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萧萧》 2小序     浩瀚苍穹,御风飘影。 泪湿重衫,与谁共醉!   人生数十载,生死两茫茫。 为何一定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去珍惜? 为何不在能抓住时用心守候,不离不弃—— 且相惜!           作者有话要说: 3楔子1圣旨难违,福兮祸兮   宁静的夜,月色如柔水般流泻倾洒,圣洁幽雅,意蕴宁融。 月色下的湖水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盛开的莲花像一个个披着轻纱在湖中沐浴的仙女,含笑伫立、娇羞欲语。 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整个湖面都被阵阵清香笼罩,一座八角亭阁就建在这个湖的中央,如若置身亭中恰好可将此处美景尽收眼底。 阁中,一位略显清瘦的女子身着一袭及地湖蓝色长裙,除裙边绣有小朵白色栀子花便再无任何冗余的装点。如墨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上面斜斜地插着一枝垂着几缕银流苏的淡蓝色簪子,只余两缕青丝柔顺地垂在胸前,显得几分慵懒惬意却又不失典雅高贵。 女子神情淡寞,薄施粉黛的如玉容颜上,柳眉如烟,星眸似水,双颊边若隐若现的淡淡扉红,使整个人如同空谷幽兰或随风飞舞的彩蝶,更似清灵剔透的冰雪白莲。 此时,本应是赏月观星的最佳时辰,可这女子却手执一封书信,清冷的眼神掠过湖面望向虚无飘渺的某处。 良久,女子轻抬玉指推开面前的窗户,随着她的动作,银色的月光点滴渗透进来,静静地流淌在她的肌肤之上,使她原本郁结的心情得到短暂的舒缓。 “本宫离开的这段期间,由你和右护法暂为代管宫中事务。” 温润如琴的声音对默默跪于身后,一身玄色长衫的男子说道。 “……还有,如果师父提前出关,你们也带本宫的份尽心侍奉,将来如有机会……本宫会亲自向他请罪。” “是,属下遵命。”男子低着头犹豫片刻后,还是坚定地道:“请宫主允许属下派人暗中保护。” 女子轻叹,缓缓转过身,柔顺如丝绸般的秀发随着徐徐的夜风,轻舞飞扬。她轻挪莲足向男子走去,随着淡淡清香传入男子鼻中,一双纤纤素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他的双肩之上。只见她轻轻一提,便迫使男子不得不从地上站起。 原来,那看似随意的轻轻一提,实则内力浑厚,使人根本无法抗拒! 须臾,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说道:“若非甘愿,否则……这世上恐怕还没人能伤得了我。”淡淡地笑容浮于女子的脸上,她微微挑起似柳如叶的弯弯秀眉,温和地望向这个陪伴了她十年,早已视他如哥哥的属下。 “可是……宫主自小便在宫中且从未离开过,殊不知世间的险恶、人心的丑陋。正可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这次事出突然,恐有……” 女子打断了他的话,“影,你跟着我也有十年了,应该知道我虽无害人之心,但也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轻叹口气,女子无奈地看向犹不死心仍要苦谏之人。 “属下……”司徒影望向自己守护了十年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听到话语中已用“我”而不是生硬的“本宫”,就知道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只能妥协道:“属下知道了,还请宫主万事小心!” 女子听出他话语中浓浓的关切之情,就算早已心如止水,也能感到丝丝的暖意汩汩流入心中。她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嘱咐:“幽冥宫的野心现在是越来越大,而且他们对这里觊觎已久,你们一定要小心他们趁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前来滋事。所以你们万事要谨慎,如有解决不了的可飞鸽传书通知本宫。” 顿了顿,看向一脸坚毅的属下,还是不放心地补充:“影记着,不管遇到任何事,不要硬拼,这是命令!” 闻言,司徒影身体不由微微一震。 女子自从担任宫主以来亲自下的命令屈指可数,而这次的命令竟只是为了他的安危…… 司徒影舒展开一直紧蹙的眉宇,再次跪下,“是,属下遵命!” 得到满意的答复,女子终于放下高悬半晌的心,轻轻摆了摆手,待男子退出去后才徐徐吐出口气。 如此,对寒莲宫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疲惫地靠于软榻,纤纤素手习惯性地拂上披散于胸前的两缕青丝,缓缓阖上双眸,将满室的流光阻于眼外。 她因早产自小身体孱弱,终日疾病缠身。为此,贵为丞相的父亲不知请过多少宫中御医,拜访过多少隐居名医,遍寻过多少奇人术士,但始终无人能医好她。八岁那年更是突染重病,就在她性命垂危之时,恰被路过此地的师父救回一命。 师父言,她的病是可以彻底根治的,只是需要长年系统的调理才行。 母亲闻言当即就跪下求师父施救,师父没有拒绝,但条件是——她要拜他为师,并终生留在他身边,永不回府! 这一待便是十年,十年间她虽与家人时常书信往来,但毕竟是望梅止渴,难以缓解思乡之情。 而如今…… 她攥紧那封本应能宽慰思乡之情,却偏偏令她呼吸一窒的薄薄信纸—— “……皇诏已下,三个月后奉旨成婚,立为后!……望即刻回府,盼早日团聚,以慰高堂思念之情。” 十年中,她不知多少次在练功时因思念家人而失误出错,甚至几次走火入魔险些丧命! 十年中,她不知多少次因迟来的回信彻夜流泪,更在情急之下屡次试图下山,只是从没成功过。 而每一次,她都会因为这些不该犯的错误而遭到师父的严厉惩罚,甚至毒打。 她双手下意识地在双膝上轻轻揉捏,原来碎膝之痛仍清晰如昨,而这次终于可以回家了,却是因为一道不知是福是祸的圣旨。 不知不觉间,一滴清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华丽典雅的德馨殿。 “雪儿这丫头,记得小时候一直体弱多病,那次甚至差点就……不过幸好被云游在外的高人所救,之后更是收她为徒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的骨肉分离何其残忍! 十年中,苏丞相和夫人只能通过书信获悉女儿的近况,不要说见上一面,就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十年中,苏丞相和夫人对爱女的思念与日俱增,苏夫人更是每日以泪洗面在自家佛堂为爱女跪拜祈福,就连苏丞相也仍不死心地派人四处打探。 太后看着挂于眼前的这幅画像,雍容高贵的嗓音满意地笑道:“嗯,不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此清灵、秀气,堪比当年的苏夫人——绝世倾城!” “可不是嘛!这等冰雪之姿,云容月貌,就连皇上看了都没有再拒绝您的旨意呢!”站在一旁的老嬷嬷止不住地连连点头称赞。 “太后娘娘,您这回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话语渐渐哽咽,竟无法再说下去,老嬷嬷不住地用手帕擦拭溢出眼角的泪水。 “是啊,哀家终于盼到皇儿能娶妻生子的这一天了……但是以皇儿的性子,怕是要委屈雪儿了。”太后微微蹙起眉宇,忍不住轻声叹息。 “虽然这次是太后娘娘略施小计,再利用皇上的孝心,才迫使皇上答应婚事……” 老嬷嬷在看到太后脸色微变后,马上改口:“但苏小姐才貌双全,假以时日不难让皇上心仪。想想有几人能对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画出如此惟妙惟肖的画像!” 太后定定地看着画像,若有所思。半晌后,语重心长地道:“嗯,希望是哀家多虑了……等她进宫后,哀家就多费点心照顾她吧。” 见太后终于放宽了心,老嬷嬷一直高悬揪紧的心也终是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楔子长了点哈,共分两章来发,心急想看正文的童鞋可绕过这两章,直接从第一卷的正文看起^o^ 不过,这楔子真的蛮有爱的!(各种爱啊~~) 4楔子2危机四伏,帝心难测   气势雄伟的筱澜殿内,一名相貌温雅俊美的青年正身形笔直地跪在中央。 他身着藏青锦服,如墨黑发被高高束起,青色的发带安静地垂在脑后,深厚稳重间不失一份洒脱随性。而此时英俊非凡的脸上却十分凝重,眉头紧蹙,决绝的目光望向身前之人,语气坚定,“皇上,臣妹所犯之罪,臣愿一力承担,请皇上重重惩办微臣!” 只见一身着明黄华丽朝服的人,手持一把精致的白色折扇微微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踱到死死将头抵于地面之人的面前“唰”的一声,将折扇合起收于左袖,再微一俯身,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拉起仍不愿起身之人。 “岚风,你与朕相识已有十年,先不谈乐瑶的事,单是冲着你为朝廷鞠躬尽瘁、为朕舍生忘死之情,朕也不该、也不能不担下此事……” “不是的皇上……” 李岚风急忙出声,抢着说道:“于公,臣当为臣妹所犯之事受到惩处。于私……” 他稍稍抬起头,不由微微苦笑,顿了顿,愧疚地道:“臣,更不能让皇上因微臣放弃自己的立场,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李岚风眼眶微红,目不转睛地望着皇上。 短暂的沉默后,年轻的帝王轻轻一笑,“岚风,你不必愧疚。不错,朕之所以同意这次的婚事,一是为了你,但也是为了保全拥护朕的党派不被瓦解。二是……为了太后。太后虽然一直瞒着朕,但朕察觉得出她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而成婚是母后一直盼望的,也是朕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三嘛……呵呵,朕也并非完全不愿。倒也是真的想会会这幅画中之人,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能让母后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地设下此局!” 李岚风怔愣地看着皇上平日波澜不惊、沉稳深邃的眸子里,此时正闪烁着足以令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的神采。那般耀眼的光芒,明亮得让人根本无法直视,李岚风不禁心中一震,微微眯起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皇上却似没有发觉他的异样,接着又道:“先不说这些烦心事。朕听暗卫回报,最近北边的江湖草莽又在蠢蠢欲动、兴风作浪。岚风,你回去准备下,我们即刻动身,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探清他们的虚实,给他们致命一击,将其一网打尽!” “是,臣遵旨。” 李岚风领命退出,并与一直等在殿外的李乐瑶一同离开了皇宫。 路上,李岚风将事情的处理结果简要告诉了妹妹,并宽慰她不必再自责担心了。 李乐瑶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默默跟在他后面,却始终低着头,因此没人看到她脸上的嫉妒与愤恨,而她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更是狠狠地紧攥成拳,就连长长的指甲已深深地刺入掌心都不自知。   位于城中西侧富丽堂皇的右丞相府内。 “表姐,你要为梦如作主啊……” 一身鹅黄锦裙,明艳动人的右相明珠江梦如,此时正泪水涟漪地扑向同样身着锦裙却红衣似火的丹阳公主萧亦柔的怀中。 丹阳公主懒懒地斜倚在软榻中,柳眉微蹙,修长白皙的玉手轻轻顺着江梦如垂于胸前的秀发,眯着眼睛,微微勾起唇角,“好妹妹,怕什么!就算让她进得宫来又如何?!想在这弱肉强食、瞬息万变的皇宫之中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没点真本事,谈何容易!” 萧亦柔一边安慰哭得梨花带雨的江梦如,一边看向神游太虚的夫君,冷冷一笑,戏谑地道:“听说最近江湖帮派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相公你是不是该向那人了解了解情况,为皇上分忧啊……” 秦少羽身体一僵,连忙收回思绪,笑意盈然,“是,谨遵公主教诲,少羽这就动身。” 萧亦柔懒懒地“嗯”了一声,待秦少羽转身之后,目光却遽然变得阴鸷而不屑。   正午的骄阳被阻隔于窗前厚重的纱帐外,昏暗的室内依旧燃着烛火,烟雾缭绕,旖旎*。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随之一阵狂风袭来蓦地吹开了床前的纱帐,也露出了床上依然沉静安眠的人。 那人姿容妍丽,眼睫浓黑长翘,眉是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盖在身上的丝被微微敞开,露出小片白皙光洁的胸口肌肤,阴影下还隐约可见那勾魂夺魄精致漂亮的锁骨。 来人放轻脚步停在榻前痴痴地凝望,目光灼灼。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榻上之人似有所感觉,如扇的睫羽轻轻抖动几下后,终是缓缓开启。迷蒙的双眸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凤眸波光宛转,自然地流露出柔媚惑人之态。 来人见他醒来,宠溺一笑,俯身坐于床侧,长臂微伸轻柔地拂去他额前的碎发,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羽,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菜,一会儿就能送来了。” 秦少羽姿态慵懒地支起身子,丝被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一点点的,露出光洁的颈项。乌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赤/裸的圆润肩头,形容秀美。修长的手臂和纤细柔韧的腰身也渐渐显露无遗。 他的肌肤姣白如玉,神情似梦非梦,狭长凤眸之中水光潋滟,流转着惊人的妩媚,恍若春光柳色之中,最浓艳凝翠的一抹。 “谢谢,有劳宁宫主了。”莹润娇艳的双唇微微开启,本是疏离淡漠的话语由他温润甜美的嗓音说出,也不禁使人如痴如醉。 他淡淡瞥了一眼仍紧盯着自己不放的宁熙,不由呼吸微窒,心中一动。 宁熙今日身穿一袭血红绣着金边的长袍紫衣,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原本就如凝脂般的肌肤更加的白皙透亮。一头长至脚踝如丝绸般柔顺的黑发,没有任何束缚的,随意的,披散在肩上。 他的五官更是如同精雕细琢,找不到半点瑕疵。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眼波流转间,带着无法形容的妖魅感。这样一种亦仙亦妖的矛盾气质,在他身上却是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 而此时,那形状姣好的唇瓣正缓缓勾勒出一个邪魅诱人的弧度,“叫我熙……下回如果再忘,可是要惩罚的哦!”话落,那对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敛起方才令人沉醉的宠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捉摸的深邃及冰寒。 秦少羽微微皱了下眉,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那低沉暗哑的声音又起,只是这次还带着几分邪侫,“你让我办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明日我就动身赶去拂晓县。怎么样,感动吧?” 宁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三个小巧玲珑的药瓶递给秦少羽,接着他很满意地欣赏起秦少羽瞬间睁大的凤眸流露出不可置信的可爱模样,终于忍不住趁他专注于信纸时,偷偷地在那透着淡淡粉色的白嫩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秦少羽不知是没有发觉,还是不想理会,看完信后凝神思考片刻,沉吟道:“不管这送信之人是何目的,对我们而言都是有利无害。既然如此,我们怎能浪费对方的一番好意!”他看着手中三个颜色艳丽闪着冷光的玉制药瓶,缓缓勾起嘴角。 苏若雪,看来想对付你的不止我们,还有更恨你的人。 “我和你一起去。” 秦少羽在宁熙惊讶的目光中将话说完,“这么好的一出戏,我怎么可以错过呢。” 宁熙微微一笑,抬眼越过秦少羽的身影不知望向何处,绝代倾城的脸上寒霜冷凝,一字一顿,宛如誓言,“好,本宫定亲手为你奉上一场精彩绝伦的完美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嗯,后面开始进入正题,撒花~~(小小声说,前面也是正题好不~~) 另,特别感谢风舲的点评o(≧v≦)o(乃的名字好别致哦,用五笔打时要按ctrl+m开启扩展系统,威武!)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第1章 萍水相逢,舍命相救(上)   “嗯……唔……” 苏若雪踉跄地在黑暗中前行,全身上下有如千虫万蚁在不停地啃啮噬咬,仿佛在经脉又仿佛在骨骼。尤其胸口处,更是钻心的剧痛,血腥味在口鼻中充斥弥漫。 没想到易了容还会遭人暗算,苏若雪下意识轻抚脸上的人皮面具…… “宫主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人皮面具。这面具不但极薄,而且透气性好,轻如无物,戴上后不会使人感觉难受,最重要的是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冰凝得意地仰着头,又俏皮地眨了眨眼,“若是戴上它,就算是师父站在宫主面前,也未必能认得出宫主!” 冰凝说的并不算夸张,她这次做的人皮面具确实十分精巧,不仅薄如蝉翼,而且还一直延伸到锁骨处。更因为它是从活人脸上揭下,再以奇药浸泡,所以与人的皮肤并无二异。戴在脸上不仅轻薄透气,而且就算他人近在眼前,也看不出真假。 想到此处,苏若雪不禁更是疑惑,难道是宫中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那人到底会是谁呢? “唔……” 钻心的剧痛再次传来,苏若雪脚下顿时一软,身体无力的跌倒在地,心中不由苦笑。如果让影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肯定又要心疼的抱怨了。 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身体也时冷时热。一会儿如在冰里,一会儿如在火里。 此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意识迷离而痛苦。恍惚中似乎被人紧紧抱入怀中,直到身体终于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也彻底的离她而去,苏若雪终是疲惫地瘫软在那个陌生却温暖的怀抱中,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去。 “岚风,回客栈!”抱着苏若雪的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自己的坐骑跑去。 “皇上,此人身份不明,还是谨慎些好。而且……” 没错,此人正是当今的天子——萧亦然! 萧亦然不等李岚风说完,倏地转过头厉声斥道:“朕自有分寸!你速去城中找个大夫来客栈,这是命令,快去!” 李岚风震惊地抬起头,身体微微颤抖,嘴角翕动了几下,最终缓缓低下头将眸中的伤痛隔绝,声音恭敬而苦涩,“是,臣遵命。” 不记得皇上曾何时如此惊慌,何时用如此愤怒冰冷的声音命令过自己…… 这到底是祸是福呢? 李岚风机械地跨上马背,心中一片茫然。 看着李岚风萧索的背影,萧亦然心下一阵懊恼。他也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是…… 他沉默地看向怀中的女子,只见她的脸色较之刚才更加惨白,眉头紧皱,睫毛轻颤,虽然努力控制不发出声音,但死抿的口中仍是不断溢出细微的呻/吟,微弱起伏的前胸也仿佛随时都会静止。他知道如果不尽快为她运功逼毒,等剧毒侵入五脏六腑,她就会香消玉殒,永远的消失! 想到这里,萧亦然不知为何心中竟难以抑制的阵阵刺痛,就连呼吸也变得越发困难,就像被人扼住脖颈难以喘息。他不愿再耽误片刻,迅速跨上马背,一手稳稳地抱紧苏若雪,一手死命地抽打马背。 心急如焚的他却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紧紧盯着这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在那人的注视之下。 而此时,那双眼睛更是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一脸的残忍笑意!   “岚风,你去吩咐小二按大夫开的药方抓药,熬完后让他立刻送过来。然后你就到门口替我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萧亦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若雪如白纸般毫无血色的脸颊,焦急的硬声指示。 “皇上,这毒太霸道。要想完全清除,必须由同一个人连续七日为她运功逼毒,最后再辅以银针刺穴才能彻底清除干净。而且每次运功逼毒都要连续三个时辰,中途还不能停歇。这样长时间的持续运功,对内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对身体的损伤更是难以估计。就算是内力浑厚之人也不一定承受得了,而且没有个一年半截恐怕都无法完全恢复。” 李岚风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更何况此人身份不明,不知是敌是友,皇上乃万金之躯怎能冒此风险!” 说罢,李岚风“唰”地掀起衣摆,双膝跪地,语气坚定,“皇上,臣愿替她运功逼毒,如果皇上还不放心……”定定望向并不打算妥协的皇上,心中酸楚,“臣愿立下生死状,以性命担保!皇上,如此还不行吗……” 萧亦然也不知为何见到这女子痛苦会如此心慌、心痛,他清楚李岚风说的都对,可是他放不下她,也不愿放下。无法直视李岚风,只半垂着眼,苦涩地道:“岚风,就让朕任性一回吧……” 李岚风身躯微微一震,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他绝望地闭上双眸,默默退了出去。 萧亦然目光复杂地望向怀中女子,无奈地叹息一声,心里漫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疼痛。他不敢想象,假如他没有遇见她,那她现在是否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呃……嗯……” 几声细碎痛苦的呻/吟令萧亦然微微一震,不容多想,他立刻将苏若雪身子扶正,在她身后盘膝而坐,然后将真气慢慢凝聚于双掌,紧紧贴在她的后心处,将源源不断的内力缓缓注入,开始为她运功逼毒。 阵阵白烟袅袅升起,缭绕在苏若雪的头顶,就像云雾一样飘浮着。而苏若雪搭在床外的右手食指,也渐渐有暗红色的血珠从事先被割开的细小伤口渗出,再一串串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血水。 一个时辰过后,豆大的汗珠在萧亦然脸上不断滑落,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容早已惨白如纸,眉宇紧锁,薄唇轻抿,却仍不知疲倦地为苏若雪运功逼毒。 三个时辰过后,萧亦然缓缓收回手掌,扶着仍昏迷的苏若雪无力地斜靠在床头,伴着粗重的喘息,胸中气血翻涌,阵阵血腥味窜入鼻中。 他只有待气血稳定,呼吸恢复正常后,方才小心翼翼轻柔地扶着苏若雪躺下。如被沙石磨过的嗓音沙哑疲惫地冲着门外,轻道:“岚风,把药端进来吧。”随着嘴角的开合,一缕鲜红竟顺着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但他却似无所觉,只专注地看着依然昏迷不醒的苏若雪,在见到她脸色渐渐有所好转不似先前那样惨白痛苦后,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轻轻抚平紧皱的柳眉,嘴角微弯,温柔的目光似能滴出水来。 这就是李岚风推门进来时看到的情景。 “皇上,你……”本想说你这是何苦,却在看到那刺眼的鲜红时停住。 十年的君臣相处,他太了解皇上了。知道现在已无法劝服,那他就只能舍命相陪,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岚风重新振作下精神,力求平静地道:“皇上,先回隔壁休息下吧,这位姑娘臣会尽心照顾好的。” 萧亦然站起身接过药碗,本想拒绝,但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不敢,这是臣应该做的。” 萧亦然微微颔首,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稳稳地走出房间,但只要是习武之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他脚步虚浮,绝不是表面那样的若无其事。 李岚风清楚地知道皇上不仅内力大失,而嘴边刺目的鲜红也昭示了他的内腑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而这,才是第一天…… 皇上要如何撑过剩下的六天?要如何度过往后病弱无力的一年? 李岚风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端起药碗耐心的为苏若雪一勺一勺喂着药。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看官们激情拍打 o(n_n)o 某诚挚期望在以后的道路上有您一路相陪,不离不弃!(作揖~)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第1章 萍水相逢,舍命相救(下)   第二日,当萧亦然从那房间出来时,脸色蜡黄,拧着眉头似在忍着什么,李岚风刚想上前搀扶,一口鲜血赫然喷在他的脸上…… 第三日,跨出门槛后,萧亦然身上再没有一分多余的力气,早有准备的李岚风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他瞬间软倒的身体…… 第四日,萧亦然感觉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般,怎么也站不起来,苦笑着看了看仍旧昏迷不醒的苏若雪,闭上眼无力地倚靠在床头…… 第五日、第六日,萧亦然只觉头脑更加昏沉,体内的真气流窜得越来越快,胸口突然一阵闷痛,一股热流就涌了上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沉得像挂了千斤重的砝码,任你如何挣扎也睁不开…… 第七日,当萧亦然将所剩无几的真气缓缓注入苏若雪的体内,不一会儿,苏若雪的脸色就越来越红润,而从修长白皙的指尖滴落的血珠也越来越鲜艳,萧亦然知道她体内毒素已基本逼出,心中不由大感宽慰。 三个时辰后,萧亦然再次感到胸中气血翻涌,而且身体也渐渐发热,直至滚烫,全身上下都如针扎一般无处不疼。但他却不愿停下,因为他知道他每多捱一刻便可为她多除一分毒,之后的银针拔毒她就可以少遭一分罪。所以他只能极力忍耐,凝神运功。但随着疼痛的不断加剧,他即使紧咬牙关,身体仍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嗯……”一丝轻不可闻的轻声□从苏若雪微启的朱唇中泄出。这是七日来,苏若雪第一次有了反应,不再是一具只会喘气的“尸体”。 从混沌中苏醒的苏若雪,柳眉微拧,睫毛在轻轻扇动几次后终于慢慢开启,露出一双清澈如水却略带迷茫的眼眸。 这里好像是家客栈,我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思绪的渐渐回笼,中毒昏倒时的情景顿时映入脑中。那时好像被人抱在怀里,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这时,从背心处不时传入体内的暖流登时让她彻底清醒—— 有人正在身后为她运功逼毒! 正当她不知所措想要挣动之时,一个极其低哑虚弱的声音,不容拒绝地命令:“别动!屏气凝神,一会儿就好了……” 苏若雪听出背后那人的声音有异,不禁有一丝担忧。她犹豫了下,用长时间昏迷后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你……没事吧,还好吗?” “无妨。”萧亦然自然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担忧,心中顿觉一暖,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 当萧亦然终于撑到极限不得不收回手掌后,他猛地侧身,朝床外吐出一口鲜血,惊得恰好转过头看他的苏若雪心跳登时漏掉半拍,犹豫地伸出手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神色复杂的蹙眉凝视。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有什么……”本应开口道谢,但不知为何出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 其实也不能怪苏若雪疑心,在她莫名被人下毒昏迷后,本以为会死于出卖之人的手中,却不想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搭救,而且竟肯用自身真气替她逼毒疗伤! 须知,运功逼毒不但会耗损习武之人视为生命的内力,而且若是时间较长更会对全身脏器造成损伤。这就需要长期的修养调理才行,并且如果损伤过巨,甚至可能会永远无法恢复! 苏若雪脑子乱糟糟的,心中非常矛盾,嘴角翕动数次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不由皱着眉头,一脸懊恼。 萧亦然如何不知道她的想法,但他只是坦然迎视那双即带着提防又溢满担忧的星眸,轻轻一笑,虚弱地解释:“我救你,是天意,亦是……缘分。”顿了一下,又道:“我姓……秋,你可以叫我逸然。” “萧”是国姓,告诉对方自己姓萧,就等于告诉她自己是皇室之人。况且她本来就对他疏离戒备,如此一来她岂不会有多远跑多远,再也见不到了吗。 想到此处,萧亦然不禁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好悬啊,差点就说漏了嘴。 他的脸太白了,白的没有一点血色。样子即疲惫又虚弱,仿佛连灵魂都脱离了身体,没有一丝神采,摇摇欲坠的,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为他担心。 “秋公子,你……真的没事么?还有……谢谢你。” “嗯,我很好。” 在见到他眼中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后,苏若雪几乎本能地冲口说道:“我……我姓……莲,莲雪。”她刚一说完,脸色就微微泛红。 苏若雪本就不擅也不屑于说谎,但这次的莫名中毒还是令她起了防备之心,所以她不得不临时编造个假的姓名。 但欺骗舍命相救的恩人,苏若雪心中还是十分愧疚,情不自禁地道:“秋公子,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赶快调理内息吧,不然……不然……”不然我会担心这几个字,苏若雪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宫里冰凝总说她是冰做的,没有人类的感情,对谁都冷冰冰的。可是在他面前,自己就莫名的紧张无措,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简直都不像自己了。 苏若雪不由在想,难不成是这回中毒遗留下来的毛病? “莲小姐,是在关心我吗?”萧亦然开心地笑了,根本不把自己的内伤当成一回事,眼中流光四溢,光彩照人。 其实对于萧亦然来说,七天的时间他与苏若雪几乎是朝夕相对,再加上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他早已把苏若雪当成朋友、知已,甚至更近一些的关系…… 苏若雪见他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惹得她一身脾气,声音也大了起来,甚至带着薄薄的愠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你到底伤到哪里了,都吐血了也不在乎,快让我看看!”说着,就要把他的手给抓过来。 萧亦然自知内伤不轻,哪敢让她知道,连忙挣扎着躲避,结果引起阵阵激烈的咳嗽。他一手撑着不停颤抖的身体,一手死死地捂着嘴,但还是无法阻止殷红的血液顺着指缝不停滴落,染红了身前似雪白衣…… 屋外,李岚风见皇上久久未出,心中的恐惧渐渐扩大,他再也忍耐不住推开门闯了进来。 当他看到皇上身前大片刺目的鲜红,登时僵直了身体,头脑一片空白,半晌后才惊慌地叫道:“皇……”但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豁然抬头的萧亦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立刻醒悟过来,忙改口道:“少、少爷,你现在感觉如何?我这就扶你回房休息!” “无妨,岚风你速去请大夫为莲小姐银针拔毒,再……咳咳……吩咐小二……熬药……咳咳……”勉强交待完,萧亦然捂着嘴弯下腰咳的直不起身来,地上早已凝聚一滩温热的鲜红。 “少爷!” “秋公子!” 两个惊痛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岚风惊骇地冲过去,萧亦然也不再拒绝他的搀扶,总算在李岚风半拖半扛的帮助下出了房间。如果不是顾虑到苏若雪,他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苏若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感动,还有种她也说不清的东西正在心中不断地扩大,她感到眼睛无比酸涩,似蒙了一层薄雾,渐渐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萧亦然刚踏出房门,便再支撑不住瘫倒在李岚风怀中,昏厥过去。 李岚风请来大夫和小二,按照萧亦然的吩咐交待下去,便心急火燎地赶回房间,准备为皇上运功疗伤。 在萧亦然清醒时,李岚风根本无法说服皇上为他运功疗伤。 每次他一提起,萧亦然就会皱着眉头,不赞成地反问:“如果我们都垮了,谁来照顾她?” 李岚风答不出来,因为他在乎的只是皇上,而皇上…… 他护卫皇上已有十年,从未见他为谁心动,更何论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付出。莫非这就是他的劫数,抑或是命中注定? 李岚风甩了甩头,摒弃脑中繁乱的思绪,将体内真气凝聚于掌心,开始专心为皇上疏导体内肆意乱窜的气流,再将自身真气缓缓注入,只求皇上能早日好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此文的朋友请明日再来,不见不散哦~~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7第2章 七日之守,扰乱芳心(上)   隔壁,尚在出神的苏若雪被一阵温和的敲门声打断。 “可以进来吗?老夫是来为姑娘拔除余毒的。” 苏若雪迅速整理下衣衫,方才礼貌地应道:“请进。” 老大夫一见到她,十分高兴,感慨地说:“嗯,姑娘果然大好了,也不枉那位公子连续七日,每日三个时辰的舍命相救啊……嗯,照姑娘恢复的情况看,老夫只须再行一遍针,姑娘的毒就可全部拔除了。”老大夫丝毫没有察觉苏若雪闻言大惊失色的表情,只自顾自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脉。 “什么?!连续七天,每天三个时辰?!”苏若雪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整个心都揪成一团,疼得厉害。 “是啊,难得他居然能一声不吭的撑了下来,真是让人佩服啊!” 即使能撑下来,这世上又有几人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做到如此地步呢…… 苏若雪心中繁乱,理不出个头绪,对于老大夫的问话也只是胡乱应着,根本没有注意他都说了些什么。 “啊!唔……”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使她蓦地回神硬是将剩下的一半惨呼吞回口中。 “姑娘你再忍忍,毒已经基本被那位公子逼出,老夫只须一个时辰便可将剩下的残毒全部拔清。但拔毒时会引发剧烈的疼痛,而这……也只能靠姑娘自己硬捱过去了。” 苏若雪缓过口气,了然地点了点头,虚弱地道:“大夫,请继续吧。” 从这之后的一个时辰,除了渐渐急促的呼吸声,便再无一点多余的响声。 当大夫从苏若雪的房里出来,等候在外的小二忙将熬好的药端了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面如纸灰神情极为疲惫虚弱的女子。 女子似乎因为身体不适,眉头紧紧拧成一团,而铺散在枕席上的乌黑长发更是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前的青丝也一绺一绺地紧贴在脸上,整个人都似刚从水中捞出一般。 小二毕竟见多了世面,马上从刚刚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笑容可掬地道:“姑娘请喝药。” 然后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帮着苏若雪慢慢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在他碰触苏若雪身体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出那瘦弱的女子一直在微微颤抖,而他的手上也粘满女子湿滑的汗水。 “嗯,谢谢。”苏若雪强撑着坐直身体,藏在被子里的手却死死地攥着床单。 这一个时辰的拔毒,她如受酷刑,浑身插满了银针,并且银针在老大夫的动作下时浅时深。而银针不停被捻动所带来的不仅仅是噬骨的剧痛,还有难耐的燥热,简直犹如烈焰焚身,似要将人生生烧成灰烬。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他”的舍命相助,她是否能再多捱一个时辰……不,恐怕再多半个时辰她都捱不过去! 苏若雪放下药碗,心情极为复杂。待呼吸平稳后,才犹豫地问道:“小二,救我的那位公子住在哪里?现在如何了?” “啊,那位公子就住在您的隔壁。不过……门一直关着,所以小的也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苏若雪心中顿时一沉,从他临走时的样子和老大夫无意中透露的消息,同是习武之人她很清楚他的情况不好,而且很不好。 不再犹豫,双手用力想支撑起身体,可虚弱的身体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不仅没有移动半分,反而弄得自己汗如雨下,胸中憋闷,喘息不止。 “哎……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七天,才刚苏醒,身子尚还虚着呢。你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小的。”小二急急地劝阻,他实在不忍看到这位如画中仙子的姑娘,如此这般痛苦的模样。 苏若雪抬起清冷的双眸,虚弱一笑,轻喘着道:“我没事,只是没有什么力气。能否麻烦小二扶我到隔壁房间去看看那位公子,好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小二也是个机灵的人,便也没说什么,恭敬的走过去小心地扶起苏若雪慢慢向隔壁走去。 其实,他是何等眼力,客栈人来人往,时间长了总能看出个七七八八。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苏若雪是在敷衍他。明明脸色已经白的几近透明,额上的冷汗也越流越多,就连身体都在止不住的轻轻颤抖,脚步更是虚浮无力。这哪里会是没事的样子?她根本就是在强撑而已! 短短几步路,她就虚弱的如脱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扶着她胳膊的手上都沾满了她的汗水,可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将所有的伤痛和情绪都深深藏于眼底,默默隐忍着。 小二心疼的同时不禁有些羡慕隔壁的那位公子。   隔壁,李岚风刚刚运功完毕,近二个时辰的运功多少有些疲累,脸色不是很好。在听到敲门声后,不由皱了皱眉,一丝不悦隐隐浮于脸上。 苏若雪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打扰了。请问秋公子还好吗?老大夫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勉强将话完整的说完,苏若雪已是摇摇欲坠,竭尽全力地压下涌入喉间的腥甜。 李岚风开门后,怎么也想不到站在面前的会是脸色苍白虚弱气喘的苏若雪,顿时愣住。直到看见苏若雪眉头微拧,似在强忍什么,方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她扶进屋中,略带愠怒地道:“快坐下!你不要命了?!才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敢到处乱走!” 这七天,李岚风不仅要做好护卫的工作,又要担心皇上的身体,还要趁皇上昏睡时偷偷为其运功疗伤,所以他的心情可谓是已经差到了极点,而且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眼前这个身份不明、不知好歹的女人! 苏若雪却丝毫不在意李岚风的怒气,只是专注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萧亦然。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亲眼见到他面色惨白,呼吸急促,冷汗涔涔地卧于床上,苏若雪的心中还是不由揪紧,一丝担忧之色清晰地浮于脸上。 “他是不是伤的很重……” 此时的李岚风已经冷静下来,见到她担心的神色刚想宽慰几句,又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药煎好了,快给他喝下。”进来的是那位老大夫。 李岚风赶忙上前接过药碗,接着就转身去给皇上喂药。 正当苏若雪想替李岚风给萧亦然喂药时,却被一句斥责打断,“咦……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真是太乱来了!”说着老大夫就要抓起苏若雪的手腕为她诊脉。 “大夫妙手回春,我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因心中惦记恩公的情况,所以就过来看看。”苏若雪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袖中,望了望床上的萧亦然,温和恬静地道:“大夫,他的情况如何了?还请您如实相告。” 老大夫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苏若雪一眼后,慢慢收回手,捋着已半数花白的胡子,慢悠悠地道:“这位公子因为连续替你运功逼毒,功力和身体都大受损伤。他的身体现在就像个镂空的筛子,情况非常遭。所以他必须按时定量服用调理气血的汤药,之后的一年再辅以各种灵丹妙药精心调养,如此才有可能恢复如初。” 什么?! 一年?! 苏若雪心中大恸,瞬间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能动。胸中蓦地传来一阵剧痛,似有千万支钢针同时扎在心上,疼痛难忍。 她不明白,对于一个不知底细萍水相逢的人,他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明白,为何一向冰冷淡漠的自己在看到他憔悴病弱的样子,心会如此疼痛? 但她清楚,这疼痛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舍命相救……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大夫!我根本喂不进去药!这、这可怎么办啊……”李岚风大声惊呼,瞬间急红了眼。 “什么!!”老大夫和苏若雪同时震惊地转过头。 而苏若雪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踉跄地直奔床前。 “我来试试!” 话音未落,李岚风但觉眼前一花,药碗就已到了苏若雪的手上,他不禁心中一凛。 好快的身手! 这女子不但会武功,而且绝不在他之下! 她是谁?是否早已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如此以身犯险的接近皇上,又是何居心呢? 李岚风微皱眉头,盯着苏若雪的眼中充满了质疑。 而此时的苏若雪早已顾不得这些,她心急火燎地抢过药碗只为快点把药喂入萧亦然的口中,但萧亦然始终牙关紧闭,粘稠的黑色药汁顺着他的唇角蜿蜒而下,无论她试了多少次都是如此……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大夫见状也急的团团乱转。 苏若雪咬了咬唇,沉吟片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豁然抬头,“你们先出去一下,这里由我来吧。”清冷的明眸坦然迎向李岚风带着质疑的目光。 李岚风心痛地望了眼呼吸愈见微弱的皇上,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放手一搏,“好吧,那就麻烦姑娘了。还有……我就在门外,有事可随时叫我。” 苏若雪听出他话中有话,知道他是担忧自己的少爷,所以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待他们都出去后,苏若雪才慢慢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萧亦然。半晌,脸色竟浮上一层淡淡的可疑红晕。 当萧亦然不适的□声再次传出时,苏若雪再也顾不得许多,含了一口药汁就俯身向他靠近。直至鼻尖贴着鼻尖,四唇相对,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如此清晰。苏若雪忍着脸上极致的熨烫,慢慢伸出柔软滑嫩的舌头,用最敏感的舌尖一点一点顶开他苍白紧闭的双唇,缓缓将口中苦涩浓稠的药汁悉数渡了过去,最后怕他呛着又用手在他胸口轻轻地顺了两下。 如此这般,一碗药喂了好半天才算喂完。 当李岚风再次进来时,苏若雪早已因体力透支斜倚在床边昏睡过去。李岚风怕惊醒她,尽量放轻手脚,小心翼翼的地她抱起送回房间。 在李岚风转身的那一刻,一双清澈的没有一丝睡意的明眸正在缓缓睁开。 其实,在李岚风刚刚进门的时候苏若雪就已经醒了。但她知道李岚风对她有着质疑,也一直在提防她,所以为了避免大家尴尬,她只好一直装睡并任由他抱自己回房。 夜阑人静,凉风习习,苏若雪伫立窗前望着已经飞远的白鸽,思绪繁乱。 她不停地问自己,应不应该相信那位秋公子?应不应该留下来? 她脑中亦不时闪现那人汗水连连、苍白如纸的脸庞,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如此,心中就止不住的刺痛酸涩…… 直到如勾的新月洒下片片清辉,映照在苏若雪如玉的肌肤之上,才慢慢平复了苏若雪心中的烦燥。 罢了,如果他真是别有用心,唯有还其一命,两不相欠! 苏若雪扯出一抹酸涩苦笑,放任自己跌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第2章 七日之守,扰乱芳心(下)   昏暗的房间里,一名男子单手支颚半躺半靠在座椅之中,另一只手抚着随意披散在胸前的乌黑长发,姿态极度悠闲却又隐隐地散发出浓厚的杀气。他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刚刚推门而入的男子,面带绝美微笑却未发一言,锐利的眼眸是难以捉摸的深邃及冰寒。 “方熠,你这几天去哪儿做了什么,一件一件详详细细地说出来,不要妄想欺骗隐瞒。否则……后果绝对是你承受不了的。” 方熠嘴角微不可察地扯出一抹苦笑,心中感叹,那人最喜欢用平淡无波的声音说着冻结人心的话语。 但他如若未闻,依旧轻轻嫋嫋缓步向那人靠近。 方熠轻袍缓带身材颀长,瘦瘦高高,线条十分矫健有力,俊美的容貌寒霜冷凝透着一丝邪气,让他看上去有一股要人命的魅力。 待到那人近前方熠才停下,缓缓跪在那人脚边,面容平静地道:“启秉右护法,属下这几日一直在山中采集药草,现在那些药草就堆放在药房中,右护法如若不信可派人前去查看。” 右护法尹洛辰目光倏然阴鸷,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冷笑,“方熠,你是在找死!” “唔——!咳咳……”随着一声闷哼,只见方熠被尹洛辰毫不留情的一脚踢飞,直撞到身后坚实冷硬的墙壁才摔落在地。他勉强爬起身后,一手半撑着身体,一手捂着胸口,一连咳出数口鲜血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胸中气血翻涌阵阵刺痛,竟挪动双膝一点一点地爬回尹洛辰的脚边重新跪好,“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请右护法明察。” 卑微的姿态,诚恳的话语,恭敬的眼神,任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尹洛辰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只是这笑容越来越妖冶,越来越冰冷,无端地让人恐惧心慌。 “没用的,方熠……” 尹洛辰懒懒地直起身,慢慢地抬起左腿,用力地踩下去—— “呃——!唔……” 方熠竟是被尹洛辰重重地踩在脚下躺在地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只脚正好落在他胸前刚刚被尹洛辰踢断肋骨的地方。随着尹洛辰缓缓加重力度,时而碾压,时而重踏,脚下的躯体不时传出“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 方熠觉得自己胸前如压着千斤重物,仿佛马上就会粉身碎骨一般。他因无法顺畅的呼吸整张脸被憋的通红,再加上尹洛辰时重时轻地踩踏,使断裂的肋骨一次次地戳刺柔软的内脏,这种极致的痛苦使他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抽搐,脸色也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不停地转换着。 但是无论有多痛苦,有多难以忍受,方熠都只是咬紧牙关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不挣扎也不反抗,甚至都没有想过去运功护住心脉,自始至终都没吭过一声。 他勉强挣开眼,不意外地看见尹洛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口中除了腥甜只剩满满的苦涩。 辰儿,如此可还满意…… 尹洛辰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呵呵一笑,轻道:“没用的……昨晚我和影同时收到宫主的亲笔书信,信中言明宫中有人泄露了她的身份,并且下毒暗杀于她。所幸她及时被人救下,现在正在调养当中。” 方熠猛地一震,即而眼中现出一丝诧异。 原来,辰儿已经知道此事了。 原来,苏若雪竟命大没死! 原来,那人竟肯舍命救她?! 原来,这局是自己输了…… 尹洛辰见方熠竟默认地闭上眼睛,心中愈加愤恨,“说,这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熠没有睁眼,声音愈渐虚弱地道:“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呃嗯……” 尹洛辰脚下用力,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你还想骗我!好,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嘴更硬!” 说着将腿从方熠身上高高抬起,转瞬又重重踏下—— 咔嚓——! 除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多余的声响。 “来人,将方熠押入刑房!” 尹洛辰瞪视着已生生痛晕之人嘴角艳丽的鲜红,疲惫地靠向椅背…… 凡是伤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谁都不例外!   客栈。 苏若雪一手拿着药碗,一手轻轻扶起萧亦然靠在自己的胸前,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着汤药。 这已经是苏若雪连续第三天服侍他喝药。虽然萧亦然一直未醒,但他苍白的脸上已慢慢有了血色,白日里的盗汗也不是那么严重了,最大的进步就是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吞咽汤药。这可着实让苏若雪松了口气,毕竟男女有别,每次那样喂药都会令她脸红心跳,她都怀疑自己的心脏是否会负荷不了,来个罢工让她直接昏过去,那可就糗大了。 除了晚上,苏若雪每日都拖着病愈不久仍十分虚弱的身体尽心尽力的照料皇上,李岚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曾多次劝她休息,但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仅仅三天,她就瘦了一大圈,脸颊微微向里凹陷,下巴也尖尖的,样子极为憔悴,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她自己却不在意,总是莞尔一笑。 老大夫说今日秋公子可能就会苏醒。所以苏若雪喂完药并没有像前两日一样马上回房休息,而是默默地守在床边,用满是细小伤口的左手支着头,努力睁大不停打架的眼皮执着地望着萧亦然安静的睡颜。 只是,过于虚弱的身体终是抵不住浓浓的倦意,不甘地阖上了如水的双眸。 嗯……好痒! 苏若雪不耐烦地挥动着另一侧同样伤痕累累细弱无骨的素手,驱赶着扰其清梦的“蚊子”。 “呵呵……嗯?”萧亦然刚刚醒来竟意外地见到令他心系多日的女子,不由生出逗弄之心,但还未等他继续,就在看清眼前挥舞着的素手后,再无玩笑的心情。 他抓过苏若雪的右手,轻柔地置于自己的掌中,看着上面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立刻明白过来,即心疼又感动。好像有一股暖流正慢慢涌入他的心口,将他的心涨得满满的、暖暖的,再不空虚、彷徨。 终于感觉到异样的苏若雪倏地睁开双眼,不期然地迎面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黑瞳。 “啊!你醒了,太好了!” 太过意外、惊喜的表情没有任何遮掩地自然流露,快得来不及收回。于是在听到对方失笑的声音后,满面羞红,咬着唇角暗自懊恼。 “呵呵……”没想到她会如此可爱,萧亦然唇边的笑容逐渐扩大,在被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慢慢收起笑容撑起身体,轻轻握住令他心痛的柔荑深深凝望着她,用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地说道:“莲小姐,辛苦你了。” 苏若雪“咻”地抽回手,将双手藏在袖内不停地绞着衣襟,头压得低低的,喃喃地说:“没、没什么。秋公子昏睡这么久一定饿了,我、我叫小二送碗粥过来。”刚一说完就“噌”地站起身,却不想脑中突然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一头向前栽倒。 “小心——!” 一直注视着苏若雪的萧亦然反应迅速地将她揽进怀里。 突然而至的亲密接触和耳边传来的阵阵温热气息,令苏若雪脸色顿时如煮熟的虾子,通红通红的。她慌乱地推开萧亦然,挣扎着站起身,不想却听到一声极为隐忍的痛呼。 “呃……” 萧亦然刚刚一心只顾盯着苏若雪变得绯红的耳根,所以完全没有防备的被苏若雪一下推倒在床上,顿时疼的一身冷汗,在反应过来后连忙压下已到嘴边的惨叫。他不由在心中苦笑,真是乐极生悲啊。 苏若雪脸色微变,暗暗后悔自己刚才太过慌乱手下失了分寸,焦急地询问:“你怎么样?伤到了哪里?我、我这就去找大夫……” 萧亦然一把抓住苏若雪的胳膊,看着明明自顾不暇还一心只想着他的苏若雪,顿时心中一暖,瞬间将所有痛苦的神色掩藏起来,恢复以往云淡风清之态。 他将身体略向后靠了靠,舒展剑眉,唇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柔声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但在看见苏若雪柳眉微拧一脸怀疑的神色后,萧亦然略一沉吟,接着补充道:“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饿了,能否麻烦莲小姐帮我要碗粥来,再让岚风……就是我的护卫,进来照顾我就行了。嗯……莲小姐脸色看起来也很差,想必这几日莲小姐为了照顾我一定也是累坏了,既然现在我已经没事了,莲小姐还是早点回房好好休息吧……毕竟莲小姐几日前才刚从鬼门关逃脱,是经不起如此折腾的。”萧亦然说着皱起好看的眉宇,一脸的心疼。 苏若雪不敢直视萧亦然灼灼的目光,微微别过头,强作镇静地道:“那好。秋公子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微微颔首,淡淡勾起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姿态从容地缓步而出。 在苏若雪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一声极轻的叹息悠然而出。 “晚安,雪儿……” 当李岚风推门而入时,萧亦然正一手抓紧胸前衣襟一手捂住嘴唇,剧烈地闷咳。 他的衣衫早已湿透,脸色惨白如纸,苦笑着抬头,只来得及对他说上一句—— “岚风,朕累了,先睡一会儿……”   隔壁,苏若雪刚踏进房间就觉眼前一片黑暗,踉踉跄跄地一头栽到床上。 她足足躺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挣扎地爬起,盘膝而坐。运功一周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眼前方才渐渐清明,但心中却愈加混乱纠结…… 秋公子即然已经醒了,自己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冷漠无情? 要留下么?她,可以吗…… 苏若雪使劲甩了甩头,简直恨不得能直接晕过去,也好过如此心烦意乱、愁肠满怀。 这一晚,苏若雪是真真切切的身心俱疲。 身体上的不适她可以忍受也并不在意,可心中的愁肠百结却着实令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不由又想到身份泄露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查的怎么样了。 新月如勾,粼粼洒洒的月光透过未关的窗子照射进来。 朦胧中,只见卧于床上绰绰约约的玲珑曲线。 倾城的容颜,眉头微蹙,神情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第3章 艳惊四座,赠玉剖心(上)   “天哪,好丑……” 苏若雪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神情倦怠的自己,摇头苦笑。 