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农门俏娘子》


 第1章 农门媳妇

    敲锣打鼓声震天响起，荆谷灵觉得头疼欲裂，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四肢乏力，只能靠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缓缓睁开眼。掀开眼皮都让荆谷灵觉得是一种折磨，耗费了力气，弄得自己精疲力尽，但外面却已经吵闹得不行，小孩的声音，大人的声音，还有许多人的声音，像是一张网让荆谷灵逃脱不开。
    睁开眼，满目的红色，喜庆的颜色。
    还没来得及解开疑惑，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新娘子下轿，新郎官踢轿门，来来来，二牛你可是好福气，把我们村里最美的姑娘给娶走了，记得把媳妇背好，你笨手笨脚的，可别把人娇滴滴的姑娘给弄伤了。”
    荆谷灵终于清醒了不少，新娘子？新郎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正当荆谷灵意识清醒过来，却听到一声响，应该是轿门被踹开，一只宽大的手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荆谷灵一惊往后一缩，奈何力气太小，被人直接带出去，趴在那人背上。宽厚的背，这是荆谷灵的第一反应。背着自己的男人看不见脸，但光凭着这宽厚的背也能明白是个粗壮的汉子，身上的味道算不上好闻，顶多是干净。
    耳边传来吵闹的声音，荆谷灵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周围的声音确定了一件事情——她成了新娘子，而且还是穿着一身古代嫁衣的新娘。难道她这是穿越了？那刚才那个像是媒婆的话，这里是一个村子。
    荆谷灵还没思考完，人被放在一张床上，荆谷灵吓了一跳，像是受惊的小鹿，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灵，俺在外面喝酒陪客人，你好生休息。”低沉的男声带着一点不好意思，不知怎么的，荆谷灵的心一下落地，顶着盖头点了点头。接着想起关门的声音，外面的吵闹依旧，和安静的新房形成鲜明的对比。除了安静还是安静，荆谷灵放在膝盖上的手全是汗，不自觉的抿着唇，仿佛要把所有的紧张全部咽回肚子里。
    忽然，窗户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荆谷灵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窗户外面响起两个女人的声音：“三丫，我说着荆谷灵肯定是要死的人，要不然她荆二叔怎么会着急着把她嫁出去，还选了一个村里的煞星，爹娘都死了的煞星。”
    “我听说啊，谷灵快不行了，上花轿的时候都是抬着进去的，不过要是谷灵没病，卓二牛也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咱们村里谁不知道，谷灵长得水灵，多少汉子想要娶她都让荆二叔给回绝了，这下好，病了就剩下二牛一个人要她。”说话的女人接着说：“我瞧谷灵那小身板经不住二牛折腾，你也不瞧瞧，二牛是咱们村里最状的男人，要不是煞星多少姑娘赶上往上送，可别把喜事变丧事咯。”
    “你这小蹄子，忒不要脸了，这话也能说出口。”
    “你和你家那口子不来那事？那你家四喜怎么蹦出来的？”
    窗户外面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荆谷灵心里却有些难受。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和自己是一样的吗？荆谷灵生前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里长大，一直到临死之前都还在孤儿院里，不过可能是老天爷厚爱把她送回到这个村子里，留在世界上。
    吵闹声渐渐散去，荆谷灵的心里更加紧张。新婚之夜，洞房花烛，那个卓二牛到底是什么人，荆谷灵根本不知道。加上刚才那两人的话，卓二牛在荆谷灵心里就是一个高大结实的庄稼汉子，黝黑的皮肤加上炯炯有神的双眼和一双粗糙的手。
    门‘吱呀’一声打开，荆谷灵紧张的捏着裙角，脚步声渐渐靠近，荆谷灵觉得自己紧张得要跳起来，这种事情她从未经历过，上辈子不过也才活到十八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着轻微的自闭症，没有恋爱经历，更别说这种直接越过恋爱直接结婚的事情。
    “客人都走了。”
    “……恩。”细弱蚊鸣的应了一声，荆谷灵冷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盖头、你可以帮我把盖头掀了吗？”
    卓二牛傻傻的应了一声，伸手先开荆谷灵的盖头，荆谷灵害羞的低着头，半晌才敢抬眼瞄一眼卓二牛。卓二牛穿着红色的衣服更显得黑，但长相俊朗，五官深刻倒也不算事难看，就是黑了一些，一双眼大二有神，盯着荆谷灵，荆谷灵又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卓二牛是老实庄稼汉，洞房花烛这件事情即使不知道身为男人也有自己的本能，小心问道：“阿灵，俺给你打水洗洗，厨房烧着热水。”
    “谢谢二牛哥。”
    “不谢不谢，你是俺媳妇，我力气大，多做点事情是应该的。”卓二牛听到荆谷灵软软糯糯的声音，眉开眼笑的，傻呵呵笑着出门，在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一下。荆谷灵担心的往前倾，见卓二牛没摔倒才放心。
    不一会儿卓二牛端着一盆水进来，又拿了一个盆：“两个盆都是新打的，你先洗脸，俺一身汗和酒味，到外面去冲冲。”
    “好。”
    荆谷灵见卓二牛出去，外面响起哗啦的水声，这才安心到桌旁挽起袖子洗脸。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是很容易洗干净，帕子抹了两遍褪去浓妆艳抹，素面朝天依旧清丽可人，细白的手腕上干干净净，出嫁竟然是连个镯子都没有。荆谷灵不由得对自己的家里有些好奇，难道说也是一个贫苦的家，才会病重连大夫都请不了。
    洗了脸把水倒在脚盆里，荆谷灵往外面看了一眼，慢慢脱掉鞋袜小心把脚放入盆里。
    嫩白的脚丫子还好没有经过裹足，不过这村子里也不实行裹足，否则都裹足了，谁下地干活，怕是站都站不稳还怎么帮着家里干农活。荆谷灵想着以后自己的日子，不由得笑出声。她顶多栽过树苗，种过花，真要下地干活恐怕要闹出笑话。
    正洗着，脚落入一个温热的手掌里，荆谷灵吓得要把脚往回缩。
    “阿灵，是俺。”
    荆谷灵脸上一片烧红，眼睛里都要滴出水来：“二、二牛哥，我自己可以，你别替我……”一个大男人蹲在自己面前，□□着上身替自己洗脚，这种事情荆谷灵根本没有想过，但卓二牛乐此不彼的样子，荆谷灵又说不出狠话，只能红着脸揪着衣服下摆。
    古铜色的肌肤，结实的身材，荆谷灵偷瞄着卓二牛，脑子里出现一些画面让荆谷灵的脸上就跟抹了胭脂一样红。
    “你的脚丫子真小，像是一捏就碎，不想俺的，有你两个那么大。”卓二牛拿了干的帕子，把荆谷灵的脚抱在膝盖上，抬眼看着荆谷灵道：“阿灵，你嫁给俺，以后俺就对你一个人好。”
    荆谷灵一听，眼眶泛红，点了点头：“好，二牛哥。”

 第2章 新婚夫妻

    村子里点的油灯，昏暗的房间，荆谷灵坐在原处，心里的紧张渐渐消失。细白的手指揪着床单，小巧的鼻尖上因为紧张布满了细细的汗，眼神闪烁，不时探头往外面看。刚才卓二牛帮荆谷灵洗了脚后，端着水出去，这都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人，荆谷灵听着外面寂静无声，只有蝉鸣，忍不住担心。
    卓二牛难道出事了？
    荆谷灵连忙穿鞋，疾步往外跑，生怕自己真的是带病的克星，刚进门就要成寡妇。刚从门口跑了两步过去，荆谷灵盯着脚下的路，丝毫没留意到前面，横冲直撞的撞到卓二牛的怀里，七晕八素的往后倒去。
    被撞到的人一点事都没有，猿臂一捞，把荆谷灵捞到怀里，铮亮的眸子看着荆谷灵问道：“阿灵，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那？俺只是离开一会儿你横冲直撞的做什么，小心别摔倒自己。”卓二牛见荆谷灵还晕晕乎乎的，担心之色溢于言表，一把拦腰抱起荆谷灵。
    “啊——！”荆谷灵忽然离地，手忙脚乱的抱着卓二牛的脖子，脸红耳赤道：“二牛哥，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俺力气大，你这么轻，日后要好好养身子，否则如何给俺们生个漂亮的娃娃。”卓二牛老实巴交的人倒也是知道这些，但还是一个雏儿，说完不仅惹得荆谷灵害羞的躲到自己怀里，自己也闹了一个大红脸。
    荆谷灵年方十六，原来的身体年龄也方才十八岁，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古代女子早早嫁人，相夫教子荆谷灵是知道的，但忽然面对一个手掌有自己两倍大的男人成为自己的丈夫，要日夜相处，有轻微自闭的荆谷灵根本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现在卓二牛说要生孩子，荆谷灵的脑子里出现的画面让荆谷灵暗中骂自己不知廉耻，竟然想到那些事情，亏自己还是一个姑娘家。
    倒是卓二牛脸红了，把荆谷灵放在床上，一双眼睛带着情意望着荆谷灵道：“阿灵，你是好姑娘，俺是粗人，能娶你，就算是三亩地俺都愿意换。”
    荆谷灵一听，心知里面有内情，忍不住小心问道：“二牛哥，你的意思是……我阿爹和阿娘让你用地来换我？”说完盯着卓二牛，卓二牛老实归老实，一听便知道荆谷灵不知道这件事，连忙摇头。荆谷灵不笨，一瞧卓二牛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不由得悲从中来，心里凉飕飕的。
    爹不疼娘不爱的身世，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有用，怕是早早就让家里人裹着草席丢在野外喂狼狗了。荆谷灵垂下眼，眼眶渐渐湿润，卓二牛一看，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啜泣声让卓二牛慌了手脚，连忙把捧着荆谷灵的双颊，让她看着自己，笨手笨脚的凑上去亲吻荆谷灵的眼泪。
    “阿灵不哭，俺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但是你哭，我这里疼。”卓二牛拉着荆谷灵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真挚深情的望着荆谷灵：“俺小时候就喜欢你了，在河边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俺就想把你娶回家，现在你嫁给俺，俺会保护你不让人欺负你，谁敢欺负你俺就替你出气！”
    荆谷灵盯着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卓二牛，‘扑哧’一声笑出来，低声道：“你还说不会安慰人，这话说了，别家姑娘都要喜欢你。”心里有一些好奇自己的身世，但又不好开口问，否则一问不就暴露了，斟酌了一番后道：“二牛哥，你相信村里的那些话吗？就是那些流言，说我不干净……还有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俺不相信，你这么好，不会那样的人，俺就喜欢你一个，别人再好俺也不喜欢，况且村里的人也不喜欢俺，见到俺就说晦气，你莫要嫌弃俺才是。”卓二牛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完，紧张的看着荆谷灵，生怕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嫌弃。
    “怎么会，你信我，我才是真的高兴，那些流言我也不知得罪了谁，二牛哥，你信我就好，旁人我也不管。”荆谷灵看着卓二牛一脸忠厚老实，忍不住笑起来道：“阿娘和阿爹把我嫁给你，可能也是不得已，你别怪我阿娘和阿爹他们。”
    荆谷灵水灵灵的眼睛含羞带怯的望着卓二牛，卓二牛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大。荆谷灵往后缩了缩，葱白的手指紧紧揪着衣角，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慢吞吞道：“二牛哥，你——”
    “你身子不好，俺到外面去睡。”卓二牛呼啦一下站起来要往外走，强忍着心里猫挠一样的心思。
    “不、不用的。”荆谷灵揪住卓二牛的衣服，见卓二牛僵在原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但不能、不能碰我，你要是出去睡，别的人肯定以为我们夫妻不和，要说闲话的。”
    卓二牛听了荆谷灵的话，转过身来，摸摸脑袋：“还是阿灵想得周到，俺就想不到。”说着，拖鞋掀开被子，麻溜的钻进被子里。荆谷灵被卓二牛的速度吓得一愣一愣的，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和一个男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脸上的温度迅速上升。
    “二、二牛哥……”
    “怎么了？不早了，明早俺下地前给你做饭，你醒了到厨房灶台边上拿着就能吃。”
    荆谷灵看向躺着的卓二牛，眉目五官都生得好看，黝黑的皮肤也不能掩盖住俊朗充满男人味的脸：“二牛哥，我早些起来给你做饭，你要是给我做，村里那些……”想到晚上窗户外面那两个女人的话，荆谷灵知道，如果女人做的不好，怕是要被村子里的人传个遍，在后面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
    “怕啥？你是俺媳妇，俺就喜欢宠着。”
    “噗！二牛哥，你是真的待我好。”荆谷灵闻言笑起来，眉眼弯弯。卓二牛看痴了，把荆谷灵拉着躺下，温柔的搂着她的肩道：“别怕，俺不碰你，就是想搂着你睡，俺从小就想娶你做娘子，你真的是我娘子了。”
    荆谷灵尽管不适应，但乖乖的靠着卓二牛，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轻声道：“二牛哥，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卓二牛待自己是真的好，荆谷灵能瞧得出来。尽管不知道荆谷灵以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家里，但现在既然出嫁了，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是卓二牛的媳妇，卓二牛待她好，比什么都重要。闭上眼睛，感觉到卓二牛的胳膊搂着自己，荆谷灵想，或许这就是命。

 第3章 找茬的长舌妇

    清晨，伴随着鸟叫声醒来，荆谷灵悠悠醒来，伸手往旁边摸了一下，床还温热着，卓二牛刚起床不久。揉了揉眼睛，荆谷灵有些迷糊，脑子晕晕乎乎的，拿上放在床边干净的衣服穿上，穿鞋下床，往房间外面走去。
    昨晚直接被带进房间，荆谷灵都没能瞧上一眼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清新的空气让荆谷灵伸了个懒腰，打量着以后她要住下的地方。宽敞的院子，四周筑起篱笆，不多只有两间屋子，厨房就是一个简易搭起的棚子，四面透风，夏日倒是凉快但冬天就不那么好了。
    “阿灵，怎么醒了？”
    卓二牛肩上担着水，外面进来，见到荆谷灵披着单衣站在院子里，有些担心道：“早上冷，你穿这么点，小心染了风寒，俺给你进屋拿件衣服披上再出来。”卓二牛把水放下，说着往屋里走。荆谷灵见卓二牛进屋，连忙跟上去道：“二牛哥，我没事，不碍事的，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吗？你早上挑那么多水做什么？我看水缸里还有呢。”
    低头在床边柜子里翻出一件翠绿外衫，卓二牛一边给荆谷灵披上一边道：“俺怕你提不动水，又要用，俺在外面下地干活，你一个人在家，俺不放心就多挑了两桶水放着。”
    贴心的举动让荆谷灵红了脸，忍不住低下头，手指放在身前搅在一起，眼睛盯着脚尖。卓二牛见荆谷灵害羞，也跟着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倒是没躲开，反而是牵起荆谷灵的手往外走道：“俺没想到你起得早，还以为要多睡一会儿，早饭刚做好，俺吃了窝头，还给你留了馒头和白米粥，你赶紧过去吃，俺要下地干活，晚上俺早点回来给你做饭。”
    荆谷灵被人突然牵住手，傻愣愣的跟着卓二牛来到厨房里，看到白面馒头和粥，再听到卓二牛的话，心里暖暖的，点头道：“二牛哥，你放心去干活，我在家里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荆谷灵闪着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满目的笑意看着卓二牛。
    梦里的姑娘这样盯着自己，卓二牛一个老实人，哪能坐怀不乱，傻乐着往外面走，荆谷灵望着卓二牛的背影，忍不住乐起来。真是一个傻大个。
    古代的生活和荆谷灵想得有些不一样，不过平静安逸得让荆谷灵觉得这样过下去其实也不错。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荆谷灵哪也去不了，干脆吃完东西之后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把挂在厨房的一串辣椒拿出来晒晒。
    捧着竹编簸箕，荆谷灵把辣椒从绳子上面取下来放在一旁，挽起袖子露出细白的手腕和葱根一样的指头，在红色的辣椒里穿梭来去。
    “卓家媳妇，这么早醒了？”
    篱笆外面有人喊自己，荆谷灵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朝着外面应了一声道：“哎，刚醒了，来找二牛哥的吗？二牛哥刚走。”
    “嗐！谁来找那个二愣子，我是来找你的，这不，昨晚没闹成洞房，早上来瞧瞧妹子你过得怎么样，都说那二牛是个煞星，怕你有个——哎唷，呸呸呸，我这嘴就是不听使唤，成日净瞎说。”包着头发，裹着头巾的年轻妇人推开院门，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荆谷灵柳眉轻皱，把辣椒拨开，摊平能够充分晒到，荆谷灵扬起笑招呼道：“你们先坐着，我洗个手给你们倒水，刚弄辣椒呢。”
    “哎，卓家媳妇，你看上去精神不错，昨夜过得不错吧？”
    “你个下流胚子，人家小夫妻刚新婚你这打听什么，想了回家找你家男人去。”另外一个啐骂一句，脸上分明写着八卦两个字。
    荆谷灵听这三人说话，听出其中两个是那晚在窗外的说话的人，大约猜到了一些这三个女人来这里的目的，八成是等着看她的笑话。荆谷灵倒了三杯水端着出来，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眉目似水，让这三个女人心里泛酸。荆谷灵真是村里模样标致水灵的，嫁给卓二牛还等着看她笑话，哪里知道，一早来看到荆谷灵这浑身上下都清爽利落。哪里有半点狼狈的模样，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酸，但被人摁着咽了回去。
    这三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说话夹针带刺的，听着怪难受。荆谷灵想不明白，努力在记忆里寻找，忽然脑子里闪过什么，想起某次村里来了走货郎，恰好手上有一只镯子，精致漂亮，是难得的好东西，荆谷灵和其余的女人一样也想要，只是见蜂拥而来的人都在挤，自己默默退了出去，不打算再抢，走货郎见荆谷灵不争不抢模样乖巧，就把镯子给了她，其余人倒也就罢了，偏巧林嫂子和张二姐梅仙三个后面见着她都要瞪一眼。
    真不知道荆谷灵前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因为一件小事被记恨到现在，说的那些难听话，真也是糟心。
    荆谷灵端着水从厨房里出来，放在桌上，偏头问道：“林嫂子这么早来，难为你们了，二牛哥待我好，就不劳各位担心了，我是有福，能有二牛哥待我好。”
    “哟哟哟，这小妮子倒是护短呢，二妹子，我们还是甭担心了，我们这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讨巧，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散了吧散了吧。”林氏一听脸拉下，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那卓二牛是村里克爹克娘的天煞星，我们好心提醒，还让人以为我们离间人家小夫妻感情呢。”
    另外一个作势拉着林氏道：“林嫂子莫生气，这阿灵妹子不懂事，跟她计较什么，不过阿灵妹子你这么瘦小，经得住二牛那身子折腾吗？可别早早的就——”
    “瞎说什么呢，张二姐我说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阿灵妹子好着，一亩地可不便宜，二牛这么舍得，肯定早就对阿灵妹子心怀不轨了。”
    “梅仙说得对，可不是吗，我上次听人说，二牛在河边偷看春秀洗澡，被春秀发现了慌慌张张的跑开，哎唷，我说谷灵你可得小心些，这二牛说不定就是瞧对眼了你这皮囊，不过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盯紧一点——”
    ‘啪——’
    聒噪的你一言我一语戛然而止，林嫂子，张二姐和梅仙看着荆谷灵，荆谷灵抬眼，一脸抱歉无辜的看着三人道：“姐姐们怎么不说了？我刚才手滑，杯子掉地上了，我收拾一下，你们继续，我过会儿来听，家里好像还有去年晒得瓜子，我给你们拿些出来。”
    林嫂子悻悻道：“我、我家老四还等着我回去送饭，我回了啊，下次再来。”
    “哎呀，我也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我也回了啊。”
    “这可不的，差点忘了，四喜还没醒呢，醒了得找我，我婆婆看不住，我也回去了，阿灵，我们走了啊。”
    荆谷灵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三个人仓皇离开，喊道：“哎好，下次再来我一定拿瓜子和茶水招待你们，慢走，小心路上的野狗，野狗疯起来可是不分人和畜生都要咬一口。”
    刚走到门口的梅仙闻言，低声骂道：“我呸！不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浪蹄子吗？！十六了才嫁出去，不知道被多少野男人见过身子，不然荆二叔能赶着往外送？”
    张二姐也附和道：“破鞋！”
    荆谷灵站在桌子边上，手指握紧，拽着拳头，指甲刮得手心疼。那三人消失在院子外的小径上，荆谷灵忽然软下来，坐在凳子上，心里委屈得不行，越想越难受，鼻尖一算，眼眶跟着红了。这村里怎么就有一些好事的人，喜欢戳别人脊梁骨，还瞎编一些事情到处说。
    想着想着，荆谷灵心里郁闷得紧。

 第4章 情愫暗涌

    荆谷灵坐在椅子上，心里是又气又怒，刚才那几人说话尖酸刻薄，根本是舌头淬了毒。
    心里气得要炸了，荆谷灵还强忍住。这些人，就是巴不得你生气，那就称了她们的心。荆谷灵自己安慰自己，心里那股闷气缓过来，方才站起来收拾桌子，端着还有水的杯子到厨房那边，洗干净后放着。荆谷灵觉得糟心，家里东西让那几个女人碰了，恨不得用消毒水消消毒，否则说不定要染上疯狗病。
    日头渐渐到了正午，夏日炎炎，荆谷灵坐在厨房里整理东西，打扫卫生。尽管卓二牛已经是个很爱干净的男人，但是很多东西家里少了一个女人就显得不像样子，细节上面差了许多。就像是碗筷的摆放，还有作料食材的放置问题，荆谷灵干坐着也无事可做，干脆来一次厨房大清扫，不知不觉就做到这个点才收拾利落。伸了个懒腰，荆谷灵从厨房里出来，烈日照得她两眼发晕，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往屋内走。
    白日里，屋里的景象更清晰的展露在眼前。石头和黄土砌起来的屋子，里面抬头可以看到横梁，倒是冬暖夏凉，只是屋内的采光不怎么好，只有两扇小窗户。进屋就是一张四面的桌子和四条长凳，上面放着倒扣的茶杯，旁边放了两个有些年份的立柜。隔了一道竹帘往右边走就是床，床脚的位置有一个柜子，专门放衣物的，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崭新梳妆桌，怕是为了娶亲才专门打的，连床上的褥子都是新的。
    荆谷灵走到床边，拉开衣柜上挂着的布帘，里面折叠整齐两套新衣服，荆谷灵伸手细细的摸着衣服的料子，唇边漫上温柔的笑：“真是个傻子，知道我爹是为了一亩地才将我嫁给你，还这么贴心的准备这些东西，要是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要是真的荆谷灵一进门就病死了怎么办？荆谷灵拿着衣服坐在床沿，脑子里想着幸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否则不知道卓二牛该有多伤心。
    把衣服放回去，荆谷灵看着梳妆台上的一支桃木簪，模样算不上是精致，但依旧能看得雕刻簪子的人用心，不由得猜想，这难道是卓二牛那个二愣子亲自雕刻的吗？荆谷灵不敢再在屋子里待，把东西都一一整理好后，连忙转身走出屋子。
    烈日当头，荆谷灵舀水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卓二牛都这个时辰了还没回家，难道是在地里干活？荆谷灵连忙放下手里的瓢，把早上剩下的两个馒头拿上，还有咸菜和水装在一个篮子里面。这个卓二牛，这种日头不回家休息，在地里怕是要晒成肉干了。
    挎着篮子要出门，荆谷灵忽然想到什么，跑到屋内拿了一张干净的毛巾搭在篮子上，这才安心出了门。卓二牛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院子里也没有家禽，拉上院门，荆谷灵步伐匆匆的往地里走。亏得脑子里还有荆谷灵的记忆，否则还真是要在这满目都是庄稼的地里迷路，找不到方向。
    来到地里，远远看去，地里倒是没有人，庄稼长得很好，玉米叶子绿油油的，不过都还小，才半人高而已。一排排的玉米，中间打了豆架，长长的竹条插到土里，在下面撒上豇豆和四季豆的种子，玉米成熟的时候，也跟着能吃了。荆谷灵四处张望，在槐树下面发现卓二牛的身影，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小跑着过去。
    “二牛哥。”
    卓二牛正在啃早上带来的窝头，盯着这块地想着家里漂亮的小娘子，一脸痴汉笑容，忽然听到荆谷灵脆甜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抬眼看去，见到一身翠绿外衫，下身着蓝色裙子，蹬着红色的布鞋朝自己小跑来，卓二牛咬着窝头，痴痴地看着荆谷灵。
    “你这呆子！”荆谷灵怪嗔道：“早上不交代你回家吃饭，你就真的只是吃一个窝头，哪能吃得饱。”荆谷灵自己是不会做饭，生火更不会，但是多拿了两个馒头和咸菜来下馒头总比一直啃窝头要好。
    “俺吃这个就饱了。”
    “你这么大个，哪能吃饱，二牛哥，你慢点吃，不着急，这会儿日头正午，下地干活要晒晕过去的。”荆谷灵坐在树下都觉得热气腾腾，更别提卓二牛在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晒一个下午回家怕是背上都要晒褪掉一层皮。
    荆谷灵关心的话，让卓二牛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关心自己的感受，拿着馒头，掰了一半递给荆谷灵：“俺吃一个半，你要吃东西。”
    挥动着手掌给自己扇风的荆谷灵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馒头，愣了下，甜甜的笑着接过来道：“恩，谢谢二牛哥。”说罢，拿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咬着，细嚼慢咽的模样让卓二牛恨不得把荆谷灵变小揣进怀里随身带着，走到哪都带着。
    见卓二牛盯着自己，本就因为天气炎热红扑扑的双颊便得更红，不好意思的问道：“二牛哥，你盯着我瞧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俺就是看你好看，长得俊，村里就你最好看。”卓二牛老实巴交的，也不会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有设么说什么。荆谷灵一听，羞怯的垂下眼，继续咬馒头。卓二牛傻呵呵的摸摸脑袋，看到荆谷灵从肩头滑落的头发，伸手替荆谷灵拨回肩后：“头发散下来热，而且俺娘活着的时候说，姑娘嫁人了，要挽发髻，俺见过村里那些人，都是这样，明早俺替你挽发髻，比谁都好看。”
    荆谷灵吃惊：“二牛哥你还会挽发髻？”
    “以前俺见过俺娘梳头。”
    荆谷灵扑哧笑出声，道：“我还是自己来——”话没说完，却看到卓二牛满头大汗，脖子上也带着汗水，荆谷灵有些心疼，拿了刚才的帕子，伸手替卓二牛擦去脸上的汗水，动作自然到荆谷灵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卓二牛在荆谷灵伸手过来，靠近自己的时候味道一股女儿家的馨香，浑身一僵，按捺不住，一把握着荆谷灵的手，眼神灼灼的盯着荆谷灵，粗大的喉结上下动着。荆谷灵也意识到不对，想要收回手却怕伤到卓二牛的心，只能低着头不去看卓二牛的眼睛。
    这、这真的太——

 第5章 泼妇上门

    抬眼撞上卓二牛似火的眼神，荆谷灵肩头瑟缩一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常，低声道：“二牛哥，馒、馒头要掉到地上了。”声音很细，很小，卓二牛浑身一震，从晃神中清醒过来，耳根泛红，坐直身子弯腰去捡掉在摊开衣摆上的馒头，吹了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荆谷灵瞥见卓二牛泛红的耳根，轻咳一声道：“二牛哥，张二姐和梅仙还有林嫂子刚才来家里了。”
    拿着馒头往嘴里送的动作一滞，卓二牛皱起浓浓的剑眉问：“她们三个怎么到家里去了？为难你了吗？俺就知道俺去媳妇这些人不安生非要给俺们两口子找不痛快，俺刚出门就找你去了，阿灵日后见到她们，绕道走，甭理会就是。”
    荆谷灵一听，这三人难道在村子里口碑不大好，怎么连卓二牛这个老实人也对这三人很不屑的样子。心里好奇，按捺不住问道：“二牛哥，其实林嫂子和梅仙她们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来打听一下我们家的事情。”
    “俺跟你说，阿灵你是心眼好，前两年那梅仙愣是把人一外村嫁过来的媳妇给说得上吊，幸好发现得早，不然那就是一尸两命，遭天谴的事情，以后少跟她们胡扯，见着了绕开就是。”卓二牛的话让荆谷灵大惊，那个梅仙嘴上不留德，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有了前车之鉴还不收敛。若不是荆谷灵自我调节能力好，怕是刚才那一番话也要在她心里压着，保不准哪日就真的想不开上吊投河了。
    梅仙那张嘴的确厉害。
    盯着卓二牛啃馒头的侧脸，轮廓明显，荆谷灵心里有一些说不上来的高兴，忽然想起早上那三人的话，卓二牛真的看过那个春秀在河里洗澡吗？春秀又是谁，村里还没嫁人的姑娘？模样好看吗？女人一旦胡思乱想起来，脑子里出现的画面一个接一个，越想越离谱，到最后，荆谷灵低着头坐在那，心情不怎么好。
    张了张口想问，又觉得这样显得小心眼，荆谷灵拍拍腿上的树叶渣滓，站起来道：“二牛哥，那我回去了，晚上我给你做饭。”
    生火做饭在荆谷灵眼中比和村里那些女人打交道要轻松简单很多，不过打火石和炒菜，荆谷灵还真的有些不懂怎么做。卓二牛一听荆谷灵要做饭等自己回去，不由得在心里想，自己娶了一个贤惠又能干的娘子，会给自己送饭想着自己，还要做饭等自己回去。
    “打火石在灶台边上，生火用的干草在厨房外面堆着，俺劈的柴够用几天的，你切菜小心些，别切到手了。”卓二牛不怎么放心荆谷灵，一样一样的叮嘱道：“简单的炒个菜就好，要吃肉俺明天给你做红烧肉。”
    村里吃肉就是逢年过节，平时难得，基本就是跟着猎户上山打猎拿一些野味回来打打牙祭。村子里喂养的猪啊都是要送到镇上去卖的，平日谁家顿顿吃肉，估计只有村口的王屠夫了，但也都是一些卖剩下的，好的早就让肉贩给拿到镇上卖了。
    “我会小心的，二牛哥天太热，你还是歇会儿再干活，哪能一直不休息，又不是铁打的。”
    “俺知道，阿灵你知道心疼俺，俺觉得娶了你这辈子就值当了。”卓二牛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荆谷灵，嘴上跟抹了蜜一样会说话。荆谷灵一听，面上绯红，刚才心里的担心从心底消散，怪嗔的看了一眼卓二牛：“才不是，我回去了。”
    哼着小调回到家里，荆谷灵手放在院门上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一看，家里的门被人打开过，心里一颤，连忙往里走，哪知还没到屋门口，里面就走出来一人，脸上带着嫌恶，见到荆谷灵回来，吃了一惊随后拍拍手道：“你家二牛呢？”
    “婶子，你来找谁？”
    荆谷灵眨眼望着眼前的妇人，心里开始打鼓，总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小心翼翼的往屋里挪了一步，荆谷灵生怕对方肥厚的手会随时招呼在自己身上：“二牛哥不在家，还在地里，要晚上才回来。”
    “唷，刚嫁人你就不认识我了？我是他三婶，二牛上次说好的二十个铜子儿什么时候拿给我们，我可是记着呢，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拿出来，是不是想赖账？！”中年妇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一副你要是不拿钱我就来在你家不走的架势，荆谷灵缩了一下脖子，弄不清这人到底说的真的还是假。
    三婶还一副这样的嘴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谷灵望着卓二牛的三婶开口道：“三婶，二牛哥还在地里，钱的事我不知道，他回来我再给他说可以吗？”
    “什么？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人媳妇的？难道我还会稀罕你那二十文吗？要不是二牛一直不还我才懒得来你们这里，乱七八糟的破屋子，进来我都嫌脏了脚，你这媳妇也是，不知道当家打扫一下，钱在哪，把钱给我我就走，真当人稀罕那二十文？”
    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荆谷灵一哆嗦，脑袋发晕。三婶就站在他她面前，嗓门大声的嚷嚷着，荆谷灵又往后退了一步，躲开满天飞的唾沫星子：“三婶我是真的不知道，钱放在哪我也不知道，二牛回来真要是欠了你的二十文，我让二牛上门赔罪，您看这样行吗？”
    “什么真的假的？难道我还要骗你那点钱！你不给是吧？那我就自己找，哪有欠钱不还的事情，真当他二牛人高马大我不敢自己搜吗？让开让开，你这小蹄子我看床上落红都没有，八成也是不知羞耻的。”三婶的话就像是戳心窝的刀子，荆谷灵被她粗壮的胳膊一扫，往后踉跄，差点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荆谷灵心里恨得牙痒痒，但一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不是三婶的对手，只能爬起来拉住三婶的衣服。
    “三婶，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你是二牛哥的长辈也不能乱翻人家东西，我说了钱要是真欠你的，我一定让二牛登门赔罪，你现在这样就是强盗，三婶，你住手！”荆谷灵拉着三婶，小身板被三婶肥胖的身体拖着走，话劝到一半，只见三婶把桌上的桃木簪给扫到地上，心疼得急红了眼眶。
    “你这小丫头还跟我横，我是强盗？我这是拿回我应该拿的！”三婶看着荆谷灵，狠狠瞪了一眼：“你家二牛现在是分出来了，可是这当初谁都知道，还没分家呢，二牛吃我们家的，住我们的家，也就前两年才搬出来，这笔账怎么算？他出来了，娶亲了还不孝敬一下我们老两口，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现在欠钱不还，真当我们老了好欺负？他三叔以前也待二牛不薄，孝敬我们是应该的，你既然嫁进来，日后也跟着二牛一起孝敬我们，学着怎么做媳妇，别以为成亲了翅膀就硬了，他爹的那几块地他自个种着两块我们都厚道了，收成一分不拿，算是照顾他一个人出来住,但一日不分家，他卓二牛就和我们扯不清，就得孝敬我们。”
    三婶看荆谷灵挡在自己面前，可怜兮兮的模样，加上自己没找到钱，暗骂道：“这个二牛真会藏，也不知道平时把钱藏哪了，也不见买什么东西，攒的钱放哪了？”粗壮的胳膊推开荆谷灵，荆谷灵站不稳直接坐在地上，吃痛叫了一声。
    三婶有些怵的望着荆谷灵，正怕真的伤着哪，虚张声势道：“这小身板一推就倒？莫不是装的吧？荆老二的三闺女怎么生成这样，又不是员外千金，弱不禁风，能成什么事？我才用了几分力气？真是晦气，晦气。”
    连声说了几遍，压根没打算把荆谷灵扶起来，翻箱倒柜好一会儿，见什么都没翻到，朝地上吐了一口，狠狠瞪荆谷灵一眼扭着肥大的屁股粗壮的腰身骂骂咧咧的往外走。荆谷灵疼得眼泪花在眼眶打转，总觉得刚才那一下，撞到尾椎附近了。
    这村里怎么都是这样的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荆谷灵腹诽，不敢和面前的三婶硬来，只能看着她离开。

 第6章 给媳妇验伤

    荆谷灵觉得自己身体真的是太弱了，难怪原先的爹娘会把她卖给卓二牛。就这身板，估计在家里也活不了多久。若是能干活的，家里还惦记着一些，要是像荆谷灵这种病秧子，养在家里那就是往外砸钱。荆谷灵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荆谷灵夹在中间不上不下，一有事就立刻成了被抛弃的对象。
    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荆谷灵往厨房那边去，寻思着能做什么菜来做晚饭。把厨房上下左右扫了一圈，只见到地上摆着一个老南瓜，菜篮子里还有两根黄瓜，不过倒拴着一块肉在旁边，荆谷灵取下来看了下，是腊肉。
    “腊肉？这就好办了，切一点来炒，清水煮南瓜再凉拌一根黄瓜，三个菜，卓二牛肯定能吃得饱。”荆谷灵想到卓二牛的身板，自己才到他的胸口，还不及肩，怕是卓二牛一条胳膊就能把她抱起来。下地干活本就是体力消耗，若是吃得少了，半夜估计得饿。
    考虑周到的荆谷灵按照自己打算的做，在厨房里倒腾好半天才终于把火给生上了，熏得眼泪直流，眼眶红红的，像是刚被人欺负了一样。“咳咳，就是生火很麻烦，其余的东西都能将就着，哎……”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嘀咕，坎坎坷坷的把饭给煮上，再开始把南瓜破开，去籽去皮，切成半个拳头那么大的块丢到煮沸的水里。
    日头渐渐向西，荆谷灵托着下巴坐在灶台前面，正盯着灶台里的火发呆时，院子门口那边‘吱呀’一声，荆谷灵立刻抬头看去，扛着锄头的卓二牛正在反身关门，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荆谷灵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二牛哥，你回来了？我做好饭了！”
    涌上心头的喜悦让荆谷灵唇边绽开一抹笑，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见到卓二牛就这么高兴，连忙把放在灶台上保温的菜端到屋里：“二牛哥，你每次下地干活都是这个时间回来吗？”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荆谷灵知道，但是卓二牛这是天色全黑了才从地里回来，这样干一天活，年轻还行，但要是上了年纪，年轻时不要命的拼留下的毛病就跟着来了。
    卓二牛在另外一个草棚那边把锄头放下，到水缸那边舀水洗了脸和手才进屋应道：“你要是不高兴，俺明天早些回来就是。”
    “我不是不高兴，就是怕你太累了。”荆谷灵脱口而出，话里满满的关系让卓二牛盯着正在摆放碗筷的荆谷灵傻笑。正在埋怨卓二牛不知累，荆谷灵絮絮叨叨的看向卓二牛，见到他脸上的笑，忍不住笑起来：“二牛哥，你傻看着做什么？快吃饭，再不吃都要赶上夜宵的时辰了。”
    “俺就是看到你在家高兴。”卓二牛年幼双亲丧尽，一个人独居十多年，家里的卓三叔受了卓二牛爹娘临终前嘱托照顾卓二牛，除了过年拿块肉过来，卓二牛家里原先的那点东西都让他家那厉害媳妇给全部掏光，还在村里四处嘴碎，说卓二牛成年后，不孝敬长辈，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
    卓三叔是个软耳朵，家里的事情全是媳妇当家，成日在家里不是窝在老槐树下乘凉抽烟就是窝在屋里睡大觉。
    闻言荆谷灵鼻尖一酸，和卓二牛相近的身世让荆谷灵心里一个角落坍塌，眼眶发热，连忙眨眼道：“瞎说些什么，我既然嫁给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卓家的媳妇，不在家里等你，我上哪去？”
    “阿灵，你待俺真好。”
    阿灵模样细致，没生病之前在家里也只是跟着绣手绢和香袋拖村里的姑娘拿到镇上换钱，不曾干过粗重活，顶多拿着钉耙在自家院子里翻翻晒着的玉米。卓二牛娶荆谷灵进门一直担心，生怕亏待了这么一个妙人儿，加上荆谷灵进门前，村里谁不知道她就剩那么一口气悬着，面上说着羡慕，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们两人。卓二牛心里明白着，只是不爱和那些人争辩，惦记着荆谷灵受了委屈，哪知荆谷灵进门后，身子虽弱，但脑子清楚，压根不像病糊涂的人。
    见卓二牛又开始犯傻劲，荆谷灵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只能拿着筷子敲了一下卓二牛的手背嗔道：“赶紧吃饭，吃完饭我跟你上三叔家里讨个说法，总不能让三婶一直抓这件事说个没玩，咱们家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有卓二牛在，荆谷灵腰杆就挺了。卓二牛身强体健，一看就是一个人能撂倒两个的，况且看那三婶的语气，怕是不占理，他们上门说个清楚明白，不吃亏。
    “三婶？”
    刚夹了一块南瓜放到嘴里的卓二牛把东西咽下去盯着荆谷灵，荆谷灵拿着筷子一愣，卓二牛的语气怎么有一些不对劲，难道这个三婶让卓二牛吃过暗亏还是虐待过卓二牛？荆谷灵一仔细想可不得了，连忙把碗筷放下问道：“二牛哥，怎么了？”
    “俺三婶来找你？”
    “下午三婶来了一趟，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荆谷灵刻意把自己被推了一下还有三婶翻箱倒柜的事情隐去。这件事说出来，怕是要被扣上嚼舌根的帽子，要是卓二牛三婶在卓二牛面前是个‘老好人’，那她说出来这不就是挑拨离间嘛。
    卓二牛站起来，抿着唇一把关上门，握着荆谷灵的手腕就往里屋走。荆谷灵被突然这么猛地拉着走，手腕一疼，连忙道：“二牛哥，你这是做什么啊？三婶只是来了一趟，就说咱们家好像还有二十文没给她，让我们赶紧拿了给她——”
    “二牛哥，你别、别脱我衣服！”
    “让俺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俺知道你不嚼舌根，就是挨打了也不说，让俺看看，你是不是伤着哪了。”卓二牛手大脚大，一只手就能握着荆谷灵的两只手腕，荆谷灵在卓二牛手里就跟小鸡仔一样乱扑棱。
    外衫被扯开，白色的里衣也扯开了领口，红色的肚兜带子漏了出来，荆谷灵一瞧不对，再这样下去，恐怕上身的衣服就得被扒光了，连忙道：“二牛哥，我真的没事，三婶没欺负我，我不瞒你，真的……嘶——！”
    听到荆谷灵抽气的声音，卓二牛黑着脸盯着荆谷灵：“俺就知道你肯定瞒着，让俺给你瞧瞧。”
    屁股上面就算是被撞了淤青，那也不能让卓二牛扒光了看啊。荆谷灵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护着衣服泪眼汪汪的看着卓二牛，活生生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软软喊道：“二牛哥，我、我真的只是摔了一下，那都没伤到，你别看了……”
    见荆谷灵软下来，卓二牛这才冷静下来，气呼呼的瞪着荆谷灵，闷声不吭的往外走，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荆谷灵拉好自己的衣服追了上去，顾不得桌上的饭菜喊道：“二牛哥，你去哪？”
    “俺三叔家！”卓二牛站在院门口，停了一下：“俺给你讨个说法去。”
    荆谷灵心里是又急又气，但想到卓二牛刚才的失常全是担心自己，刚生的气又全都憋了回去，连忙锁上门跟上去：“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第7章 小试牛刀

    外面天色已黑，荆谷灵追上卓二牛，大口喘气，卓二牛连忙扶着荆谷灵，牵着她给她顺气道：“俺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在家里休息。”
    “我不放心你，怕你吃亏。”见识过三婶是什么样的性子，荆谷灵怎么可能让卓二牛一个去要说法，那不是让卓二牛这个老实人过去挨骂吗？三婶那张嘴跟梅仙一样，逮着你说就不放过，非得把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说个遍，黑得也给说白了。
    卓二牛这么一个老实人，哪能和三婶比啊。
    瞅着荆谷灵的细胳膊细腿，卓二牛不放心道：“俺一个人就可以了，你身子弱要是去了，三婶招呼起来你挨不住。”卓二牛看荆谷灵弱不禁风，就算是脸色好了一些，不是灰白的病态，但终究不放心，生怕荆谷灵磕着哪儿。
    荆谷灵顺着卓二牛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儿，的确和村里那些女人没法比，但荆谷灵想，自己脑子总是好使的，两口里面总不能两个人都老实让人欺负，有一个精灵点衬着，闹不起大事也吃不了大亏：“二牛哥，我就要跟你一起去，我不胡闹也不乱说话，我就跟着你去，我怕你在三婶三叔那儿受委屈，要是真的说你，冤枉你，我给你出气，咱们不胡搅蛮缠但是得讲道理，讲道理我还是能说的。”
    “好，俺听你的。”卓二牛的回答让荆谷灵觉得实在逗小孩子玩，有些不乐意。
    果然还是一样，这里的男人就是这样的想法。女人什么都不会只需要做饭带孩子照顾男人就好了，荆谷灵还以为卓二牛不一样，刚才回答得敷衍，根本也是一样的。别开脸，任由卓二牛拉着自己往村里走。
    两人住在村子边上，和村子其余人家都不熟络。刚吃完饭出来乘凉，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牵着手回来，众人摇着扇子打招呼，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荆谷灵心里打鼓，不知道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荆谷灵和卓二牛成个亲怎么惹来这么多闲事。
    “这不是二牛吗？怎么带着漂亮媳妇回门？这可不行，回门得等到后天，后天才能回来。”
    “黄阿婆，俺们就是回来看看我三叔三婶，这不是下午到家里说俺有了媳妇忘了娘，俺带着媳妇回来赔罪来了。”卓二牛老实不代表不会说话，不过这么亲切对一个老人家，荆谷灵也还是奇怪。
    “二牛哥，黄婆她……”
    卓二牛对着荆谷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绕过了黄阿婆家才开口道：“俺跟你说，以前小时候俺住在俺三叔家里，黄阿婆照顾俺很多，她丈夫儿子孙子都病死了，前几年瘟疫就活了她一个，平时俺有事，你在家里呆着无聊可以来阿婆家里串门，说说话也就不闷了。”卓二牛心眼好，谁对他好就记一辈子，对他不好，倒也转眼忘了不至于存心和人过不去。黄阿婆在卓二牛年幼的时候照顾过他，小恩小惠的也让卓二牛记在心底一辈子。
    闻言荆谷灵点头道：“恩，二牛哥你放心，我会经常来串门的，阿婆待你好，我们要知恩图报。”
    “俺家的媳妇这么懂事，阿灵改日赶集的时候，俺带你一块去。”
    “赶集？”
    “集市有很多村子没有的东西，俺带着你去开开眼。”卓二牛见荆谷灵一听到赶集两字，立刻就亮了眼睛，知道肯定勾起了荆谷灵的好奇。卓二牛打小喜欢荆谷灵，但荆谷灵身子一直不好，镇上赶集的时候，绣的手绢都是托人带到镇上去卖，十六年还没出过村子。卓二牛心疼，想着什么好的都要给荆谷灵，又见荆谷灵这刚进门脸色也好了许多，便起了这样的心思。
    卓二牛的话真是说到荆谷灵心坎上，恨不得立刻能去镇上赶集。
    “二牛哥，说好的要带我去赶集可不许早上醒来一个偷偷摸摸的去。”赶集都要早起，早早的背着要拿去卖的东西翻山越岭的出门，卖了东西又拿着钱从别人手里买一些村里没有物件。荆谷灵就怕卓二牛自个早起去赶集，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卓二牛嘿嘿直笑，不答话。
    村里就二十多户人家，卓二牛牵着荆谷灵穿过几条巷子就到了卓三叔家门口，扎眼的老槐树茂盛的枝叶在晚上看去就像是怪物一样，张牙舞爪的立在那里。院子黑漆漆的，只有屋内透出来的光，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声。荆谷灵瑟缩了一下，想到三婶那架势，不由得想起自己摔得那一下，真疼，到现在都还在疼。
    “别怕，俺在呢。”
    “恩。”
    卓二牛打开嗓子喊了一句：“三叔三婶，你们在家呢吧，下午阿灵说三婶来家里，俺不在，这会儿上门来问问三婶是不是有啥事找俺。”荆谷灵站在一边险些笑出声，连忙捂着嘴，看着屋子听到声音后跑出来的人。
    三婶一见到卓二牛气势汹汹的带着荆谷灵上门，料到准没好事，站在门口喊道：“大半夜不在家里拱被窝来这里做什么？有啥事明早再说，要睡觉了，真是一群不懂事的崽子，这个时候上门来闹啥呢闹？！”
    卓二牛推开门，拉着荆谷灵往前走，问道：“俺就是来问问三婶，白日里跟俺媳妇儿说，俺还欠你家二十文钱是咋回事，我记得这钱俺早给三叔了，俺是上上次赶集的时候问三叔拿去买种子的，俺回来就还了，不信三婶你去问俺三叔。”
    “卓老三你给老娘出来！二牛说你早还钱是咋回事？老娘早上问你你还说二牛一直不还。”
    卓三叔从里屋出来，佝腰驼背的样子，压根不像是个四十岁的人，跟六十岁的一样，站那儿畏畏缩缩，看了一眼卓二牛和荆谷灵，结结巴巴道：“俺可能记错了——”
    “你个不成气候的！到底记错没有，我再问你还了没还？！”三婶一见卓三叔要交代实话，连忙瞪了一眼卓老三：“钱还没还给你你都不知道，要你还有什么用？！”三婶的嗓门大，加上村里都是挨家挨户的，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跑到自家院子里探头探脑的看热闹。
    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卓三婶是个泼辣货，一张嘴能说得别人接不上话来，家里的卓老三被压着，根本拿不了主意。荆谷灵刚进门就摊上这么一件事，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哪能是卓三婶的对手，怕是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吃定了。
    卓三叔看了一眼卓二牛，低下头道：“俺没收到钱。”
    荆谷灵一愣，看着卓二牛，卓二牛抿唇不语，盯着卓三叔。荆谷灵一瞧，知道卓二牛心里委屈，又性子倔强，怕是不愿意解释什么，忍不住道：“三叔，我是新媳妇上门，昨儿晚上你们喝了我那杯茶，您就是我三叔，但是说话可是要讲良心，二牛那二十文钱到底是拿了还是没拿，您自个心里清楚，您要是觉得真没拿，二十文钱倒也不是太多，我们再给二十文就当是报答当年你们照顾二牛的恩情，但是日后我们家跟你们就没啥干系，过年串串门也就算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没想到一直家里的受气包老小嘴这么利索，深藏不露。
    卓三叔被说的老脸通红低着头不吭气，卓三婶脸上颜色变了又变，一双牛一样的眼睛瞪着荆谷灵，挽起袖子一副要甩人嘴子的表情，荆谷灵站在卓二牛旁边，不见半分退避。卓三婶看着荆谷灵，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
    “哎唷，我这侄媳妇可了不得了，都敢和长辈顶嘴了，哪来的小□□？这张嘴这么厉害不如撕了好！我可是在床上见不着落红，身子怕是早就被哪个野男人夺走了，我就说嘛，荆老二怎么舍得一亩地就把这小狐狸精嫁给咱们家二牛，敢情是没人要的破鞋～”
    周围看热闹的全都愣住了，没想到卓三婶竟然这么说。
    荆谷灵站着，冷静的听完卓三婶的话。旁边的一孩子天真的问：“阿娘，破鞋是什么意思？狐狸精是什么？”那孩子的娘连忙捂住小孩子的嘴，教训了一句：“小孩子别瞎问，回屋里呆着去。”
    卓二牛刚想开口，荆谷灵拉住卓二牛道：“三婶这话是说我不干不净对吧？您老的意思我明白，不就是二十文钱吗？我和二牛就当是打发要饭的，谁让我家二牛心地好，给要饭的都能给二十文。”卓二牛从怀里掏出二十文，递给荆谷灵，荆谷灵拿着二十个铜子，数了下，冷笑一声，拉着卓三婶的手：“三婶，钱可要拿好了，不过不义之财拿在手里可是会烫手的。”
    说完，荆谷灵转身拉着卓二牛往外走。
    院子里的卓三婶拿着那二十个铜子，手心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发着抖，没一会儿手一扬，手里的钱全撒了出去，掉在地上。周围看热闹的不敢吭声，生怕惹了这婆娘，把晦气惹到自己家里，纷纷往屋里走。

 第8章 阴魂不散的梅仙

    回家路上，荆谷灵觉着卓二牛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心里打鼓，生怕卓二牛问起什么来，她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那不久穿帮露馅了。正琢磨要怎么回答卓二牛的疑问，哪知道刚到家门口，卓二牛就一把把荆谷灵抱起来，荆谷灵吓得连忙抱着卓二牛的脖子，诧异的看着卓二牛。
    “二牛哥，你这是做什么？”
    卓二牛抱着荆谷灵，轻飘飘的像是没抱着人，皱着眉道：“刚才你被三婶那么说，俺心疼你，阿灵，你这么护着俺，俺一定会对你更好的。”顿了一下又道：“阿灵你太轻了，俺下次赶集去买两头猪仔回来，养到过年就能杀了，好好给你补补。”
    原来是这样吗？荆谷灵虚惊一场，扬起嘴角道：“我们是一家人，我能不帮你说话吗？更何况三婶明摆着要讹咱们家的钱，二十文不算多，借着这个机会和三婶家断了干系，也落得日后清闲，总不能一直都纠缠在一起，那样的话，咱们还过不过日子了。”说完低下头笑着：“恩，咱们家养头猪，这样我在家里也有事做。”
    闻言卓二牛点头，对着荆谷灵又傻笑起来。
    “你这个呆子，你放我下来，我去打水洗洗，这个时辰再不睡，明早怕是醒不来。”荆谷灵估摸现在的时辰，刚才在村里那么一闹腾，明早醒来怕是要闹得乌烟瘴气的。三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村子里那些嘴碎的人更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荆谷灵一边打水一边想着未来的日子，总觉得前路漫漫，距离幸福日子的路看不到头。
    打水洗干净，连忙招呼卓二牛也快洗洗。
    站在梳妆柜前，荆谷灵把头上的木簪子取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瞧见桌上放着的桃木簪，上面沾上了灰尘。荆谷灵盯着桃木簪看了一会儿，拿起来用手抹去上面的灰尘，宝贝一样的放到木匣子里。刚转身，荆谷灵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嗔道：“你站在后面不出声，吓我一跳。”
    原来是卓二牛站在荆谷灵后面，半晌不出声，荆谷灵回头被吓了一跳。
    卓二牛摸着后脑笑道：“你刚才在看什么，俺站着都有一会儿了，你都没注意到。”
    已经到床边铺床的荆谷灵蹬掉鞋子爬上床道：“就是你送给我的桃木簪，下午三婶来的时候不小心给扫到地上，我刚才见了才想起来，早上出门忘记把它放到盒子里，这东西还是收起来好，免得到时候弄丢了哪也找不见。”
    卓二牛走到床边，跟着掀开被子道：“那是俺送给你的，家里穷买不起镇上桂丽斋的簪子，俺就想着自己给你做一个，日后再给你换新的，俺赶集的时候看镇上那些姑娘小姐戴的首饰模样精致漂亮，俺日后给你买一套。”
    躺下的荆谷灵闻言，翻了一个身看着卓二牛，忍不住笑道：“恩，日后我们日子好过了，你给我买。”
    算不上浪漫的承诺，但荆谷灵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才和卓二牛相处两日，便已经觉着这人可靠。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的，荆谷灵只当做是笑话，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总不能靠着别人的话就来分辨，要自己相处才知道。卓二牛什么品质，荆谷灵能不知道吗？老实，不多嘴，能干，这些就足够了。
    “过些年日子好了，俺们把屋子翻新一下，有孩子也能单独有一屋。”
    卓二牛躺下后，搂着荆谷灵的腰，荆谷灵整个人就贴在卓二牛怀里，荆谷灵面红耳赤的靠着结实的胸膛，声若细蚊一样道：“恩，单独一间屋子。”过些年？荆谷灵都不知道，过些年会是什么样子。
    靠着结实的胸膛，荆谷灵闭着眼睛，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时，身旁的人早已经起床，不过和昨日一样，还是温热的，怕是早起做早饭去了。荆谷灵披散着头发，踩着鞋来到院子里面，见到厨房里高大的身影，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
    卓二牛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荆谷灵，咧嘴一笑，荆谷灵眨了眨眼，脸上烧红转身往里走，来到梳妆台前，执起上面放着梳子，凭着感觉梳头，随便挽了一个发髻在脑后，取出匣子里的桃木簪，固定住后，才整理衣服出去。这屋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荆谷灵忽然想起昨日洗脸时在水中看到这张脸的表情，忍不住吃惊和惊讶，小家碧玉的清秀，到的确是村内姑娘稍有的娟秀，水灵灵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藕一样。
    “早上天气凉，你要是想洗衣服，日头出来了再去，河水冰。”
    “恩，二牛哥，你要下地里干活了吗？”荆谷灵问道：“中午的时候我给你送饭过去，跟你一起干活，这样快一些，改天你再带着我去其余的地里看看，我们家里的地我都认一下。”来了两日，荆谷灵想，有必要出门转悠，把他们家地都认识一下，免得到时候卓二牛下地干活，她都不知道人在哪。
    卓二牛道：“哎，好，俺明天带你去地里转转。”
    “恩。”
    早饭过后，卓二牛一步三回头的下地干活，荆谷灵收拾了一下屋内换下来的脏衣服，全部拿着放到木盆里，又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找到皂角，带上门端着盆到河边去洗衣服。夏天天热，汗大，尤其是卓二牛下地干活，一天下来身上全是汗，衣服第二天也不能穿了，荆谷灵又好干净，见不得东西放着不洗，索性把觉得该洗的都收拾着一块洗了。
    刚到河边，日头就冒出来，荆谷灵可以落脚的石头蹲着，把鞋袜脱了，踩进水里，挽起袖子把盆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放在一边，抡起棍子朝沾了水和皂角的衣服打下去。荆谷灵刚洗了两件，放到木盆里，一块石头忽然擦着她的脸飞过去，荆谷灵心里一颤，要不是刚才她低头，估计额头上就要见血了。抬眼看去，河岸往上的田埂山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眉眼荆谷灵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是谁。
    “我娘说你是□□！”
    荆谷灵瞪大眼，站直腰看着这孩子，完全想不到一个小孩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忍不住道：“你是三婶家的孩子？”
    “你这个坏女人！我娘说了你嫁给二牛，就是想要我们家的地！”小孩愤怒的说着，荆谷灵一头雾水。这小孩说话难道是三婶教的？那可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教小孩这些话，小小年纪就不辨是非，大了还得了？
    旁边还有几个女人端着盆走下来，其中有一个荆谷灵认得，就是昨日早上上门找事的梅仙，旁边还跟着一个模样清秀漂亮的女人，年纪和她一般大，不过还是垂发，应该是没嫁人的姑娘。
    “唷，这不是昨儿个和自家婶子大吵了一架的二牛媳妇吗？怎么，来洗衣服也要勾搭一个自家的堂弟一块？”梅仙说话带刺，荆谷灵一听这话，就是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明摆着没有的事情到了梅仙嘴里就是不干不净，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荆谷灵蹲下来，把其余的衣服叠在一起，轮着棍子用力打下去，水花溅起，殃及到梅仙，湿了一裤腿。荆谷灵暗笑，继续捶着衣服，冷眼看着那边跳脚的梅仙骂骂咧咧。
    “荆谷灵，你这个不要脸的，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和你一个村的，我都嫌恶心。”
    “恶心？那你离开村子不就不恶心了吗？”荆谷灵一手叉腰，另一手拿着棍子，看着梅仙挑眉问：“我哪儿碍着你了，莫不成是你家汉子不行，成日给你脸色看，你才嫉妒二牛哥待我好才百般和我作对？”
    梅仙脸上跟吃了苍蝇一样，绿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难道我说错了？”荆谷灵蹲下，刚想把衣服清了，背后一凉，衣服全湿透。荆谷灵放下衣服，站起来看着得意的梅仙，抬脚一踹，扑通一声，梅仙落到水里，荆谷灵冷冷道：：“哎呀，我的梅仙姐姐，这天虽然热，可是你要洗澡也得先把衣服脱了，旁边可还有我这堂弟，身子给人看光了，长根哥不知道怎么想呢，啧啧。”
    荆谷灵站在石头上，看着从水里出来的梅仙，心情大好，嘴角都要翘到耳边了。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姑娘忽然开口道：“阿灵姐，梅仙她不是故意的，就是嘴巴坏了点，真的，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细声细语的话让荆谷灵一愣，转头看着这姑娘道：“春秀？”
    “阿灵姐，我们到旁边洗，不耽误你了。”春秀点头，连忙扶着从水里爬上来的梅仙往旁边走，梅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荆谷灵完全不搭理，眼睛专注的看着春秀，脑子里闪过上次梅仙和张二姐他们说的话。
    如果春秀是这模样的话，卓二牛偷看她洗澡那也就不奇怪了。

 第9章 生米煮成熟饭

    不错的心情被破坏，荆谷灵三下五除二的洗完衣服端着盆离开河边时，心塞往回走。四处扫了一眼，没发现卓二牛三婶家的孩子。那孩子都半个大人，居然还这么任性，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养的。
    荆谷灵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嫁给卓二牛居然引来这么多是非，不是说卓二牛是天煞孤星，克爹克娘，那些人至于这么酸吗？又不是嫁给了地主员外家的小少爷。
    弄不懂这些人的想法，荆谷灵踩着步子往家里走，嘴里哼着小调。
    院子里早就架好了竹竿用来晾衣服，荆谷灵把衣服全部晾上，抬头看了一眼日头，估摸着也快正午，连忙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到厨房做饭。卓二牛辛苦在地里干活，荆谷灵不想做一个米虫，做饭洗衣服这些事情，荆谷灵是能做就做，总不能事事全都依赖卓二牛，一个人哪能做完全部的事。
    锅里热气腾腾，东西差不多熟了，荆谷灵抬头一看，暗叫一声：“糟糕，好像今天比昨天晚了一些。”
    晚了些时辰，忍不住担心卓二牛在地里是不是会饿着，荆谷灵连忙把碗筷和水壶放到篮子里，盖上布就要往外走。低着头整理盖着的布，没留意前面的路，迎面就撞上一堵肉墙，荆谷灵‘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男人。
    “你是谁？”
    “俺来找二牛的，你是二牛新娶进门的媳妇？”男人脸上有道疤，从耳根一直到下颚，看上去甚是吓人，说话声音也闷闷的，就像是有痰卡在喉咙里一样。荆谷灵打量着陌生男人，努力从记忆里面搜寻出这张脸。
    根本没印象，这男人是谁啊？
    “恩，二牛在地里干活，我正好要去给二牛送饭，要不你和我一块去。”荆谷灵心想，说不定这人有什么要紧事找卓二牛，耽误了可不好：“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拿不了注意，要是真有急事，你还是跟我到地里去一趟，当面和二牛哥说好一些。”
    男人盯着荆谷灵看，上下打量着，眼神让荆谷灵浑身不自在，心里打鼓，有点摸不清这人来家里的目的。正在荆谷灵疑惑时，男人忽然开口道：“俺在家里等就是，俺赶过来，小嫂子能让俺讨口水喝吗？”
    “这个啊，恩，我给你倒水去。”荆谷灵狐疑的皱着眉转身去厨房那边舀水，心里一下警惕起来。
    这年代，莫说是一个普通男人，就是自家的兄弟姊妹叔伯，女人出嫁了都要避嫌，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家里，奇奇怪怪的，言辞不清不楚的，谁知道背后打什么鬼主意。荆谷灵放下篮子，用瓢舀水后倒在碗里，刚转身要端过去，两条粗壮的胳膊猝不及防的搂上她的腰。荆谷灵吓得手里的碗摔在地上，连忙挣扎起来。
    男人低着头凑下来要蛮干，荆谷灵心里就要急出火来，左右躲闪着，伸手在灶台上面摸索能反击的东西。
    “混账东西，谁让你来的？！”荆谷灵破口问道：“是不是有人存心让你来的？！”
    男人沉默不语，低着头就要强来，本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荆谷灵细胳膊细腿哪里能反抗得过来，手脚并用都挣脱不开。荆谷灵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在灶台上终于摸到筷篓，顾不得筷子掉在地上，扬起筷篓往男人身上打去，下了十分力气。
    “装什么贞洁烈女，不是早让二牛给弄过了，我们悄悄的弄完，他也不知道。”
    “呸！你这个龌龊的人！不是人的东西！”荆谷灵怒火攻心，照着男人的脑袋就敲下去。忽然眼前一花，压在身上挡住视线的高大身躯被掀翻在地上，荆谷灵眨眼，卓二牛气喘吁吁的站着，额角青筋凸出，眼睛瞪着，那气势就是要把地上的男人活生生吃下去。
    荆谷灵见着卓二牛，怒火一下变成委屈，眼眶泛红，含着泪看着卓二牛，视线模糊起来，低声喊道：“二牛哥……”
    抬脚踹翻男人，又给了男人一脚踢在腰上，卓二牛听到荆谷灵这一声，抬眼看着荆谷灵委屈的模样，心疼得皱起眉，一把将荆谷灵抱着，安抚的拍着她的背，看向地上趴着哀嚎的男人道：“还不快滚！俺媳妇是你能欺负的？狗东西你要是再胡来，俺就废了你！”
    男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临到门口还不忘恶毒的咒骂：“就你这煞星，娶得也是一个煞星！”
    懒得搭理男人，卓二牛抱着荆谷灵回到里屋，见荆谷灵发丝散乱，眼眶红红的凄楚模样，一个八尺高的男人愣是急得不知所措，嘴笨得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握着荆谷灵的手，定睛看着她。荆谷灵坐在床沿，低着头，想到刚才的情况，恨不得把那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去。再看卓二牛这副模样，心里一下开朗，但又担心卓二牛心里会有心结，细声问道：“二牛哥，刚才……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回事，就、就，你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俺相信你。”
    四个字让荆谷灵悬着的心放心，低头抿唇一笑，忽然笑容停滞在脸上——荆谷灵瞥见刚才拉扯挣扎时被扯开的衣领，要是从卓二牛蹲着的角度看，恐怕什么都给看光了。
    “二牛哥，你——”话没说完，卓二牛忽然站起来，直接扑在荆谷灵身上，小心的用胳膊撑在两侧免得压着荆谷灵，嘴唇贴在荆谷灵双唇上，青涩的啃咬着柔嫩的唇瓣。荆谷灵也是一怔，哪有过这样的经历，顶多是看过而已，脸上立刻烧热，漫上堪比晚霞的红晕。
    夏日里的衣服凉快轻薄，身体这么靠在一起，能直接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荆谷灵微微喘息，半睁着双眸，两手紧张的捏着身下的床单，脑子里想着，与其让卓二牛一直担心惦记着这件事，不如就生米煮成熟饭，顺其自然好了。
    她对卓二牛，也不是不喜欢。况且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俩，即使行房也……
    “阿灵，俺想……”
    “……恩。”
    卓二牛红着双眼，眼神里带着欲〡望盯着荆谷灵，荆谷灵羞赧的点头，闭上眼睛别开脸，松开床单转而抱住卓二牛的脖子。卓二牛喜出望外，搂着荆谷灵的腰，一边伸手有点笨拙的去解荆谷灵的腰带和衣扣，一边亲吻着荆谷灵的眉眼道：“俺会一辈子待你好，俺、我真的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

 第10章 吵架后果很严重

    卓二牛对待荆谷灵很温柔，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掉了，放在嘴里怕化了。一夜*缠绵，相拥着睡到第二日早上。
    睁开眼的第一反应，荆谷灵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后，抬头瞄了一眼搂着自己正睡得香的卓二牛，正好可以看到性感的下颚线和薄唇弧度。荆谷灵从被子里面伸手，小心翼翼的去碰卓二牛的鼻尖，刚碰到，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黑白两色的肌肤称映，硬是让荆谷灵想到昨夜一些绯色的画面。
    “你、你干嘛？”
    “醒来这么早，腰还酸吗？俺给你揉揉，今天俺不下地了。”卓二牛被子里的手按在荆谷灵腰上，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按摩，满目深情的盯着荆谷灵：“阿灵，俺们生一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娃娃。”
    女孩？荆谷灵眨眼，看着卓二牛。她以为卓二牛会想要一个男孩传宗接代，毕竟……没想到卓二牛居然喜欢女孩，让荆谷灵有点意外，问道：“二牛哥，你不想要一个男孩吗？”
    “女孩可爱，乖巧听话，如果可以……也可以生一个男孩。”一个大男人说这句话的愣是脸红了，让荆谷灵弯起嘴角，靠着卓二牛。“那就男孩女孩都要好了，我想先生一个男孩，这样可以保护妹妹，你说这样好不好？”撒娇的语气让卓二牛心里更热，手上的动作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贴在一起，荆谷灵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嗔道：“我累了，不许再胡来，收拾收拾去做饭。”刚才软糯撒娇的模样从身上消失，荆谷灵扯过被子，裹住自己，从被子里伸出脚踹了一下卓二牛：“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盯着我看，成日看你不腻吗？”
    卓二牛被踹下床，上身光溜溜的，站在床边盯着床上裹成粽子的荆谷灵傻笑。荆谷灵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又觉得脸上发热，窝在被子里面道：“把衣服穿上，衣衫不整的想什么样子，这副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在耍流氓呢。”
    “俺就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荆谷灵瞪眼，敢情卓二牛都学会这一套了，心里吃惊，又觉得想笑：“你这人，净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我饿了，二牛哥。”前半句还在含羞带嗔的，后半句直接撒娇，索性抛开脸面，冲着男人撒个娇。
    自家娘子裹着被子，一脸娇羞的望着自己，声音软糯，卓二牛心里一荡，连忙捞起衣服穿上连声道：“俺马上给你烙饼子，你好好休息，别下床，俺一会儿给你拿进来。”卓二牛说完，又叮嘱：“千万别下床，昨晚……累着你了。”
    一句话让荆谷灵险些噎着，瞪一眼卓二牛出去的背影，窝在被子里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从了呢。和卓二牛成亲不过三日的时间，这就生米煮成熟饭了，接下来该不会就真的要生孩子做母亲了吧？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荆谷灵猛地坐起来，也懒得管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的问题，脑子里全都是接下来要是就怀上了该怎么办，她还没有当娘的心理准备啊。
    愈想愈不对，荆谷灵连忙穿上衣服下床扎上头发，坐在梳妆台前记下今天的日子。
    初七，往前推三日就是初四，成亲那天是初四的话，推算起来应该是身上干净利索的几天，这样的话，要是再过十日到十五日来葵水，证明没中招，要是过了二十天还不来，那可就真命中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荆谷灵脸上神情变了又变，呆呆坐着，连卓二牛端着烙饼进来都不知道。
    “阿灵，你咋了？俺给你做好吃的来了。”
    “二牛哥，要是、要是我这就怀上了怎么办？”荆谷灵声音委屈，扭头看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卓二牛：“我、我还没有准备要当娘啊，而且、而且——”荆谷灵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心理这道坎过不去。十六岁嫁人在古代那是正常的，可是，当娘这道坎荆谷灵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现在都还是个半大不成熟的‘孩子’，怎么当别人的娘啊？
    卓二牛见荆谷灵一脸害怕，连忙放下手里的盘子道：“阿灵别害怕，有俺在呢，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多久有孩子，俺都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担心，你担心我心疼。”卓二牛捧着荆谷灵的脸，心疼的望着荆谷灵：“俺是庄稼汉糙汉子，什么都不懂，也不识字，你能嫁给俺，还愿意和俺过一辈子，不嫌弃俺，俺觉得就像是老天爷忽然开了眼，不再针对俺。”
    “二牛哥，对不起。”
    心细的卓二牛知道荆谷灵害怕，担心不能做一个好母亲，搂着荆谷灵柔声安慰，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安神的良药，荆谷灵心里的害怕渐渐被拔起。似水的眸子盯着卓二牛，荆谷灵低声道：“二牛哥，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
    雨过天晴，荆谷灵拿着烙饼塞进嘴里，坐在卓二牛腿上，忽然想起昨日在河边的事情，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二牛哥，我在河边的时候遇上了三婶家的堂弟，还有梅仙和春秀。”
    “铁蛋？俺就知道铁蛋肯定要找你麻烦，没事，二牛哥替你说他下次。”卓二牛说完，小心的瞄了一眼荆谷灵，荆谷灵故意装作没发现，继续咬着饼子。卓二牛松了一口气，搂着荆谷灵的腰继续道：“三叔其实不坏，俺们也别太绝情了。”
    “绝情？”荆谷灵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卓二牛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说她过分咯？脸上表情瞬变，从腿上下来，放下饼子道：“卓二牛，你的意思是我对三叔三婶过分了是吧？可你也不想想，他们干的都是什么事儿！那些话不堪入耳，谁听了都会生气，我说的有错吗？”
    卓二牛急了，连忙站起来解释道：“俺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荆谷灵气鼓鼓的看着卓二牛，“那你就是说我得理不饶人？”心里难受，自己护着卓二牛还被卓二牛这般想，荆谷灵低声嘀咕：“我还没跟你算春秀那笔烂账，你还有脸怪我，果然男人就是吃到嘴里就觉得不香了。”
    里屋就他们两人，家里又没养鸡鸭，荆谷灵再小声卓二牛也听了个清楚，心里更是着急了，到了这种时候最笨的毛病上来，只能干挠头不知道怎么解释：“阿灵，俺真的和春秀没啥，那就是个误会，我没看她洗澡，我就是在河边——”
    “我没说你看春秀洗澡，你赶上往上送，你、你——气死我了！”荆谷灵气得七窍生烟，扬手又舍不得打下去，收回来又觉着不解气，咬牙一跺脚，干脆直接回到床上躺着，背对着卓二牛，任凭卓二牛怎么说都不回头，捂着耳朵装睡。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第11章 茄子地出事

