季回便返回了府邸..... 影毅瞪大了眼睛,在他死之前起码要杀掉季回,才算为王爷报仇,也不算白死,就这样跳下悬崖,太亏了! 温热还带着清香的怀抱紧紧拥着影毅,有什么温热而湿润的东西落在后颈,有声音在他耳边喃着什么,那声音很轻,风却太大,下降的速度太快,影毅听不清,隐隐约约的~~ 然后剧痛过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三个月过后,原本是三皇子季回一党的镇国将军突然投靠了五皇子季夜,季回的势力在五皇子和将军的打压下,仿若所有的积病瞬间爆发,瞬间土崩瓦解,季回于五月被斩首,同年十月,五皇子登基,改国号为‘元’,改年号为“显德”,自尊号为“神武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二章 又是京城一年之中细雨蒙蒙的季节,路上的行人撑着伞,行色却悠然,岸边的杨柳低垂,翠绿的颜色怡人,偶尔来阵强风,飞扬起的枝条,漂亮的如同女子的秀发...... 细雨蒙蒙中路人总会下意识的顿一下脚步,看向一个从人群中走过的黑色身影,身形瘦削却挺拔,一身黑衣,背负着一把乌黑的剑,头戴着草帽,让人想起了行走江湖的剑客,杀伐果决,他的步履缓慢,但是却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像一只骄傲而寂寞的孤狼...... 影毅走进了一家客栈,客栈的小哥抬头,下意识就压低了语气,恭敬地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来一壶酒,送到我房间”影毅微微抬头,露出草帽之下被完全遮住的脸庞,形状优雅的下巴,不染而红的唇,鼻梁挺直,眸色深深,深得不透光,让人想起了黎明前的黑暗...... 小哥去脑海空白,根本不敢去反应这个人的好看,只是被那杀戮洗涤过的气质给吓得浑身不可抑制地抖起来,他并不是表情像一尊杀神,只是那浑身结合起来的感觉,让人下意识毛骨悚然,小哥急忙转身准备起来,不小心踉跄地倒下来,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抖着嗓子道谢,心里却暗道自己也是见过不少客人的人,怎么今天就被这个看起来好相处的客人给惊着了呢,实在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不像人,像一把剑,对,就是像一把锋利而沉重的剑,饮过千万人的鲜血,依旧锋利,并且所向披靡...... 影毅进到房间,坐到床头,有些爱惜的解下宝剑,缓慢擦拭,他来了,从大漠的死亡之地,更早的获得了站在主子身边的能力,会斩杀所有妄图想要伤害主子的人...... 出鞘的利剑,不见血,不罢休...... 细雨连着下了一天,天气灰蒙蒙的,小二边擦着桌子,抬眼就看见那位黑衣人下了楼梯,他的剑被收在了包裹里,却依旧背在身后,连身上沉重的气息都少了那么几分,摘下了草帽,乌黑的发束起,眉宇斜飞入鬓,冰冷的俊美,小二愣了会儿:“您要离开了?” 影毅淡淡点头,留下银两,头也不回的想走出客栈,突然他顿住,转头撩起眼帘,问向小二:“你知道四皇子的府邸吗?” 小二点头。 “四皇子如何?”影毅回身向小二走来。 小二胆子大了不少,却不懂这个‘如何’,问的是哪个方面小心,只得回道:“那位不是幼年残疾了吗,我们这些百姓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很多年前就过来了,无声无息的......” 影毅浑身的气息一冷,小二腿一软...... “残疾?” “据说双目失明,不能行走.....” 影毅眉头微皱了一瞬,他从没听说过主子这个时候是残疾的,恐怕是传言..... 但是当他真见到主子时,他又开始悔恨,如果可以来的再早点,那么他吃的苦是不是可以少点...... 第三章 “喏,吃吧”一个婢女懒洋洋地把发霉的馒头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碟干巴巴的咸菜,把筷子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便端着食盒出来了门。 季末从阴冷的被窝里爬出来,摸索着穿戴好,干枯的头发散乱着,遮盖住脸庞,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苍白尖细的下巴,他低咳了几声,从床上慢慢地滚落下来,没错是滚落下来,他滚落得十分熟练,在地上爬了几步,准确的摸索到自己的轮椅,瘦弱的胳膊颤抖着,将自己支撑着爬上了轮椅,坐在上面低喘了一会儿...... 远处传来喊声.... “小薇,你帮他洗漱了吗?” “啊,烦死了,让他自己洗吧,房间里还有水吧,残疾就是麻烦.....” “随你,别让他死了,咱们承受不起.....” “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有谁会在乎呢,一个废人” “咱们毕竟是平民,哎,饭好了吗?” “红烧猪蹄,清炖排骨,糖醋鲤鱼,丰盛吧,快来吃!” .......... 季末小心地推行着轮椅,摸到了脸盆,里面冰凉的水,这不是冬天,温度季末是可以忍受的,真好冬天过去了,又可以暖和一些了...... 洗漱完毕,他来到桌子面前拿起发霉的馒头,将杂乱的发拨开,慢慢咬了一口,这是一天之中唯一的一顿饭,他舍不得快吃...... 影毅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曾经那般光华逼人的主子,被家婢欺辱,吃着狗都不愿吃的饭菜,他曾经优雅端方的主子,在地上爬行几步,才能寻到代步的轮椅,他曾经温润俊雅的主子,蓬头垢面,狼狈得让人心疼...... 他们,怎么能够对他,凭什么! 杀意在心里蔓延,影毅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小不忍则乱大谋,主子会恢复过来,而自己将是他手中的剑,吾主心之所向,即吾剑之所指...... 季末的动作微顿,感觉许久不太亮堂的屋里,终于有阳光洒落进来,其中一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默默地想,真好,又是一个温暖的季节,自己又挨过了一个冬天,又多活了一年,他会苟延残喘的坚持下去,等着看...... 等着看,那些人的下场......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故意让他听到,季末慢慢转头,感觉自己落入了一片阴影里,手里的馒头被拿走,季末抿了抿唇,没有说话,隐在衣袖下的手默默攥紧,一切都是黎明前的黑暗...... 预料中的讥讽和暴力没有袭来,季末感觉得到那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注视着自己,然后阴影的高度慢慢降低,阳光又落在脸上,温暖依旧,那人说道:“主子,影毅来晚了” 这个人跪在了自己的身前,季末不认得影毅,他不认识很多人,他认识的人都死了,活着的只有他自己..... 季末转头,哑着嗓子回道:“你认错人了” 影毅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是娘娘培养我的,我是您的暗卫。” 季末回想起来自己的娘,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哪里来培养这样一个人。 第四章 他是谁派来的,自己已经这样了,还是不放心吗,不斩草除根,是为了博得名声,那找人暗中监视,是怕自己还有威胁吗,那为什么还要现身呢,想博得自己的信任,心里的讥嘲一闪而过...... 季末的肩膀却轻轻颤抖起来:“我娘~~,让你来保护我?” “属下幼时被娘娘救出,送到训练的地方,通过了考验才过来的。” “幼时?” “大约六七岁......” 他说的如果是真话,六七岁啊,那个时候她还活着的话,面前的人最大也不超过19啊,正是年轻的时候呢,自己也残疾了近十年了...... 季末声音更加沙哑,仿佛压抑着悲痛:“你起来吧,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呢,已经是废人一个,说不定某个冬天,就会悄无声息的离去,像街边的乞丐一样......” 影毅站直身躯,回答的声音沉稳,像是在诉说一个真理:“您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该吃饭了”季末等着影毅把馒头还给自己...... “对了,你叫什么?”季末的语调平淡,像一潭死寂的湖水. “影毅,影子的影,坚毅的毅” 季末点点头,摸索着想拿起筷子,一双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主子,等等” 季末能感受那双手指间的粗糙,掌心温热,指腹微凉,这是一双握剑的手,季末记起,他娘曾经说过,指腹微凉,掌心温热的人,大抵都有些外冷内热。 季末放下筷子,循着声音望向影毅,目光没有焦距,影毅眼帘微垂,快速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端着一些饭菜回来了,把菜放在季末面前,将筷子递给他:“请用餐,主子” 季末愣了愣:“他们会发现” 影毅的眸子微冷:“他们会宁愿自己没有发现” 奴大欺主,这些人需要付出代价,可是动静不能太大,主子需要静养,那些其余暗中窥伺的人,如果来了,他会知道...... 季末抿唇,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何乐而不为...... 他拿起筷子,却不知道饭菜在哪个位置,伸出另一只手紧贴着桌面,小心摩挲盘子的位置,一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从错误的方向领到正确位置,季末拨开散乱的发,将饭菜塞到嘴里,还是热的,很多年都没有吃过了...... 偶尔影毅会适时把勺子送到季末的手里让他喝一口粥,却不再说些什么,仿佛他们相识许久,无需语言,确实,往往在季末刚想到时,这个人就已经瞧出苗头,帮他实现...... 季末吃完了饭菜,便循着阳光,面朝太阳,轻轻阖起眼睛,享受着好天气,这是他唯一能够享受的东西了,太阳的热量,不会让人寒冷的温度,他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了,离开了?抑或是躲起来了?这样一无所有的自己,那样沉默而冷峻的人,即使一时的温柔,也就像是假惺惺的同情一样,一道微弱的光,改变不了黑暗,更何况那道光不一定是阳光,可能是剑锋上的冷光,是要用人命作为祭奠的...... 第五章 第二天,婢女依旧把发霉的馒头和咸菜放在桌上时,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收走” 婢女抬头,谁啊,这么颐气指使,看见门外的人却愣了一下,很好看的人,却让人觉得很害怕...... 看见婢女发愣,影毅走过去把自己带的食盒放在桌上,冷冷的重复一遍:“收走”却收敛住了自己的杀意,就像是一个冷漠而疏离的人,让人不会害怕到发抖...... 婢女下意识想回‘你谁啊!’却在看到那双眼睛时,黑而沉,不透光,端起饭菜急匆匆冲出去了...... 影毅听见管家召集奴婢的声音,昨天的谈话很有用,放好饭菜,从此以后,他会照顾他的一切生活...... 倒好热水,影毅慢慢走到靠近床的地方,等主子醒来...... 季末醒来时,正纳闷自己竟然没有听到那个给自己送早饭的婢女的声音,便听见身旁响起低沉的声音:“主子,您醒了,属下侍候您洗漱” “不是,为什么你会在这儿,难道你不是暗中保护我的?”季末转向声源 “属下会在您需要暗中保护的时候隐藏起来” 季末点点头,没问王府里的人知道吗,什么反应. 想滚下床,一双手臂却把他揽了起来:“属下逾越了” 季末心底冷笑,既然觉得自己逾越,那就问过之后,再做啊,既然你阴魂不散,予我方便,我就看看,你是神还是魔,是阳光还是剑光...... 影毅将他推到了洗漱的脸盆之前,季末感觉一双手穿过了他的发,长时间没有梳过,到处都是死结的乱发,甚至脏兮兮的发。 “主子吃完饭后,属下带您去泡个澡好吗?” 季末手指触到了温热的水,指尖微微颤抖了下,这水比起凉水来,温度让他又有种被灼烧的错觉...... 他轻轻点头,遮住了脸庞的发,被那双握剑的手,很轻地扎起,像昨天一样,影毅伺候他吃完了早饭,饮食很清淡,因为他长时间不吃油腥,吃油腻的就会想吐..... 影毅把季末硬冷的被子换掉,换上崭新而柔软床铺,便推着季末往后山走去,那里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他记得的。 山路不好推,影毅就背着季末,用轻功到达目的地,可是入手的重量,终究是让影毅颤抖了下眼睫,太轻了,仿佛没有,别人家的少年郎,在主子这时多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意气风发,而主子连饱饭都没吃过几顿,那些皇家人,心里被权势充斥,早就变成了冷硬的石头。 到达温泉后,影毅放下季末:“池子在您面前,您可以自行洗漱,属下在不远处等您” 一边说,一边把一些洗漱用品递到季末的手里,主子并不喜欢洗漱的时候有人在,这个规矩,影毅知道...... 但是季末突然问了一句:“你不洗吗?” 影毅答道:“这不合规矩”主子怎么能够和侍从共浴,这是逾越。 “帮我擦身,可以吗?” 影毅回过身来,恭敬地说了声:“遵命” 季末的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意一闪而过,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慢慢将身体没入湖水之中。 影毅浸湿毛巾,在蒸腾的雾气之中,看清了季末的身躯,一向波澜不惊的脸庞无法掩饰的杀意闪过,指尖轻轻地颤了几下,沉默而轻的替季末擦洗,瘦得可见的肋骨还有苍白皮肤上充斥的青紫,显得那么狰狞,新伤没好又添旧伤,他的脑海迅速略过所有府里的人...... 第六章 擦洗好后背之后,影毅浸湿季末的发,慢慢将上面的死结打开,显示出极大的耐心,直到那一头干枯的发变得不再杂乱,乖顺而妥帖,影毅发现季末已经睡了过去,将头发擦干,然后擦干身躯,用宽大的毛毯把他包裹起来,送回了床上。 影毅的动作极轻,季末没有醒,影毅在床边看了季末熟睡的脸庞一会儿,头发拨开,闭上眼睛的季末,即使瘦弱,也好看的让人离不开眼,却让人有种一触即碎的错觉...... 替季末掖好被角,影毅拿起了剑,向门外走去...... 空荡荡的王府里,第二天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几个人,除了做饭和打扫的仆人,再无其他,并且个个兢兢业业,守口如瓶,不愿多说...... 季末在影毅离开后,睁开了眼睛,即使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睁眼闭眼无甚区别,他却仿佛能够看见那个男人的拿起剑离开的背影,真是可怕,连这样的一束光,自己都想留恋,果然是一个人太久了...... ———————————————— “这是什么?”季末感觉手中被塞进了一个杯子,温凉的,水吗? “冰糖雪梨,可以润喉”影毅淡淡答道 “你有心了,谢谢”抿了一口,甜而清凉的味道。 “属下分内之事,主子不必道谢” 季末勾唇笑笑,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蝶翼般的眼睫,偶尔轻颤,眸色浅淡,仿若琉璃,在阳光的照射。波光流转,无神却仿若有情。 “现在院子里的花开了吗?” “开了,主子要去看吗?”影毅回道。 “可以闻闻”季末转向影毅的方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声音由沙哑变清亮了一些。 影毅推着轮椅,在经过台阶的时候,把轮椅抬起来,将轮椅平稳地推到了花园面前:“主子,到了” 季末耸耸鼻翼:“让我猜猜,开的花有月季、百日菊、杜鹃、牡丹......” 影毅跟随季末说的名字在花园里寻找,眼底滑过笑意:“主子都说对了” 季末摇摇头:“还有一样比其他花更香一些的味道,我不知道是什么花” “是栀子花” “栀子花?” 影毅把季末推到那株栀子花前,季末向前抬手摸了摸,花瓣略厚,香气很浓但很宜人,花型也很漂亮:“原来它叫栀子” “嗯” “它是什么颜色?” “白色” “我可以想象出它的样子了,一定十分漂亮” 影毅看向季末满足得为而微微笑起来的表情,答道:“很美” 季末低咳了几声,影毅拍拍他的背:“主子哪里不适?” “不碍事,老毛病了” 影毅看刚刚有风主子才咳:“主子,要回去吗?” 季末抿抿唇:“再多呆一会,可以吗?”神色带上了抹哀求。 “只要主子想,自然可以”影毅边说着,一边将身躯挡在有风的方向。 季末却好似不像刚才那么开心了,一会便向影毅说回去。 是夜,却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季末猛然惊醒,却突然听见房顶上噼噼啪啪似有重物断裂的声音,他想叫影毅,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砸来,他下意识闭起了眼睛,却猛然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七章 “砰”沉重的闷响,似砸在什么之上,季末唤道:“影毅?” “属下在” “刚刚怎么了?” 季末被被被子包裹起来,有几滴冰凉夹杂着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漏雨了? “无事” 将季末紧紧护在怀里,影毅冲出了房门,迅速找到一所客房,将季末安置好:“主子可以先睡,属下一会儿就回来” 季末愣了一会,抹了一把脸,闻到了血腥味。 他抖了抖手,哑着嗓子唤道:“影毅,影毅......” 影毅将主子的轮椅拿到客房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人一直在唤他的名字,他迅速冲进去,便看见主子在摸索着往门外爬,天色黑,影毅看不清主子的神色,一道闪电却猛地将一切照亮,季末的表情恐慌,像是丢了什么的孩子,无助而迷茫,脆弱而坚持,他锲而不舍地唤:“影毅...影毅.....”你在哪里,我很害怕。 影毅的声音依旧沉稳,指尖却微颤,他应道:“属下在”我在...... 季末好像按了暂停键,呆愣地坐在地上,影毅把他抱起来,将他送到床上,没有毛巾,影毅用手擦去他脸上的尘土和血液。 “我的脸上是什么?”季末呆呆问道。 影毅轻轻擦着他的脸,轻声应道:“是雨水” 指腹是粗糙的,温凉的,季末颤了下眼睫,缓缓用手抓住了影毅的衣襟...... 影毅愣了愣,缓缓回道:“属下会一直在” 季末抓住了影毅的手,细瘦的指尖摩挲着影毅掌心的厚茧:“和我讲讲你以前吧,影毅” 影毅不敢把手抽回来,淡淡答道:“属下被送到死亡之地后,一直在训练,完成了训练,就来寻主子了” “死亡之地?” “在大漠” “很苦吗?” “不苦”只要想着主子。 “只有你一个人?” “并不是” “他们人呢?” “死了” 季末握着影毅的手紧了紧,嗓子里说不出来话。 影毅察觉到后,淡淡地又说道:“那里环境不好,所有生灵一旦变得软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强大才有活下去的权利,而对活下来的人来说,那里不值一提。” 影毅轻轻抽回手:“您该睡了,主子” 季末躺下来,小声说道:“影毅,不要站在我感觉不到的地方” “是” “影毅,我是不是很没用?” “主子不要妄自菲薄” 季末笑了笑:“即使我一直一无是处,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是” 季末小小的呼了口气:“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影毅” 影毅顿了顿“属下的本分” 季末将手伸出被子,影毅握住季末的手,缓缓跪下来:“属下将会是主子的剑,生死不离” 季末的手指轻轻颤了下,唇角勾起笑,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直到感觉季末睡熟了,影毅才走出门外,将头上的伤口包扎好...... 季末睁开眼,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脸庞,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余温,然后缓缓把一个瓶子又放回了床头的暗格里,每一个房间都有配备这种毒药,时间就要到了,暗棋一旦动起来,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 ——我又打了一个赌,赌这唯一的变数,是救赎...... 暗杀组织——暗阁中最近又来了个新人,他并非来者不拒,挑挑拣拣,难度参差不齐,杀的多是一些官员和价钱较高的江湖生意...... 第八章 那个戴着幕离,身躯笔直瘦削,像孤狼一样的男人又来了,每次半夜这个男人都会来接下一个任务,完成任务的时间很快,而且并不会离这里太远。 “给我看一下最近的任务” “哎,是的” 每一个任务,都没有发布者,只有酬劳,影毅的目光缓缓浏览所有的酬劳,任务影毅不太关心,他只想要酬劳,如果没有满意的酬劳,他会再浏览一遍任务,找出以后可能是主子绊脚石的任务目标,然后执行任务。 影毅的目光停顿在一个酬劳上,是解毒丹,顾名思义,解毒用的丹药,这药算不上生死人肉白骨,却能解很多种剧毒,解不了的,也能续命一个月,这样珍贵的丹药,这个任务却至今还在,难度可想而知...... 影毅去看任务是什么——取到冰雪莲 影毅的手微顿,时间很长,谁来帮他照顾主子,可是看到酬劳,主子那天落崖的场景在眼前闪现,终于影毅的手点了下去,面前的人立马带上笑意,将这个任务划掉,递给影毅一张牌子...... “您可真厉害,这个任务我看见好几拨人想接不敢呢,那里天气冷,这东西不好找,路上更是险象环生,小的祝您一路顺风!” 影毅微微点头,便转身离开。 季末还在熟睡,影毅倚在床头,闭上眼睛休息。 不一会儿便发现季末微微发起抖来,没有任何声音,影毅习惯性俯身将季末散开的发拨开,用毛巾擦去他额上的冷汗,轻轻拍打他的背,直到他平复下来...... 一只冰凉而濡湿的手握住影毅的手,慢慢攥紧,季末将脸庞凑近影毅的手,感受那掌心的温暖,渐渐又熟睡过去...... 影毅就那样在季末床头,站到天明,他习惯长时间不休息,偶尔的休息足够维持他的精神与体力,这算是练武的好处了。 “影毅.....”季末一醒,就下意识要叫影毅。 “属下在”影毅应了一声,将季末扶起来,替他穿好衣服,季末看起来迷迷糊糊的,琉璃色的眼珠转向影毅的方向,眨眨眼,近来的好吃好喝,季末明显长了不少肉,脸颊红润,脸部轮廓秀致,却并不显女气,五官温润俊逸,轻轻一笑,令人目眩神迷...... 影毅见惯主子这副美色,替他洗漱好,他并不知道上一世主子如何恢复视力和腿疾,但是这一世该来的依旧会来,他知道。 季末吃完饭,被影毅推到了院子里,懒洋洋地吹了会儿微风。 “主子,属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影毅躬身在季末身边说道。 季末微愣:“何事?” 影毅突然跪下“属下不经主子允许,擅自接受暗阁任务,罪不可赦,但是希望主子准许影毅离开一段时间,影毅回来后,任凭主子发落。” 季末眯起眼睛,那段时间的半夜离开,他原以为他不过是去休息,竟然是去暗阁了...... 季末压下心底的怒气,他刚想相信他,他就瞒他,季末垂下头,声音委屈:“影毅,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每次都是不敢,是不敢不是不想,你满口不敢,可是多少次自作主张,现在的我根本无法制约你,你若想离开,我根本无法拦住你,季末攥紧了手,原本想要告诉影毅的真相硬压回心底...... 第九章 影毅看季末不说话,一副沉默伤心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闷,可他不知道如何解释...... “为什么?” “酬劳是属下想要的” 季末心中影毅给他的印象无非是主子的利益至上,今日,他竟然发现原来这个暗卫也有*,而为了这个*,他要离开自己...... 季末微微笑了一下,低着头,低低说道:“你走吧” 影毅听主子这个语气下意识说道:“若是主子不喜欢,影毅......”可那解毒丹世间少有,这次错过,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遇到,主子以后深中剧毒,还可以靠这个保得一命...... 季末看影毅卡壳,终于在声音里带上了怒气:“快滚!” 明明说好不轻易离开我的身边,可以轻易抽身而去的依靠,他不要! 影毅沉默地跪了一会:“属下已经找好人照顾您,不久后属下就会回来,那时,任凭主子发落” 季末扭头不看影毅,面色冷淡,仿佛前一段时间对着影毅才会勾起的温润笑意都是幻觉...... 影毅抿唇,慢慢站起来,他无法解释,前世的结局他无也法向主子说明,这事情太过灵异,连他有时都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那梦不过太真实,可是梦里本应该未曾相遇的人面貌如斯清晰,不是虚构,提醒他前世那是个事实,世事变化无常,现如今上天眷顾,他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竭尽全力,不让主子落到遇上一世相同的下场,可他偏偏无法说明,他若是把自己当成疯子,自己是不是站在他身边的权利都没有了...... 就当是我的私心,想要得到那个酬劳,这就是我的私心,违背您,也想为您再夺一线生机...... 每次看着您的睡脸,我都知道,您明明不应该输,却因时间有限,陷入被动,您明明不该那么轻易陨落,却只能选择跳下悬崖...... 影毅转身离去的声音那么轻...... 季末却感觉他离开的每一步,都有人拿着重锤,一下一下敲在自己心上,钝而痛...... 我终究,那么微不足道...... ————我是时间的分割线—————— “感觉怎样?” “还可以” “可以看见吗?” 季末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模糊的光影让长久不视物的眼睛感觉刺激,他眯了眯眼睛,感觉好了一些。 “有些模糊” 真言将银针一一拔下:“不用急,毒素淤积,三个月的时间,我清的差不多了,再吃一段时间的药就可以压制,以后就不要演这种苦肉计了,你身体底子承受不住,下次真的瞎了,我是赛华佗也救不了你” 季末轻笑,一身白衣,风华湛然,他优雅地直起身,似乎想要走几步,真言一把把他拉到椅子上:“哎,祖宗,别折腾,急不得!” “好好...”季末无奈的低笑几声:“我只是很久都没有好好走路了......” “你有定时服用我的药,也好好按摩了,肌肉没有萎缩是万幸,以后不会有问题,不过还是慢慢来,渐渐加大运动的强度” 季末点点头:“内力有没有问题?” 真言闻言,脸色严肃了不少:“我想说的就是这个,要是你想活得长点,你以后并不能轻易动用内力,但是控制好,不过度使用,内力还是可以用的......” 第十章 “这毒太过阴毒,你将计就计,竟然让它在你体内呆了十年,余毒深入骨髓,修炼不减,内力深厚也压制不了,这余毒除非灵丹妙药,我也束手无策” “我知道,能捡回一条命,我这赌注也没押错”季末斟了一杯茶,递到真言面前。 真言接过,无奈摇头:“你是个疯狂的赌徒” 输了,死;赢了,活。 “若使用内力,后果是什么?” “轻则,内力突然凝滞,重则,暴毙身亡。” 季末了解点点头,云淡风轻:“这茶怎样?” “唔,味道怪怪的......”真言又抿了一口,皱着眉头评价。 “哦,我放了一个月了......” “咳...咳!”真言急忙往外吐:“季末,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可是救了你的命! 季末唇角笑意微深,端的是君子如玉的气度:“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若是来早点,我可能不会连他的脸都没看见过,就放他离开了吧..... “父皇该想起我了,你说是吗?”季末伸手轻轻拍了拍真言的后背,闲话家常般说道。 真言怔了怔:“我知道了”宫中的棋子该动了...... “那这府里的人换成我们的人?” “嗯” “那原来那些?” “杀了吧”季末语调缓慢,声音温和,眼底却一片冷光。 “我好了的风声,不能走漏。” “知道” “暗阁有人吗?” “有倒是有,但是现在不是动用的时候” 季末摆了摆手:“让他们查一下,三个月前有哪些人接任务,接的什么任务......” 真言点点头,拿起药箱,就想离开。 “等等,不用查了”季末背对着真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季夜旳势力在里面,别让他顺藤摸瓜”季末再睁开眼,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冰天雪地里的两个月,才让影毅找到了一朵冰雪莲,时刻提防着雪崩,影毅在旁边扎了个帐篷,等着它盛开,然后采下,冰雪莲是驻青春提升内力的神药,是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和江湖中人都眼红的宝物,可惜这种东西太少,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冰天雪地中呆上几个月,可能还会无功而返,可能错过花期,可能遭遇雪崩,可能途中被别人抢走,特别是它不好保存,太多的不确定性,让世间冰雪莲极少...... 但这两样功用,对于影毅来说除了提升内力,其他皆是分文不值,但是比起这朵花,更有用的是它的酬劳,与任务等价的或者高于任务的酬劳,才让人有完成的与动力...... 温度太低,内力护身,影毅还是冷的没法睡觉,一眼望去,天地苍茫,举目尽是一片雪白,影毅一身黑衣渺小的像是一粒尘土,咽下已经冻得坚硬的干粮,影毅往嘴里塞了一把雪解渴...... 只想尽快赶回主子身边...... 接连和几拨想抢走冰雪莲的人缠斗一番,影毅疲惫至极,却还是不敢停,怕有人追上来,本来取到它,精力就花费了不少,现在更是强弩之末...... 影毅没想到这个任务会耗费自己这么长时间,三个多月的时间,主子也不知道过得怎样,但他没想到快马加鞭,自己却还是错过了那么多...... 影毅先去暗阁了一趟,将任务交付,丹药装在小小的瓷瓶里..... 第十一章 那人把瓷瓶小心递给他,影毅接过揣在怀里,目光划过周围的身影,他们追到这里来了,暗阁不是他们轻举妄动的地方,他们都小心谨慎地将目光若有若无地放在影毅身上,只要一出暗阁的门,又是一场厮杀...... 影毅往楼上走,一过转角,步伐立即加快,拐到一间没有锁住的房间...... “嘿,兄台!” 真言被剑尖抵住喉咙,那人头戴幕离,身躯笔直瘦削,剑身上冷光刺目。 “哎哎哎....别别激动!!!”真言低呼。 “闭嘴”影毅剑尖又靠近了一分,警告地说道。 真言点点头,俊俏的脸皱成一团,影毅却在看见真言的脸庞后,愣了愣,慢慢将剑尖往后收了收,真言?这个人,是前世主子身边的左右手,他怎么会在这里? 真言讨好地笑笑:“先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 影毅沉默地点点头,将剑收起来,主子身边的人,他向来都是抱有善意。 真言有些惊讶这个黑衣人的好说话,请影毅坐在桌子旁边,为他斟了一杯茶,斟酌着说道:“你是在躲着谁吗?” “嗯”影毅没动那杯茶,将剑放在手边,有些想知道主子的近况,真言来了,那主子恢复了吗? 影毅的手指下意识抚摸着剑鞘...... “你该不会就是接了那个任务的人吧?” 影毅的手指一顿,气息瞬间冷厉起来:“什么任务?” “就是报酬是解毒丹的那个任务” 剑出鞘一寸,真言急忙摆手:“别别着急,我没恶意的” 影毅手扶在剑鞘上:“目的?” “可不可以把解毒丹卖给我?” 影毅沉默了一瞬:“为什么?” “自然是要用的” 谁中毒了?主子有没有事?真言已经联系上主子了吗? 影毅的声音沉沉:“给谁用?” 真言挑眉,心道,这个人管得真宽,与他何干,谈报酬不就好了,却不敢说,把这交易毁了,以后再遇上解毒丹几乎不可能。 真言笑笑:“还能给谁用,自然给自己的主子” 影毅猛地站起来,身躯压近,锋利的剑刃抵着真言的脖子:“你的主子是谁?” 真言的眸色冷了下来:“我们只是在做一桩交易,你不觉得你想知道的太多了吗?” 谁也不肯相让,真言眼睛紧紧盯着幕离下的脸庞,仿佛能够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冷厉地盯着自己,手心紧扣着染上剧毒的暗器,大不了同归于尽...... 本作品源自123言情欢迎登陆观看更多好作品 影毅突然收回了剑,安静地坐在桌子上:“四皇子季末” 影毅的话音刚落,几枚暗器已经飞了出来,影毅挥剑格挡...... 黑色的身影反应迅速且利落,转眼之间便扣住了真言的双手...... 影毅的一只手轻松扣住真言的手腕,缓缓道:“我并无恶意” 点住真言的穴位,影毅坐在桌子上,拿出了药,轻轻放在桌子上,给主子用,自然在真言手中比在自己手中发挥的效用更大,他不知道上一世这个药是否依然到了真言手中,并且发挥了作用,但这一世自己总算能为主子做些什么...... 真言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想要什么” 第十二章 影毅摇摇头:“如果方便,尽量不要告诉他,这药的来源。” 他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即使违背主子的命令,还是要执意要去拿这药,所以主子还是不知道的好...... 真言仔细打量影毅,影毅站起身,脱掉黑衣,反过来穿上,竟然变成一身青衣,然后背对着将幕离摘掉,推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不出半个时辰,穴道会自行解开” 戴着幕离,一身黑衣,肃杀冷厉的男人,再出门时,一身清寂,疏远冷漠,面容俊美,青丝高束...... 穴道一解开,真言急忙查看丹药,没毒,是真的! 真言怔了好一会儿,才喃道:“季末这混蛋,走的什么狗屎运”。打赌从没输过,连这么珍贵的丹药都有人白给。 影毅走到主子的府门前,才发现府门前围了一圈的人,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而那些高头大马的队伍,是皇宫来的,发生什么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将东西抬进府里,领头的几个人脸上带着笑意走进府里。 影毅在外面站着,直到宫里的人离开...... 他走进府门,竟然没有人看守,奴仆来来往往匆忙,俱是些生面孔,有人看到他,微愣后,便低头仿佛没有看到般,走了过去,他到主子的房门前停下,房门大开,他站在门外,说道:“主子,属下回来了” 静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影毅微微皱眉,主子不在吗,向门微微走近,恭敬地垂首,影毅又说了一遍:“主子,属下回来了” 季末在屋内的手轻轻颤抖一下,之前的没有回应,他只不过是以为自己幻听,而现在这一切是真实的,他却头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然后选择了沉默...... 影毅感觉到了屋内有人,呼吸的频率也跟主子一样,眉间的褶皱才散开,后退几步,直直跪下:“属下请主子责罚” 死寂一般的沉默...... 真言过来时,看到就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垂首跪在季末的门前,正值盛夏,天气很热,光是走在没有微风的路上,都会有一种灼热的,无法呼吸的感觉,而这个人跪了多长时间,真言不知道,但是那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让真言下意识顿住脚步...... 那黑衣人的感官出奇的敏锐,真言走进来的时候,他的身躯像是僵直许久,微微动了一下,直到真言走近,没有危险的感觉,影毅才抬眼,手却依然放在剑上,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真言身子僵了一下,然后那种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真言甚至感觉到了这个黑衣人对自己的一种温和...... 真言推门进去,季末站在桌前,垂首而立,手指不断抚摸着茶杯的杯沿,好像在走神,真言心下奇怪,今天的奇怪事太多了,季末什么时候还会表露出这种情绪...... “你来了”季末抬头,也是似乎保持这个姿势许久,真言的到来,让他仿佛从沉浸中脱离出来...... “你知道吗,你门外跪着一个黑衣人,似乎跪了很久......” 季末皱眉,直接走到房间门口,想要推开房门,真言拉住他,点点他的腿,季末抿唇,回身坐在轮椅上...... 第十三章 真言给他提前治疗,季末早已恢复的已经差不多,甚至连眼睛也好得差不多,但是这必须要瞒着皇宫的人,现在季末对于那些人还是不能有任何的威胁,季末要慢慢来,所有的凶狠与爪牙只能藏在柔软无害的外表下...... 当初的季末,正是因为太过耀眼,才会失去那么多,才会蛰伏,而今依旧是韬光养晦的时候...... 而影毅,季末从来都不想瞒着他,真言把他拦住的那一瞬间,季末才发现生性多疑的他,依然坚信着影毅始终,始终不会是奸细,也不会轻易背叛他,而自己的怒气,只是因为他的离开...... “季末,你很不对劲,怎么说,我从未见过如此焦躁的你”像一只野兽,明明渴望外面的阳光,却只能困在阴暗的巢穴里...... 真言拿出纱布,替季末把眼睛包扎好...... 季末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音色带着清冷的温润:“我没事,只是有些事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的渴望,我的念想,我的*,统统因为那个人,而有些难以掌握...... 因为太过渴望,反而不知道怎样前行...... “季末,我知道你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真言打下一个结。 “那是自然”季末抬手摸了摸眼上的纱布,微微勾唇笑了。 我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无论活得多么不堪卑贱,无论需要压抑蛰伏多长时间,只为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将我遭受的,千百万倍奉还....... 真言推门出来,走到影毅面前:“四皇子让你进去,他的眼睛已经包好了,需要一天换一次换药,不能让他在强光下呆太久” 影毅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真言,真言后知后觉的介绍:“我是宫里派来为四皇子治病的大夫”。 影毅点点头,在别人看来甚至有些无理地,也不介绍自己,就直接跨过真言,走进屋内...... 真言因为觉得那个颔首,已经是黑衣人对自己表露的最大善意了,反而没有丝毫不悦,恐怕是因为那个人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匹孤狼,永远不会接受别人的太过靠近,所以他的友好也应该只能到这个地步吧...... ————场景转换的分割线~~~~~ 影毅走进门,便看见季末包着纱布,面朝着他。 他下意识放慢放轻脚步,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重复了第三遍那句话:“主子,属下回来了” 季末笑笑:“影毅,不要做我的暗卫了” 季末的话音刚落,‘砰’一声沉闷的重响,影毅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不带任何缓冲地,不仅有自身的重量,影毅甚至下意识加大了力度,让自己的下跪更有力度,他不关心自己的膝盖有多痛,他只关心主子话里的意思,他再也不要自己了...... 影毅握着剑的手不可抑制地抖起来,他再怎么害怕,他握剑的手向来都很稳,从来不会发颤到无法控制,即使 上一世和主子走投无路,他握剑的手也不曾抖过,可是此刻,它如此明显的抖动,影毅甚至不敢说话,怕自己的声音也太过颤抖,太过软弱...... 季末急急地推着轮椅向影毅的方向过来,脸上不可抑止地带出心疼:“影毅,疼不疼?” 影毅沉默着,垂着头,不敢看季末的脸,他怕看见冷淡和漠不关心,一旦离开季末,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里,他的一生连同生命都是主子的,没有执剑者的利剑,只能选择尘封。 第十四章 季末无头苍蝇一般朝着影毅的方向摸索了一会儿,终于触到了柔软,那是影毅的发丝,温凉而光滑,季末的手指缠绕影毅的发丝,有些留恋那光滑的触感,他轻轻摩挲着影毅的发,声音轻缓:“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不要站在暗处,好吗?” 影毅身躯僵直了一瞬,缓缓答道:“属下遵命” 他的手却还残留着颤抖的余韵...... 季末的的手没有拿开,他顺着影毅的额际往下,触摸影毅光滑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影毅的眼睛、嘴唇。然后用指尖细细描绘影毅的轮廓,最终手指停留在影毅的唇角,轻轻摩挲几下,收回了手,季末喟叹了一声:“站起来吧,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而我,也舍不得让你离开...... 影毅站起来,季末微微笑了下:“我记得,真言在柜子的抽屉里放了金疮药,你去拿出来,涂一下” 影毅摇头:“属下不用” “这是命令”季末的声音严肃起来,满意地听见影毅挪动脚步的声音...... “就在这里涂药”季末补充。 影毅皱眉:“主子,这不合规矩” “我的话就是规矩” 影毅只好坐在椅上,撩起裤腿,给自己涂起了药,膝盖在外面长时间跪着,变得青紫,最后那一跪,硬是磕出了鲜血,一打眼,伤口鲜血淋漓,有些恐怖..... 可是对于影毅来说,这样的伤根本不算是伤,不用熬就过去了,他受过更重的伤,深可见骨,潦草处理,他还是挺了过来,甚至现在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狰狞的伤疤,然而这样的小伤季末却那么在乎,一个主子是不需要对下属的伤给予过多的关心的,而且是他没有听从主子的命令,按照规矩,他应受到重罚...... 