这还是自己吗? 对任何事都淡漠冷静的自己,居然会因他一再改变。 不行,绝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苏若雪心中打定了主意,再不迟疑地走出房间。在路过萧亦然的门前时,她略微犹豫一下才轻轻叩响房门。 “请进。” 随着低哑磁性的声音,苏若雪逼着自己推开那扇令她心跳骤然加快的房门,在看清里面的情形时,顿时呆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秋公子,你这是要走吗?可你的身体……”苏若雪眉头紧拧不赞成地道。 “啊,是啊。我在这儿停留时间太长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我去处理呢。” 在看到苏若雪担忧的目光后,萧亦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没事的,你别听他们瞎说。我只是劳累过度睡了几天,身体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用力拍打胸脯,发出“梆!梆!梆!”的响声。 “好好好……我信!我信!”苏若雪生怕他用力过大伤了自己,真恨不得上前抓住那可恶的手掌。 萧亦然见她因担忧自己而大惊失色,无措慌张得就差像害羞的小姑娘那样急得直跺脚了,不由一时开心地笑出声来。 苏若雪虽心中懊恼,面上却早已恢复如常,温润空灵的嗓音缓缓地道:“其实,我也是来辞行的。既然如此,就祝你们一路平安。至于公子的救命之恩,日后如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莲小姐严重了,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不给苏若雪开口的机会,萧亦然马上含笑问道:“敢问莲小姐要去哪里?” 苏若雪略一思索,淡淡地道:“京都——朗月城。” “那太好了!我家就在京都,看来我们正好可以结伴同行。只是不知,莲小姐意下如何?” 苏若雪原本一心逃避,不想再让他影响自己的情绪,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 见他一脸欣喜满眼期待的直直望着自己,苏若雪轻叹口气,笑意宛然,“既然与恩公同路,哪有推托之理,我这就去吩咐小二准备马车,我们吃过早饭再上路吧。” 直到苏若雪关上房门,一直强撑着的萧亦然顿时软倒,幸好隐在暗处的李岚风瞬间移到他跟前,及时扶住他。 “皇上!” 萧亦然摆摆手,不住地喘息,苍白的脸上却满是笑意,“我没事。”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岚风,这回你真是立了大功,回去朕一定重重有赏!呵呵……” 看着皇上如孩童般开心满足的笑颜,李岚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刚才他出去为皇上打洗脸水的时候,正好路过莲小姐窗外,无意中看见她在整理包袱。本以为皇上知道了会对她的冷漠无情感到失望,既而死心……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李岚风无语望天,悔得肠子都青了。 萧亦然在李岚风和苏若雪二人极力的劝说和搀扶下,苦笑着先上了马车。随后李岚风又恭敬的为苏若雪撩开帘子,就这样苏若雪在李岚风的半扶下也顺利地钻进了车厢。 暖暖的和风鱼贯流入,萧亦然此时正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白衣胜雪的长袍勾勒出男人矫健的身形,眉宇紧蹙,神情有些淡淡的疲倦。在苏若雪刚刚坐稳后,他似有所感应的立刻睁开深如幽潭的双眸,俊朗的脸庞挂着一丝优雅的笑意,向对面的苏若雪微微颔首致意。 苏若雪知他身体尚虚,只是强撑,却并未点破。她略牵唇角淡淡一笑,而后缓缓阖起双眸似是也在闭目养神。只有萧亦然知道,她这是在担忧自己,遂了然一笑,也合起双眸,如她所愿。 车厢外,李岚风迅速跳上马车,扯过缰绳挥动马鞭,终于开始了他们的返城之路。 而同时,属于他们的命运罗盘也从此刻开始,无声地转动起来…… 马车后,一个极富磁性的声音慵懒地道:“真是没想到啊……他们居然会碰到一起,而且他竟然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是啊,难道这是天意……是她命不该绝吗?” 红衣男子嗤笑一声,“管它什么天意!”狂傲地搂过身旁看似有些柔弱却妩媚惑人的男子,极尽宠溺地道:“羽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秦少羽柔顺地回抱宁熙,却将头从他怀中抬起,注视着青石路上那辆“辘辘”行使渐行渐远的马车,眼中竟有着淡淡的羡妒。   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商贩们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苏若雪和萧亦然面对面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颠簸前进,李岚风则不发一言地在外赶车。 萧亦然虽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但脸色依旧苍白,静静地靠在那里,呼吸也愈渐沉重。苏若雪不时为他拭去流下的汗水,而他则报以如阳光般和煦的微笑。 “今晚先找家客栈住一宿,明儿早再赶路吧。”苏若雪望着越来越虚弱的萧亦然不无担忧地说。 “好。”他的头越来越昏沉,万一要是晕倒可就弄巧成拙了,所以萧亦然不再逞强,欣然同意。 不一会儿,行人就见一辆双辕马车停在这条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前。 驾车之人身着青色长衫,如墨的黑发被青色发带束于脑后,清俊儒雅的容貌看似随性和善,实则坚忍执着。他将马车停稳后,身手敏捷地跳下马车,转身掀起后面车厢的帘子,只见一只白皙纤柔的素手轻扶车门稍稍探出了身子。 “嘶——”众人倒吸一口气,无不被她绝色的容貌所折服。 那女子身着湖蓝色长裙,朵朵粉花点缀胸前,她有着清秀淡雅的容貌,黛眉如柳,鼻头圆润微挺,薄唇似出水樱桃,再加上宛若丝绸一样柔滑的秀发流苏般披散于肩,当真如出水并蒂之莲,清雅出尘。 女子没有马上跳下马车,而是又转身返回车厢。等她再次出来时,女子一双看似柔弱无骨的手上却搀扶着一名男子。 男子身穿一袭白色金边长袍,领口及袖口都绣有非常精致的图案,柔顺的黑发以白色带子随意扎起,英挺的眉宇,深邃的眼眸,虽然面带谦和的微笑,却掩不住那不容侵犯的王者霸气。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病在身。 客栈老板阅人无数,一眼便知这三人非富即贵,不是位高权重就是江湖枭雄。他立刻亲自上前迎接,并立刻吩咐人将马车牵到后院安顿好。 “几位客官楼上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老板一边殷切地询问,一边不由自主痴痴地看着貌美如仙的苏若雪。 “住店。” 轻轻柔柔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那绝美的容颜,以至四周不断传来阵阵抽气声。 看到四周露骨的眼神,苏若雪这厢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既而神色如常地扶着萧亦然继续上楼。可萧亦然那厢脸色早已铁青,黑如锅底了,如若仔细瞅貌似还能看到头顶正冒着几缕青烟。毫无血色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冰冷的目光如箭般犀利,直直射向那些贪婪的目光。 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一股寒气逼人的杀气!背脊遽然一凉,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几乎瞬间,所有人都“嗖”的收回目光,只低垂着头目不斜视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鼻尖,再不敢四处乱看。 萧亦然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就连脚下的步子似也轻松不少。 却不知苏若雪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侧目注视他,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自主地勾起些许弧度,心中微微荡着一丝涟漪。 李岚风见状,轻咳两声,适时缓解此刻颇为沉闷怪异的气氛,“老板,先来几样清淡的小菜,再开三间上房。” “呃……好咧!各位客官请先尝尝本店的特色香茶,饭菜稍后就来。”老板抹了抹头上不停流下的冷汗,恭敬地给三人斟满茶水,逃也似的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多多吐槽啊~~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第3章 艳惊四座,赠玉剖心(中)   “嗯……好茶!莲小姐可知道这是什么茶?”萧亦然放下手中的茶杯,英眉微挑,眸中含笑地望向苏若雪。 苏若雪见他脸色已不似刚才那么憔悴,总算放下梗在心口的巨石,端起茶杯细细缀了一口,赞叹地点了点头,“嗯……不错。香、清、甘、活,不愧是茶中极品——水仙。” “莲小姐果然知识渊博,见识广泛。” 萧亦然微微一笑,继而道:“不错,水仙茶树因生长在岩缝之中,有绿茶之清香,红茶之甘醇,是中国乌龙茶中之极品,属“绿叶红镶边”的半发酵茶。” 他再次拿起茶杯,对苏若雪道:“你再仔细看这茶水,呈深橙黄色,清澈艳丽;叶底软亮,叶缘朱红,叶心淡绿带黄;兼有红茶的甘醇、绿茶的清香;茶性和而不寒,久藏不坏,香久益清,味久益醇。” 李岚风见其杯已将见底,连忙起身为皇上重新斟满,同时也为苏若雪添满。待坐稳后,补充道:“水仙更因其香味浓郁,冲泡五六次仍余韵犹存,曾有‘百病之药’的美誉。” 苏若雪向李岚风微微颔首致谢,纤长手指在杯沿打着圈,望着窗外点点星光,幽幽说道:“产此茶树的山峰四周皆溪壑,与外山不相连接,由三十六峰、九十九岩及九曲溪所组成,自成一体。岩峰耸立,秀拔奇伟,群峰连绵,翘首向东,势如万马奔腾,堪为奇观。澄碧清澈的九曲溪,萦绕其间,折为九曲十八湾。山回溪折,真有‘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之貌。而沿溪两岸,群峰倒影,尽收碧波之中,山光水色,交相辉映,实为‘碧水丹山’人间仙境。” 她重新将目光收回,眼中已是流光四溢,璀璨夺目,如泉似水的声音悠然飘出,“香含玉女峰头露,润滞珠帘洞口云。” “妙、妙、妙!真是知音,莲小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萧亦然没想到她居然对茶道如此了解,心中暗暗对他们有着共同的喜好窃喜不已。在他看来,他们相似的地方越多,距离就会越近。 苏若雪莞尔一笑,轻执茶杯与其对碰。 坐于侧首的李岚风惊讶地望着皇上此时开朗率性的笑容,即为他开心,又为他担忧。 如此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笑容已有多少年未见了,可是…… 李岚风微不可察的将视线悄悄转向苏若雪,却无法在那宛如明月的星眸中窥得一二。 不知真假的姓名,不知深浅的武功,不知是何身份家世…… 她,会是皇上眼中的希望,心中的寄托吗? 她,会报答皇上的恩,偿还皇上的情吗? 李岚风闭了闭眼,心中坚定,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臣,李岚风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皇上! 所以莲姑娘,希望你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真心。我会在一旁默默地为你们祈祷,守护! 楼下传来的一阵喧哗声打断了李岚风的思绪,也引起了萧亦然的侧目。 “弹的什么呀,不会弹就别出来丢人现眼的!” “是呀,弹的跟死了人似的,赶紧滚回去吧!” “……” 原来是一群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凑在一起,正在楼下挑拨事端。 “老板你请的什么人呀,恶心死老子了!这顿饭算赔偿都是便宜了你!” 老板见状刹时汗流浃背,一边偷偷擦拭额上流下的冷汗,一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 他低着头弓着腰,挂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哆哆嗦嗦地道:“各位客官见谅、见谅……这姑娘打小跟着母亲弹琴卖唱,几天前她母亲刚刚病逝,我见她孤苦无依怪可怜的,就让她到我这儿弹弹琴打个杂维持生计,请各位好汉多担待担待……” “去你的!老子是来吃饭听曲儿的,不是来做菩萨的!但是……”那人突然话峰一转,眉头斜挑,瞪着一双泛着绿光的瞳孔,色眯眯地道:“如果她肯伺候老子,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哈哈……”那群人一边肆意的哄堂大笑,一边对着桌椅板凳敲敲打打。 “对、对不起……我、我给各位……磕、磕头赔不是……” 从来没见过这等阵势的小姑娘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噗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眼见她的头就要结结实实地磕上坚硬的地面—— “站起来!我替你弹。” 苏若雪拍案而起,她不悦地皱着眉,轻蔑地打量着下面那些闹事之人,眼里的寒气越积越胜,声音远比月色更冷。不待萧亦然反应,苏若雪脚下轻轻一点,登时身形徒然拔高,她先越过二楼围栏,随即轻甩衣袖,飞身而下。 淡蓝色长裙随风起舞,在古琴上方形成一个定格,然后慢慢旋转下落,三千青丝飘散脑后,宛如仙女下凡。 如玉的面容冷如冰霜,她傲然俯视全场,清冷的声音叮咚而出,“哼,都给我听好了!” 萧亦然微一惊后马上镇定下来,眸中带笑,一瞬不瞬紧盯下面的清秀倩影,旋即促狭一笑,声音温柔且深情,“雪儿,我很期待呢……” 李岚风见皇上非但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反倒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在那儿暗自窃喜,不禁满脸黑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纤纤十指,轻柔而有力的的抚上古琴。 手指一抹,音起。 琴声如潺潺小溪,静静地淌过原野;如静夜里小虫儿哝哝;如悠林里小鸟儿窃窃私语;又如鹤翔于浅滩,静如大海。 徒然,手一挑,琴音节节升高,震动心弦。 如高山流水,奔流不息;如小河激流,波涛汹涌;如江水滔滔,万马奔腾;又如鹰击长空,凤舞九天。 如此曲曲折折,抑扬顿挫。 佳人古琴,素手悠扬,四周流动着淡淡的清香,熏得人醉,心更醉…… 萧亦然闭着双眼,陶醉其中,仔细品味。 袅袅琴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又好像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其音空旷,其音悠远,其音绵绵,不绝于耳。 萧亦然缓缓睁眼,起身,望向楼下那抹淡蓝倩影,灸热的黑眸仿佛要焚毁一切,幽深的瞳孔似要吸尽事间万物! 手止,音落。 苏若雪从容起身,目光淡淡扫向那群肇事之人,冰冷的声音似能将人冻僵。 “付钱,滚——!”。 那群人立刻清醒过来,扔下银两,当真“滚”了出去,顿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拍手称快。 望着被老板和小姑娘围着千恩万谢的苏若雪,萧亦然负手而立,背对李岚风傲然道:“如何?如此女子,岂可香消玉殒?值,值了!” 值?值了?! 萍水相逢,舍命相救! 对于普通平民百姓而言,或许——值! 可对于身系万民,担负国家社稷的万金之躯…… 李岚风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挺拔伟岸的背影,随即垂下眼帘,将一切藏于眸中,埋于心底。 当苏若雪回到楼上,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蓦然撞上一双如汪洋大海般波涛汹涌的眼眸。她慌忙别过头躲避那灼人的目光,感觉心跳骤然加快,似要从胸口跳出般剧烈,遂下意识抬起手紧紧压着。 萧亦然将苏若雪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暗喜。他微微勾起唇角,柔声道:“不早了,莲小姐一路照顾我,想必也累坏了,吃过饭就早点休息吧。” “嗯,好。”苏若雪无措地垂着头,细如蚊蝇的闷声应道。 三个人围在桌前默默吃着各自碗里的饭菜,心思各异。 苏若雪酸涩难当:迟了,逸然,迟了……我们不可能的,我早已是——身不由己! 萧亦然狂傲不羁:雪儿,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萧、亦、然的! 李岚风左右为难:于公,责任所在他必须阻止;于私,皇上的幸福快乐重于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第3章 艳惊四座,赠玉剖心(下)   静寂的深夜,夜风从耳边拂过,略微带了些寒意。 苏若雪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摆弄着胸前的几缕发丝,望着穿过幽暗的夜空倾泻而出的清冷月光,若有所思。 “咚咚咚” 随着一阵轻缓的叩门声,传来的是一道低沉且柔和的噪音,“莲小姐,睡了吗?” 摇曳的昏黄烛光使她无法撒谎,但他恰是此时此刻令她最难以面对的人,苏若雪微一苦笑,敷衍道:“嗯,就睡了。” 等待片刻后,那令她整夜枯坐的罪魁祸首却不肯如此轻易就放过她,“有些事情我想现在就告诉你。嗯……是很重要的事情,对于你和我……” 这次没有让萧亦然等太久,阻断视线的红漆木门在“吱吱”的响声中慢慢开启,屋内引人遐想的烛光一点点漫射开来。 “秋公子,请这边坐。” 苏若雪绕过桌子在他对面轻轻落座,如葱玉手淡淡理了下衣摆,才面容稍霁地问道:“不知有何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现在说?” 萧亦然清楚自己的唐突已惹她生气,也不加解释,起身,稳稳地走到她面前站定。一手将袖中早已准备好的玉佩取出,一手成功抓住正欲缩回的纤纤柔夷,将玉佩置于其上,眸中含笑,深情地道:“此玉为白暖玉,是玉中极品。而且世间只有三枚,一枚在皇室,另两枚没人知道在哪里。” 苏若雪完全无法反应,脑中已呈浆糊状。 白暖玉,她当然知道。 但这是什么状况? 他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东西,又为什么要送给她呢…… 当柔柔的月光照射在那抹白暖玉之上,其折射的光芒正好刺入眼中,感觉眼睛无比酸涩。指尖轻触,其上似乎还残存着他的体温,从指尖传进身体里,但那股温润暖意却随着心中苦涩不断上升,直至将她的掌心灼伤,方才猛然醒悟,急急开口,“对不起,我不能……” 一直盯着她的萧亦然根本没想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她,道:“而这一枚就是唯一知道下落,代表着世间至尊,历代皇帝用以封后的——信物。” ——! 苏若雪倒抽一口凉气,错愕地猛然抬头,却恰恰撞上一双似能吸人魂魄的瞳孔,想说什么却梗在胸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闷得她生疼生疼的,差点就掉出眼泪。 突然眼前一黑,她顺势垂下眼帘,定了定心神,缓了半晌方才吐出声音,“那么……您是——皇……” “对,朕就是皇上。” 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眼见血色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退却,直至惨白,萧亦然心口也顿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强忍心中酸涩不动声色地稳了稳神,轻柔且深情地道:“秋逸然也罢,九五之尊也罢,只是身份不同而已,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我爱莲雪!朕爱莲雪!” “雪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可愿与我‘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萧亦然用温柔的似能拧出水的目光望住她,等待她的“判决”。 孰不知,在他看似镇静自若的外表下,正掩藏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掌心早已湿润,他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很突然,很难接受。但是他不想再等,他怕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感觉得出她一直在逃避他的视线,推拒他的感情。他也同样看得到,她因他醒来而惊喜,因他虚弱而担忧,因他捉弄而脸红,因他爱慕而…… 所以,每次一想到她会离他而去,就难受得无法呼吸,胸口闷疼闷疼的似要炸裂一般。 在萧亦然焦急的等待中,苏若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阖上眼帘,以防止不知何时盈满双眸的泪水轻易地滑落。 静寂的房间里,空气沉闷的让人窒息。迟迟等不到答案的萧亦然,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褪却,逐渐黯淡,异常苦涩。 轻轻牵起嘴角,依稀是个微笑的样子,他再次深深望她一眼,嘴中泛着浓浓的苦涩,“如果这些话,使你感到困扰,就……忘了它吧……”声音缓慢的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深吸口气,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抖动,“明天还要赶路,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晚安。” 直到萧亦然缓慢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苏若雪才有勇气抬起一直低垂的头,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哀伤与疼痛。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以错误的身份相遇、相知、相惜…… 但如此多的错误,他们要如何相恋、相爱、相守? 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会信么? 会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没有预谋,没有算计? 会相信她已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他了么? 呵…… 这种低俗的巧合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睨视天下、俯瞰众生的皇帝?! 欺君之罪,可诛九族! 她的命本是他救的,收回也是应该的,可她的高堂怎么办?府中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 所以……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垂头看着仍安稳地躺在掌心的玉佩,苏若雪忽然很想笑,只是嘴角扯开弧度时,眼前的事物却都像蒙上一层薄雾般,朦胧不清,她眨了眨眼睛,除了水滴掉落,视线反倒更加模糊…… 自嘲一笑,“居然忘还给他了。”也罢,反正最后兜兜转转也会回到自己的手上,何必再费那二遍事呢。 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决定在日后差点让她送掉了性命! 苏若雪双手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固执地站在窗前,夜晚带有丝丝凉意的风将她的衣衫微微吹起,显得如此凄绝哀伤。 同一时间,隔壁的房间一个略显瘦削却挺拔的身影也默默立于窗前,而他的屋外却守着另一个青衫男子。 残缺的月亮,淡淡的清辉,夜阑人静的客栈,伫立着三道孤寂萧索的身影。   沉闷的房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他开口了吗?” 单膝跪地的刑堂掌事陆离,偷偷擦了擦额上不停滚落的冷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没……有……” “一群废物!” 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那人将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儿挥开,几乎全部砸在了陆离的身上,而他却连动都不敢动,只能默默捱着。 鲜红的血液顺着眉心蜿蜒而下,陆离在心中呐喊:神哪,救救我吧! 良久,屋中除了那人粗重的喘息声,就是液体滴落的声音,就在陆离以为自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时,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冰冷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却让他觉得无比的幸福。 “滚——!” “是,是。” 陆离忙不迭地“滚”了出去,同时心中默念:谢谢神佛保佑。 尹洛辰双拳紧握,心情烦躁至极。 今日已经是第十天了,那人怎么可能撑到现在还不肯如实召供?! 明明他每日都严令刑堂可对那人施以任何酷刑,也曾暗示只要留得那人一条命一身武功,随便他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那人屈服,让那人召供就行! 可时至今日,别说召供了,就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尹洛辰不由在想,难不成是刑堂的人阳奉阴违,故意放水? 尹洛辰越想越觉得可能,他再也坐不住,倏地起身,虎虎生风愤愤离开,直奔刑堂方向。 可当他怒吼着让人打开牢门,踏入那间最阴暗最潮湿的牢房的那一刻,他就不这样想了。他瞪着眼睛,张着嘴,半晌无法反应…… 那脏污不堪瘫成一坨的还能叫人吗? 他眼睛一痛,木然地向里走去,看得也更加清晰。 此时的方熠浑身赤/裸不着一缕,但却没有露出他原本健康略显白皙的肤色。因为他浑身上下布满各种伤痕,有鞭伤、烙伤、烫伤、烧伤、划伤、割伤、勒伤……无所不有,简直就像是专为刑堂准备的教学展示品! 密密麻麻皮开肉绽的伤痕外包着一层半干未干的暗红血衣,而血衣外竟还有大片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尤其以大腿根部和脸上居多。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因为这是他暗中默许的,但为何当他亲眼见到时会这么难以忍受,仿佛是自己的物品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被人肆意地侵犯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杀人的冲动。 突然,那坨东西动了一下,就在尹洛辰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时,方熠竟缓缓地转过头痴痴地望着他,虽然方熠的双眼被肮脏不堪的液体糊得死死的,但他目光中那份强烈的眷恋还是能毫无阻碍的透过来直直映入尹洛辰的眼中,并一直扎进他的心里。 尹洛辰的心不由为之一颤,他重重叹出一口气,声音却依然冰冷,“我是来告诉你,你的算盘落空了,宫主已经解清毒素完全康复了。” 方熠似乎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可此时却无法开口,因为他的双唇已被凝固的白色液体封得死死的,他早已无力挣开,而且他的嘴中更是存有大量的还没来得及下咽的混浊液体。 尹洛辰见他如此凄惨狼狈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软,幽幽道:“罢了,念你一直追随在我身边,且还算忠心耿耿,这次就饶你一命!但是——”突然变得阴鸷的目光冷冷地望住方熠,一字一顿道:“永远不要妄图伤害宫主,否则……”嗜血的笑容挂在嘴边,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确信方熠完全能够听懂。 他招了招手,示意属下将方熠抬回房间,他也是在此时才发现方熠的四肢竟奇怪地扭曲着,每个关节的连接处都已完全脱臼,无一幸免! 而方熠从被挪动的那一刻却未发一语,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尹洛辰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方熠刚刚躺着的地方,只见大滩暗红液体上满是白色污浊。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眼中渐渐升起莫名的怒火。   12第4章 遇袭中箭,苦心隐瞒(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睡的苏若雪刚推开房门,便看见同样憔悴却在她出来后立刻变得一脸轻松的萧亦然,耳中传入的是他略带暗哑的声音,“早上好,一起下楼吃饭吧,岚风已经叫小二都准备好了。” 看到他强颜欢笑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苏若雪心中微酸,勉强扯出一抹带着苦涩的微笑,“抱歉……等很久了吗?” 萧亦然自然知道她是为何道歉,但他不会放弃,也不想迫得太紧,脸上保持一贯的微笑,“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出来恰好碰上的。”知道她不会拆穿,所以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 苏若雪叹了口气,一边下楼一边细不可闻地喃喃自语,“何苦!不值得,不值得……” 跟在苏若雪身后的萧亦然脚步略一停顿,而后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的与苏若雪一同下楼。 饭桌上各怀心事的三人,不发一语地闷头吃着饭。 突然,客栈老板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对萧亦然说道:“公子,你要的坐骑已经准备好了,据卖马的老板讲那几匹马可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呢!” “好,老板费心了。”说完示意李岚风拿银子。 李岚风微一颔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正要递给老板时,却被老板一口回绝了。 “哎……?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昨日要不是有这位姑娘解围,我这客栈非被那帮闹事的砸了不可。这店可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是我的命啊!既然你们是一起的,能为你们做点事是我的荣幸,我求之不得啊!” 看到老板如此真心实意,萧亦然正待说话,不想却被身旁的苏若雪抢先道:“那可不行!一件事归一件事,而且我们总不能白吃白住吧。给,拿着,剩下的给那个小姑娘,她琴弹的不错,你能帮就多帮帮她吧。”说完,苏若雪从李岚风手中抢过银票一把塞到老板手里。 “使不……” 没待老板说完,苏若雪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老板冷汗直流,哆哆嗦嗦地收下了钱。 “呵呵……”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可爱的举动,萧亦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呃……哈哈哈!” 苏若雪忍无可忍的朝他甩了一个白眼,结果他只停顿了一下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狂笑不止,简直就差热泪盈眶了!苏若雪无法,气得扭过头去暗暗磨牙,直将牙齿磨的“嚯嚯”作响。 看惯了他俩平日沉稳冷静、无欲无求的模样,李岚风先是诧异不解,须臾从容地转过身,只是不停耸动的肩膀却泄露了一切。 当萧亦然终于笑够时,苏若雪也恢复了常态,她直视萧亦然,冷冷地问:“为什么买马?” 萧亦然知其是担心他,心中微暖,温柔一笑,如百花绽放华月初升,“莲小姐是第一次外出吧?”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苏若雪点点头,不禁在心中称赞他的睿智,但听到他再次客气地称她“莲小姐”,眼神还是不由黯淡了下来,嘴中也漫延着苦涩。 萧亦然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这一路上,有无数的风土人情、秀美景观可游玩欣赏,如果闷在马车里岂不是太过可惜了?而且越往南走惊喜会越多哦!” “可你的……”苏若雪柳眉微拧,仍不放心地想试着劝阻。因为对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他的身体重要! 萧亦然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朗声打断她,“我早已无事,而且如果累了,我们也可以随时停下休息,品遍各地名茶,尝尽各处美食,如此岂不快哉!” 苏若雪深深地看他一眼,不再言语。 其实,之所以萧亦然总是能快她一步说完,是因为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是以她任何细微的反应,都逃不过他蕴满深情的双眼。 就这样,三人各自骑着汗血宝马在城镇中穿梭前行。 一路上萧亦然不断为苏若雪讲解当地的风俗习惯、地域特点,每每遇到靓丽的景观,也总要驻足邀苏若雪游玩一番。 如此这般下来,已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在李岚风不断的暗示、明示、长跪不起的苦劝,以及苏若雪忧心忡忡的催促下,萧亦然终于不情不愿地加快了回城的速度。   这日,他们终于到了离都城只有一村之隔的一个小山头。 那里山花烂漫,轻风缠绵,红黄白小花开了一片又一片,双蝶款款绕丛而飞,争相追逐,嬉戏玩耍,说不出的明朗惬意。 在这春夏之交,有些正生机勃勃地绽放,有些则无声无息地凋零。 苏若雪骑在与其衣裙同样雪白的骏马之上,望着远方朦朦胧胧、若隐若现、高大巍峨的宫殿,心中不可遏制地泛出一抹痛楚。微微地疼痛,却瞬间遍及了整个心房…… 萧亦然看着苏若雪眼底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伤,故做浑然不知地扬声道:“听说前面那个城镇有很多自己独特的节日活动,而且还颇有特色呢!走,让我们也去见识一下吧!驾——” “驾——” “驾——” 山风呼啦呼啦地在耳边作响,吹得人听不见一丝芳花悄绽的声音,只余满世界马蹄阵阵,衣摆猎猎,此起彼伏,随风飞舞。 村子里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地欣赏着街道两旁摆放的各式奇花异草,似乎在庆祝着什么节日。浓郁的花香充斥在整个城镇,所有的街道也都挤满了人,三人不得以只好下马步行。 苏若雪从没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不禁瞪大眼睛,生怕漏看任何有趣的地方。 萧亦然见状嘴角微勾,黑眸含笑,瞳孔中只有一袭雪白的靓丽倩影。 “他们在庆祝什么节日?” 如涓流溪水般清灵动听的声音传入萧亦然的耳中,但还不待他回答,就被刚刚打听回来的李岚风接过话:“是‘花儿祭’。” “‘花儿祭’。”苏若雪一边欣赏争奇斗艳的花卉,一边喃喃自语。 “哦……?这‘花儿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萧亦然善解人意地替她问出心中疑惑,并微不可察的向前挪出半步,稍稍侧过身子,为她挡去正午炙热的阳光。 李岚风将一切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讲解,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了又紧。 “一年一度的‘花儿祭’是当地特有的民俗,在这天人们将自己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摆在街道两旁,供人观赏比较,看谁的花最奇,谁的花最珍,谁的花最艳。即是为了炫耀花,也是炫耀自己。因为传说在今天因花结缘的情侣,不但自己能得到月老的祝福,连日后所诞之子也同样会被月老庇护——生活美满,幸福一生。” 生活美满、幸福一生…… 在所有人都笑脸迎人,尽情享受节日喜悦时,苏若雪的脑中反反复复只有那刻骨铭心的一句话。而萧亦然的眼中也只有那令他魂牵梦萦的一个人…… 李岚风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道:“对了,这里晚上还会举办庙会,我们要参加吗?” 萧亦然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柔情似水深情地凝望着苏若雪,轻声道,“莲小姐愿意再多陪我……我们一晚,明天再进城行吗?” 无法面对他强忍悲伤的双眸,苏若雪偏过头轻轻地回了声:“好。” 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让萧亦然一直压抑憋闷的心情徒然轻松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光彩照人,晃得苏若雪更加不敢直视。 而一旁的李岚风也不由稍稍松了口气,心中祈祷:希望真的是最后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3第4章 遇袭中箭,苦心隐瞒(中)   于是,他们渴了就找个茶馆喝茶论茶,饿了就找个酒楼品尝美食,如果累了……呵呵,萧亦然就干脆让苏若雪骑坐在马背上,由他牵着走,却对自己额上的满头大汗不以为意。 就这样,三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晚上。 街道两旁的鲜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商小贩。有卖珍宝、书画、古董、碑帖、纸扇的,有卖各种小吃、玩具、首饰、布匹、鞋帽的,甚至还有卖香烛纸钱的。 总之,商家都十分懂得利用众人逛庙拜神之际,借“集贸”发财。而众人也都在逛庙会时,买上几件可心的东西图个吉利,以保财运亨通。 但最热闹的莫过于搭台唱戏和杂耍的,只见人们三五成群地围拢在一起,不时拍手叫好,更不吝啬的纷纷向场内扔出钱币,欢声笑语从无间断。 “怎么样,还算尽兴吗?”萧亦然看着已显疲态的苏若雪,不无担忧地问道。 “嗯。我自小跟师父住在山上,从不知道外面竟是如此缤纷多彩、热闹繁华。” 这是萧亦然第一次听到苏若雪说起自己的事,不由会心一笑,却并没有追问她的身份。 “逛了一天,累了吧?我们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可以进城了。” “嗯,还好。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萧亦然轻轻一笑,宠溺地道:“你开心就好。” 苏若雪是真的十分感激他。 她自幼体弱多病,无法与其他小朋友一同玩耍,甚至连屋子都没出去过几次。在她的记忆里,她的童年只有卧床、吃药、高烧,母亲的哭泣,父亲的守护…… 而自她八岁起又开始随师父住在暮云山上,十年来更是从未离开过半步,日复一日地习武练剑、扶琴舞蹈、吟诗作画。起初的几年,每当师父心情不好或未达到师父近乎苛刻的要求时,她轻则被罚跪于常年冰冷刺骨、寒风瑟瑟的峰顶数天,直到被冻僵昏迷才算结束;重则就会被关进水牢酷刑加身,直至血肉模糊彻底昏死过去才会作罢。直到前两年,她在各方面已有所成,师父才渐渐接受了她,对她的态度也慢慢柔和下来,不再总是冷冰冰的,而且也很少再责罚她,并在半年前授予她宫主之位。 所以,在苏若雪十几年的人生中,每日只有枯燥、忍耐、疼痛、承受以及责任。 她很少笑,因为几乎没有什么令她展颜的事情; 她也很少哭,因为那是不被允许,要被责罚的; 她更很少动怒,因为那里除了她敬畏的师父,就只有对她毕恭毕敬的属下; 她唯一有的就是忧,为寒莲宫忧心忡忡,为家人牵肠挂肚,为自己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行人渐渐消散,陆陆续续地往回走,不一会就只有寥寥几人。 萧亦然侧过头正待逗弄苏若雪时,身旁的李岚风突然高喊一声,“有刺客!” 只见早已埋伏在道路两旁的黑衣人一拥而上,瞬间与李岚风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一时间场面变得异常紧张混乱。 苏若雪正要上去帮忙时,却被一双坚定有力的大掌揽紧腰部向后一带,便毫无防备地撞进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嗖——” 霎时,异样的声音传入耳中,苏若雪不禁倏地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一支泛着诡异蓝光的羽箭,瞬间没入身前之人的背后,只余箭柄! “噗——” “唔……” 羽箭入肉的声音和忍痛闷哼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出。 苏若雪明显感觉到紧紧抱着她的那人,身体猛的一震而后僵直不动,耳边亦是他粗重的喘息声。 “不——!” “啊——!” 苏若雪和不时分心留意这边动静的李岚风,同时嘶喊出声。 李岚风眼见皇上被暗箭射伤登时目眦欲裂,双眼血红,怒吼如雷,剑光疾闪,瞬间就将跟他缠斗的六名黑衣人斩为两半! 紧接着他脚尖点地用力向上一蹿猛然拔高百米,身形微一虚晃,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动作,便已瞬间移至刚刚暗放冷箭之处! 李岚风目光如刀,扬起手中宝剑,横剑便刺—— “噗!”的一声,鲜血四溅,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便已魂归西天,当场毙命! 而此时,苏若雪早已无暇顾及其他,脑中一片空白。 她慢慢用手推开身前之人,退出温暖的几乎将她融化的怀抱,缓缓抬起头,入眼的是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微拧的眉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毫无血色的双唇,黄豆般大小的汗水更是顺着他的脸颊不停地滑落。 看到苏若雪眼眶微红连呼吸都不平稳,萧亦然吃力地抬手紧紧按住胸口,深吸口气,勉强勾起嘴角,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声音的平稳,“我没事,别担心。” 苏若雪忍着不停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不置一词,慢慢转到他背后。 “啊——!” 虽然,苏若雪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面对眼前的一幕,她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泪水无可抑制的顷刻间就滑落苍白的脸庞。 那是一根又粗又长的黑翎箭,此时正直直地深嵌在萧亦然的后背,且整个箭头已经完全没入,丁点不剩! 萧亦然身后的长衫早已被鲜血染成一片暗红色,好像这衣服本来就是这个颜色一样。伴着“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涌出的血水继续从衣摆滴落,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浓重而刺鼻的血腥味几欲令人作呕。 “别看。” 虚弱得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声音,令苏若雪的心一阵揪疼。 萧亦然由于失血过多神智已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勉强转过身抬手虚掩苏若雪的双眸。不想,却触及满手湿润。他蓦然睁大眼睛,似被烫到般迅速抽回手,同时手中温热的湿意不断蔓延,一直传入胸膛,温暖着已孤寂多年的心…… 他眨了眨眼,待眼中迷雾散去,便见面前之人脸色比他好不到哪儿去,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滴落,颗颗砸进他的心里,无从断绝,生疼生疼的,比背后的伤更让他难以承受。 虚弱的声音再次传出,却已带了些沙哑,“别哭,雪儿……我没事,真的没事。” 萧亦然的安慰适得其反,让苏若雪难受得厉害。再次听到他叫“雪儿”,却是在这种时候。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也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的泪可流。 苏若雪悔,恨不得用剑亲手将自己戳个千疮百孔…… 是她犹豫不绝,藕断丝连,使他满寄希望不愿放弃! 是她贪恋温情,放纵情感,使他越陷越深倾其所有! 苏若雪抬起头,看着为安慰自己而努力扯出笑容的惨白面孔,心如刀割,剧痛难忍,怔忡地不停喃喃自语,“不值得,不值得……” 而此时的萧亦然却再也支撑不住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慢慢软倒在苏若雪的怀里,只来得及在她耳边轻语,“傻瓜……”便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 眼见他缓缓阖上包含了太多情谊的双眸,苏若雪无法抑制的浑身颤栗,心痛难当,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快,去客栈!这箭必须赶紧拔/出来才行!” 不知何时李岚风已到了他们身边,并快速在萧亦然胸前点了几处穴道将血止住。他从苏若雪怀里扶起萧亦然后,曲膝跪地,在苏若雪的帮助下小心地将萧亦然背在身上。运用轻功,几个起落,便已消失无踪。 苏若雪此时只能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深吸口气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只余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4第4章 遇袭中箭,苦心隐瞒(下)   客栈里,服下疗伤药刚刚清醒过来的萧亦然斜靠在床头,在看到苏若雪进来后,微微一笑,哑声道:“这里有岚风在,雪……莲小姐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 苏若雪知道他是为她好,不愿她担心受累。他总是这样,永远都只为她着想。 她没有回话,只转过身对李岚风道:“你帮他拔箭,我给你打下手。” 萧亦然知道劝不动她,唯有苦笑着向李岚风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李岚风走过去,小心地避开萧亦然背后长长支出的箭身,扶着萧亦然慢慢俯趴下来,然后用剪子一点点挑开伤口附近的衣物,再用手撕的更大一些。 这时,苏若雪已投净手帕,拧干后仔细轻柔地将伤口附近已凝结的血渍一点点润湿,擦拭干净,渐渐露出狰狞的伤口。 “该死!是倒勾!” “嘭!”的一声,李岚风一拳打在床柱上,苏若雪的心也跟着一紧。 “不用顾及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萧亦然面色平静云淡风轻地道,仿佛此刻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听到皇上自称朕,再转头看向一旁的苏若雪,见她并无任何惊讶慌张的表情,李岚风顿时了悟。 苏若雪默默洗着手帕,似乎是毫无所觉,但已快被搓碎的手帕说明了一切。 锋利的匕首在烛火上来回翻转,直至被烧得通红。 李岚风握着这样的匕首,停在箭头没入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 “皇上,臣要将伤口扩大以便取出箭头,请……请皇上忍耐一下。” “嗯。”没有半分犹豫,萧亦然颔首应道。 李岚风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紧,开始一点点逼近伤口,再缓慢刺入,然后刀锋一转又向旁边完好的血肉切去,一下一下的,不断扩展,他似乎还能感受到肉被割裂时那钝钝的触感。 鲜红的血液不断向外扩散,整个后背如水墨画般流畅清晰,只是那墨是红色的,血红血红的。 苏若雪未发一语,只是不停擦着流出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擦不过来,因为血流的速度远比她的动作更快、更疾! “嗯……” 虽然萧亦然已死死咬紧牙关,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但伤口强行扩张而带来的剧痛,还是超乎他的想像,触及身体的极限,他实在忍不住微不可察地闷哼了一声。 苏若雪心中顿时一颤,更加用力握紧藏于袖中的拳头,她感觉到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却怎么也无法抵消心中一丝一毫的痛楚。 半个时辰后,伤口四周已被李岚风一点一点切开,隐约可以看见穿过血肉闪着寒光的倒刺。 “皇上,臣要开始拔了。” 李岚风眼神闪烁一下,一手用力压着萧亦然,一手握住箭柄,猛地向上一拔—— “噗嗤!” 带有倒钩的箭头连同附近的血肉一起被拔了出来,鲜血四溅!墙壁、床单、被褥、地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沫,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呃——唔……” 血肉被硬生生扯出的剧痛,令萧亦然浑身止不地剧烈抽搐抖动。牙齿死死地咬紧下唇,蜿蜒的血丝顺着嘴角滑下。当箭头离开身体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被拽得向后仰起,身体却因被李岚风牢牢按住,唯有高高昂起头颅,才能发泄无边的痛楚。 这巨大的疼痛终于让萧亦然忍不住嘶吼出声,但也只有半声便嘎然而止,剩下的痛呼则被他死死扼在喉咙深处,只余轻不可闻的闷哼。 鲜血如小溪一般从拳头大的血窟窿里汹涌而出,不止染红了萧亦然整个后背,连颈部、前胸都是殷红一片,床上和地上更是早已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整个房间,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岚风迅速将苏若雪递过来涂有伤药的纱布用力按在那个血洞上,并稍稍扶起萧亦然,以方便苏若雪为皇上包扎伤口。 苏若雪在萧亦然健硕结实的身体上缠满纱布,每缠一圈手中的身体都因过度绷紧的纱布而轻微颤动,但自始至终都安静的连一丝□也没有。 终于包扎完毕,苏若雪已满头是汗,李岚风更连口气都没喘就急忙站起身。 “我去找大夫,很快回来,皇上就……” 看到苏若雪颔首,李岚风半刻也不耽误转身消失在门口。 尽管已缠了无数层纱布,伤口附近仍有血迹渗透出来,并且不断地扩大、变暗…… 苏若雪侧头闭上眼睛,泪水如泉涌一般不停地落下,柔嫩的下唇已被咬得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另一边,萧亦然待疼痛稍缓,煞白的脸上已是大汗淋漓,可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一脸焦急地转过头,寻找一直让他牵挂的身影…… 在那儿! 萧亦然眼中刹那间一亮,如星辰浩瀚而耀眼。 原来,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萧亦然似乎是想伸手碰她,却因为浑身酸软而力不从心,无奈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断断续续地道:“雪儿,松……松……手,会痛……心……痛……”强撑着一口气说完,早已是气喘吁吁。他不住地呼着气,似乎还因动作过大而牵动了伤口,眉头微拧。 听到动静,苏若雪慌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待转过头听到他语无伦次的话语,起初还傻傻的愣在那里完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可待她明白过来,刚刚止住的泪水,就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原来,他刚刚是说:看见你伤害自己,我会心痛! 正可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苏若雪又何尝不是?! 她悲怆地闭起双眸,试着慢慢放松身体。 萧亦然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苏若雪,见到她终于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掌,刚要放下的心,却在下一秒又提了上去—— 一缕缕刺目的殷红顺着她的指缝蜿蜒流下,滴答,滴答,落入地上一滩早已存在的暗红之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 “不要再说了!” 一声轻喝打断了萧亦然还未及出口的话语,紧接着他就被一个柔软娇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他隐约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不断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汇流成河,一直流入他的心里。 虽然,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玉手此时勒得他很紧、很疼,甚至差点就忍不住□出声,但是他此刻却感到非常开心,异常幸福。 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萧亦然觉得如入天堂,心想神仙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苏若雪看到他开心满足的样子,即心疼又羞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双手不受控制地伸出并用力抱着他,她清楚这样会弄痛他,可她就是不愿松开,只想牢牢地感受他,证明他还活着,就在自己的身边,还可以继续爱着自己。 可惜,幸福总是很短暂,有时还长着翅膀会飞走…… 怀中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不顾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再次撕裂,纱布上的血迹不断扩散,颜色越来越深。 “你怎么了?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苏若雪看着不断渗出的暗红,更加用力抱住他的身体,心中焦急万分。 却没想到萧亦然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挣动的更加厉害。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挣开苏若雪的压制,狠狠地将她推了出去。 苏若雪因顾及他的伤势并未敢用全力来压制他,更没想到经过如此折磨的他,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咚!” “唔……” 苏若雪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遂不及防被甩了出去,并重重地撞在桌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坚硬的桌角直直顶在她柔软的腰侧,尖锐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身体不由一颤跪于地上,竟一时难以站起来,忍不住轻哼出声。 而此时,萧亦然已缩至床角,被血水、汗水浸透的纱布早已失去原有的颜色,变得更加触目惊心,整个人如同穿着一件藏红血衣,十分恐怖瘆人。如墨的黑发一缕缕紧紧贴在脸上、身上,汗水淋漓的脸上泛着诡异的光芒,脸色一会儿惨白如纸,一会儿红如朝霞。 此前的疗伤萧亦然就已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所以刚才的那番折腾不蒂于是雪上加霜,使本就被掏空的身体严重透支。而此时更是有一股蛮横霸道的热流在体内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使他燥热难耐。 萧亦然艰难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栗,那股急窜的热流使他胸部剧烈地起伏。他连忙暗自运功压制,不想却适得其反身上仍是热得要命,犹其是下腹那儿,更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整个身体血液沸腾、激奋莫名,就像要爆炸了似的。 他毫不留情地咬破舌尖,清醒的同时心念电转,隐约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他不得不拼尽全力推开她,却无法控制好力度,伤到了她。 他最不愿伤到的人就是她,却偏偏总是让她担忧、使她为难、害她受累、甚至受伤。 萧亦然满眼通红地望着被撞倒后跪在地上眼含担忧抬头望向他的人,嘴角嚅动几下,感到一股涩涩的液体流入口中,勉强挤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急喘了两口气,轻柔地说:“雪儿……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 苏若雪一手支地,一手虚扶伤处,慢慢站直身体,尽管每动一下腰侧伤处都钻心的疼痛,但她也只是微一拧眉,随即便恢复一脸的平静,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她刚欲举步过去,就见萧亦然笑着摇了摇头,“我……朕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下……你也辛苦了,退……退下吧。还、还有记得赶紧疗伤,别耽误了。” 萧亦然面对她投来震惊的质问目光,尽管心慌的似要跳出胸膛,但仍强迫自己抬头与其迎视,没有任何的闪躲。 他太了解她了,虽然表面上她一直没有接受他,但他看得出来,她其实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对方宁可牺牲自己。所以即使刚才的话伤到了她,也不能让她看出任何破绽,否则后果是他不敢想像的。 苏若雪听到他用帝王的口吻命令她,并丝毫不逃避她质疑的目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置信的僵住身体,感觉阵阵寒气自背后袭来,似要将她生生冻结。 