    刚成亲，刚圆房小两口就闹个不愉快，荆谷灵气得眼前发晕，午饭是卓二牛拿到屋里，放在桌上哄劝了半天才吭声，翻身下床吃饭。卓二牛见荆谷灵还肯吃饭，不拿饿肚子来和自己闹脾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扒拉了两口饭，荆谷灵见卓二牛杵在那也不动弹，问道：“你不坐下来吃饭，站着干什么？”
    “俺、俺看着你吃，你吃完了俺再去厨房那边吃。”卓二牛这人你说他傻，偶尔说话能把让你大吃一惊，说他聪明，偏偏在很多事情上面能把你气得七窍生烟。荆谷灵拿着筷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盯着在自己面前局促的卓二牛。
    刚才的话难道过分了吗？荆谷灵在想。但明明就是卓二牛说话的意思会让人误解，可荆谷灵又觉得，她深知卓二牛不会说话的性子，怎么还能因为这事生气。还没得出一个结论来，‘咕噜’一声响，卓二牛面色涨红，不好意思的看着荆谷灵。
    “真是个二愣子！”荆谷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接着道：“肚子都开始叫了，坐下来吃饭。”
    “俺、俺知道了。”卓二牛连忙坐下来拿着筷子吃饭，荆谷灵没再吭声，闷头扒饭。刚漫上心头的高兴一下没了，卓二牛闷闷不乐的夹着菜，不时偷瞄一眼旁边的荆谷灵，心里难受，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憋红了脸才憋出一句：“阿灵，俺错了，俺刚才不该那样说，你是心疼俺才会和三叔三婶他们那样说话，俺错了。”
    荆谷灵一愣，放下筷子看着卓二牛问：“二牛，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怎么看三叔和三婶一家，要是你不高兴我以后那么说话，那我以后见着面就绕着走，我忍不下那口气，把我说得那么不堪，以后街坊邻里怎么看待我们俩？”
    “可是以前三叔他们家照顾过我。”
    “照顾？是把你当劳力来使唤吧？”荆谷灵头疼得不行，果然卓二牛就是迂腐顽固得不行！
    卓二牛瞟了一眼荆谷灵的表情继续道：“俺爹娘死得早，要不是三叔收养俺俺可能就饿死了，阿灵，俺们以后对三叔三婶客气一些，但是他们要是欺负你，俺第一个跟他们理论，打你我就替你挨打，你看这样成吗？”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荆谷灵不打算和卓二牛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下去，想起还有春秀这一茬，瞪眼问道：“那春秀是怎么回事？我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遇见春秀和梅仙，梅仙一口一个你偷看春秀洗澡，咋回事？”
    “俺没有！那是误会！”
    卓二牛激动的喊道：“俺才没有偷看春秀洗澡，俺就是上山砍柴回来的时候路过河边喝水，春秀刚好在河里洗澡，俺才没有偷看，俺、俺就是……要看、那也是看你。”说到后面，卓二牛心虚脸红的别开脸，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荆谷灵眼珠一转，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你偷看我洗澡？”
    “不是。”
    矢口否认得这么快，肯定有问题。荆谷灵虽然知道卓二牛打小就喜欢自己，可是毕竟不是原来的荆谷灵，对于卓二牛的事迹还真不知道多少，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问道：“二牛，你真的以前偷看过我洗澡？”
    即使已经圆房，卓二牛看着荆谷灵凑近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传入鼻腔里，头脑发热，连忙往后退，谁知道忘记自己是坐在凳子上面，摔了个四脚朝天，样子要多滑稽就多滑稽，荆谷灵见状，笑得前仰后合，白皙的脸颊上笑出两团红晕，粉扑扑的，像桃子。
    “俺、俺下地里去干活了。”
    “哎，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你说好的带我去看咱们家的地呢。”荆谷灵一把拉住卓二牛，期待的望着卓二牛，眨了眨眼：“二牛哥，你就带我去嘛，我不和你计较了，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理你了。”
    卓二牛心疼荆谷灵昨夜辛苦，刚才又气着，恨不得荆谷灵卧床休养，但一看见荆谷灵哀求的小眼神，整个人都酥软了，想了下，背过身蹲下来：“俺背你。”
    “不要，外面人多呢。”这个时辰，村里的人大多都在地里，卓二牛背着她到处走像什么样子，荆谷灵的心再宽也受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我自己能走，你快起来，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欺负你老实——喂，你个二愣子，放我下来！”
    荆谷灵话还没说完，就被卓二牛直接揽到背上，扑在结实的背肌上面，双脚离地，不得不抱住卓二牛的脖子嗔道：“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
    卓二牛单手托着荆谷灵，另外一只手去拉自家的门掩上，答道：“俺心疼你辛苦，你身子骨不好，昨晚俺还——唔、唔！”
    荆谷灵心虚的捂住卓二牛的嘴，生怕这人再说下去那闺房里不能说的事情全都让他一股脑的抖出来。紧张的往四周看了一眼，羞怒道：“这种话别拿出来说，昨晚、昨晚我才没有怎么样，分明是你不知羞，明明我都很累了。”
    “唔唔。”
    “我松开你可别在乱说话了，叫别人听了又要笑话。”
    卓二牛使劲点头，荆谷灵这才松开手。卓二牛喘了几口气，缓过劲来，不好意思的赔罪：“俺就是想，你身上香香的，俺觉着——”
    “你还胡说！”
    一打一闹的到了地里，周遭人指指点点，荆谷灵干脆趴在卓二牛背上懒得理会，细白的手揪着卓二牛颈后毛茸茸的碎发。卓二牛在村里待了快二十年，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只当别人是闲着没事瞎说的，也不在乎，背着荆谷灵闷头往地里走。夏日里田埂上面有不少野花，卓二牛背着荆谷灵弯腰摘了一朵，吓得昏昏欲睡的荆谷灵抱紧他的脖子：“你干嘛弯腰，吓死我了。”
    “俺给你摘花，你看。”献宝一样把摘下来的紫色小花递给荆谷灵，荆谷灵一怔，脸上绽开一抹笑，本就弯弯不笑也带笑意的眉眼更加明媚，把话接在手上，小心的拿着。“二牛，你待我最好了。”荆谷灵不知道，自己能够这么轻易的就满足。
    凑近卓二牛的脸，荆谷灵快速的亲了一下，又躲回到卓二牛背上埋着脑袋，满脸通红。
    卓二牛心里就像炸开了花，喜滋滋的直接背着荆谷灵跑到了地里。荆谷灵还没来得及嗔怪卓二牛颠得自己难受，忽然感觉到卓二牛身上的情绪一下变了，连忙看向地里，诧异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全都死了？
    “二牛，这是怎么回事？”
    “俺、俺种的……茄子全死了。”卓二牛愣在原地，脸上的神情让荆谷灵看了心疼，从卓二牛背上滑下来，悄悄的伸手放到卓二牛手里，收拢握紧。

 第12章 下药的人

    卓二牛家的茄子地被下药的事情不消半个时辰，传遍了全村，惊动了村长。
    急急忙忙赶来的村长王兴邦带着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过来，一瞧这遍地都是蔫了的茄子，就跟遭霜打了一样，一拍大腿，急道：“哎哟，二牛，你这家这地是咋回事？昨个我经过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怎么才一个晚上就遭霜打了？可这其他家的茄子也没事，咋就你家的蔫了。”
    荆谷灵站在卓二牛旁边，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村长说话还真是不经过大脑，这不是明摆着地里的茄子被人下药了吗？心里对村长不满不能表露出来，荆谷灵心里也着急，一整块的茄子遭了殃那可是大事，保不准就损失了半年的收入：“村长，这大夫能够查出这是什么药吗？我们家二牛是老实人，我们两口子才成亲不久，茄子地就遭殃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断我们的后路吗？这才几月啊，接下来几个月我们家要怎么活，这件事情，必须得把幕后元凶给揪出来，否则日后谁还敢安心种地。”
    嘴皮子一下利索，精神头也好了很多的荆谷灵打从那晚上和卓三婶吵了一架后，村里的人都不敢小瞧荆谷灵，还有人说荆谷灵重病八成是装出来的，早就和卓二牛珠胎暗结，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掩人耳目。闲言碎语不少，荆谷灵和卓二牛住得远也传不到他们耳朵里，乐得清静。这嘴长在别人身上，堵不住，那就不管，总不能狗咬你一口你还去要一个畜生泄恨吧。
    村长也愣住了，这荆老二家的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我说卓家的媳妇，阿灵，作为村长村里出了这事肯定得揪出来是谁下药，但是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咱们村可没亏待你们两口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否则外村嫁进来的媳妇回去说起，咱们村的脸面往哪搁？”
    面子？面子能当饭吃？
    “村长，您刚才说了，我们得把事情查清楚，各位邻里都听到了，请各位给我做个证，要是这真的是天灾，我们两口子认栽，要是人为，那村长你可得为我们做主，该怎么赔偿就怎么赔偿，我们家人丁单薄也有两张嘴，不能下半年喝西北风度日对不？”荆谷灵的话说得合理，揪不出毛病，村长也只能哑口无言。
    王兴邦站在田埂上，表情不怎么好看，招手示意：“李大夫看出这是什么名堂了吗？”
    “哎呀，这天杀的，造孽哟，造孽哟！”李大夫是村里的老大夫，以前在镇上医馆，老了眼神不好使才回到村里来，算是德高望重的人，就连村长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只见李大夫连声说造孽作孽，围观的村民们不明就里，只有荆谷灵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
    卓二牛蹲在田埂上面一直沉默不语，直直的看着蔫了的茄子地，眼圈泛红，荆谷灵正想和卓二牛商量，见状心上一疼，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揪出来狠狠地凑一顿。卓二牛人老实也不能这么欺负，一亩的茄子就是卓二牛上半年的收入，玉米地那边还有两个月的样子才能管钱，这——
    真是心肠歹毒才能做出这种事情，心给狗吃了。
    “李大夫，到底怎么回事？”荆谷灵问道：“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我就说我那放在院子里晒得药粉丢哪去了，我还以为是狗给叼走了，这天杀的，那东西能治病也能害死人啊！兑了水撒到庄稼上面就像这样，全蔫了，要是不知道的人偷偷拿回家贪便宜做菜，那就是要死人的玩意儿啊！”是药三分毒，有些东西混在一起真就是要命的，哪能随便拿来用，还是不懂医术的人，这不是害死人吗？
    李大夫的话一说出口，围观的村民一下炸开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到底是谁尽干缺德事，且不说卓二牛一家的损失，就是现在这全都是吃了要死人的茄子还不知道有谁拿回家里做菜没，要是真的吃死人了，那可是要惊动官府的。
    荆谷灵心里一惊，连一直低头沉默的卓二牛也抬起头来。荆谷灵连忙拉着卓二牛的手道：“二牛，先别急，我好想知道是谁了。”
    “俺听你的。”卓二牛心疼自己的一块地，但也着急怕害死了人。荆谷灵有主意他就听荆谷灵的，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泥还有三分土性，卓二牛在老实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劳作被人这么糟蹋，糟蹋粮食要遭天谴的。
    刚才李大夫在说的时候，荆谷灵就在观察周围人的脸色，她上辈子自闭，性格沉闷，造就了习惯观察别人表情的习惯，而不是直接沟通。遇上卓二牛性子开朗了不少，骨子里还是那个荆谷灵。荆谷灵盯着神情慌张故作镇定的卓三叔两口子还有站在他们后面的卓铁蛋。
    “村长，这件事情可不能这么算了，快点问问有没有人摘回家做饭，哎唷，真是要命的杀千刀的，缺德啊！”
    “说得对，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耽误，村长你快说个话，咱们该怎么做，俺一定配合，抓出这个祸害，否则以后谁家还敢种庄稼，给别人一瓶药全弄蔫了，一家人还活不活了。”
    ……
    七嘴八舌的话，王兴邦只觉得嗡嗡嗡的吵得不行，吼了一声：“都安静一点，现在各回各家，没来的在你家隔壁的，就问问有没有烧茄子，有的话赶紧送到李大夫那里检查检查，其余的该干嘛干嘛去，长根和张老四留下来。”
    其余人哄闹着散开，牵着自家孩子和媳妇回家，边走边叮嘱以后不要在外面见着什么都往嘴里塞，会吃死人的。
    卓二牛看着村长，村长都是中年人了，年纪可以当卓二牛的爹，卓二牛看着王安邦道：“兴邦叔，俺打小在村里长大，没有做过缺德事，亏心事，俺现在一片茄子没了俺不心疼，俺就是想知道是谁想让俺过去不下去，到底是俺哪里做错了，这么招人记恨。”
    王兴邦倒也不是偏心人，看着卓二牛长大的，这会儿也只能叹气：“哎，二牛啊，不是叔说你，这件事情，保不准就是深更半夜做的，那个时候谁能看到，你这地还在这地方，晚上谁没事会来这里，八成是抓不到那人了，你和阿灵放宽心，重新犁地，种点别的东西，种子不够叔那里有一些剩下的——”
    旁边的妇人拉了一下王兴邦的袖子，使了眼色，又笑着对荆谷灵和卓二牛道：“二牛和阿灵，不是咱们不帮忙，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读书，这学费贵得紧，怕是——”
    “婶儿，我们不要救济，就想讨个说法，不能吃闷亏，这一亩地的茄子是二牛的心血，不能这么算了。”荆谷灵见不惯村里这群人的嘴脸，也只能忍着。街坊邻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她不在乎，这卓二牛的面子还是得顾忌，不能让卓二牛在村里待不下去。
    荆谷灵瞧见那边还没走远的卓三叔一家，冷哼一声喊道：“铁蛋，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是你做的你就承认，否则你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讨不到老婆打光棍一辈子！”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周围的村民都听见了，纷纷看向那边站住的一家子。
    卓三婶是个暴脾气，闻言立刻炸开花转过身骂道：“你这个小蹄子，诅咒我家铁蛋讨不到媳妇，你良心是让狗吃了还是狼咬了？我就说二牛娶了你没好事，你个煞星克夫命，一亩地的茄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你进门出事，你说是不是你克的？我看二牛也迟早让你给克死！我家铁蛋模样俊，十里八村的谁不惦记着以后嫁给我家铁蛋，你凭什么诬陷我家铁蛋做的？荆老二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小贱〡人。”
    荆谷灵捏着手，任凭卓三婶在那边骂，待卓三婶终于骂够了才抬起头看着卓三婶一家道：“三婶，你说我良心被狗吃了？我就想问问你，你的良心呢？你家铁蛋在河边骂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一个孩子计较，但是药死茄子这件事，我不会姑息，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成天学一些手段，日后岂不是要杀人放火了？！子不教父子过，瞧瞧铁蛋这个年纪在做什么，不学无术，不像话！铁蛋作为你堂嫂，我就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以后就是那押往菜市口要斩首的犯人！”
    “俺不是犯人。”铁蛋终于忍不住开口，盯着荆谷灵涨红了脸：“俺就是不喜欢你，俺就是讨厌你，你和二牛哥欺负我娘，你是坏人，你不干净，你心肠歹毒要教唆二牛哥欺负我，不给我带镇上买回来的零嘴，你就是恶嫂嫂！”
    王兴邦一听，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卓三婶恨铁不成钢的跺脚，拧着铁蛋的耳朵道：“你个没出息的，跟你爹一样，没出息，没出息，我怎么就嫁给你爹这么一个没用的人，还生出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卓二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自家人下的手，眼眶泛红，别开脸，握紧了荆谷灵的手。荆谷灵安慰似的回应了卓二牛的动作，看着村长道：“村长，我已经把人揪出来了，剩下的事情就拜托村长了，我和二牛回去琢磨下，买些什么来种。”
    “阿灵，俺们回家。”
    “恩，回家。”
    卓三婶面子里子都没了，气白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恶狠狠道：“你们两口子要遭天谴的！欺负一个半大的孩子，算什么本事，我呸！以后要是落难了，我们家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们，就算是喂狗都不会给你们！”
    荆谷灵丝毫不动容，跟着卓二牛望自家走，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她娘家的爹娘和姐姐呢？她被这般说，他们也不在乎吗？

 第13章 护妻狂魔

    回到家里，荆谷灵和卓二牛面对面坐着，卓二牛一直沉默不语，荆谷灵叹了一声，伸手覆在卓二牛手背上，低声问道：“二牛哥，你是心疼那片茄子地还是在想那个不知事的堂弟？这件事咱们不和他们计较了，你说的，既然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那这次的茄子地就算是给他们的补偿，还清当年他们照顾你的恩情，日后咱们再也不和他们家有牵扯了好吗？”
    “阿灵，我难受。”
    “二牛，咱们不难过你不是还有我呢吗？我们日后好好过日子，好吗？”荆谷灵心疼卓二牛，站起来抱着卓二牛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低声道：“我一会儿到村里看看，有没有谁家还有余下的种子，买一些回来，不行我回娘家去看看，我爹娘再不疼我，拿钱换东西总不至于不给我，你收拾下，明天我们俩到地里去干活，早早另外种作物，过几个月也能见着收成了。”
    卓二牛埋头在荆谷灵腰腹上，低声道：“恩。”荆谷灵搂着卓二牛，心里抽疼。这卓二牛怕是心里难受得紧，而且真是在三叔三婶那里受了不少委屈。
    “我先收拾下就出门，你在家里做饭等着。”荆谷灵觉得自己就是适应能力太好，竟然面对这些事情，能够处理下来。三婶骂她的话再难听，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唯独难受的是见卓二牛一脸沮丧，心疼自家男人。
    简单的收拾下，身上带了三十文钱，挎着篮子就出门了。
    荆谷灵一直很好奇，今天本该回门的日子，卓二牛竟然提都不提，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她在娘家难道就那么的不受待见，还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连泼出去的水都不是了，只是换一亩地的交易品而已。一路上想着，循着记忆里的路来到荆老二家里。
    门口的竹编门半开着，荆谷灵往里面瞅了一眼才推门进去，刚进门，一把扫帚笔直的飞过来，荆谷灵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躲开，还没缓过神，就见一个叉腰凶狠的妇人站在自己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回来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我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滚滚滚！别回来了，嫁出去了就不是我们家的人，快滚回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不知廉耻竟然和自己长辈顶撞又和男人亲近，不知羞耻！”
    荆谷灵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娘。哪有当娘的能对着自家女儿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真的是亲生的吗？荆谷灵拍拍胸脯道：“阿娘，我回来是想问问家里有没有剩下可以种的种子，茄子地里遭了秧，我和二牛想另外种点东西。”
    “有也不给你，快走快走，你这个丧门星！”
    荆谷灵完全怔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恼了眼前的人，连忙道：“阿娘，我哪里做错了，你给我说，我给你解释，你别给我安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罪名，我爹呢？爹不在家里吗？”家里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就剩下她爹娘和最年幼的弟弟，这会儿正是要吃晚饭的时辰，却居然不见她爹和弟弟。
    “你还有脸问我？梅仙说你在家里趁着二牛下地的时候带了个汉子在厨房那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被二牛捉到，你还有脸问我，我说出来都觉得脏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真是败坏了我们老荆家的名声！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梅仙？梅仙居然又在村子里造谣生事，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荆谷灵心里不满，面上表情自然是不怎么好看，忍不住道：“我才是你闺女，那梅仙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是你亲生的吗？阿娘，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信我，真是让我心寒。”
    彭氏见状，楞了一下，忽然瞥见那边的梅仙和一个男人，喊道：“你看，梅仙说的那男人不在那里吗？！你还有脸勾搭她表哥，你这个不要脸的！”手里的鸡毛掸子照着荆谷灵身上就呼来，荆谷灵挎着篮子躲开，看向那边的梅仙和她身边的男人。
    “梅仙，你给我站住！”果然那天的事情不是意外，否则怎么可能有来村子里的人不到村子里找人偏偏到远离村子中心的他们家来找人，还来找二牛的，二牛性子孤僻加上村里人都说是煞星，哪有朋友。
    该死的，就知道那天在河边梅仙肯定心怀有恨，尽使一些下作手段。
    “哟哟哟，这不是怒骂婶子的阿灵吗？我说是谁呢，现在又和自家阿娘吵起来了？”梅仙阴阳怪气道：“表哥，我就说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那天勾引你肯定是故意的，你瞧，能和长辈骂起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那男人眼馋的盯着荆谷灵，好色的眯着眼睛，一脸猥琐。荆谷灵瞧见，心中犯恶心，忍不住骂道：“你才是不要脸的东西，你合计和你表哥一起演戏呢，天道好轮回，作恶的人自然有人收，我看你嚣张不了多久，不如回去好好的讨好一些长根哥，否则哪日被休了都不知道因为什么。”
    “你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梅仙撩袖子，准备冲上来打荆谷灵。
    周围的邻里见状，梅仙那架势，荆谷灵哪里能扛得住，估计只有挨打的份。有心地好的站在一旁劝道：“梅仙你别欺负阿灵了，阿灵和二牛才成亲，家里就出了事，你就别在这个当头和她吵了，该回哪回哪去。”
    “别拦我，我今儿个就非得让这小贱人知道我厉害。”
    荆谷灵把篮子往地上一扔，站在那里盯着梅仙：“做贼心虚，要是心里没鬼，你怕我说什么，恼羞成怒还要动手了？谁知道你和你表哥是不是干干净净的，大老远的来找你，该不是背着长根哥做些什么下作见不得人的事吧，要我说，女人出嫁了就该知道避嫌，瞧你们刚才亲近的样子，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两口子。”
    “你这个小蹄子，我非得撕烂你的嘴！”
    围观的人见梅仙这是真的火了，拉不住，荆谷灵还一直火上浇油，谁都不知道怎么一向软绵好欺负的荆谷灵嫁给卓二牛之后变得嘴这么利索，挤兑人起来根本不眨眼，也是一个不怕事的主。正干着急，忽然听到一声哀嚎，荆谷灵也愣了下，往那边看去，见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暗叫不好，忙道：“二牛！”
    “哎哟，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二牛杀人了！”
    梅仙也惊住了，扑到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表哥，表哥，你怎么样了？你别死了，你还说了要和我一起——”还没说出口，梅仙立刻收住口，改口道：“你这样我怎么跟姨母他们交代啊！”
    荆谷灵跑到卓二牛身边，见他手里拿着石头，心里一急：“你这个呆子，干嘛打他啊！？”
    “俺不喜欢他欺负你，他欺负你，俺就打他。”
    又急又想笑，荆谷灵揉了揉眼睛，蹲下来摸着躺在地上男人的颈侧，吼道：“喊什么喊，还活着就是被打了一下吓着了，还不帮忙抬着送到李大夫那里去包扎一下。”
    众人七手八脚的这才把人抬走，忌惮的看着卓二牛，心里犯怚——这个二牛果然是个怪人，拿着石头就打人，以后谁还敢惹他们两口子。

 第14章 贪财的亲娘

    李大夫随便给梅仙表哥包扎了一下，看着荆谷灵和卓二牛，怪道：“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回事？一句话说不和就要动手动脚，要是出点事情，后悔可就来不及咯。”李大夫上了年纪，见惯了事的人，梅仙那点小心思，门清，只是这年轻人的事情老人家不搅和，自由自的福气。
    付了药钱，荆谷灵拉着卓二牛往外走，“李大夫，这话不能对我们说，原因是什么，梅仙自个清楚得很，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梅仙，你就不怕夜半归来敲你屋的门吗？”梅仙扶着自家表哥，瞪一眼荆谷灵，但心里犯怚，巴不得远离荆谷灵这个老坏事的人。
    李大夫叹了一声，往屋外走：“包扎好了就快走，我这里不待见不干净的人，头上的口子换两次药就没事了。”
    “这可不行，李大夫你是怎么说话的？而且他卓二牛打了我表哥，总不能就这点药钱就了事吧，不得赔偿我们？你们两口子也别说我们黑，五两银子，没得商量，给了就算结了，不给，我就上报官府，看看到时候你们还硬气不硬气！”
    闻言荆谷灵冷哼，扫了一眼梅仙和她表哥，见李大夫已经到院子里去了，耳背也听不到，便道：“梅仙，你确定你要报官吗？那行你要报官我也报，说是村里有人不守妇道，给自己汉子戴绿帽，不知道长根哥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什么想法。”
    “你——”
    “我什么？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个清楚，要是撕破脸了，别说我不给你留面子，到时候看谁整死谁。”荆谷灵撂下狠话，拉着卓二牛走出去道：“二牛哥，今儿正好回门，我们去家里看看，要种子的事情还没说完就被搅和了。”
    梅仙敢怒不敢言，只能瞪着荆谷灵的背影。
    这个荆谷灵，真是弄不死她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卓二牛握着荆谷灵的手，傻笑着摸脑袋道：“阿灵，你真厉害，梅仙都让你说得哑口无言，不过她真的对不住长根哥吗？这可不行，要不俺们去给长根哥提个醒？俺想着梅仙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
    “这可不行，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咱们别掺和，还是想想待会儿回家里，怎么跟我娘开口要种子的事。”想到下午彭氏对自己的态度，荆谷灵心里就不是滋味。彭氏根本不把她当做是亲生的女儿，上面两个姐姐嫁得不错，到她这里就是赔本买卖，加上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说什么，宠爱都不会落到她头上。
    卓二牛像是知道荆谷灵心里的担心，握紧了荆谷灵的手道：“俺陪着你，不怕。”
    “恩。”
    娇小的荆谷灵和高大的卓二牛走在村里，旁边的村民纷纷议论，这两口子那可是一个了不得，荆谷灵这小身板，和人吵架，架势是一点也不输，口齿伶俐得都快赶上镇上的状师，卓二牛更是狠，直接抡起石头打人，把梅仙亲戚的脑袋打开了花。荆谷灵听见了当没听见，这村里的人对二牛本就不待见，至于她自己，名声早让梅仙张二姐和林嫂子那几张嘴给败坏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嚼舌根呢。
    两人携手来到荆老二家里，荆谷灵推开门，荆老二和荆家老小荆木头都在家里，彭氏在院子里扫地，见到荆谷灵和卓二牛，叉腰喊道：“你们两口子又来做什么，还嫌还够丢人？老三你还知道和人骂架了，出嫁了就硬气了？怎么在家里就跟病秧子一样往外花钱，你说你是不是装出来的？”
    还没站稳脚，彭氏的话就让荆谷灵愣住，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娘，我到底是不是病了你不清楚吗？今儿是回门的日子，我和二牛回来，带的东西也没了，就想问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种子能给我们两口子种地。”
    “没有，没有！”
    卓二牛见彭氏的态度，皱起眉头，拉了一下荆谷灵，挡在她面前：“娘，阿灵本来想着给你带东西回来，家里茄子地出了事耽搁了，俺下次来把家里的腌肉拿来孝敬你和爹，阿灵也是想回家里看看，你——”
    “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茄子地会出事？你那一亩地还不够娶我们家阿灵呢，换做以前没病的时候你给两亩地都不换。”彭氏越说越过分，荆谷灵脸上一阵烧热，根本不敢看卓二牛，不敢想他听见这话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
    “阿娘！”
    “要种子？拿钱。”
    荆谷灵看着彭氏，再看看站在门口的往这边瞅的荆木头，忍不住心里难过，低着头道：“我带了钱，娘，你把种子给我们，我和二牛这就回去。”
    “这还差不多。”彭氏把扫帚搁下，扭着肥臀往屋里走。
    荆木头见彭氏离开，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东西，悄悄道：“三姐，姐夫，这是爹让我给你们的，你们收好了，娘不知道，你们快藏起来，免得娘一会儿发现了又要和爹吵架，爹腿脚不方便，在屋里歇着。”
    “木头，爹脚怎么了？”
    “就是崴着了，不耽误事，我回去了，娘马上过来，改天我去找你玩。”荆木头说完，连忙跑回去。半大的小孩子，愣是让荆谷灵刚才逼回去的眼泪又上来——家里不是谁都不待见她，至少荆老二和木头还想着她。
    卓二牛牵着荆谷灵，见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低声问道：“阿灵，俺们以后不回来了，省得你伤心。”
    “我爹的脚不知道怎么样，哪能不回来，这里还有我爹和木头，总不能……”彭氏那模样，怕是平时没少给荆老二脸色看，唯一能欣慰一点的是，木头不会被亏待，彭氏还是疼这个儿子的。
    说着那边的彭氏拿着一袋种子回来：“这是黄瓜的种，你们拿回去。”
    “这里是三十文，多的给爹买药，还有给木头买点好吃的。”荆谷灵把身上带着的钱全部拿给彭氏，“娘，我们回了啊。”
    “恩。”彭氏爱不搭理的，看着三十文钱，翻来覆去的数了几遍，眼里留剩下那些钱，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荆谷灵。卓二牛见状，生怕荆谷灵心里又难过，半拽着荆谷灵往外走。

 第15章 小金库

    拿着种子回到家里，荆谷灵坐在凳子上面一言不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卓二牛把种子搁置好了，回来见到荆谷灵难过的模样，心里揪着疼，人高马大的一男人蹲在荆谷灵面前，荆谷灵抬眼看着卓二牛，眼眶泛红，鼻尖也红红的。和彭氏没有相处过，不知道彭氏以前是如何对待荆谷灵，但是光想着生下自己的人竟然能这么狠心、势力，荆谷灵心里就难受，想到前世被人抛下，成了孤儿的事情。
    世上真有这么狠心的人，怎么连自己生下的骨肉都能置之不理，狠心抛弃，沦为换取利益的筹码？荆谷灵不知道也不明白，但她肯定日后自己生下来的孩子，会被她放在手心里宠，磕着碰着摔着都要心疼半天，恨不得掏心窝的对他好。
    “二牛哥，你说，怎么会这样呢？我难道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俺、阿灵你别哭，你别哭啊，你哭了俺就心疼。”卓二牛粗糙的手替荆谷灵擦去眼泪，慌乱道：“你肯定是亲生的，只是娘心情不好，俺喜欢，他们要是不疼你，俺疼你，一辈子都照顾你，你别哭呀，你哭了，俺这里疼。”卓二牛拉着荆谷灵的手放到心脏的位置，着急的看着荆谷灵。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荆谷灵感觉到从手下传来的温热，忽然觉得，即使爹不疼娘不爱，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现在她不是有卓二牛了吗？卓二牛真心待她好，那她就好好的跟卓二牛过日子：“恩，二牛哥，你不能抛下我。”
    “俺不会抛下你的。”站起来抱住荆谷灵，结实的胳膊让荆谷灵的心渐渐落下。
    想到从彭氏那里买来的种子，荆谷灵问道：“这个季节还能中黄瓜吗？还有我爹拿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俺看过了，能种，爹给俺们的是南瓜，俺们后天去地里种下，得辛苦一段时间，再过三个多月，就能吃上了。”卓二牛牵着荆谷灵的手，让荆谷灵靠在自己肩上，两人并肩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宁静的夜色，尽管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两人却觉得这样坐在一起就很好了。
    “后天，不是说明天去吗？”
    卓二牛伸手捏了一下荆谷灵的鼻子，笑话道：“你这记性比俺还差，明日就是赶集的时候，俺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回来，算算日子，要过端午，俺们得买一些糯米回来，还有雄黄酒，往年俺都是随便吃些粽子就算了，今年不一样，你嫁进门，俺们就是一个家，凡事都得准备周全了。”
    赶集？！荆谷灵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卓二牛道：“明早我们要去赶集吗？可是……”本该高兴的事，荆谷灵忽然想起刚才拿了三十文钱给彭氏买种子的事，有些担心家里没钱，不够买东西，抱歉的看着卓二牛道：“二牛哥，咱家还有钱吗？我刚才一出手就是三十文，而且之前还给了药钱，咱们——”
    闻言卓二牛‘嘿嘿’傻笑，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牵着荆谷灵往里屋走。荆谷灵见状，诧异的看着卓二牛，卓二牛光笑，爬到床上去，站在床位那里伸着手在柜子顶上摸了半天拿出一个罐子，封了口：“这是俺这些年攒下的钱，俺一个人住，花不了钱，全都给攒下来，娶你进门给聘礼，俺都是花俺自己的。”
    小金库？荆谷灵没想到卓二牛还有自己的小金库，忍不住坐在床边，把管子上面的封泥打开，把里面的铜板全都倒在床上，张着嘴一脸惊讶看着卓二牛道：“二牛哥，你……你攒了这么多钱？这得有三十多两银子吧，换了的话。”
    “俺也不知道，不用就放进来，留一些放在外面。”卓二牛挠了挠后脑勺，看着荆谷灵道：“俺把这钱都给你管，阿灵俺也不知道这钱可以花多久，但是你跟着俺，俺肯定不会让你吃苦，每顿吃不上肉，那两天也得有一顿肉，你身子骨弱，俺就去河里给你捞鱼，补补身子。”
    把钱又放回去，只拿了一吊钱留在外面，明天赶集用。荆谷灵一边封口一边道：“你就不怕我带着钱跟别人跑了？你这个傻子，就这么把全部家当给我看了。”
    “俺不怕，阿灵你喜欢俺，你是俺媳妇。”卓二牛不知道哪来自信，愣是说得荆谷灵面上一红，嗔怒的瞪了一眼卓二牛。“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把罐子放回去，明天带着这些就够用了，剩下的，留在外面备用。”
    “恩。”卓二牛站在床上把罐子放回去。
    荆谷灵仔细把钱放进小布袋子里，看着卓二牛道：“时候不早，我去烧水，咱们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穿上鞋，荆谷灵随便披着衣服往外走，不盈一握的腰肢微微扭动，卓二牛坐在床上看了，下腹一热，咽了咽口水。
    阿灵可真美啊。
    荆谷灵端着水回来时，卓二牛还呆呆的坐在床边，见状她忍不住啐骂道：“你怎么还傻坐着，过来洗洗，早些睡了。”
    “阿灵，你好美。”
    闻言荆谷灵‘扑哧’笑出声来，美目一瞪道：“净瞎说，过来洗脸。”挽起袖子，细白的手腕，葱白的手指，漂亮的脸蛋在昏暗的油灯下，平添了一分朦胧。卓二牛穿鞋下床，几步走到荆谷灵身边，从后面抱住正在拧帕子的荆谷灵，下巴搁在荆谷灵肩上，低声凑近道：“俺想要……那啥。”
    荆谷灵嗔道：“你这人！”
    卓二牛嘿嘿笑了下，伸手直接包住卓二牛的手，随后道：“俺是真的想……”
    把帕子塞到卓二牛手里，挣开道：“帕子给你，我过去洗脚。”荆谷灵过去洗脚，卓二牛拿着帕子傻笑，抹了一把脸，倒了水回来见荆谷灵已经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卓二牛搓了搓手，掀开被子钻进去。卓二牛的手摸到荆谷灵的腰上，荆谷灵拍了一下。
    “别闹，明早要早起。”
    “俺……”
    荆谷灵翻身靠在卓二牛怀里，闭着眼喃喃道:“明晚再说，明早要早起，不闹了。”
    温香软玉在怀，卓二牛搂着荆谷灵，也不想了，亲了亲荆谷灵的脸颊：“恩，俺不闹你了。”

 第16章 热闹的集市

    一早醒来，荆谷灵就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穿了衣服随便扎上头发，荆谷灵跑出门，看见出村的路上三三两两的结伴成群往村子外面走——天都还没大亮，这村里的人这么早就出去了？荆谷灵见状，生怕自己错过了热闹的集市，跑回屋里掀开被子费劲把卓二牛给拉起来。
    “二牛哥，别睡了，咱们该起床去集市了，村里的人都走了，你还在睡。”荆谷灵好不容易把还睡着的卓二牛给拉起来，见卓二牛还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不满的噘嘴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卓二牛的脸颊道：“二牛哥，真的该起床了，再晚我们就赶不上了。”
    集市上面早些去人少一些，东西还多一些，晚了去，好东西都让人给挑走了，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荆谷灵没赶过集，但也知道这就跟大抢购一样，定期定量，去晚了，只能捡别人剩下的。卓二牛被拍醒，盯着忙碌穿衣服蒸窝头的荆谷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有媳妇就是好，晚上有人暖被窝，早上有人叫醒，连一日三餐都有媳妇帮忙做。想着想着，卓二牛对荆谷灵更加喜爱，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去，亏得荆老二不识明珠把荆谷灵嫁给他。
    端着窝头进来的荆谷灵往里看，见卓二牛还坐在床边傻乐，又好气又好笑：“你傻乐什么，快穿衣服出去洗脸漱口，窝头我热了三个，给你留两个。”
    “俺马上就去。”卓二牛手脚麻利的穿上衣服，出门花了小片刻就洗漱好了回来，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坐在凳子上啃着窝头的荆谷灵见了，不住笑起来，拿起一个窝头塞到卓二牛嘴里，堵住他的嘴：“吃东西，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背上背篼，荆谷灵把装钱的布袋子贴身放着，挎着篮子道：“二牛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
    卓二牛背上的背篼比荆谷灵的大了很多，里面空空的，不像别家，还拿了家里的东西去集市上卖。这茄子地一遭殃，玉米地还有一个多月才能熟，怕是这段时间是只出不进。卓二牛和荆谷灵倒是心宽，打算到镇上采购些东西回来。
    荆谷灵早前就想跟卓二牛商量买小鸡仔和小鸭还有一头仔猪回来养着，正好还剩下半年的时间，到过年前能养大，这样多的可以拿出去卖钱，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上次跟你说，咱们家买一头仔猪回来养着，我又算了下，咱们手上有闲钱，干脆再买二十只小鸡回来养着，总不能一直靠你打猎分到的肉和村口王屠夫那里拿别人卖剩下的，还是自己家里养着比较划算，我没事的时候绣一些手绢荷包香囊的，咱们精打细算过日子，让那些瞧不起我们两口子的看看，我们的日子过得多好。”
    这些天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荆谷灵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受气，虽然顶了回去，但村里的闲言碎语可是愈演愈烈，她心里也气，但总不能一直跟别人吵架争辩，这要打那些人的脸还是得靠自己，日子过好了，手里富裕了，届时看看现在骂她的人到时候怎么反过来虚情假意的。
    闻言卓二牛惊讶的看着荆谷灵，心里跟捡了宝贝一样，笑容越来越大：“阿灵，俺就说俺娶了个宝贝回家，你脑子好使，样样都行，你说咋办就咋办，家里的事情你做主，体力活都交给俺，待会儿俺们就去挑一头肥肥胖胖的小猪带回家，还有二十只小鸡。”
    “恩，我一定让你过得好。”荆谷灵弯起嘴角，低头看了一眼和卓二牛十指相扣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村子里不少人跟荆谷灵卓二牛一个时间出门，见到两口子恩爱，有的羡慕有的不屑，倒是都藏着掖着不放到台面上来说，惟独有一人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故意的说些难听话，存心膈应人。荆谷灵听到声音就觉得自己早上出门是不是忘记洗脸了，脸黑到会遇上这冤家。
    张二姐背着四喜和她婆婆走在荆谷灵他们后面，荆谷灵拉了一下卓二牛，示意卓二牛走快一点，到前面去，不搭理张二姐。可进村的路就这么一条还不宽敞，前面有人挡着，两人也只能作罢，忍受张二姐在后面一直说个不停。
    “婆婆，我给你说，这女人出嫁了，还是得温柔一点，不能太凶，要对婆家好，哪能和婆家吵架在院子里大骂，还教唆自家男人和婆家断绝关系，这心肠怕是坏得不行，还不止呢，还和自家亲娘吵起来了，这婆家娘家关系不和，那可是日后出点事都没人撑腰啊。”话里意思很明显，针对荆谷灵说的。
    “可不是吗？前些天跟他三婶一块洗衣服，她都气坏了，直说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压根不懂得尊重长辈，早知道当年就不养着了，自己糟心遭罪的。”张二姐婆婆一边逗孙子一边道：“真是不知道老二他家怎么教出这么个东西来，那谷香和谷雪不是挺好的吗，在隔壁村里相夫教子，人家婆婆那可是每逢见到都夸个不停，嘴都要合不拢了。”
    卓二牛担心的看了一眼荆谷灵，荆谷灵气鼓了脸，闷声不吭，懒得和那些人计较，根本就是浪费口舌。
    刚到镇上，荆谷灵觉得眼睛都要不够用了，琳琅满目的东西，还有各种叫卖声和走来走去的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心里又是新奇又是兴奋，拉着卓二牛的手问道：“二牛哥，这就是集市吗？这么热闹，难怪村里的人都要起那么早，这么好玩，再早起一点我也愿意。”
    “俺们去逛逛，赶集的时候有很多人买一些小玩意，见到喜欢，俺给你买一件。”卓二牛拉着荆谷灵往人群里走，胳膊一直护着她免得被人群挤到。荆谷灵第一次来，心里激动兴奋，没留意到卓二牛的动作，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脸上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眼睛也格外的水灵。
    小贩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往自己摊子上看了好几眼，连忙喊道：“两位看看，这东西可是祖上传的手艺，要不买回去放在屋里，看着也好看，还实用，可以挂衣服。”
    荆谷灵细细看，原来是一排挂钩，但是模样精致好看，加上花纹好看，要是放在家里的确是好看又实用。荆谷灵问道：“这东西要多少钱？”刚问完，小贩就竖起了两根手指，荆谷灵不解的眨眼，小贩笑着摇头。
    “二百文。”
    这东西要二百文？荆谷灵对钱怎么算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刚才那边吆喝的包子馒头两文钱一个，还很大个。这块木头刷了漆就要二百文，根本是天价。荆谷灵拉着卓二牛转身就走，抱怨道：“这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不买了。”
    卓二牛见刚才荆谷灵是真的想要，嗫嚅着问道：“要不俺们还是买回去？你喜欢。”
    “喜欢归喜欢，但是东西不能乱买，咱们又不是有钱人家不在乎这些钱，比起那个，我现在肚子饿了，更想吃包子。”荆谷灵挽着卓二牛的胳膊撒娇，卓二牛刚还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从荆谷灵手里拿了钱，挤到那边去买包子。
    盯着卓二牛的背影，荆谷灵站在原地乖乖的等着卓二牛回来。
    家里物件要挑好的用，那也得有钱之后，现在这样，能吃饱穿暖就已经是很好的了。荆谷灵也不想飞黄腾达，日后在镇上做个百户，只想着和卓二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她本来就是胸无大志的人，指望着飞上枝头，还不如挑个合适的燕子窝，住一辈子的好。
    抬眼，卓二牛拿着一袋包子回来，荆谷灵笑着对卓二牛招手。

 第17章 助人为乐

    集市很热闹，荆谷灵挽着卓二牛的胳膊，东瞧瞧西看看，吃饱了，精神好，各式各样的东西看得眼花缭乱，恨不得有两双眼睛才够。卓二牛见荆谷灵性子变得活泼起来，心里轻松不少。荆谷灵嫁给他才几日，就遇上糟心的事情，现在出来赶集，一扫心里的不爽快，一下变得开朗起来，卓二牛觉得天气都明朗了不少。
    正专心盯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看，荆谷灵不知道卓二牛的心思，拉着卓二牛问道：“二牛哥，那边好像有人买刚孵出的小鸡，我们过去看看，要是便宜咱们就买回家，待会儿再去买一头仔猪，两件大事就算完成了。”
    “恩，俺们过去瞅瞅。”卓二牛拉着荆谷灵从拥挤的人群里挤过去，有不少人都在问价钱，荆谷灵和卓二牛蹲在一旁，打算开口问价格。
    荆谷灵蹲下来，眼睛就黏在刚孵出的小鸡身上，挪不开。黄色绒绒的小鸡，简直就跟以前看漫画书上的一样，可爱到恨不得捧在手里小心呵护，小小的爪子和嘴，还有黑漆漆的两个眼珠子，荆谷灵看了心里一喜，抬头看卓二牛道：“二牛哥，咱们就买这个好不好？”
    卓二牛见荆谷灵满目期望，不忍拒绝，点头道：“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俺都听你的。”
    “二牛哥，你真好。”荆谷灵得到卓二牛的话，放心大胆的和农户商量价格：“大婶，这小鸡怎么卖？”
    大婶看了一眼荆谷灵，笑着说道：“小娘子好眼光，这小鸡可是好种，孵出的都是好的，看你喜欢，婶子也不讹你钱，十只你拿四十文。”
    四十文？荆谷灵一听，脸上立刻就露出喜色，感激的点头道：“婶子你真是良心价格，我要二十只，你都拿个盒子给我装着，我放到背篼里面，养长大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我怕养不好，到时候还没长大就死了。”
    那大婶一边给荆谷灵抓小鸡一边道：“下大雨的时候看着点，别放出笼子，住在河边要小心被淹死，其余时候，在院子里养着，早上放出笼，晚上关进笼子里，别的也没啥要注意的，喂包谷面的要长得好一些，包谷面嫌贵了，那就放一半糠和在一起。”
    “哎！我记着了，谢谢婶子。”荆谷灵从钱袋里拿出四十文给人，扭头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背篼里的小鸡，一脸满足。
    “刚成亲呐？”
    “恩，才刚成亲几天，正好遇上赶集，进镇上添些东西回家，两个人过日子总要添一些物件。”荆谷灵大方的承认，掩着嘴偷偷问道：“婶子，我相公看着不错吧？”
    大婶捂着嘴笑：“你这小媳妇倒也是好笑，哪有成亲过后才问的，但是你倒是好福气，遇上个疼自己的，刚才他说那话，就是宠着你，真是好福气，两个人过日子，就图一个待自己好，好好珍惜。”
    “我知道。”荆谷灵说完站起来，和卓二牛继续往其余地方走。
    卓二牛诧异的看着一脸笑意的荆谷灵，问道：“阿灵，你刚才跟那大婶说什么？怎么这么开心？难道人家少收你钱了？”
    “呆子！”闻言荆谷灵道：“真不知道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算了算了，二牛哥，我们去看看仔猪哪家还有，我们要挑一头好的回去，免得回去养不大，容易生病岂不是亏大发了。”
    “俺知道，那边有一家，以前在三叔三婶家里就是在那家买的。”
    “那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刚到那边，就见有人像是吵架了，荆谷灵和卓二牛互看了一眼，往前凑了凑，卓二牛人长得高，往里一看，可不得了，原来是有人的钱袋被小偷被偷走了。荆谷灵个子娇小，挤着挤着就挤到前面，喘着粗气，还没平息呼吸，惊讶的看着站在买仔猪老板面前哭的春秀。
    竟然是春秀？
    “春秀？”
    暗恼自己不争气，连个钱袋都能丢的春秀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抬眼看了一圈，看到荆谷灵时，抽抽噎噎道：“阿灵姐，你、你怎么在这？”
    荆谷灵对春秀心里有结，但这春秀自己也没做什么，上次在河边还把梅仙给拉走，倒也不像是个坏人，荆谷灵上前问：“你这是怎么了？钱带丢了？丢了多久？”
    “刚丢，我娘让我在这里等着付钱，她去那边的布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料子，做两件新衣裳，轮到我，我一摸钱袋就没了。”春秀说完，眼泪刷一下又下来，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荆谷灵最怕别人哭，尤其是看上去楚楚可怜的人，哭起来荆谷灵就糟心。
    卓二牛也走了进来，见到春秀，又看了看荆谷灵，担心荆谷灵还在意村里流言的事，想问又不敢问。
    “傻站着做什么，去问问那老板，春秀家要的仔猪多少钱，我们先垫着，总不能一直耽误，而且这仔猪都要排队，怕是不好买。”荆谷灵对着卓二牛说完，伸手碰了一下春秀的肩道：“春秀你别哭了，哭不管事，我们先给你垫着，回村了你再给我们送来。”
    闻言春秀吃惊的瞪大眼，看着荆谷灵，不敢相信荆谷灵居然会替自己垫钱。在村里，虽然她和荆谷灵不怎么往来，但是梅仙和张二姐老是拿上次二牛路过时她在河里洗澡的事情瞎编，到处传，她以为荆谷灵嫁给卓二牛遇见这事不会搭理自己，结果——
    “阿灵姐，你、你真好。”
    “我可不好，这钱不是白送的。”荆谷灵连忙撇清关系道：“不过我倒是见不得别人哭，你别哭了，二牛哥已经去问了，我们正好也要买仔猪，碰巧而已。”
    说着话卓二牛已经回来了，看着荆谷灵道：“媳妇，俺问清楚了，春秀家的仔猪是三百四十五文，俺们家的我看中了一头，四百五十，可结实了。”
    ‘媳妇’两个字让荆谷灵差点没噎着，这个卓二牛要表示忠心也不是这样的。白了一眼卓二牛，从钱袋里数出钱道：“你拿去一块付了，可别丢了，春秀家的要小一些，你帮着你快提过来，咱家的你放在背篼里背着。”
    “哎，俺这就去。”
    春秀看着卓二牛和荆谷灵互动，两个人说起话来，根本不像是新婚的小两口，倒是想老夫妻。春秀道：“阿灵姐，谢谢你和二牛哥，我娘——”还没说完话，春秀她娘张氏就抱着一匹布过来了，见春秀和荆谷灵站在一起，楞了一下。
    “二牛媳妇，你们也来买仔猪啊？”
    “婶婶好，我和二牛想自个养头猪，毕竟是两个人过日子，不能总在外面买。”荆谷灵对眼前的妇人没什么印象，笑着道：“婶婶好眼光，手里这匹布好看呐。”
    张氏闻言笑起来，道：“真会说话。”说着看向春秀，见春秀眼睛红红的，还以为春秀是见了卓二牛和荆谷灵在一起伤心，低声道：“你哭什么，这么没出息，真是丢人，咋了？见别人恩爱，心里难受？”
    春秀见张氏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才不是，是、是我把买仔猪的钱给丢了，所以才哭的，还好遇上二牛哥和阿灵姐，帮我垫着。”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连个钱袋子也能丢！三百多文，看你回家，你爹不说你，罚你不准吃饭，你当咱家是大户人家，不愁这点钱啊？”张氏听了差点跳起来，张口就道：“还好你哥哥嫂嫂护着你，否则你回去真要紧紧你的皮。”
    “阿娘！”春秀撒娇道：“我会多秀一些手绢和锦囊香袋上镇里卖，最近不是说李员外家的小姐要成亲了吗，要是能让布庄的老板牵线，能赚不少呢。”
    “这倒是。”
    荆谷灵在一边听着，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明显不适合现在说。那边卓二牛背着一个笼子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周围排队的人吓了一跳。这么大的力气，真是厉害，两头猪加起来，得有小一百斤了。
    见到卓二牛这般，荆谷灵也心疼，连忙上前到：“二牛哥，咱们帮张婶婶拿到那边放着，等春秀她哥来拿就好了，我们去买糯米和一些东西就回家去。”
    “哎，好。”
    荆谷灵拿起怀里揣着的帕子给卓二牛擦汗，温柔的动作和眼神让卓二牛心里一动，咧开嘴笑了笑，用脸在荆谷灵的帕子上面蹭了蹭。
    四个人找了个阴凉的角落里站着，春秀他哥不一会儿就找来，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也在，问道：“二牛和阿灵妹子怎么也在？买猪的时候碰上了？”
    “你还说，春秀把买仔猪的钱给弄丢了，还好二牛和阿灵遇见，垫了钱，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呢，买不到可要等下一次赶集了。”张氏见自己儿子来了，对着卓二牛和荆谷灵说道：“回村里，我就让春秀给你们把钱送去，顺道给你们稍些吃的。”
    “就是，应该的。”
    “张婶婶，同方哥，真不用，我们也不是想着你们还点啥才垫钱的。”荆谷灵倒是不贪这点便宜，拉着卓二牛道：“我们还要去买糯米，怕去晚了就没了，就不和你们说了，先走了啊。”
    “二牛哥，阿灵姐，你们慢走。”
    张氏看了一眼春秀道：“你还别说，这阿灵嫁给二牛，还真一下把两人身上的晦气给冲没了，怪事怪事，回去后你记得上门给人道谢。”
    “我知道了，阿娘。”

 第18章 误会一场

    在去粮店的路上，卓二牛一直支支吾吾，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让荆谷灵心里觉得好笑，也不问，等着卓二牛自己开口，否则还不知道日后卓二牛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的性子，在心里瞎猜也不和她说。
    粮店里买了糯米，打算再去买一袋的糕点和卤味回去。
    这端午要到了，总不能显得寒碜，家里供奉一样也不能少，否则要惹祖上不悦。荆谷灵精挑细选的东西都放在背上的背篓里，打算拉着卓二牛准备回去了，卓二牛站着不动，憋红了脸开口问道：“阿灵，俺有事情要问你。”
    荆谷灵见状忍不住笑，她还以为卓二牛打算憋着回到家里才问，看来还是有进步嘛。
    “咋了，有什么是现在得问？”
    “俺就是想问问你，你不是生俺和春秀的气吗？俺之前给你解释你还不理俺来着，你不生气了？”卓二牛问得小心翼翼，荆谷灵倒是觉得卓二牛竟然还想着上次的事情，噘着嘴不满的瞪了一眼卓二牛。
    这人好的不记着，尽记了一些她生气闹脾气的事情。
    荆谷灵道：“生什么气，你都那样说了，我还能不信吗？再说了，你娶的人是我，就算是你惦记着人春秀，春秀也不会嫁给你做小。”
    “不、不是的，俺不惦记，俺谁也不惦记，就惦记着你。”
    “噗！知道了，你就惦记着我，打小就惦记上了。”荆谷灵拉了一下卓二牛道：“我们回家吧，还得有不少事情要做呢，再过三天就是端午，咱们得去村里问问谁家的鸡可以卖，先买一只回家里养着到端午那天再杀，还有鱼，你去河里捞一条回来，我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实在不行就先凑合着，我得包粽子。”
    卓二牛摸着脑袋一脸满足的看着荆谷灵，听着荆谷灵细细打算家里的大小事情，心里被这股温情填满，紧紧地牵着荆谷灵的手道：“俺会去问的，不行俺就进山里给你捉一只野鸡回来，顺便再打一头熊。”
    “熊？二牛哥，你不是脑袋给烧坏了吧。”
    熊那玩意儿是随便能打的？荆谷灵埋汰的看了一眼卓二牛道：“你这人，怎么一高兴起来就尽说胡话呢。”
    “嘿嘿。”
    “算了算了，回家再说。”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色都还没完全亮，这会儿回去，到了村里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辰，还好夏天天气长，白天长一些，否则这会儿回来得天黑了。荆谷灵把背篓里的小鸡拿出来，还放在小笼子里面，见卓二牛正在那边忙活猪仔的事，喊道：“二牛哥，你记得把那个食槽给放到猪圈里面，别忘了，里面垫着草，到时候好打扫一些。”
    “记着的。”卓二牛力气大，回来就开始忙活到现在，只是出了汗，都不喊累。
    荆谷灵坐在小凳子上面逗弄小鸡，正觉得高兴，打算让卓二牛明天去准备一个鸡圈，大一点的，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喊自己，抬头看去，春秀提着篮子站在竹门外面。荆谷灵连忙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进来再说。”
    “我给你们送钱来了，我娘和我爹说，总不能欠着，你们家的茄子地才出事，正是缺钱的时候。”春秀把红帕子抱着的钱递给荆谷灵，又把篮子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娘让我拿来的，家里种的西瓜，搁在家里不吃也是浪费，不如给你们送来，还有两块腊肉。”
    西瓜也就算了，这两块肉可不是便宜东西，荆谷灵道：“西瓜我们收下，腊肉就不用了，一年到头吃肉不容易，这年尾杀猪还有一段时间，腊肉存着还能到年尾，哪能让你们给我们白送啊，”
    春秀见荆谷灵推辞摆手道：“我娘我要是拿回去，她就扔了喂狗，送人的东西不能拿回去，阿灵姐你和二牛哥就收下吧，今天多亏了你们。”
    “这——”
    “我还回家吃饭呢，就不多呆了。”
    “那你慢走，路上小心。”
    春秀笑着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跑回来站在荆谷灵面前，低声道：“阿灵姐，我对二牛哥那是崇拜，真不算是喜欢，梅仙和张二姐两人喜欢耍嘴皮子，也就传成那样，我解释也没用，你别在意，二牛哥是真的待你好，以前就经常到村里偷看你来着。”
    闻言荆谷灵一怔，春秀走了一会儿，卓二牛擦着汗过来才回过神。
    “刚才春秀跟你说啥呢。”
    “那是姑娘家的秘密，你问什么，一身汗，快去冲冲，我去做饭。”荆谷灵心里压着的东西一下没了，春秀倒真的不是一个坏心眼的姑娘，性子也好，只怕是真让梅仙和张二姐给弄得里外不是人。现在好了，误会解开，荆谷灵倒不在乎那梅仙和张二姐再说什么，反正日子她照过。
    真就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梅仙和张二姐自然会有老天爷来收拾的。
    “你和春秀啥时候也有秘密了？俺还以为你不喜欢春秀。”卓二牛一直担心荆谷灵会因为之前的传言不喜欢春秀，买仔猪的时候他就奇怪，现在听荆谷灵和春秀还说上悄悄话了，心里不是滋味，老觉得荆谷灵以后和别人有秘密了。
    心里大好的荆谷灵才懒得搭理卓二牛，哼着小曲走到厨房里面，已经可以熟练的生火做饭。拿着刀切菜，见卓二牛还站在原地发愣，道：“你站那里做什么？快去洗洗，明早还得下地干活，茄子地里得把黄瓜给种上。”
    “俺这就去。”
    晚饭过后，荆谷灵让卓二牛烧水，她打算洗个澡。
    “二牛哥，咱们家里没有浴桶吗？”荆谷灵在屋子里找了几遍也没发现哪里有浴桶，心里奇了怪。难道说，浴桶也是奢侈物品吗？荆谷灵想起那日和卓二牛洞房后，自己也只是随便打了一盆水在卓二牛不在里时擦了擦身上，今天实在觉得身上脏，不得不好好洗个澡。
    卓二牛看锅里的水烧开了，端着锅往桶里倒水：“俺们家里没有浴桶，你要是想要，俺改天让村头的王木匠给打一个。”
    “很贵吧？”
    “不贵，便宜着呢。”
    “我才不信，算了，你给我拎两桶水到屋里去，再把大盆拿进去，我就将就着这样洗。”卓二牛会告诉她说话才怪，这呆子恨不得她想要的都给买了，那浴桶八成要花些功夫才能弄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手艺活，估摸着得不少钱。
    家里虽然还有个小金库，但茄子地没了，玉米地估摸着也不能卖多少钱还得够自家一年的粮食，能不从外面买就差不多，荆谷灵虽然想过得好一些，但也得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坐吃山空这招，行不通。
    卓二牛提着两桶水进屋道：“阿灵，嫁给俺委屈你了。”
    “都成亲这些天了，你还说这话，是不是觉着我娇气了，不好伺候？”
    “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你过得不舒服。”
    见卓二牛着急得连忙解释，荆谷灵笑起来，面上盈盈笑意让卓二牛看痴了，嗔怪道：“我现在就想着过好日子，别的不想，能吃饱穿暖不饿着肚子，就行了，别的咱们一步步来，踏踏实实的，总能过上好日子的。”
    “恩，俺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好了你快出去，我要洗澡了。”荆谷灵正要解开衣带，手放在腰带上面，卓二牛还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盯着自己，荆谷灵面上一红背过身道：“瞎看什么，快出去收拾一下，明天上午播完种，下午你得回来弄个鸡圈，买鸡的事情我去村里问问。”
    卓二牛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快步跑出去，大口喘着气，喉结上下滚动着。
    这媳妇长得好看也是件磨人的事情。

 第19章 取取生意经

    在树荫上面乘凉，荆谷灵用树叶扇着风，盯着还在地里干活的卓二牛，不由得想，果然还是卓二牛体力好，昨夜那么折腾了一宿，到现在还精力充沛，这都连着干了快三个时辰的活了。想到这人昨夜在自己耳边说想要一个孩子的事，荆谷灵本就热红了的脸，一下变得更红。
    “二牛哥，午饭我给你留在这里了，你记得吃，我去村里问问，有谁家可以卖只鸡给咱们。”荆谷灵拍了拍衣服上面的落叶，见卓二牛在地里点头，又嘱咐了一句：“浇水的事情你晚些再做，先把饭吃了，种子都埋下了，你别饿着。”
    “俺知道了，你快去吧。”
    “恩，我一会儿就直接回家，你这里忙完就回去，别在外面晒了，这日头太毒了。”荆谷灵在小沟里洗了洗手，往村里走去。荆谷灵算是想明白了，这村里的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凑热闹，心眼你要说坏那绝对也算不上，顶多是各扫门前雪而已。
    昨天下午春秀和春秀她娘张氏倒是让荆谷灵意外，这母女两个倒都是心直口快的人，那张氏最快倒是心不坏，家里条件在村里算是好的，喜欢什么买什么，婆媳关系和睦，春秀也是出落得漂亮，盼着能有一门好亲事。荆谷灵想着想着就来到村里，这个时辰大多人都在午睡或者在收拾午饭留下的碗筷，见了荆谷灵，打了招呼问：“二牛媳妇，你这是来做什么？回娘家啊？”
    “哎，这不是要端午了吗，镇上买的鸡都不好，来村里瞧瞧谁家有多的，买一只回去养着端午供奉。”荆谷灵笑着答应。
    “这买鸡，你去春秀家里问问，他家同方我记得正在弄养殖什么的，开春就买了几笼鸡仔，你去问问准没错。”
    “谢谢了，婶。”
    “客气啥，又不是我送给你，你快去吧，晚了他家的人都习惯睡午觉，怕是都要睡下了。”
    “哎，好。”
    连日来的阴霾和不愉快好像真的在去了一趟镇上之后，真的全都一下没了。荆谷灵想，估计那段时间自己是让人给下了诅咒，出村到镇上回来一趟就解除咒语了。要去春秀家还有一段路，荆谷灵心情好，步子也轻快，忽然看到上次卓二牛给自己的说的黄阿婆，见她站在院子里面，好像在想什么，一动不动，荆谷灵停下步子，盯着看了一会儿，转了方向往黄阿婆家的院子里去。
    “阿婆，你咋了？”
    黄阿婆听见有人叫自己，低下头道：“啊，是二牛媳妇啊，我还说是谁呢。”
    “阿婆，你刚才在想什么，一直站着，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荆谷灵见黄阿婆脑子清醒，倒也不想糊涂了的人，忍不住道：“要是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去春秀家里了，阿婆，你慢着点，别摔着了。”
    正当荆谷灵要走出院子的时候，黄阿婆追上来拉住她道：“二牛媳妇，这是给你的，我还说多久能见着你们就给你拿去，二牛照顾我不少，你们成亲也没去，也没给个礼物，这是我自己搓的祈福绳，带着保平安，还能早生贵子。”
    闻言荆谷灵握着绳子的手一热，看着黄阿婆道：“谢谢阿婆，我会一直带着的。”
    跟黄阿婆告别，荆谷灵往春秀家里去。在春秀家院子外面就听到鸡‘咯咯咯’叫的声音，荆谷灵心里一喜，抬眼往里面看了看，见到春秀正在洗碗，喊了一声：“春秀。”
    厨房里的春秀往外面看了看，见到荆谷灵连忙搁下手里的碗，打开院子门道：“阿灵姐，你咋来了？先进来再说。”春秀招呼荆谷灵进去坐，又给荆谷灵端了碗水过来道：“你这是刚从地里回来？这个日头，怎么过来了？”
    荆谷灵喝了水，觉得浑身凉快了不少，道：“恩，刚从地里过来，打算问问你家养的鸡卖不卖，我和二牛哥打算在村里买一只回去过端午。”
    “这鸡倒是养来卖的，卖给镇上的酒楼，村里的倒是没有来买的，我做不了主，我给你喊我哥去。”闻言春秀让荆谷灵坐着，自己去叫同方。不一会儿兄妹两人过来，坐在桌子旁，同方看了一眼荆谷灵道：“这鸡本来是不卖给村里的，村里人不好谈价格，一只两只的买，我们也不好做生意，镇上酒楼的生意好做多了，也能赚得多，要是给你开了先例，以后村里的再来问我们也不好拒绝，这——阿灵妹子，要不这样，明天要去镇上，给你们带一只回来如何？”
    难怪春秀家里日子过得舒坦，同方的脑子那就是做生意的料。
    荆谷灵眼珠一转，不知道想到什么，笑道：“顺路的话当然是好，不过同方，你刚才说镇上酒楼里在村里有收东西？”
    “这十里八村的都在收，你和二牛都是牢靠人，我也不瞒着你们，我们家养的鸡这村里也没别家能养得起，当初都是靠我媳妇娘家支援了不少钱才坐起来，别人舍不得花，这镇上的酒楼有好几家，后厨买菜都是几十上百斤的买，一开始还好做生意，到后面人多了，那蔬菜也就不好卖了，价格低了村里人也不愿意种，现在都还抢着做，东西要种得好，才能买个价格。”同方倒是爽快，知道荆谷灵问刚才那话的意思。
    同方这么爽快，荆谷灵倒是不好意思了，道：“同方哥，我和二牛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只是想把日子过得好一些，现在也不贪大，就想着能做些小生意多赚点钱，把家里缺的物件都给添上，两个人过日子，以后就是三个人，不必一个人。”
    “阿灵妹子倒是实在，这鸡待会儿你直接捉一只回去好了，钱我就不收了，日后两人一起做生意，亏本买卖不做，咱们就指望着能多赚点钱让家里人过得好一些。”同方到底是跟镇上酒楼里那些生意人打交道的人，说话和眼光那是一个准儿，立刻就明白荆谷灵想做什么。
    荆谷灵道：“谢谢同方哥，钱日后咱们账上划，明着是关系亲送，私下咱们还是一笔算一笔，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那是。”
    “我回去就跟二牛哥商量下，寻个时间把钱给送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媳妇还等着我哄孩子。”同方站起来，往隔壁的自己家里走。
    一直坐在边上的春秀愣是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些什么哑谜，但也听明白了一点，就是自己哥哥送了一只鸡给卓二牛家，日后再收钱。春秀见同方走了，问道：“阿灵姐，我哥和你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着云里雾里的，到底是那钱要还是不要啊？”
    “傻妹子，你日后就明白了。”
    “你和我哥一样，都说我傻，我娘说我以后傻人有傻福。”春秀笑弯了眼睛，看着荆谷灵道：“不过我娘说了，明年就要给我说亲事了，这两年村里和隔壁村的有不少人来说亲，都让我娘和大哥给拒绝了，阿灵姐，你说我娘是不是指望着我能嫁给镇上的人，离开村里。”
    荆谷灵闻言，愣了下道：“你还真是把我给问住了，日后嫁给谁，那都是命，嫁了就得好好过日子，对方待你好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那都是虚的。”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我哥和我娘护着我，我爹都听我娘的。”春秀拖着下巴，一脸期盼。荆谷灵见了，忍不住觉得羡慕。春秀这般活着倒是自在，家里宠着，将来有同方和张氏把关，也能嫁个好的，不会吃亏，倒也是不错。
    春秀坐着这才想起来，要给荆谷灵捉鸡回去的事。
    “阿灵姐，你也快回去吧。”
    “哎，下次来家里坐。”
    “好的，都说你的绣工好，我娘昨天还说以后我可以去你那里学学手艺。”春秀笑着把荆谷灵送出门，荆谷灵应声道好，提着扑棱的鸡往家里走。
    旁边的几户人家心里都奇怪了，这春秀家什么时候和荆谷灵这么亲了？