主子对他这样好,他不能让主子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任何人都不可以...... 季末微垂着头,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像是在回味某种感觉,影毅涂好药,将药放回原处:“主子,属下好了” 季末点点头,突地说道“影毅,你生的很好看” 影毅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应,良久憋出一句:“谢主子夸奖” 季末笑了笑:“这般好看,站在暗处太过可惜” 影毅微微偏头:“站在主子身边的暗处,不可惜” 季末唇角晕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说道:“父皇听说我生病的厉害,派了很多人来,原本的家丁都被遣散了,他们有很多事不懂,你可以去指点一下” “是” 影毅走到院门外,面前依旧是匆忙的人,他抓住一个小厮,小厮一抬头,先是僵硬地征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影毅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人似乎都很怕他,他虽然不够温和,但是也不是魔王,尽管已经尽力收敛因杀戮太多,身上带出的杀气,他还是让人觉得恐怖,但是影毅并不想改变这个情况,除了主子以外所有人的感觉与目光,他都不在乎...... 第十五章 现在宫里来的这些人,里面避免不了会插入眼线,上一世原本对主子死心塌地的徐晓萱,竟然背叛了主子,在主子的食物中下了□□,主子竟然因为相信她,将那些有毒的食物长期吃下,要不然最后...... 影毅冷了眸色:“带我去见你们的管事” 管事是一个中年男人,见到影毅,微微一思索:“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关于主子的衣食住行,有些地方需要注意” 影毅打量管事的脸,他记人不多,但是这个管事好像没捣什么乱子,但是安全起见,都要经由他自己的手,他才放心...... 管事急忙请影毅进去谈,影毅的话语简单利落,一盏茶的时间交代完毕,话语里的意思很简单,主子的一切都要最为舒适,主子的一切必须确保安全,经由他手的时候,如果发现哪里有问题,那个人就可以做好受死的准备了...... 管事诚惶诚恐地把影毅送走,不禁纳闷真言把他安插到府里的时候,没告诉他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冷面阎王啊,只是叮嘱自己好好照顾四皇子,看来还是要抽时间向四皇子禀告一下,看是否是他的授意...... 影毅又在院子里到处走了走,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那些人,吩咐厨房准备晚饭,回到季末的院子里时,天色已经微微昏暗了,厨房的人也把饭菜做好了...... 季末坐在桌前,即使蒙着眼睛,仍察觉到了影毅回来了,季末的身边站着位侍女,影毅只想着现在有其他人来照顾组织了,自然比他一个人照顾的要精细,女子侍候主子吃饭,自然也要比他一个大男人,照顾周到,于是也不说话,默默退到门外...... “主子,奴婢侍候您用饭” 屋里沉默一会儿,季末回道:“不用,你退下吧” “遵命” 影毅看侍女出来,只当是主子想自己用饭,他没有多想,守在门外,不敢打扰,可是许久,饭菜都凉了,都不见主子动筷...... 虽然逾越,影毅还是在门外恭敬的说道:“主子,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属下让厨房重做一些?” 季末唇角微勾,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可怜兮兮:“影毅,你回来了吗?” “是,属下早就回来了” “我以为你没有回来” “请主子恕罪,属下没有及时报告” 季末又沉默了...... “主子,为什么不吃饭?” “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站在我的身旁”季末几乎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影毅立马领会主子是希望他侍候用饭,影毅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他走进门,想让人把凉掉的饭菜撤下去,季末拦住他,唇角的笑意满足:“不用,这样就很好” 影毅皱眉,自作主张地让人将饭菜再热一遍端上来,季末像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等着影毅的手牵引着自己,影毅却只觉得心疼,是,他很心疼,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明明对于主子来说都应该是唾手可得的,而他现在却这样容易满足,足可以知道,他以前过的有多幸苦...... 季末满意地感觉到那指腹微凉,掌心却温热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眼角微弯,笑意浅淡,他很少有让他人无限靠近自己的*,而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思念那双手的温度..... 情感是在是太奇妙了,一旦遇到对的人,无论多理性和冷漠的人都是那么容易沉沦...... 第十六章 季末刚吃完晚饭,便听见真言大吼大叫的声音:“季末啊...啊不...四皇子啊!!!” 季末抬了抬眼角,手指下意识摸了摸眼前的纱布,那个傻逼大吼大叫的什么,一边让影毅打开房门,彼时天色已经昏暗,这个时候真言来,一定是有要紧事。 真言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一边让影毅给他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影毅刚出门,真言立马鬼鬼祟祟地拿出一个瓷瓶:“解毒丹的成分我没有完全破解,但是我制作的已经可以达到十分之六的相同效用,季末,你小子好运气啊,余毒不是问题了!”真言当初想要解毒丹,为的就是季末的毒,但是解毒丹的效力虽强,他却怕还是没办法拔出那根,毕竟十年,那毒怕是深入骨髓,他破解成分,纵然效力稍弱,但是生产的量却十分可观,长期服用,季末的余毒简直小意思...... 季末也有些惊讶,问道:“解毒丹从哪里来的?” 真言一怔,支支吾吾地,他一取得成果立马就奔过来了,借口都忘了想...... “是我在.....那个...暗阁..得到的”真言挠头。 季末纱布下的眼睛眯了眯:“如何得到的?”真言看起来像是隐瞒了什么..... “完成任务后取的啊”真言脖子一梗,理所当然的说道。 季末轻笑:“那你紧张的什么?”边说着,一边将真言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瞧你,手抖什么?” 条件反射,完全条件反射啊...... “我答应了人家不告诉你”真言抽回手,一只手紧按着发抖的手,有些苦恼。 季末微微偏头:“你瞒得过我吗?” 真言抿唇,气得脸色发红:“那又怎样!” “不怎样,你是个不会轻易被骗的人,当时肯定查探过了。这解毒丹如此珍贵,你也不可能轻易拿到,就算拿到后,也会向我炫耀一番,况且我不记得你身边有这个能力的人去干这件事。所以这个丹药,不是自己人拿到的。”季末满意看见真言一脸挫败。 “你第一时间没有告诉我,说明是那个人让你保守秘密,肯答应这个条件,你肯定占了大便宜,而你竟然想一直瞒着我,说明那个人你觉得并无恶意,真言,你为了个外人,你到底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该不会是白得来的吧?” 季末话刚说完,真言自暴自弃地把丹药塞进季末怀里,就想离开,季末拦住他:“所以,到底是谁,我的人缘向来不好,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我可不敢接。” 真言转身,脑海里的场景依旧鲜明,无法忘却:“那是一个戴着幕离的男人,感觉冷肃,像是一个剑客,身躯瘦削笔直,武功很厉害,气势散发的时候很吓人,就像是杀神......” 季末思索了一下,他好像不认识这样的人,然而真言的下一句,让季末愣住了。 “哦,他给我的感觉很像你身边的那个影毅!” 季末立马问道:“你什么时候拿到这个?” 真言一想“就影毅在门外跪着的那一天” 季末沉默了一会儿:“那天,他对你说了什么?” 真言耸肩:“好像一定要确认你是我主子,确认后,毫不犹豫就给我了”。 季末有些失神,喃喃了一句:“为什么?” 第十七章 季末勾起唇角,优雅地颔首,如果真是影毅的话,那他的*也是为自己而存在吗。那么为什么隐瞒呢,唔,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个药是给他的,是,当初如果他明说,季末一定不会让他去,不过回来后继续隐瞒,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解释?不知道如何解释为什么自己执意要去拿这药,为什么执意要去拿?因为觉得主子要用到,我为什么要用到?他明明不知道自己是中毒,季末的分析卡住了...... 影毅觉得自己以后会中毒,季末如是想...... 他的隐瞒让季末有些不解,但是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他,这个认知,终于让他安下心来,心也变得柔软...... 季末让真言去厨房把自己的饥饿解决掉,顺便直接离开,真言控诉了一遍季末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立马离开了...... 是夜,季末又在夜间惊醒,他浑身冷汗,身躯止不住颤抖,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他已经习惯了,习惯挥之不去的噩梦,习惯了浅眠,习惯几天几夜睡不着,刚开始长期睡不好的状态,他变的害怕黑夜,明明身体叫嚣着疲惫,精神却高度紧张,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就这样一直睡不着直到死去,但是他熬了过去,噩梦却到来了,每晚重复着同样的梦境,让他总是会半夜惊醒,然后等着太阳升起,临近黎明的时候,他才会又开始觉得困,精神疲乏,十年的时间,行尸走肉...... 他承认,是恨支撑着他,他却并不认为自己背负的多,他不信天道轮回,也不信善恶有报,那些耀武扬威的,那些满手血腥的,活那么好,那他,即使变成魔鬼,地狱就一定是他的去处吗? 直到他来了,那个沉默坚毅的男人,那个冷厉肃杀的男人,那个温柔忠诚的男人,让他开始期待,半夜惊醒时,那轻轻拍打的手,夜色中始终凝望着他的那双眼睛,让他卸下了心防,他离开时,季末的睡眠状态变得更糟,他无法入睡,甚至连小憩都做不到,他离开的日子,每每惊醒,他下意识等待那双拍打的手,直到冷汗被蒸发,他的后背变得冰凉,他才惊觉,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 但是今夜,他终于等来了那双手,季末闭上眼,感受到汗湿的发被拨开,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颊,然后缓慢而又节奏的拍打,季末紧绷的神经好像突然松弛下来,他陷入了沉睡...... 影毅一只手替季末掖好被角,想起真言在厨房说过的话..... “季末休息非常不好,我给他开了昏睡的药,他才可以睡着,我问过他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三个多月前,所以你要注意他的饮食,调理一下他的身子,选取温和的方式,让他不要那么紧绷......” 影毅想收回被季末紧握的手,去点一支安神的香,但是季末握得太牢,他只好作罢,守在床前,又是一夜...... 第十八章 真言询问影毅,最近季末的身体怎么样,影毅一一详细作答,真言满意的点点头。 “今天可以拆下纱布了,不过先适应室内的光线,慢慢增加亮度” 影毅脸色严肃的点头,季末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线照在他的眼皮上,当最后一层纱布揭开,他唤道:“影毅,到我的身前” 影毅依言走到季末的身前,季末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仿佛翩然欲飞的蝶,脸庞清俊而温润,绯色的唇轻轻牵起,影毅有些怔愣,这是要睁开的第一眼看到他吗? 影毅下意识挺直了身躯,手紧握着自己的剑,仿佛这才是他与季末的第一次相遇,像前世一样,他不曾瞧过狼狈脆弱的他,从来不曾为他心疼过,他怀揣着只有忠诚与信仰,然后执剑为他征战...... 季末缓缓睁开了眼睛...... 影毅古井无波的心却猛然既然跳动起来,季末的目光直直看向他,那样的清透,那样的无暇,那样的专注,让他的心仿佛从满是繁星的万里高空坠落,然后跌进了另一片星空,温柔而浩瀚,仿佛自己也是宇宙中的一颗星,却被宇宙偏爱...... 他恍惚间将之与前世重合。 季末一身白衣,风华绝代,笑意浅淡,站在那棵百年树龄的柳树下,那时枝条上尽是嫩绿,风一吹,枝条随风扬起,发出‘刷刷’的声响,摆动的幅度仿若绿色的波浪,他的目光悠远而温凉,转头看向他时,慢慢染上笑意,然后眼睛被笑意完全浸染,说话的声音轻缓,还带着浅浅的凉,但语气却仿佛早就熟识:“你来了......” 而此刻,季末也静静看向影毅,将他的脸颊与自己抚摸时的线条重合,细细地用目光再描摹一遍,挺直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斜飞俊逸的眉,漂亮的眼睛,黑沉沉的眸色,身躯笔直瘦削,望向自己的目光,沉稳而可靠,忠诚而坚毅。 季末的眼睛慢慢晕出一抹笑意,然后那笑意将整个眸色都浸染,把那清隽优雅的脸庞渲染成了惊心动魄的美丽,他缓缓开口:“我的影毅......”很开心,我能见到你。 影毅跪下身,从嗓子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主子”很开心,再次见到你...... 真言在后面轻轻捂眼,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这么多余。 这种要灼瞎局外人眼睛的氛围...... 第二天,三皇子季回登门拜访,侍卫传达这个消息的时候,影毅浑身气息冰冷,杀意蠢蠢欲动。 季末坐在轮椅上,扬起头:“影毅,怎么了?” 影毅将主子推到客厅,淡淡答道:“属下没事” 季末又看了影毅一眼,眼底深处满是思索,在季回登门那一刻,唇角瞬间勾起笑容:“皇兄,许久不见!” 季回一身华贵,他生的普通,与季末比起来,云泥之别,目光阴翳,中等身材,进门的那一刻,也笑起来:“四弟,你这眼睛是好利索了,我实在是太忙了,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季末摇头,笑意温润而带着一丝怯弱:“自然不会,皇兄挂念,季末欢喜至极” 季回笑了笑,目光是*裸地轻鄙,嘴里客套着,眼睛划过季末的双腿时,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他站起身,目光突然停在了影毅身上。 第十九章 他站起身,目光突然停在了影毅身上,他的眼睛好像肮脏的泥潭里,突然迸出了火花,他的目光长久的盯着影毅,理所当然的无礼。 “四弟,你身后这个是你的侍卫吗?” 季末嘴角的笑意不变,眼底深处却有微不可察凉意慢慢渗出来:“他是一直照顾我的侍卫” 他当然知道,他这位肮脏的皇兄,男女不忌,偏好男子性格冷一些的类型,喜欢性~虐,多少良家子女,被他毁掉,如今,竟然看上了自己身后的人! 季回扯出一抹笑,神色之中透出几分淫邪“这个人给我,我回给你十个侍卫,怎么样?” 影毅目光淡淡看向季回,然后安静垂首,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上花纹...... 季末仿佛有些惊讶:“皇兄身边能人不少,这个侍卫照顾我久了,我也习惯他了,他除了会照顾我之外,一无是处,皇兄要他作甚?” 季回笑意深深,目光又扫过影毅的瘦削笔直的身躯:“四弟,我看他沉稳,要他去自然是有大用处,在你这里未免浪费人才,你就说给不给吧?” 季末轻蹙着眉毛,清隽的脸上显露出纠结和犹豫:“可是,他跟在我身边长了,我还挺舍不得......” 季回是没把自己这个弟弟当回事的,小时候的季末再怎么聪明过人,最后,还不是变成了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变成了目不能视,腿不能行的废物,这残疾反而保住了他一命,要不然他连这十年的命都没有。 现在纵使能看见,也不过是一出活生生的伤仲永,十年的时间,天才也该连普通人都不如了吧。他小时候,便十分沉稳清贵,可是现在,瞧瞧这位弟弟,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当初的风华一点不剩。 季回肯来走一遭,也不过是因为那个老不死的皇帝,最近心血来潮,想起了那位曾经最美的妃子,生下来的最聪明孩子,虽说已经残废,也有皇家的血脉,想让他好过点,这么多年的不闻不问,现在假惺惺的关心,季回看了都觉得老皇帝恶心,但是刷一刷皇帝的好感度,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季回这个人有几分可成大事的精明,可惜太过好色,他瞧着影毅,脑海里闪过今晚和这个美人玩耍场景,眼睛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狠辣:“你舍不得,怕是他把你照顾得不错,那我再给你十个美貌的侍女,她们个个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定然把你照顾的不比他差,你还不乐意把他给我?” 季末眼底深处已经冰冷一片,面色却更加犹豫:“我将他看成我的兄弟,这事我不能替他做决定,况且我这里冷清,要那么多人也不如他一个有用,当然若是他愿意,我自然也愿意” 季回嗤笑一声:“你竟然把一个下人当兄弟!” 然后季回把目光转到影毅身上:“喂,你愿不愿意到我这边,换给你家主子二十个新奴婢”他认为,这个人肯定是愿意的,跟着一个废物和一个炙手可热的皇位候选人,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个。 影毅抬头看向季回,淡淡地目光之下,藏在心底的是滔天的杀意:“属下不愿”。 季回的嘴角甚至已经牵起了得意的弧度,那个否定的话语一出,他的嘴角一僵,眼睛瞬间冰冷下来,怒喝道:“不知好歹!” 季回用力地抬起手,影毅瞬间捂住自己主子的耳朵,“砰....”用力拍打桌子的声音,传到季末的耳中瞬间down了好几度,季末急忙道:“皇兄莫气!我这侍卫不会说话,他只是照顾惯我了,不想再去追什么前程,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天下的人才多的是,不值得为他置气......” 一边快速拿下影毅捂住他耳朵的手,安抚地轻拍了几下,季回没注意,冷笑起来,真是蹬鼻子上脸,自己来看这个废物,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连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忤逆自己,自己明面上动不了季末,难道一个小侍卫也奈何不了? 季回抬手想要招呼外面他带来的人,把影毅给拿下。 季末突然开口说的话,让季回的动作卡住:“父皇那天还下旨说,让我养好身体后去见见他,这段时间都多亏了影毅的细心,我才恢复得这么好,皇兄来看我的心意,季末也感激不尽,父皇教导我,说皇兄的仁厚,让我多跟你学习......” 季回转念一想,手势轻缓地打了下来,嘴里同时说道:“让外面那些人,把我带来的东西搬进来!” 顺坡下驴,季回演得一手好戏,季回确实不值当为这个侍卫,给季末添堵,让季末在父皇面前说什么不好的话,人在那里,时间很长,他不必操之过急,念头一过,季回当即已经勾起虚伪的笑:“听神医说,你的有段时间休息不好,我特意找到的香料,宁神静心,是我今天早上让那帮下人给气着了,来你这心里还带着火气,四弟见谅!” 季末摆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我自然不会怪皇兄,皇兄一来,季末没有招待好你,已经很惭愧了,本来就是我这侍卫不知道好歹,终归是我把他惯坏了,皇兄莫气!” 季回点点头,看季末的样子没有丝毫做戏:“四弟的样子看起来不错,那我就先回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季末点点头,想叫人送客,季回的目光停在影毅身上:“就让你这位侍卫送送我,四弟不介意吧?” 季末点点头:“当然不介意” “影毅送客”。 “是”影毅领着季回走到府门口,季回在门口顿住脚步,转过头来,掐住了影毅的下巴后,又轻佻地摩挲了几下,影毅没有推开,季回似乎对那光滑的触感很是满意,影毅比季回略高,季回一抬头就对上了影毅的眼睛,他的手下意识一僵,影毅的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眼睛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像是瞧上了猎物的狼,充斥着寂静的杀伐之气...... 季回收回手,下意识甩了几下,回过身来,发现自己被一个下人吓住,脸色非常难看,冷冷地打量影毅:“没有眼色的东西,有时间再收拾你!” 第二十章 影毅微微躬身,波澜不惊,有时间我也会收拾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而已:“三皇子请慢走......” 季回冷哼一声,负手而去。 影毅回到房间:“主子,中午您想吃些什么?” 季末目光敏锐地发现影毅下巴上微红的痕迹,抿了抿唇,然后嘴角牵起的笑意一如既往:“中午的时候,真言会来吗?” “是” “做些真言喜欢的就可以了,你不用常守在我身边了,若有什么事,自行去就是。” 影毅点头,却仍旧守在季末身边。 “带我去书房,我很长时间没有看书了,书房...准备好了吗?” 季末说起想看书,才想起自己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书房,现在想看书,恐怕也还没布置。 “布置好了”影毅在任务回来那一天,就已经着手布置了,里面的书籍也找了不少,他早就想到主子需要书籍解闷。 季末惊讶之中又有些理所当然,仿佛影毅就该如此贴心,他唇角勾起弧度:“和我一起去吧,我若看的累了,你帮我念一会儿,真言来了,咱们再出来” 影毅点点头,把季末往书房的方向推去,季末进了书房,目光环视,书房的布置非常好,足以看出布置的人有多用心...... 靠着窗边的书桌,桌上上好的笔墨纸砚,桌上生机勃勃的盆栽,顺着窗外一看,视野恰好就是院外的合欢树,那树此时绽放了花朵,粉色的花朵点缀了整个树,毛绒绒的显得很可爱,几排工整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籍,它们的高度都非常贴心设置成了坐着伸直双手正好可以够到最上一排书籍的上部,影毅甚至把一本册子给季末,上面清楚的写明了每类书籍,名称,在哪个位置,细致而整齐。 季末微微弯了眼睛,手指滑过一排排书名,四书五经俱全,风土人情也有,神话传说涉猎,修身齐家全备,小说志异充分,季末沉默好一会儿...... 直到影毅问他:“主子还有哪里不足,我立即吩咐他们去补充” 季末摇头:“我只是奇怪,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怎么还有时间把这些让我消遣的事做得这么完美。” 影毅被季末夸奖了一下,脸上也不见丝毫喜悦之情,他沉稳而波澜不惊,仿佛他就该让主子这样满意:“属下短时间的睡眠就足够,在主子睡得比较沉的时候,属下就去做一些杂事......” 季末点点头:“你先出去忙吧,若我有事会叫人唤你” 午时,真言卡着饭点,还打着看病的名号,正大光明地过来蹭一顿饭后,就与季末进了书房,两人坐在棋盘两侧,开始对弈..... “你十年没下了,我让你几步?”真言笑眯眯地说道。 季末抬眼,唇角的笑意温润:“还是我让你吧,省得等会儿说我欺负你”。 真言撇嘴:“老玩法,你黑我白,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把影毅借我几天,怎样?” “别人都好说,唯独他不行”季末纤长的五指执着黑棋,懒洋洋地回道。 “这么不舍得?” “没他我睡不好......” 真言瞬间瞪大眼:“难道你晚上搂着他睡觉,季末,这什么时候养成的怪癖?” 季末怔了怔,搂着睡,这个办法似乎不错! “他守在我床边,我比较安心。” 真言走出了第一步棋“我就是想借他几天,帮我去采几味药,那药还不是给你用,让你腿好得更利索点,那药新鲜的比较好,太医院好像没有,让别人去又怕打草惊蛇,我们这边的人手,大部分比较忙...影毅的武功好,他去我放心......”每一枚不起眼的棋子,却都是局中必不可少的,而且影毅的武功高强,比较有把握,那里对一般人还是很危险的。 季末思索了一下:“若我让你十步,您能赢我,我就答应......” 真言闻言,端正了坐姿,有便宜不占是傻逼,谨慎地走出了十步,然后挑起眉:“季末,你把我看的太垃圾了,我看看你怎么赢?” 两盏茶的时间后,真言的声音站在外面的影毅想不听见都不行—— “你怎么这么变态!” 回应他的是,季末低低的笑声:“真言,你这输了就炸毛的样子一点没变。” “不行,再来一局!” “没有重来的机会。” “哎哎,季末,再来一局,咱们换成另一种玩法,看谁称王。” 季末点点头:“朝中三派如今形势如何?” “季回、季夜势同水火,中立派看他们狗咬狗喽!” “看来还不够热闹,让季回吃点苦头好了,中立派隔岸观火的权利明明应该是我们的......”季末吃掉真言的一枚棋子,笑意微深。 “所以你要?” “边疆不安稳了吧,那些虎视眈眈军功的人,可以动了,父皇看他们斗来斗去也累了吧,他会想要扩大中立派的实力的,我们的时机已经来了,那些季回、季夜身边的钉子,让他们闹得狠点,至于那些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让他们继续做着美梦吧......” 一些东西在毁灭的时候,才最美...... “半年之后,我会站起来,但是十年的时间没有学习,我不懂的太多了,要依赖父皇教导指示,相信我,父皇会开心的......”那个男人热衷于帝位,不会甘心太早离开权势的,可是他的孩子却按捺不住了,我可以成为他的傀儡...... 真言拊掌而笑:“我开始期待了!” 究竟要有多少白骨才能铺成那条通往金銮殿至高位置的路呢? 我相信,一定不少...... “季末,你们这么聪明,我真不敢相信,那个人说你会输!”真言发现季末又把自己逼到另一场死局时,有些失落地放下棋子说道。 “不,我不会输。”季末轻轻笑了下,神色和语调都是笃信至极。 “他所说的输赢,从来都不是我判断自己输赢的方法。” 真言疑惑地撑起下巴:“那你如何判断自己是输是赢?” “达到目的便是赢,达不到便是输......”季末开始收拾棋子,白色的指尖拿着黑色的棋子,微冷的色调,每一处轮廓都温润至极,却显出几分杀伐之气。 真言点点头:“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季末温和的抬起眼,清隽的脸庞那么好看,唇角的笑意也是那么温润优雅,眼底深处却冷冰冰的,让人看不透:“你说呢?” 真言打出了一个寒颤作为回应...... 第二十一章 “他无非以为我想要至高无上的位置,得到便是赢,得不到便是输。” 但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势荣华,他只是想让那血流成河的帝王路上,去往奈何桥的阴途上,多几个亡魂而已...... 真言点点头,似乎能够理解季末未尽的话语:“我只是常常担心,你若是玩脱了,我不是就白救你了!” “放心吧,你不会吃亏”季末动作闲适,似笑非笑斜睨了真言一样:“不过,那个人说的话,你何必那么相信?” “他可是天机门的弟子啊,我怎敢不信!”天机门向来隐世不出,但是每一位下山的弟子都是经天纬地之才的能人,推倒或建立一个繁盛的王朝,都有他们的身影,每一个太平盛世的国师,只要有天机门的人,就不会由别人担任,他们都精通兵法、布阵、医术、帝王术、天象、算卦等治世之术中的一种,个个登峰造极,世人争相拉拢。 “季末,你是多大的心,才能对自己深信不疑,不问鬼神......” 季末勾唇:“心倒是不够大,可以信的东西自然少之又少,我既已经对自己深信不疑,他口中的鬼神,我为何要去信,若是世间的事,真的可以重来,后悔药可以寻到,那更说明天道不公,因为这项偏爱,世上千百年都不会有人享受到,一旦成真,善恶无报,因果乱套,不如不信......” “所以他的时间回溯之法,这个赌,我大约是不赌了”季末收起棋盘,目光向门外的身影看去。 真言讶异季末说的话,看到季末望向门外的目光:“哈哈,季末,你啊,和以前不一样了!” 承认吧,你只是有了牵挂,那个他算到,这个赌,你赌也要赌,不赌也要赌,赌局早已经开始了,但是告诉你也是无用,这个赌可以改天换命,但是变数太多,那个他算不出来,天机不可窥,但真言被季末赌徒的心理传染,竟然也想看看这回是输是赢,身在局中,以命作赌。 果真,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乐亦无穷...... 季末看向真言:“你无须多说,看结果就好”。 真言耸肩:“我顺便知会你一声,五皇子很想念你,不久后就要过来看你,他比季回更不要脸,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五皇子季夜不要脸,真言蹙蹙眉,想起那副靡丽的脸庞,圆滑而让人抓不住把柄的性格,轻佻的举止,脸色很难看。 季末看真言俊脸皱成一团:“怎的,棋逢对手了?” 真言严肃地点点头:“我头一次见到有人比我还不要脸,这个人有天下无敌的潜质!” 季末没忍住,低笑了几声:“挺好,这样你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真言叹气,蹲身查看季末的腿,又让季末走了几步,满意颔首:“挺好,影毅你真不借我?” 季末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有其他办法?” 真言推门出去,影毅正站在院子里练剑,门一打开,他手中的剑精准地入鞘,没有任何花俏的招式,只是一片肉眼捕捉不到的虚影。 真言眼珠一转,笑眯眯问影毅:“影毅,你可信世间真有鬼神?” 影毅静了一瞬,看见了坐着轮椅正在门口的季末,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而不是不信呢!”真言摸摸下巴,又接着问,“那你说,时光能否倒转?” 季末明显的看见,影毅的眼神波动了一瞬,影毅的情绪很少反映在脸上还有眼神里,但是此刻的影毅惊讶得甚至有些脑海空白,时间能否回转,答案当然是可以,影毅亲身见证,而当这个问题被提问时,影毅又看向了季末,影毅眸色深深,黑的不透光,季末的眸色清润,与影毅的目光对上,真言追问影毅的回答,影毅往主子的方向走了几步,缓缓答道:“能” “至于鬼神,与我无关,我只信主子” 真言一脸淡定,影毅脑海中却勾勒出惊人的猜想,他突然觉得,或许他的重来,并非偶然...... 但这不妨碍,他对主子效忠,他要做那个死局的变数...... 第二十二章 真言给季末治腿的事,人尽皆知,影毅却发起了愁,因为他的主子,突然说要和他一起睡。 对于影毅来说,这和主子一起睡觉,简直就是以下犯上,大不敬的事,他是死也不愿意干的,主子那么干净而温和,自己满手血腥的人,怎么配睡在他旁边呢? 所以...... “影毅,和我一起睡吧” “主子,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你也要听我的,上来!” “可......”影毅垂下眼,“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如果躺在你的旁边,属下会分神......” 季末直起身,勾唇笑了笑:“不会的,你会保护好我的,我只是不想让你一直站着,那样会很累。” “站在您身边是我的职责。” “影毅,重申一遍,这是我的命令,和我一起睡”季末拉住了影毅的衣袖,清润的眸子直直看向影毅,写满了不容拒绝。 影毅轻轻蹙起了眉,似乎很纠结,但是已经动摇了...... 季末轻轻叹了一口气,握着影毅的衣袖的力度加重,低垂下的眉眼在灯光的照耀下,清俊雅致,眼睫轻颤的弧度,给人心碎的错觉:“影毅,我睡不好,我很不安....即使握着你的手,我还是..” 影毅,我不满足你站在身侧凝望着我,不满足只触碰到你的手,所以,请你更靠近我一些,再靠近我一些...... 影毅愣了愣,为什么不安,手却已经下意识握过主子的手:“有人威胁主子?” 季末摇摇头:“没,影毅,你会答应我的,是吗?” 季末抬头看向影毅,突然语气弱了下来,慢慢松开了手:“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如果你那么讨厌的话,也可以......” 季末话还未说完,影毅已经躺在了他的身边,影毅眼帘垂下来:“如果主子坚持,属下会遵命......” 季末眼底划过笑意,很好,影毅非常规矩地仰躺着,里侧的手轻搭在腹部,另一只手握住剑,慢慢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搭在腹部的手,被另一双手拿起,慢慢握住,影毅颤了颤睫毛,即使躺着也显得冷肃的脸廓,慢慢柔和下来,他明白主子还醒着,正是因为主子醒着,他再怎么渴望回应,却终究不敢逾矩,回握那双握着自己的手...... 半夜时,影毅曾想直起身下床,季末瞬间加大握着他的手的力度,影毅只好顺着那力度慢慢再躺回床上,然后季末一个翻身松开了手,搂住了影毅的腰。 季末的脸靠在影毅肩上,影毅甚至能感觉到主子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脖颈处,那双搂住自己的手,更是让影毅下意识摒住了呼吸,他抬起外侧的手,将握剑的手抬起,拉拉被子,防止季末受凉,轻轻的叹息一声,将想要触碰季末脊背的手收回,又搭在了剑上。 季末眼睫轻颤,收紧力度...... 影毅很惊讶,因为主子通常半夜会睡得极不稳定,但是这一夜,主子睡得很安稳,没有颤抖,没有出冷汗,睡容一直很安详。 季末发觉自己几乎一夜无梦的时候,也在床上愣了几秒钟,才回神,似乎有生之年,从未如此安心过。 回神后,他低低笑了几声,捡到宝了的感觉,不过如此...... “五皇子,四皇子的府邸到了!” 季夜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放开怀里的少女,戴着碧绿指环的手,撩开车帘,打了一个哈欠:“皇兄,知道我今天来吗?” “不知道” “很好”季夜一头黑发松松扎起,唇色殷红如血,一双勾人的凤眼,细长而妩媚,肤色如玉,一打眼,活生生的狐狸精在世...... 季夜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往府里走,暗红色的华裳罩在身上,要不是那一身的优雅贵气,恐怕别人直接以为这人是楼里来的服侍人的头牌。 季末刚吃完早饭,侍卫便回给他说:“五皇子不请自来,快到了这里了” 侍卫话音刚落,一道红色的身影便冲了进来:“哎哟哟,我的皇兄啊,皇弟想死你了~~” 季末眉心一跳,影毅已经挡在季末身前,剑未出鞘,只是警告,红色的身影一顿,然后绕过了影毅,一个熊抱,又扑在了季末身上,季末偏头,影毅一只手挡在季夜的脸前:“五皇子,请自重!” “听说你残了好多年,能好不?”季夜收起红唇,从季末身上爬起来,目光扫视季末。 季末淡淡颔首:“谢皇弟关心,好多了,其余的只能看天命了” 季夜笑笑走到影毅身前,纤长的手指点在影毅胸前:“好俊的侍卫,今晚跟我一起睡怎么样?” 影毅后退一步:“请五皇子自重!” “又让我自重,我就不自重,您能把我怎么样?”季夜笑笑,又往影毅逼近一步,影毅冷肃的脸庞更冷,黑沉的眸子对上季夜的眼睛,死寂的杀气让季夜愣了愣,竟下意识想要伸手摸向影毅的眼睛...... 影毅往后退了一步:“皇子请......”那两个自重卡在嗓子里,最后没有说出口,季夜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呆啊,皇兄,你这侍卫,好玩!” 季末藏住眼底的不悦,唇角瞬间勾起,笑意温润:“他向来死板,五弟,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多有怠慢......” 季夜凤眼微眯,慵懒多情:“皇兄太客气,我只是想你想得厉害,才突然过来,对了,小太医没在吗?” “真言下午才来,五弟上午可以和我一起逛逛府邸......”季末笑着看向季夜。 季夜点头:“我今天是要黏在皇兄身边的,皇兄不要嫌我烦”季夜扬起笑脸,笑意璀璨。 季末点点头:“自然不会” 影毅给季末推着轮椅,遇到门槛台阶,就将轮椅抬起,平稳至极,速度平缓,临出门之前怕季末膝盖受凉,又给季末加了一层毯子,然后往季末手中塞了特制的杯子,里面装了润喉清肺的茶,不提影毅推轮椅推的多么平稳,那杯子被特殊烧制,形状下粗上细,轮廓优美,不易倾洒,还有专门的塞子,整体十分样式精美,瓷白的杯身上,描绘着绿意怏然的翠竹...... 影毅沉默而迅速地做着这些事,熟练而自然,季末的表情温润含笑,季夜却在旁边瞧得叹为观止,一个人,却感觉无微不至,这侍卫,真的是把自己的主子当成神给供着啊...... 即使再怎么忠诚,也很难完全站在另一个人的角度上,去看待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季夜目光落在季末的脸上,啧,皇家人骨子里的冷血完全看不见了,小的时候,他视为偶像的皇兄,感觉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兄,此刻就像一个普通人,一个被爱着的普通人...... 季夜舔了舔唇,啊,真是令人嫉妒啊...... 第二十三章 真言来的时候,季末和季夜正坐在凉亭里面对弈,第一局,平局,第二局,季末胜,第三局,季夜胜...... 两人各有胜负,堪堪平手...... “咦,皇兄,那你这棋艺下降了吗,还是在让着我,我以前可从胜不了你!” “是五弟的棋艺精进了” 季夜眯眼睛笑了,老远看见真言往这边走,笑意扩大:“小太医来了!” 真言听见季夜的声音,脚步一顿,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到季末季夜面前,规矩地行礼:“微臣参见四皇子、五皇子” “哎呀,突然这么客气,昨天你还骂我呢......”季夜摆摆手,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真言没说话,一脸淡定,因为他深切地明白,季夜这个人,你不搭理他,他自己就蔫儿了。你越跟他斗,他就越得意,就越蹬鼻子上脸,所以真言不搭理他..... 季夜摸摸鼻子,小声嘟囔道:“闹什么脾气,谁知道你那么宝贝那东西,我当是棵杂草,长得那么像狗尾巴草,还不许人拔了......” 真言刚轻敲了季末的腿几下,听到季夜的嘟囔,‘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妈的,老子宰了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季夜红色的身影一躲,身姿敏捷,一下子掠出了凉亭:“草,真言,不许用春药!” 真言已经‘刷’一下,扔出了一把粉末,凉亭里正好有风,影毅捂住主子的口鼻,自己下意识闭气,季末眼前的视线都变的不清晰了,真言真的是扔出了好多粉末,看来是气急了...... 等到视线清晰些,影毅将季末推到凉亭外,真言在凉亭里面掐着腰冷笑:“你就等着精尽人亡吧,季夜!” “你怎么又使这一招!”季夜站在凉亭外,拼命地拍打身上的粉末。 “除非你一点不沾,当然这是没可能的,是不是昨天...嗯..腿都软了....” 季夜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复又笑起来,凤眼眯起来,殷红的唇勾起:“那今天晚上,你要乖乖等着我啊~~” “想终身不举,你就来!” “解药?”季末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目光轻轻地落在真言身上...... 真言脸色一僵,卧槽,光顾着出气了,完全忘记季末和影毅了。 真言转过身来笑笑,吞了口口水,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发现自己跑不出去,季末在别人面前装着样子,他可是了解他的本质,影毅在后面提溜真言的衣领:“解药?” 真言欲哭无泪:“这个没解药,这个就是催情的药材,对人体无害,增加情趣的......” 季夜双手抱胸,瞧着小太医蔫蔫的表情,幸灾乐祸,真言的师傅是有名的神医,宫中江湖,都给他三分薄面,真言继承了他的衣钵,不过真言随他云游了好几年,才刚回来一段时间,真言医术高明,治好了宫中贵人不少顽疾,真言虽有些特权,但季夜是皇子,他不能给季夜下毒药,不能损害他的身躯,气急了,就撒春药,炸毛了,就满嘴脏话...... 季夜跟他玩得挺开心,见他这会儿收起爪子,稀奇得看影毅好几眼,暗自点头,确实应该害怕,他那会儿看见那双眼睛,不也愣了吗,像把剑一样的男人,只有站在季末的身边的时候,才敛去血腥和杀气...... 影毅的目光转向季末,季末微微抿唇,真言默默说道:“其实忍忍...或者那啥....很简单的....就一晚上,晚上才发作,对了,千万不要用内力排出,会加重的!” 季末额角跳了跳,摆了摆手,影毅放开真言,真言把一瓶药塞给影毅:“按时吃药,饮食清淡,我先走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 季夜笑了几声:“皇兄,我请你去个地方,让你这侍卫一起,怎么样?” 季末转头,微微笑起:“五弟,想要去哪里?” 季夜想想若是真说出来,定然拐不成这俩人,就立刻半真半假说道:“你们肯定会喜欢的地方,放心,那里有趣至极” 季末轻轻敲击了扶手一下:“五弟邀请我,我自然不会推却......” 季夜眯起眼睛笑起来,像是偷到了鸡的狐狸。 ————————————分割线—————— 季夜把影毅和季末领到马车那里,影毅弯腰从轮椅里抱起季末,想将他安置在马车里,季末自从好吃好喝之后,体重也一直在长,季末再过半年就二十了,那个时候就要加冠了,之前瘦弱至极。