一时间,压抑、凝重的气氛充满整个房间,沉重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5第5章 来如此,许之清白(上)   一阵错落的脚步声打破满室已近凝结的空气。随着来人进入房间,属于深夜阴冷却新鲜的空气也被一同带了进来。 “皇……呃、少爷,大夫请来了。”李岚风将挂在手臂上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大夫托进房间。 “歇、歇会儿,真、真是的,要我老命啊!”老大夫喘着粗气,不满地念叨着。 “啊——!皇……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终于来到床前,看到萧亦然全身上下被红色包围,血红的纱布,紫红的脸色,身体还紧紧缩成一团剧烈地喘息,李岚风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刷”的一下,李岚风双眼瞬间被怒火烧红,恶狠狠地转过头向苏若雪吼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你怎么狠——” 等看清身后凄楚绝然、孤寂纤瘦的苏若雪,声音嘎然而。须臾,李岚风闭了闭眼,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苏若雪低垂眼帘,不发一语,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解释? 连她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她如何解释? 萧亦然眼见苏若雪被李岚风冤枉、斥责,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就那么一直落寞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心中一痛,忍不住迁怒于李岚风,“住口!谁允许你吼她的!” “你才该闭嘴!都伤成这样了,还敢动气,不要命了!” 刚进屋时老大夫就看出萧亦然的异样,待缓过气后也不理其他人,径自坐到床上,一把抓过萧亦然的手腕就把起脉。 “咦……?”老大夫面色凝重,反反复复把了一遍又一遍。 李岚风在旁边看得心急如焚,“大夫,到底怎么样?需要什么药,我这就去抓。” 老大夫沉吟一下,道:“他外伤经过处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喝些补气血的汤药,再好好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难的是他中的……” “我没有事,已经完全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萧亦然不待老大夫说完,便沉下脸开始赶人。 “少爷……” “出去,这是命令!” 萧亦然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大声吼完,感觉体内的雄雄烈火燃烧得更加厉害了,便将自己缩得更小,只留下一声粗过一声的喘气声。 望着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的萧亦然,他的身体还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十根手指更是因用力过大已深深没入双臂,苏若雪一字一顿,冷冷地问:“你到底想隐瞒什么?” 如冰一样冷的声音顿时冻得萧亦然一个激灵,暗中用力将十指更加深的掐进肉中,借着剧烈的疼痛带来的一丝清明赶紧解释,“没、没有,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可隐瞒的……大夫,你快给她看看,她也受伤了。”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你知不知道,若半个时辰内再不解毒,你就可以直接去阎王那儿报到了!” 真是的!大半夜要死要活的被绑来,还碰上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病人,老大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什么?!箭上有毒?!”李岚风与苏若雪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大夫,是什么毒?怎么解?需要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李岚风望着一向坚忍连眉头都很少皱一下的皇上在心爱之人面前都无法隐藏痛苦,顿时心如刀绞,恨不能以身待之。 而此时的萧亦然则将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压制那股燥热,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阻止,只能睁着血红的双眼狠厉地瞪向老大夫,希望如此能吓住他。 却不料…… 本来不欲多管闲事的老大夫,被这一瞪倒给激出了一身的脾气,“瞪什么瞪!你不让说,我偏说!” “哼,仔细听着。他中的是江湖中失传已久,最歹毒、最霸道的淫毒!除与人合欢外,无药可解!而且照他现在的情况看,如果半个时辰内不能与人合欢减轻毒性,他便会气血逆行、七孔流血、不治而亡!” “而且这淫毒的歹毒之处不止于此,中毒之人会被药性刺激的欲/火焚身兽性大发,疯狂的只想着发泄*完全没有人性可言,他将彻底地丧失理智。更残忍的是,要彻底清除此毒必须连续宣泄八次!哼,哪个女子会愿意同一只野兽欢愉,又有哪个女子能承受如此残暴的兽/欲,以命相救?!” 老大夫说完便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已呆若木鸡的三人在屋中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 难怪他宁可伤了她,也要推开她的怀抱! 难怪他宁愿让她误会,也要拒绝她的关心! 难怪他宁肯自己被药性折磨,也不准大夫说出真相! 扯出一抹苦笑,苏若雪高悬在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地,一直僵硬颤栗的身体也松弛下来。 “我这就去找,实在不行就是绑,我也要绑回一个!”李岚风全身紧绷,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 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力量,就能说服自己去做这些他这一生中最鄙视、最痛恨的无耻之事。 但他还来不及转身就见斜侧里闪过一只手,动作快如闪电的在他还没反应时就被牢牢地扣住了胳膊,李岚风猛地抬头,惊见抓住他的人竟是身后的苏若雪! “不必找了,劳烦李公子在门外守护,明早再来为皇上疗伤。”苏若雪面色沉静、云淡风轻,眼中却闪耀着无比坚定的目光。 “你——”李岚风震惊地望着她。 虽然她有许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但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更别说接受别人的感情、触碰,甚至要承受如此不堪的对待。 “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愿以性命担保。” 说完,伸手一推一送,利用巧劲将来不及反应的李岚风直接送至门外,手掌一收,门便缓缓闭合,不留一丝缝隙。 急忙转过身的李岚风,只来得及看见那抹一闪即逝纤细柔弱的素白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求包养、求投票,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16第5章 来如此,许之清白(下)   苏若雪莲步轻移来到床前,望着面色潮红缩成球状的萧亦然,淡淡一笑,用萧亦然从没见过的温柔且深情的目光静静凝望着他,轻声软语,“这回,换我来为你解毒。” 随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缓慢却坚定的移上领口的纽扣…… 萧亦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双眼,一眨不眨地跟随她的手指游走,在她用略微颤抖的手指准确而固执地解开令人旖旎遐想的扣子后,葱削般的玉指又缓缓移动到不盈一握的腰侧,上下翻动几下,那看着繁乱复杂的丝带便被她修长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开。 霎时春光乍现,胸前如玉的肌肤一览无遗。 而此时,萧亦然体内的情/欲早已被药性激发出来,转眼间就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伤害到她。 萧亦然痛苦地闭上眼睛,无助地大声喊着:“雪儿,快出去!求你……” 苏若雪哀伤地望着被药性折磨的濒临崩溃却仍死命硬挺的萧亦然,嘴角仍保持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坚定无悔的一步步向他靠近,直到躺在他身边。 “亦然……为你,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言毕,她缓缓阖上清澈似水的双眸。 “不——!” 越来越高涨的欲/火已经把萧亦然烧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熔化,但残存的理智仍促使他不停地喃喃喊道:“雪儿,求求你……快走吧……快走吧……” 苏若雪不言、不语、不动,任凭他苦苦哀求。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竭尽全力同*抗争的萧亦然渐渐支持不住了。干裂的薄唇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紧紧环抱的双臂也被手指划得稀烂。随着毒素的蔓延扩散,体内的血液似乎已被欲/火烧得沸腾,意识也开始剥离身体,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汹涌无比的狂风裂焰吞噬殆尽。 半晌,苏若雪轻叹口气,缓缓张开双眸,柔嫩纤指缓缓移到了萧亦然胸前的衣襟上,轻盈而灵巧地解开了一个纽扣…… “不!!!” “不要……” 萧亦然哆嗦着阻止了苏若雪素白如玉的手指,颤巍巍的话语里包含了无限坚强的意志,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做出这种决定的! 尽管这是他梦寐以求,是他情愿抛弃一切苦心企盼的…… 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苏若雪郁郁地看着他,眼中晶莹闪烁,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微微颤抖的素手又缓慢却执着地抚上了他缠满纱布血红的胸膛。 萧亦然身体遽然一震,面色扭曲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微翕动,“雪儿,我萧亦然在此立誓——此生此世定不负卿!” 苏若雪深深望他一眼,含笑,合眼。 “啪——”萧亦然脑中绷紧的弦应声断裂,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终于消失殆尽,所有神智全盘瓦解溃不成军,他红着眼睛扑向身下柔弱纤细的人儿…… 被药性控制丧失理智的萧亦然,眼中充满嗜血的*,如野兽般只遵循本能地满足自身的*。 萧亦然双手抓住苏若雪细弱白皙的肩膀,张开口狠狠地啃咬苏若雪的唇瓣,直至血肉模糊! 接着,他又将她修长的双腿强行掰开,提至腰间,没有任何亲昵爱抚,没有任何前戏挑逗,没有任何润滑扩张—— “呲!” 裂帛般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刺目的鲜红丝丝涌现! ——! 苏若雪猛地咬紧了牙,将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惨呼吞了回去,双手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锦帛撕裂的声音响起,身体无法自控地颤抖着,那种好像把身体撕成两半的痛苦蓦地席卷全身,痛得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而萧亦然却就着血液的滋润,开始遵循本能地侵略起来……       ——————————————以下河蟹,请自行脑补——————————————       苏若雪刚刚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腰部的伤处被牵动的钻心地痛,而身后又受到如此残忍的侵犯,终是忍不住泄出半声□。 不想,此时的萧亦然却因这半声惨呼而更加的嗜血残暴,残忍的在苏若雪身上又掐又拧又咬。不一会儿,苏若雪就被弄得遍体鳞伤,伤口里的血狂涌而出,流遍全身,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 在这样的双重夹击下,为了强忍痛疼,她不得不将被他啃咬过的嘴唇咬更加残破不堪。 虽然已经发泄过一次,但在药物的作用下萧亦然却更加的亢奋。 苏若雪几乎无法承受这种非人的摧残与极至的疼痛,她长发散乱冷汗直流,脸色惨白得吓人,遭受到摧残后的身体虚弱得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知是第几次了,苏若雪一次次痛昏过去,又一次次的痛醒过来。但无论是在她昏厥时,还是清醒后,身上的人始终都在她身上尽情地发泄…… 野兽的蹂躏是狂野粗暴的,体力早已透支的苏若雪,如从水中捞出的一般,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汗水不断地往下流,她如破布娃娃般软软地伏在床上,毫无生气。 整整一晚上被药性控制的萧亦然没有一刻放过她,他把苏若雪的身体随意扭成各种形状,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肆意地蹂躏她。 从苏若雪身上各处流出的血液,把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一片刺眼的鲜红,凄美、妖艳! 黑夜笼罩的房间里,安静而沉默,只有重重拍打撞击身体的声音,在房间中不断地持续着……   “怎么你要走?” 对于宁熙的问话,秦少羽似无所闻,依旧沉默地收拾着衣物。 宁熙毕竟是幽冥宫主,就算平日再宠溺纵容他也是有限度的,他一把抢过秦少羽手中的包裹用力向上一抛—— 衣物四散纷飞,飘零孤独,犹如秦少羽此时的心。 他木然地抬起头直视宁熙,忽地惨然一笑,“宁宫主这些日子多有打搅了,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办到……告辞。” 秦少羽刚刚转过身还来不及迈步便被圈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此时正在剧烈地颤抖,耳边亦是粗重的喘息声。 “不要走……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所以,求你……别走……” 嘶哑的、苦涩的声音,缓缓地传入秦少羽的耳中,再慢慢流进他的心里。紧致的怀抱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却没有半点推拒制止,因为他被宁熙刚才的道歉而震撼、而惊呆。 那样一个傲视群雄、唯我独尊的霸主,居然会用这么低声下气、极尽卑微的语气向他道歉!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冷笑着回首望着他,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皇上中箭生死不明,总要有人担下一切,难倒还要等人来抓吗?所以……我自然是要尽快回去,向公主请罪,任她处罚的。” 闻言,宁熙似松了口气,心疼地吻上他过于苍白的面颊,柔如春风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你替我领罪,更不会让你受罚的。” 他半强迫地将秦少羽按坐在床上,丰润光泽的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一吹,满意地看到秦少羽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一边咬着他的耳垂一边得意地道:“你放心,皇上已经没事了,而且……现在正在上演一出大戏!” “什么大戏?”秦少羽忍着全身的酥麻,勉强问道。 宁熙促狭轻笑,“我这就告诉你……”说着,便将秦少羽按倒在床上,整个身体都压了上去。 “啊,你……在干什么!”秦少羽挣扎不开,气的大声怒吼。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戏的内容吗?呶,我正在告诉你啊!” “该死!” 随之,在宁熙邪妄的大笑和秦少羽懊恼的报怨中,沉重的撞击与娇喘声此起彼伏,满室旖旎*,惹人遐想。 黑夜渐逝,宁熙揽紧闭着眼已瘫软睡去的秦少羽,下颚抵在他柔顺的黑发上,轻声呢喃,“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有办到。你放心,如果这次她还有命活着,本宫就亲自出手!怎么也不会让你难做的……” 轻如鸿毛的声音,似誓言,似告白。 只是,他本以为睡去的人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勾唇角,似轻蔑,似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17第6章 凄惨悲凉,痛之惜之(上)   李岚风抬起僵直的头,望向一点点泛白的天空,一生中最漫长难捱的黑夜终于落幕。屋内渐渐安静下来,一直折磨啃噬着他的声音也消失无踪。 抬起似灌铅的双腿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举起沉重的手,犹豫着敲了下去。 “去打桶热水。”不带任何感情极其低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李岚风心中一凛,连声音都在颤抖。 听到迅速消失的脚步声,已穿好衣物的萧亦然低头怜惜地望着怀中早已人事不省气息微弱的苏若雪,他抬起不停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一点点轻轻触碰她毫无血色、惨白如纸、满是泪痕的脸颊,似乎怕稍重一点就会弄疼、弄坏了她。 雪儿…… 半晌,萧亦然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耐心的将苏若雪凌乱地披散在枕席之上的头发捋顺,又细心地将几缕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额头和脸颊的头发温柔地拢到耳后。 修长的手指继续向下移动,停在覆盖她整个身体,不留一丝缝隙的薄被上。手连同心一起剧烈地颤抖,无论如何也揭不开这轻薄如羽的锦被。 “叩、叩、叩——” “皇上,水打好了,可以端进去了吗?” 闻言,萧亦然心中一凛,迅速将已抬起的手放下,紧紧压住被角,冷冷地道:“进来。” 李岚风深吸口气,轻轻推开门,抬着桶跨进屋内。 “把桶放到屏风后面就行了。你去把床收拾下,再换上新的被褥,然后去镇上请个最好的大夫过来。” 萧亦然说完把苏若雪连同薄被一块抱起,可脚才刚一接触地面便觉眼前一黑,脑中也旋即一阵眩晕。他不由踉跄了几步,心中一凛,忙甩了甩头,抱着苏若雪的双臂下意识跟着一紧,连忙运气不动声色地调理虚弱紊乱的气息。 半晌,重重呼出一口气后,伴着沉重的脚步声,抱着苏若雪稳稳地向屏风走去。 屏风后,李岚风将桶放下转身退出时与萧亦然擦肩而过。他没有出声,反而将头压得更低。 其实,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死死地压低头,眼睛只专注地看着脚前半寸,不敢有丝毫偏差,然后按着萧亦然的指示一一照做,直到来到床前—— 虽然他在刚进门后就闻到浓烈的让人做呕的刺鼻血腥味和昭示昨夜迷乱疯狂的*糜烂味,但当他真正面对从床上延伸到地上,再到墙壁上,到处都是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及混杂其中如泼墨的白色粘稠液体…… 李岚风惊呆了,即使面对战场中残酷血腥的厮杀也能坦然接受的他,此时感到全身都被寒气包围,连心都被冻得不停颤抖! “哗啦!” 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惊醒了呆愣中的李岚风,他一步跨到床前卷起床上的所有物品,不敢再多看一眼,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快速、用力的一口气擦完地面和墙壁,如逃命般头也不回的冲出屋子,直到跑出老远才停下。 紧接着,李岚风如被烫着般将手中的一团东西用力抛出老远,双手支在膝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良久,眼中冷厉的火焰渐渐消逝,却深藏于心。他双手用力向上一撑,慢慢挺直身体,双拳紧握,由慢及快地向客栈小二的住所走去,所经之处行人无不退避三舍。   屋中,萧亦然用投好的温热清爽的浴巾一点点、一遍遍细致耐心地轻拭苏若雪的脸颊,动作小心的似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 在听到李岚风慌乱的脚步声从房间消失后,萧亦然苦笑一声,“雪儿,我还从未见岚风如此惊慌失措过呢!他一定觉着我很残忍、很可怕吧……” 萧亦然低下头用嘴轻吻着那渴望已久的、此时却被咬的稀烂已不成样子的薄唇,试探着伸出舌头温柔地来回舔舐上面已凝结的血渍。 没有情/欲,只有怜惜。 右手缓缓下移,紧紧抓住薄被的一角,然后不留任何余地的一把掀开—— 天啊! 尽管作好了心理准备,但入目的一切还是让他急怒攻心,胸中瞬间气血翻涌,窒闷得几欲晕厥! 真是畜生! 他在心中不停地咒骂自己。 惨遭暴风雨蹂躏的娇躯,原本白皙的玉肤布满了抓咬揉捏的痕迹,有手指强行按压留下的青紫瘀痕,有啃噬撕咬留下的红肿伤痕,间或可见几缕白皙的完整肌肤,宛若几道细痕一般,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密密麻麻的青紫瘀痕,交杂着血痕初凝,衬在点点白晳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萧亦然但觉胸口闷堵,眼睛酸涩的厉害,却仍固执地将泪水困于眼中阻止它顺利流下。 他强迫自己继续向下看去…… 只见苏若雪修长细弱的双腿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尤其是两腿间柔滑的皮肤处那多得刺目的深深咬痕,还有已经风干的白色液体和黏在双腿上的缕缕血红,无一不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不——!” 萧亦然不敢置信死死地瞪着双眼,如果现在身旁放着一把刀,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拿起它扎进自己的心口,以死赎罪! 濒临决堤的泪水再不受控制,大滴大滴的洒落,却无法缓解心中一丁半点的疼痛。心如同被人攥在手中狠狠地挤压捏扁,疼得让人几欲发狂! 半晌,萧亦然才勉强稳住心神用不停颤抖的手,一点点,一下下,将苏若雪面目全非的双腿轻轻打开,再用干净布巾蘸着温水清理。 尽管萧亦然已经足够小心,伤口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牵动,使仍处在昏迷中的苏若雪不由痛得□出声。 此时的苏若雪狼藉残茵,如破娃娃般失去生气…… 当萧亦然确认已经清理干净后,早已浑身是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萧亦然先是中箭受伤,接着又运功强压淫毒,最后还被药性控制整整发泄了一夜。换作别人,如此折腾下来,没因失血过多、精尽人亡已是万幸了,哪还有力气做这种细致入微的善后事情。所以,他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凭着一口气,强撑而已。 萧亦然深吸一口气,强行从丹田压榨出已近枯竭的真气,怜惜地抱起苏若雪,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向床榻走去,然后稳稳地将她放在已清爽干净、焕然一新的床上。 凝住那惨白的容颜,瘫坐在床侧的萧亦然无暇理会眼中大颗大颗涌出的泪水,只一心用指尖沿着她的眉眼轻轻地描绘……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8第6章 凄惨悲凉,痛之惜之(下)   “叩、叩、叩” “少爷,大夫已经请来了,可以进来吗?” 听到李岚风的敲门声,萧亦然迅速收回恍惚的心神,再拭净脸上的泪水,用如被沙子打磨过的暗哑嗓音,沉声道:“进来。” “大夫,请跟我来。”李岚风恭敬地引领身后的大夫,步入屋内,来到床前。 “大夫,她……伤的很重,麻烦您多费些心,请用最好的药来医治她。只要能医好她,让她少受些痛苦,在下定当重金酬谢!” 说完,萧亦然在李岚风的搀扶下起身让开位子,却不顾李岚风的阻拦坚持留下,吃力地站在床边守护着。 李岚风眼神微黯,心中涩然,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躬身退了出去。 “治病救人是医者的本份,公子请放心,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那大夫医人无数,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只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并不道明。 只见他先用药膏擦拭苏若雪裸/露在外的伤口,接着一点点掀开被子。但当苏若雪一身青紫毫无遮拦的暴露出来时,饶是见惯各种惨状的大夫,也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手下一颤! 大夫侧头瞥了一眼床边些微颤抖的那人,见那人眼神哀伤充满悔恨,几缕红色的液体正顺着他紧握双拳的指缝缓缓滴落…… 唉!大夫摇了摇头,轻叹口气,便继续专心上药。 当软布刚刚碰触苏若雪血肉模糊的伤处时,苏若雪就眉头紧皱,身体猛地一颤,双唇也在不停地哆嗦。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若雪已如风中落叶抖得不成样子,身体甚至还一阵阵地剧烈抽搐,口中更是无意识地□出声。 那破碎的、极为痛苦的声音,直击萧亦然的耳膜,萧亦然顿觉喉间一股腥甜急涌而上,忙侧身抿紧双唇狠狠地咽了回去。 人在清醒的时候,只要有足够的毅力,无论多么痛苦都能笑着面对。可昏迷中的人,却因失去意识而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会本能的、毫不掩饰的、最真实的反应出他所承受的痛苦。 上好药,大夫沉吟片刻,对萧亦然说道:“依老夫看,这位姑娘自小体质就弱,这次受伤又太过严重,以后要好好调养才行啊!” 萧亦然连连点头又不住地开口道谢,那大夫谦让了几句,又道:“一会儿老夫再开几个方子,请公子派个人随我回去抓药吧。” “是。大夫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吩咐刚才带您来的那人就行,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您。” 那大夫见萧亦然仍旧愁眉不展、满目哀戚,犹豫了一下,劝慰说:“两日后,老夫会再来给这位姑娘上次药,之后只要这位姑娘能按时服药,假以时日定能痊愈。所以,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萧亦然先是一愣,好半天才苦涩地微微一笑,颔首致谢。接着他又询问了些调养方法和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才亲自送大夫出门并命李岚风跟他回去抓药。 远山苍茫,野地幽旷。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世间万物都镀着一层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砰!”的一声巨响,萧亦然一记重拳狠狠击在一颗粗壮的参天大树上,片片绿叶被震得纷纷落下,仿若一场叶雨倾盆而下。 萧亦然面色青白地咬了咬下唇,英气俊朗的面孔上布满了痛苦悔恨的神色。一脸的莹莹珠泪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焕化成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碎钻,无奈而凄美地放射着哀伤的荧光。 不远处,刚刚抓完药赶回来的李岚风,怔怔地看着漫天飞叶下茕茕独立的瘦削身影,良久……   一阵凉风刮过,吹乱了司徒影的头发也扰乱了他的心神。 自从接到宫主的书信已经过了月余,查找泄密之事却始终毫无进展。他虽已获知宫主当时被人及时搭救,现已安然无恙。但只要一天不揪出泄密之人,他就无法安下心来,谁能保证那人不会再次做出伤害宫主的事情?所以,此刻的司徒影是即焦急烦躁,又担心害怕。 “星辰居”。 司徒影摇头苦笑,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右护法尹洛辰的住处。也罢,进去问下吧,兴许他能查到些什么也说不定。 抬手推门。 咦?门被插上了。 司徒影抬头望了望已经泛白透亮的天空,不解地皱了皱眉,眼中不悦一闪而过。 都什么时辰了,他竟还没起吗? 看来不只宫中弟子,就连堂堂右护法都趁着师父闭关宫主离开而消极懈怠了。 “叩!叩!叩!” 司徒影因心中不满,所以敲门很是用力。但敲了数下,门内都无任何反应,就在司徒影耐心用尽,气得差点想砸门而入时,门却突然开了…… 尹洛辰神情略显倦怠地杵在门边,丝毫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并抢在司徒影斥责前先开口,“昨晚接到泄密者的线索,我亲自连夜出宫,但查了一宿却收效甚微……” 他轻扶额头,侧头打了个呵欠,“唉,不说这个了,找我有事吗?” 疲惫的神情,暗哑的声音,司徒影先前的不郁瞬间散去并毫不迟疑地选择了相信,歉然道:“我也是因为担心此事,所以过来看看你这儿有什么进展……唉,既然如此,你回屋先休息吧,我改天再来。” “好。” 尹洛辰目送司徒影离开后,脸上的倦怠退得一干二净,换上的是满脸的冰冷狠厉。他并没有回到屋中,反而将门重重地带上,“嘭!”的一声巨响,似在发泄着什么。 随后,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   而此时那房门紧闭的屋中,烛光昏暗,一个男子正一丝/不挂地半瘫在地上。 男子的双手被反绑后吊在屋顶的房梁上,头和身体则无力地向下瘫软,一上一下的拉扯迫使双臂绷的笔直,手腕处的粗糙麻绳更是早已磨破肌肤深深嵌入肉中,一缕缕血丝延着手臂蜿蜒而下,从胸前滴落。 男子的双腿被大大的分开半跪在地上,后面一片血肉模糊。大量的暗红色液体从身体里面涌出,再顺着双腿汇入地上已经干涸的深色液体中,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粘稠的白色浊液。 当真是淫/秽不堪! 而男子的身上,所见之处无不血污一片,除已经愈合的累累伤口,上面又重新布满密密麻麻无数青紫瘀痕和撕咬啃噬的伤口,四肢和身体各处还有很多绳索勒出的血痕。 更令人惊心的是,男子的身上还有各种鞭伤! 有的细如发丝,有的粗如手腕,有的明显是被带有倒刺的鞭子所伤……就连被层层捆绑紧缚的下/体也没能幸免! 软软地向下耷拉着,滴答滴答地流了一地的殷红…… 当真是凄惨无比! 一阵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细微抖动后,男子缓缓抬起被湿漉漉的头发覆盖住的头颅。 苍白如纸的脸,紧蹙的眉宇,失神的双眸,染血的唇以及顺着勾起的唇角缓缓流出的白浊,一直蔓延到修长白皙的脖颈…… 此人竟是方熠! 原来,他自从那日被尹洛辰从刑堂放出后就一直被囚禁在星辰居。只是开始时尹洛辰除了每日用他泄欲外,并没有使用太过激烈的手段,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天前…… 那日尹洛辰回来的很晚,而且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睨视着他。那阴鸷的目光,方熠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而后尹洛辰只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便开始对他进行残忍地侵犯、肆意地掠夺、无情地凌虐! 方熠轻启唇角,反复地念叨,“她痛一分,我就要你痛十分!她被折磨了一夜,我就要折磨你一辈子!你就安生地待在这里,好好享受我的惩罚,用你的一生去偿还你所犯下的罪孽!” 呵呵…… 方熠无声地笑了,他算计一生无非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即使是以这种方式…… 但是—— 方熠原本无神的双眸突然暴射出似能穿透人心的寒光,残忍而嗜血,嘴边亦浮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既然辰儿会如此暴戾,想必她定是——非常凄惨! 那么当初的决定就是对的,那两个蠢货看来还有点用处,没有让他太过失望。 “呵呵,我很期待你们以后的表现啊……” 嘶哑的、难听至极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因为那个男子已重重地垂下了头,彻底丧失了意识,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9第7章 上苍见怜,誓不负卿(上)   位于客栈的一角,宁静温暖的房间内,萧亦然侧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静静地望着眉头紧皱即使在昏迷中也被疼痛折磨的人儿,轻叹口气,端起旁边晾好的汤药。 他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试了下温度,在感觉满意后才递到苏若雪满是伤口破烂不堪的薄唇中,看着她喉间微动,一点一点地将药咽下,萧亦然又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帕子轻轻为其拭净唇边残留的药渍。 每喂一勺皆是如此,耐心且温柔,不厌其烦,一勺勺,一次次,一天天,重复这单调乏味的动作。 萧亦然自从那天醒来,便开始衣不解带地照顾苏若雪的起居。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是以短短三天,人已瘦的脱了形,面容憔悴,干裂的唇上还染着殷红的斑斑血迹。 他本来就重伤未愈,现在又如此劳心劳力,李岚风怕他身体受不住,曾多次请求替他照顾苏若雪,但萧亦然只是沉默不语,满布血丝的双眸温柔且深情地注视着苏若雪的睡颜,从未离开…… 夜幕笼罩下的房间,寂静凄凉。 萧亦然和每晚一样,喂完药后将苏若雪置于身上,轻轻搂在怀中,痴痴地凝视着她淡雅绝尘的素颜。昏暗的烛光中,似乎感觉她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一下,萧亦然不由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只见,苏若雪纤长微翘的睫毛一下下不停地扇动,由慢及快,最终缓缓开启,露出迷茫而无助的双眸。 萧亦然心中顿时一疼,柔声问道:“雪儿,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盈满雾气的双眸顺着温柔而熟悉的声音看去,望进他满是柔情的双眼,喉咙梗塞,鼻尖发酸,微红的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泪水的重量,任它从眼角滑落…… 他怎会憔悴至此! 苏若雪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干涩犹如火烧的喉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于是泪流的更凶了。 萧亦然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眼角流下的泪水,一只手轻点她的朱唇,摇了摇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别急。有什么话,等喝口水润润喉再说也不迟……” 传入耳中的声音轻得似乎害怕稍重一些都会伤着她,苏若雪眨眨眼睛,强行忍回即将流下的泪水,微微颔首。 萧亦然轻轻一笑,翻身下床去为她倒水。 苏若雪看着萧亦然明显瘦削虚弱的背影,泪水再次溢出眼眶。 她又让他受累了…… 这几天他一定也不好过,甚至比她更痛,更累吧。 当萧亦然端着水回来看到苏若雪红肿的眼眶,为了不让她继续伤心,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打趣道:“呶,瞧你都变成小花猫了!来,叫两声给朕听听。” “噗!” 苏若雪被他说的不由一乐,一想想觉得不对,又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其实,她自然明白他的用心,所以也便顺着他的意配合着。 他们都不想对方有任何心理负担,所以对那晚的事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毕竟,那一晚对他俩来说都太过残酷凄惨,太过疯狂糜烂。 萧亦然眼含笑意地扶起她,然后体贴地喂她喝水。 又可以看到她可爱害羞的一面了,不再像前几日了无生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萧亦然心里无比激动沸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擦去面颊上喜悦的泪水。 喝过水后,苏若雪感觉嗓子不再那么干涩刺痛,便趴在萧亦然的怀中试着开口,“咳……嗯……然……咳……你身上的毒……咳咳……都解了么?背上的伤……咳咳……好点了么?” 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他的毒、他的伤! 萧亦然顿时感到心口被温暖包围,从里到外都是暖的。他疼惜地顺着她的满头青丝,宠溺的口吻,苦涩的滋味,“嗯,我早都好了。只有你这只小懒猫一直不肯醒过来,一睡就是三天……” 苏若雪惊讶地抬起头,望着他憔悴的神情,满脸的胡茬,青黑的双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颤声道:“你一直都在这儿陪着我,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是不是?你一直在刻意忽略自己,故意伤害自己,惩罚自己,是不是?!” 不知不觉间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透着说不出的哀怨愤怒。 萧亦然轻叹口气,其实他并非刻意但也是有意无意地放任自己如此,知道苏若雪是心疼自己、担心自己,遂即展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温柔且深情地轻语,“雪儿……我想就这样陪着你一辈子,好不好?” “以后,由你来盯着我、管着我,那样我就不会再饿着、渴着、累着、或是伤着了……”伴着孩童撒娇的口吻,使劲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即无辜又可怜。 满室的寂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其他的声音。 萧亦然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亮如星辰的黑眸不由暗了下去,不复刚才的神采。又想到她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不能长时间说话,遂又轻声哄道:“累了,就睡吧。” 突然身体一僵,似想到了什么,他停顿了一下,涩然地道:“需要……我出去吗?” 如此卑微的话语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若雪的心上,强烈的钝痛让她久久不能言语。 萧亦然心中酸涩,面上却依旧浅笑如初,“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大声叫我。” 话音刚落,苏若雪就立时惊醒。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再过不久又会奉皆成婚,相濡以沫。是以,她现在再来娇情就显得太过虚伪做作,而且自己也不是墨守成规、放不开的人。 心结一打开,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 于是,就在萧亦然转过身刚要下床时,衣摆猛地被人扯住,他不解地回头望去,只见苏若雪快速瞄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随即细如蚊蝇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他的耳中,“你、你走了,谁给我做‘人肉床垫’!” 闻言,萧亦然先是一愣,而后开怀大笑,目光灼灼,“好,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人肉床垫’,可好?” “嗯,但你要长胖点。太瘦,硌人。”几不可闻的话语,带着少女的娇羞。 说完,苏若雪垂下脸以掩饰面颊之上的滚烫,却不曾想,那通红的耳根已然透露了一切。 萧亦然眼底泛起一丝涟漪,慢慢凑近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轻轻吻了一下,若有似无的低语:“好,只要是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还有……那日的誓言我会永远铭刻在心——此生此世绝不负卿!” 苏若雪惊讶地抬头,原以为那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冲动下的随口承诺,所以她并未放在心上。但此刻望着他眼中藏着无尽的怜爱与疼惜,苏若雪缓缓闭上眼睛,淡淡地笑了—— “我心亦然。” 在低声的呢喃渐渐消散后,苏若雪便再次昏睡过去,只不过这次是安祥的、甜蜜的,还隐隐带着一丝羞涩。 其实,苏若雪早就撑不住了。自醒来的那一刻,浑身上下就似散了架般酸痛难当,而且□肿胀撕裂的剧烈疼痛一直不曾放过她,使她眼前阵阵发黑,如果不是怕萧亦然担心,她宁可早些昏死过去,就不用清醒着承受这噬人的折磨。 但即使她不说,这一切萧亦然也都是知道。 “好好睡吧,一切有我。” 看着苏若雪合上双眼,萧亦然一边低声轻哄,一边轻柔地将她从胸膛上挪到身侧柔软厚实的被褥上,横过一只手臂垫在她的头下,另一只手臂则轻轻抚着她的背后,直到她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他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深情宠溺地凝视着她沉静平和睡颜,脑中不停回想刚才的点点滴滴,嘴边挂着温柔迷人的笑容,亦在不知不不觉间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20第7章 上苍见怜,誓不负卿(中)   清晨,春日的阳光普照大地,世间的一切都生机盎然,富有朝气。 “叩、叩、叩” “少爷,洗脸水打好了。” “端进来吧。” 李岚风恭敬的将盆放好,并投好毛巾递给已经穿戴整齐的萧亦然。 “岚风,你去叫小二煮碗清淡些的瘦肉粥。雪儿昨晚醒了,大夫说过现在可以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李岚风看着皇上不加掩饰的喜悦之情,放下心中担忧,衷心道:“嗯,莲姑娘心地善良,上天一定会保佑她的。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么皇上也可以放下心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见皇上面色虽略显苍白,但精神却大好,不待萧亦然催促便恭敬地道:“臣,这就去吩咐小二。” 萧亦然梳洗完毕坐在床侧,望着苏若雪柔美安宁的睡颜,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俯身,低头,将唇凑于她的耳边,富有磁性略显低哑的声音缓缓而出,“雪儿醒醒,天都大亮了。” 苏若雪因伤势沉重,昨晚多次被痛醒。每每睁开眼,看到身侧紧搂自己的萧亦然即使在睡梦中嘴角仍带着满足的笑容,苏若雪都会心中一暖,她深深凝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朗睡颜,默默咬紧牙关,一动不动,任疯狂肆虐的疼痛将自己一点点吞噬殆尽。她被这无休止的疼痛整整折磨了一夜,直到一个时辰前才终于疲惫地沉沉睡着。 此刻,沉浸在梦中的苏若雪隐约听到耳边传来那熟悉的令她无比眷恋的低沉嗓音,苏若雪迷迷糊糊中倍感安心,懒懒地轻声应着,却没有睁开眼睛,反而又往枕头上蹭了蹭。 看到苏若雪如孩童般纯真可爱的动作,萧亦然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捏起几根她散落脸侧的发丝,轻轻搔着她的脸颊,见她怕痒的偏头躲闪,就是不肯睁眼。于是好笑地追着她恢复了此许血色的清雅容颜,继续搔她痒痒,“小懒猪,看你往哪儿躲,呵呵……” 脸颊、鼻头、嘴唇、耳朵无一幸免,苏若雪怒了,想都没想“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结果牵动身下的伤口,粹不及防“啊!”的惨叫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汗如雨下! “雪儿!” 萧亦然这回什么玩闹的心情都没有了,慌忙扶着她倚靠在他胸前,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子不停地轻颤,不禁变了脸色,“怎么样,很疼?” 见苏若雪强忍疼痛地摇了摇了,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由轻声斥责,“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你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 闭了闭眼,萧亦然痛苦地回忆,“当你浑身是血、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你知道我有多悔、多恨?!心像是被人用刀一下下剜割,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雪儿……不要再吓我了,我承受不住,真的承受不住……” 似绝望般哀求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从帝王的口中流出。 苏若雪没想到会把他吓成这样,使他想起那段两人都试图遗忘缄口不谈的痛苦回忆。苏若雪在感动之余也懊恼不已。在心里直骂自己笨,本来想配合他轻松一下,结果却弄巧成拙、事与愿违,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望进那溢满悲伤的深邃眼眸,听着卑微恳求的话语,苏若雪心中剧震。 这就是爱吗? 被人捧在手上,含入嘴中,放进心里,无时无刻不感到温暖,感到幸福。 十年来,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的苏若雪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疼爱是如此甜蜜的负担,她渴求一直背负下去,直到永远…… 苏若雪红着眼眶,郑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好。” 萧亦然如愿听到她的承诺,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轻哄,“这才乖。来,我先给你擦擦脸,然后我们再上药。”说着,便拿起一旁早已预备好的手帕要为苏若雪擦脸。 苏若雪倏地一下脸就红了,缩着身子躲闪,“不、不用麻烦你,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何必跟我客气呢。雪儿,你昏迷这几天可都是我为你擦洗上药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已经看遍了,你还害羞什么?”萧亦然见她害羞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苏若雪想想也是,便闭起眼睛默许了,只是脸颊却越来越红,一直蔓延到耳后。 就这样,萧亦然用他修长完美的手指在她脸上擦来擦去,顺便揩了点油。但当他擦到依然红肿伤痕累累的双唇时突然停了下来,苏若雪不解地张开眼,却看到逼至眼前放大的俊颜,及喷于脸上烫人的灼热气息。她刚想躲开,就被萧亦然一口吻住,并趁其愣神时将温热湿滑的舌头挤了进去。 萧亦然执着而又不失柔情的软舌在苏若雪湿润炙热的口腔里,轻轻勾碰她蛰伏的舌头,卖力的挑逗、辗转或是吸吮,直到把不能闭合的朱唇弄得口水涟涟方才退了出去。 看着苏若雪星眸半眯蒙上一层朦胧水雾,萧亦然粲然一笑,用自己柔软的舌头一点点舔净残留在她唇角的唾液,同时也滋润着她干裂渗血的双唇。 终于得以喘息的苏若雪快速抬起头,满脸绯红地瞪了他一眼,又以更快的速度低下头。 萧亦然本想给她一个真正的吻,让她一点点感受它,喜欢它,忘记那次的惨痛。但看到她如此动人的一面,萧亦然顿时感到身下如火烧般难耐,但无论如何不能再伤到她,而且她现在的身体也根本不能承受此事。萧亦然无奈苦笑,真是作茧自缚啊。 一边运功压制不停上窜的欲/火,一边不动声色的扶她躺下。 掀开锦被,手指一点点揭开在她身上缠绕的绷带,轻而缓。待到全部除去,露出伤痕累累依然残留斑驳血迹的娇躯,萧亦然如被冷水淋头,登时清醒,什么*邪念都褪的一干二净,只余满腔的悔恨怜惜。 而此时苏若雪闭着眼睛,抿着嘴,整个人如煮熟的虾,通红通红的,可萧亦然却再也没有了兴致。 他拿出袖中的药盒,修长有力的手指剜出少许,缓慢的在她身上涂抹,一遍一遍地擦过每一个伤口、每一处淤痕,不漏过任何一个地方。 当微凉的药膏涂抹在伤处时,苏若雪的身体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轻颤,不仅仅因为伤口被碰触产生的刺痛,还因为这种如被情人抚摸的感觉使她羞愧难当。 感觉到她的害羞躲闪,萧亦然柔声轻哄,“小懒猪,岚风就要回来了,你不是想让他也看见你现在如此可爱的样子吧……” 苏若雪气结,闷闷的哼了声,便紧闭双眼,如砧板上的鱼一动不动,大义凛然地任他为所欲为,但抓紧床单的双手却透露了她的紧张。 萧亦然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并不点破,只专注的继续涂抹,动作轻而柔,让苏若雪感觉像幼时母亲于身上温柔的安抚,使哭闹不休的孩子能够安心地静静沉睡。 苏若雪觉得很安心,也贪恋这样的温柔。 就在苏若雪几乎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到穴口附近一阵剧烈的刺痛,顿时清醒过来,抬头看去…… 萧亦然虽嘴边带笑,却眼神哀伤,声音微颤,“对不起,弄痛你了……你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苏若雪含笑点头,“我没事,你放心弄吧。” 萧亦然心中酸涩,眨去即将滚落的泪水,更加坚定要守护她一生的决心。 深呼一口气,萧亦然将两根沾满药膏的手指,慢慢地探了进去,却发觉苏若雪全身猛然一紧,双手亦牢牢地攀着床边,关节皆已泛白,却没有泄露半点声音。萧亦然红着眼眶,将心一横,继续专心上药。 尽管已经万分小心轻柔,但经一触碰,就是一阵阵撕裂灼烧的疼痛,而苏若雪为怕惹他内疚伤心,唯有咬牙强忍。 萧亦然上好药后,用新的绷带重新包扎好,最后用干爽柔软的手帕擦去她满脸薄汗。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么?” 熟悉的嗓音在宁静的房间里显得低沉喑哑,尤其是近在耳边响起时,一声一声,如同在撩拨着心底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苏若雪把微烫的脸埋进枕头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好多了。” “腰还疼不疼?要不要再帮你揉揉?” 苏若雪早已将那件事忘的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萧亦然居然还记得。怕他自责,连忙摇头,“早就不疼了,不用揉了。” 说完,苏若雪拉住萧亦然的手,笑意宛然,“亦然,忙了一早上你也累了,上来休息下吧。” 明知她在说谎,但见事情基本都处理完毕,而且她脸色不再苍白如纸,已有了淡淡的红晕,萧亦然朝她柔和地笑了下,也就不再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 为庆祝本文上“新晋作者榜”,今日双更↖(^w^)↗ 21第7章 上苍见怜,誓不负卿(下)   “少爷,粥熬好了,现在可以端进来吗?”李岚风站在门外恭敬地问道。 “进来吧。” 李岚风推门进去后,看到坐于床沿的萧亦然气色如其声音一样清朗富有朝气,面向苏若雪露出一个真挚笑容,随即霍然跪下,“莲姑娘,谢谢你救了皇上。我,李岚风愿以性命相报!” 苏若雪大惊,刚要起身,便被眼尖的萧亦然一把按下,“别乱动!” 说完,萧亦然翻身下床,上前一把扶起李岚风,郑重地道:“岚风,在我心里从未将你当属下看待,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能并肩作战、荣辱与共的好兄弟、好伙伴。” 转而又无奈地叹道:“还有,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在宫里是没办法,在外头怎么也动不动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俸禄已经不少了,我可没银子给了啊。”萧亦然一脸无辜地说完,最后还两手一摊,夸张地摇头叹气。 “噗!” 苏若雪被他逗的乐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对不起,噗!哈哈……对不起,我、我实在憋不住了,噗!哈哈!” 萧亦然一脸黑线地扔下被吓得吊愣傻站的李岚风,几步走回床前小心地扶起苏若雪,一边用手轻轻顺着她的背,一边瞪着眼睛道:“有这么好笑么!你慢着点,小心抻到伤口。” “不行了,太逗了,哈哈……唔……好痛!”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看着萧亦然微愠的脸色,苏若雪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瞅着萧亦然,可怜兮兮地道:“呜呜……幸灾乐祸,遭报应了。” “呃!咳咳——”太过震惊、太过意外,萧亦然顿时傻眼,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呀……惹祸啦!”苏若雪一边冲李岚风眨眨眼睛,一边用手轻拍萧亦然后背为其顺气。 李岚风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相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们本都是锋芒毕露、清冷孤傲之人,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敬畏不敢接近。 也许,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真心爱慕之人才会卸下所有的面具,毫无保留的把最真实的、最脆弱的一面,原原本本地呈现在那人面前。 但,就是在这样没有一丝防备、倾心相付的情况下,如果遭到背叛,那将会是致命的,而且是两败俱伤!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惨死,自己又为何年仅七岁便被送入宫中接受作为暗卫地狱般的训练!   李乘风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小他三岁,那时年仅三岁。而他的母亲却并不是父亲的妾室,只是在战乱被身为忠勇大将军的父亲所救,又阴错阳差的有了骨肉。 但父亲在迎娶母亲的时候,就曾立誓,“此生只会娶雨嫣一人为妻,并绝不纳妾!” 而这个承诺对父亲不单单只是束缚,那是他对母亲挚诚深刻的爱恋! 所以,他们最终没能进入将军府,也没能进入祠堂,更不可能认祖归宗。 但父亲并没有对他们不闻不问,相反不管是因为身为男人的责任还是人性的道义,战后凯旋归来的父亲便将那时生活窘困的母子一同带回,并安排在城效一处宽敞的独门小院中,还雇了个老妈子照顾他们。 父亲每月也会让人送足额的银票给他们,逢年过节还会带上他亲自登门看望,稍去大堆的礼物和食品。 当然,对于这些事,母亲都是知道的,因为父亲从未打算隐瞒。他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母亲,并跪下向母亲认错,那也是母亲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 都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岚风还记得母亲曾说过,“你爹,是全筱月最有担当、敢于承担的男人,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这个家。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是娘千世万世修来的福分,娘没有怨言只有感激。” 但是,人心是贪恋的,永远不知满足的。 父亲的担当和母亲的包容,并没有换得他们的感激,反而惹来无妄灭门之灾与杀身之祸! 那年,是自有他以后母亲第二次怀孕。一家人本是欢天喜地盼着能再多个孩子来延续李家的香火,或是哪怕多个明珠也是好的。 夏末秋初正是多雨的季节,母亲那时已身怀六甲却还挂念城效的那对母子,一定要亲自去探望,又恰缝父亲被皇上招入宫中议事无法陪同,母亲便带着自己坐马车过去。 那对母子见母亲来看望他们,惊讶之余很是紧张,一边招呼母亲,一边吩咐老妈子准备糕点和茶水。一下午的时间,母亲与柳姨唠着家常,他则和弟弟玩得灰头土脸。 回府的时候突降暴雨,城效的路泥泞湿滑,他们在路上又耽误了不多时辰。等到家时,父亲正急得要去接他们。母亲被父亲抱下马车时,还曾笑说:“就你瞎操心!我早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闺中姑娘,还能出个什么事?!” 父亲但笑不语,只是抱着娘的双臂紧了双紧。 谁料,当晚母亲突然腹痛,父亲不顾宫禁硬是请来了御医,全府上下整整折腾了一夜。第二日天亮时,他才从丫头的口中知道,母亲小产了,父亲也被皇上派的侍卫抓走。 他那时还小,只知道母亲一向疼他,便嚷着要去看母亲。下人们拦不住他,也不敢拦,就在他把手放在房门上时,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他惊呼一声,吓得差点流下眼泪。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怎么这样就吓得要哭鼻子啊。” 父亲浑厚稳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鼻中一酸更委屈了,又怕丢脸使劲忍着在眼框中不停打转的泪珠,低头一口咬上父亲的肩膀,发泄心中的恐慌,隐约中感觉有淡淡的血腥飘进鼻中,他皱皱眉,松了口,没有出血啊,转头看向父亲,只觉他的脸比往日都要白。 他被父亲抱进主屋,终于见到了母亲,可是母亲一直在哭,父亲就放下他,上床搂着母亲,嘴中还念叨着什么,没人有时间答理他,他自己也觉得没趣就回房去玩了。 