 第20章 包粽子

    荆谷灵回到家里时，发现卓二牛还没回来，干脆自己把鸡给拴在厨房旁边的柱子上，又能自由活动，但是不会跑掉。满意的盯着一只脚被绳子拴着，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活动，毛色鲜亮，眼睛铮亮的大公鸡，红色的鸡冠看着好不威风，抖一抖翅膀，有一种来巡视领地的即视感。
    蹲着逗了一会儿，荆谷灵才站起来开始收拾厨房，一收拾就过去小半个时辰，荆谷灵歇了一会儿想起明天就是端午，还得包粽子。这粽子荆谷灵倒是见别人包过，自己也上过手，就是担心这村里的做法和她会的不一样，而且粽叶卓二牛还没拿回家来呢。
    “算了，还是先把糯米拿出来把坏掉的给拣出来。”
    坐在树下阴凉的地方拣米，荆谷灵不时抬头望门口那边看一眼，都快拣完了，卓二牛才挑着水桶看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一进院门，卓二牛四处看着，在树下看到荆谷灵，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从水桶里面拿出摘来的新鲜粽叶。
    “阿灵，这是刚才摘的，俺在河里洗过，待会儿拿帕子擦干就可以包粽子了。”
    “哎，好，先放着，把这里拣完，你去擦擦脸，换身衣服，待会儿我们一起包。”荆谷灵眨了眨眼，对着卓二牛笑道：“瞧你一身汗的，快去洗洗。”
    “恩，俺马上去。”
    卓二牛见到荆谷灵笑，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滋滋的，摸下脑袋，把东西搁置好，洗了脸和手，进屋里换衣服，脏衣服全部堆在外边的盆里。一身清爽的拿着干净帕子坐在桌子边上，盯着低头拣米的荆谷灵，嘴角不自觉的上翘：“阿灵，俺觉得你变漂亮了。”
    “我说你是不是刚才偷吃蜂蜜了？说话这么好听。”
    端着盆过来，荆谷灵嗔怪的看了一眼卓二牛，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把盆放在桌上道：“我来擦叶子，你包粽子。”
    卓二牛一怔，看着荆谷灵道：“俺不会啊。”
    “你不会吗？”卓二牛不会，这可怎么办才好？荆谷灵想了一下，眼珠一转，看着卓二牛道：“那我来包，你把粽叶给擦干净，我记得厨房里面有一把干棕叶，你给拿来，待会儿我捆粽子要用。”家里的线那都是要用来绣手绢的，还有缝补衣服，这包粽子得要不少，虽然线不贵，但是能省则省。况且那干粽叶倒是韧性好，没晒干之前倒是一片片的还可以编玫瑰，晒干了就缩成纳鞋底的针那么粗细的一根，怎么拉扯都不会断，用来捆粽子刚刚好。
    “那俺先干粽叶给拿来。”
    “恩。”
    荆谷灵看着粽叶，倒是不觉得什么，和以前包的一样，但……这村里习惯吃的到底是长角的还是四角都一样的？
    卓二牛把干粽叶拿过来，见到荆谷灵蹙眉，一脸犯难的模样，小心问道：“难道你也不会吗？”
    “谁说的，我只是只会一种而已。”荆谷灵逞强的把粽叶拿起来，两张合在一起卷成倒圆锥形：“这有什么不会的，你看着，明年端午你学会了，就和我一起包，你去屋里的针线篮子把剪子拿过来，这树叶柄得剪了。”
    “俺这就去。”
    荆谷灵第一个粽子毫无压力的包上，捆上干粽叶，确保里面的米不会漏出来，满意的看着有模有样的东西，冲着出来的卓二牛炫耀道：“你看，我就说我会包粽子，你还不信，剪子给我。”
    盯着荆谷灵手里的粽子瞧了半天，卓二牛笑着应和道：“俺相信你，你会包粽子，虽然样子和三婶以前在家里包的不一样，不过这样子也挺好看的，尖尖的长角，挺好看的。”卓二牛生怕自己说完，荆谷灵就变脸，可劲儿的夸。
    “咳，我这是以前学不会那样的包法，才自己想出来的，咱们家自己吃又不拿出去卖，不讲究样子了。”荆谷灵吃的粽子一直都是上面三个角短，下面一个角长的那种，觉得长得好看，别的短短方方的，老觉着怪。
    “你喜欢的，俺都喜欢。”
    卓二牛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把粽叶上面的水渍给咋干净，荆谷灵越发熟练的包着，几乎是不漏米一遍过不卷二道，让卓二牛由心的觉着荆谷灵是个聪明贤惠的媳妇，能干不说，还懂得多，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花了一个多时辰包完粽子，荆谷灵觉得自己的手快要废了，趴在桌上道：“二牛哥，你把粽子十个捆在一起，应该有六提，咱们明天给三婶家和我娘那里都拿一提过去，还有黄阿婆家里也拿一提，剩下的，咱们当早餐吃，这天热，煮了也放不了多久，挂着怕是也挂不了多久，沾了水一直放着得生霉了。”
    “你歇着，俺来弄。”
    六十个粽子，荆谷灵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抬不起来，瞧着卓二牛在那里默数着把粽子给捆成一提，干脆把下巴搁在手背上，抬眼看着卓二牛，想着日后卓二牛要是能自个在外做生意，怕是有姑娘得赶着往上送，这模样又有男人味，老实厚道的倒是招人喜欢。
    “看啥呢？”
    “二牛哥，我今天去春秀家里买了一只鸡，同方哥不是和镇上的酒楼做买卖吗？我就想要不我们让同方哥给搭条线，咱们也跟镇上的酒楼铺子做买卖，这样就不怕地里再出事，也有固定的收入，你看咋样？”荆谷灵想着就提起这件事，才刚到端午，这年还没过一半，下半年慢慢有起色，也能到年底赚一些。
    卓二牛惊讶的看着荆谷灵，心里不明白荆谷灵怎么提到做生意这件事情，问道：“俺不清楚做买卖的事情，但咱家还有些钱，你要是想做，俺就帮着你，不过和镇上的做生意，咱们得买一头牛，或者骡子，否则到镇上频繁了，走着累。”
    “牛太贵，咱们买骡子吧。”
    “行，那晚上你再给俺说说要怎么弄，俺全都听你的。”和荆谷灵生活这些日子，卓二牛倒是明白了，荆谷灵是个有主意的人，心里装着事，倒是不反对，但还是担心：“阿灵，同方哥咋说的，你咋一下起了这个心思？”
    “赶集那天就有了，你瞧地里一出事，上半年的收成就全都泡汤了，咱们不能光靠着黄土地吃饭，否则闹饥荒不的饿死，和镇上的人做生意，就算是天灾咱们也不怕。”荆谷灵见卓二牛没说什么，继续道：“不过我想先去镇里的布庄问问，有没有要绣花样子的，我可以帮着做工拿些钱。”
    卓二牛把六十个粽子全部拿到厨房挂着，看了一眼荆谷灵道：“俺不想你累着，这个你就别去做了。”
    “怎么累了，我不接大活，就是绣一些花样子去卖。”荆谷灵站起来，跟着到厨房里：“二牛哥，你是不是不高兴？你要是不高兴的话，那咱们就不做买卖了，还是勤勤恳恳种地，存着点东西就行——”
    闻言卓二牛反身抓着荆谷灵的手，眼神卓然的盯着她道：“俺是个种地，什么都不懂，俺想让你过好日子，不想你那么辛苦，同方哥前些年可是经常往外跑，还带着他媳妇，连他爹都带上了，全家都忙活着，这两年才开始好过一些，俺不想你那么累，俺想你享福，俺做这些就可以，上山打猎捞鱼，到镇上做工俺都可以。”
    “二牛哥……”
    荆谷灵鼻尖一酸，卓二牛认真的眼神让她心里一暖，靠在卓二牛怀里，道：“你不想我辛苦，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干几份活，咱们再商量下，做些小本生意，不做大的。”
    “好，俺都听你的。”

 第21章 计上心头

    向同方学习生意门道的事情暂时放下，荆谷灵觉得，若是日后将来发达了，怕是要牵扯不清，两家保持如今的关系就够了，第二日让二牛拿着钱就往春秀家里去，把买鸡的钱搁下，又多给了十个铜子，同方倒不是不觉得什么，笑着送他们两人出门，反倒是荆谷灵觉着对不住同方，有些出尔反尔的意思。
    昨儿煮了粽子，拎了三提装在背篓里面，荆谷灵和卓二牛来到黄阿婆家里时，黄阿婆正在厨房里面一个人忙活，身形萧条，荆谷灵心里有一些难受，看了一眼卓二牛，卓二牛正在从背篓里把煮熟的粽子拿出来，往院子里走道：“阿婆，俺给你拿粽子来了，昨儿俺媳妇刚包的，你看，这样子是不是和别人包的都不一样，可好看了。”
    黄阿婆在厨房里抬起头，看到两人脸上明显露出一丝喜色，忙道：“哎哟，原来是二牛和二牛媳妇来了，来来来，进屋里坐，我给你们倒水，井里打的，凉快着，跟那冬天里的冰块一样，喝了身上凉快，祛暑气。”
    “阿婆，你不用忙活，我们不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家里的鸡还没杀呢。”荆谷灵见黄阿婆一个人忙来忙去的，心里不是滋味。她平日里倒是心肠硬，但是对着老人和小孩，心里就柔软一片，最怕独守着一间空屋子，被年轻人抛下的老人，各种心酸，她不能感同身受却能知道，被抛下的滋味，会跟着自己一辈子。这黄阿婆是天意弄人，丈夫儿子孙子都死了，孤身一人，怕是心里寂寞。
    “啊……你们不坐啊？”
    卓二牛为难，最不会拒绝别人，荆谷灵见着黄阿婆眼里闪过的失望，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道：“阿婆，要不你跟我们到家里过端午，反正我们两口子也不热闹，你一个人也过着无聊，不如我们一起过，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况且我刚做媳妇，还有许多事情不懂，得问问你这个过来人。”
    “这个，怕是不好……”
    “阿婆，阿灵说的对，你跟俺们回去过端午，多热闹，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别说了，俺们把粽子送给俺三叔和阿灵娘家，俺们就来接你。”卓二牛跟着道：“阿婆你小时候照顾俺，还给俺拿过一双鞋子，俺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你就俺的亲阿婆。”
    黄阿婆已经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一丝酸楚，已经不再清明的双眼里含着泪水，点头道：“恩，好，难得你们俩孩子孝敬。”
    得到答应，荆谷灵对着卓二牛眨眼，拉着卓二牛往自家娘家走，边走边道：“二牛哥，以后若是咱们有钱了，把阿婆接来和我们一起住，反正阿婆一个人，找个借口让村长那边通融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俺都听你的。”
    “真的？”
    “恩，都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俺都同意。”卓二牛盯着荆谷灵，语气认真，让荆谷灵笑开了花，心里喜滋滋的。到底是心疼媳妇的人，这样的男人才可靠，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心安理得而已。
    小两口牵着手来到荆老二家里，刚到门口，荆谷灵就小心翼翼的往里面瞅了一眼，没见到彭氏，楞了一下，推开门进去，只见到木头端着一碗菜从厨房里出来，木头见到两人时还楞了一下，招呼道：“三姐、姐夫来了？爹，三姐和姐夫来家里了。”
    荆老二在屋里抽旱烟，烟雾缭绕的，听到木头的话，从长条凳子上站起来，往屋外看，见到荆谷灵和卓二牛时，老泪纵横，喊道：“三闺女，回家了？”
    这是荆谷灵第一次见到荆老二，不知为何，心里满满涨涨的，鼻尖一酸，眼泪‘啪’一下就掉下来打在手背上，张嘴喊道：“爹，我回来了，我和二牛回来看你了，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荆谷灵走上前几步，荆老二佝偻的背脊，还有黝黑精瘦的身子，让荆谷灵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接着往下掉。
    见到闺女比什么都好，这荆谷灵又不招彭氏喜欢，尚未出嫁的事情，彭氏就经常说些话来挤兑这女儿，荆老二是软耳朵，惧内，只能偶尔拉一下彭氏，不敢真护着荆谷灵，这荆谷灵出嫁了，更是不回来了，上次回来，被骂了个劈头盖脸，里子面子都没了，谁还敢回来？要不是今儿个彭氏去隔壁村里见荆谷灵的两个姐姐，怕是荆谷灵刚进院子就被扫地出门。荆老二伸手拍了拍脸色比出嫁时好了许多的荆谷灵：“三闺女，是爹没用，爹护不住你。”
    “爹、爹不怪你，都是我身子骨不好，现在有二牛哥照顾我，我不是好好的吗？你瞧，我这段时间还长胖了一点。”荆谷灵向后伸手拉了一下卓二牛，道：“爹，端午节我和二牛特意拿了包的粽子过来家里。”
    “好好好，二牛待你好就好，我知道二牛是个实心的孩子，有他照顾你，爹放心了。”
    “爹，你把阿灵交给俺，俺一定会护着阿灵的，不会让阿灵受委屈，由俺卓二牛在，这村里的谁敢欺负阿灵就是跟俺过不去，俺拼死也会护着她。”卓二牛信誓旦旦的说着，荆老二频频点头，对这个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木头在那边看着这三人道：“爹，三姐，姐夫你们要进来吃饭吗？家里吃午饭，你们过来吃点再走。”
    “我们不吃了，家里还煮着饭，娘估摸着这个时辰也要回来了。”提到彭氏，荆谷灵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汗毛竖起来，和荆老二说了会儿话，跟着卓二牛往卓三叔家里走。荆谷灵心中暗想，要是三婶也不在家里，那该多好，那今日就能过一个好端午，否则，那可真的是印象颇深。
    三婶厉害，荆谷灵不需要再体验也能想起多厉害，若是只有铁蛋和三叔在家里，那把粽子放下，两人离开接了黄阿婆就可以回家了，这三婶要是在，怕是又得闹得满村子里的人来看热闹。这凑热闹是人的本性，荆谷灵也爱热闹，但不喜欢做被围观的猴戏主角。
    像是知道荆谷灵的担心，卓二牛握紧了荆谷灵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
    三叔家里的院门是打开的，卓二牛和荆谷灵看了一眼空空的院子，忍不住疑惑，对视一眼往里面走，还没走两步，里面就传来一声尖叫，像是扯着嗓子骂谁破了音，荆谷灵给弄得一哆嗦，往卓二牛背后缩了一下。
    那三婶一下招呼在自己身上，真的要伤筋动骨。
    “你这个不中用的，让你买匹马，你贪嘴，拿钱买了糖吃，给老娘买回来一头骡子，你个兔崽子，跟你爹一样不中用！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三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倒是把这顿脾气的原因给弄明白了。
    骡子？
    荆谷灵拉了一下卓二牛的胳膊：“我们不是要买一头骡子吗？问问三婶这头驴骡子卖不卖给我们。”
    “俺进去问问，你在外面等着。”
    “不用了，这三婶难不成还会当着你的面吃了我？”荆谷灵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怕怕的，小心翼翼的跟在卓二牛后面往里面。正扬手打铁蛋的三婶见到两人，动作停下，瞪着眼睛道：“你们两口子来做什么？好好的端午还不过了给我们找不痛快？”
    “三婶，我们来送粽子的，刚才你说铁蛋买了一头骡子，多少钱？”
    荆谷灵的话让三婶一下反应过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多少钱关你什么事。”
    卓二牛刚要开口，荆谷灵一把拉住，故作得有点为难道：“我就是在洗衣服的时候听人说，这镇上最近买的便宜的骡子都是得病了的，活不了多久，刚才铁蛋买了，怕是便宜的，得了病的，粽子给你放下了，先回去了，三叔三婶你们小心一些，这骡子别惹了瘟疫，那可是要死人的。”
    把粽子匆忙丢在桌上，荆谷灵拉着卓二牛往外面跑，一副避恐不及的模样。三婶一下愣了，想起的确有人说骡子染了瘟疫的事情，追了出去，喊道：“二牛，你们家不是缺一头骡子吗？这头我卖给你们，怎么样？便宜，便宜一些。”
    院子里的卓二牛和荆谷灵乐了，这三婶还真是怕死。
    “三婶，你不能害我们，我们不能要，要是真有瘟疫怎么办？那可不是害死我们两口子了。”
    “哎哟，侄媳妇，我能害你们不成？栓在那呢，看看，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得病的，我们家就缺马，骡子用不着，你们刚成亲，要用钱的地方多，骡子就买来的价，三百文，不会还你们。”三婶牵着骡子的绳子递到荆谷灵手里，荆谷灵牵着绳子，打量着毛色黑亮的骡子，心里满意，面上却道：“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我不放心。”
    三婶急了，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给你们按个手印，这骡子是你们的，我不要回来，但是你们是死是活也不能管我拿钱。”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婶连忙按下手印，荆谷灵把纸收到怀里，皱着眉不停向卓二牛抱怨买了一头骡子回去，嘟嘟哝哝的牵着骡子回去。铁蛋刚才在被打的浑身疼，刚出来就见到自家娘上当了，道：“娘，那骡子是我从镇上买的，哪里有病啊，那骡子好着的，得了瘟疫的是隔了咱们这里老远的燕子镇，坐车都要十天十夜。”
    闻言三婶一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着手印的另外一份哀嚎道：“哎哟，我这骗人狡猾的侄媳妇媳妇老婆子了，居然……哎哟，我的骡子！”

 第22章 生财之道

    牵着骡子接了黄阿婆，三个人回到家里，荆谷灵喜滋滋的把骡子拴在一边，丢了一把干草在地上喂骡子，又把玉米面和糠混在一起拿去喂那二十只小鸡，荆谷灵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看向那边正要杀鸡的卓二牛，连忙道：“二牛哥，你先把猪给喂了，待会儿再杀鸡，端午过了，我们把猪圈上面遮雨的草棚给搭起来，否则端午一过雨季就来了，这猪不能没顶棚遮着。”
    “行，那明早俺去砍几棵树过来，家里那边有草，一天能做完。”拎着猪食到猪圈边上，吆喝着把猪给喂了，逗得荆谷灵笑个不停。
    坐在树下乘凉的黄阿婆看着热闹的两口子，嘴上嫌弃，眉眼间都是情意，欣慰的点头。荆谷灵一边洗手一边对着坐在树下黄阿婆道：“阿婆，你瞧二牛，笨手笨脚的，还学着猪叫，笨不笨？我说他他倒是嫌弃我多话。”
    “小两口吵吵闹闹的才是过日子。”
    荆谷灵掀开锅盖，往里一看，水烧开了，忙喊道：“二牛哥，你那边好了过来洗手，水烧开了，你可以把鸡杀了，那鱼我也不会弄，我待会儿给你打下手，摘摘菜什么的。”处理这些活的东西，荆谷灵是没那个胆子，只能打打下手，还得靠卓二牛来弄。
    “俺说了俺来弄，你去那边陪阿婆，歇着，俺一会儿就弄完了。”
    卓二牛洗了手把装着开水的桶提到院子的角落去，拿着刀倒提着鸡，荆谷灵连忙躲到一边去，有自知之明的不上前，省得碍手碍脚。荆谷灵乖乖的坐在黄阿婆身边，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撇撇嘴，连她都觉得那只鸡叫得撕心裂肺，好在只有一声，否则得做噩梦了。
    黄阿婆见了，笑话道：“二牛这孩子，打小就能干，只是那卓老三家的媳妇泼辣得很，见不得别人好，自家那儿子不成器，哎……”
    “阿婆，你放心，我会好好和二牛哥过日子的，咱们的日子长着，不和他们计较，是长辈咱们让着也是应该的，不过事不过三，我和二牛也得过日子，日后若是一直为难我们，怕是到时候得请阿婆在村长面前替我们说几句公道话。”这黄阿婆即使孤身一人，在村里不见得地位很高，但到底是长辈，村长再如何，也不能忤逆长辈。
    “哎，若是真闹到那样，怕是日后在这村里，要被人说一辈子了。”
    荆谷灵弯起嘴角道：“日子是我和二牛过，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到底不管咱们啥事，嘴生在他们身上，我们也没办法，把日子过好了，堵住那些人的嘴就好了，再者，也不会全村的人都不辨是非瞎了眼，公道自在人心。”
    把鸡身上毛都给拔了，卓二牛拎着桶回来道：“俺都把鸡给弄干净了。”
    “那我过来再整干净一些，翅膀上面会有一些细毛，你去杀鱼，这鸡就交给我了。”荆谷灵如今手艺算不上好，但是学得像模像样，倒不是黑暗料理，能下咽，味道比第一次做好了很多。卓二牛端着盆在灶台上面提着刀杀鱼，荆谷灵蹲在一边换了干净的水来拔鸡毛，抬头一看，那鱼从卓二牛手里跳起来，往她脑袋上面砸来，尖叫一声往旁边让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鱼掉到装着白斩鸡的桶里挣扎了两下不动弹了。
    卓二牛懊恼自责的把荆谷灵给拉起来，一边给她把身上的土拍干净一边道：“俺刚才手滑，你摔着哪里没有？”
    “吓死我了……”荆谷灵刚才抬眼的瞬间，那鱼头瞪着眼睛直直的落下来，谁看了都得吓个半死，拍了拍胸口埋怨的瞪了一眼卓二牛道：“快把鱼捞起来，一会儿给烫熟了，把另外一把刀给我，我把鸡肚子给破了。”
    “俺错了，手笨。”
    “噗！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动作快点，过节早饭开得早一些，别让阿婆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就看笑话。”这还是两人成亲之后，第一次有人来家里吃饭，还是过节，可不能耽误和闹笑话，否则那可真的让人看笑话了。
    两口子动作一下麻利起来，卓二牛把鱼炖汤，又开始炒鸡肉，一个个红彤彤的辣椒和鸡肉块在锅里翻滚，搭上绿色的葱段，怎么看都好吃。荆谷灵端着篮子到树下坐着，一边和黄阿婆聊天一边摘菜，不时看一眼那边打着赤膊在厨房里做饭的卓二牛，眼神里满满的崇拜。会做饭的男人，加上长得不赖，肯定很吸引人。
    荆谷灵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平白无故的多出了这么一个好丈夫。
    “阿婆，二牛哥的爹娘是怎么去世的？”忽然想起卓二牛在三叔家里住是因为父母双亡的缘故，可是从来不曾听卓二牛说过家变的事情。黄阿婆闻言面上表情一变，看着卓二牛的眼神也带着可怜，叹了一声。
    “那孩子的爹娘，死得早，病死在回来的路上。”
    “啊？”
    “外出挣钱，结果染了病死在外面，留了一封信回来，说是把二牛交给了卓老三照顾，二牛她娘死得更早，难产死的，卓老大走的时候，我记得二牛也才七八岁的年纪，知道后大哭了几天，哎……真是造孽啊。”黄阿婆道：“这二牛别人给他算命就说是克星，那卓老大不信，出门挣钱说是要让二牛到镇上进学堂读书，这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村里人也就不爱搭理他，说是那算命先生说得准，真是天煞孤星，命中克父母。”
    闻言荆谷灵心里一紧，没想到卓二牛那么小就要忍受那么多，难怪卓二牛现在是个闷葫芦，除非两人在一起，否则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尤其是别人刁难的时候，除了护着他几乎不反驳，这十几年他是怎么过的？加上三婶那性子，怕是……
    那算命先生也真是胡说八道，在这种时代产子本就是件危险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怕就要难产，还怪到刚出事的孩子上面。再说二牛他爹，外面染了病怕是瘟疫，染上了，普通百姓哪有钱买药，怕是根本吃不上药给活活病死的。
    “阿婆，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二牛哥的。”
    “好孩子，你们两个孩子，心地好，你性子倔，有主意，多劝着一点二牛，有你照顾，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黄阿婆家中人全都死了，把卓二牛当做是自己孙子看待，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小日子越来越好，自然是欣慰。
    晚饭过后，趁着天色还亮，卓二牛和荆谷灵连忙把黄阿婆给送回家里，生怕晚上路不好走。
    耳边蝉鸣声作响，荆谷灵牵着卓二牛的手，一晃一晃的走在小路上，和去时相比，回来的时候天色暗下去，几步开外根本看不见，荆谷灵怕黑却因为有卓二牛在身边一下子觉得，前路再黑望不到尽头，路上有卓二牛作伴也不担心。
    “二牛哥，明早你去砍树来搭猪圈，我给你搭手。”
    “俺一个人去砍树就好，你在家里呆着，那林子里面蚊虫鼠蚁多着，你在家里给俺做午饭。”卓二牛低着头看荆谷灵，见荆谷灵抬眼也在看他，咧开嘴笑着道：“俺媳妇待俺好，俺都知道，但是俺不能让你跟着俺辛苦，过两天到镇上，还得和那些人打交道，和你比，俺一点不辛苦。”
    荆谷灵皱皱鼻子，故意道：“我才不是心疼你，我是觉着林子里面新鲜，想去看看。”
    林子？林子里面？荆谷灵忽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二牛哥，那林子里面是不是下雨过后，会生像小伞一样的植物？”
    “有，那东西也没人摘，说是不能吃，有毒的。”卓二牛不明白，荆谷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只见他刚说完，荆谷灵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似乎得了什么大便宜，拉着他往前面跑，喊道：“二牛哥，这下我有主意了，之前还在想做什么好呢！”
    拉着荆谷灵，生怕她脚下一个不小心摔跤，卓二牛干脆直接把人给抱起来，荆谷灵难得不扭捏，抱着卓二牛的脖子，望向那边点着灯的家，在卓二牛脸上亲了一口：“二牛哥，咱们这下可真的是受老天爷眷顾！”
    “阿、阿灵？”
    “呆子，明天我和你去林子里回来，你就知道了。”荆谷灵明亮的双眼，就像是点缀了银河，让卓二牛看得失神。

 第23章 采蘑菇的姑娘

    荆谷灵和卓二牛起了一个大早，匆忙的拿上粽子就往林子里面去。这村里就在两座山之间，树林茂盛，荆谷灵还是第一次进到树林里面，背着背篓，一边吃粽子一边问：“二牛哥，这林子里面都有什么？有野兽吗？”
    卓二牛背着一个大的背篓，打算在路上要是遇上野禽，山鸡之类的打下可以装在背篓里面带回去，况且林子里面还有很多野菜，家里还有一头猪要养，割猪草不能耽误。弯腰用镰刀把地上的草给割了往后甩进背篓里面，道：“有，这林子说是有狼，还有老虎，俺倒是没见过狼，老虎上次见了，眼睛可吓人，熊也有，不过都在林子深处，不大爱出来走动，不去招惹就行。”
    闻言荆谷灵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妙，树林里面这么危险，要是以后卓二牛没时间，她又要去采蘑菇，遇上了怎么办？估计只有被生吞的份。
    “那有这些野兽攻击村民的事情发生吗？”
    “早些年说是被咬死一个，找到尸体的时候，那家的媳妇哭晕了过去，阿灵，你问这个做什么？俺们就在林子边上转转，不往里走遇不上的，要是真遇上，俺一定保护你。”卓二牛见荆谷灵担心，笑着道：“就算是那吊睛虎，俺也给你打死扒了虎皮回去给你做衣裳。”
    “净瞎说。”
    老虎又不是山鸡刺猬之类的动物，哪能说打就打。荆谷灵让卓二牛这么一闹，倒是不那么担心。在林子边上，那么野兽如果不是饿极了，不会出来的，今年还不到冬天，怕是还不会出来，要是冬天可就麻烦了，林子里没吃的，就该出来觅食。
    跟在卓二牛后面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林子边上，卓二牛把一筐满满的猪草放在地上，撩起袖子，找了个地方站着就开始砍树回去搭棚。荆谷灵在周围看了一下，这里气候还算是潮湿，尤其是这林子里面，倒是菌类生长的沃土。
    荆谷灵见卓二牛已经开始干活，喊道：“二牛哥，我就在周围转转，看看有没有我要的东西。”
    “你小心点，别走远了。”
    “恩，我知道了。”手里拿着镰刀，荆谷灵脚下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走去，一路走一路低头看，地上倒是有蘑菇，但是模样鲜艳，一瞧就是毒蘑菇，这东西可是要害死人的，不能摘回去。又在地上扒拉了半天，专门挑那种地上有横倒下来树木的地方看，皇天不负苦心人，荆谷灵绕了一圈在树下面扒拉到了一簇平菇，虽然样子不好看，白白的，但味道好吃，能煮汤能炒来吃，还能晒干了当干货，存着冬天吃。
    眉开眼笑的蹲在地上，小心的把平菇从树干上拿下来，放到背篓里，荆谷灵暗道：“这里的生活还真是不容易，估计还有许多东西别人不知道能吃，要是都能这样的话，那可就是他们家独一无二的生财之道。”
    荆谷灵一个人摸索着在附近又找到了一些平菇还有香菇，样子都不好看，但是这蘑菇样子越平凡普通的，才好吃，那些颜色鲜艳，样子花哨的，八成都是带毒的。荆谷灵越找越熟练。扒开的草丛十个有七个地方都有，心里高兴，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掉。
    “阿灵，俺砍了两棵树了。”
    “哎，我马上过来。”
    荆谷灵擦了擦汗，握着镰刀应了一声，随后往卓二牛那边走去，喊道：“二牛哥，咱们歇歇，一会儿再继续，这日头上来，怕是一会儿得当头晒。”其实荆谷灵绕来绕去也里卓二牛不远，在能看见的范围内。
    望着近在咫尺的卓二牛，荆谷灵笑着刚要把自己的成果拿给卓二牛看，忽然脚下一条软软的东西从脚背上爬过，而且停在脚边，荆谷灵背脊一凉，心里一紧想哭的心思都有了，着急的看向卓二牛。卓二牛正坐在树干上擦汗休息，盯着荆谷灵忽然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僵硬的站着不敢动，立刻明白过来，连忙拿着斧子往前荆谷灵身边走。
    “二牛哥……”
    “别怕，俺在，不会有事的。”卓二牛安抚着说道：“俺在这里，不怕不怕，阿灵不怕，俺在呢。”
    夏天林子里面本就是枝叶繁茂，草深可以没过脚腕，卓二牛往前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定睛往草地里面一看，一条青色的蛇盘踞在荆谷灵腿上，尾巴还在她脚腕上面扫来扫去，荆谷灵吓得忍不住发抖又得克制，汗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卓二牛担心荆谷灵，这蛇一看就有毒，额头也浸出汗水，握着斧头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一蛇僵持不下，不知道怎么，草丛里忽然多了一只兔子，本来对着荆谷灵脚腕吐信子的蛇忽然把脑袋往外探，卓二牛一瞧机会来了，扬手对准探出来的蛇头劈下去，荆谷灵感觉到蛇被砍成两截，看都不敢看，直接瘫软在地上。卓二牛一把把荆谷灵拉起来，一手抱着她，一手拎着背篓往那边堆放着的树干走。
    “没事了，蛇俺已经砍掉了，没事了。”
    “二牛哥，吓死我了，那蛇……那蛇是竹叶青，有毒啊……”荆谷灵再不认识也知道那是竹叶青，这村子里面就一个大夫，没有血清，这蛇毒八成是就能要人命了，荆谷灵心里后怕，靠在卓二牛怀里哭了起来。
    卓二牛抱着荆谷灵，手拍打着她的背，低声温柔的安抚：“俺把那蛇杀掉了，不怕了，没事了。”见荆谷灵还是埋头低声哭，卓二牛往周围一看，瞧见放在脚边的背篓，连忙道：“阿灵你还没告诉俺，这东西是啥呢，你刚才在那边转悠就摘了这个？”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秘密，咱们赚钱可就靠它了。”
    提到那背篓的东西，荆谷灵立刻抬起头，看了一眼见东西没洒出来，心里一松，随后见卓二牛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刚才那样子一定丢脸死了，二牛哥，咱们休息一会把这两根树扛回去，这么粗细的就差不多了。”
    “恩。”
    荆谷灵盯着那背篓里面的平菇和香菇，心里忽然有了想法，但又觉得可行性不高，旋即问道：“二牛哥，我们明天到镇上去，这东西我们拿一些来家里吃，剩下的明早拿去镇上卖试试，若是卖得好，咱们回来合计一下，要不要先靠卖这个来营生。”
    “好，都听你的。”
    只是荆谷灵担心，这东西既然没人吃，怕是得想一个法子来让那些人相信这东西可以吃，不是有毒的。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24章 撞大运

    抱着两根圆木回家里，卓二牛一个人慢慢倒腾，晚饭前把猪圈给彻底搭好了，还把鸡圈那边给弄了一下，整个院子里面倒是像模像样，在厨房里那蘑菇炖汤的荆谷灵见了，对着卓二牛一笑，心里开始琢磨，这养猪和养鸡的事情成了，蘑菇要是能卖出去，怕是这下半年的日子要好过不少，茄子地里的东西要是收成不好倒也不是大事，只是这村里似乎种水稻的不多，不知道是因为引水挖沟不方便还是怎么，她今早出门特意打量了一下，也就四五块田种了水稻。
    这米怕是价格不便宜。
    荆谷灵放下手里的活，把放在锅里蒸着的包谷饭端出来放在一边，刷干净锅，把撕成条的平菇装盘，倒了油下锅：“二牛哥，你过去洗洗换身衣服出来，一身汗的，待会儿吃饭肯定难受。”
    卓二牛见荆谷灵刚才就在倒腾那些东西，还拿了一些跟晒辣椒一样晒着，忍不住凑近了问道：“这是啥东西？”
    “平菇，这东西很好吃，不过估计你们都不怎么吃。”荆谷灵见油温差不多，把辣椒切段放进去，抬眼看着卓二牛道：“是不是觉得我开玩笑？待会儿你吃了就知道，不过那边晒干了之后，拿来小鸡炖蘑菇更好吃，汤也补身子。”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俺怎么不知道？”
    这一问把荆谷灵给问住了，暗恼自己这段时间太嘚瑟，忘记本来的身份，讪讪笑了下，不敢看卓二牛，清了清嗓子道：“我就是偶然知道的，二牛哥，你身上都是汗，快去洗洗，你弄好了，这边可以开饭了。”
    “恩，俺这就去。”卓二牛倒是不多问，只当这是荆谷灵家里特殊的吃法。
    见卓二牛没追问，荆谷灵松了一口气，嘟哝道：“还好二牛没发现，否则岂不是惨了……”把平菇整个放进去，荆谷灵翻炒几下，这东西要炒熟了，否则味道不香之外，还要吃坏肚子。见颜色变了，样子也软下去，荆谷灵这才装盘给端到桌上。
    一个香菇吨腊肉，一个炒平菇加上咸菜，荆谷灵正在放碗筷，卓二牛才从屋子里出来。
    “阿灵，这东西闻着好香。”卓二牛刚坐下，鼻尖满是香味，对着荆谷灵竖起大拇指：“俺以后有口福了。”
    “这些话都是打哪学来的？”荆谷灵笑着道：“行了，明早你带我上一趟镇上，若是真的能卖个价钱，以后我自个牵着骡子去卖，家里地里的活还得有人干，这段时间咱们都耽误好几天，玉米地怕是草都长得有人高了。”
    卓二牛端着碗拿着筷子夹菜：“俺知道，俺明天带你到镇上熟悉一下，你自个多留心眼，阿灵，要不俺还是多陪你走两次，俺不放心。”
    “嗐，哪能有事，我这么大一个人，又是妇人模样不会出事的。”荆谷灵的头发都盘起来，不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是已经嫁人的妇人，有些眼见的也不会为难，到底是会落一个不好的名声。荆谷灵说完见卓二牛还是不放，便道：“那要是地里的活轻松，你送我去镇上再回来，这样行吗？”
    “行，俺早上送你去，你早上卖完，中午回来也安全些。”
    “恩，你尝尝，味道是不是很棒？”
    荆谷灵眼巴巴的看着卓二牛，正怕自己的厨艺得不到肯定，紧张得捏紧筷子。卓二牛难得细嚼慢咽，嘴角上翘道：“好吃，俺还没吃过这东西，阿灵，这东西说不定真的能卖个好价钱，俺看了镇上的酒楼里都没这东西。”
    “真的吗？那行，明早我们就试试。”
    到底是干活的人，卓二牛吃饭不是细嚼慢咽，吃得快，又吃得多，荆谷灵瞧了一眼木桶里面的饭，想了下，这包谷饭到底是不必全是米煮出来的好吃，但是全是米这一个月的开销估计得够呛。饭后一边收拾，荆谷灵一边琢磨，怎么才能让卓二牛吃得饱又不会饿得那么快。
    刚收拾完打水烧着，卓二牛摸到荆谷灵身边坐着，伸手拉着荆谷灵的胳膊，眼神殷切的看着她，荆谷灵反应慢了半拍，明白过来时，脸上一红，嗔道：“明早要早起，二牛哥，我、我……还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卓二牛一怔，紧张的问道：“阿灵，你不想要一个跟俺的孩子吗？”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还太早了，你瞧，咱们现在还是一贫如洗，手里没多少钱，多了一个孩子就多了一笔开销，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苦着，我想着日后要给他好的，送他到学堂里读书，我……想等我们手里宽裕了，家里翻修一下再要孩子。”这荆谷灵生怕自己这个时候不在安全期，要是一下子多了个孩子，她估计得不知所措，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先不要行房，等下次葵水来了之后再计算安全期后，就算有意外，那几率也低一些。
    想到那事，荆谷灵面上红红的，忍不住道：“二牛哥，我真不是不想要孩子，咱们过半年，手里宽裕了再要，好不好？”
    “俺明白了，俺知道你的意思了，恩，俺们要给孩子过好日子。”卓二牛到底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搂着荆谷灵道：“都是俺没用，让你跟着俺吃苦，要是嫁个好人家，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二牛哥，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
    荆谷灵坐直身子，拉着卓二牛，面对面，盯着他眼睛道：“二牛哥，这些话我以后不会说了，但是现在我要和你说个明白，免得你胡思乱想，我爹娘如何你知道的，我娘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直都想有个依靠，嫁给你，本打算将就着过日子也罢了，但是你待我好，我就想跟着你过日子，好好过日子，不管别人怎么说，咱们自己过自己的，孩子会要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心里想待你好，就跟你想待我好一样，我怎么可能不想要个和你的孩子呢？”
    “俺错了，俺知道了，阿灵俺以后再也不说了。”
    两口子抱在一起，火光映着脸，荆谷灵满足的靠着卓二牛，心里跟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把猪草和包谷面都给弄好了，两人背着半背篓的平菇和蘑菇出门。荆谷灵骑在骡子上面，不时抬头往远处看，禁不住道：“二牛哥，咱们要是有银子，卖一匹马好了，这样你和我都不用走路，这骡子也受不住两个人。”
    “俺不累，你在上面坐好，别摔下来了。”卓二牛牵着绳子都还小心的扶着荆谷灵，生怕荆谷灵从上面摔下来。
    “恩，放心，我抓着绳子。”
    清早出发，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到镇上，太阳已经全部跃出山头。荆谷灵选了一个人多的地方坐下来，把背篓放在地上，眨了眨眼，示意卓二牛去一边站着，她一个人来试试。身上的绿色粗布衫，头上绑着蓝色的头巾，眉目清秀鼻头浸出汗珠，荆谷灵往那一站，俏生生的小娘子，倒是让人停下步子问道：“这东西是什么？”
    “平菇和香菇，能炒能炖汤还能做干货存着，味道鲜着，要不要买一些？”
    “这东西没怎么见过，能吃吗？”
    “我昨晚刚吃了，不骗您，要是不能吃，我哪敢拿出来卖，这官府还不得把我抓起来了。”荆谷灵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生怕第一桩生意做不成，只能道：“这东西可是进补的，小鸡炖蘑菇这菜可是名菜，若是不信，要有厨房和材料，我能给你做出来。”
    那人果然眼睛一亮，问道：“真的？”
    荆谷灵之前已经上下打量了这人的衣着，不是一般的百姓，肯定不是一般的住，看年纪应该是四十左右，怕是哪家店的掌柜。闻言荆谷灵就知道有门，连忙道：“真的，要说骗您，这东西我全送给你。”
    “那你跟我走一趟，我倒是要瞧瞧，这道菜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我跟我相公说一声，他在那边。”
    那人点头，荆谷灵连忙背着背篓过去道：“二牛哥，成了成了，咱们一块过去。”说完又低声接着道：“我瞧这人指不定是哪家的老板，咱们跟着去，要是骗子我们就跑，真的那就成了这事。”
    卓二牛蹙眉道：“俺会保护你的。”
    “恩！”
    荆谷灵想，果然自己是个受老天爷眷顾的人，出门就撞大运了。

 第25章 两吊钱

    荆谷灵和卓二牛跟着那老板模样的人来到一家酒楼面前，荆谷灵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地，悄悄看了一眼卓二牛，卓二牛也正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荆谷灵扭回头紧张的跟在那中年男人后面问道：“这位大哥，这里就是你的店吗？真大，好气派。”
    见人三分笑，不问出身先夸再说。
    两人打扮本就是村里来的，这酒楼的确是和气派，荆谷灵这个在未来社会生活过的人都觉着，这比那戏里的酒楼规格以及装潢气派好看多了，这飞檐雕刻的花纹，窗棂门框，桌椅凳子无一不是精致，刚进去就闻到香味，柜台后面摆着一个酒柜，上面全是标注了酒名的酒坛子，隐隐能味道从里面溢出来的酒香味。
    “这你就错了，鄙姓张，我只是这里掌柜的，老板不是我，不过老板平日不来，刚才你夸下海口说是这东西能做菜，我把厨房借给你，你倒是做一道菜来瞧瞧，真假我们一看就知。”张掌柜倒不是一个拎不清的人，开门见山道：“要是真和你说的一样，你这背篓里的东西我们酒楼全都要了，若是不一样，那这位相公和小娘子还是请回，咱们酒楼是实实在在做生意的。”
    闻言荆谷灵立刻道：“掌柜的，我们也是想做生意，这地里的事怕是一年收成如何也不知道，想着能有别的收入能养家糊口，若是您不满意，那我们自个走人。”
    “小娘子说话倒是中听爽快，那便这样。”
    “恩。”
    卓二牛见荆谷灵要到厨房去，跟着上去道：“你怕杀鸡，俺给你打下手，你安心做菜，俺在一边呢。”卓二牛也在镇上帮过工，但那也只是偶尔而已，长了这般大也不过才一二回，荆谷灵刚才那一说话，牵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她紧张，手心里冒汗，卓二牛迟钝倒也不笨不傻：“俺在一边给你看着火，和在家里一样。”
    “我知道，别担心。”
    这可是两人的第一笔生意，无论如何也得成了，否则荆谷灵恐怕会自责到死。
    厨房里面干净整洁，荆谷灵瞧着样样俱全的厨房心里高兴，若是这样的话，那材料肯定不用担心，把背篓放在一边，荆谷灵捡了围裙戴上，看了一眼卓二牛道：“二牛哥，一定可以的。”
    “阿灵，俺信你。”
    杀鸡去头尾，剁成块，荆谷灵和卓二牛两人分工，见那边卓二牛手脚麻利，荆谷灵立刻把香菇给洗干净，沥水过后，放在一边，又把姜块洗了直接拍碎，整块丢进锅里，待卓二牛把鸡给杀好了，也剁成块了，荆谷灵熟练的把鸡块去血水，淖水一边，直到不再有飘着的渣滓，这才把鸡肉放进放了姜块的锅里面。
    “二牛哥，你帮我把平菇给洗一下，昨晚那样就行。”
    “恩，行。”
    荆谷灵见火候正好，把香菇全部倒进去，盖上锅盖，直接闷半个时辰，在掀开锅盖炖半个时辰，估摸着就差不多了。这火候还不好掌握，生怕火大了外面熟了里面的肉还粘骨头，又怕时辰炖久了，味道不够。
    小心的把灶台里的火给弄到自己想要的火势，荆谷灵见卓二牛那边已经差不多喊道：“你看着火，差不多这样就行，我把这道菜给炒了，先让掌柜的给尝尝。”
    门口站了一个伙计，见厨房里陌生的两个人，不解的问道：“掌柜的，这两人是打哪来的？我瞧那姑娘倒是对厨房熟练得很，不过弄得是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
    “待会儿就知道了，还不快去上菜，外面客人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哎，我这就去，这不是过来得空就问一句，马上就去。”伙计立刻去接托盘，端着菜往外面走，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菜来了，客官您的佛跳墙来了，您请慢用，有什么需要喊一声，立刻就来。”
    这还是荆谷灵第一次真的听见有人这么招呼的，忍不住笑起来，刚才还绷着的神经一下放松，不由得问道：“张掌柜，您怎么想着到街上去买菜，这事不是后厨的厨子做的吗？我还是头一遭听说有掌柜的亲自到街上买菜的，而且还随便把一个人待会酒楼后厨，这后厨可不是大堂，谁都能进。”
    张掌柜听出荆谷灵话里的意思，四两拨千斤道：“身为掌柜也需要打听一下市价，否则后厨要是报价高了，岂不是让自己亏惨了，这赔本买卖可不行。”
    “真是行家。”
    “不过你这玩意倒是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这东西您们也找不到，没那心思，怕是不会的人三天也找不到这么一朵。”荆谷灵倒也不傻，自己报出家门，转移话题道：“掌柜的，我可不骗您，您闻闻，味道是不是出来了。”
    淖水的时候鸡肉已经被热水煮的发白，所以在加上大火快烧，中火慢炖，最后小火提味，这小鸡炖蘑菇的味道还是很快就能溢出来，飘香四溢。卓二牛盯着火，按照荆谷灵要求的做，闻着香味不由得道：“阿灵，待家里的鸡养大，俺们也炖一次，这味道好香，三婶手艺算好的，俺都没尝过这样的。”
    “下次回去给你做。”
    一个时辰过去，厨房里面的味道已经让做菜的厨子都嗅了嗅鼻子，问道：“大妹子，你做的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鲜，光是闻着就让人受不了了，一个字，香。”
    “多谢大哥夸奖，我这是班门弄斧，让你见笑呢。”
    刚才的那道平菇味道算不上顶尖，倒是也能博得一个新鲜，这小鸡炖蘑菇才是最重要的。荆谷灵亲自掀开锅盖，拿勺子舀了一勺起来，肉和骨肉已经分开，蘑菇也完全出味了，这道菜可以出锅。
    舀了一勺在碗里，荆谷灵端到掌柜的面前：“张掌柜，刚才这道菜的做饭可是一点不漏的全漏出来了，你尝尝味道，要是不好，我和我相公立刻就收拾东西走，绝对不耽误你时间。”
    张掌柜端着碗喝汤，挑眉又夹了一块肉和一块香菇，点了点头，放下碗肯定道：“真是好手艺，这鸡汤党参枸杞炖着也吃了不少，这还是头一遭觉着味道这么鲜，不一样的吃法，做法简单，这背篓里的东西，酒楼全要了。”
    “真的？！”喜出望外的看着张掌柜，荆谷灵不敢相信。
    “不过你这怕是炖不了多少，要是长远肯定不够，不知道——”
    “这东西也就四个月的生长期，这段时间能摘到，别的时候就不行了，张掌柜，不瞒您说，要是您要，我摘到就给你按时送来，要是下次摘不到了，我提前跟你说，这样你看成吗？”
    “这道菜，你要是亲自做，价钱好商量……”
    荆谷灵连忙道：“不行不行，我就是一个村妇，哪能整日在外，家里还要种地，况且我也就这一点手艺，别的没了，若是厨子大哥不会，我就把这手艺再做一次，张掌柜，这次我也是蒙对了，真算不上是来发大财的。”树大招风，荆谷灵不笨，如今还没硬底子，要是真的因为这个惹麻烦，那可划不来了。
    “那称一下，把钱结给你，”
    “谢谢张掌柜。”这张掌柜是人精，东西少，荆谷灵不用提醒他也知道限量来卖，不过荆谷灵怕这东西不易存放，提醒道：“这东西可以晒干，山上不长的时候，泡水就胀开了。”
    张掌柜道：“行，这位兄弟，你媳妇可是个聪明人。”
    “俺媳妇好。”
    卓二牛顺着别人的话说下来，也不多话。荆谷灵拿了两吊钱，心里喜滋滋的拉着卓二牛出了酒楼：“二牛哥，虽然才两吊钱，但咱们可以买一些东西回去，家里的米快不够了，得多买一些存着。”
    荆谷灵算了下，两吊钱就是二两银子，不算多，倒也不亏了。
    “俺们扛两袋米回去。”
    “骡子扛，不是你扛。”
    “嘻，俺就是想你骑着骡子，刚才站在厨房半天，怕是累了，回去还老远。”卓二牛一手牵着骡子，一手牵着荆谷灵，一身粗布衫，还带着补丁，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荆谷灵更加不在意了，手里拿着钱袋，心里高兴，和卓二牛说着自己的计划，又盘算着鸡生蛋蛋孵鸡，这样循环下来，鸡蛋也能卖钱，家里的玉米地一般拿来卖一般拿来吃，黄瓜地里的恐怕也只能自个吃了，第一年种下去加上地里之前被下毒，怕是收成不怎么好，豇豆那些都是在玉米地里顺带种的，也只够家里自个吃。
    算来算去，能攒下来的钱，也就卖蘑菇的。
    “二牛哥，你觉着我奇怪吗？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不问我打哪知道的吗？”
    “俺知道俺媳妇聪明，待俺好，心地好就好，别的俺不关心，俺就喜欢你。”卓二牛直线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让荆谷灵面上一红，别开脸。“噗，我知道了。”
    瞥见荆谷灵面上的红云，卓二牛咧开嘴笑起来，宠溺的握紧荆谷灵的手。

 第26章 俏娘子（二十六）

    扛着两袋米回到村里，在村口的时候见着村长行色匆匆，像是有急事，荆谷灵本打算不多问，哪知村长一见到两人立刻道：“哎哟，你们两回来了？正好，村里要商量下月开始打稻米的事情，这不，按往常是有种稻子的几家各自收割，家里每种的，按照每天十斤米来算帮工——”
    “这以前不都说好了吗？咋还要商量呢？”
    “我也正愁这件事情，有人说现在米涨价了，不愿意出十斤，只愿意给八斤，这割稻打米的事情一干就是七八天的活，一算下来可不得少十几斤，其余户就不愿意了，正在我家那里扯皮，你们俩口子放了东西也赶紧去，大伙商量这事。”村长说完急急忙忙走了，喊道：“你们俩可得过来，二牛你成家了，可不比以前，这是两张嘴吃饭的事情，不能马虎。”
    卓二牛答应道：“哎，俺知道了，安邦叔俺和阿灵一会儿就去。”
    一旁的荆谷灵站着，见村长走开了，低声道：“这八斤和十斤的确是差了不少，这十几斤怕是得吃上一个月的，这一下少了，谁都不会乐意，咱们去了，暂时不说话，听听看别人怎么说，反正咱们家暂时也不缺这十几斤米，犯不着和别人红脸。”
    回到家里把东西搁下，卓二牛给荆谷灵按捏了两下肩，随即道：“俺知道，俺不会说的，以前俺就不管这些事，够吃就行了，谁都不容易。”
    “难怪你被人欺负。”
    荆谷灵的话让卓二牛摸了摸头道：“俺就是这样，现在过去吧，俺看村长挺急的，俺们快过去吧。”卓二牛拉着荆谷灵，荆谷灵点头，擦了擦汗跟在卓二牛外面走。村长家里在村中间，村里谁家有事，就到村长家里调节，两人从村口这边走，也就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刚到门口，卓二牛和荆谷灵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的声音都拔高，有的甚至尖锐刺耳，让荆谷灵肩膀瑟缩了一些，生生被吓到。荆谷灵和卓二牛悄悄往里边走，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努力不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面。
    荆谷灵个子小，站在后面基本就瞧不见前面围着的人，只能听到里边传出来的声音里有三婶的。
    “现在谁不知道这米涨价了，给你们十斤，那岂不是我们家里吃亏，以前的价钱现在刚好能买八斤，总不能让我们吃亏吧。”三婶声音尖锐，继续道：“再说，割稻打米期间我们还提供午饭，这人力不要钱呐？再怎么说，这一亩水稻种着，咱们也得留着家里几口人吃，全给了别人，那咱自家还要不要吃饭了？”
    “就是就是！”
    “那我们给你们打米割稻一整天，家里活顾不上，这不算钱？你们就尽抠门，少给我们两斤能养活你家一年？自己抠门不想拿，我说卓老三家的，这件事就是你挑起来的，别家怎么没见像你喊得那么凶？这村子里这么多年，世世代代都是这规矩，咋到你这里就不满了？”
    卓三婶回嘴道：“那我不能吃亏，这八斤比你干一天活就能拿到，那在镇上买你还买不到八斤，顶多六斤，你们怎么吃亏少赚了？”
    一言我一语的荆谷灵听得脑子发胀，靠着卓二牛晕晕乎乎的，被头顶上的太阳照得人难受，意识都要飘远了。凑热闹果然一点意思都没有，这村长听了半天也不给一个意见调节一下，难道任他三婶这么闹下去？
    “大家都冷静下，听我说一句，这割稻打米帮工怎么算是祖上传下来的，但的确这段时间因为别的地方有瘟疫，这米价一下涨高，咱们没办法，那这样，还是按十斤来算，但是中午那顿饭就不包了，帮工时间减掉一个时辰，这样大伙满意不？”
    “村长，我们听你的，就这办了。”
    “啊呸，卓老三家里，这村里就属你就能闹腾，真是事多。”
    “你说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行行行，珠儿她娘你和她说什么，回回回，咱们回去了，这村里以后还要见面，走了，回去。”
    荆谷灵站直身子问道：“这就散了？吵了快半个时辰，耳朵里嗡嗡嗡的，难受。”拉着卓二牛的手，荆谷灵撒娇的说着，卓二牛牵着人往外走，一脸宠溺和心疼。“俺们这就回家，刚从镇上回来，你回去休息休息，俺给你把午饭做了就到地里去看看。”
    “恩。”
    那边的卓三婶瞧见这两口子悄悄的离开，心里憋气喊道：“二牛，你去哪？！”
    闻言荆谷灵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转过身道：“三婶，你咋在这里？我们打算回家吃午饭了，你不回家给三叔和铁蛋做饭呐？”
    “早上到镇上干嘛去了？”卓三婶的话让荆谷灵一下提高警惕。
    “家里没米了，到镇上买了两袋米回家，这不是刚回来就听村长说过来这边商量事情吗，事情定了，咱们打算回家吃午饭，这下午还得去地里，三婶我和二牛哥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能离多远离多远，荆谷灵恨不得在村里这小地方也见不着三婶。
    卓三婶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卓二牛，卓二牛神情坦荡也不像是骗人的，低声骂了几句，转身离开。
    “走，咱们回家了。”
    “恩，刚才三婶……”
    荆谷灵笑道：“三婶是想打探咱们家里的事情，咱们还是得不显山不露水的过，否则怕是招来横祸，这日子得慢慢好起来，一步登天那是不行的。”荆谷灵心里明白着呢，这家里事不能拿到外面说，谁知道对方的心地隔着肚皮是啥样的，弄不好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闻言卓二牛点头道：“下午俺去地里，你在家里别去了，俺早些回来给你做饭。”
    “好，听你的。”

 第27章 俏娘子（二十七）

    卓二牛下地干活，剩下荆谷灵在家里收拾东西，把该拿出来晒的东西都搬到架子上面搁着，又收拾屋子、厨房，折腾了一会儿才响起来还没喂猪喂鸡，提着满满的猪草，荆谷灵觉得，现在的一切辛苦都是为了以后享福。
    终于把事情一件不落的全部弄完，这才得空在树下坐着休息。
    那蘑菇这笔生意是做成了，可是赚得不多，荆谷灵脑子里主意多，但要实施起来阻碍很多，只能暂时搁下。况且要真的一股脑的说出来，卓二牛再迟钝也得明白过来她和其余人想法不一样，保不准就起了疑心。
    刚休息下来，门外面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荆谷灵心里一惊，不敢上前又怕遇上梅仙那下作手段的事情，顺手抄起放在一边的镰刀猫着腰走到院子门口，一瞧是木头，荆谷灵连忙把手里的镰刀放下，打开门问道：“木头，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来家里还这么小心，我和你姐夫又不是吃人的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贼来家里偷东西的，我说你咋回事，怎么跑过来了？”
    荆木头上次端午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两人感情好，才半大的孩子心里羡慕，想到自家爹娘在家里整日吵架，爹又是个不吭气的，性格变得沉默。
    见木头不说话，荆谷灵一下着急了，把人带进家里面，瞧了一眼外面没人，小声问：“木头，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被打了？还是被娘罚了？要是这样我和你一块回去给你说说情，娘见着我，指不定就忘记和你生气的事，我替你担着。”
    这彭氏本就不喜欢荆谷灵，真要是把木头给骂得跑出来了，见到她指不定真的就忘记木头这回事，光顾着说她。木头依旧不说话，闷闷的低着头，性子闷得让荆谷灵都觉得无从下手，根本没法挖出木头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坐着干着急。
    “你要是再不说，我这里可也不收你了，免得待会儿娘我说护着你，跟你说她坏话，教坏你。”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荆谷灵故意装作要去忙自己的事情，不搭理木头的样子，还没完全站起身，木头就开口。“三姐，爹和娘怎么总是吵架，吵吵吵，每天都在吵架，大姐二姐都嫁到隔壁村子去，你也不回家，家里就剩下我，我不想他们吵架……”
    十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家里人吵架都搁在心里，久了就会有阴影。闻言荆谷灵连忙坐下，心知能把木头给逼出家里，彭氏和荆老二怕是吵得厉害了，忙问道：“木头你跟姐老实说，爹和娘是不是吵得厉害？不行，我得回家看看，否则真要打起来怎么办？”
    端午那日，荆老二双目含泪，掏心窝子的话让荆谷灵无论如何，再狠心也放心不下那个家。
    “都吵完了，我偷偷跑出来的。”
    “你这孩子！”荆谷灵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盯着闷闷不乐的木头，叹气道：“吃饭了吗？刚才午饭还剩下一些菜，你这跑出来怕是午饭也没吃，你先坐着，我给你拿个粽子垫垫肚子，给你热饭去，再不高兴也不能饿肚子。”
    木头点了点头，依旧坐着。
    见状荆谷灵知道，这木头心里怕是积怨已久，阴影不小，怕是不好办。起身到厨房里边拿了一个粽子过来，放在桌上嘱咐了几句，荆谷灵转身回到厨房里面热饭，脑子里还在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才好。
    真要和彭氏打交道，荆谷灵心里有一些排斥，那彭氏根本不把她当作是女儿来看待，去劝架怕是得让彭氏连带她和卓二牛都被骂进去，不劝架，那荆老二和木头的日子还怎么过？日日夜夜都在吵架，都这岁数，也不怕村里人笑话。思前想后，荆谷灵觉着还是等卓二牛回来，两人把木头给送回去，两个人一起，带着东西回去，这彭氏再无理取闹，那也还有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把热好了的饭菜端到木头面前，荆谷灵一边拿碗筷一边说：“木头，不是姐说你，以后遇见爹娘吵架，你可别乱跑，否则他们该担心了。”
    “姐，我不喜欢他们吵架，烦，在家里待着不安生，我想到镇上去做工。”木头端着碗，扒拉着饭忽然就这么扔出一个炸弹。
    这才十岁的孩子去做工？那可是不行的，身子小不经事不说，这年纪去做工那行啊，人家镇上的就算要，那价钱也是不把人当作人来使唤，那点工钱还不够饱餐一天的。荆谷灵面色严肃，沉下声音道：“不行，去镇上做工你想过有多苦吗？而且家里就你这么一个男孩，你要是在镇上出点事情，你让爹娘怎么办？这件事情不行，你要说去读书，姐还能帮你想点办法，别的不行。”
    荆谷灵骨子里还是想着让木头到学堂书院里面读书认字，日后就算考不起功名，那也比大字不识几个光靠劳力吃饭的要好，那下还做生意的也需要脑子好使，认识字，以后给人算算账记记账什么的总比每天推着木板车搬运货物来得轻松。
    闻言木头不吭声，坐在那里继续吃饭。荆谷灵盯着他，瞧木头是真的没吃饭，饿着了，又是气又是心疼：“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拿个粽子，煮饭来不及了，得到晚上等你姐夫回来一起吃晚饭了，吃了晚饭我和他一起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倔。”荆谷灵忍不住责怪几句：“不回家那你要到哪里去？住在这里一辈子吗？木头，姐不是不疼你不让你在家里待，但是你在外面，爹娘在家里干着急？这事情发生了你躲着有什么用，爹娘就不吵架了？再说谁家两口子不吵架的，别耍小孩子脾气，待会儿我和你姐夫跟着你回去，好好说说话，娘那么疼你，哪能真和你计较。”
    ‘砰——’
    木头重重把碗搁在桌上，猛地站起身，往外面走，步子迈的大，荆谷灵回过神来都走到院子中间了。荆谷灵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木头的胳膊：“跟你说你还跟我急上了不是？我是你姐我能害你不成？”
    “……”木头就这么盯着荆谷灵看，少年模样老实清秀，倒是和荆谷灵比较像，眼珠子黑漆漆的，紧抿着唇，眼眶红红的，让荆谷灵心一下就软了。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回去把饭吃了，你姐夫回来我们商量下，实在不行你就到镇上去读书，半个月回来一次，这样总行了吧？”荆谷灵说完，木头一下咧开嘴笑了，傻乎乎的模样和那小心思让荆谷灵忍不住无奈摇头。
    卓二牛扛着锄头拎着桶回来时，见到厨房里面多出来一人，愣了下把手里东西搁下问：“阿灵，那不是木头吗？咋来俺们家里了？来串门的？”
    “回来了？”荆谷灵抬头看到卓二牛正在放东西，又听卓二牛的话，瞪了一眼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的木头：“待会儿我再和你说，猪草我都切好了，你喂一下，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对了，地里的玉米怎么样？”
    “不下雨的话，俺看着今年应该能收好几袋子。”
    “那怕是得看了，这不快到雨季了吗。”
    卓二牛端着一盆子的猪食过去，看了一眼帮忙生火的木头：“可不是吗？阿灵，俺看着木头生火的模样，在家里也经常做这事？俺还以为木头都是让爹娘给宠着，不碰这些活的。”这话倒不是怪罪，只是村子里谁都知道，卓三婶和彭氏是两个最护儿子的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
    荆谷灵还没接话，木头倒是自己开口：“姐夫，我会的东西可多了，能爬上树还能抓鱼打鸟，村子里小孩我划水最快，他们都比不上我。”
    献宝一样的说着自己会的事情，卓二牛一听，倒是觉得有趣。他打小就不受村里人喜欢，那个堂弟铁蛋根本不和他玩，其余同龄的也大多和他走得不近，活了二十年，还没和谁一起掏过鸟窝鳬水，孤孤单单的，常常会觉得寂寞。
    “臭显摆。”
    “姐，你这就是嫉妒。”
    “阿灵，你这弟弟以前俺怎么不知道这么有趣。”卓二牛见木头和荆谷灵像，而且脑子转得快，鬼主意多还一副胆大的模样，爱屋及乌，把木头当自个弟弟。
    荆谷灵道：“谁知道，这小子怕是刚才听我说给他说情，让他到镇上学堂里读书高兴坏了，才巴巴的这么高兴，平常也不见他这样，闷闷的，像个闷葫芦一样，这会儿倒是打开话匣子了。”
    “镇上读书？”
    “待会儿跟你细说。”
    木头见荆谷灵正在端着菜到桌上，连忙冲着卓二牛道：“姐夫，你改天带我进山里打猎，我看上次你们进山打猎可威风了，我也想那么威风，你带我去我保证不添乱，就像见识见识一下一叉子戳瞎吊睛虎眼睛的场面——哎哟！疼疼疼。”
    荆谷灵揪着木头耳朵，“你小子打的这个主意？我就说你姐夫一回来你咋那么话多，这件事情甭想，你偷跑出来的事情还没整清楚，你就想着再惹麻烦，再闹我直接把你送回去，让娘来罚你。”
    卓二牛见荆谷灵横眉竖眼的教训木头，面上难得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心里满是高兴——这下阿灵是真的高兴了。

 第28章 俏娘子（二十八）

    荆谷灵和卓二牛带着木头回家路上，木头一个劲儿的缠着卓二牛问东问西，就是想到林子里面跟着打猎，还没从卓二牛口里问出一个答案来，就让荆谷灵给否决，一点机会都不给的直接拒绝掉进山打猎这件事情。
    木头可怜巴巴的望着荆谷灵：“三姐，你怎么不近人情，我保证不会添乱的，况且我跑得快，那有野兽也跑不过我。”
    “不行，要么你安心给我呆在家里种庄稼，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在镇上给我读书，别的，甭想，那进山打猎是你这半大孩子该做的事情吗？再说了，这事还早着呢，打完谷子再说。”荆谷灵的话让木偶觉得生无可恋，心里郁闷得紧。
    卓二牛拉了一下荆谷灵，小声道：“木头不会跟你怄气吧？”
    “他敢。”
    荆谷灵说完，扫了一眼木头低声道：“二牛哥你放心，这小崽子不敢怎么着的，待会儿把他送到家里，咱们就回家，我娘反正不喜欢我们在家里，木头安全到家，把事情给说了，咱们就回家。”
    “行。”
    三个人来到院子外面，里面隐隐传来彭氏和荆老二吵架的声音，荆谷灵一猜就知道是因为木头这个点还没回家的事情，瞪了一眼木头推开门喊道：“阿娘，爹，我把木头给带回来了，木头，还不快进来。”
    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彭氏红着眼睛跑出来，见到木头立刻抱住木头喊道：“你这个小崽子怎么回事？这一整天你上哪去了？晚饭不回家里吃，你是不是胆子肥了连家都不回了？你吓死娘了！要是你出点什么事，你要我和你爹怎么活啊！”
    荆老二随后出来，见到荆谷灵和卓二牛，点头道：“哎，三闺女和二牛来了？快屋里面坐，你们在哪找到木头的？”
    彭氏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荆谷灵两口子，搂着木头上下打量，荆谷灵两人见状，跟在荆老二后边进屋里坐着：“爹，木头是小孩子贪玩，这不是跑到我那里了吗？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这小子晚饭的时候说漏嘴，我就赶紧给送回来，怕你们担心。”
    闻言彭氏立刻问道：“你三姐说的是真的？”
    “娘，我就是出去忘记时辰晚回来了，你可别骂我！”木头聪明，荆谷灵那般说自然是有道理的，转移话题道：“娘，我想到镇上去读书，三姐也说镇上的先生好一些，我以后要考取功名，为我们荆家争口气，出人头地！”
    “到镇上去读书？”
    彭氏和荆老二都愣住了，扭头看着荆谷灵。荆谷灵浑身不自在，深吸了一口气道：“爹，阿娘，我想着木头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到镇上去念书，半个月回家来一次，这样在镇上还能多长长见识，日后就算是考不起功名，在镇上谋份差事不也容易许多吗？那学堂里面指不定还有谁家的少东家，木头多跟着学学，以后长大了跟在人家身边做事不也不错嘛。”
    这下彭氏可真是愣住了，荆谷灵这个小女儿在家里可是话都没几句，缝缝补补倒是在行，可存在感低，加上身子弱，就不讨她喜欢，嫁出去了倒是省心不用再在家里碍眼，可哪知道这丫头出嫁后，整个人越发水灵，而且瞧着气色也好了很多，这说起话来还颇有道理。
    “但这镇上学堂费用可不便宜。”
    “木头是我弟弟，我也疼他，这学费半年交一回，刚巧赶上下半年，下次赶集的时候就带着木头去把学费交了，收拾下行李把人送到学堂里，不过在这之前我和二牛到镇上打听下，先把事情给摸清楚，再送木头去。”
    “啥意思？”
    “木头的学费我和二牛拿一半。”
    闻言荆老二第一个拍桌不同意，拿着烟杆皱眉道：“你们才成亲，家里的地又出事，哪能要你们的钱，木头要到镇上读书，我和你娘就拿钱让他去，你们两口子的钱我们不要，哪有女儿出嫁了还望家里送钱的，村里人知道怕是不好，再说了你们也不容易，成亲花了钱，哪还有钱，不能要。”
    荆老二一口拒绝，彭氏脸上尽是不满，低声道：“生她养她那么久，给点钱又咋的了？再说木头也是她弟弟，日后要真能出人头地，她不也能沾沾光吗？”
    “你这婆娘咋回事？你平日不待见三闺女也就罢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别人两口子的钱，当初我怎么就娶了你这婆娘进门！”荆老二一听，多年挤压的怨气一下涌上来：“这个家里我说了算！三闺女你和二牛回家去，木头要读书，咱家还拿得起钱，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甭操心了。”
    “荆老二，你这个狠心挨千刀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我要什么了吗？我劳心劳力，操心这么多年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能让木头过得好一点吗？三闺女我怎么亏待了？给她吃给她穿还不行？我虐待了她吗？你这杀千刀的说这话，让人寒心！”
    这下可好，彭氏和荆老二吵得更厉害了。
    荆谷灵一手揽着木头的脑袋，知道他讨厌家里吵架，喊道：“爹娘你们别吵了，我和二牛出这份钱是应该的，爹，咱家还要用钱不是吗，你和娘别吵了，咋说吵就吵起来了，和和气气的把事情给商量了，可别耽误入学的时间。”
    “荆老二你听听，你这闺女可比你懂事多了！”
    “三闺女你回家去，家里事你甭管了。”
    “爹，我哪能不管，你们别吵了，再吵木头都哭了。”
    卓二牛拉住荆老二，安抚着他坐下：“爹你和娘好好说说，俺知道你是怕俺们自己日子难，可木头要读书可是大事，俺们拿一份钱出来也是应该的，要不您要是实在过不去，那就当作是俺和阿灵给木头身上下注的，日后要是木头真飞黄腾达了，那就加倍的还给俺们，要没有，那就当作是俺和阿灵下错注。”
    “二牛哥说得对，爹你别和娘吵了。”荆谷灵轻轻拍着木头的背，安慰道：“木头，你要记得好好念书别贪玩，你看爹和娘多疼你，恨不得把好的都给你，你可别辜负了爹娘的期望。”
    木头红着眼眶紧抿着唇站着，拳头攥得紧紧的，过了半晌才点头。
    见木头答应，荆谷灵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从袖子里面把五两银子拿出来：“爹娘，这是我和二牛的心意，让木头好好读书，别的不用他操心，要是家里有事，上来给我们说一声，有什么事一块想办法总好过一个人干着急。”
    荆老二红了眼眶，含泪点头：“哎，好。”
    “爹娘，时辰不早，俺和阿灵先回去了。”
    “路上慢点。”
    彭氏一言不发，把银子给收起来，荆老二见了，恨恨的叹气。木头站着，目送两人离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29章 俏娘子（二十九）