现在体态修长,之前的头发枯黄,现在的青丝如墨,之前的面容苍白,现在的气色红润...... 影毅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他那么想,把主子曾经错失的都给他,让他忘却那些卑微的痛苦。 季末对上影毅的眼睛,黑色的,仿若深潭,瞧向他时,满都是寂静和温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人心目中的独一无二和无与伦比。 “影毅,你好像很开心?”季末将两只手搭上影毅的脖颈。 “嗯”影毅淡淡应了一声,抱起他。 车里铺得松软,影毅小心地放下季末。 “为什么?”季末问道。 影毅退出车厢的动作顿了下,俊容上向来平抿的嘴角,抿得更紧了些,然后有些僵硬地向上挑起,化成一个浅淡得几乎看不出的笑,连向来黑沉沉的眼睛,也仿佛被什么点亮了一样:“属下说不清,看见主子比以前要好,下意识......” 影毅的话突然卡住,因为季末轻轻把手放在了影毅的唇角,微微倾身,眼睛幽深地盯着他...... “主子?” 季末眨了下眼睛,神色瞬间变换,之前的看不透仿若幻觉,他的唇角勾起笑意,手指摩挲两下影毅的唇角:“从未见过影毅笑,太好看了,有些入神了......” 差点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味道一定很美,但是他的小暗卫会傻掉吧,还是慢慢来的好...... 第二十四章 马车兜兜转转,拐向了一条又一条的路,最终停在了京都最有名的花楼——暗香楼 那一瞬间,影毅的脸色蓦地沉冷下来,此等烟花之地,岂是主子来的地方,季夜先出了轿子,笑嘻嘻地拍了拍影毅的肩膀:“今天我请客,最有名的角色,你随便点,玩得痛快!” 影毅回到轿子里,想将主子抱下来,边对季末说道:“五皇子将咱们领上了青楼,主子,可要回去?” 季末笑道:“影毅,今夜你难道要忍着?” 季末的眼睛轻轻抬起,眸光流转,琉璃色的眸子划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雅而艳…… 影毅抿了抿唇,明白主子的意思,就是不回去了,他沉默的把季末抱到轮椅上,季末似乎早就料到季夜要把他领到这里来,感觉很淡定…… 此时正是黄昏将至,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那花楼里陆陆续续点起了灯,粉色绿色,色彩缤纷,热闹的如同百花开放,季夜似乎是常客,他一进楼,那老鸨便迎了上来,笑得谄媚又讨好:“哟,爷,您来了,今天叫谁来陪您?” “今天我不是主角,我身后这两位哄得开心了,重赏!”季夜展开招牌笑意,红唇牵起惑人的弧度,老鸨愣了一瞬,立马回神,一挥手:“孩子们,来爷啦,十八般武艺使出来!” 一群莺莺燕燕瞬间就像浪潮一般涌向了影毅和季末,影毅垂头看了季末一眼,抬头目光冷冷看向所有涌过来的姑娘,原本有一些姐儿胆子大,野性,喜欢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冷帅哥,几乎是争先恐后得想要攀到他身上去,但被那冷冷的气息吓得一颤,所有姐儿的手瞬间都选择摸上了季末,季末那清贵的气息,清隽的脸庞,迷人的魅力,几乎要化为实质,大多数姐儿一看向他,就再也挪不开眼睛,这般好看的客人若是能服侍到,没有钱,也是他们赚到了,可是所有人看向他的腿时,都下意识流露出悲悯和同情…… 季末在看到那些人的手想要摸上影毅时,唇角的弧度立马淡了淡,显出几分不可攀折的疏离。 影毅冷在了眼神里,而季末冷在了骨子里,季末隐藏的好,那股疏离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轻唤了一声:“影毅” 影毅立马用剑鞘拂去所有想要触碰主子的手,沉沉的说道:“滚开,没有主子的命令,休要靠近!” 话一说完,影毅突然想起主子下轿时对他说的那句“难道你要忍着”顿了顿,冷声加了句:“最好,最干净的留下” 由于背对着季末,影毅没看见季末眼里刚划过的笑意,瞬间沉了下去…… 季夜轻轻点了下下巴,老鸨立马会意:“我们这里头牌可是清倌,包管爷满意。” 老鸨一拍手,楼上就走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眉目精致,肤色白皙,带了几分普通男人没有的妖媚,女的身段美好,五官清纯干净,笑起来的时候,才显露出被□□出来的勾人。 老鸨显然拎得清,那个是主次,哈着腰凑到季末眼前:“爷,您看,你喜欢那个,还是两个都要,要是不满意这里还有……” 季末被老鸨身上的香粉味熏得头疼,看着影毅移开挡在自己眼前的身躯,将那两个人展示给自己,颤了下眼睫,温声说道:“可有别的男子?” 影毅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季夜正坐在桌边喝茶,当即‘噗’一下,都吐了出来,谁来告诉他,他不是幻听,他的四哥喜欢,喜欢男人!!! 影毅心里也是奔溃的,只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罢了,可是,他主子前世明明没有断袖之癖的,难不成,来到这青楼,想要尝一下男子的味道…… 老鸨,心里暗叹,啧啧,又是一位极优秀的男子喜欢男子,这年头,没女人的活路了,好男人都喜欢男人了,她这楼里又该多找几个小倌了,唉,终究只能说,恨不能生为男儿身! 不一会儿,一溜儿千姿百态的男子站在了季末的眼前,季末的目光轻轻掠过所有人,然后停在一个人身上,男子一身青衣,眉目俊美,神色冷淡,体态修长,比之其他人无一丝妖或艳,格格不入得很,显得有那么几分傲气和倔强…… “就他吧”季末话音一落。 季夜立马接话:“四哥,原来你喜欢这型!” “谈不上,更顺眼罢了。”季末轻轻笑了下,平常总是有些往下垂的眼帘,完全抬起,风华湛然,即使坐在轮椅上,却让人生出来仰望的冲动。 影毅安静地退下,他只是一个侍卫,没有任何权利去对主子的行为说什么,他的眉毛却头一次轻轻蹙起的时间超过一秒…… “青衣,快领着爷去休息!” 青衣抬头看了季末一眼,愣了一瞬,垂头走过来,想要推季末的轮椅,影毅先他一步,到了季末的身后,淡淡说了句:“我来,你领路。” 青衣看到影毅不容拒绝的样子,默默到前面领路,前面是楼梯,影毅轻易地抬起轮椅,沉稳的将季末运到了二层,青衣推开一间房间,影毅把季末推进去,对青衣说了句:“好生服侍” 然后恭敬地弯了下腰:“主子,属下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唤我。” 季末的目光看向影毅,不动声色地捕捉他所有的表情与动作,笑着说道:“影毅,你也需要,不是吗?” “属下不需要”影毅的表情严肃。 季末挑了一下眉,清润的声音微微低哑:“我以为影毅喜欢干净的人呢,我看那个女人,挺合你的心意,影毅为何不和她一起共度良宵。” 影毅感觉主子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得答道:“属下的职责是守着主子” 季末没让他出去…… 影毅看主子依旧沉默着,似乎还需要自己再说点什么,微微想了想:“属下觉得世上干净又好的人才配靠近主子。” 季末默了默,声音里带上了一抹笑意:“那影毅你算不算这样的人呢?” 第二十五章 影毅抬头看着主子,他为了站在主子的身侧,早就不是干净又好的人了,却又整理不清楚,他想要站在主子身边,究竟成为了怎样一种执念,他的职责本就是为了主子杀戮,所以即使在深夜里,主子牵着他的手,主子搂着他的腰,他也要明白,这样的他,本应该在暗处,保持着距离,不应该靠近,影毅抿了抿唇,有些伤心的摇了摇头。 季末心里一痛,一种缓慢又令人窒息的难受,让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影毅,你怎么就这……这么傻呢……”我的影毅,从来都不是谁配靠近我,而是我想让谁靠近我啊。 影毅疑惑地看向季末,季末向他招了招手,影毅走到季末身前,下意识放低了身躯,他听见季末的音调轻缓,像是一阵风,袭过他的耳畔:“恶心吗,我喜欢男人。” 影毅立刻摇了摇头,他还是认为主子并不是真正喜欢男人,毕竟上一世中,他遇到了那个女人,那时的他,像是寒冰里灼起了火焰,他爱上了她,不容置疑,现在主子还没有遇上她,,所以可能会搞错吧…… 会爱上那个女人那么深的主子不会喜欢上男人的,影毅开始渐渐感觉到身体发热,季末喷在他耳边的气息,让他热得更厉害,迫切地想要找某些东西来降温,影毅知道药效发作了,那个药一接触到他,他就下意识运用内力来排毒了,果然比之其他人更严重一些。 他向后退了一步:“主子,属下先告退。” 影毅的脸色比之平常更为沉肃了一些,他竭力想要压制躁动的气息,季末的步步试探却只能探出他的影毅于他只有主仆之情,无关风花雪月和儿女情长。 影毅的后退将他抬起想触碰影毅的手给压回原处,他害怕,如果表露,得不到他想要的,甚至还会失去现在拥有的,季末‘嗯’了一声,直到青衣走到他身边,才回过神来。真言说得对,他果真变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不会害怕赌博的,因为他从不害怕失去…… 青衣抬起手想要给季末脱掉衣服,季末一把拂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寻个地方坐着吧,不用管我。”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样,影毅站在门外,脸色已经红了起来,他扬起脖颈,手紧握着剑柄,汲取上面的凉意,后背贴着门,然后难耐的轻扯了下自己的衣领,站的依旧笔直,眼里的冷意被一片水雾覆盖,唇色更为红润,热而且感觉浑身发痒,这是二楼的走廊,影毅的身影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他站在那里,脸色显示他已经情动,却像是桀骜的孤狼,等不到驯服它的人…… 季末突然听见外面的一声惊叫:“妈的,看上你是给你面子!” 影毅的声音的不高,却十分的冷:“滚”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影毅不想吵到主子,面前人的热量和气味,让他不想多说什么,抬起手,剑出鞘一寸,那人草了一声,不再硬碰硬:“有本事你等着!” 影毅额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他垂下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色,将注意力分散,面前的人来人往,搂搂抱抱,那些不甚清晰的娇喘和浪语,还有自己身体的反应,让他的心里既尴尬又渴望,越压抑越是口干舌燥,有穿着灰衣的侍者,托盘里端着酒水,影毅一把扯过一个侍者,侍者惊呼,影毅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心的灼热让那侍者瞬间明白了什么,影毅的气息也带着灼热:“别吵” 侍者偏头看向影毅,影毅一把拿过他托盘里的酒水,灌了半壶,还在愣神的侍者,想要告诉影毅酒里有助性药物的话硬生生卡住,这简直就是给体内的欲火上浇上汽油! 影毅推开侍者之后,本以为自己会被缓解一下,结果却是,更热更口干舌燥,影毅还想再去抓酒水,那侍者倒是好心,急忙躲开来去,影毅的视野都模糊起来,哑声道:“给我水” 那侍者最终到底争不过影毅,又被影毅捉住,急忙告诉道:“客官,不能喝,会加重!你这般相貌,既然已经进了楼里,难道还寻不到人吗?” 影毅的脑子还清楚点,听见说会加重,收回了手,依靠回门上,打算死扛着,他渐渐忽略了一切,集中精力想前世的事,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些九死一生和主子,主子只是坐在书房,却对一切了如指掌,主子只是站着,却仿佛睥睨着天下苍生,然后徐晓萱来了,主子只看着她,吃她做的菜,听她唱歌,看她跳舞,然后她背叛了主子,哭着说自己被威胁了,就算被发现了,主子还是饶过了她,他问主子为什么不杀掉她,主子说:“是我逼她走上这一步的” 影毅不懂,他只知道,主子把错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他头一次恨自己太过无能,为什么来的那么晚,在遇见徐晓萱之前,主子就身体不好,无法动用内力,徐晓萱的毒药,无疑彻底摧垮了主子的身体,然后将他送入了死亡…… ——————分割线—————— “其实,我没想到自己的身体竟然这么差了,这样的毒药,对我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呢,但我好像赌输了,其实我有吃解药,呵……” “影毅,我听说,在南江的尽头,哪里的环境十分美,有大片的树林,土地广袤,咱们将来可以一起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般浅显直白,就是它的动人之处吧,影毅,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影毅,我算到了人心,却没算过天命……” 什么天命,什么人心,统统是狗屁,影毅轻轻呼了一口气,才恍觉满脸冰凉。 第二十六章 影毅抹了把脸,眼前恍惚的更严重,历历在目的往事,让他甚至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他浑身燥热,眼前又有陌生的气息靠近,影毅的嗓子低哑:“滚!” “就是他,给我揍一顿!” 影毅面前开始密密麻麻聚集起来人,影毅晃头,很晕,大抵是醉了,他想,他从未醉过,原来是这般感觉,热和*还有沉沦…… 他抬起头,红唇牵起笑,眼睛还是湿润的,深处却冷冷的,神色迷蒙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艳,他抬起执剑的手,剑即将出鞘。 啊,太吵了,杀掉就好了! 吵闹的人群,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齐齐地静下来…… 剑出鞘一寸、两寸、三寸,他拔剑的动作很慢,杀气也随剑的出鞘变得越发浓郁,那么慢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却都无法挪开,那是一种有着摧枯拉朽力量的的美,以生命为祭奠,回神过后,他们却被吓得腿软,无处可逃,无法匹敌…… 白皙修长的手把剑按了下去,有谁唤他:“影毅” 咦,主子?影毅的杀气瞬间一散,白色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气息那么令人熟悉,影毅还没来得及聚焦眼睛,就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房间的门打开后又被合上,众人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推开门,将那个黑衣人扯进怀里就进了房间,面面相觑一会儿,明智地选择离开,那个黑衣人是要杀人啊。 青衣站在屋内,看季末突然站起,惊讶地瞪大眼睛,季末搂着影毅闪进屋内:“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以好好想想,你是个聪明人。” 青衣点点头知趣地退出去…… 影毅的头脑很迷糊,可是主子的气息,让他放松起来,忽然他又紧绷起来,他挣脱开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和站在自己面前的主子,扯起主子就要往门外走:“主子,快离开!” 季末皱起眉,他在感觉影毅要拔剑的时候,就知道他醉了,影毅是很有分寸的,他不会轻易杀人,会惹麻烦的事,他一般都不会干,能够被吓跑的人,他拔剑都不会超过一寸,影毅身上的酒气还有明显不对的情绪,让季末又把影毅拉到怀里:“影毅,你怎么了?” 季末捧起影毅的脸,愣了愣,轻轻地用食指擦过影毅还湿润的睫毛:“你怎么哭了?” 季末心疼得不得了,小心翼翼擦去影毅的眼泪,影毅有些疑惑地偏头,严肃道:“主子,快走,他们就要来了!” 影毅双眸还是湿润的,脸色发红,却像往常一样严肃着脸庞,无意中呆萌的气息秒杀了季末,季末抵着影毅的额头,眼睛划过笑意:“嗯,谁要来了?” 影毅着急起来,想起来主子中毒了,没法跑动了,就想要抱起主子,声音伤心地有些颤抖:“是我没有保护好主子,主子,说不定咱们可以活下去” 影毅着急的不得了,打算打横抱起季末,可是季末愣是不配合,影毅哀求地看向季末,眼睛又湿润了,身体又燥热,心里又着急:“三皇子就要来了,主子,快跑!” 季末皱眉,怎么回事,三皇子不可能来,最近他的势力里面闹了乱子,早就被绊住了手脚,影毅到底是怎么了? 季末诱哄道:“跑到哪里去?” 季末挣开影毅的双手,又用双手捧住影毅的脸庞,影毅听见季末的声音那么温柔,只有跟徐晓萱说话时,季末的声音才会这样好听地让人回不了神,连带着手的温度,都那么舒服,很凉快,连带身上的痒热都缓解了,影毅没忍住在季末的手心里轻轻蹭了两下,季末僵着身子,良久轻轻呼了口气,真是平生的自制力都用在了此刻…… “跑去哪里,嗯?” 影毅愣愣地眨眨眼,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乱了起来,面前划过一幕幕场景,影毅一把抱住季末,力道很大,喃喃道:“主子,别.....等我去杀掉他们,咱们再....一起去死....” 一起去死?季末搞不清影毅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要去死呢,活着不好吗?” 影毅抱着他,有些委屈的摇了摇头:“他们不让!” “谁不让?” “太多”影毅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回家抱怨的孩子。季末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的影毅,从来都是那么沉稳,给别人依靠,什么时候,竟被别人欺负得这么厉害! “杀掉谁?”季末回报着影毅,轻轻拍着他的背,接着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问题问清楚,有很大的作用。 “三皇子,徐晓萱,那些背叛者......”影毅的声音都冷了起来,抱着季末的手劲不松,却隐隐发颤。 季末抬起影毅的脸,轻轻地拿脸颊蹭他的脸,亲昵又安慰:“我会杀掉他们的,影毅不要伤心” 我的命还有你的命,都不会让别人来决定。 不过,徐晓萱是谁? 季末温凉的肌肤,缓解了影毅的燥热,他把脸贴上季末颈部的肌肤,舒服得直蹭,当季末意识到下面那个硬挺挺的东西时,才恍然意识到,影毅不仅喝醉了还发春了,但是他的药效,好像比自己的要强…… 影毅完全忘记了保持平日里的距离,信赖地拥着他,季末唇角不禁勾起笑。他的小侍卫,实在是他太可爱了,每次他光是看着他,就都要硬了,现在投怀送抱的影毅,他当然舍不得推拒。 主子的脸凑得更近,影毅有些发愣,什么东西伸到了嘴里,影毅下意识想往外推,却又被它缠住,微凉的手掌探进衣襟,很舒服,很凉快…… 影毅更贴近季末,却觉得哪里不对紧,但是那双温凉的手掌,仿佛燎原的星火,还有主子的气息,就像夏日里的微风,让影毅下意识搂住了季末的脖颈,这个微小的回应,使季末攻势猛然变猛,攻城略地却不被抗拒的吻,掌下滑腻的肌肤,让季末有一种想要疯掉的错觉,他甚至想把这个人吃掉,连皮带肉,才不会连现在还有种不满足的感觉,他掌下的每一寸肌肤,他的怀里这个人的每一次心跳,他都想霸占…… 第二十八章 影毅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小声的唤:“主子,主子?” “我在”季末清润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在影毅的耳边回道,只余亵衣的影毅原本因季末抚摸到那道缝隙而僵直的身躯,瞬间放松起来,表情又迷惘起来:“属下难受” 影毅一只手拍拍心口,另一只手向下探去:“这里难受,这里也难受.......” 光裸着身躯的影毅像是完美的雕塑,修长的身体,充满着优雅力量的美感,他的背上有很多伤痕,前胸也有,形状狰狞,却无损那身躯的美丽和神圣,季末着迷地端详,然后扯掉影毅的发带,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影毅摇晃着身躯,有些站立不稳。 “为什么难受?”季末握住影毅的__,缓缓地动起来,影毅似乎连自渎这样的事都没怎么做过,生涩地让人着迷。 季末亲吻影毅的胸膛,影毅低低的喘息几声:“嗯...为什么...” 影毅在季末的手掌里下意识地动着身躯,一遍遍,喃喃着‘为什么’...... 季末将影毅抱到床上,脱掉衣物,附身上去,吻了上去...... “影毅,你最喜欢谁呢?” “主子” 季末分开影毅的腿:“什么样的喜欢?” 影毅屈起腿,用自己发烫的肌肤蹭着季末,答道:“嗯...我是...主子的剑” “如果主子想要和你白头到老,嗯,就像夫妻一样,你说好不好?”季末凑近影毅的耳畔,吻他的耳廓。 影毅的身体明显静止起来,哑着嗓子答道:“不可以,不可能……” 季末悬起的心,被这样的回答吊的不上不下,他轻呼一口气:“你讨厌主子?” “不,因为我是...主子的..剑..”只能是剑,被他握在手中,作为他的利器,成为让他无坚不摧的存在,而不是成为他的弱点,当他不舍得这把剑的时候,我就白白地从杀戮和生死之间来到他身边了,所以不可以,而他将来会遇上另一个让他可以舍弃生命的存在,所以不可能…… 季末的声音降了几个度:“无论怎样,你是我的,无论身还是心” 不管可能不可能,无论可以不可以,既然你只看到的我,那么爱上我也是早晚的事,所以,不要否定,不要逃离。 季末挺身而入,影毅闷哼一声,迷蒙的脑子疼的一个清醒,竟然恍惚间看到主子裸着身躯,在自己身上律动,黑发白肤,身躯如同上好的白玉雕琢,恍若神祇,脸庞清俊温润,眼睛微微眯起来,抿着唇,沉迷在□□之中,却又仿佛极为清醒,高贵而野性…… 主子的腿是修长有力的模样,影毅缓缓反应了一会儿:“主子,你的腿?” 影毅的痛觉神经很迟钝,季末停住了身躯,堵住了影毅的嘴唇,影毅肯定这是一个梦,一个关于主子的春梦,主子的腿很好,主子吻了他,这是一个把他的肮脏心思剖露得彻底的梦! 影毅往后退,脑子疼得厉害,想要推开季末,季末按住影毅的胳膊,影毅发现自己竟然推不开,主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力气,自己怎么能做这样的梦,真是该死! 季末的身躯又开始动了起来,黝黑的眼睛攫住影毅的眸子,那深处压抑的疯狂,让影毅顿住了身躯,忘记了呼吸…… “别逃,影毅,我想要你” 快感一遍遍冲撞着影毅的理智,他看着梦中的季末,他魂牵梦绕的主子,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咬得血迹淋淋…… 季末的眼底,黯淡一闪而过:“就这么难堪吗?”他哑着嗓子问。 宁愿痛苦,也不愿沉沦…… 不可以沉沦,影毅想着,原来,他想要的这么多,地上的蝼蚁,凭什么渴望天上的神祇,水洼永远不能和海洋并肩。 所以快醒过来,影毅! 可是这个梦境真实得出人意料,也漫长的让人留恋和难熬,影毅知道了自己这样的心思,只想着要扼杀掉自己的念头,可是季末的表情那么,那么伤心,那种风轻云淡之下的伤心,他一下一下都顶撞着那个让人疯狂的点上,仿佛想要使尽浑身解数,让身下这个人丧失理智。 影毅死死咬着唇,季末掐住影毅的腰,在他的身体上留下吻痕,影毅偏开头,不看季末,季末一把扭过他的头,吻上血淋淋的嘴唇,温柔却又疯狂:“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影毅,我命令你!” 影毅瞪大眼睛,看着季末,心疯狂的跳动起来,脑子一空,压抑的快感喷泄而出…… 主子,我一直都在看着你,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的视线停留。 可是,世上的一切,都有不可跨越的距离…… 草与树,花与云朵,泥土与星辰,还有你和我。 奢望这个的我,不知道用什么让你停留,远方的风景那么美,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在此驻足。 影毅的浑身发软,酒精让他的精神昏沉,季末却好像食髓知味,不知疲倦,影毅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仿佛回到那一幕,主子拥着他,倒下悬崖,白色和黑色的衣摆纠缠,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廓,他对自己说,他对自己说什么,模糊的声音仿佛变得更加清晰—— “如果有幸重来,别来寻我……” 影毅惊醒,腰间箍着一双手,影毅的身体很好,只是觉得下身那个地方有点疼,他疑惑着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连刚才的梦都突然淡起来,主子的脸朝着他,睡脸一如既往的安详。 当影毅发现自己浑身□□时,他的呼吸一滞,他轻轻扯开季末的双手,很意外,十分顺利就扯开了,陌生的房间,凌乱的衣物,还有自己满身的吻痕,影毅呆愣了几分钟,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季末的身躯掩盖在被子之下,他抖着手,想要掀开被子的一角。 “嗯,影毅,你醒啦?”季末突然醒过来。 “主子”影毅的表情空白,哑声回道,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季末眨眨眼:“你不记得昨晚上的事了?” 影毅下意识就一跪,昨天晚上的记忆十分混乱,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过去与现在,可是现在的一切让影毅觉得只有自裁才能谢罪了,他一个侍卫,竟然与主子行了床笫之事,而且主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一定是他,不知羞耻…… “起来,影毅,你起来”季末看着影毅说道。 影毅的手刚摸到地上的剑,听见主子说起来,随便从地上拿起一件外衫,遮住□□的身躯,他傻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季末淡定的语气,让他不知道主子是不是气急了,可是昨天那个青衣明明在屋内,难不成自己把他赶了出去,把不能行走的主子抱到床上…… 影毅越想,脸色越白,他心目中主子是天,他行了大不敬的事,千刀万刮死不足惜,可是他不能死,他还没有看着主子好好的。 季末看影毅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不过影毅的重点在这上面,倒是让季末开心,主仆之情也没关系,只要他不厌恶,不逃避,他有的是时间来耗,有的时间让他动心…… 那么要不要告诉影毅自己的腿好了呢?季末一扯嘴角,垂下头:“影毅,过来” 影毅走到床前,季末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臂,搂住了影毅的脖子:“你不想对我负责?” 影毅看着主子近在咫尺的那张好看至极的脸庞,僵直又无措,听见主子的话,愣住了…… 季末微垂下眼帘,凑过来,亲吻影毅的脸庞、唇角、下巴、鼻尖,然后迎上影毅的嘴唇,影毅下意识伸出双手,抵在主子的胸膛上,想把他推开,他打算捅自己一剑,他一定还没睡醒…… 季末却不给他机会,搂紧,用力又温柔,影毅大睁着眼睛,看着主子毫无瑕疵的脸和脸上沉迷的表情,既推不开也无法回应。 季末皱眉,懒懒抬眼,一只手捂住了影毅的眼睛:“回应我!” 影毅停滞的心跳此刻就像安了马达,快要奔出心脏,冷肃的神色彻底崩塌,脸色都红了起来,特别小力气地推着季末,主子若是欲求不满,这楼里干净的人那么多,影毅自然会乐意去帮主子寻几个,影毅这样杀戮为生的男人,吻起来那如温香软玉。 “我命令你,影毅!”季末嘴唇还贴在影毅的唇上,无奈道。 然后那舌头又闯了进来,影毅尝试着主动用舌尖与之触碰,简直就像浑身触电,战栗传到四肢百骸。 季末满意地在影毅的眼尾啄了几下:“既然你也没有那么介意,便要对我负责,配吃陪喝□□,如何?” 影毅垂下眼:“属下的一切都是主子的。” 季末笑笑:“那是自然。” 两人穿戴洗漱完毕,影毅将季末抱到轮椅上,季末搂着他的脖子,像个得到喜欢的玩具,就舍不得撒手的孩子,又接连亲了好几下。 影毅向来瘫着的脸,从耳廓红到脸庞,眼睫颤了又颤。 “影毅,好容易害羞,本就是要解毒,你我本就是世上最亲近的人,那劳什子事我只愿与影毅做,别人碰我,我都觉得无法忍受,影毅不要这般害羞.....” 季末想了想,凑近影毅的耳朵:“以后,我还要影毅帮我……” 影毅没说话,将主子推出门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果然不是梦,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只当主子还小,误把信任当爱情,但是,这世上只要主子要,只要他有,他就会毫不犹豫奉上去,他从来不求回报,心里也早就有失去的思想准备,现在这样他已经觉得三生有幸,以后,有了真正值得喜欢的人,自己还是那个侍卫…… 第二十九章 一推开门,青衣已站在门外,他垂着的头瞬间抬起目光直直迎向季末,季末一笑,青衣走进门,将门带上,跪下:“愿为主子效劳!” 影毅静静看向青衣,看着他的眼睛,季末手指摸索着轮椅,从底部拿出一个小布包,被层层包裹,他递给青衣,青衣拿过药,毫不犹豫地吃下,季末的指节轻轻敲击轮椅 敲到第十下,季末缓缓说道:“你只有半年的时间,我成功,帮你平冤,你失败,只好死,这个交易我怀着十足的诚心,你也是,我感觉到了,愿你成功。” 季末示意影毅向外走,影毅默默推着季末离开,楼外马车备好,季夜已经在昨夜离开。 “影毅,你不问我吗?”季末突然问影毅。 “属下不需要知道主子不想让属下知道的事情。”影毅淡淡答道。 季末偏偏头:“影毅,你可以问我所有事情,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季末轻轻触碰影毅的手:“你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毫无保留信任的人” 影毅默默把主子抱上车,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的眼睛如此沉静,就连温柔这种情绪也微不可查,季末突然思念起醉酒的影毅,还会哭呢,但是现在的影毅,依然让他心动。 “影毅,亲亲我,好吗?”季末仰头看着影毅。 影毅愣了愣,看向主子,将主子放在马车中铺好的软垫上,让他坐得舒服点,季末的目光攫住影毅的一举一动,影毅安置好季末以后,微微抿唇,单膝跪下,嘴唇蜻蜓点水般落在季末的额头,季末端坐着,像一个等着接受老师夸奖或是接受新年礼物的孩子,影毅的吻如此清浅而虔诚,一触即分,不带欲念,却让季末忍不住地笑容扩大,脸庞微微红起来,清润的脸庞,明亮而夺目。 “每天早上,好吗”季末拉住影毅的袖子。 影毅轻轻颔首,终是没忍住,指腹轻轻掠过季末的额发,然后退下…… 如季末所料,皇上开始频繁地宣季末进宫,不久就下旨,让一位亲近的大臣来教导季末,将其十年未学的知识补上,并常常与爱子促膝长谈,宣神医之徒为季末的病情多加用心,药材只管从宫中拿取,真言美得嘴都歪了。 季末表现得十分恰到好处,既不过分聪明,也不十分愚笨,让人觉得好拿捏,又不像扶不起的阿斗。 与此同时,冷清的四皇子府里渐渐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班人马都来见识四皇子是何方神圣,然后大家都很开心…… 很好,小虾米一只,有很大的胜算。 很好,不算太笨也不算太聪明,好拿捏。 很好,性格软弱,可以欺负。 很好…… 如此同时,边塞战事初起,朝中鼓励青壮年参军,给每个参军的人家免税收外加补贴,轰轰烈烈的报效国家的热潮掀起,明争暗夺的军权争夺才刚刚开始。 影毅才刚走进院门,便听见真言的大吼声:“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抓!” 季末的声音淡淡:“你可以确定那个人可信,他无父无母,对自己的命也不爱惜,这样的人不好拿捏,纵使可立军功,却也可能倒戈,这个险我不想冒,棋子已经打进军营,这招险棋……” 现在的季末,步步稳棋,少有兵行险招的时候,真言 反而像是被季末以前的风格给感染上了,什么都想一搏。他又是个急性子,皇帝不急太监急,季末不急他就急! “季末,我们多一分胜算都是好的,你输不起,那个人可信不可信,我们再看,但是那兵权我们必须稳稳握在手里……” 季末眯起眼睛,指尖又开始轻轻敲击轮椅,缓缓道:“让影毅去” 真言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舍得?” “有何舍不得,距离长点的同生共死罢了”季末抿了口茶,淡淡道。 真言呵呵一笑:“真浪漫” “我去告诉他”真言站起身。 “不用,我来说,你回去吧!” 影毅推开门,主子正看向他的方向,影毅从真言的话中,推测出主子的意思,他很开心,他终于可以拿起剑,为主子厮杀了,是的,他很开心…… 影毅的表情依旧毫无波澜,季末招招手,影毅走到季末的身前,季末拉住影毅的衣襟,吻了上来,他吮吸得很用力,影毅轻轻俯身,偶尔回应,大多数时间是静静地,包容地感受主子的气息。 季末擦擦影毅的唇角:“去参军吧,影毅,我在朝堂,你在沙场,为我厮杀!” 影毅跪下,郑重而忠诚:“属下遵命!” 影毅抬头,看向季末,身上冷厉肃杀的气势,在那一瞬间,显现出来,此时,尘封的剑,要展露于世,掀起腥风血雨…… “我知道的……影毅,我知道”季末终于微微笑起来。 你来的时候,就在等着这一刻,如你所愿,我等你归来,上穷碧落下到黄泉,你都不会是一人…… “我会一直看着你,我的影毅” “恩” 影毅离开那一天,季末就在他的身后,看着影毅骑上高头大马,背负着乌黑的剑,一身黑衣,头戴幕离,身躯笔直瘦削,像是踏上征途的孤狼。 你如何走来,也以相同的面目离去,只不过背后,有人在留恋你的背影…… 影毅一扬马鞭,转身离去,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会成功。 季末看着他的背影远去,面容淡然平静,紧握的拳头鲜血淋漓。 他终究要把他拉进漩涡,他的无怨无悔,他的心疼不舍,但是,他既然想陪自己走下去,一开始就无法置身事外…… 一切纠缠交错,重合的轨迹与错开的线条,又会走向哪里,我不知道…… 第三十章 边疆的捷报频传,影毅的书信,几个月一封的习惯从未改变,从来都是说自己很好,主子要注意身体。 季末又一次收到影毅的信,就匆匆从宫里回到府里,青衣成功地成为了暗香楼里的头牌,季回对他很是喜欢,上个月就把他领进了府里。 季末去洗了个澡,头发披散着,如玉的脸庞上勾起笑,小心翼翼撕开信,信里的每一笔每一划似乎还带着边疆的烽火,字体修长凌厉,字如其人。 季末站起来了,皇帝十分好心的帮季末扶植势力,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季回的敢怒不敢言,小动作频出,而边疆的战火愈演愈烈,皇帝的目光会移向那些有能力而又背景干净的人。 ——————分割线—————— 军医又开始给战后的人清理伤口了,如今战火猛烈起来,每场战役之后,死掉的人数都是千百来算。 伤病的士兵□□的声音让清秀的小军医神色更加怜悯起来,动作越发轻盈灵巧。 “哎哟哎哟哦!”一位高大黝黑的士兵,叫得分外得惨。 小军医怒骂道:“有什么好叫的,你伤得不算重!” 一边说着,一边用绷带包扎他腿上的刀伤。 王虎憨憨笑了下:“俺就是想让你心疼俺一下” “想得美,心疼也轮不到你!”小军医随口应了一句。 目光停在下一个伤员身上,他注意他好久了,这样好看的人,感觉就和那些只有武勇的人不一样,那种气势和浑身的气息,叫人移不开眼,他伤到了左臂和右肩膀,伤得也不重,听说,这个男人,上一战独自杀了百人呢,这一战竟然直直冲进敌军,直斩敌军将领首级,英勇无敌,势不可挡…… 影毅眯起眼睛有些想睡,察觉到轮到他了,低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清秀的小军医红起脸摇头:“这怎么行,处理伤口是我的责任!” 影毅淡淡颔首,冷肃的面容依旧,然后抬起胳膊,让军医包扎。 “天,我听说你的事了,你可真厉害!”军医包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影毅没注意,一旁的王虎可注意到了,哼笑一声,非常不爽。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人家就是厉害,武功高强,冲入几万大军如入如人之境,从险恶之地回来,只受了轻伤,就连长得也是一张引桃花的脸,小军医是军营中不多的叫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意淫的存在了,对比产生美,就算不对比,影毅的资质也是杠杠的,无怪人家心动。 “哎,你叫什么?”军医包完左臂,又想包扎肩膀,白皙的手指不小心掠过影毅脖颈处的肌肤。 影毅一把握住他的手,手劲那一瞬间很大,小军医痛呼一声,影毅瞬间又松开手,自己耸起肩,手牙兼用,快速包扎好,默默道歉:“抱歉” 小军医摇头,摇摇红红的手,脸色更红:“你到底叫什么?” 影毅默了默:“十六” “数字?是你在家里的排行?”小军医勾起笑。 影毅淡淡点下头,站起身想要回到帐篷里睡觉,明显不愿多谈,用一只手拿起手边的剑,缓缓离开了,背影挺拔而冷峻。 还差十六个月,他就可以回到主子身边…… 那位名叫“十六”的战士,声名鹊起,他的勇猛无敌令敌人闻风丧胆,他从最底层士兵做起,每一次他参加的战役如有神助,次次大胜…… 他也从最底层的士兵做到了副将,他升得太快,但是几次战役却又证明了他,不仅有武力还有谋略,他的名声传到京城,为褒扬他的骁勇善战,皇帝亲自下旨,生他官职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 在又一场战役中,将军被敌军划伤了脸,从此以后次次征战都会戴上面具,偶尔会有人说起,那个将军的俊美,却少有人能清晰的描述出来,只是一遍遍的说道“可惜,可惜……” 边疆的战火又持续了一年,在最后一场决定性战役中,我朝大败匈奴,匈奴首领投降,派遣使者请和,帝心大悦,犒赏三军。 当战神般的将军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脸上的银制面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辉,人们夹道欢迎,欢呼鼓舞,一遍遍的呐喊着:“欢迎将军凯旋归来,欢迎将军凯旋归来……” 每一个士兵都是如此自豪,他们的将军脊背依旧笔直,沉默而铁血,从人潮中走过,不沾染一丝喧嚣。 他的面具如此神秘,他是边塞的守护神,他的名字叫十六,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要在何处停留。 皇帝大摆庆功宴,与众将士不醉不归。 那一日,京城是如此的热闹,季末的势力壮大,他依旧敛着锋芒,百官与皇帝一起迎接将军的归来。 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落座,皇帝的夸奖还有受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大将军十六忠心为国,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今授予封号——镇国大将军,钦此。 “臣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将军银质的面具还带着杀戮的气息,声音沙哑得沧桑,跪下后直起身,扬起的脖颈显露出优美的线条,身姿叫人害怕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将军安静地落座,皇帝一个摆手,觥筹交错,众宾喧哗,人们想去敬将军一杯,将军却仿佛不近人情,浑身气势冷峻,不容靠近,皇帝的嘴角划过微不可察的笑意…… 季末坐在影毅的对面,他倒了杯酒,轻轻在手里晃了几下,目光对上影毅不曾移过的目光,勾唇浅笑,眸色里划过令人溺毙的温柔…… 影毅也倒了杯酒,微微晃了晃酒杯,手腕往前推了一下,那是干杯的手势,季末的笑意深了深,同样的姿势也做了一遍,他们隔着一条过道,以一杯触碰不了的酒水,诉说思念,没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刻骨的缠绵…… 第三十一章 皇帝的发鬓出现几缕银丝,微微发福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他笑着看向季末。 “匈奴使者不久就来了,季末,你来负责招待的一些事可好?” 季末恭敬垂首:“是,父皇” 皇帝笑着点点头:“昨日将军凯旋,回到了府邸,你可以去拜访一下。” 季末又乖顺地点头:“是,父皇” “这位将军小时无父无母,因为练武有天分,被人收养做义子,排行十六,祖籍在江浙一带,你的母亲也是那个地方的祖籍,你们之前倒是可以好好聊聊,后家中败落,他幼年时离家,流浪漂泊多年,成年后,回到家乡,物是人非,昨夜朕与将军促膝长谈,他竟是因为参军能吃饱还有不想让自己一身武艺白费,才去打仗,拼命往上冲,也是因为官大有肉吃,哈哈,是个有趣的人!” 季末配合地低笑几声:“确实是个有趣的人” 当十六的声名鹊起,皇上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草根出身将军,短时间内没有大的野心,武功高强,查探的人回来,丝丝缕缕的信息凑成了背景干净的将军,不会拉拢人心,在军中有威望,却没有逾矩的小动作,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能够为他所用,才是皇帝喜欢的,皇帝如他所愿促成了三足鼎立的形势。 却不会想到有一个人可以蛰伏十年,被侮辱,被遗忘在角落里,拖着残疾的身躯,收起利爪,只等一击必杀。 皇帝的目光看向季末,眼中带着慈爱:“我儿长得与你母亲很像,哎,父亲老了,你的哥哥还有弟弟等不及了……” 季末抬起脸,神色悲戚得叫人心痛:“父皇,孩儿本以为自己将拖着残破的身躯,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再也见不到父皇,可是父皇将孩儿从那里拉出来,让孩儿能够重新站起来,孩儿拼尽性命也要保住社稷安定,父皇才是真正的皇上,没人能动摇父皇的地位!”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这段时间教导的知识,可有不懂?” 季末抿唇:“孩儿十分愚钝,感谢父皇栽培……” 皇帝笑意又深了:“常来看看父皇,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慢慢学,不必操之过急,我常常想起你小时候,我常抱着你玩,你大抵都忘了吧,时间匆匆,你都这么大了。” 