后来,母亲的病一直不见好转,父亲即要忙于国事又要担心母亲,短短月余就苍老了十岁,母亲很是愧疚便提出想回湘江杜家,兴许环境变了心情就会好转,身体也就不药而愈了。父亲犹豫了很长时间,实在没有办法,又脱不开身,就派他军中最得力的部下一路护送母亲回杜家养病,而李岚风因要上私塾便留在家中。 半个月后,边境战事又起,父亲被封为威武将军率十万大军去边境阻击敌图入侵。临走时,还破例抱着他睡了一宿,给他讲了好多好多已经记忆模糊的故事。 一个月后,二叔领着柳姨和弟弟来府中,说湘江发生暴/乱,杜氏满门被闯入的贼人杀光,包括养病的母亲。 又过了十几天,边境传来噩耗,父亲战死沙场,为国捐躯。 后来听军营的程副将说,父亲在接到母亲惨死的消息时当场吐血不止,但他身为全军的支柱仍旧坚持在战斗中冲在最前面,疯狂砍杀敌将,似在发泄心中的怨恨。眼看胜利在望,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父亲却被涂了剧毒的冷箭射中,但他却不肯下马医治,硬是带着重伤冲进敌阵亲手斩下敌军元帅的头颅,才含笑合眼。 短短二个月,年仅七岁的他不仅同时失去了父母,就连府中也都换成了他不认识的人,由二叔和柳姨主事。而他也从冬暖夏凉的东厢,被撵到了四季阴冷潮湿的西厢。 又过了几日,他就被二叔送入宫中暗部作为九死一生的暗卫培养。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不舍。 但世事就是如此,他不但熬过了六年的地狱式训练,还非常出色的完成了第一次外出任务,成为周统领最得意的部下。十四岁时,他更是被萧亦然钦定为御前第一带刀侍卫,也开始渐渐有了自己势力与关系。 其实,他能被周统领用心栽培和倚重,有很大程度是因为程副将的暗中帮助。在他进暗部几个月后,程副将曾偷偷遣入,为被责罚的奄奄一息的他疗伤。程副将说自己官轻言微帮不了什么忙,不能救他出去,但是他曾承诺将军,一定要查出夫人满门惨死的真相,对此即使拼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头两年,程副将还频繁与他通信,一方面嘱托他要坚强地活下去,一方面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和新的发现告诉他。但是从第三年起,他就再没接到过程副将的书信,最后他到底没忍住问了周统领,方才知晓程副将早已死于非命! 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乐瑶的存在,见到那个梳着两个羊角辫,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两行鼻涕,却甜甜地叫他哥哥。 这个女孩就是他现在的妹妹,将军府的大小姐,程副将唯一的血脉——李乐瑶! 程副将在接下李将军的命令后,就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为保孩子的安全,此后一直将乐瑶寄于好友周统领家。 那年乐瑶才三岁,还不记事,只知道自己从小就没有爹爹和娘亲,却有一个万分护着自己的哥哥。 周统领见二人身世相似,又都孤苦无依,遂让李岚风认下她,二人也好有个依赖,有了亲人也就有了责任和生活下去的目标。 李岚风自是赞成,不仅因为是对程副将的愧疚与感激,更多的是他已把乐瑶当成那个无缘临世的“妹妹”,充满了他对母亲、对父亲的思念与寄托…… 后来,李岚风离开暗部后就将乐瑶接出,与自己一同居住。因为李岚风是暗部的人,所以他的身世属于绝对机密并不被外面所知,是以外人皆道李岚风有个从小相依为命的亲妹妹,却不知其中的曲折与原委。 父亲、母亲、杜府满门、程副将,还有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这样的血债,叫他如何能放下?!如何能忘怀?! 他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利和人脉,从程副将留下的线索一点一滴,仔细地查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事隔十一年后,他终于查出了真相—— 一切竟是二叔觑觎父亲家产和地位,是以诱劝不甘于名份的柳氏谋害母亲小产。而后,他又勾结父亲的仇家,趁母亲回娘家养伤,父亲没有同行之机,杀害母亲及杜氏满门。最后还通敌卖国,告诉敌方主帅,父亲的武功路数及弱点,害父亲毙于冷箭之下,只是敌方主帅万没想到,父亲在中了涂有剧毒的暗箭后,仍然势不可当,他不顾血液从伤口处疯狂涌出,硬是杀出血路,不可逆转的丧命于父亲的剑下! 渔翁得利的二叔为防自己长大后发现事情的真相,就托人将自己送进宫作暗卫,料想从小锦衣玉食的自己绝撑不过三天,必会丧命于此! 可惜,世事总是难料! 就像当年的母亲,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肚中的孩子会丧命在仅仅三岁的乘风手中! 那块小小的糕点葬送的不单单是那未出世的婴孩,还有母亲、父亲及之后的所有人……   虽然最后真相大白,恶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是李岚风却更加茫然了,他甚至宁愿死在暗部,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因为,真相太过残忍,让他无力承受! 父亲的担当,导致后来一切的灾祸。 母亲的善良,葬送自己的骨肉,也连累自己的族人。 被你视为至亲的人出卖背叛,那样的痛谁能承受?那样的伤谁能撑住?那样的结果谁又能接受! 那样的深刻的记忆,刻骨铭心,此生再不愿见第二次,无论是在自己或是别人的身上,更何论是他守护了十年的皇上! “岚风,把粥端过来吧。” 萧亦然看着石化中的李岚风,偏头跟苏若雪吐苦水,“哎,你说,他想发呆到什么时候呀?” 苏若雪笑着捶他,“还不都怪你!看,把他吓着了吧。” 萧亦然耸耸肩从晃过神来的李岚风手中接过粥,“行了,这儿有我,你去看看药熬好了吗?熬好了就端过来,然后你也去休息吧。” “是。”李岚风恭敬地应道,临出门时心情复杂地看了苏若雪一眼。 不过片刻,房间里就上演了一场如火如荼的拉锯战…… “不是吧……还要喝?!” “嗯。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得一点点补回来,来再喝一口。” “不行啦,我还要留着肚子喝药呢……够了!够了!” “乖啊,再一口,再一口,只剩一点了。” “刚刚你就说剩一点,我看看……啊!你骗我,这还有半碗呢!” “好了好了,要不我帮你,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好?” “不许反悔!嗯……我喝完了,该你了。” “好好,嗯……这样行了吧。” …… 站在门外的李岚风,听着房内断断续续传来两人的争吵玩闹的声音,仰头看着远处苍茫蔚蓝的天空,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交卷啦!请各位sama评阅打分(*^__^*) 某要戴小红花啦~\(≧▽≦)/~ 22第8章 落棋无悔,最后缠绵(上)   时下,苏若雪的身体刚有起色,还不能下床做剧烈的运动,对于她的饮食起居,萧亦然不假旁人,乐得亲力亲为,悉心照料。 苏若雪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卧床睡觉,萧亦然便吹萧弹琴为她安神助眠。苏若雪若是醒时,萧亦然就讲些天南海北的逸闻趣事,逗得苏若雪笑得合不拢嘴;或是谈经论史,吟诗作对。 所以,苏若雪虽是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倒一点也不觉烦闷。她以前不是苦练武功就是忙于宫务,从没有人陪她聊天谈心,因此她非常珍惜这难得的几天清净无忧的日子。 这日苏若雪醒来,看见萧亦然如往常一样坐在自己身侧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每次对上他如墨的黑瞳都似要被吸进去一般,不能自拔。 “雪儿,看看这是什么?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下盘棋?” 见他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棋子,生性冷然的苏若雪竟被激出了一身的傲气,“好。不过输的人要接受惩罚哦。” “呃……”被抢了台词的萧亦然一下愣住,心虚地问:“罚、罚什么?” “哼哼,就罚他——‘独守空房’!”苏若雪挑了挑眉,抱着臂膀得意地看着他。 “呃……” 这根本就是针对他一个人的惩罚嘛! 萧亦然瞬间也被激起了浑身的斗志,霸气地道:“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苏若雪默契地接道。 萧亦然扶起苏若雪,让她舒适地斜靠在床里侧,转身将准备好的玉制棋盘摆在床中央,将一盒黑子递于苏若雪,自己则执白子。 于是一场铺天盖地、热血沸腾的厮杀开始了…… 黑白两色的玉棋子,在青绿色的玉制棋盘上,敲出叮叮的玲珑般声响。 不知不觉中,同样清冷淡漠、桀骜不羁的二人,渐入棋局,聚精会神地紧盯棋盘,眉峰也渐渐堆簇起来,光滑圆润的棋子在指间捏来转去、左思右量…… 车辚马啸,步步为营。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运筹帷幄,落子无悔。 十面埋伏,生死难料。 窗外的太阳缓缓西移,不时有云朵遮盖了它耀眼的光辉,但很快又被微风吹散,使它依然不减光彩地映红了半边天。 正当萧亦然苦思冥想对弈之道时,一缕光线恰好照射在他手中的玉制棋子上,刺眼的光线被折射过来迫使他不得不抬头,便看到一幅令他心旷神怡的动人画面—— 此刻,苏若雪随意而慵懒地斜靠在床头,安静地凝望天边残阳,或时不时地用手轻轻撩拨一下吹到身前的发丝。 映着晚霞,苏若雪清雅淡漠的侧脸,此时也淡淡的罩上了一层暖红色的薄阳,整个人显得更加隽秀柔和,如幽幽潭底的雪白莲花,令人忍不住想要疼惜、想要守护。 一个看似柔弱需要人呵护的女子,骨子里却透着股傲然之气,隐忍、坚强的个性不输于任何男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文才武略亦令人折服。 如能有幸得其相伴,此生必将无憾! “你不专心下棋,看我做什么?”苏若雪回头见他炯炯有神地凝望着她,不禁一阵心慌。 萧亦然见她迅速蹿红的脸色,心神一荡,抹了抹嘴角,痞痞晒笑,“棋哪有你好看啊……哎呀!我真是失策啊,白白浪费看美人的大好时机,一下午只知道傻兮兮地对着这些黑不溜秋的破石头干瞪眼!”说完,还一脸懊恼地捶胸顿足。 “你——!”苏若雪羞的故意板起脸,狠狠地瞪他。 天底下哪有这样厚脸皮的皇帝,简直是千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亦然被她一瞪,瞬间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大半,他狡黠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先下到这儿,我们吃完饭就休息吧,雪儿……”末了还加了个甜得能腻死人的尾音。 苏若雪看他两眼放光,嘴角还挂着丝丝银线似要吃人的痴傻模样,顿时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坚决地道:“不行!休想赖账,今天一定要分出胜负!” 萧亦然低头使劲揉揉双眼,然后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苏若雪,用嗲得不能再嗲的声音,道:“雪儿……” 苏若雪抖了抖,受不了的将头一扭,不再理会他。 “小花猫……” 没反应,继续努力。 “小懒猪……” 还是没反应,再继续。 “小宝贝……” 哼,看我的撒手锏。 “娘子……” “闭嘴!” 一声怒喝,忍无可忍的苏若雪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可怜兮兮,不知何时抓住她的袖子用力蹭啊蹭的萧亦然,挑着眉毛鄙视道:“好,既然皇上不愿做君子,一定要做小人,那民女就成全您。” “呃……”被将了一军的萧亦然一下傻眼了。得,人家给他扣上皇帝这顶大帽子,他哪还有脸再继续赖下去啊! 是以,不甘心“独守空房”的皇帝只好颓然地低下头,开始乖乖下棋,却没有看到对面计谋得逞的苏若雪正肩膀耸动,捂嘴偷笑呢! 天色微暗,遥远的启明星映在泼墨一般的黑幕上,隐隐约约,不甚明亮。 萧亦然无意中抬头,见对面正在专心研究棋盘的苏若雪脸色略白,已显疲态,不由心下一惊。 该死! 他居然忘记她伤势未愈,哪能如此长时间耗费心神! 萧亦然脑中飞速运转,心中千思百转,很快就有了计较。 “啪、啪、啪” 来回不过三个回合,大局已定。 “我输了。雪儿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言毕,还有模有样的作了个揖。 苏若雪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向后靠了靠,疲惫地说:“嗯,我饿了……” “好,你先躺会儿,我这就去吩咐小二。” 萧亦然小心地扶着苏若雪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这才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见萧亦然跑得远了,苏若雪轻轻阖上双眸,露出幸福的笑容。 尽管萧亦然手法隐蔽、棋艺高超,而且也颇费心思,但聪颖若她,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怕她无聊,陪她下棋解闷;怕她累着,故意输棋;怕她生气,绞尽脑汁不留痕迹。 他生于皇室,冷冽倨傲,高高在上,从来都是被人奉若神明,何须如此卑微讨好别人。 他博学广思,通古论今,不似其他皇室宗亲恃才傲物,饱暖思淫。 秋水明眸缓缓开启,波光流转中是坚定,是执着—— 如能有幸得其相伴,此生焉能有憾! 而此时,正忙着吩咐小二准备晚饭的萧亦然,却皱着眉头哀声叹气…… “唉,笨死了!干什么不好非要下棋!”说完,用力敲敲头,再戳戳气鼓鼓的腮帮子。 “啊……长夜漫漫,独守空房,情何以堪?嗷……!” 就这样,萧亦然一路嘀嘀咕咕地往回走,末了还加了个气势不凡的狼嚎。 深夜,筱月朝史上最英明神武的皇帝,躺在某个村里一个简陋客栈中的破旧硬板床上,辗转反侧,孤枕难眠,抱着被子哀嚎到天明。 亦是从此,萧亦然每每看见棋盘便痛哭流涕,好不委屈,并誓言此生决不下棋!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过,长久的相处让萧亦然和苏若雪彼此更加了解,更加依赖。萧亦然也越来越无可自拔地爱上苏若雪,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 而唯一让他不豫的,是李岚三番四次的苦谏、跪谏,甚至死谏! 最后,萧亦然勃然大怒撂下狠话—— “如果你再敢质疑雪儿,暗中调查她或是想加害于她……就不要怪朕无情!不论是谁,让雪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甚至是一点点的委屈,朕都决不轻饶!定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即使那人是你,也不例外!” 这也是他和李岚风相识以来,争议最大,吵得最凶的一次。 于此同时,在他们所住客栈的对面……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哈,还真是够精彩的!” 面对秦少羽毫不掩饰的出言讽刺,宁熙并无半分不悦,缓步上前搂住别扭挣动的人儿,如誓言般郑重地道:“虽然她的好运在我的意料之外,但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好运……你容我准备一下,我保证还你一出‘借刀杀人’的大戏!” 秦少羽眉峰一挑,讥笑道:“哦……?希望最后不会再次变为一场——儿戏!” 宁熙毫不介意地对他宠溺一笑,抬头望向对面,目光倏然转冷,“我以幽冥宫主的名义向你保证,这一次本宫亲自出马,定不会让你失望!” 秦少羽不再多言,顺从地靠在他的怀中,嘴边轻轻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23第8章 落棋无悔,最后缠绵(下)   晓雾蒙蒙,晨曦初露。 这日,苏若雪醒来抬头见萧亦然仍坐在身边,正一手支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地徙自出神,脸上却挂着一个极大的痴傻笑容。 当旭日东升,朝阳斜斜地照射进来,屋内的物事都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霞光,显得分外静谧。暖暖的晨光映着萧亦然的半边脸庞,仿佛他已这样一动不动地守候了自己千年万年,苏若雪只觉一股幸福的热流涌入心中,似要将其融化、溺死…… 过了半响,苏若雪方低声轻唤,“亦然?” 萧亦然这才猛地清醒过来,俯身笑问:“雪儿?” 苏若雪微皱眉宇,“你怎么整日里就这样坐着,也不知躺下来休息?” 萧亦然轻轻一笑,“这种时候我哪舍得躺着?” 见苏若雪疑惑地望向他,复又缓缓地道:“雪儿,我只想日日夜夜守着你、看着你,一辈子也不够。你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最乖,安安静静,像个可爱的娃娃,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 说着轻抚了下苏若雪的脸庞,忽然笑容隐没,叹了一口气,“自从你……我最怕的就是睡觉,一做梦便梦到那天醒来后的一幕,看到你……” 萧亦然深深看了苏若雪一眼,不知为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是振作了下精神,轻轻一笑,岔开了话题,“雪儿,大夫说你已无大碍,今日便可拆了绷带。” 苏若雪舒展紧皱的眉头,温柔浅笑,“嗯,我早说过已经没事,哪里都不疼了,是你一直不放心,不肯停药。” 萧亦然淡笑不语,轻轻拉过苏若雪,将她身上的绷带一圈圈拆开,清理上面的残药,等到露出下面的肌肤时,不由“啊!”的叫出声来。 但见苏若雪上过药的肌肤皆已完好如初,依然是白如凝脂、玉般晶莹、丝般柔滑,柔软身体如粉雕玉琢一般,没有半点瑕疵,只稍稍透着淡淡的粉色,想来是苏若雪害羞的缘故。 萧亦然呆呆地看着,一滴眼泪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在了苏若雪的身上。 苏若雪身体一僵,却并没睁开眼睛,只是伸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轻轻握了握。 这样无言的安慰,是最能打动人心的。 萧亦然俯身,埋首在苏若雪怀中,轻轻吻着,身上渐渐热了起来,*蔓延。在感觉身下之人细微却清晰的轻轻颤抖,萧亦然不由苦笑,心中涩然。 抬首见窗户半开着,便起身去关。回来后见苏若雪已将床边放置的衣物穿戴完毕,他闭了闭眼,隐去心中伤感,无尽温柔地道:“雪儿,你……你那里还痛吗?” 苏若雪愣了下,偏过头,轻道:“不痛。” “真的?” “嗯。”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你再躺会儿,我去叫小二准备早饭。” 一直目送萧亦然的背影在门口消失,苏若雪方垂首,泪眼朦胧地轻咬唇角,喃喃自语,“抱歉……” 她知道刚刚他动了情,她也知道刚刚的拒绝伤了他,但是她没有办法。 她怕!无法自制的怕,从内心到身体的排斥。 疼痛可以忍耐,如此刻一样可以忍受身下不时的阵阵刺痛。但恐惧、颤栗,她没有办法控制,那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她不敢保证如果刚刚他没有停下来,她会不会出手伤了他。所以她选择以这种方式拒绝,让他错认为她是不愿,而非不能…… 所有的压力与苦痛由她一人承担就好,不想他在自责、悔恨下去,她只盼望时间能治愈一切。   “噗嗒、噗嗒”一只白鸽突然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走来走去。 苏若雪心中一凛,连忙掀开被子来到桌旁坐下,伸手抓住鸽子,将它脚上用红线绑着的纸筒解了下来,慢慢展开。 瞬时,苍劲有力、浑厚霸气的笔迹跃然于纸上—— 孽徒, 吾已派左护法将本尊密令带与你。 尔,擅自出宫,必重罚! 苏若雪苦涩一笑,绝然跪地。 师父这么快就出关了,想必神功已突破了第九重。徒儿真心为师父高兴,恭喜师父得偿所愿。 “孽徒”啊…… 自从二年前她就再没忤逆过师父,看来这次师父是真的生气了。 “重罚”吗? 不知此生还有没有重回寒莲宫的可能……不过师父放心,只要师父下令,无论孽徒身在何处都会遵照师父的命令,接受惩罚,绝不逃避! 苏若雪重重磕了三个头后慢慢起身,当她扶着椅子坐下时,额头已浸出薄薄一层冷汗。待气息平复后,喃喃出声,“师父,您派影过来其实是想让他保护我吧,所以您还是关心徒儿的,对么?” 当萧亦然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苏若雪脸色苍白,茫然地望着窗外。 此时的苏若雪显得那么的无助,那么飘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萧亦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惶恐不安地跑过去紧紧抱住她,“雪儿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告诉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好么?” 苏若雪轻叹口气,收回哀伤的情绪,伸出双臂回抱那不安轻颤的伟岸身躯,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太无聊,一个人胡思乱想而已。” 萧亦然不疑有他,顿时放下心来,柔声问:“无聊……那雪儿想做些什么,我陪你。” 苏若雪退出他的怀抱,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如画的细眉轻轻向上挑了挑,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下、棋。” ——! 脑中一道惊雷闪过,萧亦然瞪着眼睛,如吞进鸭蛋般大张着嘴。上次下棋后的惨痛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这个“好”字卡在喉中,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看到萧亦然脸色变幻莫测,时而通红,时而青白,刹是精彩的模样,苏若雪顿时了然,在心中不住地偷笑。面上却把脸一板,眉一皱,冷冷地道:“不愿?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不、不是……是……”看到苏若雪难掩的失望之色和疏离的话语,萧亦然顿时心里一慌,冷汗直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若雪见他依然吱吱唔唔、吞吞吐吐的,眼珠一转,决定再下一记猛药,“那就是……怕了?!” ——! “笑话!我会怕?切,下就下!来啊,现在就下!” 萧亦然登时如炸了毛的猫,一跃而起,气势磅礴,转身就去找棋盘。可当他刚一背过身就用手偷偷拍着胸口,不住地自我安慰:什么誓言不誓言的,朕是皇帝,不怕,不怕…… 与此同时,苏若雪也在暗中吐了吐舌头,心道:一不小心摸到老虎屁股啦,呵呵! 而当萧亦然急匆匆回来,低着头摆好棋盘,一切准备就绪后,抬头正准备大放厥词时,却浑身一僵。只见对面的苏若雪一手撑着棋盘,一手支着下颚,嘴边挂着狡黠的笑容,连迷人的双眸都洋溢着计谋得逞的笑意。 萧亦然瞬间醒悟,颤着手,指向她,“你……你……骗我!”一时哭天抹泪,捶胸顿足,大呼上当。 堂堂一国之君如受欺负的小姑娘,哭爹喊娘好委屈。苏若雪顿时语塞,哭笑不得,用手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棋盘上直不起腰来。 “竟然还敢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萧亦然气鼓鼓地扑过去,压着苏若雪挠她痒痒。 “啊!哈哈……”苏若雪拼命想躲开他的魔掌,无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一边无用地扭动身体,一边求饶,“哈哈……我错了……哈哈……不敢了……饶了我吧……哈哈……” 萧亦然见她满脸通红笑的连泪水都被逼了出来,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兮兮地摇着尾巴想讨好别人,那模样刹是乖巧可爱。萧亦然不禁心中一软,眼眸里含着千万种深情,“雪儿,遇上你,何其有幸。” 低下头轻轻印上那眷恋已久的朱唇,并不纠缠,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接着是鼻尖、额头、脸颊,最后轻轻咬住她敏感的耳垂。 早已瘫软的苏若雪感到耳侧拂过阵阵炽热的气息,恍惚间听到萧亦然深情吐露爱语,迷离的双眸瞬间睁大—— “我爱你——至死不渝!”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荡,如在空旷的深渊,每一遍都清晰有力。 而在萧亦然看不到的地方,苏若雪微阖双眸流下感动的热泪—— 我心亦然!   之后的日子,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嬉戏,一起看日出,一起等日落……像两个不知疲倦的孩子,整日粘在一起,耳鬓厮磨、亲昵呢喃、肆意纵情。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婚期渐近。 苏若雪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心中已下了决定。 回身默默收拾好衣物行李,苏若雪心情沉重的来到书案前盈盈落座,磨墨、备纸,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拿起笔架上的毛笔沾了墨,轻轻提笔,无奈心绪烦乱,怎么也落不下去,浓浓的墨汁沿着紫毫笔柔软的毛尖缓缓滑落,滴答一声,在薄薄的纸上晕开一片。 苏若雪轻叹一声,又拿出一张新纸,似水星眸闪过几丝复杂情绪,闭眼后再次张开只余毅然决然的坚定,笔尖一点,笔峰轻舞,清秀洒脱的字迹便跃然纸上。 浏览数遍,确定再无问题后,轻轻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毫无阻拦的一涌而出,很快扩散在整个指腹,满意地勾起唇角,将指腹轻轻在落款处按下。 看着血液在纸上渐渐晕开,如红梅般绽放,苏若雪嫣然一笑,将信纸压在砚台之下,决然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24第9章 失手错伤,命悬一线(上)   “岚风,过来看看怎么样?有蜜酿蝤蛑、五彩蝴蝶鱼、琵琶虾、云林鹤,还有剪云斫鱼羹。其中最有特色的要数蜜酿蝤蛑,它的做法独特,构思巧妙,用盐水略煮,变色后即捞出,擘开,螯脚出肉,股剁作小块。先将上件排在壳内,以蜜少许入鸡蛋内搅匀,浇遍,再以膏腴铺鸡蛋上蒸,最后用橙齑、醋汁蘸着吃,当真令人回味无穷……” 萧亦然兴奋地招呼李岚风过来赏菜,不厌其烦地一道一道介绍,等全部介绍完后,走到窗边,望着淅淅沥沥的细雨,温柔的低声细语,“昨儿听雪儿说,她以前一直住在山上,师父管的又很严厉,吃的都是些清淡素菜,从没吃过任何山珍海味。所以,今儿一早我特意吩咐厨房准备这些精品菜式,你说雪儿看到会不会馋涎欲滴啊?呵呵……” “唉,等她进了宫,朕就让御厨将天下所有美食一一做给雪儿品尝,朕一定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看着皇上诉说着美好的愿望,憧憬着未来幸福的生活,李岚风眼中显出挣扎之色,紧攥着拳头,微一闭眼,再张开时目光坚定,似不顾一切般的决绝。 李岚风沉稳地走到萧亦然身后,毅然跪地,重重磕了一头,低声道:“请皇上斩断情丝,让莲姑娘离开!” 正陶醉在美好憧憬中的萧亦然,猛然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怒火中烧,刚想斥责,又一想到李岚风的为人,明白他反对这件事的原因无非是担心雪儿来历不明,恐有一天会伤害他。是以周身散发的强烈怒气,又瞬间消退。 萧亦然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无奈地望着固执的跪在地上将额头牢牢抵着地面,并无起身意思的李岚风,苦苦一笑,“岚风,朕知你忠心,但感情的事你不懂,怎能说断就断?况且,朕也不会放手的!” 不懂? 他怎会不懂,否则他又怎会如此痛苦?! 李岚风压下心中悲凉,仍伏地苦劝,“皇上,你和她不会有结果的。她身份不明,太后和众大臣不会允她进宫为妃,哪怕为奴为婢。而且,皇上即将迎娶苏丞相独女为后,苏皇后不会容她,苏家也不会坐视不理,其他人更……” 萧亦然愤然打断李岚风,怒声喝道:“朕不会让她为妃,更不会允她为奴!朕要封她为后,为我萧氏王朝唯一的皇后!” 李岚风霍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萧亦然,满脸哀痛,“皇上,万万不可啊!苏丞相乃朝堂重臣,有大半党派的支持和拥护,而且太后也是苏家人,是以苏家是断断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取代苏小姐为后的!皇上,请三思啊!” 话落,屋内一连数声巨响。萧亦然眼见李岚风似不要命般将头重重磕向地面,登时血花四溅! 但这却更激起了萧亦然刚刚强压下的怒火,他高声咆哮道:“谁敢反对,朕就诛他九族!你,也一样!” 李岚风身体一僵,动作缓慢的,一点一点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前方,眼神灰暗空洞。他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狰狞的伤口还不断有血水汩汩涌出,脸上、脖颈、前襟到处都是刺眼的红。 萧亦然瞳孔紧缩,猛一闭眼,不忍再看,燥热的怒火也瞬间被熄灭,只冷冷地留下一句,“你好自为知吧。”便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开。 而李岚风却仍呆滞的跪在地上,耳边不断地回响刚刚萧亦然冷酷无情的话语,他缓缓勾起嘴角,弧度不断扩大,直至大笑出声,声声如泣,无休无止。 急切奔出的萧亦然只想快些逃离那儿,他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失手伤了那个全心全意,以性命守护了他十年的人!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岚风说的是事实,但他无法放手,只要一想到雪儿会离开,他的心就似要爆裂开,剧痛无比,难以忍受。所以他放不开,因为那是他的命啊! 萧亦然脚步零乱,匆匆忙忙向着苏若雪的房间走去,一想到雪儿恬静柔和的目光,他烦躁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他加快步伐只盼早些见到他的雪儿…… “雪儿,今天你有口福了!”还未进门,就先出声呼唤。 “雪儿,你猜猜今晚吃……” 脸上的笑容在推开门的瞬间消失,身体绷得笔直,双目暴睁,再逐渐转为恐慌无助的神色。 “雪儿!” 萧亦然奔进屋内,目光四处寻找,毫无焦距。 “雪儿,你在跟我玩躲猫猫对吧……” “雪儿,别玩了,快出来!我……我……” 萧亦然发疯一样的在客栈内四处寻找,双眼通红,语渐哽咽。 当他再次回到房间,似乎发现了什么,踉跄着奔过去,匆忙中一不小心带倒了身前的椅子。 “嗯……” “咔嚓!” 膝盖重重磕在椅背上,甚至将结实厚重的椅背砸断,轻不可闻的闷哼声被掩盖在木头断裂的巨大声响中。 萧亦然却无暇顾及已渗出大片血迹,不知伤没伤到筋骨的双腿,咬着牙撑起身体,可还没等他站稳,刚刚遭受重创的双膝却突然一软,失去支撑的萧亦然再次倒下,而这次他恰恰跪在刚刚断裂的椅背上—— “啊!唔……” 椅背断裂处支出的尖锐木屑瞬间刺入萧亦然的腿中,无数条又细又长的木屑轻易就刺穿了血肉,直至撞上骨头才停下。刹那间,剧痛从腿上一直蔓延到全身,他用尽气力死咬牙关才能生生咽下那半声惨呼,而对于痛得不住痉挛颤抖的身体和不停渗出的冷汗却是无能为力。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书案,微一眯眼,再次用力撑起了身体。在他一次次跌倒,再一次次站起来,到最后不惜用双臂撑起上身,一下下向前爬进…… 当萧亦然终于来到书案前,他再次撑起虚弱的身体,急喘两口气,抖着手拿起压在砚台下的薄纸,眼睛一眨不眨地快速浏览,并随着目光的移动神情不断地变化,惊喜、失望、悲伤、不解、心痛、愤怒、怨恨,当他再也无法负荷如此多的情绪变化—— “噗——!”淤积在胸口不断沸腾的血被一口喷出,溅在纸上,在原有的红梅旁又绽开出数朵红花。 萧亦然神情悲恸苍凉,伸出手指轻轻抚摸那朵最鲜、最美的红梅,缓缓勾起嘴角,阖上泛着泪光的双眸…… 亦然, 离开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我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在你的身边,直至生命的尽头…… 所以,请原谅我。 还有…… 我、爱、你! …… 良久,当萧亦然再次张开眼眸,他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好贴放在胸口,缓缓转身,沉稳而有力的走出房间,所经之处阴风瑟瑟,寒气袭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25第9章 失手错伤,命悬一线(中)   萧亦然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步步走向仍跪在地上神情呆滞的李岚风面前,在毫无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抓住李岚风的头发,猛地向上一提,迫使李岚风不得不仰起头。 “唔……” 头皮瞬间袭来的剧痛使徒自愣神的李岚风登时清醒,抬眼处是一张由远及近不断放大的阴冷俊颜,在鼻尖几乎相碰时方才停止靠近。 那是一张有着彻骨恨意的脸,眼中闪着嗜血的红光,唇边挂着狰狞的冷笑,最后吐出残忍冷酷的声音—— “雪儿……走了……是你做的对不对。既然你取走了我的命,那就用你的命相抵吧!” 说完,萧亦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举起手掌。 李岚风涩然一笑,缓缓闭上双眼,只幽幽一声叹息,“臣,无悔。” “好个无悔,朕成全你!” 蕴满十成功力的一掌,不再犹豫的重重印上李岚风的胸膛! “嘭!” 李岚风瞬间被巨大的掌力震飞,破门而出,直至撞上几米远的院墙才骤然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李岚风挣扎着想要跪起身,但胸口锥心的疼痛,让他一动也不能动。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有一把利刃在胸腹中用力划过,尖锐的刺痛由下而上一直升到喉咙,让他忍不住咳出声,大量血沫从口鼻中涌出,几乎让他无法呼吸,轻微的震动牵动着胸前的伤处,又是一阵剧痛。 他知道皇上是下了狠手,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感觉的到胸前肋骨几乎根根断裂,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皆受重创,即使他现在留有一口气,也不过是苟延残喘,一点一点感受死亡前这生不如死的折磨而已。 李岚风虽重伤在身,但神智却无比清醒,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有更多的血水从口中涌出,虽然他立刻闭上嘴却无法阻止血水不断地从紧抿的唇角流下,努力抬起头,无比哀伤地望着站在屋内无动于衷的那人。 其实,在刚刚出手的一瞬间,萧亦然就已经后悔了。 此时,当他看到李岚风气息微弱的躺在血泊中,萧亦然感到心中涩涩的,又像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是紧盯那人深深塌陷的胸口,那只刚刚打向他的手掌就不住地发着抖。不,不只是那只手,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轻轻的,以不被人察觉地微微颤抖。 他要死了,岚风就要死了…… 不,不行!朕不允许! 清醒过来的萧亦然匆忙上前,抖着手扶起倒在血泊中的李岚风。 “嗯……”被突然移动的李岚风疼的闷哼一声,不解地望向皇上。 萧亦然见他疼得眉宇紧皱,满头冷汗,就连身体也在不停抽搐,他终是红了眼眶,哑声道:“岚风,对不起……刚刚我……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做……”不等说完,就急忙从袖中掏出个白玉瓷瓶,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于李岚风嘴边。 “岚风,你伤势太重,暂时不能移动。你先把这个吃了,我立刻回宫把御医带过来为你疗伤。岚风,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再忍忍啊……” “啪嗒。” 李岚风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皇上的眼角滴落下来,砸到他的脸颊之上,那烫人的温度一直传递到身体里,渐渐温暖已冰冷碎裂的心,使其融化重新粘合在一起。 原来,皇上还是在意他的。 原来,皇上还是要他的…… 萧亦然不敢再随意移动李岚风,想了想将身上的外衣铺在李岚风身下,再慢慢扶他躺在上面,又握着他的手输送一些内力过去,护住他的心脉。 当一切做好后,萧亦然深深看了他一眼,紧了紧握拳的手,郑重地道:“等着朕,朕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你……岚风,一定要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 李岚风目不转睛地望着皇上迅速消失的背影,在心中无声地回答。   苏若雪骑着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只用了一个白天便已进城。 夜幕下的街道不再喧嚣,再被淅淅沥沥的细雨冲刷,更显苍凉。忽然一声雷鸣,只见天边乌云翻滚,越发静谧阴沉,绵绵细雨顷刻间转为瓢泼骤雨。 苏若雪的心也为之一震! 其实,苏若雪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误会一旦形成,再想解开就难了。 因为,彼此的羁绊越来越深,便也越来越无法解释清楚。 除此之外…… 是怕,是不舍。 怕萧亦然不相信她的解释,怕面对可能出现的怨恨目光……其实,她没有别人认为的那样坚强。 不舍萧亦然给予她的温情和全心全意的爱恋……其实,她也是个贪心的人。 所以,苏若雪只能选择不辞而别,并决定在新婚之夜揭开所有的谜底。 是的,苏若雪在赌。 赌萧亦然对她的爱有多深,能否接受她新的身份、新的面貌,愿意相信她的感情,原谅她的隐瞒和欺骗。 同时,苏若雪也是在跟天赌、跟命斗,而筹码是则是她真挚的情谊和她一生的幸福!   距都城数里之外,萧亦然骑的同样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但速度却要快得多。 他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一只手高高挥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每抽一鞭,宝马那被他无情鞭打早已鲜血淋漓的地方就会再多出一道血痕,同时仰脖高声嘶吼,再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驰。 而正在此时,集中全部精神的萧亦然突见一抹黑影晃至马前,他不及细想立刻牢牢抓紧缰绳,大吼一声,用力向后拉住缰绳,宝马被惊的嘶声狂吼,高高立起前蹄,在半空中用力蹬踹。 见状,萧亦然双腿用力夹紧马身,出声安抚。当宝马前蹄重重落地后,萧亦然怒目圆瞪,喝道:“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不以为然的“呵呵”笑了两声,而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则满含戏谑。 没有任何言语,只见那人身形一晃,瞬间欺身来到萧亦然面前,同时脚下盘旋而起,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昏暗中,点点光芒随着剑身的微颤不住地闪动。 萧亦然先是一惊,随即不急不缓地拔出腰间宝剑横于胸前,以静制动。 黑衣人见他遇变沉稳镇静,眼中不禁显出赞叹之色。手中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长剑舞起一个圆圈,便向萧亦然横卷过来。 萧亦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宝剑迎着对方的来势递出,双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不等黑衣人再次发动攻势,萧亦然借着软剑被他荡开的瞬间,反手一指,刺向对方胸口璇玑穴,同时错步上前,脚踏中宫,左手疾点对方手腕阳池穴。他出手速度极快,认穴精准,黑衣人一时轻敌,被他迫得落了下来。 黑衣人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随即收起心中尚存的轻蔑之心,认认真真地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难怪世间传言,萧氏皇帝“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此言果然不虚! 但有一点被黑衣人忽略了,那就是萧亦然此时非常着急,他一心想着救李岚风的事,连片刻功夫也耽误不得。所以他是打起全部精神,以命相搏,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只求速战速决。 当两个实力相当的人,都以全部的精神对敌,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只见一黑一紫两条人影快速闪动,奇快绝伦,渐渐人剑不分,浑然成为了一团乱影。 招数过百,两人依然打得难解难分,旗鼓相当。 萧亦然心中不免有些急躁起来。几个月前他为苏若雪疗伤逼毒,内力已大为损耗,而且一直未得到充分的休养,所以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只是不想雪儿歉疚难过就一直硬撑着装做没事儿人一样。 所以,萧亦然能支持到现在仅是凭着招式的巧妙精准,再加上不知为何对方似乎一直未尽全力。不过显而易见,再继续打下去,他就必败无疑! 萧亦然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不再顾及,采用只攻不守的架势,手上一剑紧似一剑,已化成一团白光,几乎看不到剑身究竟在哪里。 那黑衣人也不是等闲之辈,运剑如风,瞅准对方来势,纵身避开刺来的一剑,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软剑已向萧亦然当胸刺到。 萧亦然微一眯眼,心下一横,不闪不避,反手一剑上挑,也向黑衣人左肩刺去,用的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眼见萧亦然露出破绽,黑衣人哪里肯放过这次机会,手上加速向前一递—— “呲!”的一声轻响,周身泛着阴冷寒光的剑尖便瞬间刺入萧亦然的紫衣!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26第9章 失手错伤,命悬一线(下)   与此同时,百米外的客栈中李岚风躺在地上艰难地喘息,他试着提了一口气,胸口却是空荡荡的,除了痛再没有其它的感觉,他甚至能觉出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就连温度也仿佛在一点点褪去,四肢渐渐变得冰冷…… 这次他真的要死了吗? 不,不行!他承诺过会等皇上回来,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每当精神稍有涣散那本以深深陷入腿中的十根手指便会继续狠狠插入,用剧烈的疼痛来维持脑中尚存的一丝清明。 痛,他不在乎。只要能再见到他,哪怕亲手一块块抠□上所有的血肉,也在所不惜! 李岚风始终睁大双眼望着萧亦然离去的方向不肯合上,忽然一抹白色的事物落入他的视线。他眨了眨沉重朦胧的双眼,待看清后,心中不由一紧,那竟是他与暗部联系用的信鸽。 李岚风艰难地移动手臂抓住鸽子,费了好大的劲才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筒,颤着手展开纸条…… 什么?! 在一刹那的窒息后,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大喝一声,竟缓缓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并一步一步向马厩走去,且步伐越来越快。 如果单从后面看,只会觉得他脚下略为虚浮踉跄,不似性命垂危之人。殊不知,他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都会导致已经断裂的肋骨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内腑里横冲直撞,那不断传来的锥心剧痛直叫人想立刻死去。 但李岚风此时却无暇理会这些,也丝毫不在意自身的状况,只想着快些追上皇上,快些到他身边。 在一次次摔倒后,李岚风终于成功翻上马背,他大喝一声,用尽所有力气挥动马鞭。马儿吃痛嘶声狂吼,疯狂向前蹿出。 本就不停咳血的李岚风被颠得连吐数口鲜血,随着骏马速度的不断加快,他吐血的次数也不断增加,直至没有任何停歇,毫无间断的不停涌出。 凄美艳丽的红,浸透衣衫,滴落尘土,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李岚风无声地笑了。原来他体内竟有这么多的血可流,如果全部流光了会怎么样呢……   黑衣人一剑刺入衣服后,却并未再深入,而是微一沉肩顺势下滑,在萧亦然胸前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萧亦然受痛闷哼一声,鲜血一下子就染红了衣襟。不过黑衣人也因躲避不及,衣袖被萧亦然的剑尖挑下了半幅,也颇显狼狈。 身前传来的疼痛让萧亦然眉宇微拧,额头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再加之血液不断的流失,萧亦然出手的速度明显没有开始时那么迅疾,剑法也因为有些招式无法做到位而威力略减。 黑衣人立刻发现了对方的变化,心中大喜,暗道果然还是招架不住了吗? 在黑衣人凌厉的攻势下,萧亦然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但他却依然咬牙苦苦支撑着。 突然,黑衣人手中的软剑再次迫近,寒芒闪烁,萧亦然即使拼尽全力,手臂、肩膀、腰背和小腿还是接连被刺中,伤处血流不止…… 但萧亦然仍然不肯放弃,握紧手中宝剑,奋力迎敌。 他不能倒下,更不能退缩! 他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赢! 岚风还在等着他呢! 还有雪儿……不论生死,不论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她! 又过了二十招,萧亦然眼前忽而一阵模糊,握剑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唤,转身间眼前白光闪过,紧接着肋下又是一痛……他却不管不顾,依然持剑而上。 黑衣人没想到萧亦然伤成这样依然不肯罢手,不由有些惊讶。 其实他根本没想杀死萧亦然,所以他一直有所保留,始终未下杀手。不过萧亦然的这股倔强劲,却不得不使他佩服,出于对习武之人的惺惺相惜,黑衣人收起玩弄之心,决定认真对待这次较量。 黑衣人眼中浮上一抹狠色,他瞅准对方的破绽,一个跨步冲上前,软剑便似穿花绕树一般缠在了萧亦然的腰间,手腕轻翻,薄薄的剑刃便瞬间切了进去! “呃——!” 随着腰上剧痛传来,萧亦然终于忍不住惨呼一声。 软剑回旋,带出一片血花飞溅,紧接着就势下移,又狠狠刺中了他的腿。 退回远处的黑衣人,看着仍挣扎着执剑跪地的萧亦然,眯着眼,冷冷的说了照面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成全你!” 杀意既起,黑衣人手下再不留情,忽然剑交左手,出其不意连刺对方几处要穴,同时欺身上前,带了十成功力的右掌直逼萧亦然的胸口拍下—— “呲——嘭!”一个人影应声飞出,只是那人却并非萧亦然! 在刚刚的一瞬间,就在黑衣人的掌势飞速向萧亦然的胸口推进时,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遽然冲了进来挡在萧亦然的身前! 紧接着,那人迅速转身,双臂一圈一带,将萧亦然护在身前发力向外送出,却将背后空门留给了黑衣人—— 软剑从他后腰处刺入,直透体侧,那一掌也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心,让他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轻飘飘地飞出几丈远,摔落在地上。 突然的变故,让萧亦然和黑衣人都猛然愣住。 “噗!” 鲜血喷溅的声音唤回了萧亦然的神智,萧亦然疯了一样地扑向那人,口中悲声嘶喊:“不——!” 萧亦然抖着手想扶起躺在血泊中的人,却又不敢碰他。正在他犹豫之迹,浑身浴血的那人却似回光返照,幽幽转醒,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用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低呓,“还好,终于赶上了……” 闻言,萧亦然再也无法抑制,瞬间崩溃,嘶哑吼道:“笨蛋!笨蛋!为什么要赶来?!为什么挡在我前面?!……你难倒忘了,是我伤的你,是我将你的心踩在脚下,再一点点捻成粉末……” 李岚风急促喘息着,吃力地再次张开口却吐不出声音,只余微不可闻的轻浅呼吸声。胸中憋闷窒息的感觉越来越胜,眼前已朦胧一片,渐渐归于黑暗。 不,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再给他点时间,只一点点就好…… 李岚风在心底挣扎着、呐喊着,却只是徒劳,最终疲惫地合上双眼。 雨还在下着,就好像一道道银鞭在天地间疯狂肆虐,萧亦然双目暴瞪,猛然仰起头,大张着嘴! 滂沱的雨声掩盖了周遭一切的声音。 半晌,萧亦然缓缓低下头,轻柔地扶起李岚风,双手抵在他背上,将所剩无几的真气缓缓送入。先是护住李岚风脆弱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脉,再游走周身各处……这样子虽然救不了他,但至少可以让他再多撑上一个时辰。 萧亦然随手将溢出嘴角的血迹抹掉,闭眼稍稍调息了一下,再张开眼时,眼中充满坚定的信念。不再耽误片刻,迅速抱起李岚风翻上马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还真是被人忽视的彻底呢!呵呵……” 黑衣人缓缓向那声音走去,伸手扯掉面上的黑巾,懒懒地勾出一个笑容,微一挑眉,邪魅道:“怎样,羽儿还满意么?” “呵,满意。宁宫主亲自出马,少羽当然满意!好了,我也该回去交差,然后准备欣赏接下来的精彩大戏!” “好,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我定全力以赴,绝不推托。” “嗯,我知道。答应宫主的承诺,等我回宫禀报公主后,定当奉上。” 当四周再次归为平静,宁熙邪魅一笑,轻声低喃:“我真该好好感谢那位通风报信之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结啦,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27第10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上)   大雨肆虐,萧亦然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着怀里的人,雨水劈头盖脸地浇下,眼中温热的液体也随之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 岚风,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宫门,萧亦然眼中一亮,牢牢扣紧李岚风,御马狂奔。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硬闯,快滚下马来!” 看守宫门的侍卫只见一破烂不堪、无比狼狈、状似疯癫的人,骑着马径直朝这里冲了过来,不由大怒,纷纷拔剑上前阻拦。 萧亦然抽出腰间宝剑,速度丝毫未减,厉声怒喝:“滚开!谁敢拦朕,就地正法!” 待马临近,侍卫看清驾马之人,立刻慌成一片,齐齐跪地,趴伏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话未说完,便觉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等他们抖着身子怯怯抬头看时,哪里还有皇上的影子。 萧亦然驾着马,毫不停留,直奔太医院。所过之处,惊得宫人纷纷慌忙躲避退让,一时间弄得皇宫上下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到太医院门前,萧亦然也不下马,驾着马直接闯了进去,吓得太医“噌!”的一下全部站了起来,个个瞪大眼珠,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在萧亦然不耐烦的暴喝中跪下齐呼万岁。 萧亦然抱着李岚风跨下马背,直奔内室床榻,太医们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才刚站稳脚,就被萧亦然的旨意吓得再次跪倒在地—— “朕再说一遍,如果救不回李将军,你们就提头谢罪吧!” 阴森冷酷的声音瞬间刺穿每个人的耳膜。 “这……这……”太医们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还不快去!”萧亦然气急,扯起个太医就扔了过去。 其他太医见状,终于缓过神来,七手八脚地纷纷向床榻“爬”去。 萧亦然萧索地站在后面,也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有个胆大的老太医慢慢靠了过去,颤着声音,恭敬地道:“皇上,您伤得也不轻,请容老臣为您看看吧。” 萧亦然看也未看他,用冰冷如刀的声音斥道:“你还是想办法保住李将军的命吧,否则你们就通通给他——陪葬!” 老太医被吓得“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称“是”,再不敢多说什么,磕磕绊绊地跑回床榻,与众太医一起抢救命悬一线的李岚风。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忙碌,众太医先是替李岚风矫正身上数处错位的断骨,然后清洗包扎大大小小不同程度刮蹭的外伤,最后又细细检查了一番。 随着时间的流逝,检查的深入,每个人的眉头都是越皱越紧,冷汗也越流越多,一时间屋内压抑沉闷的气氛愈加强烈。 萧亦然立在床边,全身上下还*的,脸色也是白里透着青,他一直盯着那边,嘴角开开合合,却不敢去问。 是的,他怕。怕得全身都在发抖,一颗心好像就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般,“咚咚”地砸得他生疼生疼的。 半晌后,太医们围在床边纷纷摇头叹息,你一言我一语。 “背后的一掌用了全力,不过幸好是打在背上,要是打在胸前……李将军定会当场毙命!” “可是,他胸前的一掌虽不比背后,但造成的损伤也不容小觑啊!” “是啊,李将军全身经脉已毁了七七八八,且多处筋骨断裂,内腑更是严重受创,若非……呃……凭着一股外力吊着最后这一口气,恐怕……他根本就撑不到这会儿了。” …… 听到这些,萧亦然顿时心如刀绞,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栽倒。胸口更像被人捣了一拳,腥甜的液体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却被他强压了下去。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什么灵丹妙药!总之,一定要救活他!” 太医吓得连连应声点头,继续在李岚风身上查探着,接着又塞了一粒药丸在他舌下。随后,一位太医将一根根金针在火上炙烤到烫手,然后再递给另一位太医,只见那名太医屏息凝神,缓缓将手中的金针刺入李岚风身上各大要穴。 每次金针刺入,李岚风的身体就剧烈颤抖,口中也不时发出低低的□声。如此反复直至他周身穴道插满金针,李岚风早已连□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亦然知道这是因为疼痛。 虽然李岚风已经没有了意识,但他的身体却有着本能的反应。不过也幸亏他现在处于深度昏迷中,否则这种如钢刀刮骨般的疼痛,清醒着反而更加难以忍受。 一切完毕后,一位资历较深的太医躬着身走了过来,抖着声道:“皇上,臣等会儿去亲自煎药,待一个时辰后拔去李将军身上的金针,然后再辅以汤药,李将军的伤势就基本处理好了。所以……皇上,还是让老臣为您诊治下吧。” “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李将军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而且……呃……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太医被萧亦然凌厉的眼神一瞪,吓得伏跪在地,哆嗦地道:“李将军现需每隔二个时辰换一次药,行一遍针,臣等一定会全力救治,尽快让李将军脱离危险,早日清醒过来。” 萧亦然眯着眼,从喉中艰难地挤出声音,“那他的武功……” “这……臣、臣等已经尽力了。如果单单伤到肋骨还好医治,但背后那一掌却严重损伤了脊椎,今后怕是会落下残疾。李将军能够活……活下来,已是不易,至于武功……就不好说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萧亦然反而笑了。他走过去跪坐在床边伸手握住李岚风此时苍白无力的手指,“只要你能活着,朕……”喉咙的不适让他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朕就算寻遍名医,也一定会医好你。岚风,相信朕!” 看到皇上嘴角咳出的血线,太医们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上前询问。就在这时,一声在众人心中犹如天簌般的尖细噪音从门外传入—— “太后驾到!” 话音未落,便见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位仪表万千、雍容华贵的绝美妇人匆匆走了进来。 “啊!皇儿,你这是怎么了?!” 太后震惊地瞪大双眼,心疼的悲声呼唤。 然而此时,萧亦然眼中唯有李岚风,对外间的一切皆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已完全湿透,分不清什么颜色、破破烂烂的外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从那上面滴滴答答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发髻散落,凌乱地贴在脸上、肩上,顺着脸颊流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萧亦然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床边,满脸的血污,往日里流光溢彩的眼眸,此时却早已是暗淡无光。 “太医,太医!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皇上医治!” 就在太后即将触到萧亦然时,萧亦然突然眼前一黑,堪堪倒在太后的怀里。 “天!皇儿——!