    打米这段时间，荆谷灵几乎是每天都在给卓二牛送饭，羡煞了其余没有人送饭的光棍，倒是对这刚成亲几个月的两口子刮目相看。当初卓二牛和荆谷灵成亲，他们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现在瞧瞧，人家两口子不仅不吵架还感情好得很。
    拎着篮子走在金灿灿的稻田里面，周围的人都坐在太能上面休息，村里不少人家的稻子都割完了，就等着在木斗里面把米给打出来搓壳之后装袋。余下的还没割完的几家也剩的不多，也就一个下午的功夫也能全部割完。在田埂上面就看到不远处靠着稻草堆休息的卓二牛，荆谷灵拎着篮子小跑过去。
    烈日当头，荆谷灵见卓二牛脸上都是汗，比之前又黑了不少，心疼得不行，拿出手绢给卓二牛把汗水擦掉，这才道：“二牛哥，我给你送饭来了，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休息？哪能一早上几个时辰都在割稻，这不是欺负你老实吗？”
    “阿灵？你啥时候来的？”
    “你这傻子，我都来了好一会儿，肯定饿坏了，你先把东西吃了。”荆谷灵掀开篮子上面盖着的布，里面是她带来的饭菜，东西不多，但都是管饱的，味道也都还好，白面馒头和一碗米饭还有一个咸菜和一个炒的腊肉。荆谷灵知道这割稻和打米的事情比什么都累，在地里浇水一天都比不上这半天累，心疼卓二牛又不能不让卓二牛出来干活，这村里传下来的传统，她要是不允许，那岂不是不合群，又要招来是非。
    卓二牛见荆谷灵皱着眉是真心疼自己，傻笑着道：“俺不累，阿灵你甭担心，俺好着呢，以前做过的可比这多多了，俺也不累哩。”
    “就你好欺负。”荆谷灵抱怨一句，不过倒是不再说了。卓二牛吃饭的时间，荆谷灵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稻田，大多数都已经收拾完了，正在打米，打米装袋回家之后把糠给去掉，那就是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的新米。陈米这年头酒楼和大户人家的都不要，全都是等着吃新米，陈米一般都是留在家里自个吃。
    前些天下了几场雨，省去了他们去给茄子地玉米地浇水的功夫，只是这稻田差点遭殃，有的人家在院子里晒谷子，好在人多收得即使，否则那晒的谷子就全部废了，白白辛苦那么久。
    这雨连着下了好些天，荆谷灵怕再来一场暴雨，家里的猪圈和屋子能不能受得住。卓二牛这些天割稻打米累得不行，回到家里吃了饭基本都是倒头大睡，荆谷灵想说把屋顶给补补，免得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但又舍不得卓二牛那么累，只能一搁再搁，等着稻田这边的事情完了再说。
    “俺想了一下，这边的事情快完了，俺怕再来场雨，打算明天把屋顶补补。”
    “啊？”
    “俺说把屋顶给补补。”
    荆谷灵忽然觉得想笑，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见卓二牛脸上沾了馒头屑，荆谷灵自然的伸手过去替卓二牛拿掉，有些心疼道：“我这几天还在想这件事，怕你累着一直没说，你倒是自个说了，二牛哥，你累不累啊？”
    “不累，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明早我在下面给你递草垛，你在上面不下来要轻松点。”荆谷灵坐在卓二牛旁边，靠着草垛，面对着晴空万里的天气，心情说不出来的舒畅。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家长里短的，什么事都得操心也都得商量着来，不然矛盾积压，一爆发那就不好收拾场面了。
    这都来了小半年，荆谷灵觉着，她现在还真像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对了二牛哥，我忽然想起件事，这段时间过了，那蘑菇也就要少了，长不出来，不过这两月我们也赚了不少，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加上之前的，我算了下，有三十两放着，家里开销不多，就过年再置办年货，添新衣裳外就不花钱了。”三十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在村子里，吃住不花钱，这样下去倒是能攒不少，但靠着蘑菇发家致富有点不够，荆谷灵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做生意得有本钱，几十两银子哪够，而且树大招风，村子里不少人都来打听她去卖的是啥东西。
    荆谷灵琢磨着这件事情得告诉村里人，否则在村里落单被排挤可划不来。
    “家里的钱俺都给你，你想买啥就买啥，没了俺到镇上再给你挣。”卓二牛真是娶了荆谷灵之后把家里的大小事情决定权都交给了荆谷灵，除非是必要的大事，卓二牛一般不过问。这钱怎么花，卓二牛本就不是一个爱花钱的人，放着也是放着，荆谷灵点子多，他想着还不如拿给荆谷灵花，能钱生钱固然好，不能那他就再去挣。
    “蘑菇这事也瞒不住，咱们这段时间也挣了不少，我打算寻个时间拎着东西到村长家去，把这件事情告诉村长，还剩着半个月的时间，大伙到林子里面摘一些，也能卖点钱。”
    “俺瞅着行，不过俺想着咱们下次卖猪的时候多买一头，养着能卖钱，俺想给你修一间新房子，家里房子旧了，还怕漏雨，是草房，俺想给你住石头砌的房子，宽敞明亮。”卓二牛摸了摸脑袋：“俺想让你过得好一些。”
    荆谷灵一怔，笑起来：“傻子，我什么时候嫌弃过家里的房子，住在里面也挺好的。”
    “俺就是想让你住得好一点。”
    “那我们努力赚钱？”
    “恩，俺会到镇上去找活干，能赚不少。”
    “好。”
    荆谷灵明白卓二牛的心意，知道卓二牛的想法，不阻拦他去镇上找活干。这就跟她舍不得卓二牛辛苦是一个道理，况且卓二牛是男人，若是一直被她压着，事事都不自己做主，荆谷灵怕会出现反效果。不过到镇上去找活干，她在家里倒是能多寻思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才能赚到钱。
    几十两银子，怎么才能翻倍到一百多两呢。
    “二牛哥，你说镇上有没有盘铺子的，我想着过完年咱们自个盘铺子来做生意怎么样？”
    “这倒是行，不过俺不清楚盘铺子得多少钱，这里的活做完了，俺到镇上找活做的时候给你问问。”
    “恩。”
    荆谷灵想来想去还是觉着自己做生意最划算，一开始难，但要真的做起来了，那就是稳赚钱的买卖。不过一开始盘铺子估摸着得花不少钱，荆谷灵想了下道：“还是别盘铺子，问租金倒是可以，只是盘铺子估计咱们钱不够，我们弄个架子，先在镇上摆摊试试。”
    “那也成，俺给你挑东西，不过阿灵你要买啥啊？”
    “豆花。”
    卓二牛不明白，问:“豆花镇上卖的可多了，俺们能卖得出去吗？”
    “有我在呢，能卖出去。”
    这豆腐怕是哪都有卖，但是能做的好吃的怕都是酒楼里面的，而且豆腐还分成好几种，能煮汤的，能炒的，还有各种，荆谷灵打算是从豆腐脑这边下手，豆腐脑滑嫩不说，还能在里面加好几种佐料，味道还不一样。要真能成，以后再把其余的豆腐都给搬上来卖，菜豆腐、石膏豆腐、还有别的豆干之类的，反正荆谷灵不愁，就怕自己做做不好。
    想到这个，荆谷灵问道：“二牛哥，咱们村里谁家豆腐做得好？”
    “阿婆，阿婆做豆腐的手艺可是村里最棒的。”
    “真的？那我这段时间可有事情做了，到阿婆那里去学手艺。”
    这事要真的能成，荆谷灵觉得，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第30章 俏娘子（三十）

    学着怎么做豆腐这件事情，说干就干。
    荆谷灵第二天一早，做了早饭，见卓二牛在那边整理东西，隔一会儿就要下地，叮嘱道：“二牛哥，早饭我做好了，我这就去阿婆家里了，你自个在家记得吃饭，我中午就回来。”这秋天一过，各家的收成时候也到了，再隔一两月就要入冬，怕是天气要转冷。
    屋里蹲着翻找东西的卓二牛听见外面荆谷灵的声音，喊道：“哎，好，俺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恩。”
    荆谷灵答应一声，拎着一个盖着布的桶出了自家院子朝村里走。荆谷灵想得倒不是那么简单，这简单的做法她倒是会，可是那复杂的还没研究过，还得摸索一段时间，不过倒是过了这段时间也就闲下来，卓二牛也有时间不用天天到地里去，两人一块琢磨，开春怎么着也能摸索出来一些东西。
    豆腐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复杂的话就是看你怎么做才能好吃，吸引人了。
    村里就一条出村的路，通两头，一头靠山里，一头靠镇上，荆谷灵他们住在靠镇上这边，要进村，必经之路就是出村的路。荆谷灵走在路上，低着头看路琢磨自个的小算盘，脚下绊了一下，回过神来不敢再一边走路一边走神。
    “阿灵姐？”
    “春秀？”
    荆谷灵也有好几天没见着春秀，一是他们家住的偏，不在村子里面，二是这段时间荆谷灵不是给卓二牛送饭的话，几乎都在自家院子里面待着，把那些蘑菇全部给晒干了，不留水分，又要喂猪喂鸡，琐事很多，也不清闲。
    见春秀挎着篮子，像是要出门的模样，荆谷灵问道：“这是要出门吗？”
    “恩，要到镇上去，给我哥送点东西。”
    “那行你快去吧，早点到还能免得被日头晒，再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可就热得人恨不得抱着冰块睡。”荆谷灵抬头看了一眼天，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过再好的天气，这太阳火辣辣的晒，谁也经不住。
    春秀让荆谷灵的形容给逗乐的，忍不住道：“知道了，我这就走。”
    “路上小心些。”
    偶遇上春秀，荆谷灵也没想到，不过见着春秀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春秀不是会绣花吗，她也会，只是这东西绣了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问题，要是卖不出去，或者便宜了卖，怕是连买针线和布的本钱都收不回来。
    想着想着，荆谷灵灵光一闪，脑子里出现一个念头——这既然自己绣会亏本，但那些布庄里面肯定要绣娘，若是她的手艺真的好，也能捡一些零碎的活来做，反正按时把东西交出去便是，那花样子她脑子里装着不少，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别的就不说了，关键是，她来这里到现在为止，还从没拿起针线过。
    黄阿婆坐在院子里乘凉，见着荆谷灵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走来，喊道：“二牛媳妇，你怎么来了？回娘家啊？”
    “阿婆？！”荆谷灵听见黄阿婆的喊声，收起刚才想的事情，推开院子门道：“阿婆，我来找您是想跟着您学手艺的，二牛哥说，你豆腐做得好，点的好，村里人都喜欢得不得了，我就想跟您学学。”
    “豆腐？”
    “哎，阿婆，您能教我吗？”
    黄阿婆拍了拍荆谷灵的手背，笑呵呵道：“这有什么不行，阿婆这就教你怎么做，来，那边石磨在呢，咱们先把豆子给泡上，我再教你怎么做。”
    荆谷灵把水桶上面的布给打开，眉眼弯弯道：“阿婆，黄豆我都泡好了，待会儿您在边上看着指点我怎么做，我动手。”这黄豆是昨天晚上泡着的，今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带着来了，否则还得耽误一天。
    “你这孩子，真是把什么都准备周到了。”
    “不想多打扰您。”
    “傻孩子，你们两个过来，家里才热闹啊。”
    黄阿婆站起来，往石磨那边走，荆谷灵蹲在地上，看了一眼水桶里面沉在水底的黄豆，再看向那边的黄阿婆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黄阿婆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全家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单、寂寞还有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在这村里面，尽管别的人面上不说，但恐怕那些和黄阿婆一辈儿的人当年没少说她把家里人都给克死了，这一家子都没了。
    可能是因为这个，黄阿婆才会格外的照顾和她非亲非故的卓二牛。
    拎着桶，整理脸上的情绪笑着走过去：“阿婆，二牛哥说，以前吃过您磨的豆腐，很好吃，我觉得，跟您学手艺，怕是要不及您的一半，之前二牛哥就说我做菜不是很在行，这段时间倒是好些了，但这豆腐我还真的不会做，做不好，他也不爱吃。”
    “哟哟，小两口真是感情好，阿婆教你做，回去后给他做，让他看看你的手艺。”
    “哎，我一定会认真学的。”荆谷灵想了一下，问道：“阿婆，我和二牛要是换了大一点的屋子，您干脆扳过来跟我们得了，一个人在外面住多不方便的，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还热闹，您对二牛那是有恩情，您老了，我们晚辈孝敬您，是应该的。”
    “这哪成，你们都还是有父母的人，这样不行不行。”
    果然不行。之前卓二牛就说黄阿婆这人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也一个人住惯了，要搬去和他们一块住不大可能，再者，这的确是上面有父母，除非有恰当合适的理由，否则要在同一个屋檐下面照顾黄阿婆是不大可能的。
    这事稍微提一下就好，提多了怕是有人拿着做文章。
    “阿婆，你瞧这么多够吗？”
    “可以可以，你小心些，这磨沉得很。”
    “放心，我推得动。”石磨的确是很重，荆谷灵快把吃奶得劲儿给用出来才把石磨给推动，阿婆站在一边替她放豆子还有把磨出来的豆粕给全部装到盆里，豆浆引到木桶里，笑眯眯的看着荆谷灵，一脸慈爱的笑。
    荆谷灵推得满头是汗，见得了半桶，站着擦了擦汗：“这里差不多了，这菜豆腐我会点，不过阿婆，那种面上特别光还滑的豆腐咋做的？”
    “哎哟，这可有功夫的，得掌握方法，尤其是石膏的量得把握好咯，否则出来的豆腐可以点也不好吃。”
    “这用石膏来点？”
    “这卤水也行，不过卤水我这里没有，石膏倒是有，得注意分量，十多斤用一二两就足够了。”
    荆谷灵一惊，拎着桶往厨房那边走，觉得这豆腐的做法打开了新世界的门。她喜欢吃豆腐脑，也喜欢涮火锅的时候吃石膏豆腐，但是她真不知道，这石膏豆腐还真是用石膏来点的。

 第31章 俏娘子（三十一）

    荆谷灵坐在小凳子上面，看着刚才煮沸了的豆浆，慢慢的聚在一起，觉得有趣。
    “阿婆，原来这豆腐脑是这样做的。”
    “要是石膏的量再多一些，这还要更硬一些，能托起来切块，镇上卖的叫卤水豆腐，那都是一样的，不过，这口感还得自己多琢磨琢磨，多做几次也就明白了。”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得靠自己研究，不过方法掌握了，倒是学起来快。不过估计得要浪费不少的黄豆，而且家里得吃好一段时间的豆腐。
    黄阿婆拿着一把蒲扇，坐在凳子上面慢悠悠的扇着，荆谷灵把视线从豆腐上面转到她身上，歪着脑袋打量这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家，脑地里出现了一些画面。当年的阿婆一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村里有不少人追求，却选择了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成亲生子，都过得很好，再到儿孙绕膝——
    可惜，老天爷爱捉弄人，夺走了一切。
    荆谷灵想到自己，不过卓二牛断不会上阵杀敌，也不会抛下她，两人以后的路，不算平坦倒也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阿婆，这豆腐我带一些回去，剩下的您留着吃，免得您想做的时候还得自个去推磨，多累啊。”荆谷灵把小一些的木托端着，拎着木桶：“时辰不早，我得回家里给二牛做饭了。”
    “哎，路上慢些走，别把东西给洒了。”
    “恩，谢谢阿婆。”
    手艺这门功夫是你在书上不能继承精髓的，只能跟着前辈慢慢学才能知道其中的精髓。荆谷灵知道，在这里掌握一门手艺可比别的管用，这手艺就是你的饭碗。黄阿婆毫无保留的教她，荆谷灵心里感激，想着日后多来看望看望黄阿婆，免得她一个人孤独。
    抱着木托回到家里，荆谷灵刚一进院门，楞了一下，怔怔的看着蹲在屋顶上的卓二牛。
    “阿灵，你回来了？俺还说待会儿去接你。”
    “二牛哥，你怎么上屋顶去了，这修补房子的事不是说咱们一起做吗？”
    “这活又累又热的，你哪能做，俺想着反正稻田里的事情俺少去最后这两天，俺们家的米也够吃，今天天气又好，先把屋顶给补了，免得过两天下雨就来不及了。”
    荆谷灵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屋子里，找了一块方巾把头发给裹着，站在楼梯旁边道：“二牛哥，我帮你递稻草上去，你小心一些，别摔下来了。”
    “你站梯子上，扶稳了，别摔着。”
    “恩，我知道。”
    荆谷灵在梯子上面站着，上上下下的给卓二牛递东西，两个人一来一回，还不到正午，屋顶上就多了一层稻草，结实了不少，这除非是刮大风，接着下四五天的暴雨，否则这屋子都能扛得住。
    上上下下爬了好几遭的荆谷灵累得喘不上气，坐在门槛上面累得呼哧呼哧的喘气，整张脸都变红了，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天还是这么热，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再过半把个月就要冷了，俺下次到镇上赶集的时候给你买件袄子回来，俺瞧柜子里面你带来的衣服都薄薄的，这冬天得有三个月呢，穿得少要冻坏的，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生病落下病根子，日后可难受了。”
    “这倒是可以，不过不能只给我买，你也要买一件，咱们俩都要买。”
    “你说买那就买，俺就是想着家里有点钱，想给你买件好的，你穿着暖和。”
    荆谷灵一怔，随即嘴角上翘笑起来：“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有些钱就想着给我买东西，怎么不想想自己，不给自己花点钱。”
    “俺衣服够穿，你的要多买一些，姑娘家衣服要多一些，要多买一些。”
    卓二牛说这话的，面上通红，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低下头。荆谷灵一眼就瞧出卓二牛心里想什么，怕是不知道听谁说姑娘爱买衣服首饰，但又觉得去自己问过别人这种问题才知道，不好意思
    这份心思怕是要让多少姑娘喜欢，什么都想着自己媳妇，还愿意买买买，都听媳妇的，这让荆谷灵觉着，卓二牛就是一个绝世好男人，不说有多大的本事，可这份心，多少男人都没有。
    “二牛哥，蘑菇还能再摘一次，我明天到村长家里给村长说，待一会儿家里晒干的过去，你明天待家里歇着，我瞧地里的玉米和黄瓜还有几天才能收，咱们到时候一起去，你可别又一个人默默的把事情都给做了。”
    “那俺明天把隔壁的屋子收拾一下，家里给粉刷一道？俺记得村头那边的王木匠家里有石灰，天气热，早上刷一道，晚上就能干了。”
    “那行。”
    荆谷灵坐在门槛上面休息了好一会儿，卓二牛都把猪给喂好了，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往厨房那边走：“二牛哥，我看咱们养得鸡，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杀来吃了，不过要是下蛋，咱们再留一阵，把鸡蛋都捡了，一些拿来孵小鸡，一些拿到镇上去卖。”
    “这母鸡下蛋要六个月，咱们这才喂了两个月，早着呢。”
    “原来是这样。”荆谷灵小声嘀咕着，现在八月份，割稻再过一阵也就九月了，这……再怎么着见到母鸡下蛋也得十一二月，还得那么久，冬天这母鸡怕是不好孵小鸡，外边温度低，小鸡孵出来存活率也低：“二牛哥，咱们家不是有十七只小鸡吗？我想着过年的时候杀两只，重阳咱们杀一只，过年给三婶家还有我爹那边各拿一只去，阿婆那边也算一只，剩下全部拿来下蛋孵小鸡。”
    卓二牛宠溺的看着荆谷灵，舀水洗了手道：“成，都养着来下蛋孵小鸡，来年咱们在想卖的事情，俺以前在三叔家里捡了不少鸡蛋，每次三婶早上起不来，都是让俺去捡的，捡鸡蛋得早上起早，就怕母鸡会放在自己身下来孵。”
    “恩，俺给你做饭。”
    “时间还早，俺去把隔壁那屋收拾一下，这明儿早只用把墙给刷了。”
    “你小心点，别被镰刀割到手。”
    卓二牛弯腰把地上的锄头和水桶拎起来：“俺知道。”

 第32章 俏娘子（三十二）

    蘑菇可以拿到镇上换钱的事情在村子里面掀起了不小的议论声，荆谷灵倒是拜托了村长说这件事情别告诉村里人是她发现的，就说是他自个进山里无意中带回家里做了饭菜，这才知道可以吃，蘑菇不全都是有毒的。
    接着几天，村里好几户人家都赶着雨后放晴的日子到山里去采蘑菇，荆谷灵见没人找上门，放下心，不再盘算蘑菇换钱这事，一心放在研制各种豆腐上面。
    揭开锅盖，一股扑鼻的豆香让荆谷灵心里一喜，心知怕是这一次有戏，连忙拿勺子舀了一勺，入口即化，口感鲜嫩，有点类似于果冻的味道，要是凝固没那么强，比果冻更软一些：“二牛哥，成了成了，这次的豆腐脑成了。”
    “俺瞅瞅。”
    卓二牛正在那边捡豆子，听到荆谷灵的话立刻把手里的豆子给搁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厨房，往锅里一看，白白嫩嫩的，可不正是荆谷灵说的那种滑滑嫩嫩的豆腐脑吗。荆谷灵急切的想要展示自己的成果，舀了一勺送到卓二牛嘴边：“二牛哥，你尝尝。”
    张嘴把勺子里面的豆腐脑吸到嘴里，卓二牛瞪大眼，看着荆谷灵道：“这东西味道真香，阿灵，俺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豆腐还有这种做法。”
    “可能是比较少见，我也是琢磨了几天才做出来的，这豆腐不稀罕，但是这豆腐脑可不多见，咱们就靠着新鲜来赚钱，不过这一锅咱们可是卖不出去，自己吃了，晚上我给你做豆花宴，保管每一碗味道都不一样。”荆谷灵放下勺子，看了一眼搁在桌上的盆，问道：“豆子捡干净咱们把一些拿着留种，明年种，剩下的我拿一些来炸着吃，剩余的就搁着，用处可多着。”
    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九月初，各家的稻田里只剩下草垛，趁着还有太阳抓紧时间晒谷子，免得再过一阵这天要冷下来，谷子晒不好，这去糠壳可不好去。荆谷灵盖上锅盖，把那盆豆子给端到屋里放着，出来时见卓二牛抱着被子从屋里出来，笑道：“这被子不是前些天才晒过吗？咋又拿出来晒？”
    “柜子里面的几床被子都拿出来晒，这冬天没太阳，这个时候不晒到时候就没得晒了。”
    “二牛哥，这过年还有三个多月，咱们这段时间除了收玉米和黄瓜还有豇豆那些，有别的活吗？”
    “嗐，这些都够咱们做好一阵子，那玉米你别看着简单，但是要用玉米刨子，手心弄一上午就疼得不行，不过俺皮糙肉厚的，不怕，一整块玉米掰下来，也就几天的事情，回家里扎捆挂着，玉米粒刨一袋子就够了。”
    前天荆谷灵跟着卓二牛到地里看过，玉米估摸着过几天闲下来就可以开始掰了，但荆谷灵觉着里面又热又闷的，那玉米叶子还割手，跟刀片一样，怕是要摘下来得花不少功夫说不定还满手都是细细的口子。
    “我帮着你，不行的话，豇豆我一个人来弄就好，来回几趟也能全部搬回来，不过这豇豆我看新鲜的放不了多久，在地里久了就长老了，哎，二牛哥，咱们把搬回来的豇豆晒干一些，另外的拿做泡菜，至于地里的，等着可以剥里面的豆子，不仅可以做种还能煮来吃。”这些东西别看种类少，荆谷灵想着想着就有不少的吃法。
    “俺也不会弄，你说怎么做俺们就怎么做，那黄瓜镇上有人来收，俺们能卖就全部卖了，便宜些也比烂在地里好。”
    “恩，那东西也吃不了多少，除了能凉拌我还不知道怎么做，不如卖了好，那也是钱。”荆谷灵跟着卓二牛一块把被子摊开在晾衣杆上面，长长的竹子架在三个支架上面，平时还可以挂些别的东西，要是洗衣服就晾衣服，搁着也不占地。
    荆谷灵觉得这村子里什么好，那就是地宽，每家每户的，几乎都是各自占了一大片地，这院子比住的地方还宽敞，村里挨家挨户的，虽然比他们住在外面的要挤一些，但这院子还是不小，要是摆酒，估计十来桌都不是问题。
    把被子晒了，家里的活少了，荆谷灵走到里屋，把柜子打开，瞥见小心放着的桃木簪，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手指拂过光滑的簪子，忽然背后贴上来一人，荆谷灵一怔，笑道：“这咱们都成亲快四个月，二牛哥，你说咋感觉跟过了很久一样的。”
    “日子长着呢，俺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恩。”
    屋子里全部刷了一道石灰，比之前的黄土墙要白一些，更亮堂。荆谷灵盘腿坐在床上，边上放着针线篮子，手里是一件衣服，卓二牛的，袖子上面被划拉了一条口子，要不是她洗衣服，估计都发现不了。
    “你这人，衣服坏了也不说，要不是我洗衣服发现，你是不是还不打算说，这缝几针还能累着我不是？”
    “俺不舍得你辛苦，你这段时间跟着俺，想了不少主意，忙里忙外的，俺心疼你。”卓二牛知道荆谷灵不怕辛苦，但卓二牛想着自己始终是男人，娶了媳妇怎么能让媳妇亲自干活，这媳妇就是要放在手心里疼的。洞房花烛夜时，卓二牛信誓旦旦的承诺不让荆谷灵吃一丁半点的苦，可现在——
    深邃的眼睛望着荆谷灵白嫩的手，上面有几条细细的口子，是干活时不小心留下的。
    荆谷灵正专心替卓二牛补衣服，这针线活虽然荆谷灵，但始终不是原装的那人，显得手生，笨手笨脚的，得细细的看才能不出错。针尖穿过布料冒出来，还没把线给拉出来，手被人一下握住，荆谷灵诧异的抬头看着卓二牛，温柔的道：“怎么了？”
    宽厚粗糙的手掌握着荆谷灵的手，卓二牛细细感受着荆谷灵比刚嫁到家里时要粗糙一些的手，满目心疼揣着歉意道：“阿灵，俺这辈子都要对你好。”
    “恩，我知道。”

 第33章 俏娘子（三十三）

    酸豇豆是荆谷灵喜欢吃的泡菜，拿来炒菜也很下饭。荆谷灵把地里的豇豆分三份来弄，一些晒干，另外的做酸豇豆，剩下的就放在一边每天炒菜吃，倒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厨房里面全给堆满了她弄得菜。
    秋天的尾巴来临，荆谷灵和卓二牛把家里的农活收尾，不仅他们，整个村子都闲了下来，三姑六婆聚在一起话家常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荆谷灵不爱热闹，也不喜欢去凑热闹，每日在家里和卓二牛倒腾自家的院子，又是搭架子来年可以种葡萄，又是在折腾厨房里，怎么把那些菜可以存放得久一点，说是闲，倒也不清闲，只是比下地干农活要轻松许多。
    院子里那棵遮阳的树，叶子变黄，都掉的差不多，放在院子里的盆一到晚上要用的时候，拿起来里面一盆树叶，荆谷灵颇为无奈。
    这树叶要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每日打扫院子都得把这些树叶给扫到一个角落堆着，否则淅淅沥沥的雨下下来，烂在院子里面，踩在脚上比站了一裤腿的泥都要难受。
    “二牛哥，明儿你们要进山，多久回来？”
    “早上去，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早上回来，这一次村长说是大家多打一些存着，今年这天气不太好，估摸着冬天比去年要长十几天。”卓二牛坐在院子里面修凳子，挽着袖子蹲在那，荆谷灵在厨房里面洗锅，抬眼
    看见挂在厨房的一只山鸡想起来才问这件事情。
    进山打猎这件事情，荆谷灵老觉得心里犯怵，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觉得那弓箭和刀叉傍身，人怎么能和熊老虎之类的猛兽搏斗，真要遇上，怕是要吃亏。这山里面这东西还不少，这会儿刚过收成的季节，村子里种了庄稼的地里面大多都全部收了，这要是山里没有吃的，来田里也没吃的，直接到家里偷家禽咋办？
    荆谷灵怕的就是这个，前天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还听见王婶说她家隔壁的柴大叔家里那块还没收玉米地里被野猪给踩了，啃得乱七八糟的，到地里发现后，连忙收了一些没被啃过的回家，据说那地里的野猪脚印得有小孩脑袋那么大，陷下去有两指宽那么深。
    “二牛哥，这村里有野兽进来是第一次吗？”
    “这倒不是，以前也有黄鼠狼把鸡给叼走的，大半夜鸡圈里面闹起来，主人家醒来见着了，不过鸡也少了一只，隔一阵隔一阵的来，防都防不住，狼倒是少见，咱们这里靠山，狼很少在山里出没，再往北那边的村子就常见了，那村子附近不怕黄鼠狼和吊睛虎，怕的就是狼群，要是饿惨了，成群结队的到村子里面来，俺记得有一年说是那村子赶走狼群的时候死了两个汉子，家里哭得不像样，也是可怜。”
    刚才还不是很担心的荆谷灵一听卓二牛的话，差点把锅盖砸自己脚上：“二牛哥，你说这有人还死了？”
    “你别操心，是距离咱们这好几十里外的地方，俺们这里没有，顶多就是有几只吊睛虎，这野猪就是进村子，那也怕人。”卓二牛安慰道：“你别把锅盖砸自己脚上，那东西沉，别把自己伤着了。”
    “哎呀我说你这人，怎么还跟我扯话题呢，我问你，咱们村真没出过事？”
    “出过也是老早前的事情，这次进去的人多，阿灵，你别担心俺，俺厉害着，而且有经验，伤不了。”卓二牛把凳子给扶正，拉着荆谷灵坐在上面：“俺跟你说，俺们进山也就是打些野味，遇不上大个的猛兽。”
    卓二牛这么安稳荆谷灵还是心有担心，拉着卓二牛的胳膊道：“要不，明天你称病，你去了吧。”
    “这哪成，俺有没病，更何况俺还是村子里面最大的劳力，安邦叔也说了，俺一个人能顶两个年轻的汉子，俺要不去多不好的，安邦叔平日里也帮衬不少，再说，要是运气好，还能给你弄一块皮回来做衣裳，冬天比袄子保暖。”
    荆谷灵嫁进门后，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在操持，赚钱的主意都是她想的，卓二牛虽然宠着媳妇，但心里也有不甘，想着自个能给荆谷灵更好的，不能总靠着荆谷灵一个辛苦，这打猎就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那皮毛不拿来家里做衣裳，卖给镇上的员外也能换不少钱，那些野味的卖给酒楼比家养的贵多了，卓二牛就想这次进山多打一些，到时候能多换点钱。
    瞧卓二牛这么坚持，荆谷灵总不能泼冷水，蹙着眉点头：“那我给你留着灯，免得你回来早了我还没醒，我给你收拾吃的，你胃口大，我给你多装几个，你可别缺心眼的啥都往外掏，我不是不让你对别人好，可你总不能饿着自己做善事。”
    “俺知道。”卓二牛摸了摸脑袋，笑着答应。
    揣着担心到厨房那边拿了馒头窝头还有自个腌的咸菜，肉干，荆谷灵拿干净的布给包起来，想着事情连院子里来了木头都不知道。
    “姐夫，我姐咋恍恍惚惚的，该不会是你们吵架了吧？”木头背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书，这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先到卓二牛荆谷灵家里打一趟再回家，这次也是，不过这次他姐可没理会他，往常可都是怕他没吃东西，拿着东西给他填肚子。
    卓二牛笑了下，“你姐想事情，担心俺明天到山里打猎，放心不下，对了木头，姐夫拜托你件事。”
    “啥事，姐夫你只管说。”
    “俺明天一整天不在，你得空过来陪陪你姐，俺看你姐魂不守舍的，俺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卓二牛也不放心荆谷灵一个人在家里。这两口子成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两人分开一晚上，卓二牛握着锤子盯着荆谷灵，眼睛里满是舍不得。
    木头别开脸偷笑：他这姐夫姐姐可真是一刻谁也离不开谁。

 第34章 俏娘子（三十五）

    清早，卓二牛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动作麻利，生怕慢了，这凉气钻进被子里面，把荆谷灵给冻醒。拿着衣服穿上，扎上头发，卓二牛走到外屋，把荆谷灵给准备好的东西背上，在隔壁屋把弓箭、镰刀绑在腰间，从厨房的蒸笼里面拿了一个馒头，匆匆洗了一把脸就出了门。
    要进山得到村那头，卓二牛得早起一些赶过去和村里其余人汇合。
    院子里面传来关门的声音，荆谷灵睁开眼睛坐起来，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伸手摸了一下身侧还温热的床，蹙着眉还是放心不下。刚才卓二牛起身的时候她就醒了，但卓二牛那般小心翼翼的动作，荆谷灵不想让卓二牛担心她，所以才装睡到卓二牛出门才睁眼。
    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荆谷灵披着衣服下床，随便把头发挽在脑后，到院子里面洗了脸，冰凉的河水拍在脸上，迷糊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睡意消失。荆谷灵洗脸漱口完回到里屋，把衣服换了，整理床铺，眼前忽然一黑，荆谷灵连忙扶住床坐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这怎么无缘无故的头晕起来，该不会是贫血之类的吧？
    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荆谷灵也懒得做早饭，干脆坐在椅子上面拿着针线开始绣花，花样子是前阵子赶集的时候画的，给布庄的老板看了，老板喜欢，说是让她可以绣手绢放在布庄里面卖，不过这赚的钱五五分，布和线布庄那边给，荆谷灵只需要做绣工就好。
    秋天一过，荆谷灵也闲下来，想也不想的答应，这不手里绣的是第二批，上一批卖得不错，这一次布庄的老板和荆谷灵商量了，把价格涨了一些，两人还是五五分，荆谷灵也不介意，拿着东西回家里来，没事的时候就开始绣。
    刚坐着绣了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面响起木头的声音。
    “姐，你起了吗？”
    听见木头的声音，荆谷灵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往外面走：“你怎么来了？这大清早你不睡觉啊？”这往日木头从镇上回来必定是要睡到日晒三竿才会起床，今儿这么早过来，荆谷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姐夫让我过来陪着你，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啊？”
    “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在那边忙活，姐夫跟我交代的。”木头熟门熟路的在屋里坐下，看了一眼还站着的荆谷灵道：“姐，我姐夫可真疼你，怕你一个人在家闷着，还把我给你叫来，不过我在家里也没事，老听爹娘吵架，还不去来你这里跟你说话。”
    木头的话让荆谷灵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卓二牛昨天就交代了木头今早上过来，心里一暖，对卓二牛这做法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转身拍了一下木头的脑袋：“你这没大没小的，瞎说话，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做去。”
    “没呢，一早就跑过来了，我能吃那个豆浆油条吗？”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今天破例给你做。”
    这东西坐起来也不难，家里还有做馒头发着的面，豆浆嘛，让木头自个去那边推磨，不要一会儿就能做出来。荆谷灵戴上围裙站在灶台面前，盯着那边的推磨的木头，见木头这小半年拔高不少的个子，无限感概——这还在长身体的孩子就是长得快，这个子怕是以后得赶上二牛那么高。
    拿着长筷子翻动锅里的油条，荆谷灵打了一个哈欠，眼眶泛泪，显然是起得早了还没彻底醒过来。
    “姐，要不你再睡会儿？我看会儿书。”
    “还睡什么，待会儿有事做，不过我还没问你，你们先生怎么说？爹娘对你期望不小，你可别掉链子。”荆谷灵把油条夹起来放到盘子里面，见木头把生豆浆端过来，顺手接着，倒进锅里：“你先吃这个，豆浆得煮一下。”
    “我说你别担心姐夫，姐夫以前在村里可厉害了，打猎每次打到的东西都是第一，这次肯定也一样，你瞧姐夫那结实的样子，这村子里面谁还能赶上他那么英武。”木头知道荆谷灵担心，安慰道：“怎么以前你在家里的时候不见你这么黏糊劲，成亲了和姐夫黏糊得我这个做旁人的都觉得腻。”
    “你一孩子成天瞎想些什么，这些事还不到你想的时候，我就是右眼皮一直跳，老觉得心里犯突。”荆谷灵用筷子搅动锅里的豆浆，刚说我完话，右眼皮又跳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没握紧，‘啪’一声掉在锅里。
    正拿着油条往嘴里塞的木头动作一滞，睁大眼睛望着荆谷灵，这下也慌了，忙安慰道：“姐，你咋了？不是还没睡醒连筷子都握不住吧。”
    “啊？恩，刚才想事情呢。”荆谷灵连忙把筷子给拿起来，过了一会儿，锅里的豆浆煮沸了，舀在碗里递给木头，荆谷灵坐在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下木头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眨了眨眼睛盯着荆谷灵：“姐夫不会有事的，姐你可别担心了，明早上二牛哥就带着打的东西回来，这山里也这段时间也不见什么猛兽出没，进山之前村长都会带人进去看看的，没见着吊睛虎和熊的脚印，他们进山打猎也不往里面走，就在这周围，不远的。”
    闻言荆谷灵笑了下，摸了摸木头的脑袋站起来：“你快吃东西，我进去拿东西出来外面，这外面光线好一些。”
    眼皮一直在跳，荆谷灵转身之际，眼眶一下就红了。
    打从昨晚荆谷灵这心里的不安就没消失过，早上卓二牛起身的时候，荆谷灵险些就要拉住卓二牛不让他去了。现在一想，要是那个时候拉住该多好，省得提心吊胆的，弄得现在心里七七八八的。
    荆谷灵拿着东西出来，不停的安慰自己，卓二牛身强体健的，打猎而已，不会出事，那些猛兽也不会这个时候出没，还这么多人，猛兽怕人，一般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这样一想，荆谷灵总算是控制住不往坏的方面想。
    木头利索的把碗筷都收拾了，坐在一边看书不说话，只是不时看一眼荆谷灵，见荆谷灵低头绣手绢，才放心的继续看书。

 第35章 俏娘子（三十四）

    荆谷灵正在补衣服，补着补着，忽然一不留神，针尖扎在手指上，吃痛的叫了一声，荆谷灵盯着已经冒了血珠的指尖，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静不下来安心的绣东西。呆呆的坐着好一会儿，荆谷灵想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起身站起来往厨房那边走。
    正专心看书的木头让荆谷灵的动静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到荆谷灵身上，搁下书道：“姐，你干什么去？”
    “你坐着看书，我到厨房那边瞅瞅，收拾的碗筷得洗了，夏天容易招苍蝇，午饭待会儿给你做上次你说好吃的炒菌子，还有豇豆。”荆谷灵戴上围裙，在厨房那边开始收拾。早上起来虽然才收拾过一次，可荆谷灵觉得要是自己不收拾一下，怕是又要胡思乱想。
    木头也不傻，知道荆谷灵是让自己忙起来没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揭穿荆谷灵的目的，笑着点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晌午，本来还晴朗的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沉的，荆谷灵见了，连忙把院子里面晒着的东西给收到屋里，急急忙忙道：“木头，你赶紧趁着还没下雨回家去，待会儿这雨下下来怕是不小，路上难走，别把你的书给打湿了。”
    “可是现在还早，姐夫让我陪着你到晚上。”
    “你姐夫说的话你听，我说的话你就不听吗？”荆谷灵给木头塞了一下家里自己做的东西，推着木头往外面走：“你快去吧，待会儿这雨就要下来了，我还要收拾家里东西，没时间送你，你路上小心点。”
    木头让荆谷灵都推到院子门口了，也没啥办法道：“姐，那你在家小心点，姐夫不会有事的。”
    荆谷灵点了点头，见木头的身影在能见的范围内消失，这才回到院子里面开始收拾，一样样的都放好了，还没过多久，天上‘轰’一声巨响，紧跟着豆大的雨滴打下来，荆谷灵站在门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一凉。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这都九月了，还这么善变。
    “二牛哥……”
    荆谷灵心里放心不下，晚饭也不想做，点了灯坐在家里，眼瞅着就要到了睡觉时间，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关着的门被人猛拍了几下：“二牛媳妇，二牛媳妇，出事了，出事了！”
    闻言荆谷灵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连凳子被推翻在地都顾不上，连忙来开门，门外面是村里的李四，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脸着急：“哎呀，二牛媳妇，二牛、二牛不见了！俺们今天打猎打算晚上直接回来，下雨了山里不好待，哪知道回村了这才发现二牛没踪影了，往回找也没找到，村长让俺来给你说一声——”
    “李四哥，你说二牛哥不见了？”
    “可不是吗——哎哟，二牛媳妇，你咋了？你可比吓唬俺！”李四话都没说完，眼前的荆谷灵就直直的倒下去。
    跟着赶来的李四媳妇见到荆谷灵晕倒了，撑着伞连忙推了一下李四：“还傻站着做什么，把人背到大夫那边去，晚了要是闹出人命咋办！”
    “哦哦哦，这就走。”

 第36章 俏娘子（三十六）

    荆谷灵醒过来，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呆呆的坐着，两眼放空。
    “这二牛媳妇，你咋了？”李四媳妇问了一句，荆谷灵没反应，连忙扭头去看李大夫：“李大夫，这二牛媳妇醒了没醒，咋不理人呢。”
    “估计是让二牛的消息给吓傻了，你再喊两声。”李大夫拿着针走到荆谷灵面前，晃了晃手：“二牛媳妇？你要是再不搭理人，我这针就下去了，你现在有身子，我这老人家不好给你开方子，就只能给你扎针了。”
    意识不清的荆谷灵猛地怔住，盯着李大夫一脸不敢相信的问：“什么？有身子？”
    “这都快一月了，才知道？”
    这下荆谷灵是真的清醒过来，连忙翻身下床穿上鞋，拔腿就往外跑。李大夫见状立刻喊道：“哎呀你这是跑啥呢跑！李四媳妇快把人给拉住，这要是把孩子给跑掉了不是作孽了！”李四刚才就想拉住荆谷灵，但一想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自家媳妇还在边上没敢动手。
    李四媳妇一听，可了不得，连忙连拉带抱的拦住荆谷灵：“二牛媳妇，阿灵妹子，别急，这二牛肯定能回来的，再说了，这深更半夜的，你要上哪找人去，你不顾忌自己的身子还得想着你和二牛的孩子吧，这肚子里面有孩子，要真是那二牛出点啥事，你也要为老卓家留一根苗啊。”
    真要出事，独苗？
    不会的，卓二牛那么身强体健的，难能轻易就这么……荆谷灵忽然冷静下来，转身往屋里走：“李大夫，我肚子里面的孩子现在都还正常吧？脉象有不稳定吗？”
    “好得很，你刚出嫁的时候你爹娘还怕你刚过门就咽气，哪知道你一过门整个人就跟还魂了一样精神了，这孩子也好得很，生出来根本白白胖胖的。”李大夫摆摆手坐下：“回家好生养着，别的都甭想了，有男人没男人日子也得过，不还有孩子吗？”
    “李大夫说的是，我这就回家了。”
    “门外面有玉米秆，自个到灶台那边点了，赶紧回家去。”
    “哎，谢谢大夫了。”荆谷灵往外走时瞧见李四夫妻，想到刚才自个晕倒被送来这里和李四媳妇送他来这里的事情，忙道谢道：“李四哥，杨嫂子，谢谢你们了，要是你们不帮忙我这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二牛回来了，我们两口子亲自上门谢谢你们去。”
    杨嫂子摆摆手：“嗐，我们哪帮了什么忙，就是帮村长传个话，把你背过来，你要是没事，我们两口子也回家了，公婆怕是哄不好家里那小子睡觉。”
    “你们忙去，我这就回家去了。”
    和李四夫妻分开，荆谷灵拿着玉米秆，路上黑漆漆的，地上满是泥泞，抬脚都能甩一裤腿的泥，荆谷灵却没时间想这些，脑子里面全都是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关生孩子这件事情荆谷灵一直打算是家底厚实一些再要孩子，这样孩子不用跟着累，但没想到……
    这是意外还是什么？荆谷灵只觉得乱哄哄的，根本分辨不清是高兴还是担心。
    手里的玉米秆烧完，荆谷灵也刚好到家门口，推开院门，黑漆漆的，荆谷灵的心一直往下掉，就像是有一个不见底的深渊，见不到卓二牛平安回来，这颗心就还会继续往下掉。随便洗了一把脸，荆谷灵坐在床边，也不点灯，就那么一直坐着。
    睁着眼睛到天亮，外面忽然晴朗的天让荆谷灵更加害怕。昨晚上脑子里出现过无数种可能，就连最坏的荆谷灵都打算好了，可是越这样就越担心害怕，到最后只能睁着眼睛坐着，不敢睡觉，一闭眼，就出现卓二牛的身影。
    ‘叩叩——’安静的早晨响起这声音，把荆谷灵惊醒。
    “……谁？”荆谷灵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往门口那边走。
    门外没人答应，荆谷灵心里一紧，瞪大眼，脑中闪过一种可能——难道是？
    拿开门栓，荆谷灵拉开门，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一个高大的身躯倒在她怀里，一身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身汗味和血腥味，可荆谷灵抱着这人，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开始还能控制住，但温热的呼吸洒在手臂上时，荆谷灵一下崩溃了，大哭起来。
    整整一个晚上，荆谷灵都在害怕，生怕深更半夜有人敲门，打开门看到的是被抬进来血淋淋的尸体，又怕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只有残肢断臂，更怕连这些都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没了。荆谷灵每次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发生，就赶紧制止继续往下想，到天亮打开门见到卓二牛的那一刻，紧绷着的神经才从脑中消失。
    “二牛哥、二牛哥？！”
    “水……”
    荆谷灵个子就到卓二牛的肩，平日里卓二牛抱起荆谷灵那是轻轻松松的，荆谷灵想拖动卓二牛都困难，导致每次一拌嘴卓二牛强硬的拉住她就没辙。这会儿荆谷灵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卓二牛给弄到床上躺着，急急忙忙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给卓二牛喂下去。
    见卓二牛能吞下去，荆谷灵总算松了一口气。
    见着人，就安心了，荆谷灵方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卓二牛，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还带着大片血迹，整个人就跟经历过一场恶战一样，死里逃生才回来。荆谷灵一想，觉得心疼，眼眶又红了，悄悄抹了眼泪打开柜子给卓二牛找干净衣裳换。
    “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想着家里还有个人等着，若是你这次出了点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话音刚落，正整理衣服的手忽然被人握住手腕，荆谷灵一惊，抬眼看去：“二牛哥，你、你醒了？”
    “俺、俺没睡！你刚才说啥？”
    “我说你醒了啊。”
    “不是，俺听见你说孩子，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卓二牛只是脱力而已，没晕倒，一听见孩子跟回光返照一样，浑身有了力气。
    愣了一会儿，荆谷灵意识到卓二牛问的是什么，面上一红低着头道：“李大夫说，我怀上了。”

 第37章 俏娘子（三十七）

    怀上了？
    卓二牛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怀上了’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阿灵，你怀上俺的孩子了？”卓二牛傻愣愣的又问了一遍，整个人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拿着衣服的荆谷灵嗔怪的瞪一眼卓二牛，怒道：“你这个呆子，怀上的不是你还是别人的不成，你这人怎么知道这消息傻了一样，昨儿晚上李四哥来说你不见了，我一着急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在李大夫家里，大夫说的还能有假不是？”
    “俺媳妇怀上孩子了，阿灵，俺、俺——”
    “行了行了，瞧你那啥样，快换了干净已经歇着吧，你要高兴孩子的事情醒来再说，你瞧你都累成什么样了，我去外面收拾屋子。”荆谷灵把衣服搁床边，刚起身要出去，拦腰被人一把抱住，放回床上。
    “哎呀，你干嘛？”
    卓二牛站在床边，强硬的看着荆谷灵：“你都有身子了，不能再干活，俺就坐在这里，守着你，别的活俺来做，你都不许碰，要什么给俺说，俺都给你拿来。”
    闻言荆谷灵哭笑不得，躺在床上望着卓二牛道：“二牛哥，我这才刚有身子，你这般做，难道要我躺在床上十个月都不下床啊？哪能啊，你别闹，大夫也说了，走动走动挺好的，要是一直睡着到时候生孩子要难产。”
    “呸呸呸，别乌鸦嘴，俺知道，但是现在你身子虚，俺来收拾，你躺着，早饭做好了俺叫你。”
    见卓二牛这样，荆谷灵那也是没辙，只能老实的躺着。卓二牛见荆谷灵不说话了，立刻麻利的换上干净衣服，把脏衣服丢在外面的盆里，又给自己擦了一下身上，搭理干净这胳膊上的伤口全出来了，也顾不上，钻进厨房里面就给荆谷灵做早饭。
    躺在床上，荆谷灵的手慢慢放到小腹上面。
    这孩子，来得太突然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可是这是她和卓二牛的血肉，荆谷灵哪舍得不要，要就要吧，顶多辛苦十个月，十个月过了，孩子生下来总是要省心一些。想着十个月之后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孩子粘着她，一个小生命依赖着她生活，荆谷灵脸上不自觉的出现一抹笑，母爱洋溢。
    这恐怕就是女人做母亲的魅力所在。
    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荆谷灵忍不住穿着鞋出去看，见卓二牛挽着袖子在做饭，见她下床，脸上着急就要过来，荆谷灵摆摆手道：“我就在这站着，不碍事，你做你的，我不过去，你可别把我当娇贵的东西捧着，这家里哪能什么事都你来。”
    “俺就是心疼你，人家说女人怀孩子辛苦，累，俺怕你受罪。”
    “你这人，知道这样还心心念念早些要孩子，要不是你，我能怀上吗？”荆谷灵后面一句话声音很轻，面上却红了。
    估算着日子，也就是那几次卓二牛缠着她的时候怀上的。
    卓二牛摸着脑袋傻笑：“俺想有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第38章 俏娘子（三十八）

    荆谷灵有孕在身这件事情，荆谷灵和卓二牛还打算先不告诉家里人，等稳定一些再说，可两人正在收拾卓二牛带回来的猎物时，彭氏和荆老二带着木头急急忙忙上来，直接推开院门，见到荆谷灵坐在凳子上，还在收拾，荆老二立刻喊道：“三丫头，你咋还在干活呢，不进屋里歇着！”
    “我说你卓二牛，阿灵怀着孩子你咋还让她干活？”
    卓二牛和荆谷灵都愣住了，荆谷灵都没反应过来，这彭氏和荆老二一左一右的拉着她起来，半推着把她给带到屋子里，坐下，然后叮嘱着盯着那，荆谷灵全过程都是处于没回神的状态，一直到彭氏发现荆谷灵呆呆的：“当家的，这阿灵不是傻了吧？”
    “啊，娘，爹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你们小两口闹得，怀孕也了不说一声，要不是李四他家两口子早上遇见我给我道喜，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彭氏埋怨道：“你说说你们两口子咋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这生孩子你们哪有经验，难道还打算等孩子出生了才告诉我和你爹？”
    外面洗了手端着水进来的卓二牛一听这话连忙道：“娘，爹，不是，俺和阿灵不是这意思，俺们是打算等晚些再告诉你们，这不俺们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嘛。”卓二牛生怕荆谷灵挨骂，连忙把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俺昨天打猎回来路上耽误了，出了点事，阿灵给吓着了，这才醒来一会儿呢，娘你要怪就怪俺，都是俺不好，可千万别招呼阿灵，阿灵现在身子弱，俺都怕惹着她哭，哭多了不好。”
    彭氏瞪眼：“你可不能有事，这阿灵才有孩子，你要出点事，这母子怎么办？”
    “放心，俺不会出事的，舍不得。”卓二牛笑着把水递给荆老二和彭氏，忙问道：“这都要中午了，爹和娘还没在俺们这里吃过饭，我去外面做饭，你们二老留下来吃午饭，吃过了再回去，俺忙活着也怕阿灵无聊没人陪。”
    “行行行，你去吧。”
    木头才不进来讨骂，一个人在院子里，见到卓二牛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就知道今儿彭氏脾气还好，没骂人，问道：“姐夫，我姐这都有小孩子了，我要当舅舅了。”木头一想这下自己不是最小的，有了外甥，心里高兴跟在卓二牛后面进厨房，指了指放在灶台上的篮子：“这是爹娘拿来的，怕我姐怀了孩子吃的跟不上，这怀孕可是一件大事，至少得吃得好一些，其实我娘上次你们送我去镇上读书的时候就不气我姐了。”
    “啊？”
    “以前我姐在家不是病秧子吗？什么都不能做，我娘就觉得碍眼，谁知道嫁给你一下变得能干起来，我娘自然以为我娘那是寻机会嫁出门脱离家里，心里憋着一口气，上次的事情我娘就改观了，知道我姐倒不是真的不念家。”
    “你这一说俺才想起来，阿灵上花轿的时候都是扶着上去的，咋第二天就能给我送饭来了，怕真的是出嫁惹了一身喜气。”卓二牛想不到别的，只是觉得这荆谷灵真是菩萨保佑，生死门里面走了一遭回来，人也精神了，病也好了。
    这倒是真的，荆谷灵嫁给卓二牛这几个月，人气色好不说，还能跟着卓二牛一起下地干活，以前那个病怏怏的荆谷灵就跟没出现过一样。
    屋里面的荆谷灵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坐在那看着彭氏，眼睛直勾勾的，就怕彭氏又凶起来：“阿娘，你和我爹从李四哥和李四嫂那里知道我怀孕的事？您别生气，我和二牛哥打算过阵子再告诉你们来着，这不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吗，总得等胎气问了，否则岂不是让你们跟着瞎操心。”
    “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儿大不由娘，这种事情还怕我们操心？这怀孩子你们哪有经验，要是不小心弄掉了怎么办？”
    彭氏一说，荆谷灵不敢回嘴，点头称是。一旁的荆老二见了，拍了拍彭氏的肩：“我说你咋说话的，这三丫头还怀着孩子，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不把人给吓着，你之前在家里不还说着给三丫头说说要注意的事吗，咋一到这就变样了？”
    “爹，娘这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碍事，我们也有错。”
    “瞧瞧你闺女说的话，你出去看看外面那两个小子做好饭没，这孕妇不能饿着，还有，我要跟阿灵说些话，你这一大老爷们的就别听了。”彭氏几乎是推着把荆老二给推出屋子，荆谷灵看得都傻眼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不过别说，彭氏现在看着她倒是真没有了敌意和那种不喜欢，不说喜欢，但肯定是顺眼了一些。
    “娘，我……这怀孕要注意些什么？”
    “不能行房事，不忌口，但是得吃得有营养，还有不能干重活，走动走动倒是可以，日常做家务也都行，就是别到地里去干活了，你这怀孕的时间也赶巧，这九月怀孕，生产的时候是七八月，到时候还不到秋忙，家里人能多照顾一些，月子一定要坐好了，月子坐好了，出月子也整个人都精神些，不要落下病根子，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彭氏说着，荆谷灵认真的听。
    这些事情以前知道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有娘的孩子果然不一样，荆谷灵想到之前在村里的事情，低下头，心情有些低落。
    说到底还是很在乎，在乎亲人。
    彭氏说着说着发现荆谷灵忽然低下头，话停下，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拍了拍荆谷灵肩：“三丫头，以前是为娘的不对，你别多心，这年头日子都不好过，谁都想着能干点活，现在你和二牛日子好了，这做娘做爹的也就放下心。”
    “娘……”
    “不说了，日子好了就好。”
    “恩。”
    母女俩感情还不会一下很深，但荆谷灵觉得现在就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彭氏不讨厌她了。荆谷灵站起来往外面走：“娘，二牛哥待我很好，你和我爹就放心吧，这年头日子难过，但到底是会好起来的，苦日子也会到头。”
    “这是个老实人，看他宝贝你就知道，还舍得让木头去读书，对木头那是爱屋及乌。”
    “木头能成才，这宝贝弟弟聪明着呢。”
    “成才不指望，以后能在镇上找份差事就好了，瞧瞧你爹那样，还得下地干活，这都一把年纪了，被一捆柴火回家，我看着都心疼，虽然老吵架，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这感情都是越吵越好，吵着吵着就离不开了，木头我偏心他，宠着长大，以后别吃苦受罪就行。”彭氏这是实在话，的确从小偏心木头，荆谷灵上面的两个姐姐那是自己能下地干活，能挣钱才让彭氏待见，荆谷灵体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彭氏那些年是不待见的。
    荆谷灵生气，气彭氏的偏心，可这到底是亲人，谁能真一辈子不往来？
    “娘，以后日子长着，得往前看。”
    卓二牛厨艺本来就好，在厨房里面做饭，荆老二看了满意的转身回到院子里，见着站在门口的母女俩，喊道：“你们娘俩在那站着做什么，这三丫头一直站着不好，你也是一把老骨头了，院子里摆着桌子，坐着坐着。”
    “俺这里麻烦就做好了，马上可以开饭了。”
    “二牛哥，你把第二个坛子里面的豇豆拿一些出来，都好些天了，可以吃了。”
    “俺知道了，你坐着，爹和娘第一次在这吃饭，俺把能做的才都上了。”
    彭氏在荆谷灵边上坐着，听到卓二牛那边的话，低声问：“这二牛待你是真的好？平日里也这样吧？”
    “二牛哥是真待我好，平时比这还宠着呢，把我当小孩子一样照顾，今天是你们来了，怕是你们觉得他太宠我，这才这样。”荆谷灵知道卓二牛的身世一直都是彭氏的眼中钉，尤其这背后还有卓三婶一家在。做娘的就是自家孩子自家嫌弃打骂那也不能让别家给欺负了，母女俩冰释前嫌，这会儿彭氏担心荆谷灵两口子让卓三婶给占了便宜。
    彭氏放低声音，悄悄道：“不是我小心眼，以前娘做得不对，但现在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娘，我跟你说，那卓三婶家的贪心，怕是你们小心着点，那个铁蛋还下药把你们茄子地给药死了，这日后指不定还做出什么事情，当心点。”
    “我知道，二牛哥倒是个守孝道的，可二牛哥的底线是我呢，见不得别人欺负我，否则上次梅仙表哥那事儿也不会闹大了。”
    “还说，那梅仙在村里给你造了多少谣，不过现在老实了，让家里男人给抽了一顿，紧实了，不敢在外面多待，否则她家那男人凶着，长根那人高马大的，一巴掌呼下去，梅仙就受不住了，哭着求着喊不会再犯了。”彭氏住在村里面，这些八卦事情荆谷灵不知道，但那彭氏在河边洗衣服还有地里干活的时候多少能听到。
    荆谷灵一怔，没想到梅仙那么惨，但天道好轮回，这就是报应。
    做了坏事，就等着遭报应，不是不报，那是时辰未到，这不，梅仙就遭报应了吧，以前在村里多嚣张，如今是人人避而远之。荆谷灵一直压着的气终于吐出来，在梅仙那里受的罪，遭的诬陷委屈一下没了。
    这种人，就不该同情。

 第39章 俏娘子（三十九）

    五个人坐在桌上吃饭，彭氏和荆老二临走时特意叮嘱了卓二牛小心照顾荆谷灵。
    木头见彭氏和荆老二都出去了，连忙凑到荆谷灵耳边道：“姐，我告诉你，那篮子里的鸡蛋还是娘捡的，现在我可算是明白了，其实在家里也挺好的。”
    “去你的，你这小子，赶紧回去，明天不还要去镇上啊。”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比娘还啰嗦。”木头说完，没等荆谷灵扬起的手打下来，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荆谷灵让木头这幼稚的举动给逗乐了，笑起来，忽然瞥见卓二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笑容凝在脸上，嘴角慢慢染上一抹羞涩，低头避开卓二牛的眼神。
    卓二牛见荆谷灵低下头，跟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随即道：“这会儿你去睡个午觉，俺去收拾东西，把打来的东西都处理下。”
    “对了，昨晚上你怎么回事你还没和我说呢。”
    荆谷灵忽然想起来昨晚上卓二牛怎么会和大部队分散，自己落单还一身伤的回来，这可不是小事，早上让卓二牛因为怀孕消息二愣子的表现给打岔了她要问的正事，中午想问，彭氏和荆老二又来了，一来二去的弄到现在还没问清楚这卓二牛昨晚上是咋回事。
    被荆谷灵问起这件事情，卓二牛想了一下避开话题道：“俺就是走散了，没啥事，你看俺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了，俺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是，你到屋里歇着，你要是想听，俺待会儿收拾完东西给你说。”
    “你可别敷衍我，这事儿你得说明白了。”
    “俺一定交代明白。”
    荆谷灵这下放下心，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没有睡意的荆谷灵把床上的衣服收拾了一下，又把衣柜里面的衣服收拾了一遍，见到两个人放在一起的衣服，莫名的觉得心里一暖，忽然笑了起来。这两个人过日子，真不是每天腻歪在一起，可这成双成对出现在一起的东西都在提醒你，你不是一个人在过日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荆谷灵靠在床上，和任何一个要做母亲的人一样，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面，去感受里面的小生命。
    卓二牛从外屋进来时，掀开帘子，窗户外面的阳光刚好照在荆谷灵身上，一层橙色的光笼罩着荆谷灵，让荆谷灵看上去整个人都带着幸福的感觉，卓二牛傻站在那里半晌，回过神来，忙上前道：“阿灵，你咋还没睡？俺不是告诉你——”
    “要多休息？可是这么一直躺着也会累啊。”
    “那俺陪着你睡，给你说说这次打猎俺们遇上的事情。”卓二牛擦了擦手，拖鞋坐在荆谷灵旁边，长臂一捞就把荆谷灵拉倒胳膊里圈着，卓二牛靠在床头，宽厚的肩和胸膛给荆谷灵的是安全感。
    卓二牛低头看了一眼荆谷灵，眼神里满是宠溺，轻声道：“俺昨天就是在山里和其余人走散了，因为我见到那山里有一只貂，想着这东西难得见到，还很难捉，所以就打算给你弄回来了，哪知道那东西狡猾得很，一路上把我往深山里面带，我瞧着不对劲就往回走，天黑看不清路，还背着那些东西，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就回来晚了。”
    “少哄我，你当我三岁小孩呐，你知不知道你是今早上回来的，到底怎么回事？”
    “俺没哄你，不过把你当三岁小孩疼倒是真的，阿灵，俺昨天差点让那黑瞎子给逮着了，幸好俺跑得快，丢了一只野鸡给它，你黑瞎子笨重的很，虽然个大，但是俺这会下水，闭气时间长，憋着一口气跑了老远，没留神脚下有陷阱，摔了进去，幸好里面没竹签，俺这是——”
    “真是不要命的，我要拿貂皮来做什么，又不是镇上的员外娶妻，再说了，你打的那些东西比村里其余人都多，贪那点东西做什么，下次别那样了，你这样……我害怕。”荆谷灵教训完之后最后一句话语气软下来，靠着卓二牛，心里一阵后怕。
    那黑瞎子不就是狗熊吗？那东西凶狠得很，昨晚上黑漆漆的，卓二牛想跑哪有说的那么简单，真是死里逃生。
    卓二牛搂着荆谷灵安慰道：“俺没出事，现在有了孩子，俺更不可能出事，不会再有下次。”
    “恩。”
    或许是卓二牛的声音和熟悉的味道让荆谷灵一直悬着的心落地，安然回到原来的位置，眼睛闭着，困意渐渐袭来，呼吸也越来越平稳，卓二牛再低下头看她的时候荆谷灵已经睡着了。卓二牛轻轻地把荆谷灵从自己胳膊上移开，让她靠着枕头，这才轻手轻脚起身往外面走。
    身上的伤口怕是得找李大夫拿些药敷上，这会儿觉得火辣辣的烧着疼。
    拉上外屋的门，卓二牛一出院子加快步伐，生怕荆谷灵待会儿醒来了找不见人，行色匆匆的往李大夫家里赶。这一进到村里面，路上遇见个人就跟他道喜，卓二牛初为人父这面上洋溢着笑意，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说了谢谢。
    “哎哟，这不是卓二牛吗？怎么，阿灵有孕你不在家陪着来村里做什么？来找你那小情人？”
    卓二牛正拱手和前面的人说话道谢，忽然□□来的声音让卓二牛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转过身，瞧见梅仙端着一盆衣服站在那里，一阵不痛快，不想搭理这口无遮拦胡乱编造谣言的泼妇，转身要离开，哪知这梅仙不依不饶的，接着说：“我听说春秀许了镇上的酒楼的少东家，你该不会是——”
    “俺不跟你吵，但是你要是再污蔑俺跟春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怪俺不客气。”
    “你怎么不客气，难道你要打女人？”梅仙前些日子受罪，被家里的男人给训了一顿，休停了几日，今儿早上听见别人说阿灵怀孕的事情，心里不平衡，这不遇见卓二牛，就想柿子挑软的捏，羞辱一下卓二牛。
    卓二牛捏紧拳头，瞪着梅仙，梅仙一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啥？你真要打女人？”
    “俺打你做什么，阿灵说过，狗咬你一口，你难道还得咬回去？俺是人，不和到处乱吠的狗计较。”卓二牛说完松开紧捏着的拳头，转身继续往李大夫家里走。旁边凑热闹的村民刚才还担心卓二牛像上次一样抡起石头就打人，哪知道这卓二牛以前老老实实本分不会说话一人，和荆谷灵成亲之后，最说话也是拐弯抹角，学会拐着弯骂人了。
    梅仙被骂，哪能听不出来，想着就要冲上去打卓二牛泄恨，还没扑到卓二牛身上，一只手直接抓住她衣领子：“你干啥去？你说，你打算干啥？”
    “长、长根？！”
    “俺一天不管你这女人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你咋给俺保证的？你要是再在村里胡来，俺就把你送回娘家去，你现在这是要打二牛还是打算当着全村人的面丢脸呢，你丢得起这人俺还丢不起这人！”长根是个急脾气，见梅仙刚才那样，拽着衣领子就往自家院子走，根本不管梅仙跟不跟得上他的步子，连摔了几下，眼睛都不带看的，拖着直接回家了。
    梅仙和那表哥那档子事，人家面上忌惮长根的拳头不说，私底下早就八卦着呢，到底是不是勾搭上了，这长根看着高大威猛的，这带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卓二牛在长根刚出现时就直接走了，到李大夫家里拿了药膏贴在伤口上，又跟李大夫问了一些孕妇不能吃的东西，这才放心的回家陪媳妇。路上遇见李四和李四媳妇，卓二牛几步追上去，忙道：“李四哥，李四嫂你们这是上哪去啊？”
    “家里孩子病了，背着到镇上去看，这村里也没有治病的药啊。”
    “这孩子啥病，李大夫也看不了？”
    “脸上和脑袋上身上都起了一身的水泡，这李大夫说怕是天花，我爹娘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我们俩也着急，这村里没有药，只能背着到镇上去看看了，你说这二毛这才三岁点，咋就这么遭罪得了这病。”李四一提到孩子的病，这心里就揪着疼，一和卓二牛差不过高的汉子眼眶都是红的。
    李四嫂更不用说了，眼睛都哭肿了。
    “那俺不耽误你们时间，你们赶紧去，这昨天谢谢你们了，要是有啥难处，尽管跟俺们说，这是俺们两口子欠你们的。”昨晚上要是没有李四，说不定荆谷灵就晕倒在家里，今早上都没人发现。
    李四和李四嫂连忙说不用，匆匆和卓二牛告别，背着二毛往镇上赶。
    瞧着一家的背影在路上不见，卓二牛这才从岔路上去跑回家里，刚推开院门，荆谷灵叉腰站在那，一副抓个正着的得意，“你说你去哪了？”
    “哎呀，阿灵俺刚才在来的路上，遇见李四哥和李四嫂，这二毛病了，看上去还病得不轻，真是造孽，俺抽空去看看不，你怀着孩子不方便，俺拎着几个鸡蛋去看看？”卓二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李四两口子昨天相当于救了两条人命，卓二牛就是再不济，这恩情还得放在心上。
    荆谷灵一听，这两口子老老实实的，咋二毛说病就病呢：“孩子咋回事？”
    “说是身上起了水泡，脑袋上也是，李大夫说是天花。”
    “什么，这可了不得，这是传染病啊！”
    “那——”
    “快快快，你快去把李四嫂子他们拦住，把孩子抱回家里去，除了家里人谁都不要见，我待会儿去看看孩子，是不是天花还得另外说，可能是水痘，水痘咱们小时候都得过，好了就不碍事，别传染给别人了。”
    荆谷灵着急的样子让卓二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刚要往外跑，荆谷灵往他怀里塞了几件衣服：“这病不得风，不能吹风，你去了用衣服给孩子包住。”
    “行，你在家里慢着点，我小时候得过水痘，我应该没事，刚才我也没瞧见二毛，不过是水泡的话，估计是水痘，不是天花，你就甭去了，你怀着呢，要是被传染了怎么办？”卓二牛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你待在家里，俺去去就来。”
    荆谷灵站在门口，摸着肚子，有些不安。