季末眼眶微红,摇摇头:“孩儿那么小,哪里记得住” “朕累了,你也早些歇着去吧” 季末点点头,转身离开,眼眶还着一点点红,神色却变得冰凉,将我拉出来黑暗的,从来都不是你,父皇,你从来不曾将我遗忘,是因为从不曾记起,谎言和真相是不一样的…… 不久后,皇帝给将军赐婚,将匈奴送来和亲的公主许配给镇国大将军,一月之后将军举行婚礼。 将军在家休息,闭门谢客,似乎明哲保身…… 在黄昏,影毅推开从来未变过的院门,院子也一如往昔,季末一身白衣,身姿秀雅风流,将目光停在影毅身上,端的一身君子如玉的气度风华。 季末敛着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风华湛湛地叫人不敢呼吸,他勾起深深的弧度:“影毅,你回来了” “嗯”影毅轻轻应了一声,依旧是一身黑衣,脸庞还是冰冷的俊美,他走到主子身前,想跪下回答说,自己并没有辜负主子的期望。 季末的手却在他走近的时候,狠狠扯过他的腰,吻上了他的唇,相濡以沫,他的吻绵长而不容拒绝,那么热烈的思念被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下。 “影毅,我想你想得快疯了,你可曾想我,嗯?”季末将影毅的身躯无限地拉近自己,怀抱就像禁锢一样,不容挣脱的力度。 季末温存地蹭着影毅的脸,影毅的脸色有些红,回拥住主子的腰,有些小心翼翼拥紧。 “有”影毅答道。 “好冷淡”季末不再是那个有些瘦弱,感觉有时很脆弱的孩子了。他低哑的声音,还有灼热,昭示着自己的*,眼睛里的眸色深深,像要把人的灵魂吸走。 影毅几乎不敢看,眼睫颤了颤。 “我为你可是守身如玉呢,我在等你回来,影毅……”季末的音调拉长,清润的声音透出*。 影毅的胸腔心跳动得更快,当季末说出那句:“影毅来帮帮我”时,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像过电的感觉。 房间里,季末扯掉影毅的衣衫,动作缓慢,神色却幽暗,像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起伏地比平常要大的胸口和微抿的嘴角显露出他的渴望…… “让我看看,你有多想我,影毅”季末把玉瓶塞到影毅的手里,吐出的呼吸灼热。 季末躺到床上,看向影毅。流畅的身体曲线,披散的黑发,那些鲜添的疤痕,让他野性而性感。 笨拙的亲吻和抚摸,影毅扶住主子的腰,主动坐了下去,季末清俊温润的脸孔上的眼睫颤了颤,哑声道:“乖,动起来” 影毅的额角渗出冷汗,垂下的眼帘和布满□□的脸庞,让季末拉住他的脖颈,狠狠吻了下来,反客为主…… 穿上衣服的君子,脱下衣服变禽兽,季末是也。 季末轻抚影毅身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安慰地一遍遍亲吻,影毅却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看见了,季末在他身上律动时,沉迷的神情,像梦里的一样,高贵而野性,迷人的不像话。 这场□□以影毅认为主子需要休息告终。 “来日方长,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停,影毅”季末在影毅的唇角又亲了一下,然后把影毅搂进自己的怀里,想要睡觉。 影毅不说话依旧在季末的额头轻轻回吻一下,季末有些孩子气地笑了笑:“你回来了,真好” “嗯”影毅轻轻拨开季末的发,慢慢拍打他的背“您该睡了……” “影毅,你把我当孩子哄?” “没有”影毅听主子这么一说,立刻想停下,其实是他之前留下的习惯,下意识就这么干了。 “别停……”季末轻轻说道,然后慢慢合上了双眼,神色平静安心。 第32章 季末番外之一 影毅离开的第一个月,季末彻夜难眠,他的梦里童年的噩梦似乎都淡化了,只余边塞的烽火,厮杀的吼叫,还有影毅冲入人海的身影,刀剑无眼,他的身体不是钢铁铸成,他会不会受伤,伤得重不重,他又会不会再也回不来? 军中的食物好不好,军中可吵,他半夜会不会像他一样睡不着,他那么沉默,那么冷峻的一个人,会不会有人找他麻烦,他会不会又是一言不发,因为不想给他添麻烦,让人欺负的厉害,军中在半夜可冷,他有没有好的被子,他会不会生病,却没有好的大夫,他若受伤,治疗不及时可如何是好,他会不会瘦的厉害…… 那里的空气里是不是都飘着血的气息,那里的风刃让影毅痛不痛,那里无边的旷野,会不会让他寂寞。 他又会不会想我,像我一样想他…… 他在半夜等着影毅的拍打,他在早上等着影毅帮他洗漱,天气冷的时候,他等影毅提醒他穿衣,在走路的时候,他遇见一阵风,都会想影毅会站在哪个位置,表情波澜不惊地替他挡住那阵风,他总是下意识往身后的位置看,仿佛影毅还站在那里,他像一个影子,总是与自己形影不离。 书房里,影毅临走之前又将书架加高了一层,加了不少其他的书,像知道,主子在他离开不久后,就可以站起来,那棵合欢树花早就都谢了,窗前的那株绿色的植物却还是生机勃勃…… 总是有仆人提醒他注意休息,按时吃饭,然后小声说道是影毅让他提醒的。 季末敛起眉,轻声道:“你也有心了,下去吧” 然后依旧重复彻夜难眠,恨不得影毅的书信是一天一封。 但是第一个月,影毅并没有送来书信,军营里面他的人,也并没有送来什么消息,想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影毅离开的第二月,季末一想起他,就会默默地提笔,在书房画上一幅画,写上一会儿字,然后书房里满是影毅的画像,字幅是上尽是影毅的名字,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他的神情总是沉默的,眼睛里却好像蕴藏了一片海洋,却有那么那么一幅画,被季末珍藏地挂在书房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那里面的影毅气势冷峻,嘴角的弧度小而有些不自然,眼睛却温柔得不像话。 教导他的夫子,总是下午来,季末在那时候才会收住情不自禁想起影毅的心。 “四皇子,您的身体可还好?” “好多了,谢夫子关心” “老夫看您的脸色,你要多休息,学业之事,不用操之过急” 季末轻轻笑笑,笑意温润:“我知道了”但我忍不住…… ————————分割线———— “季末,你又开始睡不好?”真言替季末把脉。 季末的脸色非常差,苍白的颜色像要透明,身体瘦削得厉害,只余一双有神的眼睛,有时陷入空茫,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 “嗯” “难不成是因为影毅的离开,季末你怎么可能这么脆弱?”真言嬉笑道。 “对了,上次你睡不好?是不是,哎,正好跟影毅……” “对,我就是这么脆弱……”季末唇角似笑非笑,眸色却沉了沉,打断真言的话,我以为自己可以的,让他在我的视线之外,可是先恐慌的却是我,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看不见他,我很害怕,可是,我救不了自己。 我原以为,我依赖他,我相信他,我在乎他,但现在才知道,我离不开他,我的心早就在我的掌控之外,但是,他那么温柔,整个世界里都是我,我怎么敢不沦陷…… ——————分割线—————————— “父皇,边塞的战事很急,稳固军心才能让我君威势大增,粮草,军医等事关将士的保暖和性命,应多做打算” 皇帝点点头:“皇儿说得有理,这些琐事可以去叮嘱监管一下,看可有不足之处” “父皇如此关心将士,将士必当保家卫国,万死不辞!” 季末奔波着,看着官员将伤药还有粮草处理到位,吩咐管理他们的官员,不得偷工减料,事关将士生死,早日抵达军营才好。 距离太远,他能做的不多,探子告诉他,几天后将有一场战役,季末更是吃不下睡不着,想着他的影毅,浴血而战,为他厮杀,心里必然不曾有半分软弱,可他,却已经舍不得那把剑了…… 每一次战役都幸运的胜利了,他从来没让探子打探影毅太多的消息,只是远远看着他,听说他又受伤了,听说军医对他很是关心,听说那个叫‘十六’的战士,声名鹊起,勇猛无敌,最终在听说他曾闯入敌军之中,斩下将领首级,没忍不住,右手握拳,重重地锤了几下闷痛的胸口,那么多刀剑,围着你,我的影毅…… 他习惯了想念,然后喝着药入睡,看着每几个月一封的书信,里面的烽火气息,里面从来不说的流血受伤,里面的叮嘱,在他行冠礼那天,如此热闹隆重,他却只记得影毅在书信里写到的:“主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人了,属下希望神明把所有最好的眷顾都给你……” 影毅,我也想让诸天神佛保佑你,保你平安喜乐一生,最终却是我,把这一切掠夺,让你陪我,我是这么自私,我后悔都来不及。 他提前布下棋子,在那个地方,虚构影毅的身世,皇帝果然对影毅十分满意。 战役大胜的消息传来那一天,季末开始拼命好吃好喝,让自己快速地胖起来,脸色红润起来。 将军凯旋归来那一天,他和众人一起迎接,那是他的影毅,高头大马,银色面具,还带着杀戮的气息,从欢呼声中平淡而过,不染一丝喧嚣,神秘而桀骜…… 百姓不知道将军的身世,他们只知道将军是守护国家的战神。 季末却知道,这位将军从杀戮中来,他又将其送进了炼狱,然后将军依旧再次向他走来,怀揣的只有忠诚和坚毅,他何其有幸。 他们在大殿中,隔着喧闹的大臣,隔着摆动的舞姬,以一杯无法触碰的酒水,诉说思念,所有的人都是背景,你和我,视线缠绵,入骨相思君可知? 黄昏的院中,影毅走进来,一如往昔,不曾变过分毫,季末却不太敢动,他的念想向他走来,他怕那是一个梦,他想把他融进骨血。 影毅,你想我吗,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影毅拍着季末的后背,季末笑说:“你把我当成孩子哄?” 季末却知道,他等待这个温柔的拍打,等了多长时间,他们的肌肤相触,他终于回来了。 第33章 季末番外之二 四皇子那篇惊才绝艳的策论引得朝廷震动,龙心大悦,这孩子太过早慧,小小年纪气质高华,当时教导皇子的夫子,布置写一篇策论,不过是想刁难一些这些心高气傲的皇子,让他们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却不料,愣是在那些童言稚语中发现了季末的那一篇,夫子当时就失态了,捧着那一篇策论,跪在皇帝面前,直呼,自己才疏学浅,教导不了这样聪慧过人的皇子,让皇上另寻高人。 皇帝当时还年轻,刚到而立之年,拿过那一篇策论,当是孩子太调皮,夫子这是说反话,却在看了那一篇策论之后,拊掌而笑,连呼了几声妙。 那一篇策论的字迹还稚嫩,却目光长远通透,将律法的弊端,科举制度如何完善,关于土地制度的改善,说得有理有据,细细一想,竟然堪比那些寒窗苦读十年,最终高中的状元。 大臣将目光移向了这位四皇子,他的母亲是宫里的妃子,身后无权无势,不过是普通人家选秀进来的,一家人顶多跟她沾上了点富贵,皇上野心大,不愿意放权,这个妃子,他倒是不用想太多,担心朝内的形势,被宫内这些妃子的受宠程度给搅得乌烟瘴气,那妃子乖巧听话,长得样貌倾城绝色,却构成不了威胁。 但是,皇上谁能不爱美色,除了均衡后宫的势力,他只要一心累,就乐意去这个妃子那里,一个月中总有那么几天,在那个宫里过的。 多少人,眼馋皇上的宠幸,但是新人一入宫,这妃子纵然艳色倾城,毕竟皇上不用在乎她,她永远没有什么威胁,也就逐渐被冷落了,谁也没把她当对手,却也有那么几个嫉妒她曾经受过宠,过来狠狠踩了几脚,她过得苦,却没有多苦,那段时间的宠爱,竟让她诞下一个皇子,但也在出生那天,勉强才活下来,娘俩个在宫里,低低调调,过的未尝不行,没人注意他俩,皇后生下三皇子,将军的女儿生下大皇子,季末出生的那天,皇上都没来看一眼,他的母亲不受宠,他也受冷落。 母亲的身份低,也不喜欢争什么,宫里的人,嫌弃她,跟着她没有什么荣华,陆陆续续投靠了别的妃子,也有些喜静的,就呆在这里,对他们也是不够尊敬。 季末年纪小,却知人事,一颗心通透得不像话,他原是愿意这样的,等太子登基,他就挣脱这牢笼,走的远远的,带着他母亲,俩人一生无忧,多好,他这样以为。 直到,他母妃曾经荣宠,被人使了不少绊子,下毒诋毁,那摇摇坠坠的身子的根基,被一场风寒将所有的弊病都引发,母亲也有一个亲近的宫女,那宫女早些年去了宫外,连带着母亲的钱财,都少了大半,她本不该这么落魄的,季末原以为那宫女背叛了母亲。 直到影毅寻来,他才知道,那是母亲给他最后的礼物,他却忘不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母亲病了,太医不肯来,就连药材他想要去买,也比普通的妃子贵了几倍,无非是看他们好欺负,想在他们身上捞油水,可是季末太小,他什么都不能干,甚至一步走错,他也得死…… 母妃宫里更加萧索起来,她更加瘦,每日窝在床上,就连注意力集中也很困难,大多时间是在昏睡,如果母亲死了,这世上他就是一个人了。 他名唤季末,却最是害怕寂寞,他那么小,却开始了人生第一个赌局。 夫子教导皇子,那时季末也是六七岁的年纪,皇子们在小小学堂里也有高低贵贱,也分三六九等。 那一篇策论的布置,是季末的机会,他不能低调下去,他要父皇看过来,他的母亲才有救,他不能深想,在光芒之后,还有浓重的黑暗。 果然,那一篇策论之后,皇帝召他去谈话,他必须要展露出那与策论可以匹配的智慧。 适时地说出母子的艰难,果然流水般的赏赐还有药材赏进冷清的宫里,季末吩咐新来的仆人赶紧炖药。 母亲的床前,她睁开了眼,目光看向季末,听见外面人来人往,笑容悲戚:“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知不知道,咳咳……” “母妃,我知道,你好好歇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季末握住母妃的手,这个女人给他的温情不多,却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他自然希望她活下去。 季末的母妃生于普通人家,季末却知道,即使所有人都在夸皇上这样人才能生下季末这样的孩子,但自己真正的聪颖其实完全是来自母妃,他的母妃无非是对皇上无情,所以懒得去争,无非是对这宫内没了眷恋,所以懒得去多说什么。 “母妃,这世上我只有你了”季末轻轻说道。 女人的脸上滑下几行热泪,点点头“我会好起来的” 季末绽开一抹笑,那是一个孩子的笑,毫无阴霾,干净的像是夏天的天空。 女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季末,让他收买一个宫人,交到宫外亲人的手里。 季末依言照做…… 女人的身体真的在逐渐好转,脸色好看起来,她还是年轻的,最美的年华进了宫。这几年的清苦,让她身上萦绕着淡薄忧郁的气质,皇上见过一面之后,恍然发觉,这个几年前在宫中,当时是最美的妃子,在这么多年后,他依然在脑海中找不到一个女人可以与其并肩,她真的很美,美得像梨花,和别人不一样…… 这个女人重获荣宠,那个皇子被列为要被杀掉名单上的第一人。 季末想沉寂下去,却已经不被允许了。 直到那天,他冲进宫门,太监宫女抓起母亲的长发,说她与人通奸,而季末怕也是与人通奸的产物,母亲的衣衫不整,那张脸依旧美得让人心惊,她动动唇,看向季末的方向,士兵把季末抓起,季末拼命挣扎起来,太监说着,皇帝仁慈,赐女人一个体面的死法,一杯毒酒,安心下黄泉吧,地面上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至于那个惊才绝艳的皇子,不是皇帝的种,再好也没用! 女人脸上满是悲伤,求着他们别杀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母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去通奸,季末嘶吼着,我母妃是无辜的,但没人听他说。 就是因为真的是无辜的,才没人听他说。 母妃看向他,嘴里说着:“别怕”,她的声音,季末根本听不见,季末根据嘴型,才判断出母妃的话。他的身体颤抖起来,终于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不如让她当初安安静静地在病榻上死去,也好过现在这样被人诬陷,硬生生被毒死。 士兵的目光看向季末,季末不用现在死,但是孩子进了天牢,想也明白,出不来了。 女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得争取时间,她爬过来,身上还有斑驳的吻痕,那是虚假的吻痕,母亲的身上没有□□的气息,她重复着:“季末,活下去,世界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要等……” 你要活下去,等待着,那道属于你的光一定会来…… 第34章 季末番外之三 季末木木地呆坐在铺着青石的地面上,上面还有青苔,此时正是雨季啊,老天爷在这个时候,是个爱哭鬼,总是细雨蒙蒙。 还有那扇紧闭的屋门里面,传来的喘息和*的撞击,低吼和浪语,时间很长,直到红色的鲜血慢慢顺着门槛蔓延出来,季末身后的士兵,低低说了一句:“哎,造孽啊。” 那几个人出来了,对着季末笑,嘴里说着—— “啧啧,怪不得那么多人争着当皇帝!” “我从来没干过那么漂亮的人!” “现在死了也值了,太爽了!” 季末回神,像个狼崽子,不顾一切地想上去撕咬那些人: “啊啊——母妃!” “啊,母妃,母妃啊啊——你们不得好死,混蛋!” 那几个人不在乎,踹了季末几脚,季末却突然安静下来,看着那扇门,被抬出来的母妃上面盖了一个草席子。 季末的疯狂时间只有几秒,然后冷静的不像话,他的目光一直跟着那个草席子,像是要烙在心上。那么漂亮的颜色,藏在了深宫,遭受诽谤清苦,然后沉寂,绽开一瞬后,又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屈辱不甘。 母妃牺牲尊严,给我拖延时间,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我要忍,季末想。 我要忍,我会活下去,母妃,世界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想管。 小小的孩子,白色的衣服上满是泥泞,还那么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冰冷。 天牢里的生活,阴暗潮湿,他们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空气里都充斥着不甘与绝望,因为死路一条…… “喏,吃吧”狱卒把今天格外丰盛的饭菜,放在季末面前。 季末的声音哑而弱:“是皇后娘娘赏的吗?” 狱卒寻思,反正孩子也要死了,就应了一声,生在帝王家,哪里如普通人家,哎…… 季末点点头,在狱卒眼下,吃完了饭菜,偷偷把袖子里那个药丸吞下去。 母亲最后保命的手段,让他拿来用了,真熙,那个江湖上的神医,会来吗,吃了这个,他能活下去吗,他不知道。 彻骨的疼痛,翻搅的肠胃,渐渐麻痹的身体,把骨血揉碎了,把灵魂焚烧的感觉,季末以为自己会死,但是他醒来时,面前一片漆黑,季末摸索几下,站不起来,看来他残了,但只要他没傻,他没死,他还有记忆,他就有报仇的余地, 你要忍耐,季末,他再次告诉自己。 ————分割线———— 那个男人走到季末身前,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人儿,柔软而干净,男人的面容清秀,却疲惫不堪,看着季末流下眼泪:“我来晚了,孩子,你受苦了……” 季末爬过来,那士兵没有对他施什么极刑,要不然季末这小身板早就死了,他们给他喂下毒药,在天牢中无声无息的死掉,是季末最好的去处,但是下完药后,突然来了圣旨,太监看着还有余息的季末,说了句:“好好照顾”,皇帝被劝住了,他想季末晚会儿死,但是如果死掉,也不会追究太多,但是没死,那狱卒就不敢让他死了。 季末听见渐渐靠近的脚步,唤了句:“真熙神医?” “是我” 季末的声音淡淡:“救我” 真熙所有柔软的安慰卡在喉咙,良久叹息般的道了一句:“好” 真言跟在真熙身后,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的人,腿残疾,还看不见,瘦骨嶙峋地像只鬼:“你还好吗?” 季末看向声音的方向,那声音里面柔软而充满怜悯。 季末勾唇,笑的时候露出白的渗人的牙:“你说呢?” 我很好,比起死亡和遗忘仇恨…… 不久,神医向皇帝证明了季末果真是他的骨肉,那些曾骂季末杂种的人,又开始在皇帝面前赞美,只有皇帝这样的人,才能生出季末这样的人。 可是季末残了,对百姓宣称幼年不慎因为事故而残疾,连神医都表示自己没有方法医治,然后说道,季末需要静养,这个有着惊世之才的皇子,最终拖着一副残废的身躯,安静离开皇宫,住进了一个冷清的府邸里。 “你真的要这样,如果不清除毒素积累下去,你可能会再也好不了,甚至死掉,她下的毒太毒了,我的药丸,只是保你不死,最好是趁现在,立马清除治疗。”真熙看着季末,他长得与他母亲很像,却更加清贵一些。 年轻至极的神医游历四方,遇见普通人家里,掩藏着姿容的绝色女子,聪慧狡黠的样子,让人心动,两情相悦,订下山盟海誓,他想着回去告诉师傅,再回来,与她厮守终生,不失为人生美事,却终究太慢,回来后,只能听说,那女子展露姿色如何动人,被家人嫁进深宫,享尽荣宠。 当时的再见,竟是一辈子的错过。 最终陨落的她,弥留之际,可曾思念,这个为她真正动心的男人,或许是有的,在宫里静寂的时刻,她真正美好快乐的时候,就是在山野陋巷中。 纵令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长在无销期。 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季末摇摇头:“神医,将计就计很好,我不能好起来,一个废物才可以活下去,治疗的话,会让他们怀疑” 一定有人还在盯着他,露出半分的马脚,都会输掉,他不能输。 季末抬头,看向真熙的方向,轻声道:“您会帮我的,是吗?” 从此刻开始,隐藏的势力渗入朝廷,稚嫩的手将一颗颗棋子布下,计算着以后掀起腥风血雨。 真熙拉过真言:“季末,这是真言,他会帮你。” 季末动动,却发现自己连下跪都不能,他狼狈的跌在地上,真熙急忙把他扶起来,真言傻傻地看着那个孩子,明明和自己同样的年纪,眸子却沉沉的,沧桑得不像话。 真言拉着师父的衣襟,小声问道:“师傅,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那么狠,他明明和我一样大啊!” 真熙摸摸真言的头,不说话。 真言无法理解,一个人活着的*如此强烈,却还要拿生命做赌注,对他来说,黑暗的生命和死亡相比是同等的可怕。 真言看师傅不回答,走过去,小手拍拍季末身上的尘土,声音软糯:“你为了报仇,才活着这么痛苦吗?” 季末瘦瘦的脸上,眼睛眨了眨,看着真言的方向:“我并不痛苦” “可是....可是,你看起来....灰扑扑...的”真言想了想,皱眉说道。 季末轻轻笑了笑,阴沉的眸一下子亮了起来,好看的脸上笑意温润,毫无阴霾:“这样呢?” 真言愣了愣,看向真熙的方向,握了下拳头,又看向季末:“有多强烈呢,报仇的*?” 季末黑黑的眸子像是沉潭,嘴角的笑意缓缓变深,却毫无温度,稚嫩的嗓音轻缓道:“我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无论活得多么不堪卑贱,无论需要压抑蛰伏多长时间,只要可以把那些人,一个一个的,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将我遭受的,千百万倍奉还....... 真熙抖了抖手,神色悲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言愣了愣,下意识轻颤了下,他并不明白,一个孩子,说出那样的话,已经是把自己归到地狱里去了,只是扬起小脸,坚定道:“我会帮你,你等着我!”如果他长大了,他就不会不明白了。 季末点点头:“神医,大恩不言谢,有生之年,无以为报,如果以后有要用到我季末的地方,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真熙笑了笑:“等真言再次回来的时候,你要帮我照顾好真言,你可以使唤他,但是让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一辈子好不好?” 季末可以想象出那个男孩和他一样大小,却如何的柔软与干净,季末慢慢点点头,真好,他有人如此眷顾他。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想起那平淡又温馨的亲情,这世上以后,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人了吧。 季末的心里无波无澜,轻轻道:“我会的” 当季末长大后,他遇见了从杀戮中走来,甘愿成为他的利剑的男人,他曾经怀疑过,迷茫过,那个男人却始终不变,忠诚而坚毅,他在黑暗的地方呆了那么久,心灵如此污浊,那个人依旧把它放在心尖,奉为神明。 他接受着真言的艳羡,真好,影毅如此在乎你。 季末经受那么多的苦难,才遇见影毅,竟好似花光了积攒的所有运气,那个男人眷顾他,也祈求神明把所有最好的眷顾都给他。 而影毅踏过所有苦难,一心一意,不曾后退,向他走来。 为他厮杀,无怨无悔,从不软弱。 很久以后,他突然想起,母亲抱住他,在他耳边说道: “季末,活下去,世界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要等……” 你要活下去,等待着,那道属于你的光一定会来…… 那是多么真实的话,他又何其有幸。 母妃,我的光,穿越所有浮华虚妄,杀戮与喧嚣,真的来到了我的身旁。 第三十二章 天亮了,影毅想起来,就想轻轻拿开季末的手。 季末搭在影毅腰间的手立马收紧,抬起迷蒙的眼睛:“影毅?” “嗯”影毅轻轻应了一声。 “天亮了,属下该起了”影毅轻轻道。 季末硬搂着影毅不撒手:“再陪我睡一会儿,我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再睡一会儿,好吗?” 影毅挣扎了一会儿,看着外面的阳光,在军营里,他的作息时间十分规律,现在这时候早就该起了,再躺下来,他也睡不着。 却还是道:“好” 季末点点头,把影毅又往怀里搂了搂,影毅轻轻阖上眼睛,主子长高了,他回来的时候,主子抱住他,竟然好像还比他高出那么一点,主子行完了冠礼,是个大人了。 徐晓萱,也快来了。 一觉睡到中午,季末起来,和影毅洗漱一下,在屋里吃完午饭。 影毅吃完饭就说自己要回到将军府里,季末点点头,问道:“替身怎么样?” 影毅想了想,认真答道:“武功不如属下” 季末低低笑起来:“我的影毅真可爱!” 影毅愣了愣,疑惑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季末已经站起身来,轻轻摸着影毅的脸:“影毅,我们单独俩人的时候,不要自称属下了” “这不合规矩”影毅摇头。 “规矩是我定的”季末勾唇,温润的眉眼,笑意更深,不容拒绝。 “而且,你看谁家主子和属下,会做这种事?”季末凑近影毅,温热的呼吸拂在影毅的脸上,影毅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站直身躯,想甩开在自己后腰摩挲的手掌。 影毅无措却不闪躲的样子让季末愉悦起来,他收回手,手指轻轻拂过影毅肩膀,帮他整理下衣领,声音还带着笑意:“影毅,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喜欢或讨厌,渴望或厌烦,拒绝我的请求也可以,我们从今天起,是平等的……” 影毅抬眼看向季末,抿唇然后皱眉。 “你想说这不合规矩?”季末问道。 影毅点点头。 季末扬起眉:“我就是规矩,如果你不愿意遵守规矩,除非我们是平等的。” 季末定下‘我们是平等的’的规矩,如果不想遵守规矩,那我们必须是平等的…… 影毅想了想,这有什么区别吗? 见过影毅真容的很少,即使有些见过的,也大都遗忘了,没遗忘的都在边塞的黄沙里,死去了。 影毅跟在季末身后,依旧像一个侍卫,他其实有些不习惯,总是下意识要抱起主子时,才惊觉主子的腿已经好了。 四皇子去将军府拜访,得到了将军的招待,很快就会传开来,季末又多了几分举足轻重的优势。 ——————分割线—————— “妈的,一群废物!”季回一脚踹开自己面前的人。 “美人、财富,权势,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乡野村夫,是人都有*,连这点事都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季回急促喘息,听说将军府对季末敞开了门,他简直要气疯了,那个残废,不过是身体刚好,被老不死青眼而已,这么快,就想蹦跶起来。 季夜跟他作对不是很欢快吗,怎么看见季末的动作,一点动静都没有,将军府软硬不吃,他的母亲是皇后,他是嫡子,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他的,他的外祖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那些废物凭什么来跟他争! 季回坐下身,眸色阴狠:“接着去送,明的暗的不要停,总有一样东西,能敲开将军府的门!” 皇帝知道他的用心,他嘴里说着敬仰将军威名,又有什么错呢,皇帝此时不就想看他们斗,他自然要斗。 仆人捂着胸口,急急叩了几下头,应了几声,冲了出去。 ——————分割线—————— 此时,将军府中—— 将军与四皇子谈话,闲杂人等退下。 将军沙哑的嗓音瞬间变得清亮了一些,摘掉脸上的面具,面具后的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将军的身材与影毅一模一样,替身的真正的名字叫做谨。 他跪在季末面前:“属下参见主子” 季末把他扶起来:“可有哪里不顺手?” 谨摇摇头,影毅的话简直太少,又不喜欢人多,几乎没有任何人了解他,他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那个人的生活除了战场厮杀的无可匹敌,没有了解他,扮演他没有任何难度。 这么想着,谨将目光移向影毅,影毅的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光洁而冷峻的脸庞上,神色波澜不惊,淡淡看着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季末笑笑,拿起那银色的面具,这个面具掩盖了影毅真正的容貌,但是面前这个人戴上面具和他的影毅完全不一样。 他的影毅几乎与世界隔离,戴上面具,看过去,像是没有感情的,高高在上的神。 而谨纵然冰冷,却永远也演绎不出那种影毅特有的杀戮坚定和冰冷漠然的气息。 但是,他却无法高兴他可以轻易辨别影毅与别人的不同,别人看不出来,谨说扮演影毅毫无难度,是的,对于别人来说,影毅是张空白的纸,他们可以凭猜测,给张纸涂上色彩,而最令季末恐慌的事,影毅对于他,也几乎是张空白的纸。 影毅从来不说,只是忠诚,影毅从来不说,只是包容,影毅从来不说,只是站在那里,就给季末一种错觉,他可以什么都不用知道,只要他想要,只要影毅有,影毅都会给他,但他从来不说,自己怎么想的,开心还是平淡,只是沉默。 他今天早上,还让影毅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此刻,他才发现,影毅还在用那个壳子包裹着自己,不让自己迈出一步。 季末清润优雅的眉目依旧,对着谨说道:“辛苦你了,季夜可以不用理,季回暗处慢慢接受他,别让他轻易得手,他很多疑。” 谨点点头;“属下知道了” “若是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及时传消息给我,皇帝赐亲,匈奴公主要嫁给这镇国将军,谨可开心?” 谨的脸庞红了一下,挠挠头,显出几分纯朴羞涩:“人家要嫁的哪里是我。” 季末看向影毅,声音缓慢:“那影毅,你可喜欢这匈奴公主,咱们不用替身,你亲自上未尝不可,听说那公主的姿容极美。” 影毅握着剑的手,轻轻摩挲着剑柄,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属下不喜欢” 季末的音色优雅:“当真?” 影毅点点头,眼睫微不可察地轻颤。 季末从将军府离开,影毅跟在他的身后,影毅本应该骑马,季末却把影毅拉进了马车。 影毅坐在另一边,身躯笔直,另一只手握剑,搭在膝上。 季末撩起车帘,看影毅没有坐到自己身边,缓慢吸了口气,轻声问道:“影毅,你有喜欢的人吗?” 影毅沉默,哑声道:“属下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影毅不知道主子怎么突然对这些感起兴趣,他喜欢什么样的人,纵使说出来,又有几分的机会。 “属下不知道”影毅缓缓回答。 季末轻轻笑笑:“影毅,你可以好好想想,一生可曾有心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影毅垂着眼睛,想起主子与他两世的初见,厮杀,死亡,最终摇了摇头。 季末手指轻颤了几下,原来终究自己是强迫他了吗,影毅根本没把那些事往爱情上想,那他以为自己是在干什么,轻贱他吗,他看着影毅波澜不惊的表情,总是不敢去妄自揣测他的心思,害怕有一分的误解,都会让他们之间产生距离,却原来,他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想过。 那些拥抱和信赖,那些交合和细语,影毅把他都当成了什么。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的影毅,我纵然再渴望,也是基于你会给我机会的基础上才步步紧逼。 季末的手指僵硬的不像话,他倾身凑近影毅的脸庞,嘴唇离影毅的脸庞只有几厘米,声音依旧轻缓:“影毅,是我的错,我没有说清楚,只当你明白,那你以为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影毅看向季末的眼睛,垂眸答道:“属下以为,主子只是寂寞了。” 季末的一只手扶着窗棂,一个用力,窗棂硬生生碎成了木屑。 影毅皱眉,立马想要查看主子是否受伤。 “影毅,我若说不是,你可信?”季末收回手,躲开影毅的查看,盯着影毅的眼睛。 影毅的眼睛深处,微不可察地波动起来,然后归于沉寂,轻轻道:“主子说什么,属下都信。” 第三十三章 纵使气的胃疼,季末的脸色却毫无变化,他坐回原位,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影毅,很抱歉,以后若有什么不喜欢的,说给我听……这是命令……” “属下遵命”影毅轻轻道。 ————分割线—————— 真言正在打理药草,嘴里哼着小调,欢快的不像话,军权都已经握在手里了,只差引狼入套了。 他很快就可以不用缩在太医院这个破地方,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只要他开心,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哟,心情这么好!”季夜拍了下真言的肩膀。 真言翻了个白眼:“爷就是开心,管你什么事!” 季夜妖孽的脸庞笑得让真言打了个寒颤:“没事,将军凯旋归来,我就是纳闷,得伤得多厉害,才要拿个面具把脸遮起来!” 真言手抖了一下:“那你纳闷去,与我何干。” 季夜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我想去看看面具下的脸长什么样,不就是毁了脸,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哼,你不觉得戴上面具很有神秘感,或不定人家就是为了给军队增加威势,才这么干呢!” 季夜点点头:“那他为什么这么蠢,设计一个那么娘炮的面具。” “季夜,滚出去!”真言发现,季夜总是可以三言两语就让他的所有耐性都变成浮云,那个面具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哪里娘炮了! 季夜无辜地眨眼:“你吃炮仗了,我就坐一会儿,又碍不着你什么事。” 真言冷笑:“你在这里呆久了,我感觉空气中都充满了骚狐狸的味道。” “我这里啊,都是名贵的药材,你放过他们好不好?” 季夜眯起眼:“哦,都是名贵的药材?” “这里啊,那我去外面院子里逛逛……”季夜说完立马就要起身。 “你回来!”真言拦住他。 季夜委屈地扁嘴:“可是你赶我走的!” 真言干呕了一下,求道:“季夜,季大爷,算我求你了,它们还是孩子,放过那些药草吧!” 季夜呵呵了几声:“那你陪我一起去将军府,怎样?” 真言立马摇头,季夜绕过真言就往外走,真言拉住他,咬牙切齿道:“季末,你别逼我啊!” “小太医又要撒春药了吗,那今天我就跟定你了,也不知道你这小身板……” 真言捂脸,无奈道:“季夜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季夜红唇勾起:“自然无仇无怨,我不过找小太医和我一起去玩而已。” 真言知道跟季夜讲道理是没有什么卵用的,他的那些药草,就一直不离不弃长在那里,必定是他的软肋,但是去将军府,虽然将军很有眼色,但是他干嘛没事找事,嘤,季末会宰了他的,如果知道,他和季夜瞎去添乱子。 所以真言拉着季夜,走到自己的药园前,壮士断腕般道:“咱俩一起拔杂草吧!” 季末有些惊讶,那将军得是多那啥啊,真言都开始催眠这些宝贝疙瘩是杂草了。 真言惨兮兮地跪下去,拔了一把,师父,我的心好痛,呜呜…… 季夜没忍住,哈哈笑了出来。 艾玛,真言真是太好玩了,果然,闲着没事来找他,是最好的消遣。 却没再欺负他,拉起真言:“算了,不拔了,我带你去看那匈奴公主,怎样?” 真言立马眼睛一亮:“那公主长啥样?” “天姿国色,听说心仪将军已久,说当初的将军那么俊美,一道疤痕,完全不会影响将军的英武!”季夜笑着说道。 真言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问道:“她见过将军以前的样子?” 季夜的眼睛眯起来,笑得狡诈:“在我看来,一定见过。” 真言咽咽口水,那要是结婚,岂不是会被拆穿,总不能一直戴着面具,难道要把那张脸易容成影毅的样子,但是,易容能保证不被识破吗,那个公主,一旦结婚,一定有不少亲近的动作。 要不然把那张脸弄成毁容的样子,让那公主不敢再看。 不行他得赶紧动起来…… 季夜一把拉过真言,轻轻问道:“小太医,怎么了,很焦虑的样子?” 真言认真回道:“我觉得那匈奴公主咱们一定要去看看!”先探虚实再说,话说,匈奴的公主怎么可能见过影毅。 季夜点点头,很认同:“我来的时候,听说那公主已经往将军府去了,果然民风奔放啊,就快结婚了呢,直接就往男方家里跑。” 真言立马撒腿狂奔,季夜立马跟上。 真言跑到将军府门口,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看门的侍卫看到真言和季夜,流程般问:“大人,找将军可有要事?” “匈奴公主进去了吗?”真言指着那马车问。 侍卫点点头,真言抓住季夜的胳膊,悲痛欲绝,如果被戳破,他就要杀掉一个貌美如花的妹子了,他真的不是丧心病狂。 季夜似乎能感觉到真言崩溃的情绪,问那侍卫:“将军府可允许我们现在进去?” 侍卫摇摇头:“大人们,很抱歉。” 真言吸一口气,季夜点点头,拖着真言转身离开。 “我今天不看到匈奴公主,我死都不会瞑目的。”真言幽幽道。 “这么严重?”季夜惊讶。 真言点点头:“我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我意志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季夜:“哦” 真言:(⊙_⊙;) 真言想挣脱季夜,季夜把他箍住:“咱们到对面等她出来。” 真言立刻放弃挣扎。 季夜和真言在斜右角的茶楼上喝茶,真言的眼睛直直盯着将军府的大门。 不一会儿,一个妹子冲了出来,真言直接从二楼蹦了下去,那半吊子的轻功,让他踉跄了一下,那女人情绪不对劲,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季夜跟了上来,对真言这样突然的危险行为,不太满意。 真言的脸色有些严肃,眼睛里已经逐渐爬上冰冷的情绪,嘴里急急说道:“季夜,你可以先回去,接下来我自己来就行了。” 季夜退后几步,应了一声;“好” 真言已经冲了过去,那女孩子已经爬上了马车,真言急急冲到马车侧面,拦住马夫:“这马车里,坐的可是匈奴的公主?” 真言的行为是近乎无礼了,那马夫刚想要喝骂,车里却已经有女声回应:“是我,有事吗?” “我敬佩将军许久,公主可知道将军的事迹?” “我知道的,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勇武的男人。” “小的想给将军画一幅画像,公主可知道将军真容?” 那车里沉默了一下:“是很俊美的男人”女声里面隐含憧憬。 “公主见过他?”真言的手里已经蓄起了毒针。 “没有,我听别人说的,但是他作战时的身姿,我有幸见过一次,那时他已经戴上了面具,听说是因为太过俊美,怕敌人轻视他,才戴上面具的。但是,我知道,他被划伤了脸,才戴面具的。我族是崇拜强者的,纵使他打败我父王,却值得我敬佩!” “小的倒是听说,那将军相貌平平呢。” “怎么可能,他的身姿不凡,定然是一个英伟的男儿!”公主被这样诋毁心上人,有些生气。 “那你刚刚这样冲出来……”真言还想再问。 “你这个平民,与你无关,快走开!”公主喝道。 真言已经收起了毒针,垂首:“小人冒犯公主了,请见谅!” 那马车已经扬起尘土,渐行渐远。 那马车已经扬起尘土,渐行渐远。 真言舒了一口气,季夜还在茶楼上,看着下面的人影,轻轻勾起红唇,果然有意思,那将军,真言与他关系匪浅。 能让小太医动了杀意,该是牵涉到多大的秘密呢,一定会很好玩,季回这个傻逼,操之过急,败局已定啊。 季夜悠闲地晃起腿来,鸦羽般的发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一身红衣,像是妖魅。 说起来,那将军的身世,真是孤苦无依啊,如果能与真言扯上点关系,可是,明明真言几乎一直呆在京都,季夜默默思索。 啧啧,多么惊人的猜想,早就认识? 季夜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讶异地睁大了眼睛,然后轻笑起来。 好玩,他们看戏,我也看戏。 谁设的局,谁入了局,局中还有一局,这风起云涌,京都终于要开始热闹了。 真言舒了一口气,抬眼一看,季末就在那茶楼上朝他笑,笑得颠倒众生,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真言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冷的很。 第三十四章 不久以后,京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赏花会了。 