救救他……快……”哀伤悲痛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原来,竟是太后因惊吓过度也昏了过去! 一时间,悲伤压抑的空气迅速弥漫开来,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闷得人透不过气,亦不敢用力喘气。   “啪!”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秦少羽左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上面赫然是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伤了皇上、本宫的亲弟弟!”萧亦柔居高临下地怒视跪在脚边的人,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寒气。 秦少羽忍下屈辱,讨好地柔声安抚,“皇上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的。而且……” 还不等他说完,便觉一阵劲风拂向右边脸颊,而秦少羽却只是恭敬卑微地跪直身体,连动都未动一下,即不躲也不反抗,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等着…… “啪!” 比刚才更加响亮的巴掌声如期而至,这次秦少羽右边的脸颊也同样有着五个暗红的手指印,而秦少羽却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吭也未吭一声。 “你给我闭嘴!你当伤的那人是谁,是寻常官员,是帮派掌门吗?那是皇上!是我亲弟弟!你们居然狗胆包天,竟敢伤他?!” 话音刚落,萧亦柔竟突然抬起腿,一脚踢在秦少羽的胸口上—— “呃!唔……” 心口瞬间传来的剧痛让秦少羽忍不住痛呼出声,但他却依然用手撑着地面勉强跪直身体。 萧亦柔向他移了半步,一脚踏在秦少羽的手背上,看着秦少羽痛苦地皱眉,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脚下愈加恶意地用力碾压,阴恻恻地道:“秦少羽,你是不是‘驸马爷’做得久了,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看来本宫有必要帮你好好想想,你说……是不是?” 手背随着萧亦柔脚掌的用力碾压,皮肉已渐渐破裂渗出血来,钻心的剧痛让秦少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额头鼻尖也溢满豆大的汗珠。而对于萧亦柔的质问,秦少羽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是。一切但凭公主吩咐。” 萧亦柔满意地抬起脚,脸上闪过一抹阴险狠毒的笑容。 哼!幽冥宫主,等你再无利用价值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为庆祝第二卷开幕及成功被编编gd上,今日三更\(^o^)/ 同时,也感谢亲们一如既往支持!要鼓励、要虎摸╭(╯3╰)╮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28第10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中)   此时,位于城北清静安宁的丞相府前,苏若雪飘然下马,望着威严的匾额,缓缓踏上台阶,叹息一声,轻轻叩响面前的巨大漆红府门。 “吱——”,随着厚重的府门由内向外缓缓开启,只见一位老者撑着伞走了出来。 老者年近花甲,头发已半数花白,但并不笨拙。身着精致整齐的上好锦服,一脸的肃穆稳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仆役,定是府中受主子器重的管事之人。 老者刚出来时,不拘言笑,脸上隐隐带着几分不悦,想是不知何人竟如此不懂规矩,在这种天气这种时辰还来上门打扰。可待他看清敲门之人后,瞬间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半晌,猛地转身,发足狂奔,激动地向府内大声叫喊:“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苏若雪被老管家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微一愣神,随即低头,莞尔轻笑。 一个人无法左右无情的岁月带给容貌的沧桑,但却可以改变心态,可以努力活得潇洒自在。就像任伯,一如十年前那样精力旺盛、朝气蓬勃,可当真是老当益壮,丝毫不逊正值青春的他们。 苏若雪整理了下风尘仆仆的衣袍,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盼,缓缓抬起右脚,就在她即将跨入府门之时,漆黑的天迹乍然一亮,银光暴闪! 昏暗的天空霎时好似被撕开一道裂缝,紧接着惊雷阵阵,在厚厚的云层中上下翻滚着,划破人的耳膜。雷声响起的同时,比刚刚更加暴烈的骤雨倾盆而下,似疾风狂扫,一时间天地万物都被淹没其中。 苏若雪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抬起的腿也不由放了下了来。素白如玉的手指抚上心口,凄凉地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默道:亦然,你会原谅我吗…… 垂眸,缓缓勾勒出惨淡至极的笑容,苏若雪再不犹豫,一步步迈进阔别了十年的丞相府…… 巍峨的皇宫,在阴沉的云层下,接受电闪雷鸣的洗礼,愈发显得肃杀,而高高在上!   “皇上如何了?” “启禀太后,皇上的外伤看似严重,但都只是皮肉伤,经过包扎处理已无大碍。不过……麻烦的是皇上的内伤。皇上似乎曾大量损耗过内力,再加上这次强行为李将军渡气,呃……” 太后面色不豫地斥道:“皇上到底如何?快说!” “是,是。”太医哆嗦着擦了擦满头冷汗,将头压得更低,谨慎地道:“皇上内伤沉重,心肺皆已受损,虽不至命,但……但对身体已经造成了严重伤害……” 他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太后的反应,见太后眉头紧皱,太医哆嗦得更加厉害,脚下一软,索性直接跪伏在地,抖着嗓子道:“所、所以,皇上需安心静养至少一、一年以上,方可恢复大、大半,而且必须终生服用汤药辅助调理,一日不可断,否则恐会留下严重的宿疾隐患,伴、伴其终生。但,如果能坚持用药三年,或、或许也可完全恢复也非不可能……” 太医说完后仍伏在地上未敢起身,太后也一直没有出声。 空气异常凝重,几欲窒息。就在太医偷偷摸着脖子,哀叹自己福薄命苦时,终于传来太后空茫苍凉的声音。 “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多少名贵药材,多长……时间,总之一定要医好皇上!绝不能留下任何宿疾隐患!听、清、楚、了、吗?!” “是、是,臣等一定竭尽全力治好皇上!臣这就去准备,这就去。”跪伏在地的太医,连忙叩首告退。 太后坐在床边,凝望华丽锦被下全身缠着绷带,像木偶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的萧亦然,颤抖地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慈爱,再无往日的淡泊从容。 “皇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悲伤的太后再也忍不心中悲痛,捂着嘴失声痛哭。 晶莹璀璨的泪珠大颗大颗从眼眶中涌出,再成串地滚落脸庞,最后消融在衣襟被上或碎裂在冰冷的地面上,只余道道泪痕,证明其存在过的印记。 忽然,一只瘦削苍白的修长手指轻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随后传来破碎的、极其沙哑的,却也是久违的、充满希望的声音—— “母后……” 尽管喉咙如火烧般疼痛,萧亦然仍吃力地坚持说道:“别哭,儿臣没事了。” “皇……皇儿!”太后看着已睁开眼睛、伸手为她拭泪的萧亦然,激动地瞪大眼睛,泪水反倒更加止不住地汹涌而出,“你终于醒过来了……你感觉怎么样?还痛不痛?” 萧亦然看着因担心自己而泪流满面的母后,心中酸涩,自责地道:“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虚弱地扯出个笑容,“母后放心,儿臣很好,哪里都不痛,真的。” 知子莫如母,太后如何不知道他在自责,在强颜欢笑地安慰她。 太后稳了稳情绪,擦干脸上的泪水,慈爱地笑了,轻声宽慰道:“皇儿,太医说只要能坚持每日喝药……三年,三年就可以完全康复!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静养,其他的什么都别想,答应母后,好么?” 望着母后故作坚强,实则脆弱的目光,萧亦然心中一痛。 岚风情况尚不明朗,雪儿……又音信全无,一个月后的婚事…… 可他又怎么忍心再让母后伤心失望? 所有苦果,唯有独自承受。 这还只是私事,再加上朝堂纷争,江湖动乱,番邦滋事…… 叫他如何能安心?!如何能静养?! 作为一国之君,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他都必须肩负起这些重担。没有怨言,不能退缩,不能逃避!直至他再也无力扛起,直至将他压垮,直至生命的尽头。 但,这些他都不能对母后说,那样她会担心,会心疼的。 然,唯一可以与他一起分担的人,却留下薄薄的一张纸,短短的只言片语,就狠心地抛下他,离开了…… 萧亦然收回思绪,缓缓露出一个光彩夺目的笑容,看似真诚的许诺,“好。” 看着萧亦然如雨后初霁的灿烂笑容,慈爱的太后宁愿选择相信,相信他没有骗自己。 太后俯身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皇儿你刚醒,身体太过虚弱,再多睡会吧,母后明天再来看你。” 萧亦然本想拒绝,不忍母后因他之故过于操劳。但转念一想,罢了,与其让母后徒自担心,不如就如她的愿好了。 于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合上疲惫的双眸。 太后轻轻起身,看着萧亦然一点点安然熟睡,半晌,叹息着转身向外走去。却殊不知,她以为安然熟睡的人,此时已睁开双眼,眸中明亮清澈,毫无一点睡意。 萧亦然听着殿外母后轻声吩咐侍从的声音,感激地笑了。 当一切归为平静,萧亦然试着撑起身体,丹田却空空如也,感觉不到一丝真气,手脚也软软的使不上劲,而且每动一下,身上无数伤口都似重新裂开般疼痛,胸口也是异常憋闷。等萧亦然终于坐起来靠在床头,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来人,去把太医院院使叫来……记住,不许惊动太后。”萧亦然勉强说完,就捂着嘴闷声咳嗽起来。 “是。”门外尖细噪音恭顺应道,随即消失。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匆忙,却笨重的脚步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院使疾步行到萧亦然床前,恭敬地跪下叩头请安。 “平身。” “谢皇上。皇上现在感觉如何?是哪里不舒服吗?”院使小心谨慎、诚惶诚恐地问道。 萧亦然不耐地斜了他一眼,冰冷地道:“李将军如何了?朕要听实话!” “……李将军”院使眼神游移不定,最后似豁出去般大义凛然地道:“经过昨晚救治及今日的观察,李将军已无性命之忧,但伤势实在过于沉重,何时苏醒还不好说。不过,请皇上放心,太医院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助其早日康复!” “好!记住你的承诺,若办不到……哼!以欺君罪论处!” 冷酷无情的话语让院使不由一颤,身体瞬间被冻得僵直,由外及里,一层一层,直至心底。 因此,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硬着头皮承诺下来。同时在心中祈祷,李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现在堵个牙咋这么贵!只一个小洞,清清腐质,填补填补就要200多大洋( ⊙ o ⊙ )! 又嘴欠的问下拔后面那颗怎么长也长不出来的牙要多少银子,大夫曰:“少说500!”天, orz~~ 穷人家孩子堵不起牙,穷人家孩子拔不起牙,穷人家孩子——干脆别长牙! 嗖嗖嗖,说话直漏风 ~~~~(>_ _<)~~~~ 29第10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下)   与此同时,丞相府则沉浸在一家团聚的悲喜交加中。 “快、快让娘看看。” 苏若雪看着与自己八分相似的母亲,岁月的流逝也无法掩盖她倾城绝美、清雅亮丽的容颜,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沧桑寂寥。 是因为她吗? 苏若雪心中涩然,面上却依旧是动人的微笑。 “都已经这么大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还这么瘦,是病了么?”苏夫人心疼地用手轻轻抚摸苏若雪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颊。 “娘,女儿没事。女儿一直都是这样的。”苏若雪淡淡一笑,轻声安慰母亲。 “一直都这样……孩子,苦了你了!是娘……是娘没用,救不了你,害你遭了这些年的罪……现在又要奉旨嫁给……”苏夫人眼含愧疚,最终失声痛哭。 苏丞相见夫人伤心自责,红着眼眶搂过她,一边拍抚她的后背,一边哽咽地劝解,“如烟,这不是你的错,是为夫没用啊!让咱们一家忍受十年的骨肉分离,累你日日以泪洗面思念爱女……” 说着,抬头看向苏若雪,歉疚地道:“雪儿,别怪你娘,是我这做爹的没本事,要怪就怪我吧。” “老爷……”苏夫人听闻此言更加伤心难过,泪水似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而早已热泪盈眶的苏若雪则一下跪倒在地! 刚刚反应过来的苏丞相和夫人立刻过来扶她,讶异地道:“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苏若雪泪眼朦胧地摇了摇头,并不起身,“爹、娘,女儿怎么会怪你们呢……” 稍稍侧身,面向苏夫人郑重磕下一头,“娘,是您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抚育女儿长大。” 再一侧身,面向苏丞相又是“砰”的一声,“爹,是您散尽家财,甚至抛弃尊严,四处求医问药挽救女儿的性命。” 跪正身姿,面带淡淡的微笑,眼含热泪,比刚刚更大的一声“咚!”—— “你们对女儿的千般宠爱、万般恩情,女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却!这十年,女儿一直随师父在山上修身养性、衣食无忧,没有尽过一点为人子女的孝道,还害娘亲担心难过憔悴如斯……是女儿不孝!” 说完,又是“砰、砰、砰”三个重重的响头。 每一下都深深砸在苏夫人的心里,激起千层涟漪。苏夫人挣开丈夫的扶持,一下扑倒在地,不住发抖的手试探着触碰苏若雪已渗出血迹的额头,似怕稍重一点都会弄疼她,颤声问道:“疼吗?” 苏若雪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苏夫人见爱女仍如儿时乖巧懂事的令人心疼,哽咽着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她,“……我可怜的孩子!” 亲人久违的怀抱令苏若雪身体先是一僵,而后慢慢软了下来。她闭上双眼,闻着娘亲身上传来淡淡药草的香气,沉浸在这温暖包容的怀抱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再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站在一旁的苏丞相看着夫人与爱女相拥而泣,不禁老泪纵横,感慨万千。 “老爷、夫人……小姐,晚膳准备好了,可以用膳了。”门外传来管家吴伯激动喜悦的声音。 苏丞相擦干泪水打起精神,伸手扶起夫人和女儿,朗声道:“夫人、雪儿,快别哭了。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走,咱们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苏夫人与苏若雪相视一笑,各自从袖中掏出手帕,为彼此擦拭脸上的泪水。而后,互相搀扶着跟在苏丞相的身后。 他们穿过条条蜿蜒曲折的回廊,最后走进一处鸟语花香、朝气蓬勃的庭院。 苏夫人说,这个庭院有四季长青的树,有四季不败的花,有欢快的鸟雀,有撒娇的小狗,屋子的后面是个宽阔的人工湖,湖中养着数不尽的鱼虾,湖的正中央还建了一个二层水榭。那是个赏景的好地方,没事可叫下人划船过来,一边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茶美酒,一边从二楼敞开的雕花窗户眺望远处,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苏若雪不仅笑道:“这么雅致的庭院,爹爹和娘亲一定常来玩吧。” “嗯。”苏夫人脸上带着慈爱,却孤寂的笑容,“你爹常陪我过来坐坐,因为这处庭院本是为你修建的……” 看着母亲黯淡的目光,苏若雪心中一痛,抬眸环顾四周,将所有美景映入脑海之时,握紧母亲瘦弱苍白的双手,“娘,女儿回家了。” 随着苏丞相,他们进入了一个古朴典雅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有张颇大的圆形精雕实木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精美诱人的菜色糕点,还未走近,那让人垂涎欲滴的浓郁菜香就刹那间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到了桌前,苏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苏若雪的手,指着一碟碟菜说:“雪儿快来看,这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有龙凤呈祥、凤尾鱼翅、花菇鸭掌、祥龙双飞、绣球乾贝、红梅珠香、山珍刺龙芽、随上荷叶卷、佛手金卷……” 苏若雪努力眨了眨又泛起酸涩的眼睛,含笑听苏夫人殷切细致地讲解。 “……还有这些是雪儿最爱吃的甜点,金丝酥雀和如意卷。还有这些是雪儿最爱喝的红豆粥和龙井竹荪汤……” 不知想到什么,满脸笑容的苏夫人突然面色一暗,望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喃喃自语,“只是不知道雪儿现在还喜不喜欢吃了……” 苏若雪素指轻柔地拭去母亲眼角溢出的泪水,声音甜腻地撒着娇,“娘亲最好了,雪儿做梦都想吃这些,今天终于可以大饱口福了!” 却不料,苏夫人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开心,反倒更加难过。她激动地抓着苏若雪的手,急切地问道:“怎么,他……你师父不给你吃好的吗?他……他对你不好吗?他……他打你吗?他……” 望着那双溢满伤痛自责的泪眸,苏若雪急忙补救,“不,不是的。师父……师父对女儿……很好。师父说吃素有利于调理我的身体,所以就不让我吃这些。” 支支吾吾地说完,苏若雪直在心中暗骂自己笨,连哄个人都能给哄哭了,不由又想起在客栈养伤时逗弄萧亦然的事情…… 唉,看来她还真没幽默的天分,一点都不适合安慰人,只会越弄越糟。 听了苏若雪的解释,苏夫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似想起什么,急忙向门外喊道:“那、那还是别吃了,换些清淡的素菜吧……管家!管家!” 见母亲不再追究此事,苏若雪总算松了口气,放下高悬已久的心。她转头向身旁一直微笑注视她们的苏丞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口语道:惨了,爹爹救我啊! 意外收到苏若雪求救的信号,苏丞相先是一愣,而后捂唇低笑,上前劝道:“夫人,瞧把你吓的,雪儿现在已经长大了,身体也都康复了,偶尔换个口味没关系的。对吧,雪儿?” 苏若雪连忙点头如捣蒜,半点不敢耽误。 苏夫人看了看夫君,又瞅了瞅苏若雪,想了想迟疑地问:“真的么?” 苏若雪再次如小鸡啄米般,连点数下。 苏夫人终于下了指示,“那好吧。那就少吃点,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 “嗯,知道了。爹、娘请上坐,我为二老敬一杯酒。” “嗯,好好。呵呵……” 看到十年未见的女儿如此孝顺贴心,苏丞相与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压在心底十年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空,倍感欣慰。 听着屋内传出的阵阵笑声,一直候在门外的管家抹了抹满脸老泪,心中感叹万千…… 自从小姐离开丞相府,这十年来,夫人的脸上再没有过一丝的笑容,整日郁郁寡欢,心病成疾,终日服药。老爷为此费尽心神,不仅要忙于国事,还要强颜欢笑照顾夫人,如此沉重的负担使得他迅速苍老憔悴、鬓染白霜,早已不复当年“第一才子”的风韵和神采。 可如今,沉闷冷清的丞相府因小姐的归来,而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充满朝气! 每条长廊、小径都有传来欢歌笑语,富有活力! 每棵树木、每根花草都在挺起胸膛,绿意盎然! …… 这一切真是太好了,是该好好庆祝,开怀畅饮! 随即,老管家迅速转身,步履如飞,大笑着招呼全府的下人,在后厨大摆宴席,举起酒杯—— “各位兄弟姐妹们,这十年大家辛苦了!今日,让我们一起放开肚子、大块朵颐、大口喝酒,庆祝小姐的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0第11章 谅我,快点醒来吧(上)   旭日东升,终于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世间万物都已苏醒,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萧亦然的贴身侍从崔和,却在心里不停地抱怨天亮的太早。 “皇上,您不能下床啊!御医一再嘱咐,皇上伤势未愈需卧床至少十天,而且太后也吩咐奴才一定要照顾好皇上,不能再让您有丝毫的损伤,否则就要摘了奴才的脑袋啊!皇上,求您了,奴才给您磕头了!” 萧亦然坐在床头,因刚刚起身牵动身上的伤口,正一脸冷汗拧眉喘息,又见崔和缩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崔和,竟敢拿太后来压朕!好!好!朕不用你了,朕自己去!” 崔和不敢答话,只偷偷抬起头向上瞄了一眼,恰见萧亦然正扯过床边的外袍,随意往身上一披就要下地,吓得他几乎停了心跳,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堪堪扶住因虚弱而无力站稳的萧亦然。 抖着嗓子问:“皇、皇上,有没有伤着?要不要叫御医来?” “滚!滚开!”萧亦然斜着眼瞪他,便要挣脱他的扶持。 顾不了那如刀子般冰冷的眼神,崔和没有退缩,稳稳地扶住萧亦然,带着哭音道:“皇上,奴才知错了。您有什么气都发在奴才身上吧,千万别伤着龙体啊!” 萧亦然刚才的发作全凭一股子怒气,现在初见成效,急忙暗中调理紊乱的气息,根本没空搭理这不上道的蠢材。 崔和见皇上不再挣动抗拒,哀叹一声,沮丧地垂下头,口中喏喏地小声叨咕着,“摘脑袋就摘脑袋吧,皇上想去哪里趁奴才脑袋还在,奴才都陪您去……以后就……呜呜……”说完,使劲揉了揉两只干涩的小眼睛,还真是让他挤出两滴疑似眼泪的不明液体。 见崔和不顾形象努力装可怜的傻样,萧亦然只觉好笑,都已经是总管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罢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萧亦然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叹道:“别瞎操心了!你的脑袋由朕保管,谁也摘不走的,放心吧!” 见皇上开了金口,崔和傻笑着摸了摸脖子,连连点头,“那奴才就放心了。可是,皇上您的身体……” “嗯……?”萧亦然冷冷的一瞥眼,吓得崔和立即禁声,闭紧嘴巴,老老实实地扶着萧亦然吃力地向殿外走去。   二人抵达太医院时,萧亦然已累得几近虚脱。脸色苍白如纸,浑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浸透,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当然,崔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手撑着萧亦然大半个身子,一手拄着腿吃力地挪动双脚,更是汗流浃背,“呼哧呼哧”地气喘如牛。 众人见状立刻七手八脚的将二人搀扶进来,刚想扶皇上去内室休息,却被已然说不出话来的皇上摆手拒绝。立于一旁的院使立刻了然,上前扶过萧亦然就往左侧的偏院走去,崔和也搬起沉如铅石的双腿紧跟其后。 在院使的带领下,他们到了太医院左侧一个小巧却十分别致的院落。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充满了一股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清香之气。再往里走有一个池塘,池边种满了盛开的白莲,池水微澜,郁郁葱葱。 院使解释道:“这院子是专门为伤重,一时无法回府的官员准备的。所以这里也一直都有专人精心打理,以创造优美舒适的环境,使病人心情愉悦可以早日康复。” 萧亦然赞赏地点了点头。 绕过池塘,便来到了一所淡雅简洁的屋前。 院使扶着萧亦然进到里屋,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熏得崔和直皱眉头,而萧亦然却神色如常,并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李岚风。 望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萧亦然心中顿时一痛,刚想上前,不料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不由微微一晃,幸好院使在旁边及时扶住才没有跌倒,却吓得身后的崔和大呼小叫。 “皇上,您先坐下休息一下吧,李将军就在那儿没不了的。” “大胆!乱说什么?!” “皇上,崔总管一时心急,他无心的,请皇上息怒。不过,皇上还是先坐下让臣为您把个脉吧。皇上不也是怕惊动太后,才没有坐御辇过来的吗,如果皇上此时出个什么状况,那岂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萧亦然其实早已支持不住,也就不再坚持,由着院使扶他坐下,伸出左手任其把脉,并疲惫地合上双眼。 刚刚被骂的崔和也怯懦地跟了过来,并感激地对院使作了个揖。院使淡笑着摇了摇头,双眼虚合专心为皇上把脉。崔和则掏出袖子中的手帕,为萧亦然轻轻擦拭脸上渗出的汗水。 良久,院使叹了口声,轻轻放回萧亦然的手腕。 崔和在听见院使的叹气声后,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随即竖起耳朵不放过院使说的每一个字。 “皇上,您……唉!皇上龙体未愈本不宜走动,现在又因急火攻心,以至气血翻涌,脉象紊乱,使得伤势再次加重……” 说着,院使从随身背着的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接着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萧亦然,“皇上请服药,然后再催动真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周天,以促进药效的发挥,这样或许……可以撑到回去的时候吧……” 萧亦然微启眼帘,不置可否,接过药丸张口吞了下去。半晌,犹豫了一下,声音虚浮地问:“……李将军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院使神色为难地垂下了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李将军情况已基本稳定,依现在的情形看,再过十天每二个时辰的行针换药就可改为一日一次,然后再根据恢复情况慢慢改为隔日一次,三日一次……顺利的话,一个月后便可回府休养。至于什么时候清醒……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萧亦然没再说什么,良久,合上双眼,开始默默运功疗伤。 院使呼出一口气,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转过身看到还在傻愣着的崔和,摇了摇头,一把抓过崔和将他一起扯出屋外,并不忘回身关紧房门。 被拽出屋外还尚在呆愣中的崔和,不解地看向院使,“为什么拉我出来?我还要照顾皇上呢!” 院使揉了揉额角,头疼地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唉,亏你还是太监总管呢?!嗯……皇上一定是怜你单纯迟钝,又从小一直跟在他身边服侍,所以怕你被别的太监欺负,才勉为其难升你做总管的。嗯,对。一定就是这么回事!”说完,还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锤了两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崔和见院使一边往前走,一边自言自语拐着弯骂他,不由气得在后面直跳脚,想骂回去又怕惊到里面运功疗伤的皇上,只好在原地不停地磨牙,碎碎念,“不气不气,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气不气,大人有大量!啊……气死我啦!”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31第11章 谅我,快点醒来吧(下)   一个时辰过后,静谧的屋中萧亦然缓缓睁开眼眸,慢慢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终于来到李岚风的床前坐下。 他眼含愧疚地望着昏睡中的李岚风,颤抖地伸出双手紧紧包住李岚风露在外面的右手,似乎想要温暖它彻骨的冰凉。进而他又俯□,避开李岚风胸前的断骨处,将那此时脆弱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有什么东西从萧亦然的脸上滑落,在李岚风的衣领上洇开,留下浅浅的痕迹。 躺在这里的人本应是他,是李岚风代替他承受了那致命的一掌,而李岚风之所以毫无招架之力也是因为他……是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萧亦然真恨不得立刻砍掉那只狠心的手掌! 他不明白,那时他怎么能下得了手?!怎么忍心下手?! 十年啊,李岚风守护陪伴了他整整十年啊! 萧亦然比谁都清楚李岚风的忠诚,那不只是君臣之间的忠诚,更是朋友、知己之间的情谊…… 李岚风从十年前就以御前侍卫的身份跟在萧亦然的身边,那时李岚风才十四五岁,还只是少年。但是他的悟性却极高,又曾经名师调/教指点,功夫甚是了得。无论是宫中禁卫、暗卫,还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武林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又与萧亦然甚是投缘,所以不久便被萧亦然亲自破格晋升为御前侍卫。 李岚风练功是十分刻苦的,用萧亦然的话说就是不要命的。李岚风练功不分昼夜、不分时辰,还经常忘记吃饭睡觉。因为练功而受伤流血那就更是家常便饭,甚至常常累到昏厥。 为此,萧亦然曾一度认为是他师父过于严厉,甚至可能是虐待他。结果,李岚风知道后大笑不止,直说他想象力太过丰富。 萧亦然不明白他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他侍卫习武不外乎功、名、利、禄四个字,而李岚风却不是。 从李岚风被钦点为御前侍卫后,不只一次被赏识他才能的众位大臣力荐为阵前将军,这样就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对此萧亦然也是颇为赞成的。却不料,李岚风毅然放弃别人梦寐以求的大好机会,总是能找出各种合适的借口推脱,甚至不在乎别人在背后中伤他是“胆小懦弱,连女人都不如!” 直到去年边关告急,徐老将军不幸阵亡,在所有人都迟疑胆怯的时候,李岚风这次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请缨,愿为阵前先锋,去前线支援。 经过数月苦战,终是大胜而归。萧亦然也于正殿亲封李岚风为骠骑大将军,特赐将军府邸一座,黄金万两。 私下里,萧亦然曾问他以前为什么要拒绝,李岚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坚定的双眸不知望向何处,“这里有我更想守护的人,我放不下他……” 萧亦然恍然大悟,真心为他高兴,扬声道:“这好办啊,告诉朕,是哪家的姑娘,朕为你们赐婚!” 李岚风闻言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跪拜后转身离去,徒留虚无缥缈的声音飘散在风中,萧亦然只隐隐约约听到,“不可强求……不可强求……” 萧亦然慢慢起身,将已被捂热的那只手放回被中,又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溢满伤痛歉疚的眸子望着如睡着般的李岚风,自言自语。 “嗯……这几天朕恐怕不能来看你了,不然母后说不定会让人把朕绑起来的,呵呵……” “不过你不必担心,朕会想办法骗过御医和母后,偷偷来看你的。” “乐瑶那边,你也不要担心,朕会替你照顾她,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这件事朕就算想帮你瞒着她,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不过这样也好,她知道了如果想为你出气,揍朕两拳,朕也甘愿……” “哦对了,暗部那边你也不用操心。他们都是你这几年精挑细选、严加训练出来的,如果连这么……短的日子都坚持不下来,往后还能委以重任吗?” “……”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萧亦然最终没能忍住,“岚风,还有一个月就是朕的大婚了,你……会来么?” 沉闷的空气在房内沉凝不动,除了轻浅的呼吸声,再无其它。虽然是意料中的沉静,可萧亦然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黯然转身,终是迈出沉重的步伐。宽敞的房间里只余凄凉哀伤,悲苦叹息。 “雪儿……还没有消息,不过,朕不会放弃的,朕一定会找到她的。” “朕,知道雪儿的离开与你无关。岚风,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太多……” 萧亦然跨出房门那一刻,没有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中的李岚风,眼角正渗出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带着微弱却璀璨的希望之光,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屋外阳光明媚,高悬头顶的烈日已近正中。 萧亦然踏出房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崔和蹲在池边,鼓着腮膀子,气呼呼地揪着已经残缺不全成可怜的莲花,嘴里还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如此幼稚的举动,令萧亦然沉重压抑的心情顿时缓解不少。 好笑地摇摇头走过去,在其身后重重咳嗽一声,“咳!那池里的莲花怎么惹到咱们崔大总管了,居然要劳您亲自动手摘了它们的‘脑袋’?” 正在专心致志泄愤、发着牢骚的崔和,蓦地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刹时停下手中的动作,脖子僵硬的“咔咔咔”一顿一顿地扭过头,在他看清身后面色惨白却带着一脸戏谑的俊颜时,原本小得不能再小的眼睛竟突然一点点瞪大,直至眼珠暴突,似要掉出来一般。 紧接着,“嗷!”的一声鬼叫,“噌!”的一下从地上蹿起,要不是萧亦然眼疾手快扶他一把,好悬就一头栽到水里。 最后,他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跪好,叩头,“皇、皇上,您、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奴、奴才该死,擅离职守,请、请皇上……皇上……” “如何啊……”萧亦然挑了挑眉,见他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要硬着头皮请罪,实在是有趣,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呃……”崔和傻傻地抬起头,一脸的呆愣,暗自琢磨刚才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么? 就在他刚张开嘴想询问皇上时,又猛地低下头去,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只是萧亦然并未注意到,或许也并不在意,只淡淡地道:“走吧。” 崔和连忙起身如来时一样扶着萧亦然亦步亦趋地往回赶,只是这一路他都低垂着头,一声不出,在萧亦然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着眼泪…… 因为,他刚刚在不经意间看到皇上异常苍白的脸上,原本熠熠生辉的双眸此时却暗淡无光,又红又肿,甚至还布满了血丝。 是怎样的打击让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皇上憔悴如斯? 只因李将军一人吗? 不,不会! 那还有谁能将冷冽倨傲的皇上伤得如此之深、之重?! 是谁?是谁?! 无论是谁,都不可饶恕! 狠厉的眼神在崔和的眸中越烧越旺,带着燎原的气势。   “启禀太后,崔和带到。” “嗯,你先下去吧。” “是。” 跪在地上的崔和清楚太后一定是知道他擅自带皇上去看李将军的事了,所以认命地低着头等待太后的发落。 短暂的沉默后,雍容华贵、抑扬顿挫的声音悠然传来,“崔总管,你可知罪。” 崔和将头压得更低,恭顺地回答:“奴才知罪。” “那你说哀家应该如何处置你?” 崔和一震,“咚!”的一声,头与双掌同时抵在地面,卑微地恳求,“太后能不能先留着奴才的脑袋,让奴才再伺候皇上几年……” 太后冷哼一声,斥道:“你要如何伺候?就是让重伤未愈的皇帝徒步往返半个皇宫?最后不支昏厥,卧床不醒?!”动了怒气的太后重重拍了下椅子,提高音量道:“你就是这么伺候的?!” 霎时,崔和身体剧裂摇晃,脸色煞白,脑中闪过未时的情景…… 早已过了午膳时辰,他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搀扶皇上回到寝宫,刚要跨进内室的门槛时,皇上就再支撑不住猛地一头栽倒!也幸好那时他因体力耗尽刚好垫在下面,这才免去皇上的头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但这,也足以让他三魂去了六魄! 就是现在想起,也依然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崔和趴伏在地,咬着唇,痛心疾首,“奴才愿接受一切惩罚,只求太后留奴才一条贱命,让奴才能继续服侍皇上,求太后开恩!” 说完,便一下下不停磕着头,每一声都震慑心神,令人动容! 太后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就那么一直看着,直到地上血迹不断扩大渐渐汇成一滩时,才缓缓开口,“痛吗……?你可知道哀家此刻的心,比这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太后闭了闭眼,悲伤地叹息,“崔和,你跟着皇上已有十年!哀家本以为,可以放心地将皇上交给你来服侍,结果……” 崔和的眼前早已血红一片,身体也不停地左摇右摆,晃晃悠悠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却依然努力跪直身体,坚定不移地道:“奴才该死!愧对太后的信任,请太后重重责罚!” “唉……”太后幽幽叹了口气,面色沉重。 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母后放下心呢?母后真的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白人…… 所以她不能再纵容下去,那就只好借崔和来威慑皇上,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而且她也清楚崔和对皇上的忠心,见他确实诚心悔过,便也不想深究,“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哀家就赐你杖脊百下,以儆效尤!” “呼……”崔和顿时松了口气,赶紧磕头谢恩,步履蹒跚地去刑房领罚。 杖责百下? 太好了!那就不用摘脑袋,以后还可以继续伺候皇上,呵呵…… 而且,他还可以会会皇上即使在昏迷中仍不断唤着的——莲雪! 崔和勾起唇角开心地笑了,只是这原本单纯的笑容却渐渐扭曲变了形,失去它原有的色彩。 只是,暗自庆幸的崔和却从没想过他能否有命撑过这么重的刑罚……   32第12章 天各一方,思念成疾(上)   御花园,萧亦然手执空酒杯侧身坐在位于湖中央的凉亭中,安静地凝望天边残阳。 那一抹倨傲冷冽的背影,在一片淡淡的暖红色晚霞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哀伤。 崔和端着满壶的美酒,极不情愿地走进亭中,“皇上,求您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如此空腹饮酒太伤身体,太后如果知道又要伤心了。” “哼!又拿太后来压朕,这招你真是百用不厌啊!”萧亦然一挑眉毛,冷哼道。 “哦,对了……上次害你被太后杖责,你是怨朕的吧。”说完,自嘲一笑,长袖一挥卷起酒壶为自己斟满酒。 崔和吓的一得瑟,立刻跪了下来,“奴才不敢!太后责罚奴才,是奴才的福份。为皇上办事,更是奴才心甘情愿的,绝没有半点怨言。” 杯中美酒香醇甘冽,萧亦然眯着眼冷冷地端起,静默半响,忽然仰头一饮而尽。 “罢了,这次是朕亏欠你,朕记下了,以后定会补偿你的,退下吧。” 跪于一旁的崔和没有动,萧亦然也不催促,只一脸冷意地坐在桌旁,一杯一杯接连喝着酒,对桌上精致美味的菜肴视而不见! 看到皇上不顾及身体如饮水般拼命灌酒,崔和心中揪疼,犹豫再三,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将心一横,豁出去了—— “皇上,明、明日就是皇上和苏丞相千金的大喜之日,今日还是少喝点,早、早些歇息吧……” “大胆!” “朕的事,什么时候要你来管了!”萧亦然高声怒喝,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酒花四溅。 崔和被吓得如风中杨柳,瑟瑟发抖,却不死心地继续劝道:“听闻苏、苏丞相之女自幼离家,十、十年方归。苏、苏丞相只此一女,万、万分疼爱。要是明日让苏小姐看出任何不妥,岂不得罪了苏、苏丞相……” “哈哈哈……” “朕就是得罪了又如何?” “哼!既然想当皇后,就要有足够的觉悟!” “叫苏若雪是么?她根本不配这个名字!” “朕的雪儿只有一个,只有她才配得上,只有她……” 萧亦然满眼哀伤没再说话,径自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酒,仰头灌下。 又是那个“雪儿”! 崔和眯起眼眸恨道,先是莲雪接着又是苏若雪,叫什么不好偏偏名字里都有个“雪”字,徒增皇上哀愁伤感。 哼,走着瞧!看我不把你们统统都变成一滩雪水,我就不叫崔和! 不想再惹皇上不快令他烦心,崔和默默起身退了出去。 立在离亭百米的阴影处,平静的面容下满眼戾气。 苏若雪,就从你先开始! 天色一点一点完全暗了下来,天上星子稀稀落落,不甚明亮,秋风呼啸而过,分外寂寥萧索。 萧亦然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地豪饮,此刻显然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端起的酒杯也被他弄得摇摇晃晃,有不少洒了出去。可他却站了起来,闭着眼仰起头,似有什么从眼角滑落,口中轻喃。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杯里的美酒洒了出来,洇湿了威严的龙袍。 暗处的崔和耳中久久回荡着那声呢喃,“雪儿,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苏府。 简洁却不失雅致的房中,疲惫不堪的苏若雪终于有机会喘口气,白皙如玉的素手执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端于嘴边就大口大口毫无形象地喝了起来。 “小姐,小心烫着,慢点喝啊!” 一个身着水蓝长裙,扎着两根翘生生羊角辫的小丫头,一跳一跳地跑过来,一边喊着话一边慌里慌张、没轻没重地拍抚着苏若雪的后背。 “咳——” “看,呛着了吧,都叫小姐慢点喝了!真是,又没人跟你抢!” 苏若雪心中叫屈,这还不是被你害的。 小丫头有着娇艳如春的脸蛋儿和小巧笔挺的鼻子,再加上粉嫩的朱唇,衬得她十分娇小、可爱。而晶亮眉眼如夜间星辰,却含着点点常人难以察觉的倔强。 苏若雪拉过小丫头,顺了顺她额前稍显凌乱的留海,柔声道:“好了蝶语,这阵子你也累坏了,快回去歇着吧。” 小丫头倔强地争辩,“蝶语不累,小姐才应该多歇歇呢!” 接着面带哀伤,心疼地道:“夫人盼了好些年才盼到小姐回家,却只有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可就这么短暂的时间都不让人轻闲!每天不是量尺寸试衣服,就是没日没夜地跟宫里派来的人练习宫规礼仪,害得夫人和小姐都没有什么时间相聚,说说体己的话。” 苏若雪摇摇头好笑地看着小丫头小嘴不停,愤愤然地接着道:“其实皇上真是多此一举!别说小姐知书达礼根本不需要学习什么规矩礼法,就算要学,夫人就可以教啊,而且绝对是绰绰有余!”蝶语一边说着,一边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自我赞成。 苏若雪揉了揉她的头,怅然若失地解释,“好了,皇上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如果因我个人疏忽出了什么纰漏岔子,不只会给苏府抹黑,皇室的颜面也将尽失,所以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才不是,才不是呢!”蝶语挥着小拳头继续控诉,“哪有这么教人的,这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她义愤填膺地竖起一根指头,历数皇室令她“发指”的条条罪状,“说练习站姿,就让小姐在屋外秋风烈日下一站就是整整一天,还美其名曰是锻炼毅力!” 苏若雪无奈地看着小丫头越说越起劲,根本插不进话,只得闭口聆听。 蝶语竖起二根指头,声音更是激愤,“说练习跪姿,就让小姐在屋外从旭日东升跪到日落西山。夫人看着心疼央求那人让小姐休息会儿,她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反驳‘奴家只是负责教人,如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找皇上理论。’瞧瞧,瞧瞧,一个狗屁奴才居然敢拿皇上来压丞相夫人,这、这简直是反了!” 话音刚落,又竖起三根指头,刚刚激动的情绪瞬间不见踪影,只余微红的眼眶,“最后是练习走姿,小姐前日跪了一天,双腿膝盖周围本已青紫红肿,她还硬要小姐在风尘四起的马场不停绕圈,一直到天黑才算结束……” 苏若雪见她语带哽咽刚要打断,她却抢先一步道:“奴婢看小姐累得满头是汗,想要过去为小姐擦汗,那可恶的老女人居然拦住我,说我妨碍了她,竟让她带的那些人将我赶出马场,还警告我没她允许不得入内!有没有搞错啊,那是咱们苏家的马场,又不是她家的?!她就是狐假虎威,仗着有皇上撑腰,在那儿穷装!” 愤慨过后,在苏若雪还来不及反应时,小丫头的眼泪就噼里啪啦直往下掉,弄得苏若雪手足无措忙着为其拭泪,小丫头却还在喋喋不休,“如此不停地反复练习站姿、跪姿、走姿,一天……不,一刻都不让人歇息!最可恨的是,眼看明日就要大婚了,她直到前天还不肯放过小姐,硬是照旧折磨了小姐一整天!” “而小姐你总是忍气吞声,即不呼痛也不叫苦,要不是那天……晚上,奴婢坚持要服侍小姐沐浴……还一直被小姐蒙在鼓里呢!” 蝶语狠狠抽了下鼻涕,接着道:“原来,小姐的双膝竟已肿胀得不成样子,膝盖处更是一片紫黑色,甚至还有道道红痕!双脚更是惨不忍睹,脚底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水泡!有的水泡被反复磨破,血……和脓水都流了出来……蝶语看了都觉得疼,小姐还笑着骗蝶语,说一点都不疼……小姐怕夫人难过每天仍装做若无其事的照常练习……蝶语不敢想像,如果夫人知道了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看着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满脸泪水,苏若雪顿觉心中暖意融融,就连一身的疲惫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傻丫头,那些伤看着挺吓人的,其实都只是皮肉伤,只要抹上师父给的伤药,不出三日就会痊愈,任何疤痕都会消失无踪的。明天刚好是第三日,正好来得及。” 小丫头一听就炸了,大叫道:“为什么要隐瞒?就是要让皇上看到,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铁石做的,怎么能那么的狠毒残忍!” “蝶语,不得放肆!” 苏若雪微蹙眉宇。唉,这小丫头看来真是气坏了,居然连皇上都敢骂了。 不过,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呵呵……如果是对着之前的“雪儿”,他怕是会心疼的怄死了吧。 但,对着现在的苏若雪,会如何呢…… 蝶语看着神情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苏若雪,不禁更加为她抱屈。伸出白净小手一下扑到苏若雪的怀里,哭着喊道:“小姐,不要当皇后,不要进皇宫,不要嫁他了!就像之前一样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好不好?” “住口!” 苏若雪从怀中一把扯出蝶语,厉声斥责,“你知不知道抗旨是死罪,是要诛九族的?!难道要因为我一个人,牺牲苏氏家族千余人的性命吗?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听到了没有!” 第一次见到苏若雪生气,蝶语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 苏若雪看着呆呆地站着,脸色略白的小丫头,心中暗恼。 她轻柔地将她重新搂进怀里,“蝶语,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有些话不能乱说,否则会给自己和别人惹来无谓的性命之忧,知道吗?” 缓过劲的蝶语,抬头看着一如往日温柔注视她的苏若雪,心疼地喊道:“可是,这对小姐不公平啊!” 不公平么? 苏若雪在没遇到他之前确实这么想过,但在遇到他之后却无比感谢这样的造化。 是的,她要进宫!她要到他身边,再不离开他半步! 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受到什么样的磨难!只要能再次见到他,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然后求得他的谅解与其共渡一生! 那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心甘情愿的!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蝶语,再次将头深深埋进苏若雪的怀中,鼻涕眼泪齐齐落下。苏若雪在感叹衣服的同时,也享受着这种被人疼惜关怀的温暖。 苏若雪疼爱地紧了紧怀中蝶语娇小柔软的身子,一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珠,一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好了,不哭了啊……其实这些也没什么,比在山上时要轻松多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小姐,原来你吃了这么多苦啊!呜……” 苦吗? 不觉的,真的已经习惯了。 十年的时间,在那样的环境,被那样的对待,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 小丫头紧紧搂着她嚎啕大哭,一哽一哽的憋得满脸通红,苏若雪不得不再次感叹:自己果然不是哄人的料,以后还是莫要再害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3第12章 天各一方,思念成疾(下)   暮色沉沉,夜风如诉。 终于哄得小丫头安静下来,苏若雪定定地看着她,柔声问:“蝶语,其实你不用随我进宫的,你太单纯、善良,不适合那里……” 蝶语一听立马不干了,急吼吼地喊道:“不行!我答应过夫人,会寸步不离地陪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保护小姐!而且,就算夫人不让我去,我也会去的。小姐太过温顺和气,没个贴心体已的人在身边,肯定会吃亏的!” 温顺和气? 说的是她么?号令数千宫众,让世人畏惧胆寒的寒莲宫宫主?! 还要保护她? “蝶语,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会这么想了。”苏若雪发自内心、真正地笑了。 蝶语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绚烂的笑容。 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盈满清扬温婉。唇角微微牵起如花如月,没有一丝瑕疵。那夺目的笑容仿佛能赶走所有的阴霾,使人感到清新舒适,让人无法移开双眼。 “蝶语……”见小丫头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她,苏若雪点点头,“好,小姐以后就交给蝶语来保护。那蝶语现在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只有养足了精神才能堪当如此重任啊。” “嗯,好!”小丫头大力地点着头,擦干脸上的泪水露出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旋风一样地跑了回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将房门轻轻掩好。 苏若雪好笑地摇了摇头,静默片刻,叹道:“出来吧。” “唰!”但见从屋内某个阴暗的角落,无声无息地闪出一道人影。 在烛光的映照下,终于看清男子的全貌。男子一身淡青的袍子,墨色头发被/干净利索地系于脑后,并用一根玉制头饰固定住。男子相貌英俊却是一脸冰霜,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逼人冷气,可令所有看见和接近他的人皆不寒而栗。 但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凌人的气势却不增反减,直至全无。 男子在苏若雪面前一米处停住身形,然后低垂眉眼恭顺地跪了下来,接着未发一语又规规矩矩地叩了一个响头,方声音沉稳地道:“属下未经允许擅自进来,请宫主责罚。” 面前的男子从容不迫,坚毅而隐忍,对自己却永远恭顺谦卑,苏若雪轻叹口气,“起来吧。风尘仆仆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一定也累坏了,就别跪着了。” “属下不累。”男子撑起上身却并不起来,依旧保持跪姿,只是将背脊挺得笔直。 苏若雪柳眉微挑,“怎么?要本宫亲自扶你,才行吗?!” 男子身体一僵,慌得连话都磕巴了,“不、不敢劳烦宫主。” 苏若雪满意地看着男人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有些苦涩地道:“师父……有什么指示让你带给本宫吗?”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帕子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盒子,接着小心谨慎地从里面拿出一个金属令牌,躬身弯腰,双手执牌举过头低,恭顺谦卑地道:“师父让属下将此令牌交于宫主,交待宫主如有需要可随意调遣宫中弟子来此效命。” 苏若雪娇躯一震,并没有马上接过令牌,面露疑惑地问道:“师父还交待了什么?” 男子也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恭敬地回答:“师父让属下留在宫主身边,听候宫主差遣。” “还有什么?” “没有了。” 苏若雪一脸惊讶的神情,她本以师父就算不让司徒影执行责罚,也会传话斥责,万没想过师父非但没有半点处罚的意思,居然还给了她寒莲宫至高无上的令牌——紫莲令。 苏若雪接过令牌,迅速转过身,背对着司徒影。 答。 答! 似有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 二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苏若雪收敛一切情绪,淡淡地道:“好了,你也累了,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其他事情待一切定下来以后再说吧。” “是。” 见司徒影依然站立一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苏若雪蹙眉道:“还有事?” 司徒影犹豫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是……有关李岚风,李将军的。” “李将军?他不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么?他怎么了?”苏若雪疑惑地道。 司徒影咬了咬牙再不迟疑,沉声答道:“属下收到消息,一个多月前皇上和李将军在晴川县遇袭,而且对方还冒充我寒莲宫的人。” “什么?!”苏若雪惊诧万分。 一个多月前! 晴川县! 那就是在她离开后的事情,亦然…… “可有伤亡?” 不解宫主为何突然变了脸色,急切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司徒影虽心中疑惑,面上却平淡无波,恭敬答道:“皇上身中数剑……” “什么?!怎么会?!为什么宫里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苏若雪不待司徒影说完,便惊慌打断。 司徒影复杂地看了一眼苏若雪,放轻声音,“宫主别担心,皇上没事,都只是些皮肉伤,现在应该已经痊愈了。不过,李将军就……” 苏若雪在听到萧亦然无事刚放下来的心又瞬间提了上去,“他伤得很重?!” “是,虽然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但能确定李将军一直昏迷不醒,至今还留在太医院。” 怎么会这样? 看李岚风的身手也许不及司徒影,但若论武功也可排得上前几位,加之又上过战场有丰富的对敌经验,着实不可小觑。而且亦然的功夫更是高于他,亦然虽然为救我耗损了内力,但要想同时伤及二人也绝非易事,如此看来偷袭那人绝非泛泛之辈! 会是谁呢?而且他为什么要冒充寒莲宫的人? 莫非…… 苏若雪心中一凛,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影,你先去李岚风将军那儿看下他的伤势。”