 第40章 俏娘子（四十）

    水痘没天花那么厉害，但也不是小病，要是没得过的人，也会被传染的。
    荆谷灵在家里待着，走来走去的，一直到天黑了也不见卓二牛回来，这早上见到卓二牛刚回到位置的心又悬了起来，站在门口往院子外面张望，盼着卓二牛的身影出现在院子外面。忽然路上出现一个火星，亮光越来越近，荆谷灵几步上前发现不是卓二牛，是木头，心一凉，垂下头。
    木头见到荆谷灵，连忙道：“姐，你咋就在外面待着呢，这秋天的晚上不必夏天，冷着呢，你赶紧进屋去，今晚我在这外面陪你，明早直接从这里到镇上去，还近一些。”
    “你姐夫让你来的？”
    “不是，是娘和爹让我来的，不过也算是姐夫让我来的吧，姐夫在李四哥家里，二毛得了水痘，这姐夫在跟着去，娘怕是姐夫带着传染给你，就没让姐夫回来，还把我给赶出来了，说是她和爹都得过水痘，让姐夫在咱家里睡，明早看看有没有事，把衣服都烧了，身上也拿醋熏过再回来。”
    荆谷灵坐在凳子上面，木头的话和她猜的没错，这二毛就是得了水痘，卓二牛今晚上怕是真的不回来了。
    想了一会儿，荆谷灵瞥见木头担心的样子，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碍事，你姐夫小时候也长过水痘，不会被传染的，你明早上就赶紧去镇上，这段时间都别回来了，要是这事过去了，我和你姐夫再去镇上接你回来。”
    “姐，你说，二毛不会有事吧？那孩子可乖了，每次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他家二毛就嘴甜的喊我，讨人喜欢着呢。”
    “放心，不会有事的，小孩子有福气，不会有事的，李四哥和李四嫂都是好人，老天爷舍不得的。”荆谷灵站起来摸了摸木头的脑袋：“我给你拿两床被子过来，你在这屋里将就一下，还好你姐夫当时怕家里来人不方便，特意在这里搭了一块板子。”
    木头点头：“姐你把被子给我，我自己来铺床，在学堂里面念书，我都是自己来的，你肚子里还有我外甥呢，可不能累着。”
    “你这孩子，懂得倒是挺多。”荆谷灵笑骂一句，把被子从柜子里面拿出来，递给木头，倒是真不插手，靠在柜子上面看着木头铺床。在镇上读了几个月的书，这小子还真的长大了不少，以前就是家里被宠坏的混小子，现在都有小大人样了。
    见木头把床给铺好了，荆谷灵站直身子道：“那你歇着吧，我也困了。”
    “姐，姐夫不会有事的。”
    “恩。”
    荆谷灵放下帘子，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却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卓二牛在家里会不会睡得不好，还有是不是被传染了。虽然长过水痘后再被传染的几率很低，但荆谷灵就是忍不住担心。任何事情一旦落在自己身上都不能置身事外，都会把它当做是一件的大事。
    现在的荆谷灵就是明知道卓二牛不会有事也放不下心，恨不得亲眼见到卓二牛才好。
    辗转反侧一直到天微微亮荆谷灵才睡过去，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木头起身的动静，荆谷灵又强忍着刚上来的困意道：“木头，昨天我放了五十文钱在桌上，你记得带走，你要是不带走，就别认我这个姐了。”
    “知道了，我跟你不客气。”木头知道荆谷灵的性子，说一不二，真要不拿走，荆谷灵就真的会不认他这个弟弟。
    听到外面木头的答应，荆谷灵这才放心的睡去。
    外面的木头打水洗漱，收拾干净了，轻手轻脚的带上门，把钱小心的装进口袋里面，贴身放着，蹑手蹑脚的走出院子，拉上院门刚转身，撞上一人，吓了木头一跳：“谁？姐、姐夫——！”
    卓二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小声点，别把你姐给吵醒了，估计她昨晚没怎么睡，现在才睡下呢。”
    “姐夫你可真神，你咋知道的？”
    “俺还不了解你姐的性子吗？成了，你小子赶紧去镇上，俺给你姐做早饭去。”卓二牛拍了拍木头的肩，拉开院门往里走。木头摸了摸脑袋，也往镇上去。
    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到床边，见荆谷灵是真的睡下了，卓二牛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出来到厨房里面给荆谷灵蒸鸡蛋羹，还有蒸馒头煮稀饭。这早上吃得清淡一些有助于消化，不能吃油腻，要补得话，中午吃好一些就是。
    卓二牛熟练的揉面、打蛋……
    东西全部都放在锅里，安置妥当了，这才洗洗手坐在院子里面剥玉米。养猪是一件体力活，每天弄猪食，还得摘猪草，又得用糙玉米面搅在一起去喂，这样养出来的猪肉才好吃，喂鸡也是一个道理。
    之前这些事情荆谷灵和卓二牛一人一半分了，可现在荆谷灵怀着孩子，哪能还做这些事情，卓二牛想着就早早的做了，留一些轻松的事情让荆谷灵活动活动就好。
    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时，荆谷灵这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敏锐的嗅觉让荆谷灵一下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醋味，心里一喜，掀开被子穿鞋跑到外面，站在门口一眼见到正端着蒸笼的卓二牛，心里的喜悦全部呈现在脸上：“二牛哥？”
    “你醒了？俺刚做好饭，你醒了就能吃了。”
    上下打量了一眼卓二牛道：“你没事吧？”
    “真的没事，爹娘昨晚上拿醋熏了快半个时辰，俺觉得俺走在路上人家都会以为是打翻醋坛子了。”卓二牛见荆谷灵还在担心，继续道：“那二毛昨晚上发烧，今早上好像也好了，不吹风，在家里等着水痘消下去就没事。”
    “你这醋味我在屋里都闻到了。”
    “真的？那俺换一身衣服去，免得熏着你。”卓二牛忙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往屋里走：“你过去坐着吃东西，俺去换衣服，一会儿拿到河里洗了。”
    “恩。”
    荆谷灵走出屋子坐在凳子上，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鸡蛋羹送进嘴里，滑嫩的口感让荆谷灵笑了一下。卓二牛刚换上衣服出来，坐在一边拿了一个馒头：“这村里其余人家都忌惮着，不和李四哥家里人接触，不过俺想这也不是大范围的事情。”
    “小孩子容易，大人就好一些，庆幸不是天花，否则这村里恐怕得人心惶惶了。”荆谷灵心有余悸的说。昨天卓二牛说的时候是真的吓到她了，这天花在古代那就意味着死亡，很少有人能活下来，大人都难更何况是小孩呢？
    话音刚落下，彭氏急急忙忙的推开门，还没进院子就喊道：“哎哟，不好了，三丫头你和二牛这阵子别进村子了。”
    “娘？你怎么来了？！”
    “这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小孩都得了水痘，谁知道会不会连大人也一起传染，你们可别在村里去了，我就来给你提个醒，你爹还在家里，我这就回去了。”彭氏说完，连口气都没歇又要回去，荆谷灵一把拉住彭氏。
    这到底怎么回事？“娘，怎么回事？”
    “哎呀！这村里和二毛一样的孩子十个有八个全都染了水痘，李大夫说怕传染给大人，让老人和没感染的小孩全都到外村去避避，你这孕妇就别往村里去了，你要是病了，这大夫还不敢给你随便抓药。”彭氏知道荆谷灵热心，那春秀一家不就是让荆谷灵的热心给收服了吗？可现在这情况可不一样，这可是传染，弄不好那就得死人的。水痘不怕，但要引起发烧啥的，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这下荆谷灵也愣住了，连彭氏出去都没回过神来。
    全村所有的孩子都染了水痘？
    “二牛哥——”
    “不行。”
    “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说不行？”
    卓二牛拉着荆谷灵往屋里走，把荆谷灵往床上一按，面色严肃道：“俺知道你热心，但是这一次俺站在娘和爹那边，这村子里面你不能进去，那都不能去，就在家里待着，俺伺候你在家里养胎。”
    这么强硬的态度出现在卓二牛身上几乎很少见，荆谷灵一怔，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不过这李大夫那边恐怕忙不过来，要不你要镇上请一个厉害些的大夫来帮帮忙？”
    “这件事成。”
    “那你拿着银子去，记着别让人给坑了。”
    “俺知道，你在家里小心些，不准偷跑进村里。”卓二牛不放心荆谷灵，又叮嘱了一句。
    闻言荆谷灵笑道：“这也不是白做的事情，咱们一直不受村里有些人的待见，做这件事就算是给咱们两口子积德，也给肚子里面的孩子攒福气。”见卓二牛拿了钱还不放心，道：“放心，我在家里待着，哪也不去，对了你在鸡圈里面抓两只鸡带上，给大夫送去，礼多人不怪。”
    “恩。”
    荆谷灵给卓二牛把钱装好，搁在衣服里层，见卓二牛抓好两只鸡拴着腿拎着，把衣服递过去：“路上小心些。”
    “在家等俺回来。”

 第41章 俏娘子（四十一）

    卓二牛领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荆谷灵站在院子外面见到卓二牛和大夫，挥手道：“二牛哥，你把大夫送到村长家就回来吗？”
    “恩，你在家里等俺。”
    听到这话，荆谷灵放下心松了一口气，望了一眼灶台上面还热着的饭菜，转身走到草棚那边拿了草喂骡子。家里有一头骡子可方便许多，前段时间掰玉米那些全都是骡子从地里驮回来，靠两个人来回运，恐怕不止多两倍的时间。
    这村子里的小孩怎么一下子全部得了水痘？
    荆谷灵想不明白，只能暗自祈祷，这些小孩都没事。这都才几岁大的孩子，个个都天真活泼，还不知事的年纪，要是因为水痘就夭折了那家里的长辈岂不是要伤心死。见骡子吃得差不多，荆谷灵拍拍手上的草屑，叹了一口气走开。
    坐在凳子上面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门口，等着卓二牛回来。
    卓二牛推开院门，瞧见荆谷灵坐在那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心疼，顾不得跑回来的满头大汗，大步走到荆谷灵面前：“在家里等久了吧？大夫在村里给孩子看病呢，俺看李大夫和这个大夫一起看病，孩子们都会没事的。”
    “恩。”荆谷灵站起来，抬手用袖子给卓二牛擦汗：“瞧瞧你，怎么跟木头一样，跑得这满头大汗的，慢些回来，我也在家里等着你。”
    “俺怕你等着急了，就跑回来了。”
    闻言荆谷灵扑哧一声笑出来，嗔怪的看了一眼卓二牛道：“呆子，饭做好了，先把饭吃了再说。”
    这拿出去十两银子，家里的钱算整的也就四十两，过年买东西得支出一笔开销，开春播种还得花一笔，这算来算去这大半年怕是没攒下什么钱。荆谷灵倒不是追求大富大贵，但总得让日子过得舒坦一些，家里该有的都有，不是豪宅大院也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刚有买豆腐的主意，她就有了身子，荆谷灵估摸着卓二牛不会让她操持这些事情，但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她自个也不放心。
    小心试探着问道：“二牛哥，咱们开年来还是按原来打算的买豆花，你瞧怎么样？过年的时候咱们有灶台还能弄豆干，我们都把黄豆给弄好了，总不能因为我怀着身子就给搁下不做了。”
    卓二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着荆谷灵反问道：“阿灵，你告诉俺，你是不是真想做这生意？”
    “恩。”
    “那行，不过俺们不能两口子来做，你想想过完年你这肚子大起来，事情能成吗？要是不小心摔着怎么办？俺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找人搭伙做，要不找爹娘帮忙也成，帮着照顾你事情俺来做都行，但俺们两个做的话，俺一分心怕照顾不好你。”卓二牛担心的就是荆谷灵怀着孩子不能累着，可荆谷灵固执要做这件事，卓二牛知道他不答应的话，荆谷灵怕是要伤心。
    前些日子荆谷灵早早起来每天都在研究豆腐脑豆花和豆干怎么做，起早贪黑的，他见了都心疼，眼下这样倒也是一个挣钱的好办法，只是他不想荆谷灵累着。
    荆谷灵想了一下也是，道：“二牛哥，爹和娘还要照顾木头，来帮忙倒是可以，可是咱们现在可还不清楚到底拿去卖能不能赚钱，要是亏了岂不是让他们白忙活，我想……要不我们问问李四哥和李四嫂，他们俩救了我一命，咱们既然相处这个法子让日子好过些，他们也不容易，加上二毛这番折腾估计家底也要掏了，我们就让他们跟着做，这手艺和原料咱们出，工钱我们照给，就按挣的钱七三分。”
    “这个成，就不知道李四哥他们答不答应。”
    “现在不着急，这还没到过年呢，等二毛好起来咱们不是还欠着答谢的一顿饭吗？那个时候再说。”
    “行，俺都听你的。”卓二牛扒拉了几碗饭，胃口很好。
    每次只要一听卓二牛说这话，荆谷灵就会笑弯了眼睛。这件事情商量好了，别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荆谷灵放下吃饱放下碗筷，卓二牛跟着把菜给吃完，一边收拾一边道：“俺把这里给收拾好了，给你烧洗澡水。”
    “恩，二牛哥，这冬天到了，我想问问村头的王木匠能不能打一个浴桶，不然冬天洗澡咋办？”
    这之前荆谷灵就觉着洗澡不方便，可没钱也只能搁下，现在稍微宽裕一些，不至于连个最简单样式的浴桶都买不起。别的不说，这怀着孩子大冬天的站在盆里面洗澡，怎么都会着凉，她不打紧，孩子怎么办？
    怀孕的人不能随便吃药，但这头疼脑热风寒发烧的，不吃药估摸着就是小病拖成大病。
    “明早上俺去问问，还有担子的事，一并说了。”
    “二牛哥，你会不会觉得我难伺候？”
    正打水倒进锅里的卓二牛一怔，笑了笑道：“你就是再难伺候，俺也喜欢伺候你。”
    荆谷灵心里一暖，道：“别人再有钱，我也只想跟你过日子。”
    说完荆谷灵打了一个哈欠，拍了拍胳膊往屋里走，在柜子里面把干净衣服拿出来放着，看着忽然想起来，这孩子都有了，这孩子衣服可得早早准备一些。布庄里面有现成的，可现成的哪抵得上自己做的，这么一想，荆谷灵觉得怕是趁着天气还算暖和这段时间，赶集的时候把该买的东西都给买了，否则真要到了冬天，这路上风雪交加的，还滑，怕谁都不愿意出门了。
    卓二牛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怎么了？坐着发呆。”
    “拿衣服的时候发现还没给孩子做衣服，我手工慢，早早的坐着也好。”
    “那明儿俺去王木匠家的时候顺便让他打一张婴儿摇床，咱们俩睡觉俺怕翻身压着，孩子单独放摇床里面也好，就搁在床头这里。”
    “我还没想到这事儿呢，不过孩子出生也就明年七八月的事，东西都早些准备着好，别临到眼前了才发现没有。”
    “俺看你就是天生操心的命，别操心了，这些事都交给俺，俺不会再来问你，热水烧好了，俺给你提进来，你趁热洗了，俺在外面，你洗好了叫俺。”卓二牛搂了一下荆谷灵的肩，知道荆谷灵初为人母心里有些害怕和担心，许多事情都恨不得一下全会了。他也担心，可这担心搁在心里，在荆谷灵面前他得充当一个可以依赖的肩。
    见她点头，卓二牛转身出去提水。
    水都给兑好了，温度刚好，卓二牛提着空的水桶出去，放下帘子道：“俺就在外面，有啥事就叫一声。”
    “我一个人没事，你也快去洗洗，忙了一天你不累啊？又是往村里跑，又是往镇上跑的，来来回回几趟，你自个不觉着，我瞧着也累，又不是铁打的，今晚早些睡了。”荆谷灵试了试水温，道：“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连洗澡都不会了？你别担心了。”
    外面的卓二牛摸了摸脑袋笑起来，一想也是，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荆谷灵穿着里衣掀开帘子，一边擦头发一边搜索卓二牛的身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瞧见，刚想喊一声隔壁屋里传来卓二牛水声，荆谷灵面上一红，意识卓二牛在隔壁洗澡，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转身往里屋走。
    过了一会儿卓二牛一身清爽的走进来，眉目更加俊朗，瞥见荆谷灵披着头发坐在那，咽了咽口水道：“俺把水拿出去倒了，你快到床上躺着，别着凉了。”
    “你也动作快一些，秋天晚上冷。”
    两人即使成亲小半年，这字里行间还有相处时候的气氛就跟新婚夫妻一样，卓二牛每每见到荆谷灵含羞带怯的模样，那脑子里面就嗡的一声响，啥也听不见了。荆谷灵倒是好一些，却最怕卓二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样子就像是要拆吃入腹，羞得慌。
    四目对视了半晌，荆谷灵红着脸别开头，不自觉的伸手勾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
    卓二牛盯着荆谷灵害羞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屋里橙色的光像是助长了卓二牛的胆子，凑上前搂着荆谷灵亲了一下，“俺去倒水，你先去躺着。”
    “快去吧。”
    躺在床上，困意一下涌上来，荆谷灵揉了揉眼睛看着卓二牛关上门进来，坐在床边道：“俺回来了，快睡吧。”
    “恩。”
    屋子里陷入黑暗，荆谷灵自发的在卓二牛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要是卓二牛不在什么老实觉得不安稳，非得见着人才能睡着。更别提前些天卓二牛出事的时候，整个晚上荆谷灵连眼睛都不敢闭，就怕一闭上再醒来就听到坏消息。
    卓二牛明白荆谷灵的担心，都会搂着荆谷灵，一怕她着凉，二是他也需要一个人陪着，才能有安全感。
    就好像是两个孤独久了的人忽然间找了赖以生存可以继续活下去，不再孤单的依靠，谁也离不开谁。

 第42章 俏娘子（四十二）

    隔天早上卓二牛找王木匠的时候遇上了李四他娘，手里端着一盆衣服，步伐匆匆的往荒坡那边走，卓二牛心里惦记着李四家二毛，连忙问道：“婶，那二毛怎么样了？好些了吧？”三岁大的孩子怕是一生病就要哭闹个不行，这村子里昨晚上想必谁家都睡不好。
    李四他娘见到是卓二牛，惊了一下，回道：“哎哟，可不谢谢你了，你请那大夫真是厉害，昨晚上也不知道拿了什么草药磨成的汁，给孩子擦了一下水痘，这隔一会儿就不痒了，否则二毛那耐不住痒的性子估计得把皮给抓破了。”
    “婶，你还真不用谢俺，这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应该的，二毛有好转就行。”
    “那成，看你刚才是要进村里，你这会儿去，估摸着村里好多孩子这会儿都在家里了，不过家里长辈都把那身衣服拿去烧了，我这不也把衣服拿去烧了吗？免得一身晦气的。”李四他娘说着道：“你媳妇怀了孩子，回家换身衣服再进屋，最好拿醋熏熏。”
    “俺知道了，那婶你去忙去。”
    卓二牛见李四他娘走了，继续朝着王木匠家里走。
    身上揣着银子，心里想着家里还缺什么，这一并让王木匠在过年前都给打了，免得到了过年还发现缺这缺那的，这大过年的，谁还开工给你打东西。想着这事，卓二牛不禁加快了步子。
    早晨卓二牛起身的时候，荆谷灵就醒了，可怀孕了，人就犯懒，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磨磨蹭蹭的想着卓二牛出门时叮嘱她起床吃饭的事情这才慢悠悠的爬起来，穿衣洗漱到外屋去吃饭。
    “阿灵，我就说二牛怎么好几月不给我家拿东西了，原来好东西都在你家这里藏着！你说说，你自打进门之后，把二牛都给带坏成什么样？大不孝、大不孝！忘了我和他三叔的养育之恩，这还有没有理了？”
    正端着碗喝粥的荆谷灵险些让这一嗓子给吓得脑袋发蒙，一不小心给噎着了，连忙放下碗，咳了几下。
    真难受。
    卓三婶站在门口，瞧见荆谷灵面色苍白还噎着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后恢复镇定：“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打算陷害我？说是我害你噎着的，然后背后给二牛说我的坏话？”
    “三婶，不是的，不过你咋来了？这家里没请你做客呢。”
    一句话说出口，卓三婶那半句话卡在嗓子里面出不来，瞪圆了眼睛看着荆谷灵。
    顺过气来，荆谷灵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三婶，二牛不在家，而且之前那些事情咱们早就说清楚明白了，怎么你就不明白呢？该还的，二牛在还没娶我之前就还清了，你要真算这笔账，那咱们就好好算算，到底是谁亏欠谁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记得二牛爹娘，就是我那可怜早早去世的公婆当年留下给二牛的田土可不止现在我们种的这些吧？其余的在谁手里谁清楚，别的咱不提，这要是明明白白算一笔账，指不定我和二牛还能多出来一笔意外之财。”
    卓三婶一听，这话可不是针对她说的吗？
    可这事情荆谷灵是打哪知道的？
    “这没有的事情你可别胡乱编造，但是你家二牛在我们家里住了那么久，我们就算是帮别人养儿子也得有个养老的吧，我家铁蛋还那么小，你家二牛不帮着下地干活那也就算了，这每个月该拿的——”
    荆谷灵低着头收拾东西，根本懒得搭理卓三婶。
    这人来家里闹，闹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荆谷灵不想浪费口舌。
    “你这臭婆娘来这里闹什么？在你家里闹得还不够？你那儿子惹的祸还不够多？天天跟在后面擦屁股的，也不嫌臊得慌，前天还偷拿了王大爷家里的红薯，给人逮着人，真是丢人！”彭氏忽然冒出声，直接把卓三婶给扯到一边去：“你那儿子能有多大本事？我家木头可是先生口里的好学生，你家那铁蛋成日在村里瞎混，以后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你咋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了？你现在欺负到我闺女头上我还不得跟你闹？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一个小辈计较，你这又是什么德行？二牛和我闺女欠你们啥了？这你们连成亲的时候彩礼都是二牛自个送的，媒婆二牛自个请的，你们那两口子在村里除了招事，还干过啥？别的不说，前些年闹旱灾的时候，村子里哪户人家不是把自家粮食拿到村长那里平分，你家藏了一袋大米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是嫌你家米都是臭的，谁都不愿意要。”彭氏一脸嫌恶，看了一眼傻愣在一边的荆谷灵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就是软性子，给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回嘴，回里屋呆着去，这搁下我来收拾。”
    被点名的荆谷灵立刻回神，把东西搁下回到里屋。
    真是长见识了，这彭氏和卓三婶两个人吵起架来那就是小行星撞地球，谁也饶不了谁，不过，明显的彭氏占据上风。
    “啊，娘，你当心点，别摔着了。”
    “去去去，你当你娘多大岁数了还和人打架，回屋去，别在我眼前晃悠。”彭氏说完扫了一眼卓三婶：“怎么着，你还不打算走？是不是要我用扫把赶你走，吆喝全村的人来瞧瞧你那这德行你才肯走？”
    卓三婶咬牙气愤，却又拿彭氏没法，一跺脚转身离开：“你、你给我记着！”
    “我记着呢。”彭氏叉腰笑着目送卓三婶离开，一直到见不着那人的背影，这才转身收拾桌上的东西，喊道：“出来吧，你这丫头迟早得让那婆娘给欺负了，这卓老三家的，村里村外都知道不是一个好惹的，说话难听不说还怪喜欢背后说人闲话，自家那孩子看不住，成日说别家孩子不好，他家那铁蛋迟早得被抓进牢里，小偷小摸的，我待你不像是亲生的可那也只是对你，别的，咱们家的孩子别的不说，这偷偷摸摸的事情从来不敢，清清白白做人。”
    荆谷灵站在那，看着彭氏在那说话，絮絮叨叨的，可荆谷灵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
    这具身体和彭氏有着血缘关系，意味着一路写东西是天生的，所以荆谷灵和彭氏之间哪有化不开的解。
    “我就是跟着那泼妇过来的，还得回去，你自个在家小心点，二牛咋又不在家？又到村里做好人去了？这年头，跟二牛这么傻的人不多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成——”彭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话一停，瞥了一眼荆谷灵，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这是给我外孙买东西的。”
    “娘，你这做什么，这东西我和二牛不能要，再说了，我这都出嫁了，哪能还问你们要钱，不行不行。”
    荆谷灵拿着油纸包塞回彭氏怀里：“这钱真的不能要。”
    “你不要我拿回去做什么？家里不缺这点钱。”
    “可是这木头读书还得花钱呢，以后上京赶考不得还花钱吗？收着总是有用的。”
    彭氏把钱放在桌上，瞪了一眼荆谷灵：“这钱拿着，再说，木头上京赶考还得多少年？能挣不到？况且你出嫁了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肚子里的是我外孙，这钱不是给你们，给我外孙的。”说完，转身就出了院子。
    盯着桌上的红色油纸包，荆谷灵叹了一声打开，里面的是几十个铜板。
    荆谷灵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六十文钱。
    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荆谷灵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但和彭氏之间唯一有间隙的事情跟着彭氏今天的事情也算是冰释前嫌，没有隔阂了。这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再如何，那都是一家血亲。
    快中午的时候卓二牛回来，手里抱着一只鸡，见荆谷灵坐在院子里傻笑，跟着乐了起来问：“阿灵，你怎么这么高兴？难道是俺孩子踢你肚子了？”
    “瞎说什么，这孩子才多打点，估计还没一个鸡蛋大。”荆谷灵笑骂，见他怀里抱着一只鸡道：“你这鸡上哪来的？”
    “俺爹抱给俺的，让俺晚上炖了给你补身子。”卓二牛还没说完，荆谷灵就打断道。“爹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养一只鸡这么大得费多少劲，你就给拿来了？不行，待会儿给送回去。”
    卓二牛摸了摸脑袋：“俺也不要，可爹说，要是俺不拿回来，那他就亲自送上来，俺想哪能劳爹跑上来一趟，就收下了。”
    闻言荆谷灵忽然眼眶红了，瞪着卓二牛也不说话。
    卓二牛误会荆谷灵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拿了东西惹怒了荆谷灵，一把把鸡给扔了：“哎呀，你别哭了，你不说要，那俺这就抱回去给爹，打死也不要了。”手忙脚乱的想要给荆谷灵擦眼泪又想起刚才抱着鸡，围着荆谷灵团团转。
    见状荆谷灵忍不住笑出来：“既然爹让拿回来，那就拿回来吧，不过以后每月咱们家的鸡下蛋了都给爹娘他们送去，木头读书这事，咱们也继续管着。”
    这日子总算是一步步往前走了。

 第43章 俏娘子（四十三）

    村里小孩得了水痘，等到身上的水痘全都没了，用药草泡了澡，家里的东西全都洗了一遍又把穿过的衣服全都给烧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全村人都悬着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人心惶惶，怕出点事。
    这一到十一月份，天就冷了，出门不穿袄子，那风刮得连生疼。
    荆谷灵如愿以偿的有了浴桶，婴儿床也提前打好了，只是那担子得过一阵才能拿到，卓二牛给王木匠说，不着急，过年后再拿都成。
    “姐，我回来了，这次可以在家里待五天，然后回镇上就得到过年前半个月才能回来了。”
    荆谷灵坐在屋里缝衣服，外面忽然响起木头的声音，把手里东西放下打开门道：“快进来，外面多冷啊，这风刮得，瞧瞧你，怎么穿的那么少？你这孩子，你这样回去，娘肯定得骂你一顿！”
    “知道了知道了，姐你别说我了，我在你待一会儿就回去，我那小外甥会动了吗？”
    闻言荆谷灵笑骂一句，给木头倒了一碗热水，让他在凳子上坐下：“才一个月，哪能动，你以为里面的是小怪物啊？不过我觉着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就在耳边跳一样。”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木头喝了一大碗热水，身子一下暖和，擦了擦嘴四处瞄了一下：“姐夫呢，姐夫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上哪去了？”
    “爹说家里的屋顶有点漏雨，他去给修了，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这会儿都下午了，快要到吃完饭的时间，算着卓二牛也出去快两个时辰，打从晌午下去，到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刚说着，话音落下，卓二牛就把门给推开，带着一身寒风进来。
    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这才在荆谷灵旁边坐下。
    “呀，木头来了，待多久了？刚才爹和娘还念叨你咋还不回家。”
    “糟糕，我这就回去了，姐，姐夫我回去了。”
    木头一溜烟跑掉，荆谷灵忍不住笑起来，拿起手帕替卓二牛擦了擦脸：“累了吧？你歇着，晚饭我去做，老这么坐着，我估计长胖了不少，这一直不动，对孩子也不好。”
    这一次难得卓二牛没有阻拦荆谷灵去做饭，点了点头道：“恩，小心点。”
    “又不是小孩子，做个饭还能把厨房烧了不是？”
    厨房里面有灶台，而且三面都用稻草编的帘子给挡住了风，只留下一面空着，荆谷灵把食材拿出来洗干净，切好，蒸了米饭。这到了冬天，灶台里面几乎都留着火种，拨开上面的灰，下面就是烧红了的木柴，只要塞一把干草进去，扇两下立刻就能点着火，一点不费劲。
    这倒不是怕难得生生火，是到了冬天最怕的就是没有热水，不管是洗脸还是别的，你都要用热水才不觉得冻手。灶台除了蒸饭和炒菜的锅边上还有一个比较小的锅，专门用来烧热水的，比水壶来得快，而且还沾余热，不用刻意生火来烧，做饭的时候，那边的水也差不多热了，打来洗脸洗脚完全不会觉得冰。
    荆谷灵如今可是做饭信手拈来，厨艺日益见长，每天都能研究出一些新的菜式，可惜大夫说孕妇不能多吃腌肉这些东西，让荆谷灵郁闷得不行，把几大坛子的泡菜拿了一半回家里，剩下的都是给卓二牛一个人消灭掉，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过木头上次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卓二牛每日早上都要到河里去捞一条鱼回来给她炖汤，蔬菜也是新年的，那白菜还是早前撒的种子，到这会儿倒是成样子，也不枉费卓二牛大冬天还得照顾那一小块的白菜青菜地。
    “二牛哥，你过来把菜和饭端到屋里，我拿碗筷。”
    “哎，俺这就来。”
    晚饭吃得简单，昨天剩下的鸡汤还有炒青菜和一碗泡菜，卓二牛几乎没怎么碰那碗鸡汤，还是荆谷灵发现了，硬给塞了几块鸡肉在卓二牛碗里，看着他吃下去。荆谷灵每每看到卓二牛这种宠溺，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这里的日子虽然无聊了一些，没什么娱乐活动，但是好在卓二牛体贴温柔，还知道逗人笑，每次两人坐在屋里烤火，或者躺在床上说话的时候，卓二牛给她说一些村子里的趣事还有小时候的顽皮。
    “二牛哥，明儿不是冬至吗？咱们让李四哥和四嫂来家里吃饭呗，上次人家救了我们一命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答谢呢。”
    到冬天大伙都闲下来了，荆谷灵也想着那二毛的身体再不济，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也好得差不多了，他们上次商量的事情得和人说说，到底能不能搭伙做生意，能做那就是一拍即合，两家人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不能，那以后有事两家互相帮忙总是可以的。
    且不说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就是在外面多一个朋友也没什么。
    “明天吗？那俺一会儿吃完饭给李四哥他们说。”卓二牛端着碗吃饭，接着道：“要是明天早上去的话，估摸着人家早上就该准备冬至一天吃的东西，待会儿俺去一趟，你早点睡吧，那厨房里面有热水呢。”
    “你去一趟就回来，这天黑路上小心点，玉米秆在隔壁屋隔着呢，你点着了去。”
    “放心吧，俺这么大个人丢不了，再说了，这一来一去也不是很远，俺去去救回来，你自个在家打水小心点，水缸里面的水俺昨天刚挑了一缸，够用。”到了冬天也确实没什么事情，除了每日喂喂猪和鸡，和打理一下那一小块给荆谷灵准备的菜地外，也没别的什么事情，所以卓二牛真的是对荆谷灵的事情，无论大小巨细都是亲力亲为，整个儿就把荆谷灵当做是大小姐才伺候了。
    喝完鸡汤，荆谷灵坐在凳子上面看着卓二牛收拾碗筷，想了一下问道：“二牛哥，咱们孩子以后的名字谁给取？你说是我们自己来呢还是爹娘来？”
    “这事情，村子里一向都是长辈给孩子取名，不过俺爹娘都过世了，让你爹娘来取也行，俺都不介意，只要孩子是你给俺生的。”卓二牛傻乐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想起几个月之后就要有孩子了，嘴巴笑起来都要咧到耳朵边。
    “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这才一个月的身孕，还有九个月的时间才出生，荆谷灵这也是在村里实在无聊，才会每日都在想这些事情。要不是天气冷，荆谷灵觉得每日在外面活动活动比待在屋里，一入夜就要睡觉好多了。
    卓二牛收拾碗筷放在厨房里面，就出门去给邀李四一家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
    荆谷灵在家里也无聊，翻找了一下上次让木头从镇上带回来的本子和笔，想了一下，这既然要开始做生意了，别的不会，总得学着做账。做账不难，在这个时代就是单式记账而已，一笔一笔的收入支出加减记录，写上日期，但每一个月清一次总账，也就差不多了。
    打开本子，荆谷灵拿着笔，寻思了半天也不知道若是到时候卓二牛看见这本账簿，她会读书认字这件事情要怎么跟卓二牛解释。
    以前彭氏那么对待她，别说是读书认字了，怕是家里的姑娘都是要干活的命，只有男孩子才能读书上学，再不然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请私塾先生来家里教几年，不至于大字不识几个，真说像男孩那么培养的，没有几个。
    但这账本上面要是写不清楚，日后算账很麻烦。思前想后荆谷灵也没想出个法子，干脆把笔放下，合上本子，打算再琢磨一下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卓二牛回来的时候，荆谷灵已经躺在被窝里面，整个人都是懒懒的，缩成一团。这被子里面刚进来冰冰的，躺在里面一会儿，也就躺着的那个地方是暖和的，别的地方那还是一样——冰凉凉的。
    卓二牛进里屋来的时候已经洗漱好了，栓上门灭了灯这才放下帘子进到里屋。
    床头的蜡烛还亮着，卓二牛见到荆谷灵怕冷的模样，浑身上下搓了搓，觉得不冷了才钻进被子里面，一把搂住荆谷灵道：“这下暖和了吧？早知道应该给你暖了床再出去，你怕冷，俺都给忘了。”
    “把蜡烛吹了吧，这时辰不早，咱们早点睡，明早上起来杀鸡杀鱼的，不管这搭伙做生意的事情成不成，既然把人给叫来了，就得好好招待，否则像什么话。”
    卓二牛抬头把蜡烛给吹了，蹭了蹭枕头：“明早上你多睡一会儿，别跟着俺一块早起，早上外面冷得很，俺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冷，你肯定更冷。”
    “那行啊，你这么心疼我，我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你做饭了。”荆谷灵笑着开玩笑道：“反正是你说的，你啥事都给包了，我也没事做，早上正好和李四嫂子话家常，聊聊这怀孩子的事情。”
    “你要是每天都这样，俺高兴都来不及。”
    闻言荆谷灵憋笑，靠在卓二牛胸口：“你这人，别人还说你老实，我看你是闷着油嘴滑舌，这些话说出来也不觉得臊得慌。”
    “俺跟俺媳妇恩爱，别人哪管得着。”

 第44章 俏娘子（四十四）

    李四和李四媳妇荷香早上过来的时候，卓二牛已经在厨房里面炖着鸡、煮着腊肉，见到两人来了，连忙招呼道：“李四哥，四嫂来了？快到屋里坐，阿灵在屋里了，里面生着火，暖和，这外面怪冷的。”
    荷香怪不好意思道：“二牛，你和阿灵还这么麻烦做什么，那事儿碰水遇上都会出手拉一把，再说我们也没真的帮到啥。”
    “嘿，你们可是救了两条命，这顿饭你们应该的，应该来的。”卓二牛招呼着说。
    “我来帮你吧，让荷香到里面跟阿灵说话。”
    李四走到厨房里面，跟着二牛一块把东西给收拾了，荷香想着两男人在哪也不好，推开门走到屋里，荆谷灵已经把东西给备好了，刚才听见他们外面的声音，站起来准备迎人进屋，还没等上去呢，荷香就把门给推开了。
    见到荷香，荆谷灵忙道：“荷香姐，快来坐着，李四哥呢？”
    “在外面呢，说是给二牛帮忙，不管他们，我们聊我们的，咋样，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上次那件事情过后都没来得及问你，二毛就给我们闹心得，还好你脑子聪明，心地好，请了镇上的大夫来，否则怕是这村里的孩子都要遭殃。”荷香在凳子上面坐下，开口道：“阿灵，你和二牛也真是的，我们没帮什么忙，你们这样倒是让我们过不去了。”
    闻言荆谷灵笑着道：“荷香姐，你可别这么说，你们可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我瞧你有话要说的样子，可不是单纯请我们来吃顿饭吧，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荷香也是个精灵聪明的人，荆谷灵和卓二牛两口子真要答谢，这答谢的方法多着呢，送东西也行，但惟独请到家里来吃饭，可不是有事情要说。
    荆谷灵见荷香这么问，心里也明白，道：“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倒也简单，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搭伙和我还有二牛做生意。”
    “做生意？”
    “恩，我和二牛打算把卖豆花，还有各种豆腐，昨晚上我让二牛发了一些黄豆，待会儿二牛会把我做的一些豆花和豆腐脑都端上来给你们吃吃看，先别着急着想，总之一会儿你看看，要是觉着这东西能赚钱，那就试试看，要是不能那就算了，今天主要是来答谢你和李四哥救了我和孩子一命。”
    “真的？这豆腐也能做出花样来？”
    “也是这段时间想出来的，这不是怀了孩子，日后要买的东西越来越多，开销也越来越大，我和二牛哥就想了这法子，多赚一些钱。”荆谷灵也不遮掩，直接把原因给说出来：“荷香姐，咱们不说这个了，二毛怎么样了现在？”
    荷香道：“还不是那样，不过这孩子倒是安分了一些，生了一场病以前那些劣性倒是都没了，也变得更听我公婆的话，好带了不少。”
    “那可成，孩子听话一些是要好一些。”
    “可不是，不过我瞧你和二牛以后的孩子指不定多乖巧，瞧瞧这爹娘的性子和模样，可都是挑尖的。”荷香对荆谷灵自个掏钱请了大夫这件事情感激在心，这件事村长都没想到，荆谷灵却想到了，真是救了人命啊。
    荷香和荆谷灵在屋里聊得热闹，厨房里面的卓二牛跟李四也没闲着，村里的男人都是会做饭的，极少数不会而已。
    卓二牛正在煎鱼，见那边的李四在切腊肉，笑道：“李四哥，你这刀工比俺的好，俺每次切肉片阿灵都说俺切得厚。”
    “嗐，你还会炖鸡汤做鱼，我就不行了，荷香不知道说过我多少次，不过你这锅里是什么，白白嫩嫩的，豆腐也不像，这么稠，豆腐这样夹不起来吧。”刚才过来李四就瞧见了这锅里面的东西，味道香，闻得出来是黄豆的，可这样子看着又不像。
    卓二牛听到李四问起来，笑着道：“这件事情阿灵告诉俺得保密，待会吃饭的时候阿灵再告诉你们。”
    “行。”
    “差不多了，李四哥你进去吧，俺一会儿把菜给端过去。”
    四个都坐在屋里吃饭，卓二牛道：“李四哥，荷香姐，谢谢你们啊。”
    李四端着酒杯：“这真是小事，二牛你和阿灵别再说谢谢了，我和荷香都快不好意思了。”
    荆谷灵道：“那我们就不说这个了，李四哥，荷香姐你们尝尝这道菜，用勺舀到碗里。”
    这话说完，荷香当然明白荆谷灵的意思，可这李四还蒙圈呢，但刚才就眼馋这道菜来着，这会儿荆谷灵可以介绍说这道菜，连忙拿勺子舀了一勺到碗里，尝了一口，瞪大眼睛看着卓二牛和荆谷灵：“这东西是什么？怎么跟平常吃的豆腐不大一样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豆腐，阿灵快让俺吃了都快半个月的豆腐。”
    “真的吗？阿灵你可真厉害，连着做了那么就的豆腐。”
    荆谷灵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嗔怒的看了一眼卓二牛道：“李四哥，我和二牛想跟你和荷香姐说的事情就是这个，这东西我们打算拿去镇上卖，要是能卖得好的话，能挣不少钱，可是我有孩子了，二牛一个人做不了这些事情，我爹娘年纪也大了，俺们就想着二毛再过些日子年纪上来得念书，恐怕得花不少钱呢，就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跟我们搭伙做生意。”
    “这话怎么说？”
    “别光顾着说，边吃边说。”
    “来来来，边吃边说，这事慢慢说。”
    李四和荷香都是老实种庄稼的人，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这村里唯一一户做生意的人家就是春秀哥哥同方，现在生意好了，可也有人抢生意，不好做。前些年苦日子过了不少，现在虽然好一些了，可村里人都看着呢，没谁敢随便进去做这件事情。
    荆谷灵和卓二牛的想法实在是让他们两人惊讶。
    “我和二牛哥合计了一下，这里面不要你们投钱，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出，毕竟要是不成你们投钱进来，那亏本了，我们也不好意思面对你们，干脆让你们白手进来，替我们做这件事情，但是赚得钱，抛了成本，这剩下的钱我们七三分。”
    “这件事情你们有把握吗？”
    “我和二牛想的是卖一个新鲜，这镇上没有谁卖这东西，我们就图个新鲜，味道好，日后来买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能起来了。”
    “那成，我们两口子什么也不出还能挣钱，在地里干活也是赚钱，跟着你们也是赚钱，况且这农忙时期过去了，我和四哥也没什么事情，现在能这样，倒是也有事情。”荷香在家里做主，问道：“那过完年就开始吗？”
    荆谷灵道：“过完年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准备了，担子我们让王木匠给打了，这日后要是能赚钱了，够了，再盘铺子开店。”
    “阿灵你到时候怕是得挺着一个大肚子，这手艺你要是信任我，过些日子我就来跟着你学着做，磨豆子的事情交给他们，不过这手艺活怕是他们学不会，精细的事情还是得我们来做。”荷香担心的看着荆谷灵，荆谷灵再过几个月那就大肚子了，哪能还弯腰做这些事情。
    对荷香的体贴，荆谷灵和卓二牛对视一眼，卓二牛道：“荷香姐，俺们能把你和李四哥叫来，就是相信你们，这有啥，你有空上来，阿灵就交给你。”
    “不过，别说我多心，李四哥荷香姐，这事情我们得保密，谁也别告诉，倒不是说不带着村里人一起发财，可这事情我们谁都拿不准到底成不成，要是成了，以后盘铺子，咱们可以在村里招工，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这你们放心，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
    “那这件事情就算是行了，吃菜吃菜，这一桌子的菜都让我们给冷下了。”
    事情谈成了，荆谷灵和卓二牛对视一眼，没想到李四和荷香这么快就答应了，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行。
    天快黑了，李四和荷香离开这里回家，卓二牛收拾碗筷，荆谷灵站在屋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笑着道：“二牛，这件事情成了，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可不是，不过俺瞧着李四哥和荷香姐都是实在人，这件事情肯定能成，豆腐脑闻着都香，肯定能让人喜欢。”
    闻言荆谷灵道：“你这么相信我？”
    “俺不相信你相信谁？”
    “油嘴滑舌。”
    荆谷灵抿唇轻笑，收拾完东西，掀开帘子坐在床边，把口袋里面的银子拿出来，数了数，这过完年，恐怕是只剩下三十两了。
    要是开春还要花钱，这可怎么办？
    卓二牛在门口那里看着荆谷灵数钱，卓二牛心里一紧，荆谷灵瞥见卓二牛，忍不住道：“你在那里做什么？你比为钱的事情担心，咱们有鸡有猪，还有几块地，花不到什么钱。”
    “恩，知道了。”
    可卓二牛不愿意让荆谷灵因为钱担心，心里暗自有了决定。

 第45章 俏娘子（四十五）

    年前，荆谷灵和卓二牛最后一次上集市，买了不少东西，全都给骡子驮着，骡子连东西带荆谷灵一块驮着，卓二牛身上也挂着大包小包，全都这次过年要置办的年货。荆谷灵抓着绳子，旁边的卓二牛也拉着绳子，生怕骡子撩蹄子不干了，把荆谷灵给摔下来。
    骡子背上的荆谷灵瞧着卓二牛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累得不行，不住道：“二牛哥，要不咱们休息一下，你瞧你累得。”
    “不累，还有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了再休息。”
    荆谷灵拧不过卓二牛，慢慢悠悠到了家里，荆谷灵被卓二牛赶回屋里坐着休息，卓二牛一个人把东西全部卸下来，全部收拾着搁置好，这才回到屋里，从荆谷灵手里接过热茶，一饮而尽，卓二牛擦了擦嘴道：“阿灵，俺把东西都会收拾好了，你歇着，俺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你别累着，要不我帮你一块收拾吧？”
    “不用，你歇着，你肚子里孩子都快三个月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能出岔子。”卓二牛对着荆谷灵笑了一下，安抚一样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俺去烧火给你泡泡脚，李大夫说多多泡脚是应该的。”
    荆谷灵仰头一笑，目送卓二牛出去。
    坐在屋里，荆谷灵托着下巴，左右摇晃着脑袋想事情——这肚子有三个月了，还有七个月孩子才出生，孩子出生了，还得喂奶、照顾孩子，这样一来，孩子不到两岁，估计是脱不开身，到哪都能自个带着。
    这带孩子的事情还没想个明白，过年这件事情就让荆谷灵烦上了。
    “二牛哥，明早上我们要回我爹娘那儿，今晚上年三十我们自个在家里过，可这初一得回去拜年。”荆谷灵站在厨房里面掌勺，卓二牛在一边打下手。家里有腊肉，新鲜猪肉还有鸡和鱼，之前晒干的豇豆、蘑菇、玉米，这些菜要是让卓二牛一个人弄估计得弄好一阵，不过有两个灶台，一边蒸鱼，一边炒鸡肉，两边同时进行，一蒸煮一炒，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切菜摘菜也快很多。
    “那行，明早上拿一块肉和一只鸡下去，还有之前咱们捡的鸡蛋，这不是还有不少吗？都给爹娘拿过去，木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怕是爹娘那边得费心，俺们也出一点力。”卓二牛正在把腊肉和香肠切片，这东西可都是荆谷灵之前教着做的，味道意外的很好，不过做得不多，存不了多久。
    “恩，按你说的做，哎呀，那边的水好像快烧干了，二牛哥你快看一眼。”
    “快了，俺加水进去了，再蒸一会儿。”
    从早上开始忙活，一直到下午才把所有的事情给做完。两人坐在桌子旁边，望着一桌子的菜，荆谷灵胃口大开，过了前一阵子的孕吐，这段时间荆谷灵的胃口渐渐好转，每次吃东西都是来者不拒，除非不喜欢的东西。
    荆谷灵拿着筷子道：“二牛哥，这是我们俩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阿灵，以后的每一年俺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做一顿饭，还有孩子……”卓二牛望着油灯下面荆谷灵格外温柔的脸，心里一片柔然，再瞧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笑意更深：“阿灵，俺以后一定对你更好。”
    闻言荆谷灵抿唇一笑：“我知道，知道，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以后会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端着碗开始享用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顿年夜饭。
    守岁是民间年三十那天晚上必须要做的事情，两个人把桌子给收拾了，难得一次没有洗碗，随后搂在一起，坐在外屋的榻上说话，荆谷灵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孩子缝衣服，卓二牛宽厚的手掌替荆谷灵按摩疲惫的腰，还有腿，任由荆谷灵靠着自己。
    “二牛哥，你以前想过和我一起生活吗？”
    “当然想过，那会儿俺每次见着你都在想能不能把你娶回家，俺还想着要是你不喜欢俺怎么办，不过娶你过门那天，还以为是做梦。”卓二牛不好意思笑着道：“阿灵，俺谢谢你能嫁给俺，不嫌弃俺。”
    荆谷灵埋怨的瞪了一眼卓二牛：“都有孩子了，你还说这话，是不是存心找打？”
    “俺跟你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你这人，真是的，大过年还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不过二牛哥，这两月三婶都没来家里闹，有遇上你跟你闹吗？”荆谷灵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卓二牛三叔三婶那一家子，上次三婶和彭氏两人吵起来，那场面让荆谷灵吓了一跳，但之前的阴影让荆谷灵一直不放心。
    这几人要是不真心悔改，怕是她一直都要吊着一颗心。
    梅仙已经被家里男人给管着，不敢再村里胡乱说话，荆谷灵倒也不计较，反正有人收拾，只要不再来干扰她的生活就行了。但是卓三叔卓三婶不一样，这两人和卓二牛有血缘关系，还照顾过卓二牛一阵子，不彻底解决这件事情，那他们一家就随时有可能来闹。
    荆谷灵最担心的就是到时候真要把豆腐生意给坐起来，那岂不是让这居心不良贪图便宜的人给搅混了吗。
    “阿灵，你咋了？针都快扎手上了。”
    “啊？刚才想事情走神。”
    “快到了，子时三刻一到，就能睡了，俺看你这样估计是困了。”卓二牛看着荆谷灵这般，以为她困了，把她手里的东西搁下，放到一边，随即道：“都这么晚了，油灯不够亮，伤眼睛，闲了再继续。”
    眼睁睁看着卓二牛把她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去，心里一暖，顺势依偎到卓二牛怀里：“知道了，你比我娘还管着我。”
    “俺不管着你，管谁去？”
    细细的说这话，子时到了，村里一阵鞭炮声响，小孩子们欢呼的声音让荆谷灵和卓二牛有默契的看着对方，荆谷灵靠到卓二牛怀里，低声道：“新年快乐。”
    “恩？”
    “没什么，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回去拜年。”
    荆谷灵话刚说完，卓二牛穿上鞋一把把荆谷灵抱起来走到里屋：“回屋睡觉。”
    “你这是做什么？”
    “抱你睡觉。”
    第二天一早，两人拎着东西直奔荆老二家里，两人来的时候，彭氏已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面煮汤圆，见到两人进来，喊道：“进屋里坐着，小心别磕着，木头那孩子坐上闹得晚了，这会儿还在睡着。”
    荆谷灵让卓二牛把东西拎到厨房，回道：“娘，木头难得休息，让他多睡一会儿。”
    话音落下，木头从房间里面出来，打着呵欠哆哆嗦嗦道：“就是，娘你瞧姐这么理解我，你还一大早的就想把我从被子里面挖出来，真是的，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你这兔崽子！我怀你十个月，还把你带大，你问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你信不信待会儿我拿棍子抽你一顿？”
    清早上一家人就热热闹闹的，荆老二在屋里抽旱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荆谷灵进屋，见荆老二在抽烟，伸手把烟杆被拿开：“爹，你可别再抽了，这对身体不好，劲头大，我这肚子里面可是您外孙，可别让孩子一出生就是小烟鬼。”
    荆老二连声道好，听荆谷灵的话，不抽烟，搓了搓手道：“不抽不抽，你娘也老实说我，这不是几十年了，改不过来。”
    “我看你是老烟鬼，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就得阿灵回来治治你，可别说，咱们家的三丫头现在可是出息了，你这老子就多听听她说的，你不是最疼这闺女吗？”
    “娘，你可是折煞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荆谷灵站起来问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吗？干坐着也坐着，不如起来活动下。”
    彭氏瞪一眼她：“你这孩子，有了身子还不闲着，真是的，老实坐着，我给你们盛汤圆过来。”彭氏转身出去，刚出门口喊道：“混小子，你在做什么？过来帮忙端碗，你姐有身子，你姐夫难得来一趟，你放假在家睡了多久了？还把自己当贵客啊？”
    “哎哟，我的亲娘，你真是我亲娘。”
    木头嘟嘟哝哝的到厨房那边去端碗，把碗放在桌上，木头道：“姐，你现在可是全家上下的宝贝，谁都不敢惹你，连娘一向疼我这下都偏袒你了，哎，我要是能怀孕，估摸着也能一年不干活。”
    “你现在读书，爹娘让你干活了？”
    “嘿嘿，我也就说着玩的，姐你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又得挨骂。”
    闻言荆谷灵笑骂一句，舀了一个汤圆送进嘴里，里面的芝麻花生酱立刻让嘴里生香：“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这陷我估计学一辈子都学不会，以后我想吃了就得回家来蹭了。”
    彭氏正好进来，听见这句话笑骂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也不怕人二牛笑话。”
    “娘，阿灵好着呢，俺不会介意的。”
    这句话可是满满的宠溺，一屋子的人听了，除了荆谷灵笑不出来，另外的三个人毫不遮掩的大笑起来。

 第46章 俏娘子（四十六）

    年一过，日子一下变得很快，每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要睡觉的时辰。
    荆谷灵四个月的肚子显怀明显，彭氏见到就说，这肯定是一个大胖小子，就连荷香来跟着学手艺的时候都夸荆谷灵肚子里面的是个大胖小子，肯定以后跟二牛一样是个壮实的小子。这些话对荆谷灵来说都是一个样，说明这第一胎还是养得好。
    但孩子养得太大了，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有问题啊？
    “阿灵，在家吗？”
    “在呢在呢，荷香姐，你来了？”荆谷灵扶着肚子站起来，走到院子里，见荷香挎着篮子进来，问道：“怎么了？今儿来这么早，还以为你要过了午时才来，这清早出门的，有些冷，我都还穿着薄袄子。”
    这才三月中旬的天，早上出门尚还冷得很。
    荷香把篮子搁在桌上，笑着道：“我早些来，是做了一些米糕，这不是趁热给你拿来吗？这米糕可是热着才好吃，第二道热了的就没那么好吃了，来来来，过了早饭也差不多了，这会儿吃一些管饱，免得不到中午就饿了，再说，这孕妇就该多餐少吃，不怕多吃几餐。”
    “真是的，来就来干嘛还拿东西，荷香姐，你做糕点的功夫比我好多了。”
    “那你做豆腐的手艺我可是一辈子也学不到那么好，还有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做法，要是我不真的尝了一下，还不确定能吃。”荷香望着荆谷灵坐在那吃东西，接着道：“阿灵，你家二牛呢，不在家里吗？”
    “下地干活了，这开春了，得把土犁了，好撒种子，否则今年就他一个人干活，不早些去弄，春播完了，那这一年可不就完了，收成得减一大半。”荆谷灵笑着道：“可不比荷香姐你们两个人，都是能干活的，我这个半吊子，锄头挖几下就没辙了，早些年身子留下的根，倒是真不比你能干。”
    荷香笑着道：“瞧你说的，不过阿灵，这四月天一热，咱们就到镇上去试着卖咱们做的东西吗？”
    “恩，还有十几天，这几天我们挑一些好豆子，这样磨出来的豆浆才好，做出来的豆腐才好吃，剩下的豆渣也都能做一些东西，我想要卖个新鲜就得卖豆腐脑，还有烘豆腐，这些平常都不常见，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心，最好我们拿一些现成可以吃的，这样能知道味道，更有可能买。”荆谷灵进屋里把一口袋的豆子给拿出来，荷香瞧见这么一袋子的东西，惊了一下。
    这怕是攒了许久的黄豆，都没怎么吃过。
    “阿灵，这可不是你们家一年的黄豆吧？全攒下来就为这个吗？”
    闻言荆谷灵忍不住一笑道：“怎么可能是，不过是二牛和我都不怎么喜欢吃这东西，平日里，也就油炸一些来吃，不作别的用处，偶尔还会磨豆浆来喝。”拿了一个干净的簸箕放在桌上：“豆子选在这里面，等二牛回来再磨。”
    “行。”
    “不过荷香姐，这件事情耽不耽误你们干农活？要是真忙的话，这些简单的事情我可以一个人来，反正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二牛哥不让我到地里去，除了给做饭，压根没事可做，你不用特意来一趟。”
    “说的什么话，你挺着一个大肚子，我来也待不了几个时辰，你要是有事我也能搭把手，地里我公婆和四哥在忙着呢，家里也说，要是能帮着你们就上来看看，你一个人在家，挺不方便的。”
    这些话让荆谷灵心里一动：“谢谢你，荷香姐，不过我娘隔些日子就能每日都上来了。”
    “真的，那可好，婶子是会照顾人的，经验多，比我可强多了。”荷香道：“你这可得注意些，二牛也是心细的，不过我就担心你，担心你自个不留神，年纪轻，有时候莽莽撞撞的，不小心给磕着撞着，你可得小心点。”
    “我再莽撞也得顾着孩子，你不知道，每次二牛提到孩子有多高兴，我真不敢想象——”荆谷灵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所以没说出来，反正荷香也能明白。
    荷香闻言忍不住笑道：“我知道，当初四哥知道我有孩子的时候也很高兴，我从来我没见过他那么高兴，就连新婚夜都没见到他那么开心。”语气里面有一些抱怨，不过更多是甜蜜。两口成亲不过四年，如今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婆媳关系和谐，可别提多幸福了。
    不求大财，家里吃穿不愁，能吃饱饭，关系和谐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日后孩子能有出息最好，没出息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也好，可就别成了地痞流氓那样的，那样可得愁死人。
    “那啥，阿灵你别说我嚼舌根，是想着咱们亲近我才给你说，这事儿四哥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听见的。”荷香见荆谷灵闷头捡豆子，想到什么忽然放低声音道：“这事儿我就是跟你提一下，你们和家的关系我们也是知道的，要怎么做你们自个想想。”
    “啥事？”
    荷香四处张望，确定没人才道：“昨天我经过你三婶家院子外面的时候听见你三婶在骂铁蛋，说铁蛋好像在镇上偷了东西被店家抓住，要送官府，可不，这你三婶三叔拿着钱过去，才把人给赎回来了，那店家才没报官。”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
    “嘘，小声些，我也就听了几句就走了，你可别说出去。”
    荆谷灵蹙起眉，闻言点了点头道：“恩，我知道的，谢谢你啊荷香姐，这件事情之前村子里也有，不过为了孩子着想没怎么声张，这次偷到镇上了，可瞒不住了，以后这铁蛋一辈子算是完了。”
    “孩子才十一二岁，这要是能好好教导，能改过来，怕再过两年大了，你就是打你还打不过他，怎么教就教不回来了。”荷香感概道：“我家二毛我是一刻也不敢松懈，每次从外面回来我都得闻闻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别的味道，要是吃过东西，肯定得闻出来，这小孩子好管，大了就管不动了。”
    “说的是，三岁看老，不过荷香姐，你家二毛那么乖巧，以后肯定是个懂事的，你别担心也别太给管着他，小孩子天□□玩，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得循规蹈矩的，偶尔耍些小性子也别太严厉了。”
    “嗐，可不，这孩子现在见着我都怕，喜欢他爹呢，就惦记着他爹给的那些小零嘴。”
    送走荷香后，荆谷灵看了一眼簸箕里面的豆子，忽然觉得一句话很对——成了亲的女人之间话题果然是男人和孩子。
    低头望着隆起的小腹，荆谷灵把东西都给收拾了，看了眼天色，走进厨房生火做饭。
    铁蛋竟然差点送进官府吗？
    荆谷灵完全没有办法想象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亲戚身上，这相当于就是进了少管所的小孩子，那可是真的犯了事的，不是平日小打小闹小孩之间斗嘴的问题，这是犯罪。心不在焉的蒸了饭，荆谷灵忽然害怕起来。
    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铁蛋当初怨毒的眼神一下子出现在脑海里，她不敢想铁蛋真的要害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恐怕得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干嘛呢，见我从地里回来，你该不会就打算把整个鸡蛋和西红柿一块煮了吧？”
    “啊？你回来了？”
    “回来得早，怕你一个人在家里面害怕。”卓二牛把肩上的扁担放下，走到厨房里洗了手，见荆谷灵还是心不在焉的，皱起眉，小心的从荆谷灵手里把刀给拿过来。“晚饭我来做，你进屋歇着去，是不是累着了？还是困了？”
    荆谷灵站在旁边，盯着卓二牛，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可这以前铁蛋和卓二牛关系还不错，而且卓二牛平日里见着铁蛋身上有吃的，都会给他分一些，可——可铁蛋现在这样，根本就是心眼不实在了，哪能让卓二牛还蒙在鼓里。
    “二牛哥，我、我——”
    “咋了，有话要说，刚才就看你一直吞吞吐吐的，有事就说，我们是两口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卓二牛扭头看一眼荆谷灵，笑着道：“你说，我听着。”
    “刚才、刚才我听说铁蛋险些被送到官府里面，偷了人东西，在镇上，被逮着，三叔和三婶拿着钱把人给赎回来的。”荆谷灵说完，小心观察着卓二牛的表情，眼瞅着卓二牛脸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卓二牛把刀搁下道：“我去一趟三叔三婶家里。”
    “你干嘛去，你去做什么啊？”
    “这铁蛋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去看看，这以前铁蛋做混账事都是小打小闹的，可这一次居然给送到官府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荆谷灵一把拉住卓二牛道：“人三叔三婶不告诉我们，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你这一去，人家估计还不乐意呢，要不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
    “阿灵，那是我世上的亲人，我……”
    “你、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卓二牛望着荆谷灵，刚想解释，荆谷灵松开手背过身往屋里走：“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第47章 俏娘子（四十七）

    荆谷灵坐在屋子里面，点着油灯一直到卓二牛回来都没有动过。
    带着一身寒意回来的卓二牛反身关门，瞧见荆谷灵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在衣服上面搓了搓手，上前蹲在荆谷灵面前拉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道：“阿灵，我回来了，你在家里担心害怕了，对不起，是我。”
    闻言荆谷灵扭头看着卓二牛，面无表情问道：“事情怎么样了？三婶有骂你吗？吃过饭了吧？没有的话我给你热一下。”
    这个样子的荆谷灵，卓二牛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担心之色溢于言表：“阿灵，你咋了？别吓我，你好好跟我说话，别这样。”
    “你吃过了？那你洗洗就进来睡觉吧，明早还要下地干活，这么来去不累吗？”荆谷灵说完，像是终于回过神一样，对着卓二牛笑了一下，捏了一下他的手：“别担心，刚才坐着没回过神，现在回过神了，快去洗洗，早些睡觉，你这来来回回跑的，不是挺累的吗？明早还得下地干活，可累了。”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卓二牛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点了点头，紧蹙眉头去外面洗漱。
    站起来掀开帘子，荆谷灵坐在床沿，看了一眼篮子里面还没有缝好的衣服，又瞧了一眼窗户外面正对着的厨房，叹了一口气，拖鞋躺在床上，背对着帘子，心里乱糟糟的。
    可能是她心狠，可是卓二牛三叔三婶一家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主，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瞧瞧几岁大的孩子就做出的那些事情，还有三婶口里不干不净的话，那心眼说不坏吧可也不好，真是糟心。若是村子无关的人，荆谷灵听闻他们的事情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这一家子是二牛的亲戚，不好好处理，日后必成祸患。
    依着卓二牛那个性子，真要出事了，得心软。
    真是头疼。
    正躺着，脚步声渐渐靠近，接着里屋暗下来，身后的床陷下去，荆谷灵闭上眼睛，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卓二牛发现她在装睡。卓二牛和荆谷灵成亲有半年多，如今还能不知道荆谷灵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吗？肯定知道，可两人因为这三叔一家子的事情，心里都有疙瘩，说话怕都是尴尬。
    两人也不知道多久才睡着，可都睡得不安稳。
    早上荆谷灵起得早，给卓二牛做了早饭后，开始收拾屋子，这屋子里面你不收拾都不知道什么地方要收拾，可一旦开始收拾才知道屋子里面有那么要收拾的。望着年前刚把屋内重新粉刷了一遍，地上也新倒了一层地皮的屋子，荆谷灵眼眶一下就红了。
    一遇上三叔家的事情，怎么两人就有矛盾解决不了呢。
    “哎哟，你咋哭了，阿灵，你可别哭了，我哭了，我心疼，我心口疼。”卓二牛在里屋里面穿衣服，还没穿完，听见荆谷灵低低的啜泣声，一下着急了，连扣子都没扣上就跑了出来：“怎么一早起来哭了？”
    “都是你，都是你！”
    “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
    一把搂住荆谷灵，卓二牛瞧荆谷灵越想越伤心，坐在凳子上面把荆谷灵坐在自己怀里，安慰道：“阿灵我知道你委屈，可那是我三叔，真要出事我能不管吗？如今分家的事情村长还没出来说，这件事情按理我也得管，不管不成。”
    闻言荆谷灵道：“那你就管着她们不管我？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晚上在家害怕吗？你还那么晚回来，我娘问我你对我怎么样，我还对我娘说，你跟宝贝一样宠着我，可你看看，你晚上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还有孩子呢，你管还是不管了？”
    提到这件事情荆谷灵那是伤心了，靠在卓二牛怀里开始数落起来。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哭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真的吗？”
    “恩，真的。”
    这下子荆谷灵脸上才有了笑容，从卓二牛身上下来：“那你就去吃早饭吧，我在家里继续收拾，对了，你记得今天早些回来吧豆子给磨了，我和荷香姐打算先做一些拿到镇上去卖试试，不赶集市那会儿人多，就挑不是集市的时候去，这样村里的人也不知道。”
    卓二牛点点头：“恩，我吃过早饭就下地去了。”
    早上卓二牛下地干活，家里就剩下荆谷灵一个人，想了一下荆谷灵在院子里面把之前晒干的东西都拿出来翻了一下，寻思着这豆腐脑里面可以放一些什么，油炸黄豆肯定不用说，可这家里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盐和一些老抽醋的，葱花也不缺，想了一下，花椒粉那些东西可有可无的，倒是不在意。
    这些东西原汁原味也挺好，不一定要满满的佐料，指不定有的人就爱那原汁原味的味道。
    特制的一些小竹筒里面，全部放上了荆谷灵要用的佐料，就差做好的豆腐脑。
    荷香今天没来，荆谷灵一个人把家里面收拾了，又做好了午饭，不过早上卓二牛出门的时候拿了两个大馒头出去，怕是不会来吃，荆谷灵一个人吃了没两口就不没什么胃口了，把东西给收拾好了，荆谷灵把柜子里面的衣服拿出来叠好放整齐，望着两人的床，脑子里出现了主意。
    两个人这张床是成亲时卓二牛叫人新打的，可花了不少钱，而且够宽，可是床上的褥子有些旧了，尤其是垫着的，恐怕得拿出去晒晒，或者拿去翻新一下，否则垫着也不软和，加上日后孩子出生，恐怕得换新褥子给小孩，不管什么都得用好的，新的。
    婴儿皮肤娇嫩，荆谷灵知道两人不富有，可再苦不能苦孩子，这么一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荆谷灵可得放在心尖上面疼。
    还在里屋里面整理东西，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喊她的声音：“阿灵，娘给你提了鸡蛋来，还有给孩子做衣服的料子，我进来，你可别出来了，当心摔着。”
    “娘，你怎么又送东西上来了，你这隔三差五的来送东西，我和二牛怪不好意思的。”荆谷灵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站起来正巧彭氏进来，母女两人见着面：“娘，你什么时候买的料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又破费了，这小孩子还没出事，你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我给我外孙买东西你还不给了，又不是给你的。”彭氏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说完把东西搁在床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屋子，忙道：“这二牛还算是有心，把东西都给弄过了，否则这屋子怕是住不了人，这屋顶还不知道牢实不，要不让人来看看。”
    “肯定没问题，二牛都检查过了，连窗户都重新给弄了，娘，你别担心了，快坐下歇着。”荆谷灵一边说一边把彭氏给拉着坐下道：“我爹身子还好吧？这段时间木头开学了，估摸着又要半个月才能回家来一趟，等孩子出生了，你和我爹常来逗孙子玩，倒是也不觉得无聊了。”
    彭氏瞧着荆谷灵的肚子，脸上都是笑容：“是啊，孩子出生了我们都好过一些，木头娶妻生子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你爹和我，现在也就看着你这肚子里面的孩子了，不过阿灵，孩子出生，你们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想好了。”荆谷灵摇了摇头，想到昨晚上的事情，不打算告诉彭氏，否则依照彭氏的性子，估计得让卓二牛给一个交代。现在卓二牛还是放不下，总不能逼着卓二牛去做一个决断，想通了之后，荆谷灵觉得，还是得慢慢来吧。
    “这孩子没有爷爷奶奶，就只有我们这外公外婆的，不过我们倒不会因为孩子姓卓就不疼爱，你们放心，是外孙我们也可劲儿的疼孩子。”
    “知道，知道，娘和爹肯定都是喜欢小孩子的。”
    母女两个之间的误会早在之前就解除了，现在说起话来，可都是一个劲儿亲近，而且彭氏对肚子里面的孩子和荆谷灵是真的关心，每次拿上来的东西可都是得值不少钱的，隔三差五的来，送了不少回了，让荆谷灵心里有一些过瘾不去。
    “娘，放心，孩子会平安出生的。”
    “胡说什么，担心什么，孩子肯定会平安出生的。”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亲情渐渐变得深厚了。