赏花会上喜结良缘,是所有闺阁小姐的心愿,才子与佳人,在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谈诗词歌赋,谈诗书棋艺,然后两情相悦。 这一天即使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也不会呆在家里,这是一个让所有年轻人都荡漾的日子,你说不定会遇见乔装改扮的贵族子弟,然后飞上枝头做凤凰,你说不定可以遇见专门来参加这一节日的江湖侠客,那些大胆的女子,期望来一段露水情缘,或者遇上一位良人可以浪迹天涯。 说的是赏花,赏得其实是美人。那一天,就连朝廷里的大臣也会休息一天,天子也会走上街头,看看我朝的繁盛。 “你可会看上哪家的美人”皇上在赏花会上的前一天,这样问季末。 “你的年纪早就该成亲的,可有喜欢的人?” 季末心里划过影毅的话,我有的,只是他不喜欢我,却温声道:“但凭父皇做主。” “赏花会上,你可以好好看看,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父皇都给你赐婚!” “儿臣谢父皇。” 今天是赏花会的前一天,路上熙熙攘攘,那些小贩在为明天做准备,明天一天赚的有时会比一个月还要多。 赏花会在明天下午开始,河畔的柳树又开始吹拂,影毅来到他的身边近两年了,树上已经挂上了灯笼,现在正是春天,繁华热闹的景象,生机勃勃的气味,一切都很美好。 一个月前成衣店里的订单就是一张接着一张,姑娘们裁剪最美的布料,希望穿上最美的衣裳,把最美的样子展现给未来的心上人看。 她们的脸上满是羞涩而憧憬的笑意,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京城之中,那些风华最为迷人的男子—— “我觉得是那个三皇子,他的样貌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我倒觉得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才是真的好看,温文尔雅,俊美非凡。” “我倒是在客栈里见到一个侠客,俊美至极。” “我那日,不小心见到四皇子府里走出一个男子,我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看的人,那三皇子和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比起他可差远了!” “哎,你这么说,我没见过白衣的男子,倒是见过一个黑衣的,那男子冷冷地,可是很迷人,就是叫人不敢接近!” “哈哈,明天会遇见他们吗?” “不知道呢” “一切随缘” ————————分割线———————— 季末下了马车,白色的衣摆划起轻柔的弧度,打开的府门里面,站着影毅。 “等的时间可长?” “不长。” “以后不用等我,做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影毅微微抬头,似乎可以听见远处的人声喧闹,季末走了进来:“明天是赏花会,上一年你在边塞,没能见识到,很可惜。” 影毅沉默地跟在季末身后。 “影毅,喜欢春天吗?”季末走在前面,拐到一处小路,路边的杏花开着正盛,美得纯洁而干净。 影毅抬眼看了眼那些开放的杏花,轻轻答道:“喜欢” “最喜欢什么季节?”季末白色的衣摆轻轻走过,卷起了地面上的花瓣,空气中多了几分缱绻的痴情。 影毅从来不会想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他的所有心神都放在主子身上,只看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主子什么,他需要喜欢这种情绪吗,他并不需要。 但是所有季节里,冬天太冷,夏天太热,秋天太萧瑟,春天最好了吧,万物生机勃勃,就连人在这个时候也热闹起来。 “春天”影毅答道。 季末笑笑:“嗯,我也是。” 那个季节我遇见了你,是那个季节最美的原因。 “那影毅你最喜欢什么花?” 影毅系想了想,脑子里最深刻的,却是院子里那棵百年树龄的柳树,也就老实回答:“院子里那棵柳树。” “为什么?” 影毅摇摇头,轻声答道:“不知道” 因为那株树下,我是第一面见到您。 “和我一起去赏花会吧,影毅,去看看,可否有人能让你动心。” “属下遵命。” 季末抿唇,回到卧房:“今天晚上,你不用守在我的身旁。” 影毅微微默了默:“属下....遵命” 季末关上卧房的门,脸上温润的表情缓缓沉了下来,显出他真正的冷寂,他控制不住,想把他推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毫无感觉,可是舍不得。 季末,你明明想着,既然想要就把他抓在手中,可是他不让,我不敢,亦不敢勉强。 那夜季末自己躺在床上,影毅没有来,他向来都是这么遵守命令,对自己没有任何底线,所以自己肆无忌惮,最后却发现是一厢情愿…… 影毅半夜轻轻来到季末的门外,静静地守着。 主子想让他奢望,可是他不敢,怕他最终勉强。 重情重诺之人,都会给自己构筑一个牢笼,怕别人勉强,怕自己辜负。 ————————分割线—————— 赏花节那天黄昏—— 影毅依旧一身黑衣,拿起自己的剑,走到季末的门前。 季末正从门中出来,他推开门,脸上的笑容依旧,一身白衣,身躯笔直修长,衣衫上银色的印纹在光下涌动,黑发松松束起,面如冠玉,眉目如画,风华湛湛,气质温润,君子如玉…… 移步之间,仿若九重天下来的神祗,世间所有的光芒在他身边都要黯淡。 影毅静静垂眸,遮住眼底的波动,缓声道:“主子,一切都备好了。” 季末点点头:“走吧,我带你去看看,见得多了,就知道自己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了。” 影毅点点头,想着主子看不见,又应了一声。 夕阳西下,灯火开始闪亮起来,河边漂流而过的许愿灯,人声里夹杂的笑语和低喃,身前的白衣人,身边五光十色的光芒。 季末把影毅拉到自己的身侧:“站在我的身边。” “今天,姑娘们都会很大胆,你待会儿可能会收到她们的花,花枝上会被系上手帕,手帕上是她们的姓名,还有家住何处。” 季末轻缓的声音仿若春风:“每个人只会送出去一朵,若是你收到,要尊重她们的心意还有勇气。” “属下遵命。” “什么遵命不遵命的,今天,我希望你开心,影毅。”季末偏头,看向影毅,琉璃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流转,温暖又温柔。 影毅躲闪了一下眼睛,然后点点头,那句‘属下遵命’卡在喉咙,变成一句:“好” 影毅的话音刚落,一个女孩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面带红晕,将一朵花塞在了季末的怀里。 季末的的眼眸弯起来,唇角轻轻勾起,那是令人心醉的弧度,然后将那朵花拢在怀里,认认真真看了那女孩一眼,道谢,女孩的脸爬上动人的红晕,慢慢侧身离开,行了一个礼。 这个女孩好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影毅感觉那一片街上的女孩瞬间都涌了上来,各色的花朵,上面挂着的精致的手帕,往季末和影毅的怀里塞。 影毅拢起袖子,他是一身黑色劲装,冷峻的脸孔看着怀里的那些花,然后又看了主子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末低笑几声:“我倒是忘了,我们应该戴着幕离出来的。” “影毅,跟我来!”季末将那些花拢紧,加快步伐,虽然人多,季末的身影却十分灵活,影毅跟在他的身后,拐进几条小巷,然后穿过小巷。 走过一座桥,然后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一幅截然不同的静谧景象,朗月清风,与那繁华相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河上五颜六色的花灯,真的就像在水中绽放的花一样…… 影毅被这夜色还有灯光迷得有些微醺。 季末笑了:“影毅,美吗?” 影毅回答道:“很美” 影毅用了一个‘很’字,这样表达略强烈感情的词语被影毅说出来,想也知道,那是怎样的美景。 季末点点头,看着影毅,走近他,温声道:“我觉得你认为很美的事物,一定就是令你动心的事物……” 季末轻轻伸出手,触碰了下影毅的脸庞,一触即分:“影毅,我希望你开心,没有勉强。” 影毅看着季末,月光下的季末,与繁华相隔一条河的季末,对他说‘希望他开心’的季末…… 然后影毅突然想起那句诗: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景色再怎么美,不及主子一丝一毫。 更不及您,让我动心…… 第三十五章 影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回道:“属下会的。” 季末席地而坐,拿起那些花,看着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看影毅沉默地站在那里,季末说了一句:“怎么不坐下来,不必拘谨。” 影毅乖乖坐下,手指轻抚剑柄,摩挲上面的花纹…… 两人仿佛无话可说,季末不开口,怕打破什么,而影毅习惯沉默。 晚上回到府里,季末依旧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他在临睡之前,喝下真言给自己的药,长时间失眠,他的身体会受不住,以前他只觉得反正影毅会在他身边,自己根本没有想去适应和改变失眠的状态,现在却不可以了。 影毅握了握剑柄,安静地离开。 皇帝问道,赏花会上,季末可有心仪的女子,季末只是回答:“一面之缘,谈不得动心。” “一见钟情,未尝不可。” “儿臣没有那个福分。” 皇帝笑了几声,吩咐季末一些事情,便让他回去了。 匈奴公主往将军府跑得更勤,真言安静地缩在自己的药园里,季夜又开始日日笙歌,好不逍遥。 影毅在院子里练剑,便听见有侍从急急敲响他的门。影毅收剑,让那侍从进门:“何事?” “外面有一个人说要求见四皇子,自称是天机门下弟子。” 影毅站起来,唇抿起来:“带他进来到会客厅,好好招待。” “是!” 他来了,那个男人,神出鬼没地,难不成是觉得京城要乱了,来掺上一脚。 赵遥穿着宽大的袍子,被侍从引进会客厅,哈哈了几声:“府邸风水不错啊!” 侍从不敢应声,赵遥长了张可爱的娃娃脸,实际上岁数已过而立之年,眼里看着满是和善,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听得不明不白。 “你请坐,我家主子一会儿就回来。”侍从说道。 赵遥坐下,摆摆手:“不用客气,给我来点吃的。” 侍从立马去张罗吃的,影毅已经走到了会客厅,刚到门口,赵遥抬头一看,愣了愣,皱了下眉:“这位兄台,我观你面相,这是要孤独一生啊!” 影毅丝毫不惊讶,自己本来就该孤独一生。 赵遥又看了看:“哎,不对,好像不是,你何时出生?” 影毅报上自己的出生日期。 赵遥苦恼的拍拍桌子,急得开始转起圈圈来,又要拉过影毅的手,给他看手:“你这命途怎么中间像是断了一截!这怎么可能,难道太长时间没算,失灵了?” 影毅给自己倒了杯茶,听他这么一说,回道:“没算错,我死过一次。” “死过一次!吃药假死,还是差点死了?”赵遥睁大眼睛。 影毅没打算说清楚:“与你无关” 赵遥皱眉,开始游说起来:“我告诉你,这个孤独一生是很痛苦的,你没人陪你睡觉,没人陪你聊天,没人给你做饭,很容易心胸之中有气郁结,然后导致不举的!说道不举,我以前遇到这么一个男人,他自杀了,我还遇到不举男人的老婆,啧啧,红杏出墙了,说到红杏出墙,哎,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老公一心一意,但是有时遇到年轻有好看的公子哥示爱,就会荡漾一下,然后一个不小心,哎,说到不小心啊,很容易就孤独一生啊,所以平时一定要小心。哎!不对,我要说什么来着,哦哦,你的面相,你把你命中几件大事,说给我听听,我算命很准的,我看你这个精气有些浮动,身上又有孤煞之气,一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你啊……” 影毅额角跳了几下,把茶杯放下,默默开始擦起剑来,脸庞冰冷,身上的杀戮气息,让赵遥后退几步,叹息地摇摇头:“我几年前找过你主子,他的命格很适合一个术法,那个术法太过逆天,但是最近一算,他的命格有变,我只算命运,最后的生死是看不得的,会夭寿的。” “变好还是变坏?”影毅抬头问道。 “说不上,走向不同,他的前半辈子本来就命途多舛,后面却完全不可预测了。” “两年前,我猜是死局,但是最近好象变为生局,但是我这只是预测啊,我看不到的,后面若是有什么变数。” 赵遥的娃娃脸都皱出抬头纹了,影毅低喃一句:“有变化是最好”前世本就是死局,最坏的结局也就是那样吧。 赵遥看着影毅,时不时掐指算算,又摇头又叹息地:“你太奇怪了,身上好多地方是矛盾的,好像孤独一生,又好像会与恋人长相厮守,好像短命,又好像长命……” 这太奇怪了,赵遥开始抓头发。 影毅没在意赵遥的唠叨,重活一次,再让事情变成上世那样,不就白白浪费了这机会吗。 “你之前可曾遇到天机门弟子?”赵遥要的吃的被端了上来,是一些点心。 赵遥的眼睛一亮,抓起点心往嘴里塞,嘴里说的话也十分含糊。 “无”影毅的回答简短利落。 “我……怀疑....哎,感觉不可能。”赵遥想到什么,又立马摇头,低喃道:“那个代价太大了。” “你可曾有就是那种,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哎,这个程度还是太轻,愿意为你死的很惨的人,这个程度还是轻,假如,有人可以为了让你幸福一世,宁愿让自己受炼狱之苦,扛不过,就会魂飞魄散的那种程度。”赵遥突然问道。 影毅愣了愣,慢慢答道:“应该没有,我一直都在主子身边,不曾对别人有恩。” 赵遥点点头,想来也是。 “我倒觉得世上哪有那么傻的人,人一死,喝了孟婆汤前尘皆忘,情缘也断的干干净净。各自轮回,两不相欠多好,干嘛非要让人再选一次呢,即使觉得有天大的亏欠,也都是自己来还,何必呢,情之一字,难以堪破,我果真不懂。” 赵遥嘀嘀咕咕,就是个话痨。 影毅却陷入沉思,他只问了一句:“世上可有重来?” 赵遥神经质地跳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问。” “你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就是感觉自己活了两辈子?”赵遥问道。 影毅握剑的手轻轻一抖,哑声道:“接着说。” 赵遥摇摇头:“你有吗?若是有,倒也说得通,不过,凡人逆天改命,行仙人之能,会遭天谴。” “谁都逆天改命?” “怎么可能,这样这世上不就乱了。”赵遥笑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都要有代价的。”赵遥继续说道:“你到底有没有过奇怪的梦?” “没有”影毅回道。 “什么样的人可以行这样的事?”影毅接着问。 “自然是我这样的!不过我不干,死的早!”赵遥又笑笑,像是不愿意多说了。 看此人面相,不是奸恶之人,才多说了点,这又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说多了也没用。 “但是你的主子,实在,嗯,一个局,现在已经开始了。”赵遥拍拍肚子:“多谢招待,你家主子还有多长时间回来?” “一会儿”影毅还在斟酌怎么问清楚,便听见脚步声走来,影毅站起来,轻声道:“我家主子回来了。你们可以谈话。” 赵遥看门外并没有人,但也站起来,过了几分钟季末出现在门外。 季末温声道:“原来是赵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请见谅。” “不用客气,挺好的,我刚吃饱,你就来了,四皇子的身体不错!” 季末笑着点头,温润优雅,影毅打算退下去。 “影毅,我带回来一位姑娘,安置好她”季末向影毅说道。 然后请赵遥坐下,影毅点头称是,眸子却冷峻起来,握紧了剑,走了出去。 影毅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侍从领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乞丐一样的人走了过来。 影毅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能阴魂不散,他这段时间,天天去前世主子与徐晓萱相遇的地方,期望可以提前遇到她,直接把她杀掉,没想到这个女人最终还是来了。 影毅带有杀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看向徐晓萱,前世她也是这个样子进了府里,心机深沉,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徐晓萱抖了好几下,小声道:“您好,我的名字是徐晓萱,到此地参加赏花会,结果被人抢劫,身无分文,回不去家,差点被人贩子…是季公子救了我,等我回到家,一定好好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徐晓萱身上的衣衫都变得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却能看出一双清亮的眼睛,极为漂亮。 “随便给她找一个院子,不要让她打扰到主子。”影毅的声音沉而冷。 第三十六章 徐晓萱深吸一口气,软声道:“多谢。” 影毅转身就走,他原是想早些杀掉徐晓萱的,这样也就不存在背叛的问题了,她既然投靠了季回,是开始就是,还是后来决定的,影毅不清楚,但是如果这是季回安插进来的奸细,她死了,说不定还会有别人,现在对她已经有防备之心,反而比那些未知的人要好。 军权虽然已经看似在手中,但是军心并不是完全向着将军,不久镇国将军会再次回到边塞,那里虽然平静了,却有小的部族常常骚动。 军权完完全全地抓在手中,即使是那些季回的私兵也完全敌不了百万雄师,可惜主子不是想要谋反,登上皇位,他的心思似乎更倾向于,折磨季回还有皇帝,先让他们开心,然后失望,最后绝望,每一个计策看似成功,最后却发现是彻底的失败,这样折磨他们,让他们觉得生不如死。 但主子的身体现在看起来很好,徐晓萱上一世误打误撞竟然将体内余毒未清的主子害死,这一世,真言似乎说过,季末体内余毒早就清理干净了。 如此看来,事情不算太糟,但坚决不能再让主子为那个女人动心,不值得。 真言许久未来了,在他身边保护的人传来消息,似乎说,他拦住了匈奴公主,因为那匈奴公主说见过将军,季夜明明是设一个套子,他还毫不犹豫跳进去了,影毅曾想过让真言不再与季夜接触,主子却阻止了他,似乎喜闻乐见…… 主子的想法他知之甚少,不能妄加揣测,却又捉摸不透。 影毅走回自己的院子,神色沉沉。 ——————分割线———————— 季末坐下后,向赵遥寒暄了几句。 赵遥不习惯这些虚的,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句,拿出一个木牌,上面用着朱红的笔写着奇怪的字符。 “这是什么?”季末拿起那木牌,置于掌心,细细打量。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本来是要走向死局的趋向。我是不能帮你改的,这个代价大,我虽同情你,却非亲非故,不必为你做到那个地步,但是两年前,这命格变了,真熙托我能看护你一些,我来看看你,顺便想想原因,看到底是好是坏,若是最后真是无法挽回,你想要重来,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未尝不可……”赵遥徐徐说道。 季末沉吟,两年前,是影毅来的时候:“多谢赵先生的关心,季末感激不尽,只是一切当随缘。” 赵遥听季末这么一说,点点头:“你这人,看着温和,但是顽固倔强,不信天,不信命。你说随缘,自然是好的,一切随缘,尽人事,听天命最好,嗯,那这木牌,就交还给我吧。” 季末没给赵遥:“先生先告诉我这有何用?” “你不用它,知道也无用!”赵遥可不想找凡夫俗子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泄露天机,他就已经够胆战心惊了。 季末没再问什么,将木牌交还给赵遥,道谢:“谢先生长途跋涉,关照季末。先生可在府里小住几日,我让侍卫带您到这京都各处逛逛,如何?” 赵遥笑笑:“你有心了,不过人太多,但我确实需要在你府里小住几日,我赶过来,休息几日再离开。” 季末想招人领赵遥去歇息就听见赵遥说:“之前那个黑衣人,命格奇怪,与你可有渊源。” “他是我的侍卫,先生可以直说。” “他啊,就像是,奇怪,怎么说呢,命中有一截断的,但他自己又一无所知,简直就像是……像是有人让他重活一次一样,但这可能性太小,他自己怎么可能没有记忆,但是是个忠诚之人。” 季末垂首,像是重活一世? 将赵遥送离,季末将这件事往心里记了记,就想起那个自己领回来的女子。 名字叫做徐晓萱,那天,影毅在他的身边一直叫着徐晓萱,却又没有说得太清楚,只是想要杀了她,似乎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想要搞清楚一切,就要从这个徐晓萱入手了。 两人之前认识,影毅要杀掉她,看来是有仇,不过徐晓萱和季回什么关系。 他已经让探子去查探消息,徐晓萱的底细必须搞清楚,那天影毅哭得那么伤心,究竟是为什么。 “那位姑娘安置好了,影毅什么反应?”季末问身边的侍卫。 “安置好了,影毅大人似乎很不喜欢她,表情很冷。”侍卫实话实说。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季末用完午饭,便想去看看赵晓萱。 赵晓萱也是刚洗漱完,吃完了午饭,影毅的院子和主子隔得很近,季末从没把他当下人,府里的其他人也是把影毅当成了另一位主子,这是四皇子吩咐他们的,众人没有异议。 影毅在季末上朝时,不会跟着他,他选了几个放心的人暗中保护季末。 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跟着季末,季末是他的主子,季末做事情或讨论什么不回避影毅,影毅该知道的事情早就知道个七七八八,季末常有事情交给他做,他做完事情,照旧跟着季末,想保护他,本来就是他的职责。 季末吃完饭看影毅站在门外,没有丝毫惊讶:“影毅,我去看看徐晓萱姑娘,府里没什么危险,你可以不用跟着我。” “属下知道了。”影毅回道,主子说可以不用了,但是没有说不许跟,影毅照旧跟在季末身后。 季末慢悠悠地走,让一个人领路,不久穿过那条杏花路,就到了徐晓萱的院子。 季末亲自敲门,声音清朗温润:“徐姑娘。” 不一会儿,门便被一个婢女打开了,婢女抬头看向季末还带着点怔愣,徐晓萱似乎才刚把自己拾掇好,从直通院子的小路上款款而来,体态弱柳扶风,面若桃花,眼尾含春,神色却端庄大方,她的头发还带着湿润的水汽,脸庞还有未退的潮红,看见季末,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深,平添几分艳色。 影毅的气息冰冷起来。 “小女子多谢季公子救命之恩。”徐晓萱盈盈行了一礼。 另一个季末身边的侍卫看的都呆了,好漂亮的女人! 影毅看主子的表情,季末的脸色更加温润:“不必多礼,你可以在我府中住一段时间,养好身体,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徐晓萱的眼眶红起来,要掉不掉的:“谢谢,季公子,您真是一个大好人,我实在无以为报!” “不必如此。”季末轻轻扶起她,如画的清俊眉眼像是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阳光。 徐晓萱笑了笑:“公子进去坐坐,让我泡壶茶给您喝。” “不必,看你还习惯这里,就好生歇息吧,以后我再来看你。”季末温声道。 影毅散发的冷气,差点把他身边的另一个侍卫冻成冰棍,看来主子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不错,果然不管这个女人的来历是怎样,还是先杀掉比较好吧。 季末似乎全部心神都放在徐晓萱身上,对身后影毅说道:“徐姑娘人生地不熟,影毅你让府里人多加照拂,好生照顾。” 影毅没应声。 “影毅?”季末回头看他,影毅垂着头,将自己杀气敛起,杀掉她,主子会不会怪罪自己,应该不会赶走自己吧。 季末叮嘱道:“徐姑娘的安危很重要,影毅不要让徐姑娘单独出门。” 影毅立马掐掉自己心中把女人带出去,杀掉,然后说她离开了的想法,应了一句:“属下遵命。” 季末笑着加了一句:“影毅办事我放心,徐姑娘,有事可以找我身后的侍卫,别看他冷冷地,看起来浑身杀气,其实性格不错。” 徐晓萱立马就对着那张冰冷的俊脸,笑着说道:“请您多加照拂,不胜感激。” 影毅不情愿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徐晓萱站起身:“请问,我可以在府里的花园和杏林里散会儿步吗?” 季末含笑点头:“请便。” “多谢,您府里的杏花开得实在太美了!”徐晓萱真心叹道。 季末只是叹了一句:“花虽美,比不上姑娘姿容。” 这句话,叫季末说出来,真心实意,又毫无轻浮之气,直叫人觉得羞涩心跳。 徐晓萱果不其然脸又红了,声音软糯:“担不起公子如此夸奖。” “姑娘不必自谦。”季末低笑了几声。 影毅压制住杀人的冲动,像一尊雕像看着主子和那个女人谈笑。 主子没和女人接触过,但是博得女性好感却好像无师自通,徐晓萱的名称已经从徐姑娘变成了晓萱,季公子变为了季末。 季末和徐晓萱谈笑一会儿便要离开了,徐晓萱含笑送别,看样子颇有几分恋恋不舍。 第三十七章 季末只是说道,过几天会再来看她,徐晓萱含笑点头,又说了些感激不尽的话,才让季末离开。 季末从路上走回去,影毅跟在他身后,另一位侍卫也跟在季末身后,季末走回自己的院子,让另一位侍卫离开,让影毅跟自己进去。 季末坐在院中的石椅上,让影毅也坐下。 影毅乖乖照做。 季末看着影毅,面容温润依旧,轻声问道:“影毅我听侍卫说,你似乎很不喜欢徐姑娘?” “是。”影毅的语调冷硬简洁。 “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们以前相识?”季末似乎有些疑惑。 “不曾相识,感觉不喜,属下无权干涉主子的行为,但是,若主子要亲近谁,属下逾越,不希望是徐姑娘。”影毅垂眸,淡淡说道。 “徐姑娘美貌善良,我实在生不起恶感呢,影毅,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属下做不到!”影毅的气息冰冷起来,头一次说出违背的话。 季末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影毅,影毅抬头也看向季末,默默想跪下。 季末一把拉住他:“以后别跪!” “请主子责罚。”影毅抿唇。 “徐姑娘是书香世家,家里人早就不入官场,但是几代帝师都是从徐姑娘家里出来的,皇帝很是相信他们。”季末把影毅按回椅子上,接着说。 “父皇登基之后,他们似乎远离了京都,不愿再担任帝师这样的角色,但至今依旧声誉很高。” 影毅沉默。 “父皇想要给我指派婚事,我觉得徐姑娘是个不错的选择,影毅,你说呢。她不涉及官场,门楣不低,聪慧贤淑。” 影毅颤了颤眼睫:“总归还有别人的,主子。” 季末后退了几步,坐回石椅上:“父皇立刻就要指婚,他很着急,徐姑娘此时是最好的选择。” “她未免出现的太是时候,属下怀疑她可能与三皇子或五皇子有勾结。”影毅说道。 “影毅,我查了,她并没有。” 以后会有,影毅默默想,他突然想起赵遥,他说什么可以重来,但是要付出代价,他的重来,是谁,谁付出了代价? 他能否说出事实和真相,谁会相信他? 影毅又沉默了,季末的手指轻抚过自己有些疼痛的额角,影毅的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赵遥说他的命格有异,原因是什么? 徐晓萱肯定与他的过去有关,影毅不愿说,那他问起他的过去,影毅又未尝会告诉自己。他会告诉自己吗,赵遥说就像重活一次,那徐晓萱,曾经害得影毅差点死掉? 死掉后再重活一次,这个猜测,太过离奇,竟然让季末没有去考虑。 赵遥口中的重来是怎么个重来法,逆天改命,是否可行,他的命格为什么会在影毅来的时候改变,影毅究竟藏了怎样的秘密。 最不可能的可能往往是真相,身在局中,看不清。 良久,影毅缓缓说道:“主子,属下觉得徐晓萱不可信。不是配得上主子,可与主子共度一生的良人。” “谁配得上我?”季末听这话,只觉得自己的额角一突突地跳,这影毅,看来是真没把自己的心思,放在心上。 真的就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季末心中烦闷,他瞻前顾后,最后落得个进退不得的境地,进,舍不得,退,亦舍不得。 进,怕他勉强,退,得不到,自己难受。若是不害怕,这些顾虑早就不会让他束手束脚。 影毅忍不住皱眉,细细想谁配得上主子。 这京都之中,要找权势不多,有女儿的人家。 王小姐,年岁太大。 李小姐,相貌普通。 刘小姐,才华不够。 莫小姐,不够端方。 ……如此种种…… 竟是都被影毅排除掉了,这世上没人配得上主子。影毅想着降低标准,再来想一遍。 季末看着影毅那副表情,便知,这木头又把那话当真了,真是,让他气得胃都疼了! 季末站起身面上看不出来,气息却明显冷了下来。 “好生照顾赵先生和徐姑娘,下去吧。” 影毅依言退下,脸上还带着几分沉思,季末等门一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徐晓萱,不是季回那边的,就把她变成季回那边的,他要让季回和皇后以为自己站得高高的,然后再狠狠跌下来! 徐家要回来不是吗,说着不慕名利,却把女儿送到我面前,不过是看着我与季回渐渐势同水火,季回太过暴虐,我看似温和,而走的一步棋,皇上现在明显更喜欢自己,季回暗中以为自己有了兵权,会做出什么,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 有野心自然会被利用,有弱点自然会拿捏。 我把弱点暴露给季回,他会开心的。 南江的尽头很美,影毅会喜欢那里吗,他有很长的时间让他动心,现在不必操之过急,也不必步步紧逼,亦不必和盘托出,毕竟自己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知不知道我是一个魔鬼呢,永远不在乎有多少流血和受伤,只要可以报仇。 母妃受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放下仇恨,他就不会活着,也就不再是季末了,表面光鲜亮丽,内力污浊不堪,这就是我啊,季末的手指轻轻拂过眼尾,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也就不必解释。 连着几天,徐姑娘都会给季末送去她做的食物,徐姑娘的性子好,在府里大家都喜欢她,除了影毅,他连分毫的忍耐和伪装都懒的给那个女人,直接看见她就放冷气。 但那个女人每次都会把她做的糕点送给影毅,被拒绝还是不放弃,真不知道会做戏,还是厚脸皮,还是就是善良。 影毅看着主子与那个女人越来越亲近,又没有立场去阻止,又奇怪地觉得很难受,院子里练剑的时候,卷起的落叶全都被剑锋搅成了渣。 ————————分割线—————— 影毅站在季末的门前,季末推开门出来。 白衣依旧,季末笑笑:“影毅,早上好。” “主子,早上好。”影毅微微躬身。 “今天不用上朝,去徐姑娘那里。她前几天晒了杏花,说要泡茶,还说要酿酒,不过今天去吃她做的杏花糕。”季末笑道。 “影毅,可要和我同去?”季末问道。 “主子不嫌属下打扰,属下会跟着主子。”影毅道。 “嗯,那便一起吧!不要总是那么冷,会吓到她。”季末走出院落。 “嗯。”影毅握紧了剑。 影毅跟在季末的身后,默默又穿过那条路旁开满杏花的小路,杏花的花瓣落了一路,凄美…… 徐晓萱站在那条路的尽头和她的婢女含笑等待。 若是以当时的世俗礼教来看,徐晓萱不够矜持,但是府里都有人都忽略了,府里开始渐渐流传主子和她是天生一对的传言。 徐晓萱每次听见都是脸红地说着:“你们误会了,季公子于我有恩,我应当报答他,晓萱不敢高攀,季公子听见可能会不高兴……” 影毅把那些说闲话的人都收拾了一顿,却无法否认,主子的亲近,确实会让一个女人心生妄想,毕竟他这么好,谁被温柔以待,都会想要抓住这样的温柔吧,徐晓萱很幸运,是一个女人,一个貌美贤惠的女人,是一个家世好的女人,可惜,最后她背叛了主子,不然,她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总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的弃之如履,我的求之不得。 影毅看着徐晓萱,脸色依旧的冷,徐晓萱看见季末身后是影毅,笑容中含了几分柔弱和怯弱,让人心生怜惜。 影毅敛去杀意,像一座移动的冰雕跟在季末身后。 “我做好了糕点,去外面买了桂花酿,今天可以放松一下,晓萱今日献丑,想为公子弹奏几曲。” 然后,徐晓萱的目光看向影毅,轻柔地问:“影侍卫也一起?” 季末沉吟了下:“影毅,你若是有事,可以不用跟在我身边。” “属下无事。”影毅淡淡道。 徐晓萱垂眸,掩去眼里的厌恶,笑道:“那正好,这□□多一个人赏,令人开心呢。” 季末点点头,笑道:“晓萱的琴音,我很期待。” 徐晓萱的目光柔柔,唇角的笑意温柔:“登不上大雅之堂。” 一行人走到凉亭,季末坐下,徐晓萱坐在他的对面,摆好琴,点心和酒水早已经备好。 季末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徐晓萱。 徐晓萱的心跳忍不住加快,纤纤玉指轻抚琴弦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流泻而出。 第四十一章 那婢女想要走过来给季末斟酒,影毅看了她一眼,默默拿起酒壶,琴音不够让人动心,那么在影毅眼中,这就不美。 这食物中应该是没毒,最开始的接近,她不会明目张胆。她还没跟季回接触,那么接触的契机是什么? 影毅将酒杯放在到季末面前的桌上,慢慢斟酒,眼帘低垂,不去看主子沉浸在音乐里的表情。 季末有些享受地半阖起眼帘,眸色深处却一片清明,然后默默想,何处适合他和影毅去生活,南江吧,听说南江的尽头,风景极美,影毅会喜欢那里吗? 季末的唇角微勾,温柔的弧度。 林梦柔的双手按住琴弦,抬头看向季末,季末静了会儿,抬起眼帘,他的眼里还残留着温柔的余韵,让人心神动摇。 林梦柔的脸色红起来,目光看向季末,专注而羞涩:“季公子,可还入耳?” “动听至极,我都沉浸进去了。”季末抬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过奖了。”徐晓萱笑道。 她也没冷落影毅,看来是清楚,影毅是季末很信任的人:“影侍卫,拙技献丑了。” 季末是真正想听的人,影毅只是顺带着,影毅对这琴音无感,影毅不太喜欢她,她也是看得出来,但是明明是个下人,却毫不掩饰对客人的不喜,季末还真是纵容他,等她成了府里的女主人,一定好好收拾他,让他知道,奴才就是奴才,奴大欺主是要付出代价的! “影毅是粗人,分不清什么高低,姑娘的琴音应该是不错的,主子看起来喜欢就好。”影毅说道。 “这琴音之中的感情却是能够传递的,若是听着开心,能够体会到曲目的感情,自然就是喜欢,若是听着不开心,不能体会感情,就是不喜欢。”季末缓缓道。 季末没有接着问影毅是否喜欢这琴音,只是和徐晓萱开始聊起了琴,还有那些著名的琴曲,从没看主子涉及过这些东西,却仿佛无所不知。 徐晓萱和季末聊得十分投机,只要季末想要接近一个人,他永远都不会失败,因为这是一场较量,他把自己伪装成那个人想要的样子,然后让那个人心甘情愿跑到自己的圈套里来。 只有面对影毅,他才会纠结恐惧,不知道用什么面目去接近他,不知道该让他看见自己的哪一面,害怕自己不够好,害怕自己不够让他动心,害怕逼得太紧,让他更远,影毅固执,季末未尝肯妥协。 期间季末和徐晓萱的对话,天南海北地展开,季末牵引着她,谈论和说出自己知道的,季末就会借此展开话题。两人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要说,徐晓萱本来就对季末有好感,现在两人如此投机,更是欢喜得紧,目光已经不是装出来的柔情似水。 若是真能嫁给他,他现在在皇帝面前炙手可热,自己家族也不愁前途,高官厚禄,自己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还有温柔俊美的夫君常伴于身侧,天下不会有比自己更幸福的女子了。 徐晓萱想想,更加温柔贤惠,给季末又斟了一杯酒,葱白的玉指,指尖红润,平添诱惑。 酒水缓缓斟满酒杯,季末接过酒,徐晓萱似乎要再弹一曲,又问道季末:“季公子对琴音十分有见解,可会抚琴,可否抚琴一曲让我一饱耳福。” 季末摇摇头:“我不太擅长。” 徐晓萱一想,确实人无完人,就不再强求,影毅却愣了一下,主子不是不会弹琴,他记得他曾在自己面前抚琴一曲,那是前世,那首曲子他不知道叫什么,却能感受到弹奏者的一种渴望和心动,总归是很动听的曲子,比起徐晓萱来,天上地下。 影毅想,或许很长时间没有抚琴,主子没有把握了吧,所以没有选择弹奏。 ——————分割线—————— “影毅,把琴拿来吧。”季末席地而坐,嫩绿的草,白衣还有微风。 郊外的风景清净而美丽,季末今日突然说想来郊外踏青,徐晓萱原是想跟来的,季末对她说,今日来探探路,明日带她来,徐晓萱欢喜地应了。 但是主子却没有探路,这一片主子很熟,不需要探路,他只是寻了一处很美的地方,抬头向着影毅笑:“影毅,不要站着了,我弹琴一曲给你听。” 影毅点点头,他不懂琴音,但是主子干什么都很厉害,一定是很动听的曲子。 影毅坐在了主子对面,看着主子垂下头来,风扬起他如墨的青丝,雪白的衣摆,沉静安然,仿若谪仙,修长的食指在琴弦上舞动起来。 琴音缓缓流泻出来,渴望而缠绵,主子不曾抬头,却已经可以想象他半阖起的眼帘中,藏着怎样的美景。 风微醺了一切,影毅的手指摩挲着剑柄,冷肃的神情不知不觉柔和下来。 琴音渐渐收尾,影毅抬头看向季末,季末的手捂住琴弦,轻笑道:“影毅,我听说,在南江的尽头,哪里的环境十分美,有大片的树林,土地广袤,咱们将来可以一起去……” 影毅愣了愣,脑子里还没细想什么已经应了一声:“好。” 有主子的地方,即使死亡之地,也会是世上最美的地方吧。 ————————分割线—————————— 影毅将自己从回忆中拉回,又退到季末的身后。徐晓萱开始给季末讲起她们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那些有趣的节日,她说得很开心:“季公子这里是赏花会,女子将花朵塞给男子,我们那里却是女子之间进行赛事,只要博得好名次,追求者就会踏破门槛。” “晓萱,你参加过?” 徐晓萱红着脸点点头:“大家都去了,我也就想去,家里人都不会说什么的,大家都很开心。” “你一定得了个很好的名次。”季末看向徐晓萱的脸,判断她的情绪,缓缓道。 “是因为运气,我才夺得头名的。”徐晓萱道。 “想来也没有人胜得过你,你的琴弹得这么好。”季末笑道。 徐晓萱摇摇头:“我没有弹琴,我跳了一支舞。” “一定是很美的舞,不知道何时,季末有幸可以欣赏。” 徐晓萱咬唇:“如果季公子喜欢,晓萱换上舞衣,为公子跳一支,未尝不可。” 季末抬手轻轻抿了一口酒,真是主动啊。 内心平淡无波,面上却勾起笑:“求之不得。” 徐晓萱带婢女回到了她的院子,她娉婷的背影渐渐走远。 季末放下了酒杯,嘴角的笑意淡了淡,显得有些凉。 季末自己抬起酒壶,想给自己再倒一杯。影毅在季末的身后,说道:“主子,喝太多酒伤身。” 季末点点头,却还是倒了一杯,把酒杯递给影毅:“影毅,你不尝尝?味道不错。” 影毅摇摇头:“属下不用。” 季末笑了笑,将酒杯往前递了递:“好酒,影毅喝过酒吗?” 影毅想了想,点点头。 “尝尝,那个味道更好,你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了。”季末端着那杯酒。 影毅接过那杯酒,饮下,辛辣却又清冽,吞下后,有种甘甜的回味。 很好喝,影毅放回酒杯,迷糊的状态下,他把酒当成水,现在却还觉得一股呛人的感觉,他想忍住咳嗽,没忍住,低低咳嗽几声,眼睛里爬上一层水雾。 季末拍拍他的后背:“好点了吗?不能喝,怎么不早说。” “属下喝过一次。”影毅脸色还有些红,对季末说。 季末似乎知道是哪一次,笑了笑,目光看着影毅的眼睛,突然道:“影毅,我听说,在南江的尽头,哪里的环境十分美,有大片的树林,土地广袤,咱们将来可以一起去……” 影毅颤了颤,眼睛里的水雾给季末一种更多了的错觉。 影毅下意识捂住眼睛,良久缓缓放下,眼睛里又是一片冷峻清明,他应道:“好。” 这一次,咱们一定要一起去。 影毅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了,他想起赵遥,就对主子说了说。 季末点点头,准许他离开了,握着影毅喝过酒的那只酒杯,又斟了一杯酒,轻轻摩挲着杯沿,然后一口饮下。 徐晓萱回来之后,跳的舞有多动人,影毅不知道。 赵遥在自己的院子里喝了个烂醉,影毅敲门他也是摇摇晃晃地过来开门。 要倒不倒的样子,影毅身手扶住了他:“赵先生。” 赵遥笑了几声,拍拍影毅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影毅看着赵遥:“先生,如果我们非亲非故,你会愿意为我逆天改命吗?” 赵遥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自然不会,你…若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或许…愿意一试。怎么,有什么事,爹妈出事?” “没有。”影毅摇摇头。 赵遥摇摇晃晃地又去找酒壶:“没事的话,问这个干嘛,这逆天改命的方法多,不过我早就说过,要有代价。” “就比如,你想要改变自己不小心残疾的双腿,可是你改了之后,可能以后就会失明,或者残了双臂,或者减寿,事情的发展,都是有天意的,不要试图改变它是最好。” “那为什么有些人不改自己的要改别人的?”影毅感觉一切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却找不到出口。 赵遥嗤笑几声:“傻呗,代价要自己付,却改变别人的命运,那被改之人留有记忆,难道还能把自己越混越差?” 他被谁改变了,真言曾问自己世上可有重来,也曾问自己信不信鬼神。 “傻?”影毅有些愣神,握着剑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劝人莫做情痴也,死生相许由人说……”赵遥说了这么一句,摇头晃脑地哼起小调来。 影毅眯起眼睛,也坐在石椅上拿起酒壶,拿起一个杯子,倒酒喝起来,他这样,重来一次,能改变什么呢,他只希望他和主子,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真的能够到那个叫做南江的地方。 