苏若雪蹙眉沉吟片刻,沉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帮他……” “是。属下这就过去。”司徒影毫不迟疑的颔首应道。 只一眨眼的功夫,屋内又只剩下苏若雪一人,一切又再次归为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苏若雪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她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迫切地想见一个人,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很不安。 苏若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夜微冷的秋风扑面而至,带来丝丝凉意,使只着单薄轻纱的苏若雪不禁一颤。之后便再无反应,矗立于窗前,迎着飒飒夜风望向城南——皇宫的方向。 亦然,我好想你……   这边,司徒影出了苏府,施展轻功,在夜幕的遮掩下飞檐走壁一路疾驰,不消一会儿便抵达皇宫。脚尖轻点身形瞬间拔高,轻巧地落于几人高的城墙上。 举目环顾,须臾,确定方位后,身形一晃,直奔皇宫某处官员的院外。几个起落后,便轻松进入了院内最大的房中。等再次出来时,司徒影眼神狠厉如刀,唇角还残留一抹未及褪去的冷笑。 接着他又去了一个处似乎是宫女居住的院落,同刚刚一样轻松进入某个屋内,然后又如同鬼魅般消失的无声无息,其间未惊动任何人。 最后,当司徒影进到李岚风的房间时,随着距离的临近,司徒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在与都城相隔万里,北方最高最险峻的暮云山,其峰顶终年被冰雪覆盖,寒风呼啸。那狂躁刺骨的寒风就算是习武之人,时间久了也难以承受。而对于毫无内力又不懂武功的成年壮汉更可瞬间冻僵,甚至活活冻死。 而此时,正值冷到极点的深夜时分,冷冷的月华下却有一人驻立在峰顶。 那人身形挺拔,却异常清瘦,露在外面的双手修长却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披散着一头如雪白发,衬着他雕刻般俊美的容颜,呈现出令人心酸的沧桑与疲惫。 此人正是寒莲宫的前宫主,苏若雪的师父——冷青言。 冷青言在肆虐的狂风中一动不动地站着,深邃复杂的眼眸望向南方…… 雪儿,你终于如愿回到他们身边,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不想再回来了? 雪儿,两年前的事,你可曾恨过师父?是不是不愿再回来了? 雪儿,师父……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为师?哪怕只是一点点…… 收回思绪,冷青言继续遥望南方。 雪儿,你一定要幸福! 替千辛万苦生下你的娘亲,替含辛茹苦养育你的爹爹,还有另一个你永远不会知道、亏欠你太多太多,以至不敢奢求你原谅的亲生爹爹——幸福一生! 师父永远都会祝福你,保护你! 就算是萧氏!萧亦然!也不能伤害我的雪儿! 本尊决不允许! 冷青言狠厉的目光一闪即使,快如流星。   与此同时,寒莲宫右护法尹洛辰的房内,不时传出一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拍打*的撞击声,间或夹杂着另一人忍痛闷哼声。 已经退守在院外的两个侍卫正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真不知道里面那人还能支撑多久?” “是啊,这才刚消停了几天,就又开始了。” “尤其今晚好像特别厉害,听这动静就知道了。” “嗯,往常那人伤得再重咱们也没听到过什么动静,还是等第二日去清理的人出来后描述,才知道那人的惨状。” “真不懂那人这么死撑着是为了什么?要是我早就自行了断了。” “是呀,右护法从没点过他的穴道,要咬舌自尽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呵,莫不是此人天生犯溅,就喜欢这样!” “哈哈……我看就是这样!可惜右护法不许别人碰他,否则我还真想尝尝那人的滋味!” “嘘!小心被人听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忘了,上次清理的丫头只是可怜那人,给他抹了点药,结果因此触怒了右护法,被剁了双手扔到山下喂狼了。还有那次,一个弟子起了色心偷偷溜进去,才刚摸了两下就被正巧回来的右护法发现,结果被废了武功卖给山下风月馆做最低贱的小倌,没有半年就被活活干死了!” 那个守卫不以为然地道:“我这不也就是随便说说嘛,那个贱货哪值得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真要想快活,风月馆的头牌才够味啊!” “呵呵,这倒是。那身段俏的,那技术棒的,那声音浪的,能活活把人全身的骨头都弄酥了!” “哈哈……对,对!怎么样,明晚一起去爽爽啊?” “好!咱俩一起上,给他来个双龙戏珠,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4第13章 共结连理,悲君不识(上)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沉寂一夜的万物都苏醒过来。繁荣的都城也渐渐活络,开始新一天的喧嚣热闹。 而今日更是如此。 因为,今日是筱月王朝皇帝的大婚之日,也是立后之日! 可谓是双喜临门、福荣双至! 所以,不但朝延大赦天下、免税减赋、举国欢庆,就连平民百姓也参与其中,掀起一股婚嫁潮。 凡是适龄的青年男女都争相赶在今日喜结良缘,以期沾点皇家的喜气儿,佑其一生幸福平安、白头偕老。 放眼都城,到处可见大红喜字,家家户户都挂起大红灯笼,大人小孩全都穿红戴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大街小巷到处都有穿梭往返的大红花轿,鞭炮声、锣鼓声、喇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皇宫里更是一派繁华忙碌的景象。 在皇宫正门入口处一条有着精美刺绣的大红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正殿大厅中,数百宫侍在地毯的两侧拉来拽去,只为端正美观。各宫门入口处也同样铺设了这样的地毯,但每条地毯的图案样式都各不相同,就连回廊、小径也都被铺上艳红的地毯。 皇宫的各个角落更是用大红色丝绸大肆装扮,炫红的颜色明亮耀眼,随着清风徐徐,竟似貌美妖姬舞动的红袖缠绕四方。红色灯笼高高挂起,烛火跳跃闪烁,映着炫红的帷布,透着说不出的暧昧迷离,一时竟迷得众人移不开眼。 宫女们也都不停穿梭在各个宫殿,擦拭摆弄着典礼中需要用到的各种物品和用具。 随着吉时的临近,皇宫渐渐沉静下来,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待见证历史性的那一刻。 太后满意地望着沉浮于一片红色海洋之中的皇宫,欣慰地笑了。 哀家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和别处喜气洋洋的气氛不同,在御花园中,崔和心痛地看着整夜在亭中借酒消愁的皇上,此时正斜倚在栏杆上似睡着般微眯着眼眸,面色因吹了一宿沁凉的秋风而略显苍白。 崔和抬头看了看已经见亮的天色,踌躇着上前欲叫醒皇上,虽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皇上,天亮了,再不换沐浴更衣就来不及了。” 萧亦然懒懒地睁开毫无醉意、清澈如水的眼眸,冷冷一哼,“那又如何?” 崔和顿了一下,轻声道:“太后会担心的……” ——! 萧亦然呼吸一窒,随后重重叹了口气,终于站起身,“罢了,回宫。” “是。” 但还没等他们走到筱澜殿,便远远地看见跪候在殿门外的礼部尚书吴大人。 崔和疑惑,这个时辰他不在前殿督促婚礼筹备情况,怎么跑到这里跪着来了? 待离得近了,崔和忍不住紧捂着嘴,双肩不停地抖动。 那吴大人两眼不知为何乌黑发紫,眼睛肿胀的只余一条细缝,看上去活脱脱一人形熊猫。 吴尚书听到动静也向这边看来,待他努力睁大眼睛看清身前之人,立刻磕头哭诉:“皇上,你要为臣作主啊!” 萧亦然只斜斜瞥了一眼,冷冷地道:“何事?” “皇上,昨日深夜微臣本已入睡,不知何时突然闯进一刺客,进来就点住臣的哑穴,揪起便拳打脚踢。然后将微臣……吊于房中又鞭打了数十下,最后……最后还用剑在微臣的背上刺了四个血字!” “什么字?”萧亦然不禁有些好奇,挑眉问道。 那吴尚书本想略过这段,不料竟被皇上问起,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是‘狗仗人势’。” 话音未落,崔和惊见萧亦然嘴角竟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浅笑,不禁在心中吐槽,大赞这刺客做得好,做得妙!只可惜要是能再多刺上几个字,让皇上多乐一会儿就更好了…… 吴尚书见他们似笑非笑的样子,羞的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了能尽快敷衍过去,急忙接着道:“皇上,还不止如此。经过微臣调查,昨夜除了微臣还有几个负责教授宫规礼仪宫女也同样遭到毒打。” 他稍停顿了一下,哽咽道:“皇上,微臣自担任礼部尚书一职,一向兢兢业业,奉公守法,自认并无得罪任何人。求皇上为臣作主,捉拿刺客,严惩幕后恶人!” 满眼泪花的吴尚书不禁让萧亦然一阵恶寒,果断地决定出口赶人,“好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皇上……” “嗯……?”萧亦然不耐地皱着眉头。 吴尚书见状再不敢多说一句,瑟缩着退了下去。 萧亦然理也未理径自踏入殿门。 “皇上,水已经备好了,您先沐浴,然后奴才再服侍您穿戴礼服、整理装束。” “嗯。” 内侍垂头恭敬地服侍萧亦然脱掉龙袍,只着亵衣的萧亦然来到卧室里侧,挥手将内侍遣走,除尽衣物缓缓踏入温池。 他舒适地靠在池边,眯着眼冷冷一笑。 真没想到,苏家居然还有这等身手的高人。呵,有意思!   与皇宫一样,此时的苏府凡入眼之处皆为红色,衬着浓浓的喜气儿,只流动的空气中隐隐带着些淡淡的忧伤。 任伯手里捧着大红色的喜服凤冠,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缓缓向苏若雪的房间走去。老人家的头发大半已经花白,由于年事又高,背也弯的厉害。 他敲了敲门,嘶哑的声音恭敬地喊道:“小姐、夫人,时辰就要到了……” 随着一声叹息,门被缓缓打开。 “雪儿,真的不用娘帮你打扮么?” 夫人眼睛些微红肿,显然已是哭过了。 “娘,有蝶语帮我,没事的。您这几天也累坏了,今天又起这么早,还是回前厅休息下吧,我很快就过去了。” 苏若雪淡蓝衣袍长垂及地,唇边挂着一丝清雅的笑意将夫人搀扶到门外。 “任伯麻烦你送娘先回去,我换好衣服就过去。”说着从管家手里接过衣物。 任伯突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湿意慢慢逼近已经干涸多年的眼眶,哑声道:“是,小姐请放心,我会送夫人回前厅的。小姐不用着急,让蝶语给您好好打扮打扮,还有时间……” “嗯。”苏若雪含笑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重新关上房门回到屋里,她将喜服凤冠放在床上,转身对站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蝶语展颜一笑,“下面就麻烦蝶语了。” “小姐……”蝶语顿了顿,踌躇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你这是何苦……” 苏若雪身体微微一颤,静默片刻,平淡地道:“时辰到了,换衣服吧。” 蝶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姐半响,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轻轻低叹一声,便转身开始整理喜服。 不多时,苏若雪已经换上了一身大红的喜服。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铜镜前,一头乌发肆意地披散在脑后,眉目清雅,眼帘半垂,像极了质傲清霜的白莲。 蝶语怔怔看着镜中的苏若雪,睫羽轻颤,终开口道:“蝶语伺候小姐梳髻吧。” 苏若雪颔首应下,柔声道:“麻烦了。” 蝶语手下一顿,眼眶微微泛红,随即掬起一小撮儿漆黑柔亮的发丝盘于脑后,开始专心装扮起来。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蝶语望着缓缓起身的苏若雪略略失神,呆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痴痴笑道:“小姐,你好漂亮……” 苏若雪一袭火红喜服,清澈亮丽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薄施粉黛的脸颊,朱唇轻点。丝绸般的长发柔顺美丽,千万青丝用紫玉簪轻轻挽起,簪尖垂下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甩袖可见的凝脂般的肌肤,质白胜雪,气若幽兰。 此刻的苏若雪雅意悠然,大气婉约,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逼近,苏若雪闭了闭眼,轻轻叹息,“走吧,时辰到了……” 苏若雪在蝶语的搀扶下来到前厅,苏丞相与苏夫人此时正端坐于椅中喜忧参半地望着跪于面前的爱女,不禁红了眼眶,湿了衣襟。 这时,任伯举着手中的托盘来到苏若雪面前,苏若雪含笑颔首,以双手执杯高举过顶,分别将手中的茶杯敬给座上的高堂。 待二老含泪喝下茶后苏若雪强忍泪意,哑声道:“爹、娘,女儿今后不能伴其左右,为二老尽孝解忧……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受女儿三拜。”说完,便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响头。 苏丞相将手中的红包递与苏若雪,语重心长地道:“孩子,你一定要幸福啊!” 苏若雪望着慈爱的父亲和已成泪人的母亲,郑重地点头,“爹、娘,你们放心,女儿一定会幸福的!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女儿会在宫中日日为爹娘祈福的。” “好,好孩子……”苏夫人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容。 随着一声起轿,苏夫人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夫君的怀里。 “老爷,雪儿会幸福的,对不对?” “对,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 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35第13章 共结连理,悲君不识(下)   轿中虽布置的豪华舒适,但坐在左摇右晃的花轿中,且对于一直未得到充分休息、疲惫不堪的苏若雪而言,还是有些吃不消,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吹吹打打、热闹喜庆的锣鼓声中,威武庞大的皇室迎亲队伍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皇宫正门。随着一声“下轿!”,苏若雪被蝶语和在门口等候的宫侍小心翼翼地搀扶出来,走向她的未来…… “小姐,皇宫好大、好壮观、好漂亮啊!”呃,人也好多,好吓人哦。 从没见过这么大场面的蝶语一下就惊呆了! 皇宫正门到正殿的青石御道上,数百名朝延大臣恭敬肃穆地站在铺着大红地毯的两侧。御道两侧更有宫灯四百对,各式彩灯三十对,仿佛天河上的鹊桥,当真是气势磅礴,波澜壮阔! 虽然苏若雪因头上的盖头遮挡看不见眼前场面,但也能感受到她正被数百双眼睛注视着、审视着,评头论足、说三道四。 而她此时却无意关心这些,只默默数着脚下的步子。 近了,又近了一步…… 亦然,雪儿来了! 接下来是行叩拜礼,萧亦然与苏若雪一起下拜,九叩礼毕,成为“结发”。然后发遣舆,举行册立大典和颁发金印、金册,正式宣布册立苏若雪为皇后。最后在文武百官齐声恭贺下,苏若雪被众位宫女扶回寝宫,而萧亦然则要陪同众大臣在偏殿举行庆祝晚宴。 通往寝宫的路上,但凡经过的宫殿前后都用绸带搭起彩架,大红喜字、吉祥图案更是抬头可见。蝶语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不禁也开朗起来。 到了寝宫后,蝶语跟着众位宫女在齐声恭贺苏若雪后,也一起跪拜退了出去。只是离开时看着自家的小姐,今后的皇后,眼中难掩一丝忧郁和哀伤。   折腾了一天终于得以休息,苏若雪重重呼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被沉重的凤冠压得酸疼僵硬的脖颈。不禁叹道:做女人累,做皇后更累! 苏若雪端坐在床榻上,因盖头未取根本无法视物,索性就闭上眼睛,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将真相告诉萧亦然,如何求得他的谅解,如何与他互诉衷肠……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本就疲累又一天滴水未尽的苏若雪,此时已是昏昏沉沉、睡眼朦胧。但是不行,她还要等亦然,还要跟他解释。 为了保持清醒,每当困意袭来时,她就用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拧起大腿内侧的嫩肉,用强烈的疼痛来刺激自己。当大腿内侧已被掐遍后,为了不留下明显的痕迹,她又改用牙齿咬破口中柔软的舌尖…… 当铁锈味充满整个口腔,苏若雪正绞尽脑汁思索其它更有效的替代方法时,她终于听到期盼已久的开门声。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苏若雪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一个陌生的声音毕恭毕敬地道:“太监总管崔和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若雪沉默片刻,失落地道:“平身吧。” “谢皇后。” “不知公公来此是为何事?” 崔和得意地勾起唇角,态度却依然恭敬,“回皇后,是皇上命奴才过来告之娘娘,朝延最近政务繁忙,所以皇上这段时间会宿留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处理政务。” 见苏若雪没有任何反应,崔和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皇后娘娘想必也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盖头下的苏若雪手攥成拳,自嘲地笑了。 之前还一直为见面后的情形冥思苦想,可原来……人家根本不想见你! 萧亦然如此对待“陌生”的皇后,苏若雪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在苏若雪沉思之时,崔和也没闲着,“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没用的都撤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像话!” 他指挥着一众宫侍出出进进,将桌上一下未动的糕点糖果及酒水又原样端了出去,如此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皇后娘娘,如果没别的事,奴才就告退了。” “嗯。”回过神的苏若雪淡淡地应了一声。 半响,苏若雪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替自己摘去红红的盖头,淡然地环顾四周。 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鎏金色的大红门和红漆、银殊桐油髹饰的墙壁上贴有粘金沥粉的红双喜,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喜”字,门旁墙上一典雅精致长幅对联直落地面。 再看床前挂着“百子帐”,床上铺着“百子被”,就是绣了一百个神态各异小孩子的帐子和被子,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奢侈华丽。 而床头则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里墙上也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还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新婚大喜、洞房之夜! 最后,她将视线定格在已燃尽大半的喜烛上,烛光映辉,烛泪滴落。 苏若雪怔怔地凝望,泪落心间。   暮云山寒莲宫的大殿中,此时正是一片欢歌笑语,把酒言欢的场面。 今日不知为何,一向冰冷淡漠的冷宫主命所有宫众休息一日,大肆摆宴,随意狂欢。 不过,这对于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斥责处罚的众弟子来说,可是欢呼雀跃、振奋人心的好事。所以,他们怎能不好好把握如此难得的机会,尽情放纵,举杯豪饮。 于是,他们毫无顾忌地放开肚皮狼吞虎咽,有的甚至还引吭高歌。在这样一片欢快的气氛中,冷青言也不禁心情愉悦。 嗯? 似乎发现了什么,冷青言眉宇微蹙,不悦地道:“右护法怎么不在,他出宫办事了吗?”怎么翅膀硬了?没有本尊的命令,居然敢私自下山?! 刹时,殿中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似在交换什么信息,最后一个离冷青言最近的弟子被迫上前,恭敬地答道:“禀冷宫主,右护法从昨日傍晚便一直待在房中,并未出去。” 冷青言疑惑地挑了挑眉,“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属下不知,右护法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什么?!”冷青言高声怒斥,“太不像话了!”并一掌拍在金属扶手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撞击金属发生的沉闷嗡鸣声,使所有人为之一颤,偷偷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水。那个倒霉的回话人,更是颤抖的如风中落叶,不停地在心中哀叹,我命休矣! 但是半晌过后,却不见任何动静。弟子纷纷抬头,疑惑地望向冷宫主。 此时,冷青言面色稍霁,正缓缓坐回椅子。 今儿是雪儿大喜之日,怎可见红。罢了,这次暂且饶过他。 冷青言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朗声道:“好酒!来,继续喝!” 众人闻言纷纷举杯响应,仰头一口灌下,酒杯倒置,几滴残液应声滑落。 看着众人再次恢复热闹的氛围,冷青言眸中寒冰骤化,暖意融融,温柔似水。 雪儿,祝你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在你对面你却不认识我。 道是有缘似无缘。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6第14章 玉碎心伤,翻脸无情(上)   夜间繁华逐渐褪去,天色悠悠转亮。 位于太医院左侧的偏院房舍中,一个身穿淡青长袍的男子此时正盘膝坐在床上,双掌与面前之人的双掌相对。 只是两个人的状态却是截然相反的。 淡青长袍的男子满头是汗,大颗大颗的汗珠争相涌出,整个人犹如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面色也是极差,一点点褪去血色的脸上,惨白如纸。向前伸直的双臂及上身微微轻颤着,仿佛耗尽力气般随时都会倒下。 而在他身前,只着白色亵衣的男子,除去头顶不停冒出的徐徐白烟,脸上、身上并不见一滴汗珠,整个人看起来也清清爽爽,面色更是温润之中泛着淡淡的红光。 司徒影满意地看着李岚风渐渐红润的脸色及轻轻颤动的睫毛,知道他就要醒了。心中不由感叹,这一日二夜的功夫没有白费,总算可以向宫主交差了。   对于司徒影这手疗伤的本事却得从二年前说起…… 那时,冷青言因苏若雪私自出逃,一怒之下竟捏碎了苏若雪的双膝!事后他在得知真相后,悔恨莫极,不惜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为其运功疗伤。但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有力竭气尽之时,更何况这次的疗程需持续半年之久。所以,他欲将这套疗伤心法传于他的另外两个弟子——司徒影和尹洛辰,以便在他力竭之时代替他继续为苏若雪疗伤,不至于中断疗程。 这套疗伤心法可谓是秘传之宝,是冷青言当年坠落崖底时苦心研究出来救命用的。他当年就是靠着这套心法才得以起死回生、东山再起!所以,谁得到这套心法无异于获得第二次生命,是所有学武之人都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不过,这套心法用来自我疗伤是事半功倍的。不但可以缩短伤愈的时间,更可以迅速提升内力,使自己的武学造诣成倍增长。 但是,如果这套心法用来帮助别人,结果却是截然相反的。它是以损耗自身的内力甚至是生命,来达到治愈他人的目的。 而且,这套心法对练习之人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学以致用。它不但要求练习之人有足够的内力、良好的根基、强健的体魄,更要有坚韧的毅力跟耐心。 因为,这套心法的运气方法独辟蹊径,甚至可以说是霸道!在练习期间需要逆行经脉才能练成,而且一但开始练习便不能中途停止,否则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因无法忍受逆行经脉时的强烈痛苦而自废武功,要么因功力不够而死于非命! 所以当初在传授这套心法之时,冷青言也并不勉强他们,让他们自行选择。所以说,司徒影跟尹洛辰当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自愿练习的。也因此,苏若雪对他们的这份恩情十分感激,所以就有了之后的感情纠葛……   但,司徒影是否真的只是为了向苏若雪交差才如此拼命,那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司徒影用一种近似宠溺的目光凝视着正挣扎着缓缓开启眼帘的李岚风,当李岚风终于完全睁开眼睛,雾气朦胧的双眸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待李岚风视线渐渐清晰后,却更加糊涂了。 倒在他身旁的这人是谁?为何自己对此毫无印象? “喂,你是何人?你怎么了?” 李岚风试着推了推他,对方却毫无反应,只胸前微弱的起伏证明这是个活人。李岚风又动了动僵硬酸疼的简直不像是自己的四肢,待血液流通后才一点一点蹭下床。 他本想出门叫些人来,但只是这些简单的动作,李岚风便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根本无力再迈出半步,甚至连喊人的力气也已耗尽。 无可奈何的李岚风只得坐在床侧,打量起因耗尽内力昏迷不醒的司徒影。 当李岚风用手指轻轻抚开挡在司徒影额前已被汗湿的头发,露出司徒影冷冽却不失英气的俊容,不禁呆住。 李岚风怔怔地望着那人昏迷之中唇角无意识犹自勾起的笑容,心中不知为何蓦地一疼,但不及细想,就被一声突如其来带着惊叫打断。 “哥你醒了,太好了!” “是乐瑶啊。”李岚风回过头,柔柔一笑,“这是哪里?咦……好好的你怎么哭了,告诉哥谁欺负你了?” “呜……” 李乐瑶只顾抱住李岚风痛哭,不时还用李岚风的袖子擦拭流下的鼻涕眼泪。李岚风满脸黑线却又无可奈何,只盼着妹妹能早些放过那条无辜的袖子。 “哥,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御医过来?”哭够了的李乐瑶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但这句话却让李岚风心中一震! 御医? 那就是说这里是皇宫?! 那皇上…… 李岚风暗恨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连忙扶起还窝在怀里蹭个不停的妹妹,心急如焚地道:“乐瑶,皇上呢?皇上怎么样了,伤势严重吗?”他记得当他赶去时,萧亦然已是全身浴血,犹如修罗。 “哥,你别激动,皇上没事!皇上受的只是皮外伤,现在早已经痊愈了。可哥哥……却伤重垂危,要不是皇上马不停蹄地赶回宫,又用真气护住哥哥的心脉,乐瑶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李乐瑶想起御医叙述当时的情景,不禁惶恐的浑身一颤,扑进李岚风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而此时,李岚风的心中却充满了不解、茫然…… 皇上,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为什么又用仅存的真气护住我的心脉?为什么又急忙赶回皇宫,还让御医救我?难道是因为,我为你挡下那致命的一掌么?可如果我死在那掌之下,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 李岚风重重叹了一口气。 罢了,如果你不想现在取走我的性命,那我就继续做我该做的,用我所能给予的一切来守护你,直到你取走我性命的那一刻! 李岚风轻柔地拍抚着妹妹的背脊,宠溺地道:“好了,不哭了,哥哥这不是没事了吗。” 李东瑶吸吸鼻子,抬头问道:“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能伤了你和皇上?” “嗯,这个……哥哥以后再告诉你。” “哦,那……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你床上?”李乐瑶指着昏厥在床上的司徒影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也不认识吗?他不是太医院找来为我疗伤的吗?”李岚风更加疑惑了。 “嗯?不是啊,我没见过他啊……啊!我昨天有事没过来,他可能是昨天新派来的吧……” “哦。对了乐瑶,皇上此时还在早朝吧?”李岚风收拾起忧郁的心情,看了看窗外蔚蓝透亮的天空随口问道。 不想,李乐瑶却面色不豫的别过头,闷声道:“皇上昨日大婚,今日休朝一天,现在应该要去给太后请安了吧。” 什么?! 大婚? 和谁? 对了,是苏丞相的千金——苏若雪! 啊,糟了!!! “快!快扶我去见皇上!” 李岚风说完便匆忙起身,但此时还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住他,脚下一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幸而李乐瑶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住他,心疼地不住埋怨,“哥,就算要见皇上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啊!你都昏迷一个多月了,才刚苏醒,现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虚弱的很,应该卧床多加休息才是。再说,如果皇上知道你醒了,一定会亲自过来看望你的。所以哥,你就安心在这儿养好身体吧。” 略一停顿,又酸里酸气地道:“而且皇上现在娇妻在侧,哪有时间理咱们呀!” “不行!我现在一定要见皇上!迟了……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李岚风不顾妹妹的阻拦,挣扎着蹭向门口。 李乐瑶见拗不过哥哥只得妥协。幸亏她自小跟着哥哥学过一些功夫,再加上李岚风此时削瘦的厉害,所以一路搀扶着虚弱无力的李岚风倒也不算太过吃力。只是想到一会儿要跪拜皇后,心里就像是卡了一根鱼刺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紧张的时刻就要到了,纸包不住火,真相即将大白! 苏若雪将如何面对?萧亦然又将作何感想?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7第14章 玉碎心伤,翻脸无情(中)   在皇宫的另一侧,最大最华丽的宫殿内。 苏若雪一夜未眠,望着逐渐发白的天迹幽幽叹了口气。她起身换下刺眼的凤服、凤冠,又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件看起来略为简洁又不失庄重的紫色金边长裙。 长裙用料十分轻盈考究,做工也十分精细,整件衣服多以褶皱为主,只在领口及袖口处绣有零星几朵淡粉色盛开的莲花,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苏若雪满意地穿上,来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人影不由一愣。 镜中之人,面色苍白憔悴,眸中暗淡无光,眼眶下更是肿起两个黑黑的眼袋……这还是自己吗? 苏若雪嘴角牵起一丝苦笑,神情落寞。 她用玉梳将柔顺光亮的黑发梳顺理齐,然后拿起首饰盒中一支海蓝色的簪子,灵巧随意地将头发轻轻挽起,再用几个同一颜色的精致花朵形的卡子加以固定,这样一个淡雅别致的发形便完成了。 接着,她拿起一旁的碳笔,细致耐心地在如画的柳眉上轻轻勾勒几笔,又执起粉饼在脸颊上轻轻拍打两下,最后拿起胭脂放在唇上微微一抿。 “皇后,您起了吗?奴才崔和求见。”一声略细哑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什么事?”眼角余光扫向门口,苏若雪记起了是昨晚那个太监总管,也记起了这个总管“自作主张”地命人将所有食物都撤了下去,甚至连杯茶水都没留下。 苏若雪苦笑着摇头,看来她这个皇后很不招人待见啊…… “皇上命奴才领皇后去德馨殿给太后请安。” “好,本宫知道了。” 须臾,崔和看着推门而出的苏若雪为之一震。 皇宫里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再倾城的美女在崔和的眼中均已司空见惯,激不起一丝波澜。 但苏若雪不同。 她不似旁的美人,要么浓妆艳抹,要么奢侈华贵,崔和总结下来只四个字:傲慢轻狂。 而苏若雪却只淡淡的妆点几下,便使整个人看上去清凉透彻。那灵动雅致的发型及别致清新的发卡,再加上素雅高贵的长裙,更加衬托出她的清雅脱尘,宛如仙子下凡,又不失庄严肃穆,当真是无愧皇后这一头衔。 “麻烦公公带路。”苏若雪看着呆滞的崔和,好心出言提醒。 “啊……是,娘娘这边请。”回过神来的崔和暗自懊恼,不该被美色迷惑。 苏若雪强打起精神在崔和的指引下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只一盏茶的路程,她却用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 所以,当她在寝宫外见到已等得不耐烦的萧亦然时,刚跪下还未来得及请安的苏若雪只听到一句无情的冷哼:“苏若雪,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呢!”再抬头,只看得见那人拂袖而去的背影。 “皇后,还不快点跟上?惹怒了皇上,咱们可谁也担待不起啊!”崔和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催促,心中早已笑翻了天:苏若雪这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苏若雪忍下心中酸涩快步跟了上去。 之后的过程苏若雪记得并不清楚,身体和心理的压力使得她意识模模糊糊,只是一味配合着萧亦然叩头、请安、递茶、谢恩…… 萧亦然看着一直不在状态的苏若雪心中更加气愤,在回去时更是故意加快脚步。 苏若雪只得亦步亦趋、踉踉跄跄紧随其后,有好几次都险些跌倒。但她却不得不坚持下去,因为她还有话要跟他说,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话,所以她不能放弃这次见面的机会。 当一行人来到御花园的一个拐角,苏若雪见此处很是幽静又四下无人,便急走两步欲开口叫住萧亦然。 “萧……”但她只刚说了一个字,便与从侧面突然冲过来的一个人撞在一起,本就疲惫不堪的苏若雪,遂不及防被一下撞倒在地。 “啪——”随着苏若雪倒地同时,是玉石碎裂的声音。 听到响声,萧亦然停了一会儿才回过头,见苏若雪狼狈的斜卧在地,不由轻声叹息。 萧亦然本不是无情之人,自知苏若雪也是无辜受他迁怒。但正当萧亦然伸手欲扶起此时虚弱得无力起身的苏若雪时,却不经意瞥到在苏若雪身旁碎落一地,已成千片的玉佩。 下一秒,萧亦然的黑眸倏然睁大,伸出的双手硬生生止住转向另一边,他无法抑制颤抖着从地上拾起一块,怔怔盯着那块碎片出神…… “此玉为白暖玉,是玉中极品。而且世间只有三枚,一枚在皇室,另两枚没人知道在哪里。” “而这一枚就是唯一知道下落,代表着世间至尊,历代皇帝用以封后的——信物。” “秋逸然也罢,九五之尊也罢,只是身份不同而已,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我爱莲雪!朕爱莲雪!” “雪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可愿与我‘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一如昨日。 那日的话语记忆犹新,时刻回荡。 “雪儿……”萧亦然怔怔望着缓缓起身的苏若雪轻声低喃。 正当萧亦然欲上前时,却被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打断,“皇上别过去!快退后!” 萧亦然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跌跌撞撞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的人,似不信似惊喜地瞪大眼眸,连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岚……风……” 李岚风红着眼眶回道:“是……罪臣李岚风,参见皇上。” 萧亦然扯出一个虚弱却安心的微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贺喜李将军恢复康健!皇上这下也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石头了……”一旁的崔和擦着眼中的泪水,感慨道。 “对不起,让皇上为臣担心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若雪,看着眼前这一幕无声地笑了。 影,谢谢你。 “对了,李将军快来参见皇后吧。”虽然千般不愿,但职责所在,崔和不得不出声提醒。 闻言,回过神的李岚风立刻护住皇上,“皇上,那日我就是收到一封匿名信,才来得及赶过去为皇上挡下那一掌。信的内容就是有关苏丞相之女苏若雪,信中说她就是现任寒莲宫宫主——莲雪,而且当晚截杀皇上也是她指使的!”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其中也包括凝眉沉思的——苏若雪! 到底是谁?一再地出卖她!陷害她! 萧亦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心中剧震,强自压抑胸中已沸腾的怒气,面无表情冷冷地问:“信呢?” 李岚风闭了下眼,心中酸涩,黯然道:“臣,不知……臣醒来时,已经……” “皇上,哥哥不会骗您的!”见李岚风如此悲怆的神情,李乐瑶不禁出口替他辩解。 看出些许端倪的崔和趁机向苏若雪发难,“皇上,何不亲自问问皇后呢?” 刹时,所有人都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罪魁祸首”。 苏若雪面对四人各不相同的目光,苦笑着闭上眼睛。 福兮祸兮,该来的终究会来,逃不开躲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情节密集区,虐篇开始!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38第14章 玉碎心伤,翻脸无情(下)   萧亦然拨开挡在身前的李岚风,快步走到苏若雪的面前,锐利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用毫无一点温度的声音,冷冷地问道:“你是不是……雪儿?” 苏若雪坦然以对,平静地回道:“是。” “啪——!” 一声异常响亮、毫不留情的巴掌声,在这儿寂静得几欲让人窒息的时刻犹显突兀。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被打得偏过头踉跄着勉强稳住身形的苏若雪。 很疼,脸上火辣辣地刺痛,但却难以抵消心中的痛楚。 那人从来都是温情脉脉的声音,此时却冷到了极点,足以将人冻结,“你是不是寒莲宫现任宫主——莲雪?” 苏若雪随意抹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声音依旧沉静如水,“是。” “啪——!” 比刚才更加清晰响亮的声音刹时传出。 这次几乎使出全力的萧亦然,一掌将苏若雪扇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骗我的人是你?!谁都可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萧亦然怒视被扇倒在地一时无力爬起的苏若雪高声嘶吼。 苏若雪侧过头不露痕迹地擦去嘴角再次溢出的鲜红,默默承受着萧亦然的泣血控诉,只一遍遍痛苦轻喃,“对不起,对不起……” 但她的委曲求全却更激起了萧亦然的满腔恨意! 只见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充血变红,指着苏若雪勃然大怒道:“你就那么想当这个皇后,扩大你们苏家的势力?!为此不惜以身犯险,身中剧毒?!甚至不惜出卖色相,以身侍人?!还美其名曰‘为朕解毒’!最后,居然还丧心病狂的派人暗杀朕和岚风!是与不是!” ——! 苏若雪颤抖着唇,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十根手指硬生生抓裂身下坚硬的青石地面深深嵌入其中,胸中亦窒闷的似连心跳都已停止! 出卖色相,以身侍人?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不过如此! 忆起那时的惨烈,苏若雪忽然有些想笑,只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连勾动唇角的力气也使不上来。 萧亦然看着眼前依旧低垂着头“镇静自若”的苏若雪,只觉得怒气“噌噌”上蹿,冲红了眼眶。而那只拢在衣袍下紧攥碎片的手掌,也按捺不住的发起抖来。心中的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全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而上,内息突然间变得混乱不堪,对苏若雪的恨意渐渐由肌肤深入骨髓…… “对,也许你天生就是一个贱货,喜欢被人操弄!怪不得你那晚被我干成那样还主动去迎合,去求欢,原来你是欲求不满啊……是不是!就连我们最后一次,你还主动环着朕的脖子编织着恶心的谎言,说什么你此生此世,只会允许朕一人这么对你?!” “哈哈……苏若雪,朕可真是三生有幸啊……”萧亦然扬起头悲怆狂笑。 苏若雪木然地听着他疯狂的辱骂,呼吸吐纳,用尽力气,她努力稳住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只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心中也升起一股绝望的悲哀。   那一次,萧亦然在她体内冲撞时,软硬兼施地逼迫她吐露爱语。并深情款款地倾诉“我爱你!至死不渝!”。最后,还贴在她的耳根撩拨道:“我,萧亦然此生只爱莲雪,只与她翻云覆雨,共攀极乐!” 苏若雪当时被他弄得情/欲高涨,此起彼伏,心绪混乱,又想到他不止一次的许诺“此生此世定不负卿!”忽觉心中一阵暖意,在他几次三番地哀求之下,终於颤巍巍地环住他的脖颈,别过头,红着脸轻声嗫嚅,“我……也只肯让你……这么对……呃——” 萧亦然当时很激动,她话只说到一半,最后一个字还留在喉中,不甚清楚,他就已迫不急待地压向她疯狂冲刺……   苏若雪至今还记得她最后那声被吞在嗓子里的惊呼,隐忍而撕裂,如箭一般呼啸射入脑中,记忆鲜明、痛楚难当、久震不绝! 她无言地望着徒自狂笑的萧亦然,感觉胸中似有什么坍塌崩裂,就如那块玉佩碎成千片万片,再不完整。 须臾,笑够了的萧亦然扯出一个让人为之心疼的微笑,深深地凝望着苏若雪,语气悲凉,“可是……我居然会傻的去相信……”萧亦然缓缓攥紧拳头,心中恨意横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坚硬的指甲陷进肉里,掐出深切且刻骨的痕迹。 苏若雪看着同样痛苦的萧亦然,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亦然请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 “皇上,你要为哥哥作主啊!这贱人不但欺骗了你的感情,还要杀害你和哥哥!这次如果不是哥哥命大,吉人天相,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李乐瑶怨恨地瞪了苏若雪一眼,哭着跪倒在萧亦然脚下。 萧亦然眼眸寒光闪现,如刀子般射向苏若雪,“你这恶毒的贱人!” 苏若雪见其如此不信任自己,顿感心灰,目光渐渐黯淡下去,隐忍的、略带苦涩的笑容慢慢爬上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薄唇。 不知为何,看到苏若雪唇角露出的那抹似伤似悲的笑容,萧亦然顿觉心中一痛,袖中不长的指甲更加深嵌肉中。 不行,不能心软!绝不能再被她欺骗了!难道你被她伤的还不够吗?! 萧亦然不断的在心中说服自己、提醒自己,锐如刀锋的双眸也渐渐结上一层冻人的冰霜,沉声冷言,“既然你不说话,朕就当你默认了。来人,将这贱人押入天牢等候判罚!” 不知从何处何时涌入了大批的御林军,在参拜皇上后抬手便向苏若雪的双肩抓去。 苏若闭了闭眼,复又缓缓睁开,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酸涩,却异常坚决,“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正在侍卫左右为难想询问皇上时,有人插嘴道:“皇上,这……苏若雪毕竟是皇后,如此……怕太后会……” 崔和这句无疑于火上浇油。 “哼!太后如果知道她是如此无耻贱货,第一个就不会饶过她!”不待萧亦然开口,李乐瑶恨声抢道。 萧亦然避开苏若雪溢满伤痛的视线,冷硬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押下去!”。 苏若雪转过头不再看他,她现在已身心俱疲,一步一步机械地跟在侍卫的后面,茫然地走向命运的牢笼。   在奢侈华丽,无处不彰显傲然贵气的宫殿中。 “表姐,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厉害!听说皇上知道真相后颇是震怒,当场就扇了苏若雪两巴掌,现在已经把她押入天牢了!哈哈……”一身妖艳浓妆的江梦如忘乎所以地拊掌大笑。 “梦如,你怎么还叫她苏若雪?” “嗯……那叫她什么?难不成要我叫她‘皇后’?她也配!”江梦江不满地望着身着一袭火红张扬锦裙的丹阳公主萧亦柔。 “笨!没听连皇上都‘贱人、贱人’的叫,你还客气什么!” “哈哈……!对对,是贱人!贱人!”江梦如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喘不过气来。 萧亦柔则对身旁的秦少羽妩媚一笑,掩唇道:“这确实是个大惊喜!本宫非常满意,今晚定会重重奖赏夫君……” 秦少羽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连连称谢。   苏府。 “老爷……”苏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向刚从马车下来还没站稳脚的苏丞相迎去。 “如烟,你怎么等在门口!你看你也不多穿点衣服,要是冻着了怎么办?”苏丞相忙从身上脱下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袍,心疼地给妻子披上并系好衣带。 苏夫人却顾不上这些,红着眼睛急道:“老爷,太后怎么说?皇上肯放雪儿了吗?” 苏丞相皱着眉,犹豫道:“唉!太后说皇上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寝宫,在里面不停地砸东西,还不许任何人进入,连膳食都送不进去……所以,她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雪儿……还在牢里?!她的身体怎么受得了啊……”苏夫人再也忍不住,靠进丈夫的怀里失声痛哭。 苏丞相搂着伤心不已的妻子,强挤出个笑容,安慰道:“如烟别担心,太后已经答应,明日早朝她会亲自向皇上要人。相信太后一定会把雪儿救出来的!”执起袖子轻柔地擦拭妻子脸颊上不停滑落的泪水,“至于雪儿,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只一宿不会有事的。” 渐渐平静下来的苏夫人,突然开口道:“冷大哥就算再恨朝廷也不会利用雪儿报仇的,他不是这种人!更何况雪儿是他……” “嗯,我知道。” “雪儿也不会害人的!” “嗯,我知道。” “雪儿更不会派人刺杀皇上和李将军!” “嗯,我知道。” “是我害了雪儿……” “如烟……” “如果不是因为我负了冷大哥,他就不会毒害雪儿!也就不会以解毒为条件将她带走!更不会将所有的怨气都迁怒到雪儿身上!苛责她、惩罚她,甚至亲手打断她的腿!!!” “如烟!” “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雪儿根本不会与寒莲宫有任何联系,更不可能当什么宫主!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是该被押入天牢的人,我……” “如烟!!!” 看着妻子陷入痛苦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苏丞相急忙高声打断。他紧紧搂着悲痛欲绝的妻子柔声轻哄,“好了,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听话,别再自责了。要是哭伤了身子,等明天雪儿出来看到,一定会心疼愧疚的。” “老爷,雪儿明日真的能出来……” “嗯,我保证。” “雪儿……”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当假意,何其悲凉! 然,情爱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谁比谁爱的更多、更深、更痴、更痛! 下章继续虐。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39第15章 殿前定罪,当众受刑(上)   威严肃穆的大殿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从早朝一开始时就铁青着脸浑身散发寒气的皇上。掉脑袋事小,祸及全家可就罪过了。 这时,正前方御座上传来冷峻如铁的声音,“苏丞相,你真的不知道苏若雪就是寒莲宫现任的宫主?” “臣,真的不知。”跪趴在地的苏丞相恭敬答道。 “笑话!她是你的女儿,你会不知道?”下面位于朝臣右列的江丞相,一脸不信地讽刺道。 闻言,苏丞相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直视与自己齐名的右相江昊,“雪儿自十年前被高人带走便再无音信,本相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与寒莲宫互相勾结,欲刺杀皇上,谋篡皇位!” “江丞相,话不能乱说!你这是诬陷!是血口喷人!” …… 随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战火不断升级。双方的拥护者也开始互不相让的争执起来,眼见已有动手的架势。 “够了!”萧亦然一声怒喝立刻令剑拔弩张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皇上!”苏丞相跪正身体,“臣,数十年对筱月王朝一直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只为在有生之年为朝廷、为百姓用尽每一份力,耗尽每一滴血……苍天为证!”言毕,连磕三个响头。 “皇上,李将军对朝廷、对皇上,更是忠君爱国、死而后己!所以他的话绝对是百分之百可信,毋庸置疑的!是以,请皇上严惩苏若雪弑君及刺杀朝廷重臣之罪!而苏丞相与此更是脱不开关系!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与寒莲宫没有互相勾结,但‘子不教,父之过’,怎能说他完全没有责任呢!” “皇上,臣无意推卸责任,但臣及小女没做过的事也绝不会承认,任人宰割!臣,从没质疑过李将军的忠诚,但李将军毕竟只是一面之词,而且证据是一张已经丢失且来历不明的匿名信!单就这信的内容而言,就疑点甚多。信出自何人之手?连臣都不知道小女的宫主身份,那人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写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如何获悉所谓‘截杀’一事?所以,这封信疑点众多且处处透着诡异!” “那又怎样!只要信中所言属实,其它的根本就不重要!”江昊插嘴冷哼。 “可问题是,那根本就不是事实!小女确为宫主,但她根本就没有派人刺杀过皇上和李将军!而且她也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苏丞相也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小女已是太后认定的皇后,根本无需再使用任何手段争权上位。而臣也是如此,臣即为左丞相又为国丈,权势滔天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已升无可升,还需要争什么吗?”顿了顿,接着道:“如果一定要诬蔑我苏家欲篡夺皇位,那更是笑话!小女身为皇后所诞之子必为太子,等将来太子继承皇位,我苏家何须再费力篡夺?!” 再一叩首,苏丞相双眼噙泪,悲怆高呼,“皇上明鉴啊!” “皇上……” “太后驾到——”一声尖细的通报声打断了欲开口继续争辩的江昊。 众大臣虽疑惑太后为何突然来此,但仍立刻跪拜恭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直未置一词的萧亦然也不由微愣,看着徐徐走进的母后连忙迎了上去,“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静静凝望着面容憔悴,双眼满是血丝的萧亦然。半晌,叹道:“皇儿,母后知道不该干涉朝政上的事情。但雪儿身为皇后,她的事也可算是后宫之事。所以哀家只得来此恳求皇上,容哀家说几句话。” 萧亦然恭敬地搀扶着太后,道:“母后严重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然后转过头示意崔和去搬张椅子过来。 太后停下脚步,淡淡道:“不必麻烦了,哀家说完就走。” “是,母后请讲,儿臣一定谨遵教诲。”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皇儿,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也不能只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体会,用心去剖析,用心去感受。”微一停顿,正色道:“撇开苏若雪的身份,她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做这些事,想必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都了解。”一声叹息,“不要被恨意蒙蔽了双眼,扪心自问,你真的认为她是这种人吗?真的认为她会这么做吗?” 太后注视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任何表情的萧亦然,语渐沉痛,“皇儿,相信自己的心,不要被外界左右!你……还爱着苏若雪吧?否则也不会如此之恨,如此之痛了……是吧。” ——! 萧亦然呼吸猛地一窒,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缓缓合上充满矛盾挣扎的双眸。 爱? 原来自己还爱啊…… 难怪心会这么痛!痛得想整个挖出来! 太后看着萧亦然嘴角那抹惨淡自嘲的微笑,心中揪疼,“皇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问问自己的心,真的要她——死吗?” 萧亦然浑身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死?! 雪儿…… 自己真的要她……死吗? 太后看着痛苦不已仍在心中苦苦挣扎的萧亦然,哀伤地转过身向外走去。 “恭送太后……” 众人的跪拜声使陷入思绪中的萧亦然蓦然清醒,定了定神后,慢慢走回御座。 每走一步,脑中便闪现一幅苏若雪往昔的画面,或快乐、或俏皮、或害羞、或感动、或深情、或愤怒,最后定格在昨日那刻骨铭心、黯然*的容颜上…… 萧亦然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如此丰富,如此生动,让人难以忘却。 瞬间,过往种种美好甜蜜的回忆一幕幕映入脑海,直达心中。 看到被太后说中明显已经动摇的皇上,苏丞相将心一横,决定再接再厉,机不可失,一遍遍痛声高呼,“皇上,小女是无辜的,是冤枉的……求皇上开恩哪!”且每说一遍就重重磕下一头。 额头与地面撞击的沉闷响声在安静的大殿上犹为清晰,声声击在人的心上,久久不散。 没多久,地面上就汇聚了一滩不小的血迹,苏丞相苍老清瘦的身躯也摇摇欲坠,却仍执着地一遍遍叩头哀求。 怔住的萧亦然不禁心中一惊,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来人,快把苏丞相拉起来!” 萧亦然看着苏丞相血流满面的凄惨模样,不由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看在太后和苏丞相的面子上,暂放苏若雪回府候旨。至于苏丞相与寒莲宫勾结一事,朕也暂且信你一次。不过,不管是苏家还是其他人如敢欺君,定诛九族!” 闻言,苏丞相立刻挣开侍卫的扶持,重新跪地叩拜,“谢皇上饶恕臣和小女,谢皇上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父爱如山,无论你官高几品,都逃不开亲情的羁绊! 命运多舛的苏若雪能够走到现在,不正是有父母这一坚实的后盾。 然,她以后的人生却是要靠另一个人的支持,而那人能否给予她这份希冀呢? 或许连那人自己都不确定……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40第15章 殿前定罪,当众受刑(中)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江昊不理苏丞相的怒视,继续道:“皇上,苏丞相一事暂无证据,臣也不想冤枉好人。至于苏若雪有没有派人刺杀皇上和李将军,也可以等到证据确凿之时再行定夺。但是,苏若雪欺君之罪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不加以惩治岂不有失公正?再有苏若雪即已为皇后就不得擅自离宫,除非废黜其皇后的头衔,否则怎可放回府中候旨?” 对于江昊的咄咄逼人,苏丞相虽气愤至极却也无可反驳,只因其说的处处在理,无可挑剔。 萧亦然此时也颇感厌烦。 正如太后所言,他的确还爱着苏若雪,是以怨她,甚至恨她。但是,他从未想过放开她。