 第48章 俏娘子（四十八）

    豆腐生意开始做，荆谷灵也顾不上去想三叔三婶家的事情，忙着把东西装进桶里，收拾了一番，让卓二牛和李四挑着，荆谷灵跟荷香两个人拎着篮子，里面是碗筷还有竹勺子，都是一会儿买东西要用到的。
    这些东西四个人准备了几个月的时间，能不能成就全看今天能不能卖出去了。
    四月的天已经有了太阳，索性不算热，荷香一路扶着荆谷灵，走到镇上，除了脚有些累外，其余的倒是都还好。
    来到镇上，即使不是赶集的日子也是人来人往，四个人在一个空着的位置上面安定下来，担子放在那里，四个人坐在那里，把东西都给摆放好，掀开桶盖，一股豆香味飘出来，经过的人扫了几眼，张望了一眼可见到的既不是豆腐也不是豆浆，皱着眉头离开。
    荆谷灵在其余三人收拾的时候，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路人的反应，全部记在心里。
    尽管荆谷灵不是专业弄这些的，可是荆谷灵知道一点，人对于陌生的东西都是却步的，不管是什么，就跟人穿衣服一样，一旦习惯了一个风格，换一个风格都会觉得不习惯，不敢尝试，而吃的就更是，在你不知道一样东西的味道的时候你是很害怕去尝试的。
    得想一点办法。
    过了一会儿，不止荆谷灵发现了大家都是很好奇但是没人敢上前来买第一碗，纷纷着急的时候，荆谷灵眼珠一转，看见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孩子，一下子有了主意，拉着卓二牛说了几句悄悄话，又让荷香准备了吃的。
    卓二牛惊讶的看着荆谷灵，想不到她想出这样的法子，低声道：“真的可以吗？”
    “可以，你把东西端过去给那个小孩子，我这里还有一颗糖，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没问题。”
    娘子之命不敢违，卓二牛端着一碗豆腐脑，拿着糖过去找那个小孩。荆谷灵坐在那里，荷香不解的问：“阿灵，你让二牛这样去做，真的可以吗？说不定那孩子家里的大人说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呢？”
    荆谷灵抿唇一笑，解释道：“放心，不会有问题的，你瞧那孩子手里面的拿的不止有那个风车，还有一串糖葫芦，这孩子喜欢吃糖，用糖来交换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恩，二牛已经和那孩子说上话了。”
    “我说阿灵，你可真有主意。”李四也出声夸赞起来。
    刚才三个人还一副不知道怎么吸引人拉生意，这荆谷灵居然想出这么一个妙方法，真是聪明。卓二牛端着东西和那孩子说了一会儿话，往担子这边指了一下，拍拍小男孩的脑袋，之间小男孩跑开，卓二牛笑着回来。
    荆谷灵站起来，替卓二牛整理衣摆：“成了？”
    “这主意好，我看那孩子的爹娘一会儿就过来了，找对人了，那小孩子的爹娘是附近的一户人家，家里吃穿不愁算是富裕，也对小孩子比较宠溺，不会拒绝小孩子的要求。”话音刚落，那边的小孩子由一个丫鬟牵着过来。
    荆谷灵对荷香使了一个眼色，道：“姑娘你要来一碗吗？”
    “两碗，家里夫人也说要一碗，小少爷夸得厉害，夫人说是什么东西也要尝尝。”
    生意可算是开张了。
    “五文一碗。”
    “钱可收好了，这东西闻着就香，难怪少爷这么喜欢，小孩子就喜欢这东西。”那丫鬟牵着小孩子，端着东西离开摊子面前。荆谷灵把十文给放进袋子里面，扭头看着另外三人：“瞧着，生意一会儿就接着来了。”
    “阿灵，你可真是说什么是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信了。”
    荷香的话让荆谷灵不好意思的笑了，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小腹，望向卓二牛，卓二牛也正巧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照看生意。
    不一会儿，接着有人来买，一个传一个，镇子就这些人，慢慢的，来的人越来越多，眼见着其中一个木桶里面的豆腐脑就要见底了，四个人脸上出现喜色，钱袋子都变得沉甸甸的，这要是再卖一桶，恐怕今天得卖出半吊钱。
    日头渐高，两桶豆腐脑也都全部卖出去，钱袋子里面慢慢的多了，正午有些热，东西卖光了，卓二牛和李四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去，让荆谷灵被拦下了：“这正午上路热的慌，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吃点东西再回去。”
    “可这镇上吃东西怕是很贵。”
    荷香勤俭持家，每次到镇上几乎都是带着干粮来的，很少在店里吃东西，东西贵不说，分量还少，一碗面就要十文钱。荆谷灵拉着荷香的手道：“辛苦了一天得犒劳一下自己，不能一年到头都累着自己对自己那么苛刻可不好，况且今天赚了不少，咱们四个人不至于连一碗面都吃不上吧。”
    “可是——”
    “别可是了，辛苦了这么久吃碗面不碍事。”
    荆谷灵这么坚持，加上怀有身子，大家也不好让荆谷灵盯着这么大的太阳赶回村子里，干脆听荆谷灵的去吃面，等这会儿过去了，稍微凉快一点再回村子。镇上有不少面摊，四个人很快找到一家，选了张桌子坐下，要了四碗阳春面。
    味道很香，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刚才看生意还不错，我想抽个时间来问问，这镇上有没有铺子要盘出去，咱们过一阵子来问问，有个铺子，把豆子和那些东西全部搬到铺子来，后面搭一张床，要是晚上晚了还可以在这里睡，免得连夜回村也不安全。”
    荆谷灵的话让其余的三个人都愣住，卓二牛倒是反应过来了，之前荆谷灵也提到这件事，但荷香和李四从来没想过做生意，今天能卖这么好已经是意料外了，可荆谷灵居然还打算开店，这可是村子里谁都不敢做的事情。
    开店可得花不少钱，这盘铺子就得花不少。
    “阿灵，你想这个，可得好好计划，铺子可不便宜，就是租也得好一笔租金。”
    “我们去问问再说，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别人搬家，便宜卖出去的屋子，我是这样打算的，能卖一间宅子是最好，不管位置多偏，在镇上就是，院子大还是小都不重要，主要是我们得有一个安置这些东西的地方，不然每次都从村里来，耽误了路上走得时间不错，不止这个，就是豆腐脑放久了味道也有一些不一样，新鲜出锅的才是最好的。”
    荆谷灵话在理，每次到镇上来，可得费不少时间和功夫，这一来一去的，小半天的功夫就耽误掉了。
    而且开春来，地里要干活，得种豆子不能一直买吧，还有别的粮食，玉米茄子辣椒什么不得播种，这农忙起来，就算卓二牛和李四可以一个人包了家里的农活，可荆谷灵过阵子肚子就大起来，那担子荷香一个人挑着走快一个时辰那也不容易，还得照顾荆谷灵这个孕妇，要是不一小心，这责任谁来担。
    “那待会儿我们去转转，这豆腐要是在店里卖，那肯定得每天都做，不像现在可以隔两天来一趟，得算清楚每天大概多少钱，咱们能不能一个月赚回来租金，还能赚不少，否则不值当。”荷香倒也不是不会算的人，接着道：“阿灵，有铺子咱们不光卖豆腐脑，别的那些豆腐咱们都可以跟着卖，烘豆腐还有豆腐块，豆浆都能卖。”
    “对，还有油条，就是炸粗面条，不过租铺子之前我们得买一些黄豆存着，否则生意上来了，恐怕豆子得涨价。”
    “这件事情——”
    李四还是有犹豫，可是荷香明显的让荆谷灵给说动了。荆谷灵知道李四的担心，道：“李四哥，这件事情我不会带着你们胡来的，这租宅子的钱我和二牛哥来想办法，还是按照一开始说的那样，你们就当是给我们做工，这样风险也小一些，可以吗？”
    “李四哥，这件事情我和阿灵之前就说好了，打算慢慢的把生意在镇上坐起来，日后有机会直接搬到镇上来住。”
    “你们都打算得那么长远了？”
    “日后孩子出生要上学之类的，镇上什么都方便一些，不过还早呢。”
    李四和荷香对视一眼，对着荆谷灵和卓二牛点头道：“那这件事情既然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
    找宅子的事情定下来，四个人在面摊吃碗面后，在镇上比较僻静的巷子，问了好些家，价格都很贵，一个月就要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一个月太贵了，荆谷灵谈不下价格，接着找了好几条巷子才在一个很偏的巷子里撞到要出租宅子的主人家。
    “这位大爷，我能问问你们这宅子是打算租出去吗？”
    “小姑娘你要租宅子？”
    “对啊，打算租下来当作作坊，可以住人吗？”
    “当然能，这是我家少爷之前住的，不过现在上京了，没得状元也是进士，在京城定下来，打算把宅子给卖了。”
    卖了？这不回来，肯定价格不算贵，因为地段不热闹，距离酒楼那边也远，虽然在巷子口，可这里几乎只有几户人家走动，估计有希望。荆谷灵心里盘算了半天，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大爷，是这样的，既然您家打算卖了，那我就想问问，这宅子要是买下来的话，得多少钱？”
    “七十两。”
    “真的吗？”
    “小姑娘你打算买啊？”
    荆谷灵忙道：“恩，打算买下来，那大爷你看这样，我得回家里拿钱，你把屋子给我留着，我过两天就来找你，还是这个时辰，到时候七十两银子给你送上，不过房契可不能有问题，我们不能花钱买骗对吧。”
    大爷笑起来道：“你这小姑娘真是厉害，成，那我给你留着，别人问我就说有主了。”
    “谢谢大爷。”
    定下来要买的宅子，荆谷灵四个人收拾了一下连忙回村子。

 第49章 俏娘子（四十九）

    两口子回家坐在床上，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拿了出来，加上值当的东西，算了算，这统共这才四十六两银子，可荆谷灵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那间宅子虽然在镇上很僻静的巷子里面，但清净，倒是远离其余是非，也省的人多嘴杂，而且这镇上指不定三年变一番，日后如何还不知道。
    七十两买一间宅子，独门独户，还有庭院和三间屋子，怎么说都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买了不亏。
    “二牛哥，还差二十多，我……我们去问问我娘吧，这宅子有三间屋，咱们住一间，爹娘要是愿意还可以住一间，这剩下的一间给木头住，他在镇上读书，我们到镇上去，不是更方便了吗？”
    “可是这问你爹你娘拿钱——”
    “这话我来说，你在家里等我，把东西都收拾一下，豆子泡着，明天要拿来做豆腐，钱收好了。”
    “那你好好跟娘商量下，我想了一下，家里那些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算算钱能把买豆子的那些钱省下。”卓二牛把钱都给装回罐子里面，和荆谷灵一同出了屋子，开始收拾家里能卖的东西。荆谷灵走到院子门口，望着卓二牛，忽然有些想哭。
    她不知道如果当初嫁给的是别人会不会这么由着她胡来，可她相信，无论她做什么，卓二牛都会支持她。冲着这个，荆谷灵这次的事情也不能亏了，必须得做起来，否则不仅负债累累还得把自家都给搭进去。
    这祖上的几亩地怎么都不能动，要是真的山穷水尽了，还能靠着几亩地有口饭吃，可这要是连地都算进去了，那真的是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荆谷灵回到家里的时候，荆老二在地里没回来，就剩下彭氏在院子里面剥玉米，见到荆谷灵这个时候来了，有些奇怪。
    快晚饭时间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娘，爹呢？”
    “地里呢，还没回来，怎么了？”彭氏看了一眼荆谷灵，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那豆腐脑没卖出去？娘早就跟你说了，你那生意哪有那么好做，要是那么容易的话岂不是谁都去做了，浪费那么多好豆子了。”彭氏洗了洗手站起来，端着盘子里面的玉米往厨房走。
    荆谷灵站在那，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娘，今天的豆腐脑全卖出去了，卖了半吊钱。”
    “……啥？”
    “都卖出去了，两桶，半吊钱。”
    彭氏一惊，把东西搁下，忙问道：“阿灵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半吊钱？你没算错吧。”
    “真的，半吊钱。”
    “那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吓我一跳，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娘，其实我来是有事情求你和爹帮忙的，我们进屋说，外面不方便。”荆谷灵拉着彭氏进屋，两个人回到屋里，荆谷灵正色道：“刚才我们在镇上看中了一间宅子，三间屋子，独门独户还有厨房和庭院，木头在镇上学堂念书，我们在那里买一处宅子也——”
    彭氏没等荆谷灵说完就道：“阿灵，你知道镇上的宅子多少钱吗？那可不便宜，谁都能买，那咱们还住这里做什么。”
    “七十两，在镇上比较僻静的巷子里，统共就四五户人家，清净，而且我们半夜开工做豆腐也不会打扰人更不会有人来打扰，娘……你瞧如今这样，木头要读书，半个月回来一次，日后肯定一个月或者半年回来一次，您不想他啊？去镇上住多方便，能在身边照顾，监督他读书，再说，我这肚子跟着就要大起来，总不能每天还得来回跑吧？”荆谷灵见彭氏表情有松动，接着道：“况且，七十两银子在镇上买一间宅子，这种事十年遇不到一次，我们今天问了，那可都是二百两的价格，少了一文都不卖。”
    “差多少银子。”
    “娘？！”荆谷灵瞪大眼睛看着彭氏，不敢相信彭氏居然就这么简单的答应了。
    彭氏伸出指头戳了一下荆谷灵的脑门：“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折腾，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否则日后木头成亲恐怕咱们家这几间屋子那些姑娘还瞧不上，既然你今天卖的不错，那干脆咱们家就开始做豆腐生意，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十几亩地，你爹和二牛两个人种地倒也不至于饿死。”
    喜出望外的看着彭氏，彭氏走到里屋，从柜子最深处拿出一个布袋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娘不给你全部，但这也是一大半了，我和你爹给你弟弟攒着娶媳妇的，你就拿去，不多，四十两，拿着去，要搬到镇上得添置不少东西。”
    “娘……”
    “以后木头的婚事就交给你这个姐姐了。”
    “放心，保证给木头找一个好媳妇，给您找一个好儿媳，生一个大胖孙子。”荆谷灵拿着钱，望了一眼家里的东西道：“那娘，咱们家里的地播了种几天回来看一次就够了，家禽，可以把鸡带到镇上去，还好咱们还没买猪仔。”
    彭氏拍拍荆谷灵的肩：“我和你爹暂时不跟你们去，等你们安定下来我们再跟着去，不过这两天我跟着你去把东西都安置好，见到木头才安心，这小子都快一个月没回来了。”
    “恩，那我就把银子拿回去了。”
    “你这大着肚子的我也不放心，家里的事情闲下来我就到镇上去看看。”
    “谢谢娘，放心，这生意在难我都会咬着牙做下去的。”荆谷灵握紧这四十两银子，望着彭氏出去的背影，心里更难受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卓二牛见到荆谷灵红着眼睛回来，还以为荆谷灵受了委屈或者被彭氏说了，连忙上前道：“怎么了？不哭了，这要是真没办法，那我们就把家里的地卖了，你可别哭啊，看着我着急。”
    闻言荆谷灵扑哧笑出声，把布袋子亮出来：“才不是，现在我娘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瞧，四十两，这下咱们手里宽裕了一些，要是还有别的事不至于连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这——真的？”
    “当然了，你这什么意思，别把我娘想的那么坏，咱们收拾一下，找个日子搬家吧，明天我们到镇上去把宅子的地契拿下，这样心里也放心些。”
    “听你的。”
    有了钱，买宅子的事情定下来，晚饭荆谷灵难得的吃了两碗饭，在家里盘算着怎么把生意给做大，才能不辜负家里人的信任。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出门到镇上去，两个人找到昨天那个老大爷，确定房契没问题，地契也都在，在宅子里面转了一圈，家具什么在，都还很结实，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这才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买下了宅子。
    站在庭院里面，荆谷灵道：“二牛哥，要是生意做不起来，怎么办？”
    “你才知道有这种可能？还以为你一直都自信满满的，只认为有成功的可能，不过……做不起来，那我们就回村里去养鸡种田，这有什么的，不过是多了一处宅子而已，辛苦一些把钱还给爹娘，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卓二牛搂着荆谷灵道：“别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在你身边呢。”
    荆谷灵抬眼看着卓二牛，道：“接下来可是要辛苦你了，这院子打扫起来不容易，还有杂草，里面的桌椅我可以帮着擦。”
    “这两天就能收拾干净了。”
    “真的？我记得木头这两天放假呢，让他跟着来收拾，反正日后也要跟我们住在这里。”
    “你呀。”
    宅子既然买下来了，两个人一合计，在宅子里面找了抹布开始打扫，上上下下打扫到天快黑了才回去。回到村里，两个人吃了晚饭，忽然想起来家里只有骡子，这么多东西如果自己拿的话得分好几次。
    “就算是加上爹和娘也得分两次拿，骡子把那些褥子和衣服驮着，锅碗瓢盆之类的，用推车来拉。”
    “我再背一些，咱们一次拿过去，在那边整理了让爹娘住一晚，隔天早上再回来，咱们换一个地方住，这里还留着，一些东西不是必须的就不用带过去了，省一些行李。”两个人这几天一直很忙，都在忙搬到镇上的事情，不过亏得两人住得远，远离村里的是非，别人也不知道两人的事情。
    荷香和李四这两天忙着下地干活，不能帮忙，刚好给了时间让卓二牛和荆谷灵搬家，不至于还得抽空忙活做豆腐的事情。
    “恩，可以，那明天我们就搬过去，这样耽误下去就少赚几天的钱，还是早些开张比较好。”荆谷灵一心惦记着还有木头日后的生活开支要负担，不想在搬家上面耽误时间，“二牛哥，爹和娘明早过来。”
    卓二牛点头，看了一眼打包收拾好的行李：“早些休息，明早可得搬东西。”
    “你也早些休息，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带不了的那些东西就不用带了，说不定咱们偶尔还得回来呢？”这间屋子才住了半年，里面才刚粉刷过，荆谷灵坐在凳子上，道：“肯定还会回来的。”
    即使这笔生意成功了，也不可能忘本。
    这村子就是两人的根。

 第50章 俏娘子（五十）

    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镇上，来得早，镇上很多摊子都还没开张，几个人把东西往中间的屋子一放，开始去收拾三间屋子，木头从学堂里搬出来，自己在屋子里收拾那些书和笔墨的，荆谷灵和卓二牛收拾自己的屋子，彭氏和荆老二在那边收拾。
    这房间收拾完了，还得去收拾庭院和中间的见客的屋子，荆谷灵收拾了一会儿见木头在院子里穿来穿去的，好像很兴奋，院子不大，院门进来一条青石板小道，两边的杂草已经给除掉了，后院不大，但好在可以打一个棚子来弄豆腐，旁边还有一口井，打水方便着。
    彭氏收拾后坐在椅子上，荆谷灵坐在边上，荆老二打量了一圈回来，道：“这宅子可真是越看越喜欢，七十两银子，不亏。”
    “就是，这宅子这么宽敞，恐怕真要卖得几百两，阿灵，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彭氏还是有点不放心，这宅子虽然在镇的边上，但宽敞还带院子，有口井，怎么都是一个好宅子，七十两，便宜了些吧。
    “地契在我这呢，娘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荆谷灵道：“都这个时辰了，我去做午饭，好好庆祝一下，咱们搬家，不容易，怎么着进来的第一顿饭都得吃一顿好的。”
    “我和你一块去厨房。”
    “二牛哥估计把鸡给弄好了，待会儿我来炒就是，家里还有腊肉、豆腐和菜，待会儿让木头去外面买花生回来，再打二两酒回来，爹和二牛可以喝两杯。”荆谷灵挽着彭氏往厨房走，新厨房里面东西按自己习惯的摆放，荆谷灵见卓二牛正在把鸡肉块淖水，看到两人进来，直起身。
    把水给倒了，鸡肉装在盘子里，卓二牛问道：“咋过来了，都收拾好了？”
    “不放心把厨房交给你，阿灵说是要做顿好吃的，我来给她打下手。”彭氏道：“你去外面跟老头子聊着。”
    荆谷灵挽起袖子，穿上围裙道：“娘你要不也去歇着，都打扫了一早上了，我来做，我都没做什么。”
    “不行，我在这里看着，你还有身孕，看着我放心。”
    荆谷灵拧不过，刷锅，切菜，很快菜香扑鼻，彭氏在一旁切菜，见荆谷灵这么能干，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揣着没问出口。半个时辰过去，在新家的第一顿饭终于出炉，圆桌上面摆着几道菜，还有一壶酒。
    饭桌上，荆谷灵望着其余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悬着的心，没有放下的担忧全部一下没了。
    若是生意再红火起来，荆谷灵才是真正的心安。
    “这些手艺你是怎么学来的？姐，我可都没吃过。”
    “你姐夫不让我干活，我在家里无聊，待着也是待着每天就寻思着给她怎么做菜，就会了。”荆谷灵张口就说出来，动作和神情都很自然，一边对荆谷灵这半年的改变也有一些奇怪的彭氏观察着，没瞧出什么。
    “吃东西就好好吃，问那么多做什么，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娘！我们家种了这么辈的地，怎么到我这里硬要我考取功名？考不上你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木头端着碗，夹了一块肉，不满的抱怨道：“爹和姐姐都不说什么，每次都是你在说。”
    旁边的荆谷灵一听，这木头可是要热火彭氏，抢在彭氏前开口道：“木头，你怎么说话的？娘这么都是为你好，吃你的饭，这两天好好休息，该上课的时候就好好上课！”说完，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彭氏碗里：“娘，别理木头，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别和他计较了，这可是新家第一次开灶台做饭。”
    彭氏岂能看不出荆谷灵的意思，瞪一眼木头道：“十二岁了，还孩子？算了算了，你姐这么说了，我也懒得管你，在你姐这里住，别给你姐找事。”
    午饭过后，荆谷灵让彭氏和荆老二去休息，跟着卓二牛去后院那边弄作坊，作坊那边还得整理一下，都要收拾干净，那些工具全部都得保证干净。荆谷灵和卓二牛从午饭后一直忙到晌午才解决完整个做饭的清理。
    累得不行的荆谷灵坐在凳子上面，喘着气道：“二牛哥，扶我一下，我回屋躺一会儿。”
    “恩。”
    卓二牛擦了擦手，二话不说直接把荆谷灵给抱起来，往房间走。荆谷灵被吓得惊呼了一声，连忙抱紧卓二牛道:“你干什么，吓我一跳，我不是让你扶我吗？差点吓死我了。”
    “刚才你肯定累了，这样你比较方便。”
    “真是的。”
    回到新房间，荆谷灵躺在床上，看着卓二牛问道：“你不休息一下吗？”
    “我再到后院那边去看看，你歇着，反正我在村里这个时间也还在地里干活。”卓二牛替荆谷灵把被子给拉上，道：“我去后院那边忙了，你在屋里呆着啊。”
    “恩，那你别太累了。”
    荆谷灵说完，打了一个哈欠，靠着枕头，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干了活，这一雷，靠着枕头就想睡觉。一觉醒来，荆谷灵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荆谷灵揉了揉眉心，下床穿鞋走到外面，喊了一声：“二牛哥？”
    “咋？我在呢，醒了？”
    “恩，怎么不叫醒我，饭是你做的吗？”
    “娘做了，你醒了就过来吃饭，我给你热热。”卓二牛扶了一下荆谷灵，荆谷灵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居然睡过时辰了，这段时间真是越来越容易困了。荆谷灵跟着卓二牛到厨房那边去热饭菜吃，厨房里点着油灯，两个人坐在那里说这话吃着东西，尽管家里还什么都没有，但是荆谷灵却觉得幸福一点点漫上心头。
    洗了碗和收拾了厨房后，两个人往自己房间走。
    荆谷灵换了衣服，洗漱过后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盯着床帐顶，荆谷灵靠着卓二牛道：“我们，在这里安家了。”
    “我们在这里安家了，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这里，跟木头一样在镇上读书，我们在这里开店，生意兴旺，慢慢的——”卓二牛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的荆谷灵道：“阿灵，能娶你，即使只能吃窝头，我也觉得值了。”
    荆谷灵嗔怪道：“什么吃窝头，就算咱们以后不是大富大贵顿顿鲍鱼燕窝的，那也是白米饭和肉不缺，相信我，二牛哥，这日子用心过，只有越过越好的，哪有越来越差的。”
    “你就像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带给我这么多好运，你说是不是我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才能娶到你？”卓二牛一直都觉得荆谷灵能嫁给自己是意外，两人自打成亲以来，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不仅如此，荆谷灵脑子里装着的那些东西，有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道打哪来的，可偏偏荆谷灵对他的疑问都能答上来。
    面对卓二牛再一次的疑问，荆谷灵心里忽然想把事情说出来，可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犹豫半晌才道：“二牛哥，这些事情我都是从一个卖货郎那里知道的，以前我在家里绣花卖，有时候娘不在家，有卖货郎路过的时候，我就悄悄的去买一些小玩意，那卖货郎心地好，总是跟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还有各地好玩的事情，你要是想听，日后我也给你说。”
    村里一个月或者几个月会有卖货郎来卖东西，不过都是停留一会儿就走了，来的时间也不固定，荆谷灵的解释让卓二牛释然。那些卖货郎不知道去过多少地方，对于那些奇闻异事肯定知道得不少。
    “娘和爹说明早上我们不用送他们了，让你多睡一会儿，我想了一下，你早些睡，我去送送，那些东西给爹娘带回去，爹喜欢喝女儿红，咱们就打一斤给爹带回去，你上次说娘也很久没有添衣服了，咱们给娘买一匹布带回去。”
    “你都打算好了，那就按你说的去做。”
    闻言卓二牛拍拍荆谷灵的后背道：“那就按我说的去做，时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明早上我要是醒来我们一块去送，可我这最近要是犯困，恐怕起不来了。”
    “爹和娘又不是去什么远的地方，我去送就好了，还有木头跟着你，你别跟来了，你怀着孩子就该在家里待着休息。”卓二牛起身吹掉油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荆谷灵闭上眼睛，在卓二牛怀里找了一个舒服位置靠着，蹭了两下。
    卓二牛见荆谷灵睡了，想起家里的豆子还没泡，悄悄的起身，小心的挪开荆谷灵，拉好被子，望着熟睡中的荆谷灵宠溺的笑了笑。披着衣服来到后院，卓二牛点了灯，开始打水淘豆子，又把盆给洗干净，水面淹过黄豆。
    门边，荆谷灵披着衣服，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卓二牛的背影，嘴角不知不觉上翘。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才会让人那么喜欢。

 第51章 俏娘子（五十一）

    夜半任性的下场就是荆谷灵第二天一早醒不来，直到卓二牛和木头送走彭氏和荆老二回来了才醒来。荆谷灵懊恼的穿上衣服出来，埋怨道：“怎么不叫醒我，今儿一早上的生意又耽误了，这会儿做豆腐怕是得明天才能卖了。”
    卓二牛见荆谷灵懊恼的模样一把把她拉住道：“那今天多做一些，正好明天能有多一些卖的。”
    荆谷灵不满的撇撇嘴：“那行吧，不过这后院地方小，怕是种不了东西，我看门口两边的地方可以拿来翻土种点白菜和葱花之类的。”
    “这点事情我能做完，你安心到后院去做豆腐，小心点，要是累了就休息。”卓二牛叮嘱道：“我去拿锄头，木头回屋念书了，我看这段时间他长大了不少的样子，阿灵，说不定真的能考取功名。”
    “这小子总算是懂事了，要是还跟以前一样，看我怎么教训他。”
    长姐如母，虽然荆谷灵不是木头的长姐，但如今木头跟他们两口子一块住，荆谷灵就得担起这个责任，监督木头念书，照顾他在这里的起居。这些对于荆谷灵来说倒是没什么，就是多了一张嘴吃饭而已。
    卓二牛听见荆谷灵这么说，忍不住道：“有你这个姐姐，木头肯定能成才的。”
    “二牛哥，我可是发现你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以前说这些话还会耳根子红，磕巴，现在可倒好，都能开我的玩笑了～”荆谷灵揶揄的望着卓二牛，等着卓二牛的回答。如今的卓二牛和刚遇到时不一样，但荆谷灵却觉得，这算是一种‘成长’。
    闻言卓二牛笑着摸了一下荆谷灵的脑袋：“有吗？”恢复那个呆呆愣愣的样子挠了挠脑袋，望着荆谷灵道：“你别盯着我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真夸不得，行了，你去忙吧，我到后院去了。”
    “恩。“
    木头的房间在边上，很清净，窗户打开，正对着后院，收拾的时候荆谷灵还端了两盆花过去放着，这个时候有花骨朵的兰花，有着淡淡的幽香，读书的时候，兰花香让木头心里更加平静。旁边的荆谷灵正在做豆腐，作坊虽然小，但干净，而且相比以前在家里时不知道好了多少。
    人在得到的时候就会变得满足，现在的荆谷灵就很满足。
    午饭时候，荆谷灵把东西全部放进大木托里面，洗了洗手到厨房里去准备午饭，前院的卓二牛在后院里面洗手，走到灶台边上道：“要我帮你吗？”
    “你去叫木头吃饭，这一会儿就好了。”荆谷灵擦了擦汗，“厨房不大，你在这里瞎操心什么，院子里的土都翻好了吗？下午把种子撒进去，种一些白菜和葱花，咱们要是没东西吃了还有白菜豆腐吃。”
    “都翻好了，种子我都撒进去了，那我现在去叫木头吃饭。”
    “动作这么快？厉害。”荆谷灵搬到新家之后，心情大好，连带着性格都变得开朗，对卓二牛更是一直夸：“二牛哥，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过两天炖鸡，好好犒劳你一顿。”
    卓二牛挠了挠头道：“阿灵，你可别夸我了。”
    木头坐在凳子上，卓二牛去帮荆谷灵去拿碗筷，托着下巴忍不住想：这他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毕竟荆谷灵和卓二牛两个人感情那么好，他在这里不就是一个碍眼的吗？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卓二牛和荆谷灵拿着碗筷并肩走过来。
    屋子里三个人围着圆桌吃饭，荆谷灵夹了一块肉放到卓二牛碗里，瞥了一眼对面的木头：“你在想什么，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打什么主意呢？我告诉你，娘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你在我面前要是整那些瞎七瞎八的，别给我知道，知道的话，看我不把你腿给打断。”
    木头撇撇嘴道：“什么啊，我的亲姐姐，在你这么厉害的眼皮下面，我敢胡来吗？”
    “就你会耍嘴皮子，懒得搭理你，明儿我跟着你去学堂里看看，问问先生你到底这半年如何。”荆谷灵说完，看着木头突变的脸色，接着道：“要是你表现好呢，那我就破例给你买镇上那家来凤斋的鸡翅给你吃，不好的话——”
    “说好了，来凤斋的鸡翅！十只！”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十只鸡翅，你买定了。”
    一旁的卓二牛围观了姐弟两个人打赌的全过程，忍俊不禁，笑看着两人，只当这姐弟两个人和平日在家里一样。之前木头在镇上读书后经常来家里，姐弟两个人几乎就是这样拌嘴，日子久了，卓二牛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
    忽然回过神来的荆谷灵面上一红，在卓二牛面前她以前倒是会和木头拌嘴，可少有这样的。
    “二牛哥，其实我——”
    “知道，不过你这样比当初刚嫁给我的时候开朗许多，脸上笑容多了，话也多了，你们姐弟感情真好。”卓二牛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村子的人也不跟他一起玩，铁蛋更是只把他当做是一个可以满足需求，任劳任怨的人，这种感情，卓二牛从未体验过。
    有了荆谷灵后，那间茅草屋才有了家的味道。
    闻言荆谷灵瞥了一眼那边埋头吃饭的木头，附在卓二牛耳边道：“生了这个孩子，我再给你生一个，那样我们一家四口，很热闹的。”
    嫁给卓二牛后，荆谷灵就知道，卓二牛对于亲情很在乎。打从她和木头还有彭氏他们来往密切，感情渐渐变好后，卓二牛每次坐在一边看着，眼睛里面透出来的羡慕和落寞她都看在眼里，她早就想找一个机会跟卓二牛说，可因为要做生意的事情一忙起来就给耽误了，现在——
    这个时代就是她最终的归宿。
    荆谷灵贴在他耳边说的话，让卓二牛心里一热——阿灵都知道。
    “姐，你和姐夫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先生说了，饭桌上说话是不好的行为。”木头望着说悄悄话的人，道：“嘿，我说姐，先生说上京赶考可得花不少钱。”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要是能到京内参加考试，一路上的路费和别的钱姐我给你出，你先想想，这乡试你能不能考得上吧。”荆谷灵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木头，道：“要买书你记得跟我说，这些钱不能省，笔墨纸砚，要的就问我拿钱，知道吗？”
    “谢谢姐还有姐夫。”
    午饭后，荆谷灵瞧了一眼放在木托盒子里面的豆腐，还有桶里面的豆腐脑，都还不错，盖上布回头看着卓二牛道：“二牛哥，明早上咱们就有可以卖的，荷香姐和李四哥两个人明早过来，你说这以后荷香姐来帮忙就得了，还和以前一样七三分，李四哥就帮我们拉拉豆子得了，他家地里的活得有人干，二毛也得有人带着。”
    “成，这镇上的豆子我下午去问问价格怎么样，买一些回来屯着，要是镇上的太贵，就去其余的村子里问问，用骡子驮着回来。”
    “你不提这件事情我都快忘了，那你下午去问问。”
    “恩。”
    荆谷灵站起来，有些难受的揉了揉腰，还没肉两下，一直宽厚的手掌贴上来，手法熟练的替她揉腰。不需要回头，荆谷灵往后面的人身上靠去，腻歪道：“真累，这肚子要是大起来，恐怕更难受。”
    “那生了这个以后就不生了，我怕你辛苦，累着。”卓二牛一只胳膊搂着荆谷灵，另外一只手替荆谷灵揉着腰，贴着荆谷灵的耳畔道：“阿灵，真要是辛苦，那咱们以后就不生了，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荆谷灵蹭了两下道：“累倒是，但是若是只有一个孩子，那他不是会很孤单吗？再要一个的话，两个人也有一个伴，咱们要是不在家或者在前面卖东西，两孩子也能一块玩。”
    “可是……”
    荆谷灵道：“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了，哪有那么娇贵。”
    “我是担心你——”
    “二牛哥，难道你不想我给你生孩子吗？”卓二牛的软肋荆谷灵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句话肯定能让卓二牛妥协。果然，卓二牛搂着她的手一紧，搁在腰上的手一滞，道：“阿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要你是你给我生的孩子我都喜欢，一个两个三个就是十个我都喜欢，可是我不想你辛苦。”
    “十个？两个就够呛了，肚子里这个都还没生下来，还是再说吧。”
    “你去休息下，我去问问豆子的价钱。”
    荆谷灵拉住卓二牛道：“你都忙了一早上，不休息一下吗？”
    “我不碍事。”
    “不行，你得休息，你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又不是这个家的长工，和我一块回房休息，就是躺一会儿就好，你瞧你，这几天都累得不行了，又是收拾东西，又是搬家，还得翻地，这么多事全给你做了，和我一块去休息。”
    荆谷灵偶尔固执起来，卓二牛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点头。
    宠溺的一笑，两个人相携往房间走。

 第52章 俏娘子（五十二）

    一早，镇上的人都还在安睡中，荆谷灵就爬了起来，开始弄豆腐的事情。
    掀开盖着的布，豆香味传出来，荆谷灵眼睛一亮，望着两桶豆腐脑和两个木托里面的豆腐块，心中一喜——这次的效果很好，豆腐看上去就眼馋。
    卓二牛也一早醒来，两个人都没发出声音，悄悄的到了后院，怕吵醒木头。木头昨晚念书到深夜，早上这会儿得好好睡一觉，睡足了时辰这人才能清醒得过来，脑子也好使。两口子在那里说了没一会儿话，就听见敲门声。
    “阿灵，是我，荷香。”
    这么早？荆谷灵吃了一惊。这个时辰，天才微微亮，居然就来了。拍了一下卓二牛去开门，卓二牛擦擦手，打开门，荷香拎着篮子走进来，见荆谷灵都把豆腐给做好了，连忙道：“你都给做好了，那你去歇着，剩下的，我来就是。”
    “荷香姐，你这么早来，吃东西了吗？没有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我和二牛哥刚吃，还热着呢。”
    “不用麻烦，我在路上吃了一个馒头，现在不饿，这天快亮了，你快去歇着，昨天弄到很晚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好了。”荷香觉得有一些不好意思，这工钱照算，可是她这从村子来得耽误不少时间，但是老住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可这宅子也住不下他们一家了。
    李四和荷香同荆谷灵他们情况不一样，他们家里还有才三岁的孩子和两个老人得照顾，什么都离不开，但这豆腐生意的确是一个赚钱的法子，荆谷灵给的三分已经很多了，比在地里干活挣得多，可……
    他们不愿意占两人便宜。
    “那行，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和李四哥不容易，要不荷香姐，你看这样，你们还要照顾村子里的农活和家里的人，那这样，你来的那天，我就给你算工钱，还是七三分，当日卖的钱除去成本，净赚的钱来分，你要是不来的话，那我就不给你算钱，你们也不觉得亏欠我们的，成吗？”
    思前想后，这样的话，到不至于让李四和荷香心里压力大，觉得亏欠，但是也不会让他们亏着。照着第一日卖出去的情况看，半吊钱，那可是有一百五十文，这一个月全部开工的话，也能拿个一吊钱还要多，算算也就是一两银子还多。
    更何况若是生意好的话，每天不止这么多钱，还要再多，加上逢年过节的话需求量会更多，而且品种多起来，自然收入就上来了。
    不是没户人都会天天买衣服，但是肯定每家每户一日三餐得吃，那一日没有三餐也得有两餐，所以做这种生意基本是稳赚不赔。荆谷灵算盘打得精，要是有条件，孩子稍微大一些，能够一个人在旁边玩，荆谷灵打算再弄一些小吃，做个摊子。
    豆腐种类多，但还是豆腐，可加上其余的就可以变成另外一样东西。
    豆花面、豆花饭……
    “这样，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至于，现在二牛帮着我做，你们要是闲下来就来帮忙，和之前说的一样，钱照算，孩子还小，不能离开娘和爹太久。”荆谷灵见荷香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道：“荷香姐，你就放心吧，农活你们照做，要是日子紧了或者闲下来就来这里帮忙，你们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别的不说，日后有事，我们能帮一定帮。”
    闻言荷香望着荆谷灵道：“哎！好。”
    “二牛哥，你昨天问的那几家我瞧着都是一个价格，我们这样……”荆谷灵见荷香在那边收拾，和卓二牛道：“货比三家，现在这几家都是一个价格，我们就放出话去要买多少斤豆子，这可是不小的生意，能压价格就压下来，对我们也没有坏处，还能少花一些钱。”
    荆谷灵这种人就是脑子转得快，做生意的料，这物价都是根据市场调控的，镇上的价格只要不过分，一般官府不会过分，所以在合理范围内压压价格，不会惹来麻烦，还能省一笔钱。
    “那行，我这就去问，要是成，那豆子就驮回家来。”
    “恩，还有对了，你瞧我们住在这巷子里面，咱们还是在外面摆摊卖，这宅子也不方便招人来，否则谁知道是祸是福，这镇上鱼蛇混杂的，咱们做做小本生意就行，别惹了地头蛇，不然吃亏的是我们。”
    树大招风，在村里荆谷灵就不愿意招惹是非，在镇上还是一样。
    摆摊卖这些荆谷灵都觉得有风险，会招来麻烦。一是这镇上卖豆腐的肯定不止一家，但是荆谷灵若是这样下去必定会抢了别人家的生意，这抢了生意，其余的商铺联合起来，那就是要砸了她的摊子，二是他们没有靠山，如果有一个靠山的话，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给别人卖，或许可以与麻烦隔绝。
    可这要找靠山，谈何容易，人家又不傻，让你贴上去。
    “放心，我早去早回，你在家里，小心些，别摔着了。”
    “又不是小孩子，担心什么。”
    荆谷灵说完，送卓二牛出门，回来坐在荷香旁边挽起袖子和她一起把豆腐那些全部给装到担子里，整理好了，想起什么了道：“今儿李四哥送你来的吗？这晚上要是你一个人回去可不安全，李四哥来接你吗？”
    “他忙，平常我也能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的。”
    “不行，那你待会儿早点走，既然李四哥不来接你的话，那就回去。”
    “成，那我到时间就回去。”
    两人收拾了一会儿，卓二牛回来，见两人收拾好了，蹲下来挑着扁担往外走道：“我给你们把东西抬过去，我就回家来磨豆子，李四嫂子，麻烦你多照顾一下阿灵，她有身子。”一边走还不忘拜托荷香照顾荆谷灵。
    尽管这里出去就是镇上了，可是卓二牛还是担心，就隔了几条街都觉得不放心。
    闻言荷香忍不住笑着看向荆谷灵道：“放心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的。”
    荆谷灵没好气的看一眼卓二牛，这人怎么要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平白让荷香给看了笑话，真是不害臊。
    在位置上面把担子放下，卓二牛叮嘱荆谷灵应该注意的地方，见荆谷灵一惊有一些不高兴，嘟哝了几句，这才无奈的摇头回去。旁边的荷香看了一眼离开的卓二牛，拍了拍荆谷灵的肩：“你还真是的，你瞧二牛对你多好，简直把你当小孩子一样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呀，荷香姐你也拿我开玩笑。”
    “什么开玩笑，跟你说真的，二牛那么好一个人，当初娶你，可不知道村里有一些还没出嫁的姑娘都伤心呢。”荷香说完，开始张罗东西，荆谷灵撇撇嘴，跟着张罗。
    两人之前出来摆过一次摊子，这一次再来，隔了好一阵，都快七八天了，有些人瞅着眼熟，立刻过来买，这荆谷灵手巧，让荷香在那边打豆腐脑，自己给那些人放佐料，两人这样分工来做，提高不少效率。
    一个早上，一桶又卖光了。
    荆谷灵望了一眼豆腐块，眼珠一转道：“荷香姐，这豆腐咱们也得推销出去，否则你看，豆腐脑都卖了一半，可豆腐块才卖出去多少啊，不行，这……得想想法子，否则这三木托的豆腐岂不是让我给浪费掉了，白做了。”
    “可是别家也有豆腐卖，习惯性的大家都会去自己熟悉的那家卖。”
    这买东西真别说，习惯这东西很有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你下意识的就会选择这一家，因为已经是习惯，而且相信这家的口味符合自己的口味，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习惯。荆谷灵谷脑的就是这个，现在这些豆腐卖不出去的话，拿回去，那得吃多久才吃得完啊。
    荆谷灵四处打量着，忽然瞥见镇上的酒楼，福来楼。
    有了！
    “荷香姐，你在这里看着摊子，还是照样卖，我离开一下，一会儿回来。”荆谷灵交代完，切了一块豆腐放在碗里，端着就跑。
    荷香见荆谷灵跑开，心里担心，但是又不能离开摊子，着急得团团转。转念一想荆谷灵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出什么事情，干脆专心卖东西，说不定一会儿荆谷灵就自己回来了。那边端着一碗豆腐，还带着围裙的人直接冲到福来楼里面，被伙计给拦下。
    “你哪里来的？”
    “这位小哥是楼里的伙计？我找你们掌柜有些事，拜托帮个忙，拜托了！”荆谷灵认真可怜兮兮的望着那小哥，伙计望着荆谷灵也不像是什么坏人，有些不耐烦道。“我们掌柜就在那里，看见没，自己过去，别站在门口耽误我们生意。”
    “多谢了。”
    端着豆腐，荆谷灵跑到掌柜面前，道：“掌柜的，你们店里做菜要豆腐吗？”
    “什么？”
    “我说你们酒楼买不买豆腐？”
    “怎么？”
    “你尝尝我这豆腐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以后都从我这里买，掌柜的你先别忙着赶我走，你让大厨拿豆腐去做一道菜，要是不好，我倒补你们二十文钱，好的话，这块豆腐算是白送的，怎么样？”
    赶在掌柜出声赶人之前说出自己的要求，荆谷灵自信的望着掌柜。
    掌柜的看了一眼碗里面的豆腐，成色和样子看着都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行，你跟我来。”
    “谢谢掌柜的！”
    成了！这件事肯定有门。

 第53章 俏娘子（五十三）

    掌柜的看荆谷灵是自信满满，带着荆谷灵拿来的豆腐去了厨房里面，让荆谷灵在柜台那里等着。
    尽管再有自信，但是对这样具有不确定因素的事情荆谷灵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不是谁都喜欢这样的口味，口感，如果大家不喜欢的话，那即使她自己觉得再好也没有什么用。过了快半个时辰，用那块豆腐做的菜放到客人桌上，荆谷灵和掌柜的都小心看着客人的反应。
    荆谷灵见到客人吃了豆腐后脸上露出的吃惊和再伸向菜盘的筷子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没有人会把筷子伸向一盘自己尝过味道后还觉得难吃的菜。
    “掌柜的，您瞧，如何？”
    “小姑娘你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做生意的，你跟我来，我们到后面去谈。”掌柜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人，在福来楼多年，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很少有看错人的时候。荆谷灵如今提出的要求和条件还得仔细琢磨一下，还有很多需要商量地方。
    长期合作可不是今天买一块明天再去买一块，这细节必须得谈明白。
    对掌柜提出的要求，荆谷灵倒是不怎么介意也没什么想法，可这长期合作的话，可是得白字黑字写下来，否则如果哪天不收豆腐了，他们岂不是白白做了那么多。
    “掌柜的，刚才你提的都没问题，价格也成，不过这东西咱们可得说清楚明白了，白字黑字的写着，免得到时候谁赖账，倒不是不相信福来楼的信誉，但我们是小本生意，得有保障才能心安。”
    “行，我这就写一份，印手印，这下你该放心了？”
    “多谢掌柜的。”
    白字黑字的一张纸在荆谷灵看来那就是一张合同，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写了接下来半年，福来楼的豆腐都是他们供应，而且价格是十五文一斤，这豆腐算起来，倒是不亏本，赚得还不少。每天酒楼里少说也要进三十斤豆腐备用，不管是豆腐块还是别的还是豆花，这要什么，荆谷灵都能给拿出来。
    唯独一样东西荆谷灵不卖，就是特制的豆腐脑。
    这东西要是也卖出去了，那估计就真的要完全依赖福来楼做生意。
    荆谷灵想的是，既然如今豆腐块和豆花都有了销路，剩下的烘豆腐和豆腐脑就自家来做生意，这生意不嫌大，可也不能做大了惹来麻烦，每天限量供应，可以吊足胃口。这吃东西再好吃的东西一口气吃个饱，吃撑了再吃就不好吃了，所以半饱，吊着胃口不愁没有生意。
    这样的话等到吃腻的时候荆谷灵也研发出另外一种口味的，一茬接一茬，生意就接着做。
    回到摊子上，荷香正在收钱，荆谷灵上前道：“豆腐块不用愁了，荷香姐，豆腐脑我瞧差不多都快卖光了，时辰还早，你跟我回家休息下，待会儿再回去。”
    “我还是回去吧。”
    “这哪行，这么着急回去怎么了？”
    “不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事情，四哥一个人干活挺累的，我公婆在家带孩子，我还是回去看看。”荷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摊子我看着，你回去让二牛来把担子挑回去。”
    见荷香坚持，又想着两口子感情好，荆谷灵也不好意思再说，点点头往自家走。
    正从板车上卸东西的卓二牛抬头就看到一身蓝色布裙的荆谷灵从外面进来，擦了擦汗问道：“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东西不会这会儿就卖光了吧？”这才出去多久啊，两个时辰就全卖完了，这以后是不是得多弄一些才是。
    荆谷灵抿唇一笑，凑上前道：“对啊，卖光了！不过，豆腐块才卖出去两块，还剩下好多。”
    “这要是卖不出去，咱们便宜些问问有没有人要，能卖就卖，卖不出去带回家里来，我吃。”卓二牛见荆谷灵蹙着眉，伸手替她抚平道：“大夫和娘都说，怀孩子的时候不能总是像一些不高兴的事情。”
    温柔的语气让荆谷灵忍不住扑进卓二牛怀里道：“二牛哥，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
    “真卖不出去，带回家里来，我给你吃了。”
    “笨蛋，快十斤的豆腐你能吃得完吗？”荆谷灵从怀里拿出那张纸道：“这可是我跟福来楼掌柜说好的生意，不过我想了一下，这生意怕被骗，我们是小本买卖，不必别人，就让他给立了一张字据，以后福来楼的豆腐都是用我们家的。”
    “真的？”
    “恩，我们过去把担子给拿回来，荷香姐说是要回去了，我算算账，把荷香姐的钱算了给她。”
    “我把这东西搬进去，你先回去，把钱给人，我一会儿就过去。”卓二牛还有两麻袋的豆子没有卸，荆谷灵见状点点头，转身出去。卓二牛继续把两袋子的黄豆搬到后院，这东西少说有五六十斤，一把抄起来扛在肩上往后院走。
    荆谷灵到摊子那里的时候，荷香正坐在小木凳上面用手扇风，荆谷灵见状连忙上前道：“这天气怪热的，荷香姐你回去路上怕是也这么热，要不下午点再回去？”
    “不了，这个时候回去恰好，晚回去了怕是一天就全给耽误了。”
    “那行，我把钱算给你。”
    卓二牛过来的时候，荆谷灵恰好从钱袋里拿出一百七十五文给荷香，荷香揣在袖子里，道：“那我回去了，二牛来了你们也赶紧回去，这外面晒得慌。”
    闻言荆谷灵回头一看，果然卓二牛正朝这边走来，嘴角弯了起来，招了招手道：“二牛哥，在这呢。”
    “李四嫂，打算回去了？这块吃中饭，不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家里的活就四哥一个人在做，我回去帮着。”
    卓二牛也不多劝，刚才荆谷灵都劝过了，见荷香这么回答，便弯下腰开始收拾东西，荆谷灵见状道：“那你路上小心些，我们就不送你了。”
    “就一段路，送什么，得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
    荷香说完转身回村子，荆谷灵看着荷香的背影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扭头看已经挑起担子的卓二牛道：“荷香姐回家了，那我们也回家吧，木头这个时辰也该放学回来吃午饭了。”
    “好。”
    两人刚走没两步就被人拦下来：“姑娘你们家的豆腐脑卖完了？”
    “恩，卖完了，要买的话得到明早了。”荆谷灵望着眼前的妇人，衣衫褴褛，很是可怜，正犹豫着要不要拿一些钱买一屉包子给老人家，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卓二牛根本来不及去扶，荆谷灵想这下估计死定了。
    “哎哟，怎么这些孩子这么不小心，你还怀有孩子吧？”
    “咦，老人家你怎么知道的？”荆谷灵诧异的看着扶住自己的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妇人道：“老人家，谢谢你，你要是饿了的话，跟我们到家里去，我给你做顿饭，顺便给你找身衣服，这才四月的天，穿这么点估计冷着吧。”
    老妇人摆摆手道：“小姑娘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么一个叫花子老婆子还是不去打扰你们。”
    “不打扰不打扰，老人家你要是不跟我们去，那才是瞧不起我们，刚才要不是你扶住我，我这一摔，孩子没了我和我家这口子不得难过死啊。”荆谷灵拉着老妇人，劝说道。
    卓二牛让刚才那一下吓到，不过真是亏得有老妇人，这才有惊无险，连忙道：“老人家你就跟我们回去，一顿饭一件衣服都不足以感谢你，要是我媳妇真出事了，我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况且正值中午，你不跟我们回去，我们也得做饭吃不是吗。”
    “二牛哥说的对，老人家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这下该我谢谢你们了。”
    好说歹说这才把人给劝回去，卓二牛和荆谷灵回到家里，荆谷灵让卓二牛去做饭，自己在屋里和老妇人说话。
    老妇人进来后完全不像是真的穷苦人家，有些拘谨或者是别的，自然的姿态让荆谷灵反而有一些奇怪和诧异。刚才老妇人一眼看出她怀有身孕，按理来说这个季节她还穿得比较厚，加上本来就瘦的身材，四个月的身孕还没有显怀，不会一眼就看出来。
    这妇人难道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人家，这是热水，你先喝着，二牛哥他在做饭，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姑娘。”
    “老人家你不介意我问你怎么一个人，你的家人呢？都不在身边吗？”荆谷灵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老妇人放杯子的动作一滞，迟疑了一会儿道：“前年都死了。”
    “啊……”荆谷灵一惊，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了，后悔莫及：“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您现在要去哪？”
    “往下一个地方去。”
    “……老人家，你以前学过医术吗？怎么会一眼就瞧出我怀有孩子？”荆谷灵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老妇人闻言看着荆谷灵道：“皮毛而已。”
    荆谷灵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老妇人不简单。

 第54章 俏娘子（五十四）

    俏娘子（五十四）
    老妇人话不多，即使是吃饭过后，荆谷灵还想把老妇人再留一阵，可老妇人根本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只是祝福荆谷灵安心养胎无须多虑，孩子自有福音庇佑。
    荆谷灵送走老妇人回来，见卓二牛送豆腐还没回来，看着在收拾碗筷的木头道：“你去睡个午觉再去上学。”
    “不行，娘还特意交代我要照顾你，你去歇着，要是一会儿我没收拾完，那就让姐夫来收拾就是。”
    “你这小子。”
    话音刚落，卓二牛拿着空木托回来，一脸不解的望着姐弟两人，笑道：“怎么回事？咋了？”
    “没什么，你去把东西放着。”
    “姐夫，我姐刚才不让我收拾要自己收拾，我不让，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懂事？”木头最近是最来越没有规矩，加上荆谷灵和卓二牛平常也不会拿姐姐姐夫的身份来压他，都会开两人开玩笑了。
    闻言卓二牛笑道：“阿灵，木头勤快爱收拾，你就让他收拾，以后你还落得省事。”
    “哎哟，姐夫，我要去上课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话都没说完，一溜烟的提溜着书包往外跑。
    “这小子，是该教训了。”
    “都走了还训什么，你回屋歇着，我来收拾东西，刚才把豆腐送去，我瞧那酒楼到真是气派，不会失信于我们的。”
    荆谷灵点点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凡是都要留一个心眼，不过这下送出去三十斤豆腐，十五文一斤，算了一下，也快半吊钱了，加上今儿豆腐脑的，咱们今天赚了有一两银子，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咱们还加上别的豆腐，每天可得差不多一两。”
    “再过两月你肚子也要大起来了。”
    “哪有那么快，你瞧我都三个月的身孕了还没显怀，怕是到了六个月才是别人五个月那么大一点。”
    可能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荆谷灵到现在都不显怀，要不是仔细看的话都不知道荆谷灵是怀了孕的人，卓二牛每次抱着荆谷灵都觉得没重多少，恨不得一夜之间把荆谷灵给养胖一些。
    伸了一个懒腰，荆谷灵往房间走。
    忙了一早上，这会儿累得不行，不显怀可这到底是怀了孩子的人，稍微累一些就比平常要累两倍。
    宠溺的看着荆谷灵的背影，其实也不是一点肉都没有长，腰比以前丰腴了一些。
    收拾完东西，又把木托和两个装豆腐脑的桶给洗干净晾着，碗筷勺子都给刷了，卓二牛这才回到屋里看荆谷灵。
    木头从窗户外面路过的时候，正好瞧见卓二牛给荆谷灵拉被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以后也找一个跟姐姐这样的人，他也会这么宠着她。
    打从跟着卓二牛两口子住在一起，经常来往后，木头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荆谷灵出嫁后脾气见长的原因了，完全是他这个姐夫给宠出来的。无论荆谷灵说什么，卓二牛都是好好好，全凭荆谷灵做主，把荆谷灵都给宠上天了。
    屋里的卓二牛浑然不觉，见荆谷灵睡得香甜，忽然想起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首饰铺子，转身往外走。
    “要买点什么？”
    “有没有镯子，我想看看跟我媳妇买一只。”
    “要金的银的还是玉的？”
    “都行，我都看看。”
    搬家前那段时间，卓二牛有到镇上来找活干，也找到了，给别人搬东西，来回好几趟，连着小半个月都在做，能吃苦又做得多，拿的就多，攒了有五两银子，就想着给荆谷灵买点东西。
    这首饰铺子里的东西好看又精致，价格适中，之前卓二牛就想进来，可那会儿身上都是汗，也不好进来就想着等过些日子再来。
    这一耽误就耽误到现在。
    “这个多少钱？”卓二牛在众多镯子里面挑了一只玉镯子，瞧着颜色漂亮，手感摸着也舒服，一眼就相中了。
    铺子老板见卓二牛眼光独到，而且一眼就挑了好的，道：“这可值不少钱，三两银子，你瞅，要吗？”
    “给我包着，我就要这个。”
    比起那些金银珠宝，卓二牛性子里还是觉得玉镯子好一些。早年家里也不算富裕，而且爹娘死得早，连个传给媳妇的东西都没有，那根桃木簪是卓二牛自己雕的，对两人意义不一样但卓二牛还是想给荆谷灵好的。
    老板见卓二牛这般大方不还价，说到自己媳妇的时候脸上一脸幸福，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盒子：“这里面有一对耳环，不值钱但是自己镶着玩的，送给你。”
    “老板这可万万使不得，这东西我不能要。”
    “嗐，不值钱的，拿回去给你媳妇，你是个老实人，我也是瞧你老实才给你，尽管不值钱这可是我家里那口子亲自动手镶的，石头是海里面捡的，漂亮着。”
    老板硬是把东西塞到卓二牛怀里，卓二牛只好手下，把银子给了老板，连声道谢才出了铺子。
    买了一只镯子还得了一副耳环，卓二牛拿着东西兴冲冲的回家。这下终于是靠着自己给荆谷灵买了些好的，这在镇上不必村里，这嫁妆没有，总不能连到了婆家还一样都没有吧。
    荆谷灵醒来时，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有点奇怪。
    这个时辰，卓二牛应该不是在前院就是在后院，再不是就在房间里面，怎么会什么地方都不在呢？
    忽然荆谷灵想到年前卓二牛跟着村里的人去打猎，最后一夜未归的事情，背脊一凉，径直往门口跑，刚到门口就撞上一个人。
    “唔！”
    “阿灵，你怎么冲出来？怎么了？有没有撞到哪？”卓二牛连忙扶住荆谷灵，上下打量着，生怕给磕着碰着了。
    “你去哪了？”
    “我、我给你买东西去了。”
    荆谷灵眼眶一红，盯着卓二牛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跟上次一样走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卓二牛搂着荆谷灵，从怀里拿出镯子：“别哭了，怎么有了孩子自己倒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刚才出去就是给你买这东西。”
    望着红色布抱着的玉镯，荆谷灵愣住，望着卓二牛道：“你哪来的钱？”
    “之前帮人干活攒的。”
    “你、你真是个傻子！”
    这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给她买一个镯子，这镯子好几两银子，卓二牛得干多少活才能攒出这份钱。荆谷灵本来气急败坏是因为卓二牛不见，这下子好了，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卓二牛见荆谷灵哭了，忙道：“这东西不贵，三两银子，而且人老板还送了我一对耳环，你瞧，阿灵，咱们成亲我什么都没给你，现在我要把欠你的那些都给你，让你和别人一样。”
    拉着荆谷灵的手，拿着镯子给荆谷灵戴上，细白的手腕上颜色绿得漂亮的镯子衬得更漂亮了，把装着耳环的盒子放在荆谷灵手里，盯着荆谷灵的眼睛道：“阿灵，这下，才觉得娶到你，心里踏实了。”
    一句话，让荆谷灵眼泪止不住。
    两人成亲这些日子以来，荆谷灵顾着自己想要生活好一些，可忽视了卓二牛本来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在面对这一切未知的时候心中的忐忑。作为一个妻子，她有失责。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需要体贴、迁就，可还需要互相理解、尊重。
    荆谷灵忽视了卓二牛的感受，把自己的许多意愿强加在卓二牛身上，好比要开店，好比要做生意，好比……
    这些不过是仗着卓二牛宠她而已。
    “二牛哥，对不起。”
    “你哪有对不起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有能力和想法我就该在背后支持你，你被人欺负我就站在你前面护着你。”卓二牛见荆谷灵哭得伤心，伸手替她把眼泪抹去：“别哭了，别让邻居听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这人！”
    “这镯子给你，日后要是咱们生了儿子，这就——”
    “不行！”
    “想什么呢，这还是你，我是突然想到，真要有了儿子我们就订做一对镯子给未来的儿媳妇，我爹娘死得早，你嫁进门什么都没有，跟着我过苦日子，可咱们不能让未来儿媳妇也什么都没有。”
    荆谷灵面上一红，把放在镯子上的手松开，嗔怪的瞪了一眼卓二牛道：“真是。”
    “回屋擦擦脸，都快哭成花猫了。”
    回到屋里擦了脸，荆谷灵望着手上的镯子，越瞧越喜欢，爱不释手，那对耳环倒是放在了房间的柜子上。
    卓二牛见状问道：“怎么，不喜欢耳环吗？我看着很好看。”
    “再好看也比不上你亲自给我挑的。”
    “你怎么知道是我亲自挑的，或许是掌柜的推荐的呢？我对这些又不懂，老板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了。”卓二牛故意道。
    荆谷灵撇嘴，眼珠一转道：“怎么可能，你我还不了解吗？这东西肯定是一眼就相中了对不对？”
    让荆谷灵说中了心事，卓二牛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第55章 俏娘子（五十五）

    戴着镯子，荆谷灵欣喜的坐在床上，手指摸着镯子，不住道：“这人居然还会玩这个浪漫，真是看不出来。”
    卓二牛在后院里做事，看见屋里的荆谷灵正在把玩手里的玉镯子，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买这个镯子真的对了。成亲以来，尽管卓二牛尽心竭力的对荆谷灵好，可总觉得亏钱了荆谷灵。
    即使荆谷灵不在乎，可卓二牛觉得自己没能拿出像样的彩礼，就连进门了家里用的东西都是旧的，屋子也是草屋……
    这下好了，总算觉得心里过瘾的去。
    荆谷灵像是知道了卓二牛的心思，往窗户外面看去，果然卓二牛正朝里看，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荆谷灵举起手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卓二牛傻笑着往下坐，结果没留神，坐空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噗！”
    “哎哟。”
    “怎么了？是不是摔疼了？”听见卓二牛的声音，荆谷灵往外跑，刚到门口见卓二牛一点事没有的已经拿着凳子坐着，不由得瞪一眼卓二牛道：“就这事你还开玩笑，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打闹玩笑归玩笑，荆谷灵走到后院里面，点了一下卓二牛买回来的黄豆，满意的点了点头——别的不说，这黄豆的质量可不错。
    之前荆谷灵就一直觉得豆腐哪有些不对劲儿，后来才想起是家里的豆子问题。家里做豆腐的黄豆都是攒着的，新豆子和陈豆子混在一起，这口感稍微差一些，眼前的这些豆子一看，就是成色不错的。
    荆谷灵想了一下，冲在那边磨黄豆的卓二牛道：“二牛哥，这次泡的豆子就算了，下次的咱们用这次买的来做，陈豆子磨出来的不如新豆子细好吃，那些磨来我有别的用处。”
    “听你的。”
    “不过家里得卖柴火了，我要做的东西可要在灶上放好几天才能好，这火不能断。”
    “那我去买一些柴火回来。”
    “恩。”
    烘豆腐用陈豆子做刚好，新豆子拿来做未免有一些浪费了，那东西本来就是吃烘出来的那个味道。
    荆谷灵确定每一麻袋里面的豆子都是好的，没有滥竽充数宰人的，这才放心的回到屋里，开始记账。
    和酒楼做生意，这每一笔账都得记清楚，还有豆腐脑的，毕竟现在荷香两口子不是每日都来，这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为了不拿闲话给别人说，该做的都得做，倒是有人说他们欺负荷香她也能拿得出证据来打脸。
    简单的单式记账荆谷灵还是明白，一笔一笔的记载上面，写清楚了，每日算出余额来，这样一来，一个月就能知道赚了多少，不用拿出银子来数。
    “姐，我回来了！”
    坐在窗前琢磨接下来到底是自己开铺子还是继续摆摊的荆谷灵听见木头的声音，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了。
    这个时间木头才回来，荆谷灵往外走的时候才意识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灯，怔住后弯起嘴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明天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怎么了？”
    “先生说，中午有一个考试，得背两篇文章，我中午在学堂里背呢，就不回来了。”木头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见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洗了手坐下来道：“中午你和姐夫不用等我吃饭了。”
    闻言荆谷灵点点头道：“恩，那你可得表现好一些，这段时间我和你姐夫比较忙，你在学堂里听先生的话，姐不要求你将来功成名就，只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做人。”
    名利是非在荆谷灵眼中并不是什么非要得到的东西，小老百姓的日子好得多，顶多是和邻居有些口角而已，不至于丢了性命。
    现在生意慢慢起来，荆谷灵求得也只是一个衣食无忧，并不想有什么大作为，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
    “恩，我知道了。”
    “来，吃肉。”
    晚饭过后，收拾好了，荆谷灵和卓二牛回到房间里，荆谷灵弯腰在整理床铺，那边的卓二牛端着水进来，问道：“这段时间不是给酒楼送豆腐去就好了吗？还有别的事情吗？”
    “二牛哥，我想了一下，荷香姐既然不是天天都来的话，你和我去摆摊卖豆腐脑也不方便，不如咱们把摊子给挪到咱们家门口来，支出去一个棚子，不挡着路就行，就近卖，还能多买一些别的东西，你瞧这样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搭棚子怕是得两天的时间。”
    “不着急，明日你把桌子给搬到前院就好，将就一下，你在外面折腾棚子，我在那里卖，可是得想一个法子让人家知道我们在这里卖东西。”
    “这里在巷子里面，有些远了。”
    “不在镇上热闹的地方而已，要远还有比咱们远的，我想想该怎么把客人给招来这里买东西。”
    “只要有一个人来，知道豆腐脑在这里，别的人也会跟着来。”
    对于荆谷灵的豆腐脑手艺，卓二牛绝对是忠实粉丝，喜欢吃，一天吃一碗都不会腻，而且一大碗，在外面的荆谷灵为了保证新鲜感，不会吃腻，都是一小碗一小碗的卖，倒是吊足了胃口。
    这法子第二天荆谷灵来实施的时候卓二牛才知道荆谷灵的主意真是多。
    不过总算是生意渐渐往这边来了，人家也不会觉得麻烦，第一天的时候别人还会说怎么把摊子搬到家里来，还得走一段，可奈何镇上别家的人还真做不出荆谷灵弄得豆腐脑，想吃只能自己来买，加上荆谷灵说要是要的多，不方便的话可以头天留一张单子，只要是镇上的，都能送上门。
    和卓二牛商量下来，不能卓二牛一个人送，荆谷灵可以帮忙附近的，木头休息的时候可以跟着送，远的那些就交给卓二牛，每日这样，倒是额外比摊子上卖的要多了一笔收入，多一文钱那积少成多也有不少。
    转眼在镇上就住了快一个月，天气到了五月份，荆谷灵的肚子总算是显怀了。
    四个多月的身孕，小腹隆起，每日在自家门口看着摊子，与邻里关系都还不错，偶尔也会给周围邻居自家弄得豆腐块，打着让对方尝尝味道的名义送出去。每日都要给酒楼送豆腐，种类也加了一些，烘豆腐之前吃的人不多，哪知道大厨拿到立刻换了一种方法来做，立刻吸引了不少食客来吃，多了一笔订单后，每日的收入也翻倍。
    现在的荆谷灵可算是坐着收钱就好了。
    “阿灵，镇上的黄豆涨价了，我要隔壁镇上去看看，去三天回来。”
    “要这么久？”
    虽然之前就有了这种心思，可镇上的黄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一下涨了价，还不是一两文钱的事情，可是十文钱，这要是上百斤的买，岂不是比原来成本多了一两银子。邻镇的价格不知道，但卓二牛打算去问问看，要是合适就自己用骡子给驮回来。
    坐在床边整理这卓二牛去的行李，又给收拾了一些干粮，不放心道：“你路上小心些，钱最好是分开来放，就算是丢了一些也不至于全丢了，咱们家的豆腐现在有不少人知道，你到时候银子不够，付一半驮回来再把剩下的钱拿回去都行，可别全都丢了。”
    “放心，我这么大个人，丢不了。”
    “要是路上有劫匪，保住命要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要也罢。”
    见荆谷灵是真的担心，愁容满面的，卓二牛把手里的东西搁下，上前道：“你别担心了，我才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什么都要自己来，不过还好，这段时间李四哥和李四嫂两个人有时间，可以来帮着你，否则咱们和福来楼的生意没了不要紧，你一个人在家出了点事，我怎么办？”
    “他们不来，家里不是还有木头吗？”
    “木头还小，而且要念书哪能做事，爹娘也在村里，总不能麻烦两个长辈特意赶来一趟。”
    “知道了，不过这次咱们给荷香姐和李四哥的工钱可得多给一些。”
    “这些事情你说了算，明早上我早些去，早去早回。”
    “恩。”
    两天躺下，荆谷灵乏了，很快就睡着。躺在旁边的卓二牛睡不着，过了一会儿披着外衣下床，走到院子里，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刚转身就看到起夜的木头站在那里，忍不住问：“这么晚了还不睡？明早不是还要去学堂吗？”
    “姐夫，你别担心，我姐在家有我照顾着，明天我就上半天学，早点回来，后面两天都休息呢。”
    “嗐，让你看笑话了，我就是不放心，这么久这还是距离打猎过后第一次不在她身边，那一次可把我吓到了。”卓二牛摸了摸脑袋：“别看你姐平日里厉害着，可心里脆弱得很，就是一个小姑娘需要人保护，要不是这一趟我得亲自去，我也不想走。”
    木头望着卓二牛，见卓二牛提到荆谷灵眼里满是情意，以这个年纪来说，对这些还是有些懵懂。
    “姐夫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姐的。”
    卓二牛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木头见他还站着，自觉无趣回屋睡觉去了。正值十五，晚上的月亮很圆，像一个饼一样，卓二牛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回到屋里，钻进被子里，搂着荆谷灵睡去。