季回无法让主子中毒,徐晓萱不再走进主子的心,主子平平安安,就连真言,也可以一直有些傻,不用做出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毒药,然后过着平凡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偏要把这样的机会给自己呢,若是是主子,一定可以让一切更简单吧。 影毅喝了一杯酒,他不能杀掉徐晓萱,主子会生气,他不能妄想,主子会勉强,他不能让主子和他一起离开,主子心里还有恨,他不能说出自己重活一世,因为很多不确定,他不能软弱,不能沉沦,不能问太多,说太多,什么都不能…… 他明明不够聪明,却也知道,世上禁锢与束缚很多,要是一步走错,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影毅想起一个不能,就喝一杯酒,一壶酒很快喝完,他又拿起放在桌子下面的酒坛,想要往嘴里灌,赵遥也喝得烂醉,在那里坐着傻乐,给影毅喝彩:“好,好!再来一坛,小二!” 影毅抬起眼,也有些醉了,素来冷峻的神情依旧严肃,可是眸子却很迷蒙湿润,他缓缓扯起嘴角,好像不太擅长这种表情,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错觉:“嗯,再来一坛,小二。” 影毅把那坛酒喝完,有些发撑,四边看了看,向赵遥道:“你怎么…还不去....拿酒,小二?” 赵遥点点头:“客官,我这就去!” 然后赵遥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要去拿酒:“地动了,客官…,还是…先跑吧!” 影毅皱起眉毛,严肃道:“这是...天谴,因为他们....都太坏了!” “啊?”赵遥傻不愣登地应了一声。 “客官,你别晃,我都.....嗝....”赵遥摸摸头。 影毅站起来,也有些不稳:“地动了....小二.....我先走了!” “啊,什么?你带我一起走啊...行吗?”赵遥说。 影毅摇摇头:“不行的,我要...去找我家..主子,他的腿不好,我...只能带一个,太多了,灰..不起来.......” 赵遥坐在地上开始哭,影毅转身就摇摇晃晃地去开门,还打了个酒嗝,发觉这地动越发厉害起来,主子不会害怕吧。 季末站在门外,哭笑不得地推开门,他只不过是看完徐晓萱跳舞,回来想问问赵遥一些事,没想到影毅还在,还喝成了醉鬼,他平常可不会这么放纵啊,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影毅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季末,整个人摇摇晃晃,沉声道:“主子...地动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季末透过影毅的肩膀以上,看见了赵遥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两个人白痴的对话季末听了个大概,他扶住影毅,然后说道:“你们看,地动是不是好了?” 赵遥抬头,抹了抹眼泪,他是坐在地上,自己不摇晃,影毅被扶住,也不晃了,呆呆地点头。 影毅抬起一只手,揉揉脸,想笑,笑成什么样子不多说:“我家....主子很厉害,他让...地不动了。” 赵遥呆呆点头,吸了吸鼻涕,娃娃脸上让他哭得一塌糊涂。 最后,季末坚决杜止了他们要再干掉一坛的想法,让一个人过来照顾好赵遥,自己半搂半抱着影毅,想把他送回院子。 路上又遇到徐晓萱,徐晓萱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影侍卫怎么醉成这样了?” “一个当值侍卫,醉成这样,成何体统?”徐晓萱似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然后看了看季末的神色,笑道:“瞧我,季公子和影侍卫关系好,但季公子,您是主子,这样叫别的仆人看见,您以后会不方便,我叫别人来扶吧!” 季末似乎什么都没听出来,徐晓萱隐藏在话语中的对影毅的谴责,还有提醒季末太过宽容,以后府里的其他人会不好管制。 季末摇摇头:“不用了,影毅就住在我的旁边院落,可以顺路。” 第四十二章 徐晓萱皱眉:“可是,他毕竟只是……” 季末轻声打断徐晓萱的话,音色依旧清润:“晓萱,影毅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下人,他是我的亲人,府里人都明白,你多虑了。” 徐晓萱立马抱歉地咬唇:“太抱歉了,我不知道影侍卫对于你来说,这么重要!” 徐晓萱可以用很多方法来给季末上眼药,但影毅不可以被以任何形式污蔑指责一点,他是他唯一的净土,季末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淡,甚至带些安慰的语气,垂下来的眼里却一片冰凉。 影毅本来乖乖地把头搭在季末的肩上,闭上眼睛,显得倦怠,听见了徐晓萱的声音,直接就开始摸剑,声音里的戾气让人打颤:“这个.....该死的女人!” 影毅想要挣开季末,徐晓萱没听清影毅说的什么,想要帮季末把影毅一起搬回去,季末谢绝了她的提议,手臂快速下移,按住影毅要拔剑的手,安抚道:“影毅,乖……” “你先回去吧。”季末抓紧了影毅,对徐晓萱快速说道。 徐晓萱点点头,只好离开。 影毅皱起眉,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挣开按住他拔剑的手,心里的怒火蹭蹭直冒,主子在自己身边的气息,也压制不了他的杀意,他抬起头,想直起身,腰却被狠狠箍着,完全挣脱不开,影毅睁开通红的眼睛,手臂使劲,痛苦又不安,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杀了那个女人,主子就不会看她,不会死,杀了那个女人,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徐晓萱下意识回头,看见影毅目光凶狠地回头看她,眼睛通红,额角的青筋突起,好像终于脱去了最后一层淡定的伪装,露出凶狠而锋利的獠牙,带着不死不休的——绝望。 要把她的血肉撕碎,把她的骨头踩烂,要让她的灵魂,一寸寸地尝遍死亡的痛苦。 徐晓萱心里一颤,脸色都苍白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恶鬼缠上,僵了一会儿,浑身发麻,像是失去知觉。 “快走,别回头!”季末提醒了一声,音色没有慌乱,让徐晓萱从窒息的错觉中回神,下意识转身就跑。 影毅想要嘶吼,挣扎得更为激烈,却感觉温热而柔软的东西堵住了他将要喊出来的嘶吼,他愣了愣,又狠狠地挣扎了几下,季末明明虽然残疾多年,但是内力却很深厚,他的力气影毅死活挣脱不开。 季末的吻轻柔而不容拒绝,他的舌头扫过影毅嘴里的每一寸领地,舔过他的牙关,影毅眼睛里疯狂渐渐平静下来,放软了身躯,缓缓闭上了眼睛,像是被安抚下来的凶兽。 季末的手随着影毅的放松,也放开了,从他握剑的手上移到他的后背,安抚地轻轻拍打,影毅轻颤了一下,季末却舍不得就此停下,他捧住影毅的脸,细细地吻他,温柔而缠绵,他想让自己暂且压制住这种渴望,却在一打破那种自制之后,再也收不回去。 影毅身躯还有些软,他抓住了季末的衣襟,似乎清醒又迷糊,然后使劲站直身躯,仰头回应了回去,他想念着这种气息,唇齿相缠,他渴望这种接触。 季末似乎低低笑了几声,搂住影毅的腰,将他的腰拉近自己,还好附近没人,季末这般亲近的行为,才没被别人看见,两人又吻了一会儿。 影毅有些傻,分不清前世今生,不知道主子的腿到底是好还是残。 季末离开影毅的唇,用指腹蹭掉影毅嘴角的银丝,你这样回应我,叫我怎么不去一厢情愿。 季末架着他往小院走,轻轻问他:“影毅,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影毅下意识摇头,却不说话,有些委屈地皱着眉头。 季末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那就那么讨厌徐晓萱?” 那么讨厌,像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那么讨厌,要是吃醋就好了,那么讨厌,让他甚至开始犹豫,不必一定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让季回和皇后还有皇帝痛苦,如果真那么讨厌,他就停止,停止这样的方式。 停止一切,让影毅痛苦的事情,只要他可以做到。 影毅毫不犹豫地点头,季末正好推开院门,关上门,感觉到影毅很是强烈的点头,无奈,看来真的是非常讨厌,可是为什么呢,他早就查过,以前他们从没有交集,影毅那么强烈的杀意,在还没遇到徐晓萱的时候,就已经表露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杀意。 究竟是什么时候相遇过…… 季末扶稳了影毅,摸摸他的脸,影毅睁开眼睛,季末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呢,影毅,为什么...恨她?” 影毅有些平静的眼睛里,又出现无法压抑的浪潮,影毅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影毅伸出手想要摸摸主子的脸,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梦境,究竟是哪里,但是还没触碰到,确定是否真实,就像是忍受不了心脏传来的疼痛,微微弓起腰,抓住胸口的衣服,然后费力地扬起头,直直看向季末,眼神虚幻而黯淡,像是费劲所有的心力哑着嗓子道:“她....杀了你...主子..求你..别喜欢上她!” 好难受,当再见到徐晓萱,看她还活那么好之后,凭什么,那些该下地狱的人,全都活得自由自在,只有主子,死无全尸! 想起主子的死,他的心沉重到无法呼吸,好想将所有害过主子的人送入十八层地狱,偏偏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卫,偏偏力不能抵千军万马,偏偏只能陪他一起赴死,却不够从容! 影毅抬手抓住季末的衣襟,哀求道:“别喜欢她.....别喜欢她!” 季末的表情凝滞下来,眼睛看向影毅,静了一会儿,他的心跳还是如此沉静,慢慢应了一声:“好。” 影毅紧抓着季末的衣襟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季末轻轻道:“原来是这样。” 季末轻轻勾起唇角,让影毅站起身看着他,神情依旧温润,清润的声音里满是抚慰,然后缓缓道:“我不会喜欢上她的,你别怕,死亡不是结束……” 季末抚上影毅的发:“是另外的开始。” 你看,你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很了解我自己,这个世上可以让我动心的东西很少,你是唯一。 那个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定然是料错了什么,但是我不会输。 辛苦你了,如此不安而痛苦。 季末抱住影毅,一只手环过他的腰,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臂膀,像是要把他完全拢在怀里。 影毅的脸上划过泪水,完全无法止住,然后缓缓回抱住季末。 主子,我不是软弱的人,可是我止不住泪水。 如果现在你的放弃不是我的梦,我宁愿放弃一切。 “我会停止。”季末搂紧了影毅,感觉到了肩膀的湿润。 我会停止所有让你痛苦和不安的事情,你不要哭,影毅。 ————————分割线—————— 影毅宿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他晃了晃脑袋,抿起唇,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放纵,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失职,该死! 却不太记得,醉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影毅坐起身,洗漱一下,推开院门,外面的侍卫立刻道:“大人,您醒了?” 影毅点点头:“主子呢?” “主子让您先吃饭。”侍卫中的一个立马就跑开,想去拿吃的。 影毅想拦住他,另一个侍卫立马道:“主子让您好好休息,他说晚上会找您。” 影毅点点头,嗓子干涩,又坐回院子。 侍卫不一会儿就把饭菜送到他的面前,他没吃东西,却不感觉饿,但为了体力,还是往嘴里塞。 他要和主子摊牌,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管主子相不相信,徐晓萱,主子必须警戒,最坏的打算,就是杀死徐晓萱,哪怕季回另外派来的人不好掌控,也比徐晓萱迷惑主子心智好。 徐晓萱如果真的不是季回派来的,那就不用担心,从此主子身边,任何有一丝嫌疑的人,都不容靠近。 影毅抿唇放下筷子,等季末的到来。 黄昏将至的时候,季末果然如约而至。 看影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季末推开院门,笑了笑,唤了一声:“影毅。” 影毅应声回神,自己发愣到这个地步,警戒心都低了下来,主子的脚步竟然没有感觉到。 影毅站起身,想要认错,昨天自己实在是太放肆了,当值期间,喝醉得一塌糊涂。 季末做了个手势,示意影毅坐下,影毅乖乖坐下。 季末做到影毅的对面,笑着道:“我把徐姑娘送走了。” 影毅愣了愣。 季末接着道:“她早就该休养好了,该回家了。” 影毅微微垂头,习惯性地抿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心里是开心的,总算走了,走了最好不是吗。 第四十三章 影毅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坍塌,他瘫着一张脸,沉默了一会儿。 “影毅……”季末的目光多了影毅看不懂的东西,季末动动唇,最终只是说:“我将徐姑娘送走之后,父皇召我进宫,想要给我和徐姑娘赐婚。” “我婉拒了,父皇大怒。”季末知道,皇帝想要用他牵引各方势力,棋子的一切他都想要掌控在手中,他不能太强,亦不能太弱,皇后那一面的势力蠢蠢欲动,镇国将军看似中立,皇帝需要将军来保卫国土,但是还有几位将军早已经被皇后一派收买,他们的积威已久,手里也握有实权,皇帝想要削弱他们的军权,却不能没有由头,镇国将军不久成婚,成婚后,镇国将军一定不会呆在京城,边塞的匈奴平定,还要有其他的战争,无论是怎样的征战,只要他胜利,皇帝会给他荣华富贵,那些缺乏鲜血洗礼的将军,在战场上,活不长了,军权的最后得到者,只有镇国将军。 当季回的羽翼被皇帝斩掉时,季回不可能会坐以待毙,镇国将军深得龙心,多次表明自己效忠皇帝,愿意在征战之时,将自己的妻子还有那些远方的亲人让皇帝派人好好照顾。 皇帝自然开心,他可以没有顾忌地把权力给镇国将军了,让他替自己铲除那些妄想的人。 影毅听见‘父皇大怒’这四个字,皱了下眉毛,缓缓道:“徐姑娘配不上主子,但是李家……” “影毅!”季末打断影毅的话,季末掩藏住自己眼中的不悦和无奈,然后说道:“带着真言还有赵先生先离开吧,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安全暂且交给你,等一切都完了,我会去寻你,地方我也准备好了。” 影毅的脸色沉了下来,主子的意思是要自己单独一人留在这要乱了的京都,让他们先行离开,影毅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季末没有给影毅拒绝的权利,只是垂首,淡淡道:“这是命令。” 影毅哽了哽:“属下不放心。” “你们留下也没用,我反而担心,这里一乱,你们万一有个好歹,他们有你保护,我也放心。” 季末淡淡勾唇:“是收网的时候了。” “影毅,无法忘怀的过去将会成为现在前行的阻碍,别犯傻。”季末抬手,轻轻摸了摸影毅的脸庞,声音清润。 影毅愣了愣,抿唇看向主子,几乎要以为主子知道了什么,脸上温暖的手,让他说不出话,对主子或许在一开始没有必要选择隐瞒,但是最开始没有说,到现在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上一世,这时候圣旨已经来了,然后徐晓萱嫁了过来,自己没有离开,真言和赵先生也没有,直到徐晓萱嫁进来几个月后,季末将真言和赵先生送走,他也想让自己离开,自己誓死不肯。 然后和主子走到那一步,季回算好主子毒发的时候了,保护的人也被他们引开,不然影毅和季末应该是可以逃出包围,只是一切都是如果了。 现在影毅也想说,属下死也不离开主子,却被附在脸上的手,和那句‘别犯傻’,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周后就离开。” “属下不想离开,可以派别人保护真言和赵先生,属下想留在主子身边。”影毅哑着嗓子开口。 季末让影毅离开,就是不想让他趟这个浑水,虽然胜券在握,但是防不胜防,干脆送离战场,才最安全。 上一世,自己应该让他陷入险境了吧,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行。 季末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不容置疑。 真言接到季末让他离开京都的消息,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真言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季末总是这样,从来不会想着依靠别人,越是关键的时刻,越是想要一个人扛。 连影毅他都要送走,看来是下定决心了,真言走进里屋,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挑挑拣拣地,一会儿又听见门被拍响,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季夜又来了。 他要走这件事,是会找个由头的,影毅和赵老头无足轻重,不会有人注意,他却不是。 那告诉季夜也没关系喽,真言拉开门,季夜笑眯眯地闪进来,抬手:“看,我特意去买的,你说的那家烤鸡!” 真言一把捞过烧鸡,扒开油纸,撕下一只鸡腿,就想往自己嘴里塞,到嘴边顿了顿,又递给季夜:“喏,你也吃。” 季夜笑意更深:“今天是吃错药了,我这虎口夺食,你不会给我下药吧?” 真言炸毛:“不吃,还回来。” 季夜一躲,立马咬了一口:“为什么不吃,自然要吃!” 真言坐回去,接着吃起来,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说实话,你这人虽然不要脸,而且总给人感觉很聪明,我从小到大就笨,我师父不喜欢我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看事情很直接,他总怕我吃亏,但是我好意坏意还是分得清,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季夜凑到真言眼前,妖孽的脸上殷红的唇一勾,眼睛却沉沉的:“怎么了,今儿个玩展开心扉?” 真言咽下肉,瞪了季夜一眼,把解毒丹塞给季夜一瓶:“离别礼物,不用客气,关键时刻救你一命还是可以的。” 季夜坐回去,看向真言:“你要走了?” 真言点头:“嗯,几天后。” “去哪里?” “像我师傅一样,四海为家。” 季夜敲敲桌子,偏偏脑袋,嘴角邪邪勾起:“季末开始动了?” 真言愣了愣,心里却十分平静,就知道季夜聪明,自己果然漏马脚了,但是季末从来没让自己注意季夜,自己在面对季夜的时候,完全没有用上十分的警惕之心。 真言又吃了口肉:“你现在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季回没了,季末不跟你争,你什么都不用愁。” 季夜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真言,这个真言,真是傻,自己每天来找他,他就真把自己当朋友,季末不对那个位置感兴趣,他怎么知道可信不可信,如果是假的,自己看着季回被弄死,自己最后说不定也要败在季末手上,他不可能傻兮兮地去信自己真的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靠近真言,无非看他傻得冒泡,可以透过他看季末的动作,但是真言的保密工作明显做得一塌糊涂,季末也不来提醒真言警惕他,反而看起来乐见其成,是料准自己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了。 把自己的想法倒是摸透了,今天听说这个傻孩子要离开了,只觉得生活中又要少几分乐子了。 “以后还回来吗?” “可能吧。嘿,你该不会舍不得我吧,小爷就是这么有魅力!” 季夜抬手懒洋洋地拍拍真言的脑袋:“是有那么几分。” 真言没想到,季夜直接就承认了,想了想,呐呐道:“你要是想我,我会回来看你的,季末很好的,他不喜欢权势,我就是实话实说,你们那些勾心斗角我不懂,但是大家要是都活得自在点就好了。” 季夜笑了几声,像是很开心,站起身,拉开门就要离开:“那一路慢走,我就不去送给你了。” 另外,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他知道,季末身不由己要去恨,自己何尝不是身不由己要去夺,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注定不能自在,被束缚久了,习惯了。 ————————分割线———————— 青衣端着茶点,垂首穿过院落,走到季回的书房,在外面缓声说道:“爷,奴来送些点心。” 季回将书信收好:“进来吧。” 青衣目光看着地面,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季回拉过青衣的手,把他手里的托盘随手放在桌子上,把人拉进怀里,压在桌子上就是一个深吻,青衣垂下眼帘,却抱住季回的脑袋主动回应起来,在季回想要深入时,轻声道:“爷,这是书房,您吃些东西吧?” 季回依言放手,青衣的气质有些冷,身材挺拔修长,目光看向季回时,透露出几分温和还有专注,眼睛深处却没有丝毫情绪。 季末只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他成功进到了府里,但季末从来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他花了半年时间也没能成功,本以为要等死了。 却没想到,那个夜晚自己的桌上就出现一枚丹药,时间又被延长了半年,如今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半年的时间他取得季回的信任,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倌,胸无点墨,然后再用近半年的时间,他才被允许进入这间书房,给季回送吃的。 季回也很谨慎,每次吃的都要验毒,隐藏在暗处的影卫也都是武功高强,青衣想直接毒死机会都不可能,那些重要文件有些阅读后直接烧掉,还有一些被藏在这个书房里的角落。 只有季回在的时候,他才能进入这间书房,现在,是时候了。 青衣站到季回的身后,揉捏他的肩膀:“爷,辛苦了,今夜早些歇息。” 季回舒服地眯起眼睛,这个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唯一留在身边的小倌了,他查过他的背景,没上过学,第一次接客就是自己,长相气质都是自己的菜,即使自己喜欢性~虐,也不舍得把他弄死,关键的是对自己死心塌地。 那次自己被刺杀,是他帮自己挡下致命一击,当然如果他知道那次刺杀是被安排的,让青衣取得信任的计谋,怕是会被气疯。 揉捏自己肩膀的手,慢慢往其他地方游移,季回淫邪地笑笑:“憋坏了?” 青衣压住心里的恶心,动作却更加轻柔:“爷,今夜……” “今晚什么,就现在!”季回粗暴地把青衣压在桌子上,就想要去解他的衣服。 青衣红了红脸:“爷,还有别人呢!” 季回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屋子里别留人!” 青衣不再挣扎,手指摸上季回的脸,在他的嘴唇的地方游移,季回笑着把指尖含住,一把扯掉青衣的裤子。 季回却感觉渐渐地头有些晕,青衣的脸模糊起来,青衣把栽倒在自己身旁的季回丢掉一边。 开始在书房里到处敲敲打打,翻找起来,他了解季回的性格,最后在书桌下面发现了暗格,里面有信件,但是是两封,里面的内容截然相反,看来有一份是用来混淆偷窃者的视线,是季回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出了书房之后,他们是会搜身的。 青衣在书房里计算着时间,嘴里间或发出□□,把那两封信用油纸包好,塞进身体里。 将衣服收拾好,头发弄得散乱一些,小心地推开书房的门,装作浑身疼痛的样子。 等他们搜完身后,向自己的院子缓缓走去。 推开院门,进入屋子,他迅速拿出将信件拿出来,唤来自己身边服侍的人,让他出去帮自己买药,然后向他怀里塞了一把银票,让他把信给那卖药的老板。 “我有些事情想问问老板,这信你帮我给他。上次那种药膏,虽然好用,但是…还有问问有没有其他的药膏…”青衣没有接着说。 那奴才也知道自家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每次下手都重,每次主子都是一身伤,但是府里不让外人进入,所以有什么问题,都是请医生,或去外面买药问问。 青衣看他离开,轻轻说道:“小吴,你家里的情况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小吴感动地点点头。 后来小吴进了那间药铺,再也没有回来,药铺一会儿就关门了,老板也悄悄失踪了。 季回醒来时,暴怒,冲到青衣的院子,想要把这贱人千刀万刮。 青衣早就吞下□□死去,面容含笑,显得安详。 “快点,赶快传信,让私兵转移!”季回阴翳脸上满是杀气。 “果然不可信,竟然栽在一个□□手里!” “还好,镇国将军已经搭上,皇帝老了,以为老婆孩子对一个男人,那么重要。” ——————分割线———————— 不久,镇国将军果然离京,皇帝开始大刀阔斧地剪除季回的羽翼,不少官员入狱,那些老将被派离送离京城,有的是去平定暴动,有的是平定倭寇,还有的是去平定流匪,季回本应该狗急跳墙,却按兵不动。 季夜那一派开始上奏折,请立太子,季夜的母亲是宫中的妃子,很受宠,皇帝推脱许久,大臣的折子却像流水一样往上递,季夜暗中的势力强大,明面上却是军权没有,背景也不强盛,但是他的母亲受宠,家中的势力被皇帝提拔,因为不想让季回一家独大,季夜也不喜欢在朝堂上争权夺势,所以皇帝对季夜的容忍度倒是挺高。 第四十四章 季末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那两张纸,看了一眼,提笔写了一张信,给跪在地上的人影:“送到五皇子手里。” 人影点点头,立马离开。 季末将青衣拿过的两张纸又看了一遍,将纸慢慢烧掉,轻声道:“不要着急,我说到做到。” 灰烬散落在火盆里,季末的神色平静,眼底甚至晕出一抹温柔,白衣依旧,杀戮却已经开始了。 ————————分割线—————— 酷暑已过,天气转凉,落叶纷纷,萧瑟的秋风吹起车帘。 影毅赶着马,越来越驶离京城,他的心仿佛都空了,悬在那里,没有着力点,主子派了几个人暗中保护他们。影毅每天赶着马车,从来不主动说话,就像是根自带冰冻效果的木头。 赵先生时不时掀起车帘,吟一首诗,神神叨叨。 真言趴在车里呼呼大睡,有时会嘟嘟囔囔一些让人听不清的梦话,他们驶离这里,影毅却还执着着想要亲手杀死季回,但是真言偶尔睡醒,就会坐在影毅的身边,看他驾车,跟他聊天。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赵先生又开始吟诗,感慨人生。 真言对这个神棍,只有‘他好吵’的观感,只要赵先生开始吟诗,他必然坐在影毅身侧,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然后主动挑起话题,谈起他以前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光。 真言咳咳嗓子,又开始接着昨天的讲。 真言想看看影毅是不是有在认真听他说话,就问道:“影毅,我昨天说到哪里了?” 影毅微微偏头,淡淡道:“你师傅本来带着你四处游历,你们捉过鬼,杀过妖,有一天,神出鬼没的师傅突然收到一个信号,你师傅快马加鞭,赶到一个村庄,收到了他曾经暗恋最终却错过的女子托人传来的一封信。” 真言点点头,嗯,基本上一字不差。 “对对,我就是说到这里,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师傅好像很伤心,不对,应该是特别伤心,我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肯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子就是季末的母亲。” “主子的母亲?”本来一直都是做个倾听者的影毅,突然应声。 真言更有说下去的*了,打算把当年那些狗血使劲洒一洒,俊俏的脸上却滑过几丝伤心,然而声音里丝毫显不出。 “季末的母亲生得很美,我师傅说那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我看过师傅画过的画像,他画得好丑,但是我后来看见季末,就觉得这是真的了。” 影毅赞同地点点头:“嗯。” 真言笑了笑,马车正好驶出一棵树下,真言伸直手臂,摘下了一片叶子,这片叶子只是有些微微泛黄,显出沧桑的感觉,真言前面说的经历,真真假假,还掺杂着他看过的杂史,但是现在他打算全部说真话,说说那时还是个孩子的自己,看到的所有。 真言深吸一口气:“师傅看过那封信后和我日夜赶路,却还是一个月后才到达了京都。” 真言的声音渐渐地低落下来:“我们去到的时候,季末的母亲已经死了,季末被关进了大牢。” “所有人都在说季末的母亲通奸,生下野种,混淆皇室血脉,当诛九族,季末理所当然地当死。” “师傅是当时世人皆知的神医,我们寻了个由头进入皇宫,他们巴不得可以和我师傅拉上关系,皇宫当时乱极了,他们的脸上都是一个表情,笑得那么灿烂,却让人生厌,季末关进大牢之前,在朝野之中获得不少赞誉,他很小,却几乎博古通今,你知道吗,他过目不忘,在府中看不见的十年里,他把自己脑子里记下的那些书,又拿出来一本本读。” 真言的手指碾碎了叶子,却不自知,笑意也渐渐冷了起来:“季末的声誉和光芒,根本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孩子所应该拥有的,然后那些人,当然容不下他,他的母亲本来已经受了冷落,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没有珍贵的药,根本活不下去,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只要受冷落了,最低贱的人也要上来踩你一脚,季末就打了一个赌,然后他们重获荣宠,季末一夜之间光芒万丈,然后只是一瞬间,又以最惨烈的方式陨落了。” “我没看见他母亲的尸体,师傅一个人去了,但是从没哭过的师傅,头一次哭了,他回来后,不愿多提,我后来却知道了,我无法体会,季末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在那个屋子里被凌辱,最后被破烂的草席包裹着出来,扔到乱葬岗的心情,我们一刻都不敢耽误,向皇帝说明可以鉴定血脉的真伪,皇帝暂缓死刑,到大牢的时候却没是来得及,皇后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他们已经把有毒的饭菜给季末吃了!” 真言压下躁动的心情:“那个牢里的人基本都是死定了,里面的空气都是绝望的味道,他们的呼吸都像是苟延残喘,连喊自己是冤枉的,都是有气无力,潮湿而阴冷,见不得光,我走进去的时候,里面腐臭的味道,还有脚边跑过的老鼠,他们都是吃人肉长大的吧,我当时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抓住师父的手,牢里的看守说季末快死掉了,只有一丝气息,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师傅坚持要过去,我能感觉到他的颤抖。” “我后来看见季末了,他瘦的只剩下骨架,眼睛大睁着,空洞,却又好像燃起了火焰,他确实吃下了饭菜,那个饭菜的毒性太强,但是他吃掉了我师傅曾留给他母亲的一粒丹药。那个药的滋味生不如死,更别提他还吃下一种剧毒,痛苦的程度应该....无法想象。” 影毅的额角轻轻抖了下,真言停顿了下:“他爬到我们面前,我才明白,他的双腿也残废了,他的眼睛空洞的原因,是因为他瞎了,他那么小,我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定然是难受至极,却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让人无法去安慰,我感觉他就像身处地狱,却不想爬出来,只想把别人也拉进去。” 影毅有些压抑而无声地喘了口气,想缓解一下自己窒息的感觉。 真言似乎回想起来也很难过得很,缓了一会儿:“他不肯治好腿和眼睛,他想韬光养晦,不被识破又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假戏真做。” 真言扔掉手里的碎渣:“你没看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感觉,我问他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痛苦,他却可以勾出最为灿烂明亮的笑容,说实话,那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甚至觉得没有人可以拯救他了,你知道,他明明还是个孩子,甚至现在,他也才行冠礼,却沧桑的不像话。” 影毅轻轻颔首,又摇了摇头,以前他并不知道主子的过去,他把主子放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他觉得主子是不能握住的朗月清风,他把主子的靠近也当作了一时的情谊,因为自己陪伴他的时间那么长,主子还年轻,才会有那些错误的感情错觉,他甚至觉得主子经历的黑暗,只有那段在府中残疾被人欺辱的时光,他不会主动去问起,主子也未尝肯告诉他,他以为主子是世上最为干净纯粹的人,那些誓不罢休要置一些人于死地,虽有缘由,却不曾想原因是掩藏在更深处的那些充满苦楚的过往。 语言是那么苍白有无力,他听着这些苍白无力的东西,就已经如此难受,那时还是个孩子的主子,有多难过,他真的无法感同身受。 影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周围的空气稀薄地让他窒息而难过,胸腔像是被挤压,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他面无表情地赶马,握着马鞭的指节泛白。 影毅的另一只手还握着缰绳,心里却突然生出一股想要不管不顾冲回去的冲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愚蠢而怯弱,因为他害怕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害怕表露感情后被伤害,他怀疑,也不肯相信,怕主子勉强,却忘了主子肯往前进一步,未必不是花费了极大的勇气,他的一退再退,才是最令人伤心的。 而他,明明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让主子伤心。 真言没注意影毅,缓缓勾起笑,呼出胸中郁气:“还好遇见了你,我能感觉到,他变了,不再孤注一掷,有时候谈及你笑起来,就像是一个从未历经任何阴霾的人,温暖又充满朝气,他有目标有希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影毅。” 影毅的手轻轻颤抖起来,他哑声道:“真言,我很想回去。” 真眼瞪大了眼睛,他们都行驶了一天多了:“为什么?” 他不想犹豫,他怕时间让他又开始畏首畏尾,他想看着主子,他很心疼。 影毅压住眼里的酸涩,他确实很想回去,但是不可以,等真言还有赵先生被安置好,他就立刻赶回来。 第四十五章 季夜喝了一口茶,斜倚在榻上,黑发铺尘:“季回派人去了那个地方?” “是,两天之前。” “哦,季末还告诉父皇他不想成亲?” “是的,皇上并没有生气。” 季夜趴下,示意婢女帮自己揉揉腰,然后露出享受的表情,静了一会儿:“父皇中意徐家,去查查他家的动作。” “遵命。” “爷,那个凌华仔细看了您给他的丹药。” 季夜没睁开眼睛:“怎么样,有毒没毒,给人试吃了吗?” “很珍贵,可解剧毒七分药性,若是没中毒,可以益身,濒死之人可以吊一口气。” “是吗?” “凌华说可能是那次暗阁任务中一位雇主的酬劳——解毒丹。” “没抢得过来,原来是他拿到了,那也难怪,季末运气不错。” “查到了吗,那个人是谁?” “属下无能。” “下去吧。”季夜拿出一只瓷瓶,置于掌心,看了一会儿,说道:“把信毁掉,按他说的办。” 暗处的人悄悄退下,季夜将瓷瓶收好,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玩世不恭的神色褪去,艳丽的脸庞神色黯淡几分,喃喃了句:“好无聊,勾心斗角也没意思。” ——————分割线—————— “母后,父皇究竟在想什么,他那么大岁数,竟然还不想退下来!”季回简直气疯,那个死老头子,竟然有立季末为太子的意图。 “皇儿莫急,我们筹划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地方掉链子。”皇后拍拍季回的肩膀。 “可行吗,这样做?”季回坐下来:“镇国将军的家属在宫里怎么样?” “他们心很大,吃喝玩乐很开心,总在说他们一家对那镇国将军的大恩大德。” 季回嘲讽的笑了一下:“我没想到,季末竟然不要那个姓徐的女人” “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他对那个女人不是挺有好感。”皇后扯了扯手帕,勾唇笑了一下:“那么好的一颗棋子,我们为什么不用。” “他们身边插不进去人,那个女人能行?” “英雄难过美人关,阿回,皇帝也免不了,不过可惜了那个孩子,被他发现,然后死掉了,看来下毒对皇帝没用了。”皇后揉揉额角:“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吗?” “是,母后。”季回慢慢退下。 ——————分割线—————— 季夜的回应在季末的意料之中,猜测皇后和机会的动作,季末敛起眉目,朝中支持季回为太子,一直重申的一点原因,无非是他已有子嗣,正妃所出,而季夜虽有子嗣,却不过是妾生,而他季末,后院干干净净。 皇上偏偏最中意他,真是甜蜜的痛苦,季末想。 但是,季末最喜欢后院干干净净,只要有影毅一人就足够。 皇上开始热衷于给季末找媳妇了,找了媳妇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努努力,说不定一年就开花结果,那接下来的事也就名正言顺了。 季末近期必然两三天被皇上叫过去一次,关心一下他的个人状况,季末终于在有一天,将自己身有隐疾的事情告诉皇帝,皇帝面色沉痛,却毫不犹豫给季末赐了婚,将徐晓萱嫁给他作为侧妃。 季末佯装欣然领旨,婚礼一个月后就要举行,当真是急匆匆。 皇后和季回也为这场婚事真心开心。 京城那天,锣鼓喧天,徐晓萱坐在轿子里,一身红衣喜庆,却高兴不起来,她是注定的寡妇,是个女人都高兴不起来,并且那样的季末,她是真的很喜欢,共度一生,都能算三生有幸,只是可惜,生在了帝王家,而她也要为家族考虑。 她喜欢荣华富贵,人之常情,害怕死亡,无可厚非,她注定会背叛,注定要帮别人置季末于死地,因为季末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 轿门被踢,徐晓萱可以看见那只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优雅而富有力量,她的心怦怦跳起来,那天她匆匆离府,季末出来送她,她心中极为不舍,现在再次进府,就换了个身份,那个该死的侍卫不知道还在不在,本来她只不过是想要凑近这个深得龙宠的男人,但是现在,她才发现,皇帝最不在乎的可能就是他了。 徐晓萱下轿,轻轻搭上那双手。 季末一身红衣,华贵而清隽,面容俊美温润,气质高华,他面容含笑,黑眸在阳光下不曾流转,却也熠熠生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觥筹交错,季末喝酒来者不拒,面容始终含笑,接受所有的祝福和奉承。 他早就吞下一粒解酒丹,如今喝再多,竟然也十分清醒,他突然想起影毅醉酒的模样,平常黑衣黑发,眸色沉沉,气质冷峻,像一匹孤狼,醉了之后,却孩子气,喜欢哭,眼尾晕红,乖巧而安静,呆得可爱。 季末想起影毅有些开心,不,十分开心,他总是很想他,他不想和别人拜堂,但是,这一步却还是要走。 他知道影毅永远不会生他的气,可是,所有最珍贵的东西,他也想捧到影毅面前,就像影毅所祈祷的那样,所有的眷顾都给我。 季末以前总是不愿想太多,如何厮守,因为他坚信,未来的时间那么长,可以慢慢想,可是今天,他多想可以和影毅成亲,不用宾客,不用婚衣,不要高堂,他不需要任何人来见证,只要天地为鉴,白头偕老,如此便好。 夜色深了,季夜和季回也笑眯眯敬他酒,让他不要辜负*苦短,季末佯装醉了,房内的烛火亮着,熏香的味道腻人,季末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那只喜秤,挑起徐晓萱的盖头,盖头下徐晓萱盈盈含笑,眼波横出春色撩人,季末没有感觉。 走近她,挥手让人退下,又一扬手,内里带出的风让蜡烛熄灭。 “季末,有些黑。” 季末没应她,徐晓萱有些紧张,想要去勾季末,却没摸到。不一会儿,她感觉有身躯靠近了,一双炙热的手解开了她的衣襟,那炙热的身躯也靠上了她,徐晓萱安下心来,夜色太黑,似乎窗户也都被关上,她的身体也开始燥热,两具身躯开始纠缠起来,床上时不时发出‘暧昧’的声响,季末站在门外,走进了偏房,塞给了那公公一些银子。 “四皇子客气了,皇上交代的事,洒家不敢怠慢。”那公公压低嗓子幽幽道。 “谢公公费心了。”季末轻笑。 ——————分割线—————— “影毅,你真要回去?”真言拉住影毅,连续半个月的水路让他十分难受。 “嗯,我想回去。”影毅应了一声。 “可是,季末说了让你和我们在一起,不要回去,他没有把握是不会要求一人的,你若回去,难免让他分心。”