所以,他才不忍杀她,放她回府,等他什么想通了,想明白了,再决定如何处置。 因为,他不想后悔。 “那依江丞相的意思,应当如何处置更为妥当呢?”萧亦然挑眉问道。 江昊清了清嗓子,大声回道:“臣以为,既然太后为其求情,而皇上也仁慈宽厚。那么,苏若雪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应处重刑,以儆效尤!” “对,对,理应重罚……”拥护江昊的大臣立刻连声附和。 苏丞相闻言不由一凛,气极怒道:“什么?!江昊,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女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且自幼体弱多病,几次性命垂危,这已是人所共知的事!试问,她这样的身体,如何能承受重刑?” “是啊,是啊,太过份了……” 拥护苏丞相的大臣也紧跟其后齐声反驳。 江昊也不甘示弱,马上反唇相讥,“苏丞相,你别忘了,苏若雪她不单单是你的女儿,她还是寒莲宫的宫主!寒莲宫的弟子素来武功高强,犹以宫主为首。这点想必皇上和李将军是最为清楚的。哼,区区些皮肉伤,想她苏宫主大概还根本不放在眼里呢!” 萧亦然与李岚风皆是精通武学的高手,是以虽然苏若雪从没显露过一招半式,但他们也能察觉出她身怀绝技,而且武功绝不低于他俩。 萧亦然冷下脸,沉声道:“好了,不必再争论了,就照江丞相的意思,传令刑部的人在天牢行刑!” 不料,江丞相再次进谏,“皇上,臣以为如此不妥。” 萧亦然此时已十分不耐,额上青筋暴跳,厉声斥喝,“有什么话,一次说完!” “是,是……”江昊抖擞着擦了擦头上流下来的冷汗,硬着头皮道:“臣以为,苏若雪身为皇后,就是后宫嫔妃甚至是全天下女人的典范。她此次犯下如此重罪,理应押至正门外在百姓的监督下行刑,以树皇室公正廉明的形象……” 耳尖的他,听见萧亦然将手指捏的咯咯直响,江昊连忙识相地改口道:“不过念其初犯,可改在殿前御道上,在文武百官和后宫众人的监督下行刑。” 江昊见萧亦未加阻止,大着胆子继续道:“臣建议,处其鞭笞一百,杖脊一百,押入冷宫,待事情查清之后再做定夺。臣相信,如此判罚定能让‘苏宫主’接受,且心服口服!” 本欲喝止的萧亦然在听到‘苏宫主’三个字时,怒火直冲入脑,双目赤红,咬牙挤出声音,“好,就照江丞相的意思办!退朝!” “不——!”苏丞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几欲昏厥,颤声道:“皇上……那是要小女的命啊!求皇上……” “皇上,何不现在就问问‘苏宫主’的意思呢?”江昊不给苏丞相任何反驳的机会,步步紧逼。 “好!崔和立即命天牢的人将……苏若雪带到殿前,朕亲自审问,如此苏丞相还有意见吗?”萧亦然冷冷地向苏丞相瞥去一眼。 “臣,没意见……”苏丞相满嘴苦涩,心中只盼雪儿千万不要逞强害了自己。 只一盏茶的功夫刑部就匆匆将人带到。此时的苏若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眼中黯淡无光。 萧亦然见其如此虚弱憔悴,心中酸涩难忍。面上却不动声色,冷漠地道:“苏若雪,经朕与众大臣商议,就你欺君之罪,判你在殿前当众受刑,以儆效尤!” 眼见苏若雪身形微晃,他狠下心继续说道:“至于你派人行刺一事,暂且搁置。如此判罚,你可接受?” 苏若雪稳住脚跟,缓了半晌,方才平静地吐出声音,“我接受。” 萧亦然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更加冰冷,“处你鞭笞一百,杖脊……五十。你……可接受?” ——! 苏若雪心中一凛。 亦然,原来你竟是这么恨我…… 苏丞相忍不住在一旁劝道:“孩子,不要做傻事啊!” 不是没有听到父亲的苦苦哀求,不是没有看到父亲的凄惨狼狈。但苏若雪此时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考虑这些,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没有一丝表情的萧亦然。 良久,凄然一笑,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酸涩,“我、接、受。”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不再怨恨…… 那么,我愿意承受你所有的愤怒,接受任何刑罚,即使付出我的生命! 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不——!”苏丞相仰天悲呼,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好!好!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准备!让所有人都见识下‘苏宫主’的厉害!” 苏若雪身体瞬间一僵,随即合上双眼,任人摆布。 江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皇上,又转瞬间向苏若雪瞪去。 皇上到底还是心软了…… 哼!这个苏若雪,果然不简单!   当苏夫人赶到时,一入宫门远远地便看见已被除去锦裙,只着内衫的单薄身影正笔直地跪在御道的中央。 她纤细的双臂被粗大的锁链吊起抻直,与地面平行。身后是一名身材粗犷魁梧负责行刑的侍卫,手中握有一根足有两指粗,且泛着森冷亮光的蛇皮长鞭! 御道两旁更是站满了人,有朝廷重臣也有后宫众人,上至皇帝公主下至太监侍女。 “雪儿——!” 苏夫人再也把持不住,红着眼眶,悲呼一声扑上前去。不料,却被一旁看守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雪儿……”苏夫人捂着脸失声痛哭。 苏若雪转过头,看着悲痛欲绝的母亲,露出个虚弱却坚定的笑容,“娘,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听。女儿……不会有事的。” 已简单包扎了头部的苏丞相,踉跄走过来将妻子揽在怀中,不禁老泪纵横,“如烟,对不起……是我没有本事,救不了雪儿……是我没用啊!” 满脸泪水的苏夫人抬起头,颤抖地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丈夫额前还在渗着血的白色绷带,泣不成声,“不!不怪老爷……老爷已经尽力了,已经尽力了……” 看着相拥着退到旁边的父母,苏若雪心中愧疚不已。 爹娘,原谅女儿,是女儿任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超疼,好难过…… 今天是在新晋榜的最后一天,某要准备开始冲击月榜,喜欢此文的亲快来为某鼓劲加油吧\(^o^)/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41第15章 殿前定罪,当众受刑(下)   在御道最前、最高的阶梯上,萧亦然威严地端坐在御座中。 望着下面跪着的柔弱倔强却又万分熟悉的清瘦身影,萧亦然平静的面容之下掩藏着莫名的躁动不安。他不耐地冷声命令,“准备好了,就开始行刑。” “是。”执刑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沉声应道,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长鞭。 午时的艳阳照在上面,使那根两指粗的蛇皮长鞭泛起一层刺眼的亮光。 突然,侍卫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鞭子落下时,一声张狂的娇喝传来—— “等一下!” 而那本向着苏若雪背部抽去的鞭子也立刻改了方向,擦着苏若雪的手臂,“啪!”的一声重重击在地面上,顿时碎石四溅、灰尘飞扬! 而萧亦然不知不觉提起的心,却随着这声娇喝落回原位,似乎一直都在等待它的到来。 萧亦然不动声色,冷着脸望向声音的来源,“皇姐,你是要替她求情吗?” “当然不是!本宫是来提醒皇上,苏若雪即为寒莲宫的宫主,想必武功一定甚是高强,这些刑罚对她而言无疑于挠痒痒!如此,不就失去责罚的目的了吗?” 挠痒痒?! 一旁站着的李岚风不由暗中嗤笑。这样的刑罚就是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此时明显身体欠佳的苏若雪? 看来想她死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萧亦然强压再次躁动起来的心,冷冷地问:“所以呢?皇姐的意思是……” 萧亦柔狡黠一笑,“本宫记得御药房好像有一种不但可以抑制习武人的内力,还可以使人保持清醒的奇药!这样即可防她仗着武功高强再次害人,又能很好的完成此次的行罚,如此岂不一举两得!” 萧亦然迟疑了下,还是沉声道:“崔和,你去御药房看一下,如果‘有!’就拿来。”他故意加重那个“有”字,相信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崔和一定会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但,事事岂能皆如人愿。 “皇上,不用劳烦崔和了。少羽已经去取了……咦,回来了!”萧亦柔指着正快步向这里走来的秦少羽,得意地说道。 萧亦然目光一沉,却也没说什么。 待到近前,秦少羽喘着粗气恭敬地道:“皇上,这是臣奉公主之命从御药房取来的药。”说完,双手将药瓶举过头顶。 此时,萧亦然只想快点结束,离开这个让他愈加喘不过气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接过药瓶,只冷哼一声,“崔和,你去拿给她服下。” “是。”崔和从秦少羽手中接过药瓶,大步向苏若雪走去。 他从药瓶中倒出一颗药丸,阴鸷地望向苏若雪,语气轻蔑地道:“皇后,请服药。” 苏若雪眼也未抬,微张开嘴,咬住崔和递到嘴边的药丸,仰头一口吞下。 待崔和回去复命后,那执刑的侍卫重新举起了鞭子。 “行刑!” “啪——”随着一声巨响,第一鞭已然落下! ――! 一股犹如火烧的感觉顿时令苏若雪身体一僵,隐约中似乎听到蝶语哭喊的声音。 “啪——”第二鞭紧随其后。 这一鞭正好打在第一鞭的位置上,而且力道更大,要不是有锁链的牵制,已无内力且已近两日滴水未进的苏若雪早就被打倒在地。 苏若雪借着锁链的拉力努力挺直脊背,但内衫下的肌肤上早已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暗中咬紧牙关,面色如常地望着身旁几米远已泪流满面的母亲,苍白地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啪——”又是一声巨响,第三鞭如期而落。 痛! 火辣辣地巨痛瞬间传遍全身,苏若雪感觉整个后背如着了火一般,头脑中也是一阵晕眩。想来这执刑的侍卫并不简单,而且已然用上了内力! 微微转过头,抬眼望向搂着母亲潸然泪下的父亲,苏若雪松开紧皱的细眉,维持着唇边的笑容,却不知额上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早已出卖了她…… “啪!啪!啪!”鞭子如雨水般倾泻而下。 深入骨髓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苏若雪甚至分辨不出鞭子的落点,接着这剧痛弥漫到四肢百骸、奇经八脉,整个人似被丢进了火炉,每寸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且无处可藏! 十……二十……三十……,苏若雪在心中默数着,但神智渐渐已有些模糊,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了千万条碎片,又像被千万把利刃在凌迟。 还剩多少鞭,幸好不会昏厥,不至让双亲更加难过。 “啪——!”又是重重的一鞭。 “嗯……” “夫人!” 随着苏若雪终于忍不住泄出的一丝□,苏夫人再也经受不住昏倒在丈夫的怀里。 苏若雪闻声,心中一慌急忙向旁边看去,岂料身后的鞭子竟直直向她脸上扫来。她下意识地侧头闪过,结果从脖颈到后腰处又多了一条赤红血痕,疼得她忍不住弓身再次痛哼了一声。 “唔……” 意识到什么,苏若雪立刻狠咬舌尖使自己清醒过来,勉强挺直身体,重新端端正正地跪好。除去惨白如纸的面色,脸上再无一丝痛楚的表情。 苏若雪再次转过头望着满眼痛楚、愧疚不已的苏丞相,含笑点了点头。苏丞相终是一声长叹,打横抱起悲痛昏厥的妻子向宫外走去。 就在苏若雪清澈透明、平静如水的双眸合上的一刹那,身后的鞭子就如狂风骤雨般肆虐而下!苏若雪的上衣很快就布满了一道道鲜红的鞭痕,到后来已连成一片,支离破碎的如破布般挂在身上,鲜血顺着上身一直淌到下面的白色裤子上,染红了一片…… 瘆人的鞭打声不停地在安静的皇宫中回荡,胆小的宫侍和宫女们早已吓得闭紧双眼,死命地捂住耳朵。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下的鲜血慢慢扩散凝聚,渐渐汇成一片暗褐色。背上更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十指已将掌心掐得鲜血淋漓。但苏若雪仍面如止水,集中所有的意志,咬牙忍耐,一声不吭。 恍惚中抬起头,眼前水雾弥漫,一片模糊。睁大眼睛向上望去,正好对上萧亦然朝她望来的目光。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深邃、复杂,似怨、似怜、似痛! 亦然,可还满意? 可有解气? 可有一丝原谅我? 可有一点相信我…… 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苏若雪身上的时候,只有李岚风知道,此时的萧亦然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无波无澜、无动于衷。 只见他总是不自觉“咻!”的一下站起,停了一会,再颓然坐下,如此反复。那两道英气的剑眉也是越皱越深,渐渐簇起一座高高的山峰…… “啪——”终于捱完了最后一鞭,苏若雪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微颤。 这时,一双脚停在了两步之外,苏若雪凝视着那鞋面上明黄色的龙头花纹,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没有一丝起伏的冰冷声音,“如何?可要……继、续?!” 苏若雪有些想笑,心却痛的厉害,除了继续她还能说什么?! 没有他的信任,在这趋炎附势、逢高踩低的皇宫她早已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她闭了闭眼,撑着一口气,却再没有力气抬起头,干涸的嗓子里挣扎着挤出破碎的字句,“无……无事,请……继续。” “好!”萧亦然怒极反笑,“苏宫主果然好本事!” 闻言,苏若雪心中遽然一阵钻心的剧痛,颤抖的双唇也抿得死死的,别过头,不愿再自找羞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刑凳给苏宫主搬过来!”萧亦然面色如水却声音狠厉,似在压抑着什么。 看着曾经同甘共苦、一路相互扶持的两个人走到如今这一步,默默站在人群中的李岚风亦是感慨万端,心情复杂,大病初愈后仍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上慢慢浮上一层惋惜和茫然,两道好看的剑眉也紧紧拧成一团,透着无奈与挣扎。 很快就有侍卫搬来了长长的刑凳,然后又过去解开栓住苏若雪双臂的锁链。 当锁链松开的一刹那,失了锁链的支撑早已脱力的苏若雪一下软倒在血泊中,“砰!”的一声,溅起无数红花! 苏若雪虚弱狼狈的样子丁点不差地映入萧亦然的眼中,使他的心狠狠一颤,却还是硬下心,拂袖走开。任人将她拖拽到刑凳上,用粗糙的绳子紧紧缚住四肢,以至勒破白皙柔嫩的皮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随着萧亦然冷漠无情的一声“行刑!”,刑凳旁的两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粗重的刑棍,朝苏若雪残破的身上狠狠地打去…… “呃——!” 强于鞭子百倍的痛楚令已有些松懈的苏若雪痛呼失声,霎时伤口像是泼上融化了的滚烫铁水,火烧的感觉过后便是无边的剧痛! “啪!啪啪……” 行刑的二人不给苏若雪丝毫喘息的机会,粗重的刑棍不间断地落在苏若雪的身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 每一棍都狠狠地打在苏若雪本已血肉模糊的背上,使之皮开肉绽,血滴四溅,甚至有些还故意打在她的腿上。 十棍过去,苏若雪的头已无力地垂了下去,口中阵阵腥甜。汗水不仅打湿了头发,也浸透了全身的衣服,和着鲜血滴在青石板上,聚成一滩滩的鲜红的水洼…… 而从苏若雪第一声惨叫过后,萧亦然就一直低垂视线,呆愣地望着地上不断扩大增多的血泊,就连指甲嵌入掌心带来的疼痛都毫无所觉。 当又一滴鲜红滴入血泊中,萧亦然蓦地站了起来。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喊停的时候,他却只是迅速转过身,如逃一般地快速走开了。 “乐瑶,我们也回府吧。”李岚风望着皇上消失的方向,幽幽地叹道。 “好。”从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李乐瑶,如释重负般地急忙扶着哥哥向宫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下下章……还是虐。某真心不是后妈,抱头遁~~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42第16章 痴心错付,只为还债(上)   正午烈日当空,本就失血过多的苏若雪更是被晒得严重脱水,眼前一片朦胧。虽然意识模糊,却因药物的关系而无法彻底昏迷,只能清晰地承受此刻身上加倍的痛楚! 看着重刑之下苏若雪仍能面不改色,不吭一声,行刑的二人不禁由衷钦佩。此时又见皇上离开,就在二人不约而同的刚想放水,却突然听到上面传来的一声娇喝:“你们二人给本宫重重打!谁要是敢偷懒放水,小心本宫摘了他的脑袋!” 二人手上一哆嗦,险些握不住刑棍。他俩连忙收敛心神,专心地比刚刚更加尽职地挥舞手中的刑棍。 在这个皇宫里,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丹阳公主。否则,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似感觉到萧亦然的离开,苏若雪不禁凄然一笑…… 打吧打吧,狠狠地打,多重都没关系。 她是该罚! 罚她不该隐瞒身份,贪恋他的款款温情。 罚她不该优柔寡断,期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罚她不该执迷不悟,奢望不属于她的幸福…… 暴风骤雨般的棍子如回应似的呼啸而至,且一下重过一下,将已绽开的血肉,打的更加细碎模糊,惨不忍睹。 见状,很多官员大臣早已看不下去,却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别过头,心惊肉跳地听着一下下棍子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响声。就连久经杀场见惯厮杀的武将及从地狱般训练中出来的暗卫死士也都面露不忍,唏嘘不已。 御阶上的江梦如对身边的萧亦柔悄声道:“表姐,那药没问题吧……她怎么还这么精神?你看!她居然还在笑?!” “笨!”萧亦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她道:“就是还清醒着才证明那药确是名副其实,而且是仅存的最后一枚‘御药’!这御药不仅能完全抑制学武之人的内力,更有提神的作用。能让人在受刑时一直保持清醒,以延长痛楚的时间。而且随着人体其它各种感观的消失,痛楚也会越来越强烈,即使最终因身体崩溃而陷入昏迷或者失去意识,痛觉也依然不会消失,反而会愈加清晰泛滥!最妙的是……此药无解!所以没有任何方法能逃避或是缓解这种疼痛!” 紧接着话音一转,萧亦柔戏谑地道:“本宫倒是担心,你父亲江丞相找来的打手不中用啊……” 江梦如促狭一笑,“表姐放心!这些打手都是我父亲安插在刑部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只是为免太过明显使人生疑,才让他们有所收敛,未尽全力。但与寻常的侍卫相较,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咱们就安心地慢慢欣赏吧!” “嗯,是得好好欣赏欣赏,放松一下。这些日子皇宫平静的都快把人闷死了!” 秦少羽看着场中鲜血淋漓的画面,耳中听着身旁残忍的笑声,不禁心中恻然,偏过头闭上双眼。 苏若雪,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身上的棍子雨点般袭来,苏若雪但觉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般翻涌着,而背后火辣辣的疼痛更是钻心噬骨,深入骨髓!可是苏若雪依旧默默承受着身上的酷刑,死咬牙关,将所有痛呼阻在喉中,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响。哪怕,只是轻微的□声! 只是含在她口中的鲜红,早已不知在何时滑落嘴角,且无能为力…… 当第五十声闷响停下的时候,苏若雪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意识地直视地面,除了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行刑结束,众人也如同获释般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陆续散开。 “表姐,我们也回去好好庆祝一下吧!” “好!” 看着肆意大笑离去的萧亦柔和江梦如,秦少羽轻叹口气紧紧跟在后面。 见众人纷纷离去,崔和悠闲地走到苏若雪面前,阴冷地勾起嘴角,“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皇后‘送’回冷宫!” “是,是……” 于是,立刻过来两个太监七手八脚地解开绑在苏若雪四肢那已被鲜血浸透还在不停滴着血水的绳子,“嘭!”的一声,再次失了束缚的苏若雪一下从刑凳上滚落下来。 背部着地的瞬间,地上的沙石就顺利挤进裂的肌肤,碾磨着苏若雪的每块血肉,撕扯着她的每根神经,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仅此而已。 那二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一人抓起苏若雪的一支胳膊便向冷宫走去,且刻意让她仰面朝天。 霎时,苏若雪本已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的背部,在坚硬粗糙的青石道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一人宽的殷红血路! 被“拖”在地上仍清醒着的苏若雪,却似无知无觉般不吭一声,任人为所欲为。但紧紧跟在后面的崔和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不停滴落汗珠的额角、破裂翻卷着伤口的煞白嘴唇及紧紧拧成一团的眉宇……这些,无一不昭示着苏若雪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楚。 然而,这些在崔和的眼中却不值一提! 苏若雪,即使你身上再加诸十倍这样的痛楚,也无法偿还你伤害皇上的罪过!更无法消除我对你的满腔恨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若雪以为会永远这么一直被“拖”下去的时候,崔和终于满意地开口,“嗯,如此红白相间的道路才漂亮嘛!好了,回冷宫。” “是。” 于是,他们又照原路返了回去。 这时,已经恢复些许神智的苏若雪闻言,不由苦笑。 敢情把我当刷子了! 在经过了七拐八拐后,一行人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萧条的院落中停下。 “嘭!”的一声,苏若雪被随意扔到一间破旧的房间里。 “好了,你们也累了,都回去休息吧。”崔和终于再次发话。 可那两个太监却是你推我,我推你,犹犹豫豫的不肯离去,最后由一个较年长的大着胆子道:“总、总管,不、不用请御医,来、来给……给皇后看下伤吗?” 崔和闻言挑高眉毛,“御医?!好啊,等御医来了也顺便给你们治治‘伤’如何?” 那二人吓得立刻跪到地上,如捣蒜般磕着头,“总、总管,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滚!” 音落,二人吓得头也不回,撒腿,瞬间就跑远了。 半晌,崔和看着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若雪,阴阳怪气地道:“皇后,那……您就在这儿好好歇息吧,奴才就告退了。”说完,也不等苏若雪回话,便径自离开。 苏若雪,莫要怪我心狠。如果你就这么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解脱,也免去日后许多麻烦。而且,这也是你欠皇上的!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苏若雪眼帘微阖,等待着一波强似一波的巨痛湮没自己,也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接了个大单,忙死了! 好容易抽空爬上来,累趴了……(╯﹏╰)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43第16章 痴心错付,只为还债(中)   从皇宫回来的李岚风左脚才刚跨进府门,就见管家急匆匆地奔出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你、你昨日带回来的那位公子,他刚才醒了,可却坚持急着要走,怎么拦也拦不住……少爷,你快去看看吧!” “好,我这就过去。”李岚风转过身又对妹妹道:“乐瑶,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李乐瑶,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景,李岚风不仅感慨…… 今日如此凄惨血腥的场面,别说吓坏了向来任性胆大的妹妹,就连在刀光剑影中求生,不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自己,也不禁动容。 他以前因为苏若雪身份不明而排斥她,之后又因其宫主的身份而堤防她。但是,他从来没有讨厌过她,更未想过伤害她,甚至是害死她! 相反,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和了解,他反而更加敬重,甚至佩服她。 至于截杀一事,虽然他心里是相信苏若雪的,但皇上永远是第一位的。所以他只能据实以报,没有任何隐瞒地告诉皇上,让皇上去查、去判断。 不过,皇上今日的判罚,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万没想到,皇上居然会狠得下心对她用刑,而且还是这么重的刑罚。 这是不是,就是爱之深,恨之切呢…… “少爷。” “少爷?” 管家见自家少爷一动不动的在门口发呆,不禁开口唤道。 “啊!我这就去看看那位公子,你去忙吧。” “哦……” 管家疑惑地看着匆忙走开的少爷,不禁纳闷。今天少爷和小姐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魂不守舍的。 快步向客房走去,李岚风远远地就听见自家的丫头在哀声苦求。 “公子,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让奴婢怎么跟将军交待啊……” “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了。李将军为人通情达理,想必不会怪罪于你的。” “可是,看你脸色那么苍白,而且你才刚醒,身体一定还没恢复呢!现在要走也太勉强了,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将军马上就回来了!” 司徒影被小丫头缠得实在头大,干脆不再理她,抬腿就走。 “公子!公子……”小丫头一愣急忙追了过来。 “嘭!”地一声闷响,好巧不巧,刚开门欲出去的司徒影和正欲进来的李岚风,两人撞个正着。 二人都是一个趔趄,小丫头呆呆地杵在一旁不知该扶哪一个,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好了翠儿,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别的吧。”最后,还是李岚风率先打破了尴尬。 “是,将军。” 看着小丫头如释重负飞也似地跑掉,李岚风淡淡一笑,朗声道:“这丫头缠人的很,连我都忌她三分,想必让你头疼了吧。” “还好,比起刁钻古怪的冰凝,要好太多了。” “冰凝?” “哦,宫主的贴身丫头。” 李岚风恍然大悟,“你果然是宫里的侍卫。” 司徒影知道他是误会了,犹豫了一下,正色道:“不,我说的不是皇宫,而是——寒、莲、宫。” 太过突然的答案让李岚风震惊得一时无法反应。良久,才蹙眉一字一顿地道:“那你为何救我?” “自然是宫主的意思。”司徒影毫不迟疑地答道。 ——! 闻言,李岚风蓦地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心中更是如惊涛骇浪般无比震撼!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啪!啪!啪!……”耳边不断响起刺耳的鞭打声及棍击声,脑中也不断闪现那血肉模糊、鲜血横流的凄惨画面。 “她……为何又要救我?”李岚风强抑激动的心情,颤声问道。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司徒影,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眯起眼眸沉声道:“什么叫‘又’?” 李岚风攥紧双拳,强作镇定地道:“苏宫主既然派人在晴川县截杀我和皇上,那现在为何又让你来救我?” “一派胡言!” 司徒影忍无可忍地怒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一个多月宫主为了皇上,不惜忍受宫女的刻意欺辱折磨。她宁可自己默默承受一切刁难和伤害,也不想皇上有半点难做!宫主那么爱皇上,她怎么可能派人截杀你和皇上?!简直是荒谬!” 李岚风痛苦地闭上眼睛,身躯不由自主地轻颤。 果然,是冤枉她了…… 不敢想像,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她和皇上…… 唉,错了……我错了! 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醒过来…… 司徒影敏锐地察觉出李岚风的不安,心中一紧,蓦然欺身上前,一把揪住李岚风的前襟,冷声质问,“说!你们把宫主怎么了?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李岚风别过头,声音无比沉痛,“鞭笞一百,杖脊五十,打入冷……” “砰!”还未等李岚风说完,司徒影已一拳挥过去,重重打在李岚风的脸上,将其打倒在地。 “混蛋!” 暴怒的司徒影再次举拳向刚撑起身体,还未来得及站稳的李岚风的胸口挥去—— “砰!砰!砰——” 自觉有愧的李岚风放任正处在暴怒中的司徒影,不留情面的连续击打自己的胸口,咬紧牙关强忍胸中不停翻腾的气血,但刚重伤苏醒的他,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连续重击—— “噗!”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射出来。 司徒影停下动作,看着他嘴角流下的鲜红,眼中痛色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深深地看了李岚风一眼,转身欲走,不想,却被人扯住了衣角…… “放手。” “你救不了她……” “放手!” “……我带你去。” 司徒影见李岚风吃力地爬起来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未置可否。 李岚风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冲到喉中的腥甜,不放弃地重复道:“我带你去!” 虽然司徒影依旧未置一词,但李岚风知道他同意了。于是低头擦掉嘴角的血渍,默默向外走去。   44第16章 痴心错付,只为还债(下)   一路上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闷而压抑。在李岚风的指引下他们没被任何人发现,很快就来到了冷宫院外。 司徒影看着荒凉萧条的院落及简陋破损的房屋,怒气骤生,恨声道:“你们欺人太堪!” 明白他所指何事的李岚风,马上开口解释道:“你别误会。因为萧氏一向以家和为重,所以冷宫没有几人住过,是以荒凉如此。” “这么说,宫主是不是应该感到万分荣兴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司徒影刚欲进去,又被李岚风叫住:“你……别乱来,这是皇宫不比别处。” 司徒影头也未回,冷声道:“你回去吧,这儿已经没你的事了。” 李岚风一怔后,气道:“你把我李岚风当什么人了!我既然带你进来,就一定会再安全把你带出去的!” “随便你。”司徒影不想与他争执,径自向屋中走去。 屋里光线忽然暗了,感觉有人进来的苏若雪挣扎着转过头,她先是一愣,又慢慢明白过来,冲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二人微微一笑,“你们来了……” 一进门司徒影就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心头顿时一跳,待他进去看见躺在血泊中体无完肤却依然笑迎他们的苏若雪,登时目眦欲裂,胸中气血翻涌,一个箭步冲过去跪下,大声疾呼:“宫主!”声音中满是悲痛自责。 “属下来晚,让宫主受苦了!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司徒影每说一句便重重扇自己一巴掌,李岚风静静地站在后面,攥紧了双拳。 “住手!快住手……”苏若雪见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由怒极,“你——”憋了一口气,抬手就伸了过去。 “啪——” “唔……” “宫主!” 司徒影眼见苏若雪突然伸手挡在他的脸上,却已然来不及收回手掌。 于是,这一掌重重地打在了苏若雪的手上。霎时,苏若雪的手就肿了起来,且因她动作过大牵动了手腕处的伤口,使其再次渗出血丝。 司徒影自知刚刚他使的力气有多大,心中悔恨不已。他颤抖地伸出手却又不敢去碰触、冒犯她,就那么僵在身前。 苏若雪叹了口气,收回手,苦涩地道:“不关你们的事,是我欠他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甘愿承受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欠他?!宫主哪有欠他什么,反倒是他欠宫主的太多太多了……” 苏若雪缓缓阖上双眸,摇了摇头,“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从没见过宫主这么悲伤的样子,司徒影顿时心中一痛,“宫主,属下这就救你出去,我们回寒莲宫,师父定会护着你的,任他皇帝天大的本事也再不能伤你分毫!” “住口!咳咳……” 苏若雪本就一直在强撑,这一下被气的一口气没上来,不住地咳嗽起来,连带着又牵动了身后的伤口,在这样双重夹击之下苏若雪痛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没一下昏过去。 “宫主!” 看见宫主如此痛苦的样子,司徒影更加自责。他把师父特意用了三天三夜亲自炼制的独门疗伤圣药已经喂给了李岚风,而其它的伤药又因来的太过匆忙,落在将军府没带出来。 司徒影哀求地道:“宫主,就算我们不回宫,让属下先带你出去疗伤好不好?” 渐渐缓过气的苏若雪,冷下声音命令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本宫自有打算,你立即回宫去!” 司徒影也固执地道:“宫主伤的这么重,属下是不会离开的,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你——!难道那天我跟蝶语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那属下就和宫主一起留下,这也是师父的命令—— ‘要形影不离的贴身保护宫主’。” “你用师父压我!你留在皇宫算什么?刺客吗?!” “属下不会让人发现的。” “胡闹!”苏若雪忍下一阵强似一阵的钻心剧痛,沉声道:“好,寒莲宫左护法司徒影听令,本宫以紫莲令命令你立刻离开皇宫,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更不能进入皇宫半步!违令者以叛宫罪论处!” ——! 司徒影身体猛地一震,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置信,良久,才似缓过神一般,动作缓慢的规规矩矩的双膝跪地,声音沉重而悲痛,“是,属下领命。” 苏若雪见他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放柔声音道:“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哥哥……所以,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包容和照顾,真的谢谢!” “宫主……”司徒影眼中已泛起泪光,却固执的不肯落下,“其实,属下也一直在心里偷偷地将你视做妹妹……暗暗发誓要尽我所能地保护你、呵护你,不再愁眉不展、泪落心间,像世间其他女子那样拥有自己幸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却没能做到,竟让你受到如此大羞辱和伤害,对不起!对不起……” 苏若雪深深地看了眼司徒影一眼,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个陪伴了她十年的“哥哥”,嘴角勾起个无比完美炫目的笑容,含泪道:“走吧……” 司徒影知道苏若雪主意已定就很难改变,但还是不死心地苦劝,“宫主,至少让属下替你处理下伤势吧。” “走。”苏若雪别过头,冷下声音。 其实,从他们一进来苏若雪就看出司徒影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他一直都在硬撑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用师父的秘传心法给人疗伤后会虚弱成什么样子,三天之内武功尽失,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而且即使三天后武功恢复,内力也会大减,甚至以后的一年他的武功和内力都会停滞不前。 如若不是二年前的事,司徒影的武功早就能超过她,甚至还极有可能超过师父。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而这次又为了救李岚风再次迫他使用秘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勉强运功为她施用秘术,她不敢想象,他会不会像师父那次咳血昏迷、一夜白头! 她不能再让身边的人为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绝不可以! “宫主……” “马上走——!” 嘶哑的喊声,听似无情,实则重义。 司徒影咬了咬牙,在泪水掉落前转身冲了出去。 苏若雪眨掉眼角的泪珠,对仍站在一旁的李岚风,诚挚地道:“麻烦李将军帮我看着点他,别让他做傻事。” “好,他救了我一命,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谢谢。” 看着苏若雪如黑夜般纯净的双眸,如溪水般清澈透亮的笑容,李岚风颤声道:“你……不恨我吗?” 苏若雪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轻浅飘渺,“与你无关,是我们的缘分尽了……” 李岚风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又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中,哽咽道:“对不起……”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刚一出来就看见司徒影红着眼眶对着粗大的树干不停地挥舞着拳头。他走上前,声音无比坚定,“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我这就去找皇上说清楚,你先回府里等我消息。” 司徒影停下动作,放下滴着血的拳头,定定地望着他,半晌,沉声道:“好,我就信你一次!” 看着转身离开的司徒影,李岚风毫不犹豫的向筱澜殿走去。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 某还是不说了,以堪比刘翔的速度百米冲刺—— 某遁!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45第17章 任君求索,唯盼两清(上)   待到苏若雪再次被痛醒过来,透过破损的窗户向外望去,日影已经偏西,但彻骨的疼痛却没有一点缓解的迹象,整个后背像是被活活地扒掉一层皮,钻心的痛。 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红日渐渐地西沉,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太阳落了,就是黑夜。 黑夜过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旭日东升。 至于那个一直盘旋在脑海如今只能远远仰望的人影和那个纂刻在心尖上血淋淋的名字,是她镜花水月遥不可及的幻念,更是她的孽障、她的劫数! 曾以为,那份情是天长地久,是缘定三生,是至死不渝。可是,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弹指一挥间你我的情谊就如海市蜃楼已荡然无存,快得让人误以为是在梦中,飘渺虚幻的没有一点真实感。 只可惜,这满身的伤痛,一腔的爱恨,却时刻在提醒着自己,这都是真实存在的,诚不欺人! 她可以为自己的至亲朋友,拼却性命;她可以为自己的信念,粉身碎骨;她甚至可以为了他,抛却尊严!但是,她绝不会死缠烂打的纠缠、勉强任何人、任何事! 这是她的底线! 如今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想清楚了,也就放下了。心死成灰,意已阑珊。   而此时的萧亦然也并不好过。 “皇上,李将军在殿外求见。” “不见不见!” “呃,李将军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亲自禀告皇上。如果见不到皇上,他会一直跪在外面,直到……” “不见!” “可……李将军的身体才刚……” “滚——!” 那通报的宫侍吓得脚下一软,当真“滚”了出去。 筱澜殿里此时可谓是狼狈不堪,惨不忍睹。满地的酒坛,横七竖八滚落得到处都是,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崔和看着自从回来后就捧着酒坛大口大口猛灌的皇上,不禁心疼地道:“皇上,你这是何苦?如若你还有气,何不现在就向她讨回来!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 早已烂醉如泥的萧亦然闻言一震,立刻摔下手中的酒坛,茫然地喃喃自语:“对,去找她……去找她……” 就这样,崔和扶着连路都走不稳,踉踉跄跄的萧亦然向冷宫行来。 当他们到达冷宫门口时,萧亦然突然一把推开搀扶他的崔和,似有所感的径自向最破的一间房屋奔去。 崔和粹不及防之下被推得跌倒在地,当他捂着流血的额头爬起来时,只见皇上已跌跌撞撞地一头冲进了屋中,带起阵阵尘灰,模糊了视线。 缓缓勾起嘴角,崔和丝毫不在意正在流着血的额头,轻哼了声,不紧不慢地向来时的路走回。 苏若雪,我将你日思夜想的皇上请过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感谢我呢! 长夜漫漫,你可要感恩图报,切莫辜负了杂家的一片心意啊!呵呵…… 冲进屋后,双目赤红的萧亦然一眼便发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若雪。 那是他最爱、也是他最恨的人! 萧亦然的眸光越来越冷,越来越深,猛地直冲过来,抓起苏若雪的一只手腕,直她拖到里屋,然后用力抛向满是灰尘的床上。 “砰!”的一声,灰尘飞扬,而本已被疼痛折磨得神智不清的苏若雪,也登时惊醒。 “唔……”浑身如散架般的巨痛令苏若雪不由□出声,她吃力地张开模糊不清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笼罩在身前的黑影。 醉得已经失去理智的萧亦然未发一言,伸手便疯狂撕扯苏若雪已所剩无几的破碎衣服,然后未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就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啊——!” 背上本已被血凝住的伤口重新撕裂绽开,毫无准备的苏若雪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她感觉浑身如被重物压扁碾碎,甚至连轻微的呼吸都会牵动伤口带来彻骨的疼痛,身体也不由自主的一阵阵抽搐着。 而萧亦然却如无知无觉般开始疯狂肆意的在苏若雪的唇上又吻又咬,随后移到脸颊、耳垂、脖颈、前胸、大腿,甚至连脚趾都不放过。 每过一处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的肌肤已被大片扯下,只剩下一点皮还藕断丝连,颤颤巍巍地耷拉在原处! 苏若雪死咬着唇强忍这种被人生吞活剥的剧烈疼痛,闭了闭眼,颤声道:“亦然,原来你……竟是这么恨我……” 萧亦然突然停下动作,从她身上撑起,他慢慢抬起头,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苏若雪,温热的手掌抚上她惨白如纸的脸颊来回摩挲着……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再重重地扇下—— “啪!啪!啪……” 终于在他觉得腻了后,冷笑道:“没错,我恨你!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咬下你的每一片肉,喝尽你的每一滴血,然后掏出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一定是黑色的,对不对?” 整张脸肿胀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苏若雪却笑了,她丝毫不在意脸颊火辣辣的灼痛及嘴角流下的血渍,笑得那么用力,笑得那么悲恸,“是啊,那就掏出来看看吧,我也想知道呢……” 萧亦然胸膛不断剧烈地起伏,眼中嗜血的颜色越来越深! 他再不迟疑抓过苏若雪的双手,狠狠地反扣在她头顶,并解下腰间衣带在她杖刑时就被绳子勒破刚凝住血的细腕再一圈圈捆紧,然后牢牢绑住吊在床头上方的柱子上,迫使苏若雪的上身半悬于空中。 很快手腕的伤处就再次涌出鲜血浸透了衣带,再顺着双臂蜿蜒而下。 苏若雪不禁嗤笑,何必! 不要说她此时根本无力反抗,就是有的话,她也没打算这么做! 否则,她就根本不会无动于衷地接受之前鞭刑、杖刑,甚至是现在的——凌虐! 她欠他的,她现在只想快些还给他,不论是情还是命,统统还给他,然后…… 两、清! 看着苏若雪依然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萧亦然顿时感觉心中一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神一暗,双手用力掰开她修长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肩上,使她的身体几乎与床平行。最后一双有力的大掌紧紧地箍住她的腰,猛地冲进了她的体内! 随着一声裂帛般的轻响,一股鲜血同时沿着伤痕累累的大腿根蜿蜒而下! ——! 苏若雪双眼倏地暴突,撕裂般的巨大痛楚使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地从额上滚落,身体亦猛地向上挺起似要崩断般,僵直片刻才颓然回落,而后不由自主地阵阵轻颤,却依旧将牙齿咬得死紧,只一下下痛苦地喘息着。 这种情形使她不由想到了上次的惨烈,可是她清楚这不一样,不一样…… 萧亦然抓着她的肩头,恨声道:“痛吗?可这痛却不及你给我的万分之一!” 苏若雪静静地望着他眼中一闪即逝的心疼,尽管她被犹如五马分尸、被烙棍贯穿,已经痛得想要立刻死去,却还是缓缓展开一个温柔且深情的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如风,“那就不要再犹豫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虑我的……” 这样纯粹干净的笑容,有如皓月当空,皎洁无瑕,令璀璨群星黯然失色;有如九天玄女,高贵圣洁,令世间万物自惭形秽…… 萧亦然身体一僵,随即眼光一沉。 分明是那样高不可攀,令人神往,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却为何竟有着与风华绝代的外表相悖的心—— 那样的丑陋、肮脏、黑暗! 恨不能把它千刀万剐,砍碎、剁馅,吃进肚里,方才解气! 萧亦然迅速从她体内完全退了出去,然后再大力地进入! 借着血液的润滑,他进出的动作越来越顺利,越来越快,越来越凶狠!如此反复不停的、粗暴的! 剧烈地摇晃让苏若雪一阵阵头晕目眩,背后的伤口似乎又在流血了,被吊起的手臂也痛得已经麻木僵直,身下更是一波接一波撕裂的痛苦,苏若雪死死咬住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半声哀鸣。 那是她仅剩的一点尊严,或许微不足道,或许只是徒劳,却是她最后唯一能坚持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46第17章 任君求索,唯盼两清(下)   萧亦然做了良久,却似怎么也无法得到满足,*涨得难受又无法发泄,只能一次次发起猛烈的冲刺,在苏若雪的体内横冲直撞。       ………………………………………河蟹排排过balabalabala………………………………………       许久,感觉单调乏味了的萧亦然,竟将魔掌伸向苏若雪惨不忍睹已不成模样的背上,五指成勾,残忍地向下抓去…… ——! 苏若雪低垂的头颅再次向后高高地扬起,汗湿的头发也一同被甩起,汗珠四溅!苏若雪大张着口,却已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亦然却紧盯着她被抻得笔直的脖颈,那优美的曲线令他心生暇想。他略一侧身,低头张口咬下—— “嘶——”苏若雪痛的倒抽一口气。 而萧亦然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更加贪婪地吸食起来。 苏若雪因被他扯住头发,头部依旧保持扬起的姿势,她只能从眼角的余光看见喝得满脸都染着血的萧亦然,嘴唇微勾,无声地笑了…… 喝吧,尽情地喝吧!趁着血未流尽,都还给你! 血液的不断流失,使苏若雪的脸色迅速苍白甚至变得透明,眼前也阵阵发黑,脑袋也混沌的如同浆糊,唯独不变的是疼痛。而且随着其它感观的消退,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刻骨铭心! 皇家的药果然不同凡响,呵呵…… 感觉到手中的身体越来越凉,萧亦然随意抹了抹嘴边的残血,看着软在手臂上的人,不悦地皱了下眉,随即似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眸中光彩照人。 他先是伸展双腿稳稳地坐在床上,再用双手紧紧环住苏若雪的腰部,然后用力托起她,将她高高举过胸前,□的突然脱离令苏若雪不禁一颤,但还未等她适应过来,身体便开始急速下降,直至……       ……………………………………河蟹排排过balabalabala………………………………………       暴行仍在持续,萧亦然似乎不知疲倦,他不停地摆弄着苏若雪的身体,变换着各种姿势、角度,精力也一如开始般旺盛。 苏若雪不禁腹诽:他哪里学来这么多花样?! 其实,萧亦然也不擅于此道,这些都是他年少时先皇硬逼着他学的,说这是每个皇位继承者必须会的,也必须掌握的。 但因他并不沉溺其中,所以他也只是看别人做过几次,自己并未尝试过。而这一次恰恰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 于是,他就照着脑中保存的记忆一一尝试,亲身体检! 苏若雪不知道他做了多少次,又泄了多少回,随着意识的渐渐抽离,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低垂着头,身体也如无骨动物般软软地挂在萧亦然的手臂上。开始还有反应地抖动几下,渐渐连这样的反应都没有了,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唇角也流下鲜红的血丝。 浑身无处不在汹涌而出的鲜血早已浸透被褥,沿着床单蜿蜒而下…… 地上石板间鲜血流过,染红石缝,汇流成河。 而那个施以暴行的人却忽然眼色变柔,低声道:“雪儿别怪我,我只是太爱你了……”说着便搂过苏若雪吻了下来,将最后的话语湮没在纠缠的唇齿间。 苏若雪被他吻得呼吸不畅,眼前更是阵阵发黑,陷入半昏迷之中,只是眼角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清泪。 身体仍旧被不停地索取,只是这一次多了许多温柔…… 终于倦了的萧亦然搂着苏若雪想躺下,却因为苏若雪双手仍被吊在空中而无法如愿。 他眉头一皱,就着搂抱的姿势蛮横的用力拽了几下,除了将苏若雪的手腕扯下一层皮肉外,其它毫无用处。失去耐性的萧亦然大喝一声,运足真气于双掌后,大力往下一拽—— “咔嚓!” “喀嚓!” 随着吊起苏若雪的木柱断裂,苏若雪的手腕及手臂也软软的耷拉下来…… 可即使此刻,苏若雪被如此野蛮粗暴的硬生生拉扯到脱臼,她除了喷出一口血外,便再无反应。 而萧亦然则终于如愿以偿地抱着她躺下,并满足地在她凌乱粘腻的头发上蹭了蹭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如孩童般纯真的笑容。 冷宫内,两具赤/裸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空气中尽是精/液和血的味道。而苏若雪则气息微弱地蜷缩在萧亦然的怀中,渐渐发起热来……   凤阳殿。 “表姐,这杯我敬你!” 江梦如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表姐,你这招真是太厉害了!看那贱人今天的惨样,真是大快人心!” “梦如,这回全靠你姐夫设计的巧妙,还不敬你姐夫一杯。” “对!来,姐夫我敬你!”说着又举起一杯酒。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 秦少羽饮下一杯酒后对着身边的萧亦柔,献媚地道:“亦柔,只要你高兴就好……” “嗯,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本宫非常满意。你记着,只要你尽心服侍本宫,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是。谢公主!”   苏府。 “如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烟?” “如烟……你要干什么?!” “如烟!你才刚醒身体还太虚弱不能起来啊!” “老爷你别拦我,我要进宫看雪儿……” “如烟你别激动,快别哭了,身体要紧啊!” “雪儿……雪儿都……我还要身体干什么!” “如烟!” “老爷……我只想知道雪儿还……” “别胡思乱想!有御医在,雪儿没事的……皇上也不敢这么对我们苏家的。”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把雪儿伤成那样……他的心是什么做的!” “如烟!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大不了也打死我好了……” “如烟,别任性。你看现在都这么晚了,雪儿一定睡了,就别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陪你一起去看她,好不好?” “雪儿……” 苏丞相紧紧搂着怀中的妻子,望着满天星空折寿祈祷:雪儿,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为成功登上“古言武侠主题字榜”欢呼!!!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47第18章 惊闻有喜,追悔莫及(上)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萧亦然不悦地皱着眉,未睁眼便嘟囔着,“崔和,怎么不挡上窗帘!” 半晌,无任何回应后,萧亦然终于无奈地撑起身体。 “唔……好痛!” 萧亦然双手捂着脑袋用力拍打,头似要炸开一样,胀痛的厉害。而且太阳穴处也不停地突突直跳,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一样。 “该死!皇宫怎么会有这么烈的酒?” 萧亦然终于懒懒地睁开眼,入眼的却是满手的血红。他呆愣地看着手上粘腻的红色液体和指甲中残留的像……像肉一样的碎屑! 浓烈刺鼻的糜烂和血腥的气味也在此刻瞬间窜入脑中,他强压下恐慌得急剧跳动的心,一下一下转动僵硬地脖子看向气味最浓的地方——他的身旁。 红! 到处都是红色! 那是一团血红血红的东西。那粘成一团黑乎乎的,是……头发?那么说这是个人!!! 萧亦然只觉满眼血腥。他上过战场也没少杀人,可他这一次竟然生出恐血的症状,就是看一眼都有些想吐。他强忍着胃中不停上涌的恶心感,好半天才掰开僵硬地蜷缩成一团的血人,伸手一点点拂开糊在那人脸上的头发。 当那血人的面容一点点显露出来,最终完整地呈现在萧亦然的面前—— 噗! 一口血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喷出,萧亦然只觉得天塌了! 眼睛睁到极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即爱又恨,即使烧成灰也能认出的面孔,脑中只余两个字…… “雪儿——!” 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已不成人形的苏若雪,突然仰起头嘶声悲鸣! 萧亦然不明白,他的雪儿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当他颤抖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鼻下—— 活着! 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鲜红色,苏若雪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染成了红色,地上也是一大滩血迹。就连萧亦然的身上也尽是血色,凄美绝艳得令人心惊。 苏若雪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脸肿得厉害,又长又黑的睫毛盖住眼睛,嘴唇已被咬得鲜血淋漓,整个人气息微弱,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萧亦然的手在苏若雪脸上抚过,颤抖地描绘他万分熟悉的眉眼,心里忽然一凛,感觉手下触感滚烫! 发烧了?! 萧亦然恐惧的不知所措,左顾右盼寻找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提气对着门外大声喊着,“崔和,叫御医!叫御医……快!” 这一声运足了他十成功力,响声震天,任你在皇宫最偏僻的角落也能清晰的听到,丝毫不用怀疑。 