 第56章 俏娘子（五十六）

    卓二牛去邻镇买黄豆和别的东西，荆谷灵和木头在家里，还好木头这两天可以休息，否则荆谷灵一个人有些事情还真的弄不过来。
    白天有李四和荷香帮忙，下午收拾摊子有木头在，这卓二牛走了，事情倒是没耽误下来，可荆谷灵右眼皮一直跳，心里觉得不安，一下子像是回到年前卓二牛失踪的那个晚上，尤其是在卓二牛离开的第三天傍晚。
    从下午收了摊过后就一直站在院子门口张望的荆谷灵直到太阳下山也没瞧见卓二牛的身影，焦急得走来走去，木头坐在正屋台阶上看着荆谷灵走来走去，眼睛都花了，在天全黑的时候忍不住起身，拉住荆谷灵道：“姐，这路上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而且姐夫不是去三天吗？这才第三天，赶回来也得明早才好，你现在还挺着肚子，别这样，回屋坐着，你要是不放心，我跑到镇上去问问有没有人回来时见着姐夫。”
    “你出门问问，小心一点，别跑远了。”
    “知道了，你回屋坐着，你在这走来走去的我才担心呢。”
    木头看着荆谷灵回屋坐着了，这才跑到镇上去问卓二牛的消息。
    荆谷灵捏着手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就跟椅子上有毡子一样。过了半晌，荆谷灵见到木头从外面跑进来，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有打听到你姐夫的消息吗？”
    “姐，你别着急，打听是没打听到，但是镇上最近也没出什么事，你甭担心了，快回房睡觉去，明早上说不定一睁眼姐夫就回来了，你这样心神不定又不肯睡觉的，姐夫明早回来见了肯定得担心死，我可是像姐夫保证了，一定把你给照顾好。”木头半推半拉之着荆谷灵回房间睡觉。
    都这时辰了，平常荆谷灵早该困了，可偏偏今天就死盯着卓二牛没回来这件事情。
    仔细想了一下，木头说的也对，两口子在一起，有些时间会分开，那也是正常的。荆谷灵安慰自己，别一惊一乍的，总是担心，这卓二牛都是有二十出头的人，总会照顾自己，不会抛下一家子的。
    这么一想，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回到屋里，嘱咐木头早些睡觉，别看书看得太晚，自个躺在床上，翻身没一会儿就睡了。
    木头在外面贴着门听了好一会让里面没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自己的房间——这镇上没发生什么事是假的，刚才在镇上打听，听说有人的东西被劫走了，像是周围的山上的马贼做的，不过这往常马贼也不会打劫普通百姓，顶多是过往的商队，可今天不对劲儿，是镇上老字号的布庄，把人东西几大车全给抢走了，还打伤了一个人的胳膊，这胳膊怕日后都不能拎重物，是废了。
    打听到这些事情，木头哪里敢跟荆谷灵说，这要是一说，保管荆谷灵二话不说直接去路上寻人了。
    可这明天要是荆谷灵打听到这些事情该怎么办？
    木头挠了挠脑袋回到房间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直到深夜困得不行才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木头一个激灵醒来，外面猛烈的拍门声让木头心一沉，慌乱中穿好衣服往门口跑，拿开门栓，见门外站着平日里念书是玩的不错的同窗，惊讶道：“你怎么一大早的过来了？我这两天没时间和你们去玩，我姐夫不在家呢。”
    “你这人，你姐夫出事了你不知道啊？有人说是，从邻镇回来的路上见到一地得黄豆，没见到人还有血迹，这镇上去邻镇买黄豆的不就你家吗？而且昨晚上你还去打听，我刚听人说就跑来找你了，你姐夫真没回来？”
    木头一听，这可是要出大事啊。
    刚转身打算回屋看看荆谷灵醒没醒，瞧见站在面前的人顿时愣住，结巴着问道：“姐、姐你咋这么早醒了？”
    “楚文，你说的是真的？”
    “我、我只是听人说的，阿灵姐姐你可别当真，说不定是别人看走了眼呢？”
    平日里木头也会带人来家里玩，荆谷灵把家里能吃的都端出来招呼，还把自家招牌的豆腐脑随意这些孩子们吃，楚文就是其中一个，得了不少东西吃，自然就怕荆谷灵接受不了这事。别的他们不懂，可要是这肚子里面的孩子因为情绪激动没了，那可是大事啊。
    荆谷灵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楚文的肩：“你这么早过来，你娘肯定担心，你快回家去吧，谢谢你这么早过来给我们消息。”
    楚文走后，木头担心的看着荆谷灵，却见荆谷灵平静得很，担心的问道：“姐，你可别想不开，姐夫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我想可能只是不小心磕着哪了才没回来，就近找个地方看病了——”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你现在回村里把爹娘个叫来，这生意不能不做，但我不能继续做，我待会儿到镇上去找找人，领着十个八个的到路上去找找你姐夫的下落，你给我好生在家里。”荆谷灵说完，眼眶已经红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啥都没见到人就没了吧。”
    木头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耽误，连忙往外跑。
    木头刚出门，荆谷灵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摔倒。撑着腿，荆谷灵闭上眼睛，艰难的站直身体，盯着巷子，心里难受的紧。
    怎么就出事了？
    找人的事情不能耽误，荆谷灵平日里在镇上博了一个好人缘，生意不抠门，还会附送一些，这会儿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荆谷灵问遍了镇上认识的人，总算是找了十个人，一家给了二两银子，算是找人的酬劳，让大家午时在镇口集合后，荆谷灵往回走。
    这个时间，木头也该回来了。
    刚进家门就见到坐在正屋里的彭氏和荆老二，彭氏瞧见荆谷灵，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几步走到荆谷灵面前，张口就道：“别担心，我跟你爹看着家里，你要是想去找就去找，这路上注意点孩子，我让木头跟着你去，反正明天才开学。”
    “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看好我姐。”
    荆谷灵泪眼婆娑的望着两人：“那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二老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这些做什么。”
    荆老二叮嘱木头道：“路上你可得跟紧你姐，小心看着，别让她摔着碰着，晓得了不？”
    木头点头，保证道：“我保证不会让我姐出事的。”
    这再三叮嘱下，木头和荆谷灵才匆忙赶到镇口，那里已经站了十个人，手里都拿着自家的镰刀或者锄头，见到荆谷灵来了，连忙挥手，荆谷灵领着木头上前道：“几位大哥谢谢你们，我们白天找了下黑前回来，今天找了明天再找一天，找三天找不到，那就不麻烦你们。”
    “这说的哪的话，你的钱我们都不打算要的，可你硬塞那我们就接着，可不找到二牛兄弟我们可不罢休。”
    “就是就是。”
    “大妹子你可别伤心了，二牛那么高大强壮的，谁能撂倒他啊？放宽心，指不定咱们一去就找到了。”
    安慰的话让荆谷灵心里更加难受，道：“恩，谢谢各位了，我们先就去了。”
    这里通往邻镇的路一共有二十多里，路上都是羊肠小道，并不宽敞，连官道都很窄。荆谷灵跟在人群后面，四处搜索着卓二牛的下落，都走了快五里地还没瞧见附近有散落的黄豆和血迹，荆谷灵心一下往下沉。
    这附近距离镇上还比较近，再往前那可就是没有人烟的地方了，在那种地方真要让马贼给劫走了，估计就是凶多吉少。
    一旦这么想，荆谷灵就越来越害怕，额头上全是汗水，手都变得冰凉了。
    木头拉着荆谷灵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的手冰的像是冬天从冰块里捞出来的一样：“姐，你没事吧？”
    荆谷灵摇摇头道：“没事。”
    “我说大妹子，再往前走你就别去了，我们几个大男人成群结队去还好一些，你和木头还有二武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回来。”
    “我跟着去好一些，真要遇上那么马贼，我要是要讨一个说法。”
    马贼手里拿的是马刀，那全都是一刀可以削掉人脑袋的东西，可荆谷灵铁了心要跟去，其余人也拿荆谷灵没办法，只得小心的保护好了，这荆谷灵可是怀着孩子的，真要出事那就是一尸两命，这罪名可就大了。
    往前再走了两里路，草丛里忽然传来声音，荆谷灵立刻道：“不知是哪位侠士在此等候，可否出来让小女子见识一番阁下的厉害？”
    “哈哈哈，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小娘子还挺漂亮，不如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你肚子里的娃我也收了。”
    即使被这样说，荆谷灵依旧面不改色，示意其余的人都别动，望着周围冒出来的二十多个人，镇定道：“这倒不是不行，只是阁下得让我知道，我那相公现在在哪？阁下可别把我当作是傻子，你们在这里等着不就是盼着有人再送上门吗？我送上门了，你们可得把我那相公交出来。”
    “老子早就听说云水镇上的豆腐西施模样漂亮可真没想到这么漂亮，还这么厉害，瞧瞧，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凶神恶煞的居然没被唬住，得，把那个人带出来，那家伙可也是个厉害的，竟然把我们兄弟的牙给打断了，还废了我们兄弟两条胳膊，小娘子眼光可不错。”
    闻言荆谷灵一惊，看向那大汉后面被绑着的卓二牛，见卓二牛不是奄奄一息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道：“二牛哥，我跟这些人回去，我去去就回，你回家去，爹娘都在家里。”
    两人眼神对视，卓二牛明白了荆谷灵的意思。
    “……恩。”
    可镇上的人包括木头可就不懂了，这哪有人把自家媳妇给送走的？
    “我跟你们回去，走吧。”
    大汉朗声笑起来，往一条小道走去：“真是爽快，好久没见到这么爽快的小美人了。”
    荆谷灵跟着走，回头看了一眼被人扶住的卓二牛，点了点头，卓二牛也跟着点头。

 第57章 俏娘子（五十七）

    卓二牛捂着伤口，盯着荆谷灵的背影不说话。
    这下木头可着急了，出门的时候他可是跟彭氏和荆老二保证过的，要让荆谷灵平安回去，不会出事，现在倒好，直接让马贼给带走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一去不复返了啊！“姐夫，你怎么就让我姐跟着这群马贼走了啊？要是出点事情可怎么办，我姐还带着孩子，你——”
    “硬拼没用，只能智取，我不会让你姐受伤的。”
    卓二牛见镇上来了不少人，扭过头道：“多谢各位了，都快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劳烦各位跑一趟了。”
    在镇上呆了一段时间，而且跟着做生意，场面话和平时说话的习惯，卓二牛已经慢慢有了变化，加上荆谷灵每次都说，多学学别人怎么说的话，总不会不好，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这些话荆谷灵说了，卓二牛面上没什么表示，暗中下了不少功夫。
    家里生意在做，可卓二牛也跟着做了不少工，不全是靠着家里的声音赚钱。
    木头站在卓二牛旁边，见卓二牛身上有不少伤口，问道：“姐夫，姐都跟着去了，要不我们回家和爹娘想想法子，你这一身的伤也得处理啊，刚才我姐见了差点都站不稳，你要是落下点病根的，我姐得哭晕过去。”
    卓二牛摇头道：“木头，你回家去，我去邻镇有点事情。”
    “啥？姐夫你不跟我回家？”
    “你姐还在人手里，我哪能回去，放心，我肯定带着你姐回去。”卓二牛说完，抹了一把脸，转身朝邻镇走：“你快跟着其余的人一块回去，一个小孩子路上不安全。”
    木头不敢追上去，这卓二牛平日里老好人，可在家里要是一下严肃起来，即使是荆谷灵都得被唬住，木头哪敢说话，点点头小跑着追上回去的人。卓二牛见状，加快步子往邻镇走——邻镇里有一家武馆，真要是对上那些马贼，官府这么多年都没清剿掉，还得靠道上的人来说。
    那间武馆里的当家可是十里八村和周边镇上的头，而且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好手，搁谁身上都不敢轻易招惹，而且还是和那些有些交情的，钱多少不在乎，重要的是得把荆谷灵给救出来，把宅子给赔上了都在所不惜。
    卓二牛匆忙赶往邻镇的路上，荆谷灵百无聊赖的跟着一群马贼往他们的寨子里面走。
    “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王虎。”
    “王大哥，你瞧我是一个孕妇，能不能歇一会儿，我这走得好累，你们一群大老爷们的，照顾一下我这个孕妇可以吧？孩子没了我也不活了。”荆谷灵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用手扇风，累得不行。
    荆谷灵一坐下，马贼头王虎见荆谷灵丝毫不见娇气和害怕，反而一脸坦然，不躲不避，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们是马贼：“小娘子，你该不会是官府的人吧？故意装成大肚子混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否则你那相公能放你走？”
    “你看我像是官府的人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刀剑别说是耍了，我连拿都拿不动，不过，我还真不怕你们，你们既然没杀了我，连我相公也没杀，说明你们只是求财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啊，我把钱给你们不久得了吗？”荆谷灵故意道：“哎呀，糟糕了你们把我带走都没给我相公说要拿多少银子才肯放我走，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大哥你开个价吧，我们虽然是小老百姓，家里就卖豆腐的，可要是你们开价肯放人，无论多少，砸锅卖铁我们都要给你们的。”
    王虎笑了：“我们可不求财了这次，小娘子这么漂亮，给我做压寨夫人刚好。”
    “大哥你别说笑了，我瞧你这年纪，也该有几房老婆了吧？压寨夫人我可不敢做，否则争不赢那些，我可得被欺负的命，况且我这还带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你甘愿呐？”荆谷灵故作不值得继续道：“我瞧啊，大哥你就寻我开心，吓唬我呢，不过你们要那几袋黄豆做什么，这豆子都洒了一地，带回去你们也想做豆腐生意吗？”
    王虎一下虎着脸，故意道：“吓唬你？我们是马贼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得，你不信就罢了，到了寨子里面有你好受的，我告诉你，你可得给我听话一点，否则——”延伸一下变得阴狠，荆谷灵心里犯怵，面上不动声色。
    “我不会胡来的。”
    休息了一会儿，这瞎扯了半天倒是体力恢复了不少，荆谷灵一群人继续往前走，总算是在山里深处见到一个寨子，寨子门口有好几个人把守着，不过进去后，里面倒是和普通的村子没什么区别，就是全都是木楼，屋子都是木头搭建的。
    这要是一把火，怕是什么都没了。
    果真这个王虎是有妻室的人，不过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个大腹便便快要生产的妇人，见到王虎带回来一个同样怀有身孕的人，立刻不干了。
    “你个杀千刀的，带回来一个大肚子的，我说你最近一直往外跑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去看这个小贱人去了！”那妇人很泼辣，立马上来就要打荆谷灵，荆谷灵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妇人的攻击，忍不住唏嘘。
    这王虎两口子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啊。
    “你胡闹什么，回去！”
    “什么，你居然让我回去，你护着这个女人是不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我不要了，不生了！”那妇人举起手就要拍打肚子，王虎见状立马抓着妇人的手，拖着人直接回屋了，留下荆谷灵站在那里，莫名其妙。
    周围的人上下打量着荆谷灵，有大胆的上前问：“姑娘，你咋来了？”
    “哎？我们认识？”
    “我到镇上买过东西，见过你。”
    “真的啊？我是被劫来的，我相公回去拿钱来救我了。”荆谷灵当然知道不可能是回去拿钱，是去搬救兵了。这帮人肯定不会拿钱就放人的，否则既然知道卓二牛和她，在劫走卓二牛的第二日就会把勒索信给送到镇上，可一直都没送来，说明目的不是钱。
    路上荆谷灵就在思考，这帮人到底要的什么，可思前想后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只能作罢。
    “你相公拿钱？可这些人不要钱的啊，你——”
    “没事，谢谢你啊，我现在想要一口水喝，一路上来，渴死我了。”
    “那姑娘你跟着我去我家里拿水，这寨子里面要是进来了就出不去，除非门口的人放你出去，所以寨主不会注意你的，放心跟着我去我家就好了。”那妇人带着荆谷灵走，荆谷灵跟在后面，丝毫不在乎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土匪窝里面。
    这寨子里面的人看着也不像是坏人，而且不少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老人，除开门口的几个守着的马贼是人高马大的男人外，这里面倒是不见几个。荆谷灵一边走就在一边盘算着，这寨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里外外的都透着一些奇怪。
    赶到邻镇的卓二牛直接揣着银子到了武馆，武馆的馆主杨威见到卓二牛，楞了一下道：“这不是邻镇卖豆腐生意起家的二牛兄弟吗？怎么，有什么事？”
    “嗐，杨馆主，这事情有些麻烦，我们到里面说。”
    杨威见卓二牛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到后面去说。”
    卓二牛心里着急，刚坐下就急忙开口道：“杨馆主，这件事情真的麻烦了，我媳妇被山上盘踞的马贼给带走了，我昨天从这里运黄豆回去的时候，遇上了这伙人，我被蒙着眼睛带到寨子里，今天中午被带了出来，在路边就等着阿灵他们过来，这不遇上了，那寨主就把阿灵给带走了，我知道您和这些有些交情，打过交道，看看能不能帮我们这一次，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阿灵给带回来，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一定随叫随到。”
    马贼？
    这可有点棘手了。
    “这样，我让人去打听一下，你回去等消息，酬劳再说，这不是问题，你们两口子我也不怕跑了。”
    “我在镇上找个地方住下，离得近一些，一有消息能立刻知道，杨馆主，这次，拜托你了。”
    和武馆结缘完全是有一次卓二牛在来这边的时候，帮了一把武馆里的人，刚好是杨威手下的一个徒弟，而且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徒弟，加上荆谷灵和卓二牛两人做生意的事情，口口相传，这豆腐连邻镇的人也会偶尔过去买一些，一来二去倒是有一些交情。
    闻言杨威点头，卓二牛还是担心，皱着眉往家走。
    “你去山上看一下，出什么事了，有消息立刻回来，别惊动对方。”
    “是。”
    杨威背着手站在庭院里，想不通怎么卓二牛和荆谷灵就得罪了这王虎，按理说，这段日子，山上粮食充足，不会到山下来劫持粮草的，更不会随便把人劫上山。

 第58章 俏娘子（五十八）

    荆谷灵跟着妇人在家里歇了没一会儿，外面忽然哄闹起来，荆谷灵一怔，跑出去见不少人往刚才王虎和那个孕妇住的屋子跑，心里一惊，眼珠一转知道肯定有门道。
    随便抓住一个人，荆谷灵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你是谁啊？我们寨主夫人要生了！”
    要生了？
    荆谷灵回忆了一下刚才那孕妇的肚子，的确是到了该生产的时候，不过这么巧，居然赶在这个时候生产，那么她就有机会……荆谷灵四处打量了一下，见门口守着的马贼没有动静，一下泄气，干脆跟着那些人去凑热闹。
    王虎住的地方要大一些，还是两层的，上面住人，下面吃饭做饭招待客人的。
    这生孩子荆谷灵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要怎么把肚子里的孩子给生出来，现在正巧碰上有孕妇生产，就想跟着见识一下，也好学学。
    “哎哟，姑娘你挺着一个大肚子来这里做什么，哪凉快哪呆着去，赶着来凑什么热闹啊。”荆谷灵还没进门就被人赶了出来，摸了摸鼻子，转身往下走，寻了一个凉快的地方坐下，等着卓二牛来救她。
    什么时候才来啊？
    卓二牛也着急，可得等杨威的消息，武馆那边查到了才能确定要怎么上去救人，在客栈里面走来走去，都快把地板给走穿了。终于到晚饭时，武馆那边来了人，卓二牛忙问道：“怎么样，有查到什么吗？”
    “二牛兄弟，师父说是让你过去商量，这件事有一些棘手。”
    闻言卓二牛点头道：“成，我们这就过去。”
    来到武馆时，杨威坐在前厅，见到卓二牛便道：“这王虎把阿灵妹子抓上去怕是为了他那个很是泼辣的老婆，谁都知道他媳妇爱吃豆腐，这不，经常在山下到你们那里买，寨子里面做的都不合心意，这王虎想，是不是黄豆的问题，昨晚上就把你给劫了，黄豆也给带回去，哪知道做的的还是不合人意，后面就想出这么一个怪招子把阿灵妹子给带走了，刚才打听到，那婆娘生孩子了，估摸着这会儿可以上去。”
    “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行，走吧。”
    杨威带着十几个人，加上卓二牛一行人举着火把就往山上走，心急火燎的卓二牛恨不得一下就飞到寨子里面见到荆谷灵。
    在寨子里面待了一天的荆谷灵迷迷糊糊的，被人拉了起来：“姑娘，寨主让你去厨房给夫人做一碗豆腐脑，哎？姑娘你醒醒，你坐在这里睡着要着凉的。”被推拉了好几下，荆谷灵才醒来，迷迷糊糊的看着站在面前的人。
    “怎么了？”
    “夫人喜欢姑娘做的豆腐脑，所以寨主才把你带来的，夫人刚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不，就让姑娘去厨房。”
    “就为了这个理由？”
    “……恩。”
    荆谷灵险些气晕过去，这个王虎也太——
    尚未回过神，荆谷灵就被拉着往厨房那边走，一进厨房，荆谷灵望着厨房里面的黄豆和做失败堆得到处都是的豆腐，嘴角抽搐了几下——真是浪费粮食。挽起袖子，走到灶台边上，望了一眼放着的东西，想了下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不成。”
    “……那你就在一旁看着吧。”
    荆谷灵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开始调制，这东西虽然有，但很多不像在自己家里，开始做到把东西给放进锅里比在家里多花了半个时辰，这才收工。
    “我做好了，你们寨主有给我寻一个睡觉的地方吗？这会儿有些困了。”
    杨威带着人上来的时候，正巧是荆谷灵在妇人家睡觉，卓二牛跟着，寨子门口的马贼见到是杨威，立刻上前道：“杨馆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什么事情，我家寨主夫人刚生完孩子，这个时候恐怕是不方便见杨馆主。”
    马贼们见到杨威后面跟着的卓二牛时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但现在王虎脱不开身，只能暂时拦住人。
    杨威脸色立刻变了：“你进去告诉你家寨主，是我来要人了，我也不和你们拐弯抹角，我就是来找人的，人在里面寨子里面，怕是你们寨主也不大愿意和我们武馆起冲突，你还是回去禀报一声，说是我来了，瞧瞧你家寨主见还是不见。”
    “杨馆主，这——”
    “难道你们是觉得我们武馆好欺负不是？”
    “不敢不敢，我这就去。”
    马贼立刻往里走，卓二牛担心的看了一眼杨威，杨威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王虎和他有几分交情，杨威的武馆本就是拿钱做生意的，不过倒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多是镖行人不够了，或者有人要送货怕被劫持出面花钱请他们护送，在路上和王虎这帮人遇上，各走各的，互不相干，都心有忌惮。
    隔了有一会儿，刚才的马贼和王虎一同出现，瞥了一眼卓二牛道：“我让你媳妇来给我婆娘做一顿豆腐脑咋了？你这人怎么这小气，难道做一顿豆腐还耽误你多久时间一样，大张旗鼓的还劳动杨大哥来一趟，你这是要做什么？”
    卓二牛见王虎颠倒是非黑白，八尺男儿心里也有火气，撸起袖子道：“昨天你劫持我在前，倒是没见到有人是这般请人的，阿灵身怀六甲，你这样绑上山，不把你押送官府已经是便宜你，阿灵呢？”
    “哟嚯，你这个小子倒是有点火气，怎么，想跟老子较量一下？”
    “打就打——”
    刚醒来的荆谷灵远远就听见这边起了争执，小跑过来道：“卓二牛，你横什么，你能横得过这一个山头的土匪？杨大哥练武出身的都还没横，你嫌你活得太久了不是？”气死了，这个卓二牛这么沉不住气，真要出点事打起来，吃亏的不是自己吗？
    能打得过王虎，还能打得过这几十个土匪？
    “阿灵？！”
    “你这个呆子！”
    荆谷灵瞪了一眼在卓二牛，再看向杨威道：“杨大哥，真是谢谢，这么晚了还上来，不过寨主似乎真的只是把我抓来做豆腐脑的，没怎么为难我。”
    “人没事就好。”
    “恩。”
    看向王虎，荆谷灵弯起嘴角道：“寨主，我可不能把我家祖传的方子给你，不过要是来买，订做多一些倒是没什么问题，我们是做生意的，可这你抢了我们的黄豆，可否还给我们，我们一家五口人还等着黄豆回去救急，否则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王虎摸了摸鼻子，觉得在杨威面前丢了脸面，谁知道这荆谷灵和卓二牛两口子还认识武馆的人，咂咂嘴道：“行，我每日都要三斤，你就看着做，我派人下去取，一次给一个月的钱。”
    “那可真是谢谢寨主了。”
    卓二牛摸了摸脑袋，和杨威对视一眼，觉得这个王虎可真是胡来。
    “来人啊，把几袋黄豆给抬出来，你们几个跟着人荆姑娘一块把豆子给送回去。”
    闻言荆谷灵挑眉，冲着卓二牛眨了眨眼睛，卓二牛笑了笑，上前蹲下来：“你在这里肯定累着了，上来，我背你回家。”
    “可不成，我还大着肚子。”
    “都忘了，我抱你回去。”
    “行。”
    两口子肆无忌惮的当着一群人面前秀恩爱，直接往山下走。卓二牛本身力气就大，两百斤的东西也能挑着从村里走到镇上，这会儿抱着才一百来斤的荆谷灵毫不费劲，比搬黄豆的人还走的快。
    临走时，王虎拉着杨威问：“你咋认识这两口子的？”
    “瞎猫撞上死耗子，上次武馆里一个徒弟落难，被这两口子救了，就认识了。”
    “真是倒霉，要你不插手，我指不定得多留这荆姑娘几日。”
    “得了吧，回去陪你那恶婆娘好了。”
    “滚你的。”
    大半夜的，荆老二和彭氏还没睡，木头因为要上课，一个时辰前就被老两口催着去睡觉了，这两人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卓二牛和荆谷灵回来，心里担心得不得了，生怕这两口子都出事了，到时候，这……
    哎！
    ‘咚咚咚——’
    紧闭着的门忽然响起来，彭氏一下子站起来，冲到门口问道：“谁啊？”
    “娘，是我们。”
    一听是荆谷灵的声音，彭氏连忙把门闩拿下来，拉开门：“你们是咋回事，这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和爹吓死了。”
    “嘻嘻，爹，娘让你们担心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彭氏刚要在说什么，瞥见后面几个凶神恶煞，人高马大的人，吓了一跳：“这、这、这些人——”
    “别担心，误会误会，你们把东西放哪你们就回去吧，谢了，几位弟兄。”
    “不客气不客气。”
    待人都走了，彭氏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荆谷灵上下打量，瞧瞧有没有受伤：“不是说让马贼给绑走了吗？怎么回事，你没伤着吧？回屋去，我给你检查一下，你们这小的就爱瞒着我们，我和你爹都让你们吓得睡不着。”
    闻言荆谷灵这才想起来一事：“哎呀，娘我没事，有事的是二牛哥，我带他回屋上药，娘你和爹早点去睡，明儿不走了，留下来，你们都好一阵没上来镇上，这次可得好好呆几天。”
    “什么？”
    “我们回屋了啊。”
    见荆谷灵推着卓二牛往自己房里走，彭氏不解，看向荆老二，荆老二站起来，背着手往房间走：“人小两口，自己会处理的。”
    “哎，我说你这老头子！”
    回到房里，荆谷灵扑进卓二牛怀里：“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卓二牛抱着荆谷灵，安抚着她，轻声道：“你才是真吓死我了，还好，没事。”

 第59章 俏娘子（五十九）

    解开卓二牛的衣服，卓二牛身上还真有不少伤，怕是昨日和王虎那些人起了争执动手导致的，尤其是卓二牛胳膊上的刀口，荆谷灵看了就觉着疼，心也跟着揪着，过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你怎么回事，出门前不是交代你说要是别人要钱你就把钱给人，要货物就把货物给他，钱财是身外之物，你这要是真伤了，我们一家子怎么办？你可是一家子的顶梁柱，少了你，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荆谷灵的埋怨卓二牛都一一接下，知道这件事情是他欠考虑了。
    但那么几袋子的黄豆可都是花钱买的，而且还不少，这一下都丢了，不说家里的生意做不下去，还得另外出钱去买。做生意的，首先得讲一个诚信，本来家里的黄豆就不多，只够几日的分量，如果这新买的全都丢了，还得再去问别家，商量价格，一来一去得耽误不少时间，赶不上给酒楼送去，可是要赔钱的。
    “我知道我不对，你别担心了，你一哭我就没招，手忙脚乱的。”
    “那你还招我哭？”
    荆谷灵替卓二牛把伤口清理干净，上了药，包扎好了，其余细小的伤口也都上了药，这才松了一口气。卓二牛一直等着荆谷灵上完药才开口，因为他知道荆谷灵在生气，荆谷灵一旦生气，后果很严重，至少，这两日怕是都哄不好了。
    上完药，收拾东西，荆谷灵背对着卓二牛，卓二牛有些郁闷的抓了抓脑袋，上前抱住荆谷灵，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灵，你真打算不理我了？这生气归生气，可你不能不理人，那马贼那么凶悍，我不是也没事吗？不会再有下次了，这一次是例外，人和货物都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我才不信你！”
    这下卓二牛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忙道：“阿灵，我真的知道这次是我不好，让你和爹娘担心了，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好吗？”
    “……真的？”荆谷灵心疼卓二牛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生气，只是气这世道，真是不太平，这小镇附近还有马贼，官府也不管，任由他们抢劫百姓的东西。转过身叹了一声靠着卓二牛胸口道：“二牛哥，你可真不能出事，你要出事，我和孩子怎么办？”
    “为了你和孩子，我也不会出事的。”
    事情算是结了，生意照做，不过和武馆那边的关系倒是走动渐渐多了起来。荆谷灵想的是，多一个朋友可不怕什么，更何况这个杨威在黑白两道都有一些交情，要是真有点什么事，还能想想法子，不至于走投无路。
    上次出手相救，给足了五十两银子，可算是把家里的家当大部分都给拿出去了，但荆谷灵丝毫不觉有什么，这那钱换命是最划算的买卖，人命可比钱重要多了。
    一旦步入六月，天一下热得跟在火炉里一样，荆谷灵挺着个大肚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正屋纳凉，扇着扇子看前面的卓二牛卖东西，歇一会儿做一会儿，光是这样，夜里荆谷灵都热得睡不着觉。孕妇怕热，荆谷灵本身就怕热，这下可好了，真热得人连门都不想出了。
    “二牛哥，你要不也歇歇，这会儿都该睡午觉了，没人来了。”
    “行，这天热死人，我给你把冰在井里的西瓜拿上来。”
    “恩。”
    上一个夏天荆谷灵勉勉强强度过了，可这一次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怎么，热得不行，每晚擦完身子躺着没一会儿只觉得汗流浃背，好在家里的那口井是冬暖夏凉，把西瓜给放进去冰着，过一两个时辰拿出来就跟冰镇西瓜一样，一口咬上去，暑意消了一大半。
    卓二牛把西瓜拿来的时候，荆谷灵还扇着扇子，耳鬓的头发都湿了，贴在脸颊上。
    “可热死了，今年这天是不是比去年热啊，去年都觉得没这么热来着，还跟着在地里都没那么热。”去年荆谷灵还跟着下地里干活，今年可光坐着就热得不行。
    见荆谷灵这般，卓二牛笑道：“是要比去年热一些，不过你这么热可能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下次算好时间再怀孩子，否则还得再热一次。”
    “恩？”
    “没什么没什么，我自个嘀咕呢。”
    两人抱着西瓜吃，荆谷灵刚吃完一块正要拿第二块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门口，见到两人坐在一块吃西瓜，几步上前道：“阿灵姐，二牛哥你们可得帮帮我，我、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这里的！”
    春秀？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怎么回事，春秀你先起来，起来再说，你这样把我们俩可吓到了。”荆谷灵擦了擦手把春秀给扶起来，“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说清楚我们才能帮你不是，你要是不说清楚一直哭，我们什么也帮不了啊。”
    这话说得是，春秀上来就哭着，荆谷灵和卓二牛着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原委，想帮忙也帮不了啊。
    春秀一听，擦了擦眼泪在凳子上坐下，看了一眼坐在一起的荆谷灵和卓二牛道：“阿灵姐，这次我们也是走投无路了，我哥、我哥生意亏了，对方要让我哥三天内把钱给拿出来，一百两银子啊！我哥把所有钱都填进去，这会儿拿不出钱，周遭亲戚都是老实人，凑来凑去也还差大半，这再拿不出来，那人说要抓我去抵债，我、我不想……”
    闻言荆谷灵一惊：“这事……春秀你等等，你说你哥的生意亏了？”
    “家里养的鸡，一夜之间全都病死了。”
    “完了，不得了，这怕是要染病，你先别急，缺了多少你先告诉我。”
    “六十两银子。”
    荆谷灵一听，六十两银子还好，现在凑凑也能凑得齐，就算是凑不齐荆谷灵也能问福来楼的老板那边打个商量看看下个月的钱能不能拿一些，可这村子大片的鸡病死了，要是不控制怕是要染瘟疫啊！从鸡身上开始，传染到人身上，这古代哪来的疫苗，染上了不十有八〡九全都死了。
    卓二牛心知不好，扶着荆谷灵道：“你在家里呆着，我把这里给收拾了，回村里去看看，把爹娘给接过来。”
    “哎？记得把黄阿婆也给接来，阿婆年纪大了，不方便一个人在村里。”
    “知道了，春秀你别回去了，你在这里照顾好她。”
    “好。”
    荆谷灵望着卓二牛匆匆离开的背影，坐在藤椅上，只觉得脑袋疼——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比之前全村小孩都染了水痘还恐怖，这要是真的传出疫情，整个村子怕是就要废了，还不知道镇上会不会受到影响，全村那么上百口人，要是……
    不敢继续往下想，荆谷灵站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嘱咐道：“春秀，要是有人来，你就说今天不做生意了，家里有事。”
    “知道了，可阿灵姐，你做什么去？”
    很快冷静下来的荆谷灵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上百只鸡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一点征兆都没有全部死了，这春秀家到底是得罪了谁，下手这么狠毒，连全村的人都不放过，真是天杀的。
    这件事情不寻常，报官没有证据，但是不报官吃个哑巴亏可不行，怎么也捞一些赔偿。
    “没什么，我回屋待一会儿。”
    回到屋里，荆谷灵立刻拿出笔墨开始写信——她自己挺着个大肚子到邻镇去，不说安不安全，这路上也耽误时间，不如拜托脚程快的把信带给杨馆主，这样一来还省一些时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且不说这几个镇子之间的河都是同一条，就算是支流但到时候也会有麻烦，到时候可能感染疫情的是这附近镇子和村落的人。
    这事情必须得把元凶给抓出来。
    写完过后，荆谷灵把信装好，走出来刚好木头放学回来，见到春秀还挺高兴，怎么春秀这会儿来家里了。
    “木头，去镇上找送信的把这封信送到邻镇的杨馆主手里，现在就送，事情重要，不能耽误，这是一两银子，知道吗？”
    “怎么了姐？好端端的怎么和杨馆主写信啊？”
    “你个小孩子别管了，先按我说的去做。”
    木头见荆谷灵面色严肃，不敢耽误，拿着信跑出去，身上的书包都没放下就出门了。荆谷灵松了一口气，这事有杨威插手的话，就要好办得多。“春秀，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生意要做大，背后势必得有靠山。
    荆谷灵和杨威还有山上的那群土匪都有来往，这镇上的人倒是没几个敢轻易招惹荆谷灵，毕竟那日人马贼竟然给荆谷灵家搬东西，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你不说的话，事情查不出来，这疫情一旦蔓延，你们家也脱不了责任，这是包庇和纵容！”
    一句话，足够的分量，让春秀脸色一白。
    “阿灵姐，这事……那、那张癞子来我家提亲，我爹不答应，他扬言要报复我家。”
    张癞子？！
    这下可麻烦了。

 第60章 俏娘子（六十）

    卓二牛从村里回来时候，只带了彭氏和荆老二回来，荆谷灵一看不见黄阿婆，拉着卓二牛问道：“阿婆呢？怎么不在？是不是阿婆不想麻烦我们所以不来？”
    闻言卓二牛有些为难的看着荆谷灵，见荆谷灵着急才连忙回答道：“阿婆病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地，不愿意跟我们来，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请李大夫，给了银两让李大夫好生照顾阿婆，你放心吧，就算是没有我们在，村长也不会放着阿婆不管的。”
    这么一说，荆谷灵稍微放下心，道：“村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似乎没什么事，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一下爆发瘟疫。”
    彭氏和荆老二一路奔波，荆谷灵让木头烧水伺候两老去睡觉，坐在主屋里和卓二牛商量这件事情：“二牛，你跟木头挤两晚上，春秀和我睡得了，现在回去还指不定出什么事情，暂时都不要回去了。”
    “恩，不过这件事情要真的爆发瘟疫，怕是不得了，染了水源更可怕，这附近的村镇都是这条河的水，保不准就全部给污染了。”
    “刚才我已经让木头托人送信给杨大哥，希望杨大哥能带人过来，刚才春秀说了，张癞子放话说过要报复他们家，怕是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张癞子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杨大哥出手了，我们才好出手。”否则就是把自己也给赔进去。
    荆谷灵一直都算不上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在能够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帮助别人是她的原则。什么奋不顾身，几乎不会出现在荆谷灵身上，除非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对于外人朋友而来，荆谷灵或许显得小气了一些，但不得不说，要是为了帮助人被自己给赔进去了，那是大无畏的英雄无私精神，荆谷灵没有。
    她只是一个有家有室的小女人而已。
    春秀坐在一边，问道：“阿灵姐，这件事情很麻烦吗？”
    “既然你都来找我们，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情，而且现在不是你一家的事情，是整个村子的问题，那么多口人，我们也不能不管，不过结果如何我们不能保证，只能尽力而为，若真的没有法子，那我们也无能为力了。”丑话说在前面，荆谷灵道：“困了吧？我带你去房间，二牛哥你也早点睡，杨大哥要是过来的话，也得到明早了，这会儿过不来。”
    “恩。”
    荆谷灵带着春秀回房，卓二牛洗漱过后，直接走到木头房间里。
    怀着身孕的荆谷灵有些喘粗气的坐在床沿，见春秀拘谨的坐在那，想了下道：“你放心，被子我都是新换的，你在这里将就几日，你走了我又把被子给另外换过，你身上的衣服就不用穿了，你穿我的，你那衣服还是扔了比较好，毕竟你刚从村里出来。”
    “恩，谢谢阿灵姐。”
    换了衣服洗漱干净，荆谷灵侧身睡在里面，春秀睡在外面，吹了灯，两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睡了。
    第二日醒来时，卓二牛已经把门外面的摊子给弄好了，开门做生意，春秀也醒了，正在一边帮忙，木头早早就去学堂。荆谷灵扶着肚子站在那里，怎么看都有一些扎眼，彭氏从后院出来，见荆谷灵木木的站在那问道：“咋了？不舒服吗？”
    “娘，爹呢？”
    “你爹在后院呢，咋了？”
    “没事呢，我就是问问，这刚起来，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荆谷灵说完，上前拉着卓二牛道：“二牛哥，杨大哥来了吗？这个时辰也该差不多来了，这村子里别真的爆发什么瘟疫，否则可真的惨了。”
    卓二牛安抚的拍拍荆谷灵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的。”
    春秀站在一边，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我出来找你们的时候，我哥家里的那些鸡都死了有两三天了，走的时候才全部烧光，经过李大夫门口的时候，看到铁蛋一家子去李大夫那里，好像是病了还是咋的。”
    铁蛋？这不是二牛三叔三婶家的娃吗？
    这该不会——
    荆谷灵一听可不得了，铁蛋平日里最爱的就是偷蒙拐骗，村子里谁家的鸡被偷了，想也不用想就是铁蛋做的，果树上的果子少了也肯定是铁蛋带头干的，这要是铁蛋一家把被药死了的鸡或者被下药后还没死的鸡带回家里弄着吃，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二牛哥你别着急。”
    “三叔一家都病了，该不会是——”
    知道遇上卓三叔家的问题两人就会有分歧，可荆谷灵现在又不愿意当着春秀的面和卓二牛吵架，正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杨威带着人出现在门外，荆谷灵心上一喜，这可算是救星到了。
    “杨大哥？你可算是来了，快里面做。”
    “阿灵妹子，你可真是会给我找事，那个张癞子可是你们镇上的一霸，我的面子他给不给还是一回事呢。”
    “杨大哥哪里的话，你可是神通广大的，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
    荆谷灵和杨威往里走，赶紧冲卓二牛使了个眼色，卓二牛会意去厨房里端茶出来，荆谷灵坐在主屋里，想了下道：“杨大哥，如果不是事情紧急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请你过来了，主要是这件事情真要出问题的话，怕是这附近都要遭罪，张癞子的事情是其一，其二是我们村里死了一百多只鸡，这可不是小事，要真的一下爆出瘟疫，污染了水源，可不得了。”
    瘟疫厉害谁都知道，有没有命活过去都不知道。
    杨威道：“你说的我明白，既然现在还不知道村里情况怎么样，那还是先解决张癞子的事情。”
    “张癞子出了名的恶霸，还喜欢抢漂亮的姑娘，这不看上我们村里一家姑娘，刚好这姑娘的哥哥就是跟我们这村里的养鸡户，养的鸡都是往镇上各个酒楼送的，你们镇上也有，可这张癞子提亲谁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他？还扬言要报复，怕是这次村里死了那么多只鸡事有蹊跷，所以请杨大哥过来打探打探，不然这么巧合，张癞子提亲失败紧跟着就出了这档子事。”
    卓二牛把茶放在桌上，杨威倒是没什么心思喝茶，琢磨着荆谷灵的话。
    彭氏和荆老二哪里会想到自家姑娘还跟这些有名头的人认识，还能请人帮忙，这关系可不简单。
    “行，我让人向张癞子身边的人打探打探，可这村里死了那么多只鸡都是怎么处理的？这病死的鸡要是送到镇上来，这一下子指不定得多少人染病。”
    “这件事情到不清楚，春秀，你跟杨大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死了的鸡到底有没有少，点清楚了吗？”荆谷灵见春秀一直站在一边，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冒出一股无名火，脑子里又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
    想到这个画面，不由分说的狠狠瞪了一眼卓二牛。卓二牛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自己哪里有招惹了荆谷灵。
    “院子里的鸡全都死了，我哥没数，直接给烧了。”
    “愚蠢！这么多鸡全死了居然不点一下，哎！”杨威立刻骂道：“阿灵妹子，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一个苦差事，这件事情不好办呐。”
    “杨大哥，事情解决，以后有事，我们肯定帮忙，不过现在也是走投无路只能求助杨大哥了。”
    “得了，我先到镇上去住下，就在镇东头四合院，要是找我直接到那里就好。”
    荆谷灵见杨威站起来，跟着站起来道：“我送你一程。”
    家里生意交给卓二牛和彭氏荆老二看着，荆谷灵跟着杨威出来，也不管别人诧异的眼神和打探，道：“杨大哥，你不是尚未成亲嘛？你瞧我刚才那妹子怎么样？在我们村可是不少人要娶的对象，家里要不是出了这事，可和镇上的员外家小姐没什么两样，要是——”
    “嗐，你这妹子，怎么回事，还给我说亲了，老实和你说，你屋里那女人，还是远离一些好，我走南闯北的，什么人没见过，以前和你关系好，现在指不定是惦记上你家二牛了，你家二牛老实，怕是瞧不出来，你可盯紧一些，别让二牛直接进了人陷阱。”杨威刚才只是进屋时和问话时看了一眼春秀，其余时候根本没看过她，可就这两眼就能瞧出是什么样的心思。
    闻言荆谷灵浑身一震，道：“杨大哥，你这是……”
    杨威站住道：“我可不瞒你说，和你认识帮你忙是看着你爽快，为人爽快做事利落，不输男人，而且有自己主意一个家里里外外都能做得了主，撑得起一片天才和你这么说，换做别人我都不搭理，你家里那姑娘，你还是让她打哪来的打哪去。”
    “谢谢杨大哥了，我就送你到这，慢走。”
    “恩。”
    望着杨威的背影，荆谷灵默然转身，想到杨威给的提醒，加上早上的事情，荆谷灵心里有了主意。
    这任何不好的事情都得在萌芽时期就给彻底灭了。

 第61章 俏娘子（六十一）

    村里的事情还没确认，但是发生了一件让荆谷灵糟心甚至恶心的事情。
    送走杨威回到家里，荆谷灵还在琢磨着杨威的话什么意思，想了下还是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乱阵脚，当下还是村里可能会有的瘟疫是大事情，这病要是确诊了，怕是会被封村，不准来往。她现在身子也不方便，不能回村子，也不知道村里的情况。
    刚到家门口，后后院去的路上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荆谷灵细看，不是卓二牛和春秀吗？
    心里的火气一下上来，荆谷灵放轻脚步往那边走，慢慢靠近，只听得卓二牛为难的躲闪，而且还推开，可春秀硬是扯着卓二牛不肯撒手，卓二牛怕人误会有不敢喊出声，只能任由着春秀继续拉扯自己。
    荆谷灵心道：刚才还在想自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下倒是好了，别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卓二牛一听是荆谷灵的声音，扭头一看，连忙解释道：“阿灵，这、这不是我的……刚才、这……”老实巴交一人，遇上这种事情学不会把责任推到人姑娘身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干着急，说话结巴起来，怎么都解释不清楚。
    卓二牛最怕的就是见荆谷灵生气，要是荆谷灵生气，卓二牛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哄她，心挖出来给荆谷灵看，可现在这样春秀缠着他，他是个男人，自己没能处理好这件事情，责任在他不在别人，他有错，就该认错。
    闻言荆谷灵瞪一眼卓二牛，一把把卓二牛拉到自己身后：“待会儿我再收拾你，给我站着！”说完，盯着靠着墙的春秀道：“春秀，以前在村子里我们待你不薄，镇上我们还帮过你，可你这不是明摆着忘恩负义吗？你们家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富裕的，难道你爹娘教你就是教你怎么抢别人男人？以前瞧不出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我瞎了眼错认了人，你家的事情自己找人解决，我只管村里的事，别的我和那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立刻给我滚，你身上这身衣裳算我送你的，可怜你要沦落到抢别人男人，你再脱下来给我我嫌它脏！”
    跟弹珠一样噼里啪啦的一串话说出来，卓二牛站在荆谷灵后面连忙帮荆谷灵顺气，轻轻拍着她的背，生怕她急火攻心，伤了自己身子，眼珠子都没看一眼那边的春秀。
    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带一个脏字，连家里得人都被骂了进去，春秀脸上无光，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委屈的看向卓二牛，发现卓二牛根本当她不存在，心里更难受，一抹眼泪，立刻往外面跑。
    木头刚好放学回来，见春秀哭着跑出来，进门来见到卓二牛正哄着荆谷灵，荆谷灵气得脸都红了，根本不搭理卓二牛。
    “姐，姐夫你们咋了？还有刚才春秀姐怎么回事？”
    荆谷灵一听木头的话，立刻红了眼：“还叫姐？这种人日后我要是见到你跟她说话，你就不用回来这个家了，家里要是再提到春秀一家人，就是跟我过不去，这家人心眼坏，心机重，不是我们这种人能打交道的，遇见了就当没看见，不认识。”
    “哎哟，三丫头你这是咋了？”
    “娘，爹，你们回屋去，没什么，就是日后我们家不要和春秀一家来往，这些人没安好心，别往来了。”
    “哎？咋了这是——”
    荆谷灵说完，心里憋着火气，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卓二牛也来不及解释什么，连忙追上去。彭氏和荆老二一看更糊涂了，看向木头：“你姐和你姐夫怎么回事？咋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刚才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一回来就见到春秀姐哭着跑出去，你说……”木头小声的说，生怕被荆谷灵听见了。
    彭氏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道：“小孩子懂什么，回屋去看书，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荆老二也明白了，拉着彭氏往屋里走：“我就说这春秀瞧着对二牛有意思，以前村子里那些话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不过……二牛老实，刚才瞧三丫头生气的样子，倒是不至于一竿子打死二牛，不过我就怕三丫头现在有身子，不能生气。”
    “这事我们也不好问，你看三丫头那样是想我们插手吗？都不说，不过我看她自己能处理，我们就别问了，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样。”
    “哎，出了这档子事，可个春秀可真是祸水，招惹了张癞子不说还来搅和二牛和三丫头的事情，作孽啊，心肠咋这么坏！”荆老二叹道。旁边的彭氏撇撇嘴，所以说这女人，模样看上去越是脚软柔弱，有时候往往就在背后给你一刀呢，给了还要装作无辜。
    荆谷灵和卓二牛回到房间里，荆谷灵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看卓二牛。
    卓二牛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说，盯着荆谷灵半天才开口道：“阿灵，刚才的事情，我错了，我应该直接把人给推开，不该怕自己下重手，我……错了。”卓二牛知道荆谷灵在意，就像是当初的村里的流言蜚语一样让荆谷灵受伤。
    可是一些事情就是你怎么解释别人也还会捏造谣言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做都不能让别人满意。
    “春秀对你有意，你看不出来吗？”
    “我、我怎么看得出来！阿灵，我有时候连你的心思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猜对别人的心思呢？你是我媳妇，我都猜不透你有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我对于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怎么会猜得透？！”卓二牛有些无奈，荆谷灵有些时候让他不知所措，甚至挫败。
    闻言荆谷灵终于抬眼看着卓二牛道：“这件事情我不计较，因为我猜到事情是什么样的，但是二牛哥，以后要是我再见到你和春秀一家有什么瓜葛的话，我话就说在这里了，我们俩的日子就不用继续过了，各过各的，孩子我自己带。”
    “阿灵！你这说的什么话，我——”
    “别着急，我这只是告诉你，我不能接受什么两女共侍一夫，我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相公喜欢上另外一个女人，我很小气，小气到了不识大体的地步，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荆谷灵盯着卓二牛说完，手下意识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卓二牛上前，大手覆盖上去：“我知道，阿灵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喜欢上别的人。”
    “恩。”
    在这个世界扎根后，荆谷灵不求能大富大贵，只求自己不会慢慢的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变得可以接受两女共侍一夫，可以接受丈夫就是天的思想，女人只能在家中带孩子洗衣服做饭，她怕，这种恐惧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被那些甜蜜的事情给掩盖住，直到一些事情慢慢的触发，解开表面的东西，潜在的害怕意识漫上心头。
    并不强大的内心渐渐开始有些烦躁。
    卓二牛的安抚让荆谷灵不安的心回归原位，她不是不相信卓二牛对她的感情，而是担心，是否大家都认为一个人可以喜欢两个人都可以娶回家中，并不矛盾这种观念，所以她不安，今天春秀的事情让荆谷灵的不安彻底爆发。
    “二牛哥，孩子会踢我肚子了。”
    “呀？真的？”
    “恩，不信你摸摸。”
    卓二牛蹲下来，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着荆谷灵的肚子，忽然，手心被踢了一下，卓二牛立刻抬眼笑看着荆谷灵，一脸的诧异和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荆谷灵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被踢了吧？不过这小家伙力气大，怕是一个男孩。”
    “都好，不管男孩女孩，都好。”
    “恩。”
    外面听墙角的木头松了一口气，转身正打算悄悄离开，一下撞到人，差点叫出声，被人一把捂住嘴，拖着到一边才松开：“你这孩子叫什么，让你姐他们发现看你怎么解释！”
    “爹？娘？”
    “快说，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木头嘴角抽搐，道：“还以为你们是来捉我的，原来也是来打听的，姐姐和姐夫当然是和好了，现在两个人腻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是吵架的，不过刚才他们也没吵架，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姐生气了，所以才跟姐夫怄气呢。”
    “没吵架就好，没吵架就好，两口子的感情最怕的就是吵没了，那样过日子可真的是难过。”
    荆老二连忙点头道：“就是，像你爹和你娘这样天天吵架还能越吵越好的，不多，不过三闺女和二牛也吵不起来，二牛那么宠三闺女，哪舍得和她吵架，我看三闺女这样下去不行，得温柔一些才是，哪能天天和自己丈夫吵架的。”
    “去你的，人家小两口相处和你有什么关系，别瞎搅和出主意。”
    木头见两人又开始吵了，脚底抹油，开溜。

 第62章 俏娘子（六十二）

    春秀来家里搅和的事情过去了，荆谷灵和卓二牛也不在意这人，原先本就只是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顺道帮了两次忙的交情，如今这样撕破脸，倒不用继续做好人，自个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
    让全家人放心不下的是村子里到底是不是有疫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一连两日生意倒是继续做，但杨威那边荆谷灵和卓二牛也走了两趟，都是不知道村子里的消息，现在还有消息传回来。杨威见两人着急，安抚两人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情要是一有结果就会通知两人。
    正午时分，都在歇息睡觉，忽然院子外面吵闹得不行，正睡得沉的荆谷灵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旁边的卓二牛已经翻身穿鞋，见她醒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担心，我去看看，你慢着点别把自己给摔了。”
    “你当心。”
    卓二牛穿好鞋，大步走出屋子，荆谷灵拿外衫披上，抓了抓头发跟上去。
    来到外面的卓二牛见巷子里吵吵闹闹的，忙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下子这么吵，谁家出事了这是？”
    “嗐，谁家出事？就是你们家那村子里出人命了！死了三个人，都是一下病死的，怕是染了瘟疫！”邻居见卓二牛发愣：“还好你们家最近都没回去过，否则怕是也得遭殃，瞧瞧你家那小娘子肚子都那么大了，要是染病了可就惨了。”
    “说的是说的是。”
    卓二牛了解清楚事情，转身往家里走，刚到正屋就撞上荆谷灵走来，上前扶着荆谷灵道：“咱们回屋说，村子里，有三个人病死了，全都给一把火烧了，连埋都没埋，直接烧了，这事情，不好办。”
    “什么？知道死的是谁家的人吗？”
    “还不清楚，你回屋待着，我让娘看着你，我再去打听下，去杨大哥那里打听，你不要出去乱跑了。”卓二牛强硬的拉着荆谷灵坐下，彭氏和荆老二也闻声而出，见卓二牛拉着荆谷灵按在椅子上坐下。“这是怎么了？”
    见彭氏和荆老二来了，卓二牛道：“村子里真有疫情了，这事情怕是大了，我去镇上打听是死了谁，这都死了三个人了，还不知道……哎，爹，娘我去了。”
    彭氏点点头道：“你快去，当心点,三丫头我们看着呢。”
    坐在椅子上，荆谷灵道：“爹，娘，这次瘟疫，不会扩大吧？”
    彭氏和荆老二不说话，心里都知道，怕这一次是不想扩大也已经控制不住疫情的蔓延，现在镇上已经是人心惶惶，村子里更别说了，现在只要没病的，恐怕全部都跑了，哎，真是作孽啊，不知道是谁作孽，让老天爷这么收拾。
    两人的态度和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荆谷灵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有些无力。
    瘟疫是什么？分为好几种，其中一类就是禽流感，现在这样怕就是禽流感。这村里镇上的，里里外外几乎就在这一个圈子，人和人之间来往哪有那么多注意的，就连吃的东西喝的水怕都是一个地方所出，现在村里闹了瘟疫，镇上也免不了……
    荆谷灵不怕别的，就怕自己身边的人跟着遭罪，真要是染上了，医好的几率不大。
    “娘……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这不是还没传到镇上吗，咱们不怕，你好生在家里呆着别出门，家里有豆腐黄豆还有这院子两边的白菜和葱，再不济也能吃一段时间，咱们自家养的鸡也没问题，不会有事的。”彭氏安慰着，看了一眼荆谷灵挺着的肚子，忍不住叹气。
    这叫什么事，这个时候竟然有瘟疫，孩子还没生下来，不过也好，孩子现在还在肚子里，有荆谷灵给顶着，要是赶着才出声几天，那才是真的糟心，生怕不小心就染上了。
    卓二牛找到杨威住处的时候，杨威正领着人要出门，见到卓二牛忙道：“二牛兄弟，你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们说了，这村子里的确是有疫情，这事镇上也都传开了，但瘟疫的来源旁人不知难道你我还不知吗？的的确确就是那死掉的鸡，那春秀姑娘家就是瘟疫来源，张癞子下药的证据拿到了，下药的那个人被我们抓住，这会儿我打算到县衙那边去，押着人过去，这别的事情我帮衬不了，你们自个小心。”
    “人抓了就好。”
    “你还别说，为了抓这孙子，浪费了我不少时间和人，不说了，把人带到县老爷那里，这件事情也就不归我管，我到时就直接回武馆。”
    “多谢杨大哥，大恩不言谢，我们没齿难忘！”
    “嗐，不说这些，行了，你回家去照顾阿灵妹子，我得走了。”
    杨威的仗义让卓二牛佩服，道：“杨大哥一路慢走，小心。”
    瘟疫的源头就是春秀一家，这事情可不小，虽然早料到是这样，可确认了却有些不敢相信。张癞子抓住了，但这疫情也爆发了。很少红脸说别人不是的卓二牛第一次忍不住骂道：“真他娘的不是人，这下村里的人可都要遭罪了。”
    回家的路上，卓二牛挺有人议论，就会竖起耳朵来听。
    “说是死了的都是老婆子，三个老婆子全死了，有一个还是没子孙后代的，可怜得哟，烧掉的时候连个哭得伤心的孝子贤孙都没有。”
    “可不是吗？这也是惨，造化弄人呐。”
    “无儿无女的，连个立碑的人都没有，这年头，不容易，不说了，我回家了，这阵子还是在镇上到处转悠，谁知道谁什么带没带着瘟疫。”
    “我也回了。”
    村子里面无儿无女，怕是只有黄阿婆了，而且他去接彭氏和荆老二来镇上的时候，黄阿婆就病着不愿意，这才过了几日，就赶上这件事情，真是……走到家门口，卓二牛伸手推开门，没见到守着的荆谷灵，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彭氏端着一盆摘下来的菜，见卓二牛在门口站着，问道：“二牛回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
    “哎，这就进来。”
    “打听到了？”
    “恩。”
    卓二牛的表情和语气一看，彭氏就意识到肯定出事了，把盆搁下，四处看看，没见到荆谷灵，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村里……出了什么事？”
    “死的人里面，有黄阿婆。”
    “哎哟，这可——”彭氏一听，可不得了，自家女儿自己最了解，她知道荆谷灵想着念着黄阿婆，感情好，这会儿要是知道这事情，岂不是得伤心死，忙道：“这件事情你可别告诉三丫头，她现在可经不起刺激，肚子里的孩子也经不起折腾。”
    这下卓二牛可为难了，这事情他就算是有心想瞒着也瞒不住，在荆谷灵面前他就根本说不出谎话，一说谎话就结巴各种问题，荆谷灵一眼就看得出来了。
    彭氏叮嘱：“先瞒着，你再去镇上请大夫来给她把把脉，胎气稳了，再告诉她也不迟，你这会儿去请大夫过来，确定了再说，就说是担心这阵子的疫情，怕是给传染提前把把脉预防一下，大夫说了后，她问起来再说。”
    “可这——”
    “你去，按我说的做。”
    “知道了，娘。”
    刚回来还没喝上一口水的卓二牛也忙转身出去请大夫，见卓二牛出去，彭氏弯腰把地上的盆端起来，摇了摇头，往后院走，站在井边和荆老二唠道：“这可真是作孽，一下来了这么一场事，黄婶子前些年就是在瘟疫里面一家子就剩她一个，现在她也被瘟疫给带走了，真是……”
    “别说了，三闺女耳朵灵得很，待会儿她听到可就瞒不住。”
    “不说了不说了，真是晦气，春秀一家弄出这事情，连累了一村子，真是祸害！”彭氏本就是一个嘴上逞强的人，这会儿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真是祸害呐！还好三丫头肚子争气，嫁出门这身子骨也跟着好了，生下来的肯定是个大胖小子。”
    领着大夫回来时，荆谷灵刚醒来，见大夫在屋里，愣了下看向卓二牛，卓二牛握着她的手，安抚的笑道：“给你把把脉，孩子都五个月了，把把脉，心安一些。”
    “恩。”
    大夫坐在凳子上给荆谷灵把脉，捋了捋胡子，过了一会儿道：“两位好福气，孩子平安得很，而且这脉象一看就是有劲的，再大一些，怕是夜里能把人给蹬醒，平日里吃的注意一些，要是头疼脑热的，不要随便吃药，能自个缓过来最好。”
    “谢谢大夫，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倒是恭喜你们了。”
    听着大夫和荆老二出去，荆谷灵靠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卓二牛，一言不发，卓二牛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事情我打听明白了，张癞子派去下药的人抓到了，这会儿杨大哥带着人去县衙了，瘟疫来源确定是春秀家的那些鸡。”
    “死了的三个人呢？”
    “……黄阿婆，尸体已经烧了。”
    闻言荆谷灵只觉得眼前一黑，想到当初在村子里黄阿婆对她的好，闭上眼睛：“恩，知道了。”

 第63章 俏娘子（六十三）

    黄阿婆去世的消息对于荆谷灵来说，是一个打击。
    卓二牛一整个下午加晚上都守在荆谷灵身边，饭倒是吃，可也就扒拉两口就不动了，到了夜深的时候，还没睡意，这下卓二牛是真的着急了——再伤心也不能连觉都不睡了吧？这肚子里面可还有个孩子，不睡觉哪能行。
    可眼下这般，荆谷灵这样，谁都劝不了。
    “阿灵，咱们先睡觉，你这不睡觉，哪行。”
    “二牛哥，我不想睡觉。”
    “不想睡觉？心里不踏实吗？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卓二牛拖鞋，靠在床上，搂着荆谷灵道：“就算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这不睡觉，饭也不好好吃，叫我们担心，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事，我们全家人可怎么办？”
    卓二牛的话让荆谷灵一下清醒过来，伸手抱着卓二牛的腰：“恩，知道了，刚才是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能做到答应你的事情，当时就答应你要好好照顾黄阿婆，阿婆待我们两人如同亲孙子一样，如今这样，我也舍不得，可阿灵，咱们还活着，日子也向前看，不能往后看，这人生哪有走回头路的。”卓二牛的话在理，荆谷灵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自然是懂得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面前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做，这会儿伤心，连累着周围的人跟着伤心。
    “二牛哥，谢谢你。”
    “嘿嘿，你谢我做什么，想明白了，咱们就睡觉，明早起来，我再到镇上去看看，去医馆那边问问，这镇上要是有感染上的，那咱们就甭出门了，家里有吃的有用的，实在要买东西，我出去买就是。”
    “恩。”
    有男人的担当，有自个的主意。
    荆谷灵明白，自己一旦慌了阵脚，卓二牛就会几十出来主持大局，就像现在，这个家还是得靠卓二牛撑着，她怀着孩子，许多事情都不能去做，偶尔想不到的，卓二牛也能反应过来，即使去做。两口子不就是这样吗，互补着，谁还计较那些问题。
    吹了灯，卓二牛搂着荆谷灵睡去。
    ‘咚咚咚——’
    “谁呀，等等，马上就来。”卓二牛披着衣服，还没扣好扣子就出来了。门外的敲门声震耳欲聋，这天才刚刚亮，要是再不出来开门，还不知道给街坊邻居添多少乱，把人给吵醒了可不好。
    上前拿开门闩，拉开门卓二牛一瞧眼前的人就愣住了。门外的人见是卓二牛，一下扑在卓二牛身上哭喊道：“二牛啊，大侄子！你可得救救你那可怜的堂弟，现在人快没了，以前都是我们家不好，是我们心肠狠毒，可是我和你叔就你堂弟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人没了，我和你三叔也活不下去了！”
    跟着出来的荆老二一家见是卓三婶，彭氏二话不说就上前一把扯开卓三婶：“你这婆娘大清早的，来我家闹什么？还嫌以前你给他们小两口添乱得不够？现在赶着来凑一脚，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打哪来的打哪去，见着心烦！”
    被一直缠着的卓二牛得以脱身，松了一口，扫到跟着出来的荆谷灵，忙问道：“怎么跟着出来了？吵醒你了？”
    “不碍事，怎么回事，大清早的三婶就过来家里闹。”
    “不知道，上来就求我们帮忙，还没问你，娘就出来了。”卓二牛扶着荆谷灵，答道：“我听着说像是铁蛋出事了，糟糕，该不会是铁蛋也染了瘟疫，这才到我们家里来的吧？”想到有这个可能，卓二牛连忙松开手：“阿灵，你回屋去，别出来了。”
    院子就这么大一点，彭氏也连忙说撒手：“你是不是存心来害我们家的！你家铁蛋以前还坏了他们一块地，还拿石头扔我闺女，你还有脸来？走走走，真是晦气！”
    一向嚣张跋扈的卓三婶见一家子都不待见她，哭丧着跪下磕头道：“以前都是我的错，可是铁蛋还是个孩子啊，现在就差钱！那大夫有药医，但要钱，我们家里是真的没钱了！二牛，婶求你，你就救救铁蛋，以后做牛做马我来报答你们，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还有你爹留下来的几块地，我都还给你，我们不要了，求求你啊！救救铁蛋吧！我的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周遭的邻居都被吵醒，站在自家门口看热闹，窃窃私语。
    卓二牛刚要上前被彭氏一把拉住：“你可别忘了，以前你三婶是怎么待阿灵的。”
    “可是——”
    刚要回屋的荆谷灵闻言，转身回到院子里，距离卓三婶有一段距离，道：“三婶，你家铁蛋现在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早前我就告诉过你，做人不能太绝情，这日后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就落到谁家头上，往日你那么打骂我，奚落我，连家里的几分地都要争过去攥在手里，现在是报应，但既然我还叫你一声三婶，那按照你说的，白字黑字，把我公公留给二牛哥的几块地全部还回来，我们就救你家铁蛋，还有，划清界限，日后我们和你们家再无半点瓜葛，给铁蛋的药费我们也不要回来，但若是这件事情过后，你再上来纠缠，或者让我们发现你家铁蛋来闹事，我直接扭送到衙门那边去，关上几年瞧他性子改还是不改！”
    本来打算拉住荆谷灵的彭氏一听，这自家闺女可真是有点厉害，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就是花出去一点钱，把两家的关系给撇清，而且还把霸占着的几分地全给拿了回来，着实是厉害。
    闻言卓二牛不再说话，因为处理这些事情，荆谷灵总是有自己的办法，更厉害一些。
    “阿灵，我们知道了，我不会再来缠着你们家，不会再祸害你们，铁蛋日后我也会看好，不会让他乱来，你写，你快写，我都答应，我都按手印！”卓三婶也真的是着急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荆谷灵示意卓二牛去把门关上，顺道和周围的邻居道个歉，随即转身回房间，不一会儿，荆老二拿着出来，上面写清楚明白了，卓三婶见了，不管也不顾，直接按了手印：“我按手印了，银子呢？救命的银子呢？”
    “这是二十两，你拿着就离开我们家。”
    “是是是，以后不会来了，不会来打扰你们了！”
    望着卓三婶离开的背影，卓二牛叹气道：“我回屋换身衣服出去医馆那边打听下，镇上有没有人染上的。”
    “别忙回去，刚才我们都被你三婶给抓着，谁知道她染没染上，拿醋熏熏再回屋，把外衣脱了直接烧了，两件衣服不必身体重要。”彭氏到底是想得周到，卓二牛把衣服给脱了，直接扔在一旁烧了，转身到厨房里去拿煮沸的醋熏一下才回屋。
    荆老二跟来，见彭氏还在折腾醋，道：“不是都好了吗？你还在这里折腾什么？”
    “你不明白啊，刚才那卓老三家的，晦气得很，我再煮两碗醋拿去倒在门口，难闻一些也比到时候出事要好。”
    “这倒是，要不再煮几碗？”
    “得了，一边去，你去后院捉只鸡，晚上炖了给闺女补补身体，这一阵忙得很，接二连三的出事，糟心得很，我瞧着她都瘦了，自己闺女还是咱们疼。”彭氏见醋热了，端着到外面去，荆老二听命去捉鸡。
    幸好家里还养得有，自己家里喂养的，种的，可比外面买回来的好得多。
    卓二牛回屋，见荆谷灵半躺在床上，换了衣服才上前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一闹不舒服了吗？要不一会儿我去医院顺道问大夫再拿几副安胎药？”
    “你早去早回，这几日出了这么多事，心里不安。”
    “恩，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卓二牛说完，弯腰亲了一下荆谷灵的额头，安抚的笑了才转身出门。荆谷灵盯着卓二牛的背影，眉头一皱，肚子有些不舒服——孩子可真会闹腾，这个时候踢人。
    出了家门，刚才的事情邻居还在议论，见了卓二牛纷纷住嘴。这种事情，倒真是无奈，嘴在别人身上，也止不住，自己行的正坐得端，还是不要搭理的好，免得越解释月乱。和寻常一样对着众人示意，不再说别的话，出了巷子，直奔医馆。
    镇上的医馆大夫医术高明，自然有什么病都是来这里寻医，要是镇上真有人染了，第一个要求医就是来这。
    因为荆谷灵怀孕的缘故，这一来二去，来医馆的次数多了，加上荆谷灵每每会蹦出一些让人惊讶的话，医馆的大夫对这两口子倒是印象很深，见到卓二牛来了，放下手里的笔，问道：“又来替你家娘子拿药？”
    “正是，不过还有一件事，杨大夫，这……镇上有人染了瘟疫吗？”
    杨大夫脸色一变，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才低声道：“有，黄员外家的少爷。”
    “这可——”
    “嘘，现在不让声张，得了，你拿了药快回去吧，你娘子的胎稳得很，你就安心等着当爹吧。”
    既然杨大夫这般说了，卓二牛也不会为难杨大夫，拎着药转身回家——这镇上也有人染了，怕是真要出事了。