真言劝道,他知道影毅着急,也知道看不见季末,影毅担惊受怕。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主子。”影毅就是想看着主子,要是在远方,心里总是难以安宁,他不会告诉主子他回去了,不然主子一定会很担心,他就呆在京城守着他。 真言理解影毅,他也很担心,但是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有时候只能添乱。 “没事的,我夜观星象,季末这小子气运不错,有逢凶化吉的潜能。”赵先生撩开帘子,走进来对影毅说。 赵遥对真言使了个眼色,真言很有眼色地离开了,关上房门。 赵遥看看影毅的脸,娃娃脸上勾起笑,伸出手想要摸影毅的脸,影毅想也不想地后退,眼睛盯着赵遥,深处警惕而戒备,却轻声问:“赵先生,怎么了?” “影毅,我最近想想你的命格真是太过不同寻常,你让我取一些你的鲜血,还有把你的脸仔细给我看看,行吗?”赵遥问道。 影毅点点头:“当然,赵先生。” 影毅走近赵遥:“那次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却喝醉了,不了了之,现在我却想清清楚楚问清楚。” 所以我觉得不可能的选项,是不是可能是真的。 赵遥似乎早就知道,他点点头:“我会把我嫩说的都说出来。” “主子他.....是不是有重来的能力,他可以做到是吗?”影毅压下动荡的心情,盯着赵遥的眼睛,重来是可以,但是只有少部分人可以做到,而且要付出代价,那主子是不是其中之一。 赵遥点了点头。 影毅握着的剑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顾不得赵遥就在眼前,死死撑住身躯,哑声道:“他可以,如果付诸实践,那代价是什么?” 赵遥看着影毅:“忍受炼狱之苦百世,抗得过,重入轮回,抗不过,魂飞魄散。” 影毅的表情仿佛都凝固了,却近乎顽固地站直身躯,看着赵遥离开,然后瞬间有些支撑不住地抖着身子,把脸埋进手掌,小声喃道:“主子——,主子,主子……” 主子,我一直不敢相信,所以也不曾想过,如果我早些问出来,我或许就不会退步。 明明互不拖欠,您何必如此,上一世,这一世,我拿什么去偿还。 身死道消,入了轮回,前尘皆忘,我一个小小的暗卫究竟何德何能让您有这样的执念。 第四十六章 徐晓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身上除了酸疼之外,已经被好好的清理过了,徐晓萱看看自己的身边,季末不在,她坐起来,立马有婢女走进来:“夫人,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 徐晓萱点点头:“我有没有起晚,今天不是要进宫?” “没有,夫人,您醒的很早。”婢女恭敬地回答。 徐晓萱刚想问季末去哪里了,季末便从门口进来了,衣着整齐,面庞含笑:“晓萱,你醒了。” “相公。”徐晓萱贝齿轻咬下唇,声音绵软隐含几分撒娇的意味。 季末眼底深处显出微不可察的凉意,唇角的笑意却加深:“嗯,让人给你拾掇一下,我们进宫。” 徐晓萱点头,季末转身出门,婢女鱼贯而入。 徐晓萱收拾好自己,衣着华贵,本来娇美的面容,因为华美的装扮,更添几分动人,婢女在身旁小心地夸奖她,她笑容加深,眉梢眼角透出几分得意,随手塞给婢女一个她不喜欢的镯子,婢女欢喜而恭敬地收下,嘴里赞美奉承的话更是层出不穷。 徐晓萱走出屋子,季末正站在通往府门的那条路上,她下意识放慢步子,让自己显得更加摇曳生姿一些,季末轻轻偏头,依旧的白衣黑发,风华湛湛,眉眼清贵,唇角的笑意温润,明明没有华贵的服饰,没有盛大的排场,却好像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一眼望去叫人移不开眼睛,娇媚的徐晓萱和季末比起来,竟然显得庸俗至极,季末天然带着一股出尘的味道,常教人以为他纯粹而干净,如同珍稀上好的玉石,少有人想得到,那美好至极的表面下,掩藏着什么。 徐晓萱下意识顿了一下脚步,季末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她缓缓地走过去,想要抬手挽住季末的胳膊,季末正好微微侧身,仿佛没有看见,只是吩咐婢女:“扶好了,她的身子弱。” 季末回过头笑着看徐晓萱:“你的脸色还是有点差,从宫中回来后,再好好休息。” 徐晓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尴尬也褪去了,换上了更为真心而羞怯的笑意。 徐晓萱登上马车,本以为季末也会上马车,季末却骑上一匹马,走在轿子旁。 徐晓萱有些失落,掀开轿帘:“相公,你怎么不坐轿子。” 季末笑笑:“不久就是秋猎了,我许久都没骑马了,回顾一下。” 徐晓萱立马理解,笑意盈盈地放下帘子,安心坐在车里。 因为皇太后早逝,所以公公领着季末和徐晓萱穿过宫墙还有花园去拜访皇帝和皇后,皇帝和皇后在一起。 “四殿下和徐妃郎才女貌,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侣,恩爱羡煞旁人。”公公一边领路,一边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攀谈。 这是皇后身边比较受重用的公公,谁都给几分薄面,徐晓萱更是一直都带着笑意和那公公搭话,相谈甚欢。 “到了,奴才就先行退下。”公公将两人领到台阶下,就转身离开。 季末身边没跟着奴仆,都留在了宫门外,徐晓萱很有眼色地塞了点东西给那公公,公公笑眯眯地点点头,叮嘱了一句:“皇后娘娘最近心烦,你们可不要让她生气。” “多谢公公。”季末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建筑和那扇敞开的房门,温声答谢,目光冰冷了一瞬。 “孩儿拜见父皇母后。”季末看到皇帝和皇后,立马恭敬行礼。 徐晓萱紧随其后行礼问好,皇后高兴地朝徐晓萱招手,徐晓萱走到皇后身边,皇后拍拍她,笑着夸赞:“早就听说徐家女儿姿容绝丽,闻名不如见面。” 徐晓萱笑笑:“母后雍容华贵,见之忘俗,儿臣担不得母后如此夸奖。” 皇帝也是一脸笑容,笑着问季末一些琐碎的小事,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模样。 皇后和徐晓萱聊完天,看向季末却突然红了眼眶:“哎,我苦命的孩子,快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季末依言照做,走到皇后的身前,眉眼温润,样貌却比他的母亲更为清贵一些,神色温和老实,音色清润:“母后。” 皇后一把拉住季末的手,想要伸手摸摸季末的脸:“你身体可都好了?” “已无大碍,多谢母后关心。”季末微微抬头,看着皇后笑,在皇后的手凑过来的时候,笑意加深,一片温和信赖的表情,皇后却突然感到了刺骨的冷,她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微不可察,现在她才发现,季末长得和那个女人这么像,她竟然下意识毛骨悚然了一瞬间。 季末好像没发现发现皇后的不正常:“母后,您可是没有休息好?” “没有,母后没事。”皇后轻轻拍拍季末的肩膀,笑意不变。 “你们来得早,把晓萱留下来陪我一会儿,你父皇和你都有正事要忙,我就不耽搁你们了。” 季末依言退下,中规中矩,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他们一离开,皇后温婉的笑脸立马就沉了下来:“他好掌控吗?” 徐晓萱立马点点头:“皇后娘娘,没问题的。” “算他命大,吃了毒药都死不了,现如今竟然痊愈,你看好他,有什么动向立刻告诉我!”皇后精明,虽然那季末看不出半分不对,但是她就是隐隐不安。 皇后拉着徐晓萱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塞给她一包药粉,皇后细细看着徐晓萱的表情,徐晓萱咬咬唇,心只动摇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拿了过来,皇后表情慈祥起来,拉过徐晓萱的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徐晓萱握紧那包药粉,轻轻地笑,眼睛深处野心勃勃。 皇后叮嘱徐晓萱一两件事,安她的心:“事情一完,你的家族都会感谢你,你也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谢皇后娘娘。” “退下吧。” ——————分割线—————— “影毅,刚安顿好就要走,你好歹歇息两天!”真言皱起眉头。 影毅收拾好行李:“没事,习武之人身体强健。” 真言撇嘴:“你眼睛下面都青黑一片了,还没事,起码休息一天,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季末回去看见,又该心疼,然后怪我。” “真言说得对。”赵遥也附和了一声,坐在桌前喝茶。 影毅抿唇,他们上午到了主子安排好的住处,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他即使离开,这里也有人保护,而且这边地方隐蔽,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可以放心回去。 确实他应该休息一会儿再赶路,赶的速度可以加快一些。 影毅立刻放下行李,走到屋子的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真言和赵遥对视一眼,齐齐苦笑,这影毅,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用季末做理由,没别的办法能够劝得住。 每个暗卫都有快速得到有效休息的技能,影毅躺到第二天清晨。 赵先生和真言还在睡,天气转凉,不过正好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叶子黄得更加厉害,空气中还有一层薄薄的水汽,这边已经是比较南方的天气了,而且有不少落叶乔木的森林,露水落在影毅的发梢,他背着剑和行李,黑衣依旧,戴上斗笠,跨上马,在太阳微微升起的时候,迅速离开。 ——————分割线—————— 朝中一位炙手可热的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被呈上去,大量的资产却不知道到了何处,严刑逼供,官员抵死不肯多说…… “什么,咬舌自尽?”负责这个案件的官员瞪大眼睛,昨天那个打死不愿多说的家伙,刚有软化的迹象,今天就死掉了? “快带我去看看!” 昏暗的牢房内,穿着囚衣的人,被固定在木架上,脑袋偏向一旁,干枯的头发散乱,验尸的人,走过来:“大人,确实是自尽。” “解决掉了?”季回沉着脸问。 “是。” “究竟是谁,查到了吗?季夜还是季末?”季回没想到自己用来敛财的一个工具,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私兵的豢养到了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问题。 “虽然行踪隐蔽,但是有暗阁的痕迹。” “暗阁,暗阁不是季夜吗?”季回冷笑。 “看来,他也按捺不住了。”季回将茶杯打在来人身上:“滚下去!” 季回焦躁活动五指,阴沉地皱着眉头,季夜那个家伙,不会跟季末联手的,他可是比自己还要多疑。 季回恢复脸色,老将军虽然一个个都被皇帝夺取了军权,但是军权渐渐集中在了镇国将军手中,虽然皇帝也希望国家安定,然后把军权收回自己手中,但镇国将军却好像在边塞与部族胶着起来,迟迟没有归来,季回自然满意,军权在镇国将军手中,对他最为有利。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桩陈年冤案,突然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曾经有名的一家富商,并不在京都,但是在当地也算是鼎鼎有名,因为对皇家不尊,资产全部充公,男子发配边疆,女子作为军妓,稚童全部卖身为奴。 这桩案件被翻出来,是因为那充公的资产就是被那大臣贪污,但是找不到去向,后来彻查,发现那一家人是被冤枉,天子震怒,责令当时负责的官员查清楚,否则全部斩首! 这一桩案件牵扯甚多,竟然大部分都是季回的党羽,季回急得上火,鬼知道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怎么又被扒出来,这事早就过去十多年,当时他肆无忌惮却满怀野心,完全没收好马脚,季回连夜让人给皇宫送信。 皇后急忙调动就家族势力,开始想要把这件事能掩盖的掩盖,能舍弃的舍弃,坚决不能自乱阵脚,这么多把柄,究竟是谁,竟然掌握的这么清楚。 皇后送出了信,胸口气得微微起伏,握紧拳头。 季末听着暗卫的汇报,淡淡点头,拿着毛笔,细细勾勒画上的人影,慢慢地人物的神韵就慢慢地表现出来,人物被描绘地也渐渐地完整了,季末蘸上不同颜色的墨水,开始细细地画起背景。 心情愈加平静,影毅挥舞着剑,在高大的百年树龄的柳树下。 风扬起柳树发出嫩叶的枝条,还飞扬起的影毅的黑发,他的侧颜流畅而美好,眸色沉沉,充斥着寂静的杀伐之气,柳叶旋转在他的剑尖,旋转在他的脚下,像一匹桀骜的孤狼,黑衣包裹的身躯,充满着力量和压迫感,迷人地叫人舍不得离眼。 第四十七章 皇后暗中动用不少势力,才把这件算解决的七七八八,季末从中捉出不少蛛丝马迹,了解其势力。 多年前冤死的那一家,就是青衣家,那官员死了,很多牵涉的人也都被皇后舍弃了,青衣家也算是沉冤得雪。 季末的书房里又多出了几幅画,季末将画收好,顺便又看了看以前的画作,唇角勾起的笑意渐渐加深,眸色化为一泓温暖的秋水。 “主子,夫人来给您送饭了。”门外的侍卫说道。 “拦住她,我待会儿出去。”季末的笑意瞬间敛下,收好画。 “你好几天都睡在书房,身体怎么受得了,我到厨房做了鸡汤,你来补补。”徐晓萱看季末从书房出来,侍卫刚打算跟她说话,她已经提着食盒朝季末走过去,柔声道。 “我正好出来了,你用过午饭了吗?”季末接过食盒,温声问。 “没有,想和你一起。” “嗯。”季末轻轻应了一声,“这么多天晚上没能陪你,等事情忙完,我好好陪你出去走走。” 徐晓萱点点头,笑意娇羞起来。她挽住季末的胳膊,将身体微微靠在季末身上。 季末笑意不变,轻轻垂眼,然后微微侧头,笑意微微加深,却显得嘲讽。 两人吃饭,徐晓萱做的汤,她自己一口不肯动,只是说,是给季末做的,本来就少,她不用。 季末欣然把鸡汤喝完,距离两人成亲,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还有一个月秋猎就要开始了。 徐晓萱自从成亲后总是先睡,她总是睡得很沉,一点察觉不到季末回来,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却又找不出原因,但是有时半夜会感觉身侧有人在拥着她睡觉,不过总是睁不开眼,看来是太累了吗,而且最近月事也…… 季末吃完饭,又去了书房,徐晓萱让人去请大夫,看看自己的身体,她有一个预想,不知道真假。 季末在书房呆了一个下午,秋日天气渐凉,黄昏已至,徐晓萱身边的婢女急急忙忙过来,侍卫拦住她不让她去打扰季末,听见侍女的消息后,立刻敲门。 “进。” “主子,刚刚夫人身边的婢女过来,说夫人她有喜了。” 季末点点头,看了眼那个侍卫,音色清润依旧:“我很开心,一会儿就去。” 侍卫点头退下,向那婢女道:“主子很开心,一会儿就过去。” 婢女立刻退下。 季末放下笔,直起身,想不到这么容易她就怀孕了,两个月多一点而已,真言的药,可以让她处于昏睡的状态,没想到她只不过最开始几天的那么几次房事,后来他都没有找那人来,竟然就怀孕了,可惜这个孩子注定要死的。 如果她想要凭这个孩子,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筹码,只能说明她低估了皇后的心狠手辣,皇后喜欢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恰好,他也是。 距离影毅离开已经三个多月了,现在也早已经入秋很长时间了,影毅离开一个月的时候,叶子就黄了不少,现在凋零得更厉害了。 季末烧掉信件,徐晓萱怀孕在他意料之外,本来还要想到理由解释为什么她自从和自己成亲后,大半时间睡得那么沉,现在不用了。 季末的身后缀着几个人,季末进了院子,徐晓萱坐在椅子上,手掌捂着自己的肚子,看见季末来,兴奋地跑到季末面前,她想要扑进季末怀里,季末一把拉住她,笑意温柔:“小心,我们有孩子了?” “嗯。”徐晓萱看向那个太医。 太医站起身行礼:“恭喜四皇子,徐妃是喜脉,徐妃的身体健康,小心调养,一定母子健康。” “承你吉言。”季末淡淡回应。 “那微臣告退。” “嗯。”季末回了一声,婢女上去打赏。 徐晓萱得意,有了这个孩子,季末会更在乎自己,那么皇后的娘娘的任务,她也不会完成得太难,季末如果死了,季回一旦登基,为了博得好名声,这个孩子可能会得到可以世袭的爵位,这样她的地位更有保障。 “相公今晚……” 季末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徐晓萱:“你应该早些休息,想让我回来陪你?” 徐晓萱下意识摇摇头,想让季末陪她的话吞了下去,贤惠道:“相公忙你的就好。” 季末点头,徐晓萱柔声道:“今天下午我也煲了汤,晚上给相公做宵夜,让小晴去送给你。” 季末又点头,让人退下,然后让徐晓萱坐到椅子上,音色温柔:“皇上透露出的意思,我只能隐晦领会到,但是若我可以,你自然风光无限。” 徐晓萱笑笑,她自然知道皇上的意思,可惜季末注定只能成为那个通往金銮殿下的亡骨,因为皇上也把他当棋子,其余人只当他是绊脚石,哪怕显赫也只是一时,而他们徐家,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一切,既然你已经注定要输,那我们踩着你上来,理所应当,虽然作为相公,季末是完美的,但是作为王者,他还不够强大,这还真是令人伤心,徐晓萱无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悲悯。这般温柔的人,自己注定要失去,如果他拥有军权,自己也不用这么做了。 季末的目光轻轻掠过徐晓萱的神色,转身离开,黑色的发还有白色的衣摆摆起一个微小而温柔的弧度,神色冰凉…… “主子。” “不要跟来。” 夜色已经到来,季末骑着马从府邸的后门离开,戴着幕离,冲入夜幕。 这是一片墓地,月光温柔地洒在黑色的泥土上,墓碑大都简陋,说是墓地不如说是乱葬岗,母亲的尸体被真熙运了出来,葬在了这片林子的深处。 季末往林子深处走,穿过深深的灌木,看到了一个比起那些简陋的坟头,算是庄重一些的坟墓了。 石头做成的墓碑,上面的话语简略,只有四个字:“吾母张氏。” 季末走过去,拿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轻轻说道:“母妃,我来了。” “您十多年没有见到我了,我知道您不想我。” 季末微微蹲身,脸颊靠近墓碑:“我也不敢想您。” “但是,你曾说过要我等”,季末勾起唇角,眼帘却垂下来:“我等到了。” 母妃对他并不亲热,虽然他是她的骨肉,她却并不喜爱他,她做好身为人母的以身作则和教导,却不肯抱起他,亲吻他,因为耻辱,因为他昭示着,她真的错过了,那个最值得她相守一生的爱人,但是她从来不吝于教给他道理,感谢您,给我上了最重要的一课。 是我离不开您,当时的任性,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却让我成长,我也曾经想,让您当时安静离开,你是不是就会安息,那我呢,是默默地被杀死,还是碌碌无为地长大,然后拥有一块偏远地方的封地,最终老死。 或许可以那样,我曾经后悔过,我不该为了那被拖延了几个月的死亡,而犯下那样的错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您说过很多遍,而直到现在,我才敢来见你,因为我终于找到了错误的道路之所以被选择和存在的价值。 因为命运,母妃,所以我们要等待,是吗…… 不一样的选择,无论对错,不一样的心境,无论喜悲,不一样的人,无论好坏,然后相遇的价值也是截然不同的,结果自然也是迥异。 季末庄重地叩头,拔掉坟旁有些疯长的野草,轻声道:“我很快就让他们下去陪您。” ——————分割线———— 影毅在城外住了一宿,因为城门已经关了,只能明天早上再进城。 他下马,吃了点干粮,让马吃些草,就坐在树叉上,安静地看着城墙,城内灯火辉煌,城墙的边缘有着暖黄色的光晕,主子现在睡了吗? 三个多月,他吃的怎么样,睡的又怎样,影毅下意识摩挲着剑柄,心情平静,冷峻的脸庞上勾起浅浅的笑意。 影毅打算守在城里,暗中关注主子的动态,他这是第一次违抗主子的命令,跑到主子面前,主子可能会生气,但是他现在知道也还不晚是吗,主子在乎他,主子没有勉强,主子和他有着相同的心情。 所以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晨露打湿发梢,影毅跳下树,露水让他的衣服都潮湿起来,他走过去,解下马,拍拍马头,跨身上马。 影毅又进了当初第一次进城时进的客栈,他的装扮基本没有改变,只是带着一身浓重的水汽,小二迎上前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急忙跑过来。 “一间客房,帮我准备洗澡水,然后送几个菜”影毅摘下幕离,好看的眉眼好像也被秋日的露水浸湿了,洗去了冰冷而不可靠近的杀伐之气,显得只是冰凉。 小二愣了愣,这位客官进来时,他就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位客官,在现如今一看脸,可不就是当初那位,接待过一次,但是他还是没敢套近乎,笑了笑:“客官,我领你到楼上,一会儿洗澡水就送上去。” “嗯。” 影毅跟着小二上楼,淡淡道:“我记得你。” 小二小心翼翼的心情好像突然间放松了,笑容也大了:“哎嘿,您还记得小的。” “嗯。”影毅濡湿的眉眼破天荒显出温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再一次进入这座城,他好像脱下了所有沉重的负担,仿佛主子的气息就在身边,好像他要在这座城市得到新生,他的心好像显出了从未有过的轻快和愉悦。 小二胆子大了些:“客官是侠客?” “不是,听命于人而已。”影毅回应。 推开房门,小二退下,影毅解下剑,将幕离随手放在桌子上,不一会儿木桶和洗澡水就被送了上来。 影毅脱掉衣服,他赶了一个多月的路,身体疲累,自然想要泡个澡休息一下。 他浸到水里,缓缓阖上眼睛。 泡了一会儿…… 突然影毅睁开眼睛,他随手扯来擦干身子的布,围住下体,步履轻缓,手指掠过剑柄,仿若闲庭散步,气息平稳。另一只手却已经快速穿过窗户纸,握住了一个人的衣襟,影毅猛地一使劲,窗户废掉,那人被拖了进来,影毅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沉冷:“谁派你来的?” 暗阁里也算是高手的小五,竟然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这个男人发现并捉住,他们可是专门隐蔽来查找信息的,隐蔽功夫是最好,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发现,小五看着这个男人,脸色渐渐变红。 影毅的黑发还是湿湿的贴在柔韧而流畅的腰身上,上身*,身上有疤痕,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体的美感,像一头野性而优雅的豹子,神情冷峻,眸色沉沉,却因为这幅装扮闲得禁欲而诱惑。 影毅皱起眉头,看到男人脸红,手也想要动,剑立马凑近:“老实点!” 影毅打量小五,小五眼神游移:“仁兄,我只是经过,饶我一命。” 影毅的目光扫过他的手,沉声警告:“想活别用毒。” 小五立刻摊开手掌,影毅没稀罕拆穿他:“暗阁的?” 小五不说话,影毅握紧了剑,还带着水汽的身躯凑近小五嗅了嗅,房间里水气太重,影毅五感很强,到过暗阁,也记得住暗阁里面那些情报人员共有的特点,手掌还有气味,甚至这种死皮赖脸的样子。 影毅知道小五只是打探消息的,季夜的人,影毅不杀,他没猜错的话,现在主子和他已经联手了,而这个人,只是负责排查每天进城的人的人之一。 这个人一回去,季夜就会知道自己回来了,季夜知道这件事没关系,事情没到他参与的时间,就怕主子知道他赶回来生气。 “告诉季夜,别让主子知道我回来了。”影毅放开手。 小五眨眨眼,这意思是放自己走? 影毅想要穿衣服,小五还站在他身后,影毅拨开黏在背上的发,冷声道:“还不走?” “仁兄,要不要人陪睡?”我可以免费,小五吞了口口水。 一把剑直接飞了过来,小五急忙跳出窗外,剑插入墙壁,影毅的气息冰冷。 穿上衣服,擦干头发,影毅拔下剑,想要到下面问问小二一些最近的消息。 第四十八章 “客官,你是在楼上吃还是在楼下。”小二看影毅下来了,急忙过来问。 “楼下,房间的窗户坏了。” 小二点点头:“我立刻就找人去修理。” 影毅点点头,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待会回来,给我讲讲这城里最近的事儿。” 小二接住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哎,好,你稍等!” 影毅将剑放在身边,不一会儿饭菜就上来了,小二站在身边:“客官,您想知道什么?” “这几个月内城里发生事情。” 小二认真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青楼里的名妓为自己赎身从良说到有名的酒楼里的饭菜变质,影毅一边听一边吃饭,他故意放慢了速度。 直到小二说道:“要说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四皇子成亲了,这四皇子身有残疾竟然被治好了,皇上指婚,把徐家姑娘嫁给他,我见过那徐家姑娘,长得十分美貌,不过……” 影毅渐渐把筷子放了下来,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起来,他原本好像被温暖柔软的空间包裹着的心,突然被寒冷又缓慢的空气撕开了一个口子,没有痛感,也没觉得有多难受,只是原本被晕在濡湿眉目中的温和一点点褪了下去,变成了原本的那个影毅,那个最开始的自己,只有忠诚和信仰,偏偏没有奢望。 小二没注意,只是笑了几声,接着说:“比起那四皇子,却差得远,那四皇子我见过一次,远远的,却一辈子都忘不了,比起以前那些大家说的绝世美人,竟然觉得那些美人算不上什么。” 影毅又拿起筷子:“成亲多长时间了?” “他们成亲两个月了。”小二转头看向影毅,抖了一下,好像又回到和影毅的初见,自己的面前还是那个眸色沉沉,像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的男人,今天的温和全是假象,现在影毅叫人不敢去看。 “还有呢,四皇子的事?”影毅的音色低沉,喝了一口茶。 小二仔细想想,没敢笑:“四皇子的其他事,小的真不知道了。” “嗯。”影毅摆手示意他离开。 影毅依旧吃着饭菜,他早就学会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证自己的休息和食物,这是他战斗的保证,他连干硬的糠饼都可以吃下去,现在面前这些精致的饭菜却让他有些难以下咽。 影毅觉得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是不可以有任何的心情波动,而且本来就是他妄想了,再者徐晓萱这个祸害最后还是跑出来了,他要保证主子的安全,他得去提醒他,让他注意点姓徐的女人,不要吃她的食物,不要信她,不要喜欢她,影毅放下筷子,站起身,想要上楼。 两个月时间,主子喜欢上她了吗,他若是对主子说这些话,主子会不会生气呢,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挑拨离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逾越,自己不听命令,这又是一项罪名,自己若是伤害他的爱人,他可能再也不要自己了,影毅顿住脚步,冷峻的脸孔划过一丝迷茫,然后心里划过对自己的嘲讽,看看影毅,你又在瞻前顾后,明明主子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还是害怕,若是就这样止步于此,他也可以无所畏惧,因为不曾得到,也不会害怕失去,可是他不甘心…… 是的,影毅觉得自己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得到,却偏偏输给了最不值得拥有那样东西的人。 他曾经也这样害怕过,然后离开了,直到知道了前世主子付出的代价,而现在他又开始这样害怕,那谁给他勇气呢。他承受不起后果,无论是离开主子,还是主子对他不再信任,都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情。 影毅的气息冷了下来,他的脚步也顿住,嗓子有些被压抑的沉:“小二,送酒到我房间。” 身为暗卫也不应该喝醉,他却醉过好多次,他有些上瘾了。 因为有想要沉沦的,也有想要逃避的,影毅向来在感情之事上软弱地不像话,瞻前顾后,因为害怕,他却还是要去主子面前,说出那些可能会产生他害怕后果的话,因为主子的安危重于一切,重于他的生死,重于他的渴望。 影毅话语刚落,就皱了皱眉头,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喝醉,动了动唇,小二已经应声,影毅抿唇,垂下眼帘,也罢,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怜又卑微,逃避又软弱的人,喝醉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影毅推开门,坐在桌旁,小二送上酒,给他带上门,影毅的酒量本就浅,他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一杯一杯地倒酒,突然窗户被敲了敲。 影毅没管,剑就在他的手边,他知道那个暗阁的人又来了。 “仁兄,在喝酒?”窗户被推开,小五跳了进来。 影毅没理他,又倒了一杯酒,饮下后,淡淡问:“何事?” 现在他的酒劲还没上来,眸子沉沉,脸色有些微红。 小五笑笑,知道这个人不会杀自己,就走近了:“我家主子同意你的要求,他让我给你提供消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影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紧了紧:“我主子与徐家姑娘成亲,他可开心?” 小五坐下来:“当然开心喽,孩子都有了。” 影毅手中的酒杯猛然碎裂,酒水混着血液扑簌簌地往下流,小五吓得跳起来:“激动什么?” 影毅顿了顿,没控制住,孩子,上一世没有孩子啊,现在都有孩子了,影毅有些压制不住自己,他没受伤的手下意识去摸索自己的剑柄,通过摩挲着来平复心情。原本听见成亲,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奢望的心,这次是真的变得难过起来。 “别别动剑,我可打不过你!”小五吓了一跳。 他正打算给影毅清理伤口,给他包扎一下,刚想去握住影毅那只受伤的手,影毅就收回自己的手,不让小五碰:“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影毅面无表情地挤压着伤口,挑出碎片,甩甩手,拿酒一冲,拿过布一擦,直接包扎。 如此粗暴直接的,完全不管自己痛不痛的包扎方式,让小五惊掉了下巴:“你你不上药啊?” “不需要。”影毅淡淡道,拿过另一个酒杯,接着倒酒喝。 喝着喝着,他就没法喝了,喝酒也没办法平复他的难过,影毅承认自己很难过,他还记得主子在情动时,高贵而野性的神情,那和徐晓萱在一起,他是不是那样,他们都有孩子了,他要怎么样,继续杀掉徐晓萱? 影毅冷峻面容直直盯着酒杯,又低声问了一句:“主子真的开心,徐晓萱这回是真心喜欢他?” 徐晓萱说不定这世没有站在季回一派,孩子都有了,说不定主子解决完一切,就可以开开心心和徐晓萱在一起,影毅这样想,这样多好,有家人有后代,总比自己一个暗卫陪在他身边来得好。 影毅这么宽慰自己,却越宽慰越窒闷,他拿过酒杯,还想倒酒,醉了就好,他还是要提醒主子,哪怕徐晓萱没有背叛他,他还要呆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所有可能的隐患,他都想要告诉主子。 小五看影毅的样子,回道:“看起来挺开心的,两人看起来也挺恩爱的,那女人每天给你家主子煲汤。” 影毅猛地刚站起来,里面下毒了是不是,果然那个女人不可信,他要告诉主子小心她,一刻都不能耽误,不管发生什么,主子都不能再被她的表象迷惑。 影毅拿起剑,意识到自己有些醉了,只能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身上却有酒气,只好想着一会儿等自己清醒了再过去,暗骂自己不该喝酒。 他又回到位子上,整个人都有些呆呆木木,还好醉得不厉害,他抬起脸冷冷看向小五:“你可以走了。” 小五惊恐地捧脸:“兄台别这样,用过就扔,这样不是好人!” 影毅冷冷地看着他,小五讪笑:“我看你挺难过的,是不是喜欢你家主子?” 影毅颤了颤眼睫,抿住唇,不肯说话。 小五笑了几声:“看来是哈,喜欢到什么地步,要是我喜欢我家主子,我一定看不到今天的太阳。” 影毅又喝了一杯酒,不想回答。 “你家主子确实很迷人,我们暗阁不少男人女人都觉得他很不错。” 影毅的气息冷极。 小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只好把话题掰回来:“你也不用借酒消愁,男人嘛,变心快,你这样的,只要守在你主子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你的。” “我主子不是这样的人。”影毅反驳,他的主子最是长情,不易变心,喜欢一人,从不会轻易改变。 小五坐下来:“那你就放手呗,你看这么多男人,你还找不到其他的吗” 小五清清嗓子,刚想说,你看我怎么样。影毅放下酒杯,淡淡道:“我不喜欢男人。”好像也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主子。 小五啊了一声:“那你喜欢你家主子?他不是男的?” 影毅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多说太多,他并不喜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听,他习惯了忍住,忍习惯了就好了。 但是今天,他好像醉到了一个界限,既不太过不清醒,分不清一切,又不会太过理智,以致于紧紧压抑住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我喜欢。” 影毅说出那三个字,好像心中的一口郁气散了不少,他重复一遍:“很喜欢。” 小五眨眨眼,拍拍影毅的肩膀:“没事,我不知道你纠结什么东西,但是顺着自己的心去做,总会无怨无悔的。” 影毅看了小五一眼,淡淡道:“你该走了。” 小五抖抖嘴角,拿过影毅的酒杯喝了一杯酒,跳过窗户走了。 影毅深吸一口气,关好窗户,躺在床上,如果顺着自己的心,他想抱住主子,吻他,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他是不是可以相信他不是一时兴起,是不是他不喜欢徐晓萱,以后也不会为她动心,他不会勉强喜欢自己,他会真的为自己停留,他是可以被自己奢望的存在。 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之际,影毅只是想到。 主子可以赌,可以前进,那他为什么不可以赌,他不想后退,哪怕进一步是万丈深渊,他这一次偏偏不想让自己后悔。 第四十九章 小二敲门:“客官,可要用晚饭?” 影毅睡得并不深,小二走近门的时候,他就清醒了点,一听小二敲门,立刻就坐了起来,哑声道:“不用。” 小二的声音远去,影毅揉揉额角,他有些头疼,房间已经昏暗下来,影毅坐在房间里,神情模糊起来,他的思绪也模糊起来,他拿起剑,站直身躯,走到门前,却又顿住,然后又走回去,过了一会儿,又走到门前,手也放在了上面,颤了颤眼睫,又迅速退了回去。 影毅站在原地沉寂了一会儿,紧紧抿住唇,轻声开口:“主子,我想问……” 影毅抬手捂住眼睛,有些挫败,他很紧张,却无法缓解,而且无措,好像现在他就站在主子面前,他握住剑柄,又动唇想要再练习一遍:“主子……” 影毅说不下去了,他只是叫了声主子,就无法再开口,他站在原地,周身的光阴流转,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低声道:“我……” 我喜欢你啊…… 夜色又深了一些,影毅走到门前,猛地推开门,不给自己退开的机会,直接走出去,关上门下楼。 街上的人都要回家了,这时候离主子睡觉的时辰,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影毅的步子缓慢,然后在接近皇子府邸的时候渐渐隐没起来。 书房外有暗卫守着,影毅直接到了那暗卫的身边。 暗卫下意识要攻击,影毅轻声道:“是我。” 暗卫中没有不知道影毅的,因为在培养他们的过程中和他们真正到这个主子身边都有影毅的身影,每一个暗卫都吃下了需要定期拿到解药的药物,保证绝对的忠诚,他们本来心理上受的教育就是绝对忠诚,被药物控制后,更是没有异心。 影毅闲暇的时候曾经操练过他们,他们在到主子身边之前也都和影毅过招过。 那暗卫对影毅也是恭敬而忌惮,他想说话,影毅摆摆手,没让他说话,只是看着书房的灯光,主子也有很深厚的内力,但是没有经历过像影毅这样的人才进行的死亡训练,但是他们稍微弄出动静,主子是可以听到的。 影毅跳下那个暗卫藏身的树,脚步极轻,他走到门前,缓缓敲了敲门。 季末正烧掉一些信件,火光映照如玉的面容,却并没有现出多少暖意,他可以听见火苗吞噬纸张的声音,听见敲门的声音,他问道:“何事。” 影毅静默了一会儿,做好了主子发怒的准备,才轻声道:“主子,属下回来了。” 季末拿着纸张的手顿住,抬眼看向门的方向,有些怔愣,直到纸张上的火焰灼到他的指尖他才猛然回神:“影毅?” “是属下。” 季末压抑住自己拉开门,把影毅扯进怀里的冲动,蹙起眉,声音沉了下来:“我不是让你和赵先生还有真言呆一起,你怎么回来了?” 季末知道路上没出什么事,因为影毅的情绪很平稳,也没有焦急,可见影毅就是私自跑回来的,季末就是不想影毅此时呆在京城这缸浑水里,才让他离开,他怎么会跑回来。 影毅站在门外不应声。 季末拇指轻按了一下自己灼伤的食指一下:“你打算就一直站在门外?” 影毅推开门,房内的火盆让刚从外面进来的影毅感觉灼热。影毅依旧一身黑衣,黑发束起,身体修长而挺拔,面容冷而俊美。 “怎么不说话?”季末站在火盆前,眉眼清晰,声音也很温和,可是影毅知道主子生气了。 影毅关上门,下意识就要跪下来请求责罚。 季末冷叱道:“不许跪!” 影毅垂下头,眼睫轻轻颤了颤,站直身躯,抿住唇,脑子里却是空白的…… “说话。”季末言简意赅,目光轻轻滑过影毅。 “属下听说…主子与徐小姐…成婚,”影毅的声音低低的,“所以想要回来看看。” 季末这才想起自己和徐晓萱成亲了,刚才看见影毅早就忘了这件事,再者本就是虚情假意,也就没有放到心上去,影毅这么一说,季末才想起来,他想要解释,却突然顿住,目光定定地看向影毅。 季末轻声问:“看什么?” 影毅的眼睫又颤了颤,哑着嗓子道:“属下听说,徐姑娘有喜。” 季末没出声,影毅抿唇,抬起头,看向季末:“请主子注意徐姑娘,不要被她迷惑,她并不是值得主子付出真心的人。哪怕真心喜欢,也请等事情完了之后,再对她卸下防备,属下想呆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 季末攥紧的拳头猛然松开,冷声问道:“就这些?” 影毅又垂下头,不敢看向主子,点点头,眉头却紧皱起来,季末无声地叹了口气:“这里不用你,赶回到赵先生还有真言身边吧。” 影毅抬起头摇头:“属下不想……”却猛然顿住声音,他看见季末温润的脸庞上划过如此明显的挫败还有哀伤。 影毅的心一紧,脱口的而出的话变成了:“属下不想主子喜欢徐姑娘。” 季末点点头,不去看影毅,想回到书桌后面:“我知道,你赶路累了,我让人安排你去休息,两天后再回去吧。” 影毅猛然走到季末身前,凶狠地吻了上去,迅猛的力道,撞得两人牙关生疼。 影毅简直受够了自己的害怕和畏首畏尾,明明想好孤注一掷,却又临阵退缩,当他看见主子对自己的期待落空,影毅就知道,他早就该走出去,而不是站在原地,哪怕付出自己付不起的代价,也不能退缩,决不能! 哪怕最后受伤的是自己,只要主子开心就好,只要他开心就好,主子从来不肯勉强他,他也不想勉强主子,想太多注定只能困在原地,现在该他走近了。 季末没有推开他,身体有些僵直,影毅脑子一热,冲了上来,主子没有回应他,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逾越了,主子是不是生气了,可是却不敢又不想退回去,只好搂住主子的腰,闭上眼睛,细细地舔舐着他的唇,然后小心地探入他的牙关,笨拙地勾着他的舌头,想要取悦他。 季末抬起双手推开了影毅,影毅挣扎了一瞬间,却又顺从地松开了双手,黯淡的黑眸被眼帘半遮住,垂着头的样子,像是个犯错的孩子。 季末舔了舔嘴唇,神色平静,抬起影毅的下巴:“你喝酒了?” 影毅乖乖点头。 季末擦擦嘴角:“酒劲上来了?” 季末凑近影毅的脸庞,温热的鼻息吐在影毅的脸上:“影毅,你是不是醉了。” 影毅摇摇头,认真道:“属下没醉。” 季末一把拉过影毅的腰,让两人的上身贴合:“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影毅轻声道:“承认属下心悦主子。” “不,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死你也别想逃开我!”季末的声音被压得极低,一字一句透露出一种君子如玉的外表下被掩藏了的疯狂占有欲。 季末话音一落,就吻上了影毅,他搂得极紧,吻得极狠,像是窒息的人要从窄小的空间里掠夺氧气,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影毅回拥季末,尝试着回应他,季末扯开影毅的腰带,抚摸着他带着疤痕的后背和同样有着疤痕的胸口,季末从来没碰过任何人,除了影毅,而影毅他承载了季末的全部*…… 季末吻着影毅的胸口,灼热的手掌拂过影毅的每一寸肌肤,书房有一张床,并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两人倒在床上,纠缠的身体透露出想要把对方融进灵魂的渴望。 影毅用稍稍有些干燥的嘴唇去吻季末的喉结,季末的嘴唇,他搂住季末坚韧精瘦的腰,想要竭尽所能地回应他,却从肌肤相触和不压制渴望中获得了莫大的欢愉。 季末也是,他的四肢百骸里都是愉悦,撞击时的神情依旧高贵而野性,影毅睁眼看他,挺起上身,紧紧搂着季末的腰,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 季末确定,影毅是唯一可以使自己疯狂的存在,他却觉得,神明如此眷顾于他,他不希望自己的心古井无波,却也不希望它长时间都浪潮翻涌,他的渴望少,却强烈地集中,然后得偿所愿,死而无憾。 一夜*,季末搂着影毅像一只终于被喂饱了的大猫,生物钟让两人都醒得早,清晨起来后,季末拉着影毅的腰,不让他起来,手掌留恋地抚摸影毅的胸膛,打着旋儿,影毅的脸色有些红,他发现自己起反应了。 季末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把影毅搂回怀里,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哑声道:“再睡半个时辰,睡起来跟你解释徐晓萱。” 影毅这也才把徐晓萱想起来,他从来不会怀疑主子,也知道主子对待感情的一心一意,主子没有拒绝他,主子很开心,说明主子心里没有徐晓萱,他下意识就把徐晓萱给忘了。 影毅乖乖躺着,闭上眼睛,竟然也睡了过去,主子的体力太好,明明感觉没怎么运动过,但是他却真的是有点累了。 影毅醒过来的时候,主子抱起了他,影毅疑惑:“主子?” 季末把影毅抱进木桶,水很温热,其实影毅完全没什么问题,他的身体好,可以自己走路的。 季末把影毅抱进水里,影毅刚想说,我自己来就好。 季末已经在影毅的后背印下几个湿润的吻,音色带着低沉的哑:“嘘——,我帮你清洗。” 季末的手指从脊背往下划,直达…… 影毅的脸色又红了,想要躲开,季末低笑了几声:“别害羞,你自己不方便。” 影毅只好僵着身子,乖乖让季末给自己‘清洗’。 第五十章 影毅擦干身子,穿上衣服,就听见守在门外的侍卫在外面说道:“主子,夫人派人来问你可要一起吃早饭。” “就说我昨夜休息的晚,等会要到宫里去,暂且不和她一起用早饭。” 季末撩起影毅的发,帮他把头发擦干,影毅垂下眼睫,想要自己擦:“属下自己来就好。” “影毅,我们已经不是主仆了,你可以唤我的表字,你也可以自称‘我’。” 影毅转头看季末,微微偏头,季末轻轻勾唇,音色清润:“远清,叫我远清。” 影毅仿若剪裁过的眉宇在那一瞬间晕出了微不可察的温柔,他转回头把那两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才用低沉的声音叫道:“远清……” 季末的手微微顿了顿,他感觉到了影毅的庄重,想到若是以前的影毅又会说什么的不合体统,现在却没有犹豫,季末轻轻扳过影毅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缱绻又温柔,满足地喟叹:“影毅,谢谢。” 谢谢你在可以重新选择一次后,依然选择了走向我,谢谢你下定决心靠近我之后,真的不再后退。 影毅眼睫颤了颤,嘴里缓缓答道:“是我三生有幸。” 季末摇摇头,放下擦头发的布,轻笑道:“那我岂不是攒了几百辈子的福气。” 影毅的性子就是寡言少语,听主子这么说,心里并不认同,他原本可能要冻死在街头,或者一辈子流浪,是因为主子的存在,他才会被选择,他才有了目标,才可以变得强大,而主子走下神坛和他站在一起,明明是他攒了几百辈子的福气。 季末拂过影毅的眼尾,心里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他们两人心里都在认为对方付出的更多,但是相遇就是缘分,感谢上苍的眷顾,是季末最真实的想法。 “我待会儿要到宫里去,你近来一直没有出现在府里,我编了个借口骗过徐晓萱,她并没有多想,成亲还有怀孕,一切有关徐晓萱的事情,我要向你解释一下。” 季末拉过影毅想让他坐下,影毅是可以知道和理解主子的苦衷,一但皇帝赐婚,主子没有不接受的余地。 季末笑笑,他的影毅怎么就这么让自己省心呢,相信他,从不曾怀疑他,理解他,支持他,明明是他太过任性,却从来不怨他。 “影毅,你要把你说给我听。”季末抚了抚影毅的发,他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渴望一切和影毅的接触 “属下…我已经说完了。”影毅握住季末的手,专注地看向季末。 季末简直受不了这种过分甜蜜的感觉,他甚至想着,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握着影毅的手,一直坐到地老天荒。 “我向皇上说了我的身体有恙,不能行房事,他固执地把徐晓萱嫁进来,甚至找好了我的替身让徐晓萱可以怀孕,这样他可以光明正大……”季末默默把一切说出,他不想隐瞒影毅任何事,但有一些事情,若是影毅不问他,他永远都不会主动说出,这是他可以维持自己在影毅心目中形象的唯一的途径 “好了,很抱歉,影毅,我今夜可能要晚点回来,你不要等我,也不要像以前一样休息的太少。”季末离开书房。 “我想暗中跟着你。”影毅站起来。 季末摇摇头:“不必,你昨天刚回来,好好休息。” 影毅蹙起眉,已经违抗过一次命令,现在他已经可以真正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想呆在这里,他要跟在主子身边,最好主子可以一直在他的视线里。 季末没能拗得过他,转过身,唇角掠过笑意。 影毅进不了皇宫,就守在宫外,黄昏将至,季末才出来。 季末一回到府里,徐晓萱立马迎过来:“相公,怎么这么晚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最近你的休息很不好,我又煲了一些养神的汤,要不要用一些。” 徐晓萱伸出胳膊又想挽住季末的胳膊,季末不好生生避开,毕竟以前避过几次还不会生疑,一旦次数多了,肯定不行,季末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温柔的笑意:“辛苦你了,你怀有身孕,不好如此操劳。” 季末转头看向徐晓萱:“晓萱对我的心意,我以后一定百倍还你。” 徐晓萱的笑意僵了僵,却只是一瞬间,季末转过脸:“走吧,去用晚饭。” 影毅的目光冷冷地盯住徐晓萱,看来她已经开始在给主子下毒了。 影毅想冲出去把那汤好好验毒,季末却好像丝毫不怀疑,真的喝掉了一碗,影毅知道主子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徐晓萱笑得甜美,还想撺掇季末再喝一碗,季末不再喝,徐晓萱已经怀有身孕,季末只是又借口有事情,让她早些去休息,他晚上会过来看她,季末的话语中隐晦地透露出皇帝的意图,徐晓萱装作开心,原是挽留季末,却突然说道太困了,变相的让季末离开。 季末走进书房,刚一关门,影毅已经现身,抓过季末的手,仔细看他的身体是否有恙。 季末任他查看,笑道:“没事,一些□□,真言留下的丹药我有吃,对身体完全无碍。” 影毅放下季末的手,眼睛划过徐晓萱挽住季末的那只胳膊,心里划过冰冷的杀意,面上不显,手像是不经意地掠过季末的衣袖。 季末的唇角轻轻扯起,捧过影毅的脑袋直接就吻了上去。 影毅颤颤眼睫,环住季末的臂膀,主动回应。 第二天,宫里来的人带来圣旨,带头公公的笑意谄媚。 季末跪下,听着圣旨宣读设自己为太子,脸上带出一抹假装出来的欢喜,徐晓萱也笑起来,心里却暗暗摇头,对着季末的目光里面隐含怜悯,仿佛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一样,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只是一个做着美梦的蝼蚁。 却不曾想过,她才是那个卑微的蝼蚁。 ——————分割线———————— “那个老不死的将季末设为太子了?”季回早就得到消息,现在也不觉得惊讶,阴翳的面容上带起笑容:“他没有多长时间蹦跶了,就让他做一会儿美梦吧。” “镇国将军怎么样?” “回主子,将军已经带领人马悄悄赶回,我们的人也分散开来,悄悄行进,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季回满意地点点头,心里也开始得意起来,等他登上皇位,他要好好教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有不识好歹的兄弟。 ——————分割线—————— “哦,季末被设为太子了?”季夜眯起眼睛,勾起红唇:“这是好戏要开始了,盯着季回吧,皇后的势力也不小,咱们可能下面得不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嗯,就尽量给他添点堵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属下遵命。” “小侍卫回来了?看季末府里的情况,他好像知道了,他最近过的太开心,我有点嫉妒,告诉他,下面的事,暗阁帮不上什么了,让他自求多福,嗯,当然要是他想,可以再给我点酬劳,那个解毒丹就不错,吃了挺提神,不过我不要解毒丹,把真言借给我玩几年,嗯哼,暗阁就随他差遣。”季夜挑起一缕黑发,红衣映照白皙的面容,妖精般的魅惑,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让他悠着点用,上阵杀敌咱不干,偷鸡摸狗、散布谣言、倒是可以。” 小五默默心塞,跟着这样的主子,简直倒了几百辈子的血霉,根本没把属下当成人。 “下去吧。” “是。” ————————分割线———————— 小五的气息一来,影毅就察觉到了,但是这个小五隐身的本事不弱,却还是比起影毅差几个等级,影毅察觉就他一个人过来,附近也没有其他耳目,就跳下树:“何事?” 小五笑笑:“仁兄,红光满面,被滋润的不错哈!” 影毅没闲心跟他调侃,冷声重复一遍:“何事?” 小五掏出一封信:“你家主子要是忙,你就待会交给他,嘿嘿,你是不是跟他说了,怎么样我就说你能行吧!” 影毅冷冷地看着他,剑已出鞘一寸:“闭好你的嘴。” 小五退了几步:“你这人太不善良了,也不温柔,你得改改,要不然会被抛弃的。” 影毅虽然讨厌别人跟自己套近乎,但是这个人确实帮过自己一点,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也算是让自己获得一些勇气,只是这油嘴滑舌的性子让影毅喜欢不起来,所以只是出鞘一寸来吓吓他,小五一退步,立马将剑收回,淡淡道:“客栈里,多谢。” “哈哈,不用谢,以后你要是被抛弃了,可以和我在一起试试,你的身材让我很有感觉,哈哈——啊啊啊!”小五躲过朝自己捅过来的剑,撒腿就跑了。 影毅也没真动手,要是他想让小五死,他是躲不过的。 影毅收回剑,季末唤他:“影毅?” 季末显然才刚从外面回来,季夜和季回得到消息的速度都很快,影毅站在院子里,手指摩挲了下剑柄,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宫人来的意思。 “远清,刚才季夜的手下送过来一封信。” “嗯。”季末点点头,进了书房,影毅紧随其后。 第51章 完结章 “远清,刚才季夜的手下送过来一封信。” “嗯。”季末点点头,进了书房,影毅紧随其后。 季末看了看信,顺手烧掉,抬头看向影毅,勾起一抹笑:“还有半个月。” 影毅点点头,季末走到影毅身边,拥住他的腰,脸颊磨蹭着影毅的脸庞:“防不胜防,皇帝的身体还是变差了,他最近一直胆战心惊,害怕被人暗害,瘦了大半,正好又感了风寒,秋猎他不一定去,正如季回的愿,这是除掉一些碍眼家伙的好时机,他的私兵也过来了,禁卫军统领还有皇帝的死士,呵……” 影毅下意识抬起手紧紧抱住季末,他收紧双臂,感受主子的气息,轻声说道:“远清,南江的尽头真的很美,我看过了,将来我们一起去,一直……在一起。” 季末低笑几声,回答的话语也带着笑意,却很庄重:“当然。” ————————分割线—————— “相公,我最近很少看见你,你怎么这么忙?”徐晓萱想要打探一些消息,但是季末根本没什么好打探的,他没有任何的势力依靠,就连长时间熬夜,也是因为他想要变得更为配得上太子这个位置。 季末没有丝毫怀疑地喝下徐晓萱的汤药,明天就是秋猎了,季末垂下眼帘:“秋猎一完,我就会有很多时间来陪你。” 季末放下碗,徐晓萱伸出手附在季末的手上,季末安抚地拍拍她:“早些歇息吧。” 徐晓萱看着季末有些怔愣,季末有时候常常让她觉得虚幻,他温柔细腻,俊美如画,显得忠贞,是一个完美的夫君,因着这份虚幻,就连即将到来的明天,都像一场梦境,她低下头,点点头:“你也好好休息。” 季末站起身,白色的衣摆卷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然后沉沉地坠了下去,他走出院门,夜幕沉了下来,夜星闪耀的光辉照亮了这一片青石路,路旁的花花草草大片大片,茂盛得不像话,季末抿起唇,没有迟疑地向着夜色的更深处走去,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季末的步子慢了下来,缓缓回握,眉梢眼角虚假的温润都渐渐消弭,只余那些说不出来的真正的依恋还有温柔。 一切都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他却只为不再孤身一人感到开心,季末紧握住那只手,两人无言地并肩而行。 ——————分割线—————— 王孙子弟骑着高头大马,背负弓箭,神情都带着几分喜悦,一年一度的秋猎在皇家围场举行,皇帝的风寒好了个七七八八,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季末就在皇帝身边,之前假惺惺地进宫看望过皇帝几次。 “父皇,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无大碍。” “上一年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动物,这一年竟然多了不少。” “国家昌盛,林子里的动物也过得好。”季末笑答。 皇帝笑了几声:“去吧,玩得开心点。” 季末低低应了一声,皇上身边的公公大声喊道:“秋猎头名,皇上重重有赏。” 年轻子弟互相看了看,眼里都燃起了火焰,握紧缰绳,一声令下,人马瞬间冲出去,向林中跑去,头名赏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在皇帝面前露脸。 季末也冲了出去,皇上身边亲卫很多,怕有危险威胁到皇帝的健康,所以季回一定会在林中动手,他的人也一定早就混了进来,季末在林中游荡了一会儿,抬起弓箭对准一只兔子,眼睛一眯,箭瞬间飞出,堪堪擦着兔子的头顶飞过,兔子吓得拔腿飞奔,另一支箭却从季末的眼前飞过,射中了那只正在奔跑的兔子。 “看来四弟真是残废太久了,连一只兔子都射不中。”季回的声音在季末的身后响起,季末早就感觉到了季回的到来,只是不想那只兔子白白死掉,反正今夜他也吃不到那只兔子,不如让它活着。 季末笑笑,声音谦逊:“皇兄说的是。” 季回冷笑一声:“做了太子很得意吧?” 季末挑眉,然后又轻轻敛下眉:“皇兄何出此言,季末无论才德都是不如皇兄的,一直心有不安。” 季回的神色冰冷下来:“季末不要装了,那个□□是你派到我身边的吧!” “他应该也给不了你什么有用的东西,废话不多说,你一个卑贱的杂种,妄想做九五至尊,简直就是癞□□想吃天鹅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季末张嘴要喊,想放出信号,周围却已经跃出数十个黑衣人,冰冷的刀锋亮了起来,空气中渐渐浮起奇怪的味道,季回笑了笑,季末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好似全身都没了力气,就连大声呼喊都做不到,他坐在马身上摇摇欲坠。 眼看那群黑衣人就要把季末斩杀与此,却突然又出来一个黑衣人,一把抱起季末,飞快地逃走。 “追,不惜代价杀死他!”季回着急地大喝。 影毅飞快的奔跑,怀里的季末难看的脸色瞬间变成笑意,他低声道:“来的真是时候。” “怎么不反抗?”影毅侧身躲过一支毒箭,冷声问,天知道他刚才的心跳被吓得差点停住,他要是晚来一步,主子难道要被砍成肉泥? 季末笑笑:“你根本不会来晚,而且刚才如果你不来,我会反抗的。” 影毅没听说过剑都逼到眼前了,才决定要反抗这样的决定,只是加快速度。 季末指了一个方向:“去哪里。” 影毅微微一顿:“那边是悬崖。” 季末没想到影毅居然知道,影毅一个跃起和侧身躲过三支箭,季末笑道:“就是因为那里是悬崖才去。” 影毅一看主子是故意安排的,也不犹豫地直接就冲了过去,季末揽住影毅的脖子,轻声道:“做戏要做全套。” 影毅点点头,闪躲几下,几分钟之后冲到了悬崖。 影毅急急停下,眼睛显出了从未有过的深邃,将季末护在身后,拔剑出鞘,斩断飞过来的箭,形成了一个可靠的保护罩,季末假装力有不逮的样子,目光淡淡地看向季回。 季回冲了过来,一看这场景,拊掌而笑:“看看,季末,老天爷都不想让你活,是不是浑身无力?你该谢谢你的好妻子,每天喂你喝汤。对了,你是不是以自己母妃为耻?我告诉你,你的母妃从没有跟人通奸过,那不过是我母后想要除掉你俩的借口而已。很抱歉,让你残疾了十年,现在又要取掉你的性命……”季回的声音低柔下来,却显得嘲讽而冷血。 影毅却握紧了剑,目光转向季回,杀了这个男人,他的脑海不停地在叫嚣这个想法。是他让主子残疾,是他让主子痛苦,所有主子的往事被三言两语再次说出,让影毅再次回想起真言的每一句话,止不住杀意。 剑尖被抬起指向季回的方向,冰冷的杀伐之气让影毅看上去像地狱而来的阎王,季末将身体依上影毅的后背,那些温暖的重量让影毅将杀气敛了一敛,季回平淡而轻鄙地看向影毅,一个小小的侍卫,自己这边这么多人,难道还会被他伤到? “我早说过,让你好看。”季回还记得影毅,看清他之后,勾起的笑容阴冷。 “你想活吗?杀掉你主子,我可以给你万贯家财,可以给你封官加爵,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季回骑马走出一步,用着蛊惑的语气朝影毅说道。 影毅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轻声问道:“远清?” 季末轻轻应了一声,安抚地拍拍影毅的后腰,没有人看见季末的动作,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季末揽住影毅的腰,往悬崖的边缘退,影毅的身体僵了僵。 季回没让人射箭,仿佛看小丑一样,看着那两个挣扎的人,笑容轻鄙:“万丈悬崖,看来你俩喜欢死无全尸。” 影毅沉声道:“我想杀死他。” 季回神色一冷,抬起手就要让人射箭,季末轻轻嗤笑一声,温热的鼻息吐在影毅的脖颈上,轻声道:“别怕,也不要急。” 影毅知道主子有自己的计划,可是几乎和前世相同的发展,除了少了徐晓萱那个女人,一切都大体相同,他紧紧握住季末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害怕陨落之后又是重来。 季末在影毅的耳后落下一吻,他们慢慢退到悬崖边上,悬崖边的风让人摇摇欲坠,季回冷冷看着他俩,一摆手,几十支箭瞬间向他们射来。 季末狠狠往下一坠,白色和黑色的衣摆交织,这样毫不反抗就寻死的方法没让季回怀疑太多,因为他知道季末的骄傲,他不会愿意在皇兄的手里受到侮辱的。 季末把影毅搂在怀里,季末的背部朝下,急速坠落让人晕眩,季末抱紧影毅,在他后颈印下一个干燥的吻,然后闭上了双眼。 影毅握住季末的手,感受着后颈还有后背的温热,在半空狠狠扭身,让自己在季末的身侧,而不是身上,两个人面对面向下坠落,影毅看不清主子的脸,将头抵上他的额头,也闭上了双眼…… “有刺客——四皇子有危险!”随着一声呼喊,所有精兵瞬间动了起来,护送皇帝和官员离开,其他人进去林子,搜救皇子。 皇帝皱起眉头,怒喝道:“猎场里哪里来的刺客!” 季末一死,自己就要前功尽弃,而且自己不是派了人在季末身边保护,可恶,一群废物! 皇上怒极,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却不能兴师问罪,只好让更多人去搜寻皇子,务必要救出来。 在林子里的地毯式搜寻,没有找到皇子,一天之后,在山崖下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黑衣人和一个白衣人,均是摔成肉泥,死相凄惨。 两天之后,皇上被朝臣的重立太子的奏折逼得头疼,夜色黑了下来,皇上到了平时很宠爱的李贵妃宫里。 “快快,走水了!!!”太监和宫女的惊呼瞬间打破了夜幕的沉静。 “啊啊啊——,有刺客!快保护皇上!” 大片的黑衣人出现在宫里,禁卫军统领立马率领官兵捉拿刺客,但刺客太多而且分散,使宫中大乱,再加上宫中着火,更是乱上加乱,紧闭的宫门却突然大开,季回率领私兵打着‘救驾’的名号一路冲到李贵妃宫前,大喊道:“父皇,儿臣来救你了!” 皇帝一听着声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好,没想到他们这么着急,这群乱臣贼子,他大声呼喝道:“来人,给朕把三皇子捉下!” 却没人回应皇上,皇帝的脸色绝望而不可置信:“朕说话你们听没听见!捉下季回,他带领兵马进宫,这是要造反,□□在哪里?□□——!” 皇帝身边的暗卫被尽数斩杀,季回从人群中走出来,明明面容平常,身材普通,眼睛里却尽是野心勃勃。 季回推开宫门看着皇帝,冷声道:“父皇被刺客暗杀,儿臣救驾来迟。” “孽障!好大的胆子,朕没死呢,你们竟然敢来逼宫!”皇帝一边后退,一边大吼,眼睛通红,“今日你乖乖退下,朕明天就把你立为太子,名正言顺!” 季回抬抬下巴:“父皇您老了,该下来了。” 皇帝没想到自己机关算尽最后还是功亏一溃,这私兵怕是养了十几年,真是好大野心,早就想着造反了,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的势力大到这个地步! 一个人从季回身侧走上来,扬起剑,血喷溅而出,一代帝王的生命就此终结。 “捉拿反贼!”呼声震天,季回勾起一个笑,看来镇国将军来了,围拢而来的禁卫军来得太晚,而镇国将军的兵力对付禁卫军小菜一碟。 镇国将军带着银色的面具,季回刚想迎出来,神情悲痛地想说些什么。 镇国将军却已经冷声开口:“三皇子带兵逼宫,杀死先皇,将士们捉住叛贼,为先皇报仇!” 季回刚刚喜悦的心突然间惊讶和呆滞起来:“不不——,我不是叛贼,我只是率兵救驾!” “呵,不必多说,公道自在人心,三皇子哪里来的兵?三皇子怎么进得宫门?将士们上!” 杀声震天,天启四十九年,先皇驾崩,镇国将军在宫捉拿叛贼。 三个月的时间,镇国将军的倒戈让三皇子剩下的势力渐渐土崩瓦解…… 季回窝在阴暗潮湿大牢的一角,几个月的时间他变得消瘦而且神经质,牢里绝望的哭喊和对死亡的恐惧让他近乎崩溃,这个牢房就是季末小时候呆过的老房,季回不知道这回事,一只老鼠跑过,他惨叫一声,呆呆地重复:“不不,我不是叛贼,不关我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的隔壁牢房里关押着徐晓萱,徐晓萱就在季末去秋猎那一天,就被皇后派人打掉了孩子,她整天在牢里绝望得以泪洗面,小声地叫着:“季末,季末……” 两个人影向牢房这里走来,徐晓萱立马爬过去:“求求你,告诉皇上,我是无辜的,我的相公是四皇子,他也是被害死的,我也是受害者!!!求求你——让我见一面皇上,四皇子很爱我,他舍不得我死的,皇上和我相公的关系很好,求求你!只要让我出去,我可以报答你的!你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不要让我死!” 黑衣的身影在远处停下,一个白衣的身影渐渐走近,他的样貌普通,眼睛却是琉璃色的,即使在阴暗的牢房,流转起来,也有着动人心弦的魅力,他直接掠过徐晓萱,走向季回的牢房,不一会儿牢头端着丰盛的饭菜送到了季回的牢里,季末走过去,轻笑道:“皇兄,我来看你了。” 季回的身子狠狠一颤,身子猛地往墙角缩,失控地嘶吼:“放过我,放过我!!!季末,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来找我——”季回的手一直到处乱挥显然陷入了癫狂。 季末平淡地合起眼帘,放过你,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既然做了,就要承受得起代价。 季末递给牢头两瓶药丸,音色清润:“每瓶一百粒,每次各给他吃一粒,正好到行刑前,看着点,不要在行刑之前就死了。” 牢头立马点头,皇上都让他们一切听这个人的,他自然不敢怠慢,季末笑了笑,轻轻蹲下,看向季回,温声道:“皇兄莫怕,我不是鬼,你的母后被我送到军营了,士兵们都说她的味道真好——” “啊啊啊——”季回尖喊,就要冲过来,季末后退一步,笑意加深,眼睛却幽深起来,接着说:“只要被——过一百次,我就允许她去死,你也不要急……” 季回疯狂的伸出手,想要勾到季末,像是厉鬼:“季末,你不得好死——!” 季末神色平淡,因为戴着面具,那张普通的脸显得发白而没有血色,竟让季回生生打了个颤。 季末就要转身离开,徐晓萱叫道:“季末,相公——,我知道是你,救救我,我是晓萱啊!呜呜,孩子被皇后打掉了,但是,只要我出去,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相公!” 季末原本不想再理她,闻言顿住了步子,温声道:“我对你说过,我不会忘了你的。” “皇后和三皇子给你的荣华富贵,你喜欢吗?”季末环视徐晓萱的牢房。 徐晓萱的哭声梗住,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抓季末的袖子,季末避开了。徐晓萱急忙辩解:“相公,不,那你不要听他们说,我没有背叛你,我都怀了你的孩子,我当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没爹!” “那不是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碰过你,不要再叫我相公,感谢你的汤,徐姑娘。” “不不,不可能,那就是你!!!”徐晓萱尖叫。 隔壁牢房开始传来季回凄厉的嘶吼,季末不过是给他,当时自己吃的丹药和□□而已,第一次就这么难过,接下来的九十九次可怎么办? 季末笑了笑:“不不,那不是我,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不会碰你的。” 季末的声音清朗温润,却让徐晓萱呆住,她开始哀求:“季末,我是真的喜欢你,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求求你—— 季末毫不留恋的离开,轻声道:“我可从没有喜欢过你,你不要让我的影毅生气。” 徐晓萱失控地抓住牢门,哭喊着季末,想让他回来,季末却步履优雅地走向影毅,眼里的阴霾尽数褪去,握起影毅的手:“影毅,我们走吧。” 影毅回握季末,唇角缓缓勾起笑意:“好。” 同年十月,五皇子登基,改国号为‘元’,改年号为“显德”,自尊号为“神武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第52章 云州番一 他们先到的是有着\\\\\\\''美人之都\\\\\\\''称号的云州。 云州真的是景美,人更美,这里的风俗也是追求美,人人攀比的介是美貌。 影毅一驶入云州的地界,处处都是静心装扮的男女,香风在空气中环绕,男子涂脂抹粉也是习以为常,女子描眉画眼也比寻常地方精致三分,红红绿绿仿若百花齐放的装扮,让人流就像流动的花丛,影毅不喜欢这个空气中脂粉的味道,也不喜欢这个喧闹浮华的氛围。 车速慢下来,影毅半撩开帘子,轻声道:“远清,到了云州了。” 季末抬起眉眼,温润清贵的脸庞上勾起笑:“我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美人多,就连空气都有些与众不同。” 影毅回头,抬抬自己的帽子,因为赶路有太阳,他就戴了顶草帽,然后看了看经过车旁的那些男女的脸庞,微微拧眉,影毅看他们长得都一样,完全联想不到美,还是主子最好看。 云州在南方的地界,就连云州人追求的美,也是婉约精致,优雅风度的美。 “远清,你要下来逛逛么?” 季末点点头:“坐了一天的车,浑身都乏,我们去逛逛,买些东西吃。” 云州人对美的追求和追捧从来是不掩饰的,看路上那些招枝花展,衣着鲜亮的男女就知道。 季末刚下车,行至几步,影毅便觉得这人流就以季末为中心按下了暂停键,季末也瞬间察觉,撩起眉眼,温润清贵依旧,笑意清浅:“影毅,是我太放松,这——” 季末话还未说完,瞬间人流喧闹起来,好些人刷的拥挤过来,好些女子比男子还彪悍,拉扯起季末的袖子。 这么一个白衣翩翩,风华遗世独立的如玉公子,姿容清贵优雅,云州人的追美效应,就从围着季末的最内圈层层向外扩展。 “那是谁家公子,样貌、气质简直无人能出左右!” “啊呀,那个白衣子是谁!” “小红,快帮我挤进去,我要问问公子可曾婚配!” “啊啊,爹爹,那个人好好看,我要嫁给他!” “快点,帮我把那位公子拉进我的马车!” “这位仁兄,在哪里买的衣裳!” “兄台,你涂的什么牌子的水粉!” “公子,哪里人士!” ……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并且都涌过来看热闹时,几个人拉扯季末的衣服,季末抬手甩开,眸子凉了起来,抬手想要拉着影毅使轻功离开,影毅总以为他没有武功,实则他练习内功时日已长,武功没有练习,却也是凭悟性粗粗学习不少时间,算不得弱。 影毅气息却已经冰冷起来,他微微抬头,帽檐下显露出被阴影覆盖的黑沉沉的眸子,还有挺直的鼻梁,影毅的嘴唇抿紧,气息浮动间,杀意仿佛化为一阵风,扬起黑色的发…… 影毅\\\\\\\''唰\\\\\\\''一下抽出剑,剑身漆黑沉重,却反射锋利的光芒,剑气带着骇人的杀戮气息和鲜血的味道,缓慢却凶狠划过想要扯季末袖子的人,影毅的音色低沉而缓慢,冰冷得像是刺骨的寒冰:“滚,再碰一下,杀——!” 人群静寂下来,瞬间所有人退散,后面还有不知情况的人想要凑过来,前面的那些人却已经僵直着身体,死活不能往前再迈一步。 仙人之姿的公子身边守着一位黑衣杀神。 影毅摘下帽子,给季末戴上,拖着剑,扯起季末的袖子,往马车走去,剑尖触地,发出让人战栗的声音。 季末乖乖地让影毅扯着袖子,唇角悄悄勾起笑…… 影毅驾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在一家偏僻的客栈停下了车,但是又觉得这里的住宿条件可能不如大客栈来的好,就又想要驾车往回跑一小段,他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家不错的客栈。 可是季末突然从后面伸出胳膊把影毅的上半身拉进车厢里,哑声道:“就这里吧,影毅,我觉得很好。” 季末呼出的热气喷在影毅的脖颈上,让影毅身体僵硬起来:“主子……” 季末低笑几下:“影毅,你一紧张就会叫我‘主子’。” 季末吻着影毅的后颈,微凉的指尖顺着衣襟没入胸膛,轻轻抚摸滑动,声音嘶哑而蛊惑:“影毅刚刚太迷人了,我忍不住,主子会对侍从这样么……” 影毅的喘息微微粗重起来:“主子,别…在…这里……” 季末笑笑:“当然,我们上楼……” 影毅点点头,脸庞通红,抿着唇,整理衣襟,然后给季末戴好帽子,压低帽檐,才让季末下了马车。 影毅进了客栈,音色冰冷后掩藏着微微的哑:“一间上房……准备好酒菜,两个时辰后——” 季末轻轻低笑几声。 影毅抬眼,脸色微红,锋利而俊美的眉目却划过勾人的艳/色,接着道:“——送上来,还有准备好洗漱的热水。” 小二看着影毅那冰冷的俊美后不经意的艳色,有些发愣,那位戴着草帽,只露出优雅的下巴的白衣客人,却立刻一把拉过黑衣人,搂着黑衣人的腰,冷声道:“愣什么,领路!” 小二立马领会,这云州不少断袖,怪不得一件上房呢。 季末和影毅一进房间,季末一把关上房门,咬上影毅的唇,勾起他的舌头,影毅扬起脖颈,季末的吻落在影毅喉结上。 季末挑开影毅的衣襟,抚摸影毅的胸膛和后背,吻着影毅□□带着疤痕的胸膛,轻轻牵引着影毅往床上走。 影毅被动而紧张,每次都是这样,像是一只被束缚住的猎物,无法挣扎。 “影毅……”季末的声音轻而含混。 含住影毅胸前的突起,撕咬吮/吸,另一只划过小腹,解开腰带,轻拢慢捻,粘人而难熬的暧/昧…… 影毅的裤子被脱掉,季末的吻落在小腹,在肚脐周围打着转,握住影毅的~~,将吻落在大腿内侧,吻得有点重,头发蹭的影毅有点痒。 影毅闷哼几声,想推季末的头,不小心扯住了季末的发带,季末一头长发泼墨般洒落下来,白衣还穿在身上上,影毅却已经赤/裸着了。 季末抬头凑到影毅身前,吻着他的眼帘,声音低哑:“看我,影毅——” 影毅看着季末,羞得皮肤有些发红,季末微微扯开自己的衣裳,音色沉溺而温柔:“吻我。” 影毅微微一颤,拉住季末的脖子,吻在季末的肩侧,脱掉季末的衣服,露出季末柔韧而修长的身躯, 吻在季末的胸膛和脖颈,虔诚而沉迷…… 季末的手拨开影毅的腿,让他的腿架在自己的肩上,侧头轻咬影毅的小腿,手指摩挲着玉瓶,做扩/张…… 季末挺/身而入的那一刻,影毅握着床边的手微微握紧,闷哼一声。 季末停下来,微微压低身躯,影毅揽住季末的肩,哑声道:“主子,不用停……” 季末低笑,含着低低的哑,挺身律/动:“两个时辰怎么够用……” ——————分割线—————— 小二上楼,敲了敲门:“客官,热水和饭菜都好了。” 季末应道:“先把热水端上来吧。” 季末穿着中衣,披着衣裳,打开窗,站在床边,遮住影毅,看小二布置好,温声道:“有劳了。” 小二笑笑:“应该的应该的,您慢用!” 季末一把抱起影毅,影毅挣扎着要自己来:“不用,主子!” “嘘——”季末声音轻轻,眼带笑意:咱俩一起,小二特意备的大桶。” 影毅抬臂捂住眼睛,不去看季末,季末把影毅放进水里,也抬腿进去,把影毅拉到怀里:“我帮你清洗。” 这是洗啊,还是摸啊,影毅垂下眼:“我……自己来吧。” 季末抬起影毅的下巴,吻他的脸,指尖掠过那些自己吮出来的吻/痕,印在影毅流畅而修长的身躯上,充满美感,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楼下却突然喧闹起来。 “是不是有位白衣的公子进了这家客栈?”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问到。 小二也不知道这是来找人还是寻仇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谨慎地回到: “客栈虽小,但是有很多白衣人过来,不知小姐找的哪位?” “自然是样貌气度顶好,见之不忘的人物。” 那位戴草帽的公子虽是一身白衣,但是未曾见过样貌,刚才开门进去布置,怕唐突,也是未曾抬眼,看着这小姐也像不是寻仇,但小二还是道: “小的不知道。” “不可能,我问了好多家客栈,总不能跑得那么远!” “小姐,我看见一辆马车。” 那女子闻声,立马过去一看,红唇一勾:“得了,就是这家,快点备好东西,待会儿迎接公子!” “就当帮我个忙,去请一下那位公子吧。”女子把银子塞进小二手中。 小二一愣,立马一笑:“那小的就上去试试……” 第53章 云州番二 小二一愣,立马一笑:“那小的就上去试试……” 季末把影毅拉进怀里,正吮吸着影毅的脖颈,手指帮他清洗,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皱起了眉毛,动作也规矩起来,仔仔细细地帮影毅擦洗。 影毅抿着唇,脸色通红,按压住季末往他后面抠挖的手:“我自己来……” 敲门声响起:“客官,下面有人找您,是位姑娘,似乎是要紧事!” 季末不悦地微微皱眉,声音却温和平淡:“我不认识那位姑娘,让她快些离开吧。” 小二动作顿了顿:“看样子十分着急呢!” 季末轻吻影毅的唇角,声音压低,温润依旧,却透出几分不悦:“我不认识,请你让她离开。” 小二一看没戏,急忙点点头,跑下去。 “姑娘,那位公子说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紫菱一听,也没说话,只是坐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行,那本姑娘就在这里等着!” 磨磨蹭蹭洗完澡,影毅立刻出来穿衣服。 季末穿上衣服,影毅拿起毛巾想给季末擦头发。 季末拉住影毅的手,把影毅按在床上,拿起毛巾:“以后,我给影毅擦头发。” 影毅急忙站起来:“这…不——” “不合规矩?”季末笑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停住,用毛巾温柔地擦着影毅的发,然后细心的擦到发尾,拿起梳子给影毅梳顺。 影毅抿唇,笔直地坐着,剑不在身边,他下意识想要摩挲些什么东西,却找不到,只好垂着眸,双手安分地放在膝上,表情安静又乖顺,像头趴在窝里的野兽。 季末梳好影毅的发,撩起影毅的头发轻轻吻了吻,然后单膝跪下,把头埋在影毅的膝上,小声又委屈地说:“这段时间赶路,影毅很久没有抱着我睡觉了,我都睡不好……” 影毅愣了愣,手指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摸上了季末的头发,轻轻地揉了揉。 季末勾起唇角,闭上眼睛,影毅拿起床上另一条毛巾,也轻轻给季末擦起头发,然后撩起来,一点点理顺。 直到季末湿润的头发已经被擦到半干,也被梳顺,影毅道:“好了。” 季末蹭了蹭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来:“饭菜也好了,我让小二把菜送上来。” 季末和影毅穿好衣服,然后季末推门,声音不大不小:“小二,麻烦把饭菜送上来。” 小二应了一声,季末刚撒完娇,现在穿上衣服,又是一副不可攀折的温润贵公子模样。 听到敲门声响起,他让影毅坐着,去开门,一开门,门外却不是小二,而是一位端着饭菜的紫衣姑娘。 紫菱整理好自己,就端着饭菜上楼敲门,门刚一打开,她就屏住了呼吸,不负所望,不,简直就是超出期望,面前真的是画里面才会出现的谪仙般的人物…… 那时只是在楼上看路上的白衣公子,气质斐然,举世无双,如今一正面相对,才惊觉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被称美男子的人,均是尘埃比白云。 紫菱的心砰砰乱跳:“公子,我是紫菱,被公子风姿折服,特意想要过来拜见一下,这云州有不少美景,不知紫菱能否有荣幸请公子观赏……” 季末淡淡颔首:“谢姑娘美意,但我不过是一过客,没有时间逗留,这饭菜也多谢姑娘端上来了。” 季末接过饭菜,话语礼貌而疏离,紫菱一着急,趁着季末端过饭菜,一下子挤进屋里,也不管冒犯不冒犯,急急说道:“公子,我是真心的!” 影毅正坐在桌前,一身黑衣,青丝未束,冷而俊美的面容,黑而漠然的眸子看向了紫菱…… 紫菱卡了卡嗓子,季末把饭菜放在桌上,把托盘递给紫菱,面容冷淡下来,眸子深处藏着不悦,音色却低而温和:“请姑娘下楼吧,男女有别。” 紫菱自负美貌,家世在云州也是排的上号的,又受宠爱,眼光极高,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男子符合自己的心意,也不管什么矜持,只是下定决心要来追求一下,当即咬牙道:“我不下去,除非你答应我!” 季末的眸子完全冷了下来,他到云州只想和影毅多走几个地方,当做消遣,却还是有不识相的人过来打扰,口出恶言和动粗都不是季末的风格,只是淡淡地瞧了紫菱一眼,摆好饭菜,把筷子递给影毅。 “我家是云州的世家,公子,你让我带你游玩,住宿比这客栈定会好上几百倍,山珍海味也是享之不尽,你的这位友人也会被照顾的妥帖!” 影毅本来因为季末而温和的气质渐渐地冷了下来,紫菱却粗神经,只是一直盯着季末叽叽喳喳地说着。 紫菱渐渐觉得有点冷,却没看向影毅。 察觉影毅不悦,季末的气息瞬间冷起来:“姑娘自重,请出去!” 季末不再掩饰眸子里的冷意,气质疏远而冰冷,语气也不再温和,透出让人心悸的气势。 紫菱被吓得眸子一红,泪水唰地流下来,蛮横地大喊:“我不出去,除非杀死我!” 影毅杀气一放,抬起未出鞘的剑,指向紫菱,紫菱看这个男人那隐约透出来的血腥气和那双黑得不见底却骇人的眸子,竟然觉得自己再不出去真的会被杀死。 她吓得僵在地,身体颤抖起来,声音抖动却强装气势:“我要…是出事,我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真是不怕死的千金小姐,影毅当然不会真杀她,他的剑不是轻易出鞘的,出鞘就要见血,就要收割人命,他的剑也不杀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被这个厚脸皮要缠着主子的人,弄得心底不悦,竟是从未有过的烦躁。 “滚——”影毅压着的嗓子掩盖不住涌动的杀气。 那种扑面而来的濒死的恐慌感,让紫菱尖叫: “啊啊——来人,杀人啦——” 影毅黑沉沉地眸子掠过杀意,拇指一动,剑就要出鞘———— 季末一把按住影毅的手,微微侧身在影毅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 影毅的手轻轻一抖,顺着季末的力道放下了剑。 紫菱的尖叫卡在喉咙,呆呆地看着两人…… 季末轻笑了下:“真乖,不要与这被宠坏了的姑娘一般见识。” 紫菱的护卫冲上楼来,抽出剑想保护小姐,却看见紫菱木木呆呆地看着面前两个俊美异常的男子,良久,紫菱回过神来,骂了一句:“真恶心!” 然后回过身去,对侍卫喊道:“看什么,咱们回去!” 侍卫应声下楼。 紫菱满脸厌恶地走出房间:“真恶心,怪不得两个男人…不干不净…” 猛然脖颈旁边划过一道劲风,让她觉得凉嗖嗖的,下意识抬臂一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她何曾受过伤,吓得就要大叫,季末抬起另一根筷子,又扔过去,堪堪划过她的脸,她的尖叫哽住…… 紫菱身后穿来清润的声音,却满是冷意:“管好你的嘴,再开口,要你的命。” 紫菱夺门而出。 季末起身关上门,回过身来,却看见影毅抿着唇,季末走过去,温声问:“影毅,怎么了?” 影毅抬眼看着季末,季末笑笑,温柔地吻着影毅的眼尾:“才不恶心,莫要管她。” 季末轻轻地向下吻,吻到影毅的嘴唇,轻舔了一下:“我的筷子没了,影毅和我用一双。” 影毅闭上眼睛,点点头,却让人觉得低落,周身的气质都变得隐隐低迷起来。 很恶心吗,是他让别人觉得主子恶心了么,主子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让人觉得恶心呢,主子那么好,所有人都该仰视,主子那么好,凭什么说他恶心…… 季末抵住他的额头,摸着影毅的发,轻喃道:“不要去管别人,不要去看别人,不要去在意别人,影毅,你只要一直看着我就好,你是最好的,让我最渴望的,是世上无与伦比的存在,我最最喜欢影毅了,我最喜欢你……” 影毅有些闷和凝滞的心脏,突然变得柔软和通畅起来,影毅抬起眼睛,慎重而专注地点点头,然后半垂着眸子,主动地轻吻了下季末的唇,抱住了季末的腰。 季末轻笑,咬住影毅的唇,勾着他的舌头。 我的影毅,我是这么这么地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