 第64章 俏娘子（六十四）

    瘟疫的事情，瞒肯定瞒不住，不过两日，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人人自危，往日热闹的街上一下变得萧条，几乎不出门，各自在家中，可是不是还能听到街上的唢呐声，那是送葬队伍吹的喇叭和唢呐声——又有人走了。
    疫情来的太快，很多人都来不及寻医就已经一脚买入鬼门关。
    隔几日外面响起唢呐声，这样来来回回，一个月的时间，走在街上，除了地上还粘着的冥币外，街上的活物似乎只剩下——老鼠。
    卓二牛回到家里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挂在门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才进屋，把手里的药递给彭氏，道：“这外面可真是一个活人都见不到了，也不知道这疫情什么时候能控制住，镇上好些人家都死了人，哎，走在街上都好像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
    彭氏叹气，拎着药往厨房走：“这世道，谁都帮不了谁，罢了罢了，各扫门前雪吧。”
    “姐夫，我姐刚才还找你来着，你快去看看。”
    木头蹲在那里摘菜，因为瘟疫的事情，学堂也不上课，所以半个月木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闻言卓二牛点头道：“你也别出去了，外面不安生，我去看看你姐，你姐这都六个多月的肚子，可能是难受了。”
    六个月的大肚子，让荆谷灵连日常生活都觉得麻烦，很多事情自己不能亲自做，加上闹瘟疫，脾气一下变得很差，幸好卓二牛脾气好，每每吵架都让着，过一会儿荆谷灵也就消气了。
    卓二牛推开门，见荆谷灵坐在凳子上，眉头紧皱，连忙上前：“怎么了？你别吓我。”
    “二牛哥，我不太舒服，怎么办，肚子好痛啊。”
    “阿灵，阿灵？！我抱你去床上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二牛哥……”
    脸色很差，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发白，这让卓二牛吓得魂都没了，一把抱着荆谷灵放在床上，扯着嗓子喊道：“娘，娘你快过来，阿灵好像、好像不对劲！”这才六个多月还不到七个月，要是——
    六神无主的卓二牛握紧荆谷灵的手，紧张道：“可能只是一时动了胎气，你别怕，我去请大夫，娘过来了我就去请大夫。”
    在厨房里面煎药的彭氏听到卓二牛的声音，把手里的扇子一扔，几步跑过来，木头和荆老二也听到声音过来，一家人全挤到屋子里：“怎么了？我的娘，二牛你快去请大夫，请大夫过来，木头你去烧水，快去烧水，这孩子怕是等不及要出来了！”
    “这、这孩子才六个月，能生吗？”
    “你个老头子，这孩子硬是要出来你还能拦着不让他出来吗？快去跟着烧水，准备纱布和剪刀还有酒蜡烛之类的，快点去！”彭氏坐在床边，替荆谷灵拉好衣裳，催促道：“二牛你去大夫那儿就说，阿灵可能早产了，孩子提前出生了。”
    “我、我这就去，娘阿灵就拜托你了！”
    卓二牛跑出去，荆谷灵咬着牙，看向彭氏问道：“这个时候孩子出生，真的……能活吗？”
    “不能活你也得活下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人没了就啥都没了，你别怕，娘在这里，你爹和你弟弟也都在呢，待会儿大夫来了，能保住孩子咱们就保住孩子，保不住就保大人，要是二牛要孩子，那我们家就不认这个女婿！”彭氏拿着手帕给荆谷灵擦汗：“闺女你别怕，娘在呢。”
    闻言荆谷灵点点头，咬着下唇：“娘，好疼啊。”
    下身像是要被冲破一样，被人拿着刀子一道一道的捅，刀子上面还是有倒刺的那种，出来时勾着皮肉，完全不能控制的疼——“娘，我怕，好疼啊，怎么办！”
    “闺女？闺女！别睡过去，再疼就抓着床单，别睡过去，睡过去就什么都没了。”
    “啊——！”
    匆忙跑到医馆的卓二牛，满头大汗，手心冰凉，抓着杨大夫就喊：“杨大夫，阿灵、阿灵要生了！孩子提前出来了，你、你快跟我去我家里。”
    “什么？孩子还没足月就要出来了，你等等，我拿点东西。”
    “杨大夫你快点，再不过去……阿灵刚才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卓二牛催促着，杨大夫也是手脚快的人，把人参片和一根人参放到药箱里，拿了麻沸散还有别的东西，背着药箱被卓二牛扯着到了卓家，一推门进去，就听到荆谷灵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叫，卓二牛吓得汗刷刷往下掉，跟下雨了一样。
    杨大夫推了一把卓二牛：“走，快点。”
    这一推发现卓二牛竟然走不动，钉在了原地一样，杨大夫骂了一声‘不成器’，背着药箱就走了。木头来前院时，杨大夫和他擦肩而过，楞了一下见卓二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解问道：“姐夫，你怎么站在那里不动，快跟我过去，在房间外面等着啊。”
    “我、我走不动。”
    八尺男儿竟然让媳妇生产给吓得走不动路，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挪动不得。木头几步跑上来，一把扯住卓二牛道：“姐夫，我姐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别被吓着了，我姐可还等着你呢，快跟我过去！”
    来到房间外面，卓二牛忍不住道：“你姐刚才怎么了？”
    “疼得，之前都叫了好几声了。”
    这下卓二牛更着急了，生怕荆谷灵挨不住，一伸手想要推门进去，被木头一把拉住：“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去的，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有大夫和她娘在里面，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孩子才六个月大。”
    “你这小子，我问你是孩子重要还是我闺女重要？要是孩子活不了，我闺女也必须得活下去！”荆老二瞪着卓二牛，木头也瞪着卓二牛，父子两个同仇敌忾，走开一步，盯着卓二牛不说话。
    卓二牛知道两人误会了，连忙道：“孩子没了可以再有，要是阿灵没了，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这还差不多。”
    房间里面的彭氏听到这句话，见荆谷灵满头大汗，忍不下去，连忙道：“听到了吗？二牛说，要是你和孩子都有危险，保住你，没了你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你可得好好的活着，你舍得二牛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世上，爹娘都没了，再没了你，这人就废了。”
    闻言荆谷灵一咬牙，要紧嘴里的布，紧紧抓着枕头，看向杨大夫。杨大夫见荆谷灵的眼神知道她什么意思，摇了摇头道：“保住大人才是，你放心，我会尽力两个都保住，可是你这肚子不对，明明快八个月的样子，怎么刚才都说才不到七个月。”
    “什么？！”
    “我说孩子快八个月了，活下来的几率很高。”
    “可是村里的大夫说的时间，要是算错也才七个月。”
    杨大夫皱着眉再摸了摸荆谷灵的肚子，道：“庸医！估计年纪大了算错了，得了得了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现在就给阿灵接生，你在旁边帮着，这下孩子月份倒是够了，不至于活不了，但还是有危险，别送气。”
    “大夫，参片给她含着吗？”
    “不着急，不行了再拿着吊命，这会儿你把参汤给她灌几口。”
    “哎，好。”
    旁边的参汤是刚才煮好的，这都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见头，着实生下来有些费劲。
    躺在床上，疼得不行的荆谷灵瞪着眼睛咬牙用力，发誓再也不生了，一个就够了，管他男的女的，反正这辈子就生一次，生过了再也不生了。荆谷灵的声音被布盖住，只有破碎了的声音泄出，外面的三个人着急的不行。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里面传来的声音比刚开始虚弱了很多。
    卓二牛在外面实在等不下去，好几次都要破门而入，被荆老二和木头拉住。
    距离早上喊痛开始，到现在天色尽黑，已经过去四个时辰，可孩子还没出来，外面的人记得快熬不下去，里面的荆谷灵精疲力尽，瘫在床上，连喊的声音都没有了：“大夫……孩子还有气吗？”
    “来，继续用力，这会儿再鼓足劲，孩子的头就出来了。”
    闻言荆谷灵憋足了一口气，一用力，下面窜上来的疼痛感让荆谷灵忍不住叫出声：“啊——！！”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
    时间有些久，孩子面色已经有些发紫，杨大夫继续喊道：“加把劲，孩子的身子跟着出来了，孩子还活着，再加把劲，孩子就全部出来了……”
    “全部出来了！”
    彭氏在一边，眼疾手快的把脐带剪断，杨大夫抱着孩子，倒提着一拍屁股，尽管声音不是很洪亮，但孩子吃痛的哭了出来，外面的三个人再忍不住，直接推开门进来。荆老二和木头看向彭氏怀里包着襁褓的孩子，卓二牛一下坐在床边，顾不得乱七八糟的床，握着荆谷灵的手道：“孩子生了，阿灵，你生了，孩子出生了，我们的孩子。”
    荆谷灵虚弱的笑了，卓二牛心疼的拿着帕子替她把脸上的汗水擦掉：“苦了你了。”
    “没事……”说完，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阿灵？！杨大夫，这——”
    “累了，睡一觉就没事。”杨大夫从荆老二手里接过诊金，拱手道：“恭喜恭喜，是一个小子，身子有点弱，不过好好养能养活，平日多注意，长大了和一般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区别，顶多身子弱一些。”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我送您出去。”
    那边松了一口气的卓二牛，把荆谷灵给抱起来，裹着被子到隔壁的屋里：“娘你抱着孩子过去看着阿灵，我把房间收拾了再回来。”
    “哎，好。”
    木头跟着彭氏过去，见她怀里的孩子闭着眼睛，皱皱的，心里想：这孩子刚出生的样子可真丑。

 第65章 俏娘子（六十五）

    荆谷灵靠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孩子，床边坐着卓二牛，手里端着一碗汤，见到荆谷灵把孩子给喂饱了，道：“你也吃点东西，孩子体弱，你也得好好调理，杨大夫说了，坐月子这段时间可重要，坐好月子将来才能身体好。”
    “知道了。”
    额头上绑着布条，头发披散着，把孩子放在身边，这才从卓二牛手里接过碗：“二牛，我老担心六儿，你说，这出生才四斤多，这养了都快十天，孩子还是这样……怎么办呐？”
    “你别哭，别哭，坐月子不能掉眼泪的。”荆谷灵连忙道：“杨大夫说了，孩子是先天不足，早出来，一岁多之前都比较安静，不闹腾，过了这阵养好了就好了，你别担心，这孩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才能够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荆谷灵一想到有可能没了，心里就难受。
    彭氏，荆老二和卓二牛劝了又劝，凡事往好的想，往好的想，可不知是不是产后的缘故，荆谷灵就是提不起劲，有点抑郁，好在卓二牛待她和往昔一样，有时候顾着她连孩子都顾不上，让荆谷灵心里好受多了。
    “恩，我不想了。”
    “不想就好不想就好，你看，六儿跟你长得一样。”
    “什么嘛，你见过我小时候？”
    “可不是，你小时候我可是经常见到的，那会儿一个小不点，跟奶猫一样的，不过后来你就不常出来，身子不好，平日里顶多到河边洗洗衣服。”卓二牛是打小就想要把荆谷灵给娶回家了，每次见到都跟魂被勾走一样，眼睛黏在荆谷灵身上挪不动。
    一晃眼，成亲都一年多，两人孩子都有了，日子过得快，再过一阵又是一年中元节。
    可惜天灾*的，镇上的瘟疫也不见好转，生意萧条不说，人心惶惶，出门都怕把病给带进家门，人人都怕死，好在家里一个人也没出事，让一下子稍稍安心。卓二牛抱着孩子，比之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抱孩子的动作熟练多了，“真的和你长得像，这孩子长大了怕是了不得。”
    “什么了不得了得的，我就希望六儿能平安长大，无病无灾的过一辈子。”
    两人一块逗着孩子，望着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为人父母的喜悦溢于言表。
    忽然外面又想起送葬队伍的唢呐声，还有隐隐约约的哭丧，卓二牛一怔，看向荆谷灵，见荆谷灵脸上表情都变了，立刻道：“没事，咱们家谁都不会有事的，只是可怜了，这次瘟疫死了不少人，就算过去了，怕镇上要再恢复从前也得不少时间。”
    “这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快过去了，都有两个月了，快过去了。”
    “希望吧。”
    木头坐在院子里，忽然想到什么，跑回房间，拿了一个拨浪鼓后又跑到卓二牛他们屋里：“姐，姐夫，你看我还有这个，这是镇上还没瘟疫的时候我买的，给我小外甥买的，怎么样，我这个舅舅疼我小外甥吧？”
    “是是是，不过六儿可还玩不了。”
    “没事，我逗他玩。”
    还没满月的孩子，浑身都暖暖的，脆弱得很，荆谷灵抱着的时候都很小心，生怕给伤着。不过好在家里有彭氏，荆家四个孩子，彭氏一手拉扯大的，对付孩子最有一手，孩子到了她怀里，不哭不闹，还喜欢笑，神气得不得了。
    荆谷灵还笑说，这孩子就是跟外婆亲。
    “六儿，我是你舅舅，你什么时候能开口叫人呐？”
    “都还没满月，喊人还早着呢。”
    被荆谷灵敲了一下脑袋瓜，木头揉揉脑袋不满道：“什么嘛，你再打我我就变笨了，对了，日后我来教六儿读书认字，先生都说我写字好看，以后要是考不上功名，我就回来教书，给咱六儿开后门，让他考去。”
    “你这小子，都要十三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哼哼，我呀还没娶媳妇前都是混小子。”
    “得得得，让娘给宠坏了。”
    抱着孩子，卓二牛见姐弟俩又开始拌嘴，无奈的摇头，低头眼神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这可是他和荆谷灵的儿子，两人的孩子。
    木头回屋念书，只剩下两口子，卓二牛见荆谷灵不说话，不知道想什么，便问道：“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我给你打盆水来洗洗，大夫说了虽然坐月子期间不要多洗，但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得好好洗一下，免得感染了。”
    “不是，你说，我们村和隔壁村那么近，也就一个时辰的路，我姐……我两个姐姐都嫁到隔壁村了，这会儿没消息，是不是——”
    彭氏和荆老二平日在家里也不提这些事，但荆谷灵瞧见过彭氏偷偷抹眼泪，到底是自家亲闺女，即使嫁出去了，可心里还是放不下。不出事还好，这出了事情，连点消息都没有，可不让人担心发愁吗？
    闻言卓二牛道：“要不然我出去打听一下，这里过去到时近一些，一天也能来回。”
    “你……这，我……”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过去问问，要不我们一家都搬到镇上来了，就算是真要是捎信的也找不到我们家。”
    “那你小心点，带着钱在身上，这种时候攒着银子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花到该花的地方，拿去救人。”荆谷灵从卓二牛怀里接过孩子：“到底是一家人，要是两个姐姐出事了，爹和娘估计也得难过，不如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帮多少帮多少。”
    “恩，你在家里安心坐月子，别胡思乱想，要是我今天没回来，就是在那边住下了，有事耽误，你别瞎想。”
    这外面乱七八糟的，荆谷灵到底是不放心，叮嘱道：“你可千万得小心。”
    “知道了，我这就出去了，娘他们问起，你老实说就是，别瞒着。”
    “哎。”
    目送卓二牛出去，荆谷灵这颗心就悬起来。
    虽说是各扫门前雪，而且她和那两个姐姐感情不深，但到底是姐妹一场，加上记忆里夹杂这的那些回忆，怕是这两个姐姐待她也是不错的，彭氏当年不喜欢她，平日倒都是上面两个姐姐护着她，暗中给她拿好吃的。
    卓二牛出门不久，彭氏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不见卓二牛，问道：“二牛怎么不在旁边看着你，上哪去了？”
    端着药，荆谷灵一听彭氏的话，楞了一下才道：“娘，前段时间我瞧你偷偷抹眼泪，想是担心两个姐姐，所以我就让二牛去村里打听下我姐她们现在的情况，也让你和爹安心，出这么大的事，总不能不闻不问的。”
    “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这里村里那么近，怕是——”
    “娘，你别担心，二牛已经去打听了，要是一有大姐和二姐的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的。”荆谷灵安慰道：“大姐二姐既有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您别自个担心出病了，到时候反而让大姐二姐担心自责。”
    闻言彭氏笑道：“就你会说话，什么都让你给说了。”
    “既然放心了，那咱们就不伤心了，等二牛回来再说。”
    “恩，你把药喝了，在屋里歇着。”彭氏见被荆谷灵抱着的小家伙乖得不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这孩子也真是乖，到了你手里就跟知道这是娘一样，母子连心，什么脾气都没了，长大了肯定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
    “还小公子呢，只要不是混世魔王我就该笑了。”
    “得了，你在屋里休息，我出去了。”
    “你慢点，别担心了。”
    目送彭氏离开，荆谷灵抱着孩子，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双眸含笑的望着怀里的六儿：“六儿，娘不希望你是什么小公子，就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你爹安好无事，你外公外婆平安，你小舅舅和两个姨母都能过得好，这样家里不遭灾不遭难的，就好了。”
    怀里的小孩像是明白荆谷灵的心思，张了张嘴，在襁褓里挥动着手。
    这般可爱的动作自然让身为母亲的荆谷灵心一下化了，眼神温柔得快滴出水来：“小家伙，你也明白娘的心思？真聪明，不愧是我生出来的孩子。”
    说着，荆谷灵想到卓二牛，看向门口——多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就能见到卓二牛推门而入，和往日一样手里端着早饭，哄着她吃东西，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敢去想，生怕想到任何不好的念头让自己陷进去，荆谷灵连忙收住自己的情绪。
    “六儿，你说，你爹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望着怀里的孩子，荆谷灵想，给孩子取名字叫卓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越过这道坎，继续朝前。
    忽然，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链子莫名断了，掉在床上，荆谷灵心里‘咯噔’一下，愣住。

 第66章 俏娘子（六十六）

    整整三日，荆谷灵的心都揪着。
    卓二牛没有消息，没回来，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荆谷灵的世界里消失，一点音讯都没有。
    如今瘟疫蔓延，谁都不敢往村里去，就连附近的村落都受到牵连，能走的全都搬走了，那里就像是一个*一样，谁都不愿意往里面去，荆谷灵打听，托人去，银子也不好使，谁都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自然谁都不愿意去。
    终于，第四日，有人打听到卓二牛的下落。
    “娘，怎么样，二牛现在人在哪？”
    “在你姐他们村隔壁村，住在一间小屋里，说是前两天住进去的，谁也不见，每天自己煎药，周围的人也不敢靠近，怕自己也染了瘟疫，这是经过的人说的，那人走了，去其余地方避难了。”
    眼前一黑，荆谷灵身子一软，立刻抓住桌角：“……二牛、我……”
    “闺女，你可别想不开，你要是想不开了，你让这六儿怎么办？六儿都还没满月，你要出点事情，他这么小可怎么行。”彭氏扶着荆谷灵，安慰道：“二牛身体结实，底子好，说不定过些天就回来了，你安心在家里等着，不要胡思乱想。”
    荆谷灵不说话，只是望着彭氏，过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娘，我回屋去看看六儿。”
    说完，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彭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气。
    这要真的出点什么事，孤儿寡母的，要怎么过？
    回到房间，荆谷灵坐在床边，看着摇篮里面睡觉的卓越，心里涌上酸楚，咬着下唇，轻声道：“六儿，我要是去找你爹，你会不会生娘的气？其实娘不是抛下你，只是我不能抛下你爹，你爹……一个人在那里，我舍不得。”
    怎么能舍得呢？
    那个人，那样子的人，待她那么好的人，她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面对病魔。
    想到什么，荆谷灵从篮子里面翻出两个自己做的口罩，揣在袖子里，回头看了一眼摇篮里面的孩子，坚定的离开——他们两个都能平安回来的。
    “你要去哪？”
    “去找二牛。”
    “闺女！你可别做傻事，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去，不是白白的搭进去吗？！孩子怎么办，这还没满月的孩子，你忍心吗？！”
    “娘，我和二牛都会平安回来的，你放心，肯定不会回不来的，六儿这段时间你用米糊照顾着，还有豆奶，我会把二牛带回来的，顶多半个月，我们就回来。”荆谷灵坚定的望着彭氏：“娘，帮我照顾六儿好吗？爹和木头在家里都能帮着忙，但是二牛只有一个人，他一个人在那里，我怎么舍得。”
    见状，彭氏知道，就算现在她拦住荆谷灵了，荆谷灵也会再跑出去，想方设法都会离开，还不如干脆的让她走。
    叮嘱道：“你小心些。”
    “娘，谢谢你。”
    荆谷灵说完，跑了出去，戴着口罩一路小跑到杨大夫家里，杨大夫见荆谷灵带着一块面巾不像面巾的东西进来，吓了一跳道：“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急急忙忙的，你家二牛没在我这里，你还在坐月子，赶快回去。”
    闻言荆谷灵道：“杨大夫，你这里有什么治头疼脑热的药吗？就是发热和咳嗽的。”
    “有一些，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你给我开几副，我有用。”
    “你可别骗我。”
    “我拿去救命的，杨大夫，救人如救火，什么事我回来再向您请罪，这是银子，你把药给我。”荆谷灵着急，杨大夫见状也知道荆谷灵不是一个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立刻拉开抽屉抓了几服药给荆谷灵。
    拿到药，荆谷灵双目湿润道：“杨大夫，谢谢你，改日再来请罪，先告辞了。”
    杨大夫望着荆谷灵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荆谷灵真是说话谈吐与一般的村妇不大一样。
    拿着药，急匆匆来到村子的荆谷灵，四处张望，发现真的和镇上那些人说的一样，这村子早就没人了，别说人，连狗都见不到一条，有些怪异和恐怖，让荆谷灵缩了缩脖子，一家一户的闻着药香味。
    既然是在熬药，那么肯定会有药味。
    挨家挨户的找，总算在天要黑尽钱找到了卓二牛待的地方。
    “二牛！”
    门口提着药罐子倒药渣的卓二牛一怔，转身就想往里跑，被荆谷灵冲进院子一把拉住：“你难道要躲着我一辈子吗？还是你打算你就这样偷偷死在这里，让我一辈子也睡不着，我一辈子都记恨着你！”
    “不是，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灵，你这样会被我传染的，你快回去，家里六儿还在等你。”卓二牛一把拉开荆谷灵的手，哪里知道荆谷灵跟着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拉扯不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荆谷灵道：“你要是赶我走，我也不回去，我就去那些染了瘟疫病情严重的人家里住几天，这样我也得了瘟疫，你就不会嫌弃我，赶我走了！”赌气的话让卓二牛怕得收紧了胳膊。
    无奈叹道：“你这是何苦呢，陪着我，你会被传染的。”
    “可是也有可能不会不是吗？”
    “可是——”
    “我都来了你还要赶我走，这天黑路深的，你舍得我一个人离开吗？”最管用的方法就是对着卓二牛撒娇，荆谷灵抱着他的胳膊，抬眼望着他，眼里满是神情：“你真的要我一个人回去吗？我带着药来陪你，打算陪着你把病治好，可你要赶我走，你就不担心我在路上出事吗？”
    说完，眨了眨眼睛，眼里的泪花化成泪水掉下来。
    不忍心见到荆谷灵伤心，卓二牛伸手抹去眼泪，搂着她道：“不赶你走，不赶你走，你陪着我，我……很想你。”
    “笨蛋，混蛋，早知道你还招我哭，害我担心的要死！”
    小别胜新婚，荆谷灵坐在小凳子上煎药，让卓二牛不要出来吹风，在屋里带着，尽量让空气流通，家里蒸着醋，味道难闻了一些，可是这醋有杀菌的作用，荆谷灵也想不到别的法子，只能用这个土方子。
    管不管用再说，至少有一些作用。
    小炉子里红色的火光映照在荆谷灵脸上，荆谷灵用帕子包着掀开盖子，一股药味扑鼻而来，荆谷灵皱皱眉，看了一眼见差不多便提着倒在碗里，放下手里的扇子端着药进去：“刚才抱着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热，这是散热的要，你的温度要是能降下来，恐怕这病情就能控制住，别担心，就把这当做是普通的风寒发热。”
    “恩。”卓二牛接过碗，一饮而尽，放下碗道：“我给你再收拾一张床出来——”
    “我自己收拾，我不会胡闹的，知道你担心，晚上不和你挨在一起快睡，但是你要是有不舒服，记得告诉我，喊我醒来。”荆谷灵走到旁边的屋子，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你这人就是什么苦都自己扛着，可是二牛，我是你媳妇，是你娘子，是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人，有些事情你不该瞒着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你就算是再厉害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我们一起承担不好吗？”
    卓二牛站在那里，望着荆谷灵烛火深处的身影，嘴角上翘。
    “不许觉得麻烦就自己背着，你现在这样，发热反反复复的，最容易出事，所以我会时刻注意你身体的温度，要是难受得话，你别憋着，你憋着，真要出事了，你让我和六儿……怎么办？”荆谷灵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悲观：“所以，一定不能瞒着我。”
    见荆谷灵这么叮嘱，卓二牛如今只有听话的份：“知道了，我肯定不会瞒着你。”
    “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怎么？”
    “给你再弄几个口罩，戴着被传染的可能性低一些，你不是一直担心我被传染吗？”
    “明早起来再做，晚上对眼睛不好。”
    闻言，荆谷灵笑笑，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听你的，我吹灯了。”
    “……恩。”
    隔着一堵墙，夫妻两人是第一次分床而睡，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是为了还能有将来。漆黑的屋子里，外面还有蝉鸣声，听在耳朵里很吵，可这一刻，却让荆谷灵觉得这声音打破了孤单的和死一般沉寂的恐惧。
    她害怕。
    迟来的害怕，和恐惧让荆谷灵睡不着，眼睛瞪的大大的。
    彭氏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会儿荆谷灵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就想着一定要到卓二牛身边。来了，可现在，在见到卓二牛三天的时间就迅速消瘦下去的脸和拥抱时明显瘦了的人，荆谷灵才开始害怕，害怕真的会失去这个人。
    “阿灵，别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黑夜里忽然响起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宠溺和深沉，总是能让人在一瞬间平复下慌乱的心。
    “恩。”
    “睡吧。”
    安心的闭上眼，荆谷灵想，老天爷一定会眷顾她的。

 第67章 俏娘子（六十七）

    瘟疫是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荆谷灵找到卓二牛已经过了四天，可卓二牛发热的情况还是反反复复，一直退不下去，荆谷灵在卓二牛面前都是笑着安慰说，有退下去过就好，反复这个一直坚持吃药的话总是能好的。卓二牛心知荆谷灵难受，可荆谷灵又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来，心里也跟着难受。
    夫妻两人，面对面时，都笑着面对，可一旦背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二牛哥，药煎好了。”
    “咳咳！好了？这几天我觉得我好像好了不少，你带来的药效果比村里的大夫开的好多了。”卓二牛接过药碗，一口喝光，把碗搁在桌上，看荆谷灵盯着他发呆，伸手放在荆谷灵脑袋上：“阿灵，我没事，这几天比刚开始好多了。”
    卓二牛的手碰到荆谷灵的时候，荆谷灵如同触电一般，抬眼看着卓二牛，眼眶湿润，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直接扑到卓二牛怀里：“二牛哥，怎么办，我觉得好没用，这么多天了你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轻轻拍着荆谷灵的背，卓二牛道：“不会有事的，现在没事，以后就不会有事。”
    对于荆谷灵，卓二牛心有愧疚。
    一直以为都是荆谷灵在照顾他，把这个家里里外外都照顾得很好，就连难搞定的亲戚间的关系都处理好了。可卓二牛也明白，在荆谷灵心目中，他是荆谷灵的天，如果他没了，荆谷灵怕是撑不下去。
    “可是我怕。”
    憋了好几天的心里话和担忧全部在这一刻暴露出来，荆谷灵是真的害怕，害怕到一闭眼全都是卓二牛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眼泪憋不住，浸湿了卓二牛的衣服，带着口罩后的声音显得闷闷的，卓二牛心疼的搂紧荆谷灵，小心翼翼的说道：“阿灵，我不会有事的，你和六儿还在等着我，我不会有事，为了你们我也不允许自己有事。”
    还是害怕，不知从何而起的害怕。
    “阿灵，你看着我。”
    荆谷灵抬起头，望着卓二牛的眼睛。
    “我保证，我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有你和六儿在，我不会离开你们的，相信我，阿灵……这一次，相信我可以的。”卓二牛望着荆谷灵：“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上次在打猎的时候没事，这会儿也不会有事。”
    回想起卓二牛在打猎的时候遇上老虎，荆谷灵就一阵冷汗，“真的吗？”
    “好了，把药碗拿出去，我睡一觉，说不定明早上醒来就没事了。”
    将信将疑的把碗拿走，荆谷灵在盆里洗碗，不由叹气。
    这场瘟疫已经这么久了，多少人死在这场瘟疫里面，原来繁华的小镇变的萧条，每天都是送葬的队伍，街道上最多的东西是冥币，白色的铺满了一整条街，分不清楚是谁家的。荆谷灵不想自己成为其中之一，她……
    承认自己没有那种勇气活下去。
    恍恍惚惚过了几日，卓二牛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荆谷灵见了，脸上才逐渐有了笑容。
    中元节早上，荆谷灵一觉醒来，习惯性的看向对面的床，发现卓二牛不在，吃了一惊翻身爬起来，连外衫都顾不上穿，步伐匆匆的跑到外面，刚到门口，脚步一下停住，眼光闪烁的盯着门口劈柴的人——清早沐浴这阳光的人看上去，就像是回到了两人刚成亲那会儿。
    “二牛哥，你——”
    “醒了？我们在这里吃过午饭就回去。”
    “你的……”
    “刚才去大夫那里看了，好了，也不会得了。”
    “什么？”
    “以后就算遇上也不会再染上了。”卓二牛放下手里的斧子，走到门口，拿搭在脖子上的帕子擦汗，又擦了擦手，这才把手放在荆谷灵脸上：“这段时间，苦了你了，我……的病全好了，都是因为你。”
    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半天荆谷灵才扑进卓二牛怀里：“真的吗？老天爷真是眷顾我！”
    “恩，老天爷很眷顾我们。”
    终于能和往日一样拥抱在一起的夫妻两人，心里满是感激。
    劈柴生火做饭，无比熟悉的画面，荆谷灵却在厨房里呆了好半天才平复情绪。能在瘟疫里活下来的人，极少数，很幸运，卓二牛是其中之一。这个时候荆谷灵都不知道该是感激上帝还是老天爷了，听到她的话，让卓二牛的病好了。
    围坐在一桌吃饭，荆谷灵望着对面的卓二牛，夹了一块肉给他：“好好补补身子，这段时间，你都瘦了不少。”
    “真的吗？”
    “恩。”
    卓二牛继续问：“我自己怎么没看出来？”
    “我抱你的时候感觉出来的，你——”荆谷灵话才说一半，忽然意识到卓二牛在开自己的玩笑，嗔怒道：“你这人，竟然开玩笑，和你说正经的，不说了，好好吃饭，真是的！”丢死人了，竟然连这话也能说出口。
    闻言卓二牛笑而不语，只是也给荆谷灵夹了一块肉。
    这段时间荆谷灵也很辛苦，瘦了一圈，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月，两个人总算是把这最难熬的日子给熬过去了。
    “孩子都该满月了，我们没在。”
    “娘和爹带着呢，还有木头，现在镇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肯定不会有事的，一会儿我们吃了饭就回去，下午就能到了。”
    “恩。”
    二人时光匆忙结束，念子心切的荆谷灵和卓二牛回到镇上的时候，发现镇上铺满地上的冥币已经被扫走，有一些小贩开始摆摊，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往自己家里跑。荆谷灵喘着粗气盯着面前关着的大门，伸手握住拉环，一咬牙敲响了门。
    一秒，两秒……
    荆谷灵心里默念着，终于有人答应了。
    “谁啊？等一下马上来。”
    是彭氏的声音。
    卓二牛和荆谷灵面露喜色，面前的门打开，彭氏见到是两人也怔在原地：“二、二牛，三闺女？！”
    “娘，我们回来了！”
    “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我了，回来好，回来好，进屋进屋，我让你爹杀一只鸡，我再去弄几个菜。”彭氏絮絮叨叨的说着，荆谷灵和卓二牛跟在后面，两人默契一笑——以前总得觉得彭氏念叨，可现在这份念叨竟然觉得格外亲切。
    荆老二知道卓二牛和荆谷灵回来，只差没去放鞭炮了。
    “我立刻去杀鸡，这镇上终于控制住了，没事了，又是中元节，咱们家好好庆祝一下。”
    “姐姐，姐夫，六儿又尿床了，你们快去，我可不想去了，这半个月我帮这小子换尿布和洗尿布的，我再也不要洗了。”木头苦着脸，指着两人的房间告状道：“小外甥就是一个来要债的，谁都管不住，我可不管了。”
    闻言荆谷灵伸手敲木头脑袋：“你的脑袋瓜子才谁都管不住，来要债的。”
    两人回房，卓二牛上前，从摇篮里面把孩子给抱出来，“孩子长大了好多，越来越像你。”
    “像我吗？”
    “其实鼻子像我，嘴唇也像我。”
    “把最漂亮的地方都说成像你，二牛哥你什么时候也这样了？”荆谷灵伸手去摸六儿的下巴，见六儿笑了，跟着笑起来：“六儿，你说你爹是不是不要脸？这东西也要跟我抢，明明和我长得像，哪哪都很像。”
    这句话逗得卓二牛笑起来，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高兴得小包子一样大小的拳头挥来挥去。
    “这孩子可真聪明。”
    “和你一样。”
    “油嘴滑舌，这个时间应该吃东西了，不过好一阵没有母乳，我看孩子还吃不吃。”早些断奶虽然好，可是在这年代本来就是药品不多，小病容易拖成大病，母乳是最好的药，让小孩子不容易那么生病。
    才一个月大的孩子，荆谷灵也舍不得他断奶。
    旁边的卓二牛点头，把孩子递给荆谷灵道：“能吃一段时间的母乳是好，不过一岁前能完全戒掉。”
    “孩子小，一岁不知道能不能养回来。”
    当时早产，孩子本就是天生体弱，现在抱着都很少有哭闹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小小一只，现在——喂了一个月，称重还是那么点，一斤都没长，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慢慢来，有我们在呢。”
    “恩。”
    父母陪伴，就算是孩子再体弱，荆谷灵也会悉心照料，只要是好的，不惜代价也要拿来给他用。倒是现在小家伙长得不错，也没其余的病症，盼着每一年都是这么无病无灾的，不然受罪家里人也跟着遭罪担心。
    忽然想起刚才在街边看到的小贩，卓二牛问道：“我们还继续做豆腐生意吗？”
    “做，怎么不做，不过再等等看。”
    “这段时间估计镇上也没什么人，要另外开张也得等到大部分人回到镇上了，其余的，在门口和往常一样摆小摊，不多，每天就四斤豆腐，倒是可以。”卓二牛的提议让荆谷灵忽然想到什么，把孩子放在床边，拉好衣服。
    “我已经想了一个主意，和你的一样，但……”
    “姐，姐夫，来人了，家里。”
    来人了？谁啊？两人对视一眼，奇怪的看着对方。

 第68章 俏娘子（六十八）

    中元节，举家团圆。
    卓二牛病愈，这对于卓家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荆谷灵洗手下厨，亲自弄一桌好菜，彭氏在一边打下手，卓二牛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用拨浪鼓逗着六儿玩，不时和身边的荆老二还有木头说话，一家子，久违的热闹。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外面的三个人凑在一块谈论着这镇上日后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热闹起来。
    家长里短的，往日觉得唠叨的话到了现在也觉得亲切不已。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就像是生活在地狱里，游走在阎罗殿外面，随时有可能进去报道。荆谷灵备受煎熬，荆老二三人也不好受，可又一个刚满月的孩子，再难过也得继续撑着，幸好，老天爷眷顾，让卓二牛和荆谷灵平安回来。
    “二牛，你可是福大命大，要不然这家就不像家了。”
    “爹，让你和娘担心了，不过阿灵照顾那么久，我当时让她回来她不愿意，我怕拖累她，瘟疫可不是一般的伤寒，幸好，我们回来了。”卓二牛回想起那半个月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担心害怕，生怕有一日再也睁不开眼睛，死在床上。
    卓二牛以前从来不怕死，可自打和荆谷灵成亲后，卓二牛开始害怕死亡，生怕有一天，荆谷灵在家里等不到人，伤心难过，如今更有了孩子，他更怕了。
    作为一家的顶梁柱，现在唯一能出力的男人，要是卓二牛倒了，整个家也跟着垮了。
    “过了就过了，好在，这件事情过去，咱们家谁也没少。”
    “恩。”
    木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新鲜的，刚从豆架上面摘下来：“姐夫，你可不知道，你和我姐不在的这半个月，六儿闹得不行，就跟知道你们不在家一样，每天早上闹晚上闹，一个也不得消停，我可是念书都不清净，倒是你们一回来，这小家伙就安静的让人抱着，真是区别对待。”
    抱怨的语气惹来荆老二一个白眼，卓二牛倒是不介意，反而有些歉意道：“这半个月辛苦你了，改日镇上来凤斋开了，给你买酱牛肉回来，来凤斋的牛肉比其余的做的好吃。”
    “真的，一言九鼎！”
    “称两斤回来，爹平日喝酒也能下酒，这段时间，倒是不见爹喝酒，酒瘾该犯了。”卓二牛知道荆老二有一些贪杯，不要喝多了，他和荆谷灵也不会怎么阻止，每晚一小杯下毒，荆老二就觉得遍体舒畅。
    两人如今能撑起一个家，衣食无忧，是时候让父母享福。
    到了这岁数要是再让父母操心，可真是不该了。
    “这女婿就是体贴老丈人，平日里我喝一杯，她娘也得和我闹，酒坛子都给我藏起来，不过我鼻子灵，到哪都能闻出来。”荆老二低声说完，木头指了指他背后，荆老二一扭头，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这老婆子什么时候来的？
    彭氏手里端着一盘菜，站在那里，狠狠瞪一眼荆老二：“你这个老头子，又给俩孩子说我什么坏话？喝喝喝，要是倒在酒桌上你就满意了！”
    “哎，别生气，我跟俩孩子说笑，你提那些做什么。”
    还穿着围裙的荆谷灵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最后一道菜，见彭氏瞪着荆老二，不解问道：“这是什么了？全站着这，都到桌边坐下，准备开饭了，爹你是不是又和娘吵架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们俩还吵吵闹闹个没完没了的。”
    “嗐，都吵了一辈子，一天不吵不习惯。”
    “这是感情好。”
    彭氏把菜放下，问道：“方才你们回来，我都忘了，二牛，你去打听到你大姐和二姐的下落了吗？她们家里怎么样？”
    卓二牛一怔，道：“大姐和二姐一家子都不在村里，村里都没什么人，就剩一些孤儿寡母和老人，不过我听说，是去亲戚家了，怕是早就走了，待会儿我托人去那边问问，那边没事，送信快，过两日就能有消息。”
    “真的吗？”
    “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在那边的时候去问过，大姐和二姐真没事，都出去了，哪还能有事。”荆谷灵安抚说着，把筷子布好，继续道：“这二牛都染上了还没事，大姐和二姐走得那么早，肯定好好的。”
    彭氏叹了一声，拿起筷子：“不说这个，难得家里一人不少度过这次大难，不说这些事情。”
    “恩。”
    聚在一桌吃饭，比不上酒楼的花样多，好看，但菜也不少，毕竟是过节，家里再难也不能忘记供奉祖宗。荆谷灵望着吃饭时脸上都带着笑意的众人，心里想——这中元节也倒是应景，现在可不是一家团聚了吗？
    想想半个月以前，苏默云还在担心生和死，现在却还能坐在一起吃饭，上天待她不薄。
    过了中元节，日子又渐渐开始冷了起来。
    镇上因为一场瘟疫，变得冷清，生意也萧条，即使是镇上最好的福来楼也抵不过天灾，如今生意也很差，豆腐的订量都少了一半，卓二牛一家的收入也对半折。可这钱赚少了，反而东西卖得贵了，惟独荆谷灵家里的豆腐没有加价，和以前一个样。
    刚开始的几天，其余家一个劲的抬高价格，惟独荆谷灵按兵不动，依旧是以前的价格，卓二牛望着荆谷灵的眼神就明白，荆谷灵打算做什么。
    做豆腐的成本依旧是原来的成本，如今卖这个价格肯定不亏，但是那些抬高价格的，这会儿能牟利，但过一阵买东西的人也不傻，镇民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在说卓二牛家的豆腐好，和以前味道一样，而且还是老价格。
    这一来，倒是亏了几日，可却为日后铺路，拉拢了那么多人。
    热腾腾的豆花面出锅，坐在位置上面的几个人咽了咽口水，盯着被端上来的豆花面，一到桌上立刻端着碗拿起筷子开吃，滋溜滋溜的，吃得格外香。
    荆谷灵拴着围裙当主厨，彭氏在一边弄豆腐脑，卓二牛和在家的荆老二负责收拾盘子，木头上学堂去，回来早了能帮忙，要是晚了就等到吃过了晚饭都还找不到人影，那就是在学堂里面，有先生交代的任务。
    “你们听说了吗？镇上的粮食可是要没了，说是镇上来了一个大官，全都要收走。”
    “我也听说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城里的张记米店里面和城东那家的何员外都被收买了，这粮食要是运走，这么多老百姓，怎么活下去？根本活不下去。”
    来吃东西的人说着，殊不知荆谷灵和卓二牛全都给听进去，两人对视一眼，低声交流起来。
    低声悄悄问：“二牛哥，这该不会是真的吧？那样的话，这镇上的百姓怎么办？全都要给饿死啊！瘟疫以来，许多时间都给浪费了，谁还顾得了稻子，现在是后悔莫及，镇上现在东西这么贵，日后怕是更不得了。”
    “这群都是一群没良心的，只剩下钱了。”
    “现在怎么办？”
    “你赶紧去买几袋米回来，就算是吃不下，咱们还可以留着做别的事情。”
    卓二牛点头，拿上钱匆忙出门。
    望着卓二牛离开的背影，荆谷灵想，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一个偏远也算不上很繁华的小镇怎么就遭什么大官惦记上了，荆谷灵想着是不是要打仗了，这才开始筹军饷，在民间筹军饷。一想到打仗，荆谷灵更担心的是国家军队人不够的话，会不会到这些乡下地方来抓壮丁。
    卓二牛那么扎眼，怕是要真遇上，躲都躲不过去。
    “爹，你和娘看着，我跟着二牛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急急忙忙是做什么去啊！”
    彭氏在灶台后面喊了一声，荆谷灵早就跑得没影了。
    喘着粗气追上卓二牛，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走得真快，差点追不上你。”
    卓二牛知道是荆谷灵，扶着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待荆谷灵不是那么累了才开口问：“你怎么跟来了？家里只有爹和娘怕是不行，我一个人能做，米店会怕伙计送到家里的，你不用跟着来，还得走一截路。”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怕你出事。”
    “瘟疫都过去了，还能出什么事？我就出个门而已。”
    荆谷灵握紧卓二牛的手道：“不是这些事，是……如果要打仗了，征兵的话会不会直接到镇上村子里来抓壮丁？你身材魁梧加上体量高，怕是被第一个带走的，我放心不下，才跟着来，不然谁会在瘟疫刚结束的时候来这里？这些京里的大官，能来这里，必定是因为粮食可以充当军饷。”
    略一思索，其实就能想明白的。
    卓二牛道：“不会有事的，若是真的要去，我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埋头进卓二牛的怀里，荆谷灵闷闷不乐道：“不管如何，你都要活着回来，知道吗？”
    一定会活着的。

 第69章 俏娘子（六十九）

    来到米店才知道，倒是官府采买粮食，但不是开战，没有打仗只是存粮而已，因为当地闹饥荒，所以要存粮，免得当时候粮食不够。
    镇上本来就有不少的米店，加上又是种植稻米的地方，荆谷灵他们村算是少的，别的村可是一到夏天，那田里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稻浪，风一吹，稻香味四溢，扑鼻而来，让人觉得心情畅快。
    弄清楚事情原委过后，两人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不用担心粮食问题了，即使有大采买，也不会把所有的粮食都买光，这以讹传讹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从米店里带回去三袋米，一共三百斤，全部放进粮仓，里面不止有米，还有别的作物，黄豆，豇豆还有玉米，都是管饱的东西，要真有天灾，这家里的粮食也够一家子吃一顿时间了。付了钱，送走米店伙计，荆谷灵和卓二牛这才坐下歇着。
    “可算是累死了。”
    “阿灵，你可月子都还没做完，这样行吗？”
    坐月子的确是没做完，不过也有半个月的样子，怎么可能身子还不好，而且现在她无病无痛，下雨天也不觉得关节酸胀，其余的地方都没问题，惟独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她估计这是哭多了，用奶水点一阵子可能会好。
    彭氏端着盆经过，见两个人坐在一起，光是背影就很和谐，心里乐开了花。
    这小两口感情好，怕是再过不久还得再添一个外孙，要是女孩就好，那样就凑成一个‘好’字，可算是有儿有女了。
    还在闲聊的两个人不知道后面的彭氏已经想好了未来四五年的事情，只听得荆谷灵问道：“二牛哥，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要是真有钱，再换一个大一些的院子，能让六儿自己睡一间房。”
    “这些事情都听你的。”
    “那好啊，我说可以就可以。”荆谷灵调皮一笑，看着卓二牛，忽然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满足，什么大房子小房子和有钱没钱都是那么回事而已。在村里，日子清苦，荆谷灵也不曾埋怨过，来了镇上，日子好了，连身上的衣服料子都变了，可荆谷灵依旧怀念当初的生活，不会因为现在而膨胀。
    她自己很清楚，这些东西都不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她只是异于常人而已，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
    隔大官来收粮食的事情过去好几天，瘟疫的阴霾也渐渐消失，剩下的，是珍惜生活的镇民，继续努力的过日子，把东西卖给喜欢它们的人。
    “唔……今天不开张吗？”
    “休息一天。”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我们要出远门？”荆谷灵不明白的坐在床上问，眼睛盯着穿着里衣的卓二牛在房间里晃来晃去，当卓二牛走到床边的时候，一下子扑上去，搂住卓二牛的脖子道：“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卓二牛抱着荆谷灵，往上抬了一下：“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不该好好的休息吗？”
    “……这么懂事，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荆谷灵现在在卓二牛面前完全是本性暴露，在彭氏他们面前还知道装一下，还是以前那个女儿，只是多了一些坚强，到了卓二牛面前，一下成了疯丫头，不懂事。
    在凳子上坐下，抱着荆谷灵坐在他腿上，笑道：“家里生意好，全是你的功劳，这算是让你休息一日，不过明天还是继续开门做生意。”说完，见荆谷灵依旧皱着眉，解释道：“娘之前说，你嫁到我们卓家来，有些委屈了，事事亲力亲为的，让我多体谅你。”
    彭氏？
    荆谷灵瞪大眼，望着卓二牛道：“所以你就答应了？”
    “不是娘的意思，我也会让你好好休息。”
    “也是，六儿都有三个多月大了，我们陪着他的时间不多，都是爹和娘在带着。”
    “六儿还在睡。”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摇篮，里面的六儿像是有感应一样睁开眼睛，黑溜溜的眼珠子像极了荆谷灵，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荆谷灵小时候的模样，不过嘴唇和鼻子比较像卓二牛的，薄唇高鼻，日后长大来，肯定是个漂亮的孩子。
    荆谷灵松开手从卓二牛腿上下来，走到摇篮边上，把六儿抱起来，轻声道：“六儿，你也知道爹娘在说你吗？小家伙可真是醒来得是时候。”
    “这小模样，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句话你都说过好几次了，真的一模一样吗？”荆谷灵抬眼看着卓二牛，卓二牛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有七分像。”
    闻言荆谷灵撇撇嘴道：“真的是，每次就拿我来开玩笑，不过，二牛哥我发现最近六儿好像重了一些，杨大夫说母乳比较好，对孩子好，你说六儿断奶的时间是不是得往后推推，我担心他小时候不补回来的话，日后比其余的小孩矮小。”
    卓二牛高大，但孩子早产加上荆谷灵身材娇小，这要是六儿遗传了荆谷灵，那可就糟糕了。
    伸手把荆谷灵和孩子都圈在胳膊里，卓二牛道：“放心，孩子长个的时候还没到，你看六儿腿长，以后一定个高。”
    “真的？”
    “恩。”
    还是有一些不相信的荆谷灵担心的看着怀里的孩子，不过怀里的孩子忽然笑了，荆谷灵一怔，跟着笑起来，“你都认为你爹说的是对的？你个小没良心的，还不会说话就偏心你爹，你忘记你是打谁肚子里出来的是不是？”
    旁边的卓二牛闻言险些笑出声来，宠溺的望着荆谷灵。
    一个偶尔露出孩子气一面的妻子让卓二牛倍感幸福，身为一个男人，是需要被依赖感的，如果身边的女人总是时时刻刻都能干，比自己强，在家里也是一样，几乎扛起了整个家，不给男人机会，心里会憋着气。但荆谷灵从来不会，每次提出的主意都是征询意见的商量，家里时她做主，外面的事情都交给卓二牛。
    如今和杨威那边联系，还有和福来楼的生意都是卓二牛在办，荆谷灵乐得清闲，除了做豆腐之外，时间多了，陪着孩子的时间就有了。
    彭氏都说，现在的卓二牛要是没成亲，指不定多少姑娘上门提亲呢。
    对此，荆谷灵赞同是赞同，但是心里吃味。
    “想什么？”
    “待会儿你要出门吗？”
    “不出门，在家里。”
    令人满意的答案让荆谷灵靠进卓二牛怀里，呢喃一般说道：“二牛哥，你说，日后要是六儿长大了，媳妇该娶什么样的？”
    “和你一样的，不过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你，六儿怕是不如我幸运，能娶到你。”卓二牛如今可是说起话来能让荆谷灵刮目相看的人，离开村子半年的时间，整个人就像是脱胎换骨，尽管依旧老实，却带着一身正气凛然。
    村子里的事情，如今他们都不过问，家里的田地租给别人种，出了一块种豆子的外，都租了出去。
    想到这事，荆谷灵道：“咱们家的豆子是不是该收了？”
    “前些日子我去看过，差不多该收了，收回来把豆子打了，晒干也就快入冬。”卓二牛松开手，拿了一件衣服给荆谷灵披上，看向外面的天色，道：“时辰不早，娘估计已经做好饭了，你梳洗一下，六儿给我。”
    荆谷灵点头，坐在梳妆桌钱，一边梳头一边道：“不如明日我们过去，村里有不少人可以帮忙，咱们开工钱，一天就把豆子给打了，在老房那里住一晚，后天早上再回来。”
    “行，不过这样的话，得把咱们家的骡子给牵去，否则怕是驮不了。”
    “牵着过去也不碍事，还能省了请车夫的钱。”荆谷灵把耳环给戴上，裸露出来的手腕上面是卓二牛给她买的玉镯，卓二牛瞥见，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副慈父的模样。
    见卓二牛这么对孩子，荆谷灵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日后你肯定是溺爱孩子的角色，我可就是厉害的母亲了。”
    诧异的看着荆谷灵，卓二牛道：“小孩子小时候得宠着，不过只要不犯错，都能慢慢引导，就好像是见到女孩子一样，总不能上去就抱着女孩，小孩不懂，大人可一定得明白，前些天我去福来楼的时候，就听人说，小姑娘她爹娘把随便抱她的男孩爹娘给打了，直接拿起棒槌打下去，恨不得把他打残了。”
    “本就是男孩父母不对，这就是咱们隔壁家的三丫。”
    “你知道？”
    “怎么不知道，三丫哭着跑回来，我正好在门口，见她哭得伤心还问了，不过小丫头没理我，直接回家进屋了，后来就听说这事，那男孩父母说什么小孩子还小不懂事，掀裙子都是不懂事，也不是故意亲上去的，三丫爹娘立刻就火了，扬起棍子就打下去，不过换做是我，我也打，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他。”荆谷灵恶狠狠地说：“有句话叫做三岁看老，可不能从小就占小姑娘便宜。”
    闻言卓二牛赞同的点头：“咱们家六儿肯定不会。”
    “那是。”

 第70章 俏娘子（七十）

    时隔半载回到村子里，已经不见当年的景象，荆谷灵站在院子门口，伸手推开门时心里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念头，还没回神，身后的卓二牛已经把门给推开。
    面对荆谷灵诧异的眼神，卓二牛笑道：“回自己家还担心什么？即使不在这里住，可这里还是我们的家啊。”
    “……恩。”
    村子里少了不少人，卓二牛和荆谷灵回来也没惊动谁，毕竟两人在村子里都挺没存在感的，和谁家都不算亲。现在搬到镇上了，那就更无来往了。
    推开门，扬起的灰尘让荆谷灵忍不住咳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等一下再进去，空了好几个月的屋子，这会儿里面全是灰尘。”
    “我们这就到地里去看看，顺道去村长那里问问有没有人能帮工，现在是农忙的时候，还不知道谁家有时间。”卓二牛把骡子拴在柱子上，想起当时的日子，忍俊不禁，“那会儿这骡子可还没这么大。”
    “要不是我从铁蛋手里把这骡子给买回来，咱们家的日子可不好过。”
    “是，不过也不知道三婶家里现在如何，上次铁蛋不是病了吗？这会儿……”卓二牛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担心的看向荆谷灵，却不想荆谷灵笑了笑，看他一眼。
    “我又不是母老虎，那铁蛋做了坏事就该受惩罚，不过即使断了关系，平白无故的村子里死了个人咱们也得过问一下，更何况还是往日的亲戚，待会儿路过顺便问问就是，好与不好都是自己做的孽，怪谁呢？”荆谷灵不会好心到去养一个打小心眼就坏的孩子，这铁蛋如今也有十三岁，这性子是拧不过来，日后铸成大祸，也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白字黑字的写着呢，两家人早已两清。
    两人敞开门，也不怕有人来家里，直接往地里去。
    路上遇见村子里的人，打了招呼过后，站在土坎边上，荆谷灵蹲下来，伸手摘了豆子下来，“二牛哥，豆子这样怕是得再晒几天，我们在村子里得耽误一些日子了。”荆谷灵有些担心孩子，要是真在这里带一段时间，怕是回家后孩子都要不认识爹娘了。
    “把豆荚摘下来放在麻袋里，驮回去晒，干了的豆荚壳还能拿去生火。”
    “那行，我看着地里的豆子能收了，咱们去村长那。”
    卓二牛点头，把荆谷灵扶起来，从小路走回村里，途径卓三叔卓三婶家的时候，见铁蛋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根草，微微张着嘴，眼神和表情有一些不对劲，卓二牛和荆谷灵对视一眼，荆谷灵没说完，拉着卓二牛正要走，里面忽然出来一人。
    “铁蛋，娘不是不让你在地上玩虫子吗？脏！”
    “娘、娘，好好玩好好玩呐，我要玩虫虫，我要玩嘛！”
    闻言，荆谷灵大吃一惊，拉着卓二牛就走——这孩子莫不是傻了？
    两人来到村长家，卓二牛一路上没说话，荆谷灵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也找不到理由开口，干脆直接敲了在村长家院子门口喊道：“安邦叔，我和二牛回村子来了，给你带了一些东西，你在家吗？”
    “哎哟，我说是谁回来了，原来你们两口子。”
    “安邦叔，这是给你捎的，不过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有事找您来了。”荆谷灵进了院子，在凳子上坐下，望着王安邦道：“安邦叔，我们家那豆子熟了，可我们两个一天也收不完，就想问问村里哪家最近是比较闲的，我们开工钱，帮着我们家收一下。”
    王安邦一怔，道：“这是小事，我和你婶子就闲着，农活忙完了，待会儿和你们去就是。”
    “这可……”
    “这有啥好客气的，你们要是觉得不好，那我就让家里的二狗子和三娃子跟你们去。”
    “这个行，你和婶子一年到头那么累，我和二牛怎么好劳烦你们。”
    卓二牛也道：“阿灵说的是，你们劳累了一年，我们哪里好意思麻烦你们帮我们两个晚辈做事。”
    “二牛你这可是变化不小，要是老远看见你，叔可不敢和你打招呼了。”
    “叔你这是哪的话，我再怎么变不都还是那样吗？”卓二牛笑着答道，忽然想起刚才的时候，看了一眼荆谷灵，见荆谷灵没有生气才问道：“安邦叔，我想问一下，我三叔三婶家的铁蛋是咋回事，怎么好像——”
    王安邦一听，摇了摇头叹气道：“傻了。”
    卓二牛和荆谷灵对视一眼，问道：“这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这孩子染了瘟疫，高烧好几天退不下去，退下去醒来就神志不清，病好了，人也傻了，你叔你婶哭了三天三夜，带着去找大夫也没见好转，也就放弃了。”王安邦吸了一口旱烟，道：“这就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铁蛋是以前太混蛋，做错事情才会遭到报应啊。”
    村长说的话，两个人也没应声。
    到底是姓卓的，在外人面前这说倒是怕落人话柄。
    商量好了收豆子的事情，荆谷灵和卓二牛两个从村长家离开，回家的路上，意外的遇上了李四夫妻，夫妻两人带着孩子刚从外地亲戚那里回来，手里还拿着包袱，见到卓二牛和荆谷灵也是喜出望外。
    “荷香姐，李四哥！”
    “你们咋来村里了？”
    “我们回来收豆子的，你们俩才回来的？”
    “是啊，二毛闹着要回来，我们就回来了，你们这要回家，还是回镇上？”
    荆谷灵伸手逗着二毛，“我们回家，镇上怕是这样得到明后天才能回去了，你们一路上累着我就不拉着你聊了，晚些时间我上你家去。”
    “行。”
    李四和卓二牛也在一边闲聊，荷香姐见卓二牛没注意这边，偷偷拉着荆谷灵道：“我也是听说的，说是村里那个春秀，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王麻子，家里是铁匠，有点钱，不过老婆死了，还有一个小儿子，春秀爹娘还把人给嫁过去了，哭闹着都硬塞进花轿里。”
    这个消息让荆谷灵一怔，看向卓二牛，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二牛的。”
    “你——”
    “放心，二牛心里怕是连春秀啥模样都记不住，你和李四哥回去休息，晚上我带着东西过去找你，我们姐俩可是好久没见面了。”
    “可不是，都好几个月了。”
    送走荷香和李四，荆谷灵挽着卓二牛的胳膊，像是不经意的提起春秀的事情，“二牛哥，刚才荷香姐跟我说，春秀嫁给镇上的王麻子了，就是那个铁匠，说是上花轿的时候还哭着上的，这世道，嫁人不易啊。”
    闻言卓二牛皱眉，奇怪道：“春秀，你说的是村里那个春秀，她不是嫁给什么员外吗？”
    “噗！你这呆子，枉人家对你一片痴心，不过……”
    “哎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好像去王麻子那儿打铁锅的时候见到过，不过没认出来，怀着孕呢，我哪能盯着人家媳妇看，倒是她瞅了我好几眼。”卓二牛说着摸了摸脑袋，“都过去这么久，你还记着这件事。”
    荆谷灵皱皱鼻子，道：“什么嘛，这事情我告诉你，我就是小心眼了，我要记着一辈子。”
    “行行行，记一辈子。”
    “一会儿四个人一起收豆子，应该天黑前能结束。”
    “差不多。”
    卓二牛和荆谷灵回到家里，拿了镰刀和麻袋，牵着骡子往地里去，地里村长家的两个儿子都已经等在那里，卓二牛和荆谷灵把东西放在一边，戴着草帽，荆谷灵又把自己做的手套递给两人，“麻烦你们了，这么热的天还跟着我们到地里来。”
    “不麻烦，你们这倒是厉害，不光给俺爹送了礼，还开工钱，这拿钱出力气是正常的。”
    这男人就是力气大，而且是干惯了农活的人，收割豆子有自己习惯的法子，快得很，唯有荆谷灵动作慢，别人收的是她的两倍，卓二牛倒是手脚也快，但到底许久没干活，又不时看荆谷灵累得汗流浃背，不住道：“阿灵，要么你去休息，别干了。”
    “哪成，能做一点是一点。”
    四个人在地里忙活了一天，终于赶在日落前把豆子全部收了，装进麻袋里。荆谷灵擦了擦汗，从袖子里摸出银子来，递给两人：“麻烦你们，这银子不多，但是你们今天可是帮了大忙，要是没你们，我们俩还不知道得弄到什么时候，这天快黑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替我谢谢安邦叔。”
    “行，那你们俩慢回去。”
    “哎，好。”
    两人把麻袋全部放到骡子身上，荆谷灵道：“今儿看来是去不成荷香姐那儿，明天我们把豆子全部在拿出来打豆荚落下来，这样轻一些也不占地方。”
    “恩。”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卓二牛和荆谷灵两个在外面生了火，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烧水洗脸洗脚，荆谷灵在屋内收拾床铺，一转身见卓二牛端着一盆水进来，放在床边，又拿了一张小凳子坐着，愣住诧异道：“怎么了？”
    “给你洗脚。”
    依旧是一样昏暗的烛光，还是那间屋子，荆谷灵恍惚间想起了当年嫁过来的情景。
    笑着在床沿坐下，道：“好。”
    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卓二牛的大手上比原来少了一些茧子，握着荆谷灵的脚，细细的用水给她把脚洗干净，笑道：“当时这样，你还害羞着不让我碰，红着脸，我也不好意思，光顾着低头了。”
    “还说呢，跟蛮牛一样。”
    “还记着呢？”
    “怎么不记得，不过那时你也是体贴，也不占我便宜。”
    卓二牛闻言道：“是怕你伤心，你要是伤心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媳妇，想着日后你总是会让我碰的，都是两口子了，你还能跑了不成。”
    “好啊你，就存着这份心思呢。”
    打闹着过去，卓二牛也洗干净回屋，荆谷灵侧躺着，见卓二牛进来，习惯的往里让了一些，卓二牛躺下，吹了灯，搂着荆谷灵道：“其实在这里也挺好，虽然屋子小了些，但总觉得日子还长，我们才成亲不久。”
    手指玩弄着卓二牛的头发，荆谷灵道：“日后六儿大了一些，不找爹娘了，我们就每年来村里住一段时间。”
    “真的？！”
    “恩。”
    这里是卓二牛的根，即使搬到镇上再久，卓二牛都会把这里当做是真正的归属，荆谷灵明白，所以愿意陪着卓二牛回来，因为这里是他们成亲的地方啊。
    人一旦到了一个阶段，就会开始想念过去的事情，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第71章 俏娘子（七十一）

    卓家院子里，荆谷灵一身蓝色蜡染的衣服坐在凳子上，对着六儿招手，耐心的教着孩子走路。
    从外面回来的卓二牛见到六儿颤颤巍巍的走，忍不住弯腰把孩子一把抱起来，用手臂托着屁股，“六儿才满周岁没几天，你就忙着教他走路，哪成。”
    “早点不好吗？而且刚才还能走两步了，你别抱他，让他多走走就会了。”
    卓二牛抱着孩子不撒手，往正屋走，“你就这样，孩子现在连爬都爬不利索，你就忙着让他走路，六儿还小，慢慢来别着急。”
    跟来的荆谷灵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就你知道心疼孩子，算了，不和你说。”对着六儿张开手，六儿见状，也张开手，荆谷灵对着卓二牛得意的挑眉，把孩子从他手里接过来，“乖儿子，不愧是你娘的儿子，知道你娘生你不容易。”
    闻言卓二牛宠溺的看着母子俩，四周看了一下道：“爹和娘不在家也罢了，怎么连木头也不在？”
    “木头去学堂了，爹和娘不知道去哪了，我就逗六儿玩了一会儿，两人就不见了。”荆谷灵让六儿站在自己大腿上，扶着他道：“两人都那么大了，你别瞎操心，到了该回来的时辰自然也就回来了。”
    六儿两条小胳膊晃来晃去，挥舞着，荆谷灵瞧见忍不住笑起来。
    “啊、啊，娘、娘……”
    荆谷灵一怔，瞪大眼看向卓二牛，卓二牛也惊住，两个人同时盯着六儿，“这、这孩子刚才是喊什么？”
    “喊的是娘，六儿喊我娘了？！”
    反应过来的荆谷灵一把抱住六儿，狠狠的亲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六儿都一周岁了还不会叫人，卓二牛和荆谷灵在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教了，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心里着急担心，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彭氏和荆老二也跟着糟心，只能背地里带着孩子去杨大夫那里看看。
    杨大夫说孩子先天不足，走路和说话晚一些也正常，让他们不用着急。
    可身为孩子父母怎么能不着急呢？这好端端漂漂亮亮的一个孩子，要是真有不足，他们俩肯定是伤心死，一家人肯定都会难过。眼看着孩子满周岁抓周的时候还是咿咿呀呀的说话，两口子着急，都要去外地求医了，谁知道，这一下子就会说了。
    “六儿，你再喊一声。”
    “娘～”
    软软糯糯的声音，荆谷灵抱着六儿，看了一眼卓二牛，道：“爹呢？以前娘不是教过你，怎么喊爹吗？”
    “……嗲、点……爹爹。”
    卓二牛一喜，抱着孩子在怀里，举高起来，道：“好孩子，来，再喊一声，儿子，你可真厉害！”
    六儿这下是真的开窍了，喊个不停，卓二牛高兴，举着孩子一上一下的，荆谷灵见卓二牛高兴，站在旁边望着父子俩，眼神带着满足。可巧，彭氏和荆老二从外面回来，见卓二牛这么做，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你们这是干嘛？三闺女你见到也不拦一下，这孩子哪能这么颠。”
    “知道了，二牛，别颠了，孩子还小。”
    “恩。”
    彭氏嗔怪的看了一眼荆谷灵道：“你们怎么这么高兴，孩子都一岁还不会喊人，我和你爹怕你们伤心，不敢跟你们说，不过我们刚才去外面问了，说是外地有一个神医，专门看这个的，你们俩收拾收拾带着六儿去看看？”
    闻言荆谷灵和卓二牛对视一眼，六儿坐在卓二牛腿上，荆谷灵斜着身子伸手逗六儿，“六儿，你外公外婆担心你呢，来，喊爹娘，这样你不用吃药了。”
    “爹～～娘～～”
    “这、这——”
    荆老二一拍大腿，老泪差点就留下来，“六儿这是会说话的啊，谁敢说咱们家六儿不会说话是傻子，谁敢说？咱们六儿喊的可好了，这吐字清楚，谁家孩子也比不上，谁家孩子有咱们家六儿俊？”
    彭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让你别胡说，你这不是招三丫头和二牛伤心吗？外边那些人胡说八道的，你也信啊？”
    “咳咳，我该骂，我该骂。”
    卓二牛把孩子给荆谷灵，道：“爹，娘这些时间你们没少在外面听人胡说吧？难为你们了，咱们家六儿这会儿才开口，也不怪别人胡猜，咱们自家关着门知道就行了。”
    “哎，我们知道呢，就怕你爹这嘴管不住。”
    “娘你别说我爹了，我爹这是高兴，平时多疼六儿啊，对不对，六儿？外公是不是很疼你。”
    晚饭时，木头回来，知道六儿会喊人，抱着六儿在椅子旁边玩了好一会儿，也没让六儿叫他一声舅舅，气得差点摔凳子，“六儿，你是不是不记得以前我替你换尿布了？你再不叫我，我可真的生气了，把这些事情都记着，等你长大了告诉你媳妇！”
    旁边四个大人一听，扑哧笑出声，荆谷灵坐在椅子上，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刚才晚饭都是她爱吃的，怎么会觉得恶心想吐呢？
    “呕——！”
    “咋了？阿灵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我、我不知……呕～～！”
    彭氏望着荆谷灵，忽然眼睛睁大，拍拍卓二牛的肩，“莫不是，三丫头这是又有了？”
    “啥？”
    卓二牛没反应过来，荆谷灵反应过来了，终于喘过气，靠着椅子嗔道：“你这个呆子，平日别的事情倒是清楚明白，怎么到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傻乎乎的，跟个二愣子一样。”
    蹲着的木头也明白过来，笑着看卓二牛道：“姐夫，我姐怕是又有小宝宝了。”
    “……这、这，这是真的吗？！”
    “看着反应是，东西我们都吃了，谁也没这样，不过明早还是去杨大夫那里看看，大夫说确认了，才放心，明早去早一点。”彭氏见荆谷灵面色有些不好看，道：“这些天孩子就在我们屋里睡，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回去，否则三丫头这样，不知道夜里多折腾。”
    “恩。”
    家里要新成员，全家人都高兴，早上要是真的确定是有了，决定晚上做一顿好的，庆祝庆祝。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来到医馆，杨大夫见是两人一起来，再看卓二牛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坐下吧，我替你把把脉，不过*不离十。”
    “谢谢大夫。”
    杨大夫把脉，过了一会儿，荆谷灵见到他嘴角往上，立刻明白结果，抬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卓二牛。
    “脉象很稳，说明孩子健康，我给你们拿两副安胎药回去，服下只要不乱来就不会有事了。”
    “哎，谢谢大夫！”
    拎着药回去的路上，卓二牛扶着荆谷灵，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搀着了，旁边的人见到，认识的上前贺喜，不认识的纷纷侧目，弄得荆谷灵怪不好意思的，一路回到家门口的那条巷子，荆谷灵忍不住道：“你别这样，太招人注意了。”
    “阿灵，我觉得，娶了你，是我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
    忽然的告白，让荆谷灵一怔，随即笑道：“傻子，人都是你的，孩子也给你生了，还能跑了？”
    卓二牛盯着荆谷灵，盯得她脸都红了，趁着荆谷灵别开脸的瞬间，一把把她抱住：“这次给我生个女儿吧，我就想要一个女儿放在手里的疼，将来跟你一样聪明漂亮，我一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哇！你、你吓死我了！”
    不过没有挣扎，任由卓二牛抱着自己回家。
    难得一次，不过，酸儿辣女，她爱吃辣，肯定儿女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