所以不用崔和叫,御医们已全部听到,正忙不迭地一股脑向声音的来源——冷宫,赶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惊疑不定,心思各异。 “那不是冷宫的方向吗?难不成是那位……出事了?” “皇上叫他们去的目的又是什么,是救?还是拖?” “即使武功再高强的人,没有内力护体,又连受两项重刑……生易,活难!” “如果皇上后悔了,要如何让那位恢复如初,不留病根……难!” “尽人事,听天命……只盼,千万别累及自己的家人!” 萧亦然痛苦地看着本已一身血红的苏若雪,整个人如一块巨大的烙铁被烧得更是红通通的,似乎连呼出的气都是红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萧亦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去院子里打来一桶水,又强行用内力将水加热,最后从破旧的衣柜中好不容易翻出一条算是比较干净的毛巾,在热水中仔细投净后,才回到苏若雪身旁。 犹豫地伸出手,悬在空中良久,最终一咬牙横下心分开苏若雪的双腿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尽管他的动作无比轻柔却依然令昏迷不醒的苏若雪一阵轻颤。 苏若雪的秘穴已被严重撕裂,血液不停流出,一片艳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萧亦然只能再次狠下心来,将毛巾在她的穴口附近轻轻擦拭上面的污秽,每擦一下就有红白相间的混浊液体从累累伤痕的穴口中流出,上面甚至还掺杂着粉嫩的肉屑! 他不时吞咽涌上喉间的腥甜,按住一直痉挛剧颤的苏若雪只专注细致地做着手上的事。等确定已经擦干净后,开始用毛巾细细地为苏若雪擦拭身体。 目之所及,苏若雪身上一道道骇人的伤痕不像是鞭子或是刑棍打的,倒像是用刀剜的,深深地嵌进了肌肤,撕裂的伤口翻卷着紫黑色的皮肉,呈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沟”。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骨头,白惨惨的。整个后背、臀部、大腿已没有完整之处,鲜血浸漫着。 手腕及双臂也是软软的以奇怪的形状耷拉在身侧,显然是被人硬生生扯至脱臼! 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疼痛,萧亦然不敢想象。 而令萧亦然最为震惊的是,她全身遍布撕咬的痕迹,尤其是胸前和大腿根部还留有未完全扯下的大片血肉! 再看向脖颈处,竟有两排还在向外渗着血的牙印! 这些伤,难道是……是自己弄的? 脑中还记得那次解毒的情形,明明说过不会再伤害她了,明明誓言要用生命去呵护的人,为何伤她最深、最重的却是自己! 萧亦然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呕着血,直到连这样的力气也失去。 他呆愣地看着地上的滩滩血迹,癫狂地笑了—— 这些是谁的血呢……? 最先赶来的赵御医,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跳骤停。屋内一片狼藉,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上、被子、枕头、床单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就连地上都有几滩大片血渍! 本着医者的职责,他匆忙走到床前,等查看完对方情况后,他不由颤声问:“皇上,真的要救吗?” 萧亦然身体猛地一震,怒吼道:“废话!救不活皇后,你就等着陪葬吧!” 原来,这人竟真的是皇后! “臣……尽力。” 赵御医也是昨日才知道,那次皇上及李将军的伤就是这个苏若雪派人做的,所以并不喜欢她,但看到她此时的惨状,也不由恻然。因此,即使萧亦然不威胁他,他也会尽力救治的。 赵御医从随身背来的药箱中翻出一枚药丸喂苏若雪服下,心知她昨日没有内力护体,连续硬扛两种重刑,早已是元气大伤,而昨夜更被皇上……这才会令她重伤昏厥。 赵御医略做准备后,向皇上请示道:“皇上可要回避一下?臣恐一会儿的场面会冲撞皇上……嗯,毕竟血为大凶之相。” “专心做好你份内的事,朕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看着!”萧亦然看着气息逐渐微弱下去的苏若雪,不耐地喝道。 “是,臣知道了。” 赵御医再不犹豫,翻过苏若雪让她背部朝上,接着一把扯下粘死在上面的床单,露出整个血肉模糊的后背。但这一扯之下,伤口再次撕裂,霎时鲜血迅速漫了上来,苏若雪的身体也随之剧颤! “你做什么?!”萧亦然一把抓起赵御医的衣领怒声质问。 赵御医则镇静地答道:“皇后失血过多,情况十分严重,如不及时上药止血,臣恐怕……而且一点点弄,只会延长痛苦令情况更糟而已。” 萧亦然颓然松手,犹豫地伸出不停颤抖的手,似乎想抚摸一下那些班驳的伤痕,但终究还是缩了回去,声音苦涩,“你……继续吧,朕不会再打扰你了。” 言毕,萧亦然退回一旁,只默不作声地看着赵御医一点点将所有的伤口都撒上药,再耐心细致的一点点包扎上。 其间,苏若雪没有喊叫、没有□、没有挣扎,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弱的。面色白得不能再白,如冷瓷般没有透着光亮。滚烫的汗珠雨水般冲刷着整个身体,如刚被救上岸的溺水之人,连头发都湿漉漉地粘在一起。 凄惨的让人怜惜,脆弱的让人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让某看到亲的热情吧,表要某只能桑心地默默码字……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 ps:哪里洪水内涝不是某的错,某只是一直在咬手帕对手指而已(╯﹏╰) 48第18章 惊闻有喜,追悔莫及(下)   不多时,其它的御医也都陆续赶到,施展浑身解数,救人亦是救己。 当终于全部处理完毕后,赵御医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虚弱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 萧亦然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苍白的脸上褪尽所有的血色,痛苦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紧紧盯在苏若雪的身上。看着被整个包成粽子的苏若雪仍在那儿不停地轻颤,气息也越来越弱,几乎就快要感觉不到。 他坐到苏若雪身旁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泣如诉,可不管他怎么喊,苏若雪也没有睁开眼睛,甚至没有半点反应。正当萧亦然黯然失望时,苏若雪终于有了反应,可这反应却让萧亦然差点连心跳都要停止—— 苏若雪的口中开始不停向外吐着血,一股一股,接连不断的,似要将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净! 一名御医见状急忙从随身带的药箱中取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针,迅速扎向苏若雪头部的几处大穴…… 经过一柱香的努力,血是慢慢止住了,却像是再无血可吐,而非身体机能的阻止。 萧亦然只觉她身体冰凉,心中生出无尽恐惧,颤声问道:“她怎么样?为什么不见好转,反而……” 他不敢再说下去,他害怕! 他真的害怕…… 从进屋后就为苏若雪把脉的太医院院使眉头紧锁,看了眼躺在床上生命在渐渐流失的苏若雪,收回手跪下道:“皇上,臣等……已尽力了……但皇后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而且……已有小产的迹象,臣等……” “你说什么?!小产?她……她有孕了!”萧亦然“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是。皇后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不知是不是那抑制内力的御药起了什么反应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虽然胎儿还在,但情况却十分凶险……” 萧亦然心中剧震,他从来没有如此的痛恨自己! 他都对雪儿做了什么啊…… 萧亦然颓然地瘫坐在床侧,似在怒吼,似在哀求,“救皇后!救她!救朕的雪儿——!” 院使叹气道:“太迟了,如果不能保住胎儿,将会……一、失、两、命!” ——! 萧亦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而后又突然变得青白交加,最后是一片紫红色。 “噗——!” 一口血就这样直直地喷了出来,血花溅落,凄美哀婉。 “皇上——!” 众人大惊失色,全都涌过来要为萧亦然把脉看诊。 萧亦然则大手一挥虚弱地道:“朕没事!朕现在只想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救她,说!” 听皇上这么问,院使深深叹了口气,道:“皇上,臣前两日无意中听说我朝第一神医宋老前辈最近曾现身晴川县,若是能请他出山相救,或许……皇后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的意思是,若是请不到,就连一丝活的希望都没了吗? 萧亦然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恐慌过,心如擂鼓! “传朕旨意,让李岚风速速请宋老前辈入宫,为皇后看诊!” “是。”一直候在门外不得入内的崔和恭声应道。 “……皇上,皇后几日未进食了?”一旁的赵御医突然问道。 萧亦然一怔,“什么意思?应该就昨日午后吧……天牢不是也有人送饭吗?” 赵御医脸上迅速闪过怒色,但想到眼前是皇帝,又把头低下去,声音却还是透着些不满,“牢中的狱卒向来都欺软怕硬、趋炎附势,势利的很,他们落井下石都来不及,如何还能给被一个皇上称为贱……的皇后送饭?”见皇上眼中痛苦加剧,他顿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依臣看,皇后至少三日滴水未进!而现在又伤重至此且有孕在身,哪里禁得起这么多天不吃东西?若是她能喝两口粥,或者参汤,也许还能再多撑几日……否则恐怕就算宋老前辈肯来,皇后也等不……”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御膳房准备!”萧亦然暴喝的打断了赵御医。 “呃……是,是。”赵御医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却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 迟疑了片刻,院使还是犹豫地试探,“皇上,这几日皇后还需要每日换三次药,臣等定会竭尽所能照料皇后的,皇上就放宽心,安心地等李将军的好消息吧。嗯……皇上刚才伤了气血,还是回宫容臣为皇上好好诊治一下。” “不必了,朕很好,你们没事也先散了吧。至于换药的事不用你们,朕会守着她亲自为她换药的。这几日你们只要时刻警醒着,随时准备赶过来就行了。还有……皇后怀孕的事不许外传!违者——斩!” “是、是,臣等遵旨。” 等众人都退了出去,最后留下的院使犹豫再三,轻声劝道:“皇上,冷宫太过偏远简陋……皇上莫不如送皇后回寝宫休养。” “可是,她的伤……” 明白皇上担心所谓何事,院使无奈昧心地谎称,“皇后她……此时昏迷不醒,所以……不会有感觉的。” “嗯,朕知道了。” 萧亦然走回床前看了半晌,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如抱易碎瓷娃娃般将苏若雪轻轻打横抱起,向寝宫走去。但因他太过小心紧张,只顾注意脚下,反而没发现怀中的身体一直都在不停地轻颤……   皇上点名要吃的,御厨自然准备得很快,一会儿一碗参汤便端了进来。 萧亦然接过碗,见来人是崔和,便问道:“李岚风肯去吗?” “是,李将军一听是要为皇后请大夫,二话不说当即起程就赶过去了。” “嗯。” 萧亦然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喝了一口参汤,就直接向苏若雪口中渡去。 崔和一脸极度震惊,眼珠转了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悄悄退了出去。 萧亦然试图喂苏若雪喝下,但苏若雪牙关紧咬,根本不肯张开。萧亦然试着捏住她的鼻子,却还是没有用。萧亦然有些慌了,幸好在半刻过后,苏若雪还是将唇启开一线,萧亦然连忙再喝一口参汤,嘴对嘴喂过去。 苏若雪闭着眼,喉咙动了一下咽了进去,身体的颤抖也止了一些。 萧亦然一阵欣喜,便一口口喂下去,把一碗参汤尽数喂她喝下。 此时萧亦然也无心政事,便躺在床上抱着苏若雪,痴痴地看着她,神情是从没有过的专注。 昏迷中的苏若雪十分安静,就算有细微的颤抖,也只是蹙紧眉不出声。手紧紧握成拳,就连动弹都很轻微。萧亦然把她的拳头掰开,见她手上也多处擦伤,不由将她指尖凑到唇边轻吻,然后紧紧握住输送内力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眼中泪光闪动,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快乐的、悲伤的、甜蜜的、痛苦的。也忆起苏若雪曾经的疏离和欲语还休,还有最后一眼的失望悲凉……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怪她、冤枉她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责骂、羞辱她的,如何冷酷下令行刑的,如何亲眼看着她被打的血肉模糊、皮开肉绽,如何狠心弃她不顾,如何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如何对她的情谊视而不见,如何…… 嗯……? 为何他对昨晚之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奇怪?以前也常常喝醉,但绝不会一点意识都没有,更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难道真是爱之深、恨之切,所以才会…… 不,不对! 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那么伤害雪儿! 不想再看到雪儿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这儿,无论是不是她做的,他都不再追究,不再怪她,不再恨她了…… 但雪儿,你会原谅我吗? 萧亦然莫名感到一种绝望,胸口也渐渐泛上锥心之痛,陌生却又熟悉。 雪儿,在我对你做这些残忍的事时,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也是这么的痛! 本就未完全康复的萧亦然,在接连的震惊、伤心、恐慌中又急火攻心导致吐血,现在更为苏若雪不间断地输送所剩无几的内力,不一会儿便耗尽内力,就连神智也开始模糊起来。 恰在这时崔和又再次进来,“皇上,苏丞相及苏夫人在大殿求见皇上,想……探望皇后,是否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回去。崔和,传朕旨意告诉所有想探视皇后的人——‘苏若雪现为待罪之身,只能留在冷宫面壁思过,任何人不得探望!’” 崔和愣了一下,随即领命退了出去。 皇上,你这是想把她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动她,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某是乖宝宝,虽然桑心但依旧勤奋!(握拳) 这男主好狠心,亲觉得是不是应该好好虐虐他? 鄙视:是作者你想虐吧~~ 某摆手:不是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俺很善良的。 白眼:你就装吧! 某顶锅盖,赶紧鼠蹿~~ 49第19章 血书求医,割股疗亲(上)   第二日,当萧亦然从沉沉的晕睡中醒来时,看到苏若雪神情很是痛苦,嘴唇也不停地开开合合,似在说着什么。他连忙撑起身体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却听到了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的话——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亦然……” 泪水无法抑制的滴落,萧亦然忽然感觉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他用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衫,用力到指尖泛白,禁不住弯下腰,身体也不自然地抽搐,不一会儿就心痛得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却不在寝宫里,萧亦然下意识向身旁摸去,竟摸了个空,什么都没有。他大惊失色,“腾”地翻身而起,却见院使正在床边守着,崔和也在。 萧亦然见到院使,瞳孔猛地收缩,“你怎么在这里?皇后呢?” 院使眼见皇上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忙据实以告,“皇后还在寝宫,有赵御医在照顾着。”接着又道:“皇上你忽然昏倒,崔和立刻找臣过来看诊,臣担心皇上在寝宫无法休息,就擅自作主送皇上到……” “朕没事!”萧亦然不等院使说完,“噌”的一下就跳下了床,一把拉起院使,“是皇后需要大夫,朕不需要!那个宋老前辈请来没有?皇后怎样了?” “皇上你刚昏过去一会儿,皇后的伤势……只能拖一天算一拖,急不得。”院使被萧亦然拖着走,却不忘道:“皇上龙体尚未康复,还请静养……” “她都要死了,我还静养个屁!”萧亦然已经顾不上用词,拉着院使飞快向殿外跑去…… 到了寝宫,萧亦然见苏若雪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大为失望。 那赵御医守在一边,道:“臣擅自做主,已为皇后换过药了,请皇上责罚。” 萧亦然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脆弱无助的苏若雪,已无心其它,只淡淡道:“皇后情况如何了?” 赵御医恭敬答道:“情况暂时平缓下来,但皇后曾大量出血,身子骨又极弱,现在又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伤了肺腑,不时吐血……怕是……很难撑过去了……” 萧亦然脸都木了,完全看不出表情,只是喃喃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院使与赵御医相互对望,眼中皆是沉痛惋惜。 萧亦然坐到床边,苏若雪惨白又带着瘀青红痕的脸显得很平静,就像是在熟睡一般。萧亦然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她失血过多是吗?” 赵御医小心回答:“皇上,皇后因大量失血,无法保持身体热度。若是不尽早想办法解决,恐怕……恐怕撑不过今晚……” 萧亦然心中一凛,又瞬间低下头道:“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如果有李将军的消息立刻通知朕。” “是。”众人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萧亦然慢慢低下头,在苏若雪已经全无血色的唇上吻了下,并不满足地分开她的唇和牙关,将湿滑柔软的舌尖挤了进去。 但苏若雪却半点反应都没有,连以前羞涩的反抗,都失去了。 “失血过多是么?”萧亦然微抬起身,与苏若雪拉开些许距离,低声自语。 突然,抬起右手手腕,放到嘴边,用力一咬,鲜血登时汩汩流出!他急忙扳开苏若雪的小口,让血流进去。 萧亦然自幼习武,加之四海来朝的贡品奇珍不知吃了多少,因此这血对疗伤大有助益。萧亦然见大半的血都流在外面,只有少半被苏若雪吞下。一时血凝住了,萧亦然便又咬开左手手腕。如此两三回,见苏若雪面色稍缓,心中才稍稍平静。 看着苏若雪慢慢有了些血色的脸,萧亦然轻声道:“你醒过来吧,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不在意……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我们的孩子!求你醒过来吧,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萧亦然温柔的几近痴狂地凝视着苏若雪,只要她能活下去,便是让他流再多的血,哪怕失去自己的骨肉,皇室的血脉,也没有关系! 最后,萧亦然随手扯下一个布条粗略地将手上的伤口包上,叫人从御药房选最好的人参熬了汤送来。 他端起参汤,自己含得一口,俯身覆上苏若雪的嘴唇,用舌头将她的牙关一点点顶开,慢慢地渡了进去,再用唇堵住,不让汤水流出。就这样口对口把一碗人参汤给苏若雪灌下,方才发现自己浑身早已汗透,眼前更是叠影重重…… 第二日,萧亦然又依样画葫,给苏若雪喂血灌汤。 赵御医见苏若雪虽仍昏迷不醒,但吐血却少了,情况也渐渐稳定下来没有再恶化,不禁有些纳闷。但不管怎样,只要她还活着,皇上就还“活”着,只是这又能坚持几日呢…… 就这样萧亦然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陪在苏若雪身边,疗伤喂药、饮食起居,皆是一一亲手做来。   这日晚间李将军终于传来消息,说今晨找到宋老前辈落脚之处,但宋前辈以曾立誓“不为皇室之人医治”为由拒绝进宫。李岚风在信中说,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会将宋前辈带进宫的,请皇上放心。 但是萧亦然却等不了,眼看着苏若雪已经瘦的脱了形,而且御医也说这种情况能挺到今日子时已是极限,否则就是神仙下凡也为时已晚。 于是,萧亦然不顾疲累的身体连夜赶到宋老前辈的居所,一眼便看到跪在院外摇摇欲坠的李岚风。 “岚风你回去吧,辛苦你了。” 李岚风一惊,猛地转过身体,头晕目眩之下差点没直接趴倒,幸好萧亦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慢点!我扶你起来。”萧亦然皱眉斥道。 “皇、皇上,你怎么来了?”李岚风吃惊地问道,随即身体一僵,颤声道:“是不是皇后,她……”李岚风不敢再问下去,只盯住皇上,等他回答。 “嗯,她情况很遭……所以,朕亲自来接宋老前辈进宫。” “什么?!皇上快别管臣了,臣就是跪死在这儿也要把宋前辈请回去!” “唉,没用的。雪儿等不及了,御医说她最多只能撑到今天晚上。” “怎么会……” 李岚风挣开萧亦然的扶持,不管不顾地向面前的房舍爬去,疯了一样地喊道:“宋老前辈,求求你救救皇后,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啊……!” 萧亦然强忍眼中的泪水,上前硬是拉起李岚风,叹道:“岚风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可是……”萧亦然不等李岚风把话说完,转头对身后的人命令道:“崔和,扶李将军上车休息。” “是。” 李岚风这才注意到,原来院外不只有皇上的御骑,还有一驾皇室御辇。   作者有话要说:好感人(抹眼泪),但是—— 深情男主能够达成所愿吗? 女主会好起来吗?宝宝还能否保住?女主又是否会原谅已悔恨知错的男主? 一切尽在后面章节,请盆友们一如即往的大力支持!(动动小手,摸摸俺吧!打滚打滚,满地打滚~~~) ps:虐男主正式开始,大家想要虐的再猛烈些吗?(某没良心的坏笑~~)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0第19章 血书求医,割股疗亲(中)   萧亦然不再耽搁径直向房舍走去,连招呼都不打,推开门就闯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 他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桌前摆弄草药的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 老人年过花甲,却腰板挺直,身体硬朗,一看就是懂得保养,精通养生之道的人。再看老人做事谨慎认真的神情和明知屋中有陌生人闯入却淡定从容的态度,萧亦然知道,这是倨然自信、有真本事的人才有的气质和魄力—— 不怒自威,让人敬畏。 萧亦然踏步上前,作揖道:“在下萧亦然拜见宋老前辈。” 谁是萧亦然? 萧亦然是谁?! 天底下只要不是聋子、傻子,有谁不知道萧亦然的大名? 宋峥眼都未抬,随口道:“皇上请回吧,老朽已经跟那位将军讲得很清楚了‘决不救皇室之人’。” “朕知道,可是——” 萧亦然不假思索倏地敛襟,屈膝,跪倒在地,“不能把宋前辈请回皇宫,朕是不会回去的!” ——! 宋峥一时愣住,本以为让一个将军在院外跪了一日一夜已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连皇上都来跟他下跪了。呵,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成了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了! “哼,不回去就不回去,吓唬谁!”宋峥翘了翘胡子,心道: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萧亦然闭了下眼道:“你想朕跪多久都可以,但是雪儿等不及了,御医说她最多只能撑到今晚子时……”略一哽咽继续道:“所以无论如何,恳请前辈即刻跟朕回宫,朕求您!” “咚咚咚!” 宋峥被吓得一下跳了起来,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筱月王朝萧氏继承人萧亦然,在求他!在给他磕头! 而且连磕三下!! 而且头破血流!!! 萧亦然强忍阵阵眩晕,苍白着脸道:“前辈……朕能知道前辈为什么不肯医治皇家之人吗?” 定下神的宋峥轻蔑地道:“怎么,你想化解吗?” “是。” “哼,告诉你也无妨。我宋家世代行医且代代都被称为神医,受到人们的敬仰、奉若神明。但是直到有位先辈被皇室请去医治一位娘娘后,本已渐好的娘娘不知何故突然中毒死去,朝廷连查都未查就以毒害皇室之人的罪名将其凌迟处死,三千余刀啊……!从那以后,宋家便让所有学医之人立下誓言‘决不救皇室之人’!” 宋峥手指萧亦然额头,“你,萧家要如何偿还!如何化解!” 不料,萧亦然却似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好,那我就还你三千余刀,如何?” 宋峥一怔,随即谨慎地道:“你要如何还?不是再给我来个弑君之罪吧……?”哼,他可没老糊涂到帮人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地步! “呵呵……”萧亦然笑着摇了摇头,“前辈多虑了。嗯……这样吧,由前辈每日在朕身上割下一块肉,直至三千六百刀,或者前辈觉得满意为止,前辈觉得如何?” 宋峥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萧亦然,还用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没病吧,还是磕傻了?” 萧亦然不由苦笑,“朕清醒的很,而且君无戏言!”接着酸涩低喃,“鞭笞一百,杖脊六十,她那样的身体都能承受……朕只每日一刀,真是太便宜了!” 宋峥沉默片刻,佯装气愤,哼道:“我是大夫,是看病救人的!要割……你自己割!” “好。那前辈现在可以走了吗?” 见萧亦然风轻云淡毫不犹豫地答应,宋峥总感觉不踏实,不会有什么陷井吧?等他救完了人,他再来个不认帐反咬他一口,那他岂不就重蹈覆辙了吗? 萧亦然见宋老前辈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摇头晃脑,恍然大悟。膝行到桌前拿起一张纸铺于地上,将右手食指凑到嘴前咬破,满意地看出汹涌而出的血,低下头用手指在纸上写了起来。 不一会儿,萧亦然将写完的血书举到震惊得不能动弹的宋峥面前,“以此为据,前辈可还有什么顾虑么?” 宋峥终于认真打量起面前的皇帝,正色道:“你所救之人比你的尊严、你的命还重要么?” 萧亦然坚定地点头,“是。” “我能问下,你要我救的是何人?” “哦,李岚风没告诉前辈啊。她……即是朕的皇后,也是朕最爱的人,还是——我的妻子!”   妻子…… 宋峥不由想到自己苦命早逝的发妻。 他们相识于天山顶,那一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他身背药蒌,手攀峭壁,眼看就要达到峰顶。突然,脚下一滑,跌落耸立云霄的万丈高峰,注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 “唰!”一条白色丝带缠上腰间,似有魔力般将他笔直向上拉起,穿过层层云朵,如踏九天。 山顶,丝带的主人,仙女的化身,正温惋素雅、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满头青丝迎风飘舞,柔顺如绸,一身洁白及地长裙,比天山的雪更白,如天山的莲花更净。 这样谪仙的人却看上他一个只知钻研医理的愚人。真不知这是自己的造化,还是她的劫数! 从此—— 采药时,他在山下背着药蒌一边接一边捡,她在山上一边扔一边笑,每个山峰都有她的足迹,都回荡着她的欢声笑语。 炼药时,他在炉火前熬制,她在身后扇风擦汗,二人俱是数夜未眠,他却总能按时吃上她煮的饭、炒的菜,一顿未落。 试药时,他上前抢药,却总是抢不过她,笔下记录她药发时的感受,眼中却是她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可那惨白的脸色和不停滑落的颗颗冷汗,如何还能瞒得了人?! 出诊时,路途再远有她相伴,雨天有她为你撑伞,烈日下有她为你擦汗递水,夜里有她为你暖脚,遇到山贼她会第一个冲上前将你护得严严实实。 每次她受伤,总是说自己不够小心下回不会再范了。 每次她生病,总是怪自己没有注意应该加倍锻炼身体。 每次她吐血,总是瞒着他,脸白是因为她在臭美,咳嗽是因为她吃咸了,奢睡是因为她变懒了。 直到她再次昏倒,他才从邻居那儿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总是不让自己为她把脉,总是有各种花招插过去,这次她再不能逃了。 看着沉沉入睡,却眼下一片黛色的她,他心痛、他后悔、他愤怒!但最终只能化为一滴血泪! 他的妻,护着、守着、陪着自己一生的挚爱,他却救不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病痛折磨,形销骨立,每日、每时、每刻都如火烧炮烙、酷刑加身,连呼吸都会疼,可她却还是笑着对他说“我没事,会好的。我还要陪你采药,看你炼药,为你做饭,和你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数星星,一起在雨天淋雨,一起在草原上驰骋,一起……”泪水湿了她脸,熔了他的心。 明明那么痛,却还是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不肯退却。 她是在他怀中断的气,她走得很痛苦,但脸上却是一片安详,一直都带着笑,她说她会在天上看着他,继续爱他……   宋峥深吸一口气,望住萧亦然,沉声道:“好,我就再信你们皇室一次!但,你必须遵守你的承诺,偿还你们萧氏欠下的血债!” 萧亦然眼中顿时一亮,朗声道:“当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补充,“前辈,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雪儿。” “你为她做了这么大牺牲还不让她知道,不会觉得不值吗?” “怎么会,这也是我欠她的……” “哼,你们皇室怎么总喜欢欠人东西。” 萧亦然没再说什么,只苦涩一笑。 当他二人出来时,可把等在外面的李岚风和崔和吓坏了。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咦?岚风,你怎么不在车里休息,站在外面做什么?” “皇上,都是臣没用!臣早该想到磕头的……”李岚风自责道。 “岚风你……” “哼,你以为只磕个头就行啊?” “什么?!你还让皇上做了什么?”崔和怒道。 “崔和!不得无礼!” 萧亦然将心提到嗓子眼,就怕好不容易请到的人再被崔和给气跑了。一面喝退崔和,一面谦卑讨好地对宋峥道:“前辈,你不要与他们计较,他们只是担心朕。前辈请上车吧。” 他亲自将宋峥扶上车后,又转头对李岚风道:“岚风你也上去吧。” “臣无事。” “那好吧,崔和启程。” “是。” 崔和无奈地下令启程回宫。 路上李岚风将司徒影之事详细说给了萧亦然,萧亦然面上并无任何变化,但李岚风知道错伤了自己最爱的人,他的心一定很痛! 没错,萧亦然现在的确很痛,痛的想就这么死去。但是他不能,他还要救雪儿,还要照顾她,还要亲眼看着她醒来,还要求得她的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倒数第二章。 男主其实也蛮痴情,挺让人心疼的,是不~~(咬手指) 怒指:他这么惨,还不是你这后妈给虐的! 委屈:某只是顺从民意……555~~~ 掀桌:还装!关门,放狗! 喵!快跑,表咬我裤腿啊,好几百大洋呢!哇~~~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1第19章 血书求医,割股疗亲(下)   宋峥一入皇宫就被带到了皇上的寝宫,而李岚风因身份不便又急着给司徒影报信,便先行回府。 “崔和,你也在外侯着吧。” “是。” 屋内正在照料皇后的赵御医见宋峥进来,立刻让出位置,但宋峥只略瞥了眼床上的苏若雪,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 萧亦然慌忙拦下他,急道:“宋前辈,你答应救她的!” 宋峥铁青着脸,气道:“看她被折磨成这样子,想必是有人不想让她活。看她生机断绝至此,想必她自己也不想活。既然如此,那老夫还救什么?!徒然浪费精力而已。” 萧亦然只觉心口似被一剑刺中,并在心中一绞,整颗心裂成千万,再没有一片完整。 “噗!”猛地吐出一口血! “皇上!”赵御医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欲为他把脉。 萧亦然摆摆手,深吸口气,低声下气地道:“朕已经知道错了……是朕愧对她,是朕负了她,朕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她,哪怕……以命相抵!请宋前辈救她,拜托了!” 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头,目中已经是泪光闪动,无限痛悔。 如此卑微的皇上,让人不禁心酸。 宋峥与他对视良久,终是摇头叹气,再度回到苏若雪床边仔细查看起来。只是他越看脸色越青,最后连青筋都冒了出来,对站在一旁的萧亦然怒吼道:“她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狠得下心!你还是人吗?!畜生!……” 萧亦然阖上双眼,任其谩骂。 喋喋不休谩骂的宋峥音量突然瞬间拔高,“你居然还给她用了‘艳旎’!你、你……滚出去——!以后我治疗的时候你有多远就滚多远,看见你我就恶心!” “艳旎……”萧亦然强忍一股股不断上涌的气血,躬身艰涩地道:“是……那一切就有劳宋前辈了。” “滚!” 萧亦然刚踏出房门,“噗——!”的一口血就喷射出来,双腿也再无力支撑滑跌在地,随之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 “皇上——!” 崔和吓得立刻上前欲搀扶起萧亦然,却被萧亦然用力挥到一边。 “砰!” 赵御医见此上前劝道:“皇上,就算您不顾自己,也要为皇后保重身体啊!求皇上快服下碧玉丸吧……” 萧亦然一震,没再拒绝,接过药就咽了下去。 缓过气来的萧亦然仍然拒绝崔和的扶持,自己一点点站了起来,伸手指向崔和,冷厉喝问:“为什么!!!” 刹那间,崔和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皇、皇、皇上,奴才不知皇上指的是什么?” “还敢狡辩!难怪我对那天醉酒后的情/事一点印象都没有,难怪她会被我伤得那么重……原来竟是你在酒中做了手脚!” 艳旎啊!淫毒之首,发作时会失去所有意识,如野兽一样遵循自身的*疯狂地侵略贯穿着别人。并且由于药力的关系,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会增加数倍,而且不会随着每一次的释放而削减半分!如此直到药力彻底消失,都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曾有人亲眼见到中了此毒的人,在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已经冰冷僵硬的人身后,仍继续残忍地抽/插!那人的后处早已是血肉模糊,整个穴口完全撕裂,俨然是一个血洞…… 更有甚者,中此毒的人竟将一活人生生吞吃入腹,一口一口,连血带肉,最后只余一堆白骨! 萧亦然合上浸满泪水的双眼,近乎自虐地一遍遍回想那天醒来时见到的惨状…… 他差点就杀了她,用最残忍的方式! 就算他是被药力控制,就算他身不由已,就算他毫不知情……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还好,现在有了偿还的方法,那就连雪儿的份一起还吧…… 见皇上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崔和吓得全身发抖,连忙磕头道:“皇上,不是奴才!奴才什么都没做过,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奴才啊!” 萧亦然收敛了笑容,睁开眼怒视着已满脸是血的人,“崔和,你跟了朕十年……朕一直都信任你、宠着你,甚至怕你被人欺负破例升你为总管。可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让朕亲手伤害朕最爱、最想呵护的人……没错,朕是怪过她,也狠下心伤了她,但朕从没想过要她死!否则朕又何必去罚她,而不是直接处斩?!” “不是奴才,真的不是奴才!皇上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就是万死也难报圣恩……再说崔和只是个奴才,又怎么敢妄加揣测皇上的意图。皇上明察,奴才也是从御膳房主厨那儿取的酒,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来人,去把御膳房主厨给朕绑来!”萧亦然转头向殿外喊道。 “是。”殿外的侍卫立刻应道。 赵御医见皇上站立不稳身体开始摇晃,不由硬着头皮去扶他,“皇上赶了一天一宿的路,刚刚又吐血动怒,还是先到偏殿休息下吧……” “不用,朕没事。这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被扶到椅子上的萧亦然疲惫地道。 “这……是,臣告退。”赵御医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只得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进来两个侍卫跪地道:“皇上,御膳房主厨于几日前已暴毙家中。” “什么?!” “你们去查查他死之前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是。” “哼!是畏罪自尽,还是杀人灭口呢?”萧亦然几乎是咬着牙硬挤出这几个字的。 抬头看了眼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崔和,狠厉道:“你最好没有骗朕,否则……” “皇上,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奴才十年如一日尽心尽力侍候皇上,如果可以,奴才宁愿将自己的寿命都给皇上,又怎么会下毒害皇上呢……” 萧亦然定定看着泪眼婆娑的崔和良久,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朕会查清楚的,不会再让雪儿的事重演,不会冤枉任何人,也不会轻饶任何罪有应得的人!” 他向后靠了靠身体,无力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谢皇上明察,奴才告退。” 就在崔和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轻喝—— “慢着!” 萧亦然似又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眸中阴冷无情,“以后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入寝宫,违者——斩!” 崔和眼中泪光闪烁,嘴角翕动数次,最终化做一声溢满酸楚的“……是。” 他贴身服侍皇上已有十年,几乎没离开过半步,更未让任何人替代过。从来在皇上身边的只有他一人,也从来没有他去不得的地方,而如今…… 崔和望着寝宫紧闭的大门,眸中暗潮汹涌,紧攥的双拳淌下一缕缕殷红的血丝。 宋峥出来时,见到的便是昏昏欲睡斜靠在椅子上的萧亦然,不由摇了摇头。两个任性的人啊。 “醒醒,进去躺着吧。” 萧亦然一惊,“噌!”一下就站了起来,还未得开口,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宋峥的身上。 “喂!你——” 宋峥大叹命苦,忙叫来崔和帮他把皇上搬进内室床上。 “皇后怎么样了?”崔和低声问道。 “死不了。”宋峥冷哼一声就抓着崔和带他去休息。   宋峥不愧是筱月第一神医,当萧亦然一醒来便看到身边的苏若雪已经消肿、有了正常色泽的玉颜,心神为之一荡,顿时轻松不少。 然后一如前几日咬破手腕,喂她喝下自己的血。又拿起放在床旁凳子上被人换了数次的温热参汤,口对口喂她喝下。 半刻钟后,欣慰地放下已经见底的空碗,萧亦然脱下外袍及白色亵衣露出坚实健硕的上身,不知何时手上已多了把锋利且泛着银光的匕首。 萧亦然略一思索,有了主意后,将锋利的刀刃抵在左肩上,然后毫不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就瞬间割下一块肉,接着又随手将割下来还流着血的肉放入那个空碗中。 他粗略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便下地穿好衣服,又用布将碗盖严实后,看了一眼仍沉浸在昏睡中一无所知的苏若雪,弯起嘴角步出寝宫。 向崔和问了宋峥的住处后便只身前往。 当宋峥看见碗里还渗着血、颤巍巍、新鲜的不能再新鲜的肉时,差点没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不是吓的,是气的! 这小皇帝当老夫是什么?嗜血狂人吗?!只随口一句玩笑话他居然当真了,还亲自把……那个送到我面前!真是岂有此理! 好!他喜欢割是吧,老夫就让他割个够! “皇上听过‘割股疗亲’的事吧?所以,你以后也不必将它送到我这儿,直接和汤药一起熬制喂给皇后喝就行了。” 闻言,萧亦然眼前豁然一亮,“对啊,朕怎么没想到呢!谢谢宋前辈提醒,朕这就让人……呃,还是朕自己弄吧。” 宋峥见状嘲弄道:“怎么,怕人笑话?” 萧亦然苦笑,“前辈这么说那就是吧。嗯……朕,还有一事想请求前辈。” “什么事?” “这件事请前辈不要让任何知道……尤其是皇后。” “怎么,怕她心疼?算了,老夫又不是长舌妇,才懒得管你那么多闲事呢!” “谢谢前辈成全,雪儿以后就有劳前辈多费心了。那……就不打扰前辈休息,朕先回去了。” “走吧,走吧!” 被赶回寝宫的萧亦然看着肩头衣服渐渐浸湿,并有血色渗出,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唉,得想个办法掩饰一下才行。嗯,在里面多套件衣服不知道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最后一章,撒花! 亲还在等什么?!喜欢的话表再潜水,快出来冒泡吧!↖(^w^)↗ 52第20章 感天动地,再爱一回(上)   作为第一神医,宋峥确实傲气,但也知情识趣。 每次看完诊后绝不多逗留一秒,看完就走。而且换药和照顾任由萧亦然接手,自己绝不多事。 笑话!既然有人抢着做,自己何必那么辛苦?反正他做起来比自己还细心呢! 萧亦然现在已经完全不理朝政了,在他眼里现在没有什么比苏若雪还重要,他想以后一定也是这样。 他呆呆地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苏若雪,虽然她呼吸渐渐强了一些,一直冰一样凉的身体也略微有了热度,身上伤口也不再血流不止,也没有发炎的迹象,可却依然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这些天只是靠着参汤和参着他血肉的草药在维持她的生命,但这些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养份,即使在宋峥的调养下,苏若雪依然是愈发消瘦,而她的肚子却愈发明显地鼓了起来……   这日,萧亦然跟每天一样端着冒着热气的参汤先喝下一口,然后熟练地覆上苏若雪的薄唇将参汤慢慢渡给她。 像往常一样的耐心、细致,还带着丝希冀。 等把这一碗汤喂完,萧亦然仍然坐在床边看着苏若雪,低声道:“雪儿,你都睡了一个多月,该睡够了吧……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咱们的儿子指定在抗议你虐待他,都不给他饭吃。”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萧亦然早习惯了,只是继续喃喃自语:“我……吃过你的……血肉,现在你也吃着我的血肉,你说咱俩这样算不算合为一体呢?” 萧亦然苍白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算是幸福的笑容,“ 不过我技术不好,只一个多月就快没下刀的地方了,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割完那三千余刀或是到你醒来……啊!该给你熬药了,你继续睡吧,我马上就回来。” 萧亦然俯□体在苏若雪失了光泽的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快步赶到御膳房,萧亦然照旧将里面的人都撵了出去。然后按部就班地拿出匕首,脱去衣物,右手抬起,视线移向左侧。 只见左肩深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骨头,血肉模糊在一起。因为没有很好处理,已经有些发炎溃烂,冒出黄色的脓水,因此倒是不流血了。 被割开的肉刚刚收敛些表面,第二日往往便再被割下一块,于是伤口完全没有好的时候,一直是那样有些恐怖的绽开,整个肩头都减下去一半,无处再可下刀。 萧亦然于是看向右肩,也是差不多。胸上也有剜过的痕迹,他想了想,在腿上一走路就会流血太容易被人发现,在手臂上又太影响动作,万一上药时弄痛雪儿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胸前切下一块,然后又咬开手腕,滴了满满一大碗才罢休。 他想与其多喂遍血,不如与肉一起兑到药中熬制,说不定这样药效会更好。 为什么不用刀割? 原因他也不知道,只是一开始这么做了,以后也就跟着这么做了,像是……习惯了吧。 萧亦然一边走神一边熬药,时间倒是过得也快。 药一熬好,他便急匆匆地赶回寝宫,似那儿有人在等着他一样。 给苏若雪喂药时。他照例先喝下一口,然后低下头凑到苏若雪唇边将嘴里的药慢慢地渡到她口中。 苏若雪的唇依然有些凉,却很柔软,也很容易分开。萧亦然含着一口药,忽然觉得不对劲。 以前苏若雪的牙关一撬就开,怎么现在这么紧? 他不敢用力,怕伤到苏若雪。但苏若雪的命完全靠着这点药来维持,绝不能少了一顿。 萧亦然轻轻地努力去挑她的牙尖,没有效果! 他急忙抬起头想查看原因,却对上了一双冰冷淡漠的双眸,萧亦然猛地窒住呼吸,就这么僵硬地与她对视…… 须臾,反应过来的萧亦然心中大喜,眸中放出炫目的光芒,如雨后彩虹,自内向外散发着艳丽唯美、五彩缤纷、夺人呼吸的七彩之光! 但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苏若雪轻轻的一句话,随即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原来我还没死……” 随着话语的落地,苏若雪又再次阖上双眼,一颗剔透的晶莹泪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滚落…… 萧亦然身体巨震,如被五雷轰顶,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急忙俯身抱起苏若雪,滚烫的唇便已落在了那滴眼泪上。慌乱无措地吸干她的泪水,又辗转吻过她眼角的泪痕,恨不能将她吻碎了揉进心里。 苏若雪既不反抗,也不回应,只静静地任他吻着。 半晌,萧亦然才迟钝地发觉不对劲,颤声问道:“雪儿,我伤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等不到回应的萧亦然惨然一笑,眼中再没有刚才的光彩,幽深沉寂的犹如一潭死水,“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是我将你伤的太深太重……” 苏若雪仍旧不发一语,只冷冷的不知看向何处,萧亦然心中酸涩,强挤出个笑脸,“来,雪儿,先把药喝了。” 孰知,苏若雪却将头偏过一边,拒绝喝药! 这下萧亦然可再也坐不住了,焦急中说话的声音渐渐增大,“雪儿,你要怎么怨我、恨我都可以,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雪儿,快喝药吧……你要是有气尽管出在我身上,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别为难自己啊!” 他抓过苏若雪的手不管不顾地朝自己的身上打去。 因为萧亦然不敢用力抓,所以苏若雪很轻易就抽回了手。 苏若雪讽刺一笑—— 打你? 我不是你,不会用你的方法来惩罚你。 你可知道身上的痛,再痛都能忍受,但是心中的痛,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承受! 萧亦然见她如此神情,登时明白过来,心痛地道:“岚风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知道是我冤枉你、错怪你了……但你不能用你的身体来惩罚我呀……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他是无辜的啊……!” “什么?!你说孩子?”苏若雪蓦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 “是,你自己摸摸看……”萧亦然轻握苏若雪骨节分明的双手,将其覆在她隆起突兀的肚子上。 这是什么感觉? 苏若雪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受着里面的脉动,震惊、喜悦、愤怒、痛苦、酸楚一股脑地涌向她,泪水潸然而下…… 萧亦然悄悄抹去自己眼中不断涌出的液体,将药碗递于苏若雪面前。 苏若雪微一怔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却渐渐拧成一团。 萧亦然以为她是怕苦,忙喊崔和去御膳房拿些糖果过来。 苏若雪未置可否却淡淡开口,“如果明天还想让我继续喝药,就别加多余的东西。” 萧亦然一怔,茫然地看着她。 苏若雪别过头去,轻声道:“血是腥的。” 萧亦然心中一凛后又放松下来,还好没发现那样东西。 其实,萧亦然日日滴入一大碗鲜血,饶他不停地服用补气血的药丸来增加血液的供应,到现在也有些支持不住。所以他想,既然雪儿已经醒了,那少一样应该也没关系吧。 当天夜里,萧亦然并未敢在寝宫休息,一是他知道现在苏若雪并不待见到他,二是也怕苏若雪发现他身上的伤。但为了便于照顾苏若雪,他索性转移到了隔壁的偏殿,草草搭个床了事。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外面的人做的。他倒不是怕有人笑话自己,只是怕会传出什么对雪儿不利的流言蜚语。毕竟人言可畏,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绝不允许雪儿再因他,受到丝毫的委屈和冤屈。 他是发过誓的,这次一定会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某自己先被感动的哭鸟~~~~(>_<)~~~~ ps:*到底有多抽,发了五六遍才成功,你到底想咋的吧!(累趴了……)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53第20章 感天动地,再爱一回(中)   第二日,宋峥来看过苏若雪的情况后,叹道:“总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差点就要亲手砸了‘第一神医’的招牌!” 苏若雪歉然一笑,“让宋老前辈为晚辈如此操劳是雪儿的不是,雪儿以后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前辈的恩情!” “罢了罢了,你醒了就好。到生产为止你都要静心养好身体,其他的什么都别想,知道吗?” 苏若雪苦笑着微微颔首,什么也没说。心中叹息,很多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宋峥又转身对萧亦然道:“换药和汤药暂时还不能停,但是可以进食少量易消化的食物。我每日还会过来看诊的,再有个半个月你的御医便可以接手,老朽就可以逍遥四海云游天下了,哈哈……” 面对如此洒脱不羁的“老玩童”,饶是沉稳如萧亦然也不禁头痛地摇了摇头。 送走宋峥后,萧亦然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递到苏若雪面前,提心吊胆地看到苏若雪接过后放在鼻前闻了闻,在确定没有异味后才一口饮尽,这时萧亦然才发觉自己的背后竟一片湿濡。 于是二人便再无言语交谈,苏若雪也整日卧床睡觉,即使醒着,也大都是神思恍惚,容颜惨淡,呆呆的不发一言。不过好在她不拒绝喝药,也不拒绝萧亦然为她擦身换药。 萧亦然每天都笑脸相待,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可苏若雪不知为何看见他心情愉快就莫名地感到郁闷,暗讨: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肚鸡肠了。 其实苏若雪不知道的是,萧亦然每次为她换药,心就会痛一次,且是那种刻骨铭心叫人无法忘却的噬心之痛。所以,他的笑容只是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才表露出来的。 萧亦然想起上次苏若雪养伤时自己曾陪他下棋抚琴谈天解闷,既然她不愿与他说话,那何不为她抚琴以排解心中的忧虑。 于是他叫崔和将母后最爱的千年古琴取来,坐于院中挥指便弹,且尽挑些欢快愉悦的曲子。 苏若雪在昏昏沉沉之中,忽听得一阵琴声叮咚,如那山涧溪流,润泽心扉,顿觉宁静清凉,胃口也好了些,开始吃萧亦然专门为她准备的带有酸味的糖果。 萧亦然见此,心中甚喜,自此每日除了上药喂食,便时时为她弹琴解闷,日夜不息。 如此过了三天,萧亦然便觉得指尖如割。十指连心,几乎再也弹不下去。但眼见苏若雪的伤势稳定,一日日慢慢好转。于是咬牙坚持直到指甲全部脱落,十根手指早已是面目全非,鲜血淋漓仍不肯停止。 萧亦然在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每次给雪儿喂东西时,雪儿因不愿理他,在他进屋时从来都是闭着眼睛,因此并未发现他手上的伤痕。   这日,萧亦然弹了一天琴,直到见苏若雪睡去才慢慢停下。但当他正要起身离开时,不料眼前突然一黑,旋即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苏若雪悲泣的面容。 萧亦然心中一震,缓缓揭开被子…… 果然! 身上的绷带全都换成新的,十根手指也被细心地包扎起来,就连为阻止流血而勒死在双腿上的粗绳也被拆下,而那传入鼻中无比熟悉的清草香气,说明此刻涂在他身上的,是他每日为她涂抹的,千金难求的珍稀药膏。 “为什么?” 耳中传来苏若雪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雪儿,我……” “为什么!” 耳中传来比刚才更冷的声音。 “雪儿,我没事的,你别……” “为什么?!”苏若雪怒吼道:“为什么当我奢望幸福的时候,你要推开我?!为什么等我放弃、绝望,只想两清的时候,你又来困住我?!”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就算我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我也都还清了——用我的情、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命!” “为什么你又要救我,再次让我欠下——你的情、你的血、你的肉、你的命!”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到底怎样做才能让你满意!” 看着抱住双膝嘶声痛哭的苏若雪,早已湿了眼眶的萧亦然顿时心如刀割,恨不得一掌劈了自己! 他撑坐起来伸手想触摸她,却是不敢,最终收了回来,哽着嗓子道:“雪儿,你没有错,也从没欠过我……一直都是我逼着你接受——我的情、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命,一切的一切……” “要不是问了蝶语,我还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爱得有多深、多痛,却不知道,其实你爱得比我还要深、还要痛……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付出,独自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伤与痛!” 深吸口气,萧亦然颤抖地道:“雪儿,你……能原谅我吗?还愿与我共度一生吗……?” 萧亦然心惊胆战地等着苏若雪的抉择。 他不知道,其实苏若雪的心早在她醒来第一眼看见他苍白憔悴的样子时,就重新有了知觉,渐渐恢复了温度。 接着在他每日不辞辛劳、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渐渐软化,直到他刚才突然晕倒,她的心也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知道,她根本没怪过他,更没恨过他。原来,她一直都爱着他,只是…… “你不在乎我骗过你吗?你能接受我是寒莲宫的宫主身份吗?你……不怕我再派人‘刺杀’你吗?” 苏若雪每说一句话,萧亦然似觉心中被人划上一刀,痛!却也只能忍着…… “就算岚风没有告诉我,你让司徒影救他的事……如果此时此刻,我还怀疑你,还怨怼你,那我就真的枉为‘人’这个字!就让我肠穿肚烂,死无葬身之地,永坠阿鼻地狱!” 苏若雪闭起眼睛,当她再张开时,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当萧亦然看她缓缓地抬起头,望着他的目光无波无澜,他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绝望,心中绞痛不断加剧,就在他差点痛晕的时候,苏若雪的一句话却让他再次燃起了希望——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萧亦然眼中顿时重放光彩,那耀眼的光芒似雨后的第一缕阳光,夺人心魄、目炫神迷!他整个人都似瞬间复活,充满朝气。 雪儿还关心我! 雪儿还是……爱我的,是吧? 不敢再冒丁点风险,萧亦然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苏若雪。 见苏若雪听完并无任何反应,萧亦然刚刚激动雀跃的心又慢慢凉了下来。 没有任何前兆,苏若雪突然转身下地,吓得萧亦然急忙起身想追出去,却被回过身的苏若雪一把按下—— “你老实躺着,哪儿也不许去!” 苏若雪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敢跟过来,那我们的缘分也就……” “我躺着!我躺着……我哪都不去!哪都不去……”萧亦然惶恐的急忙打断她。 见萧亦然如惊弓之鸟慌张失措的样子,苏若雪心中酸涩,忍不住又加了句,“嗯,累了就先睡吧……我一会就回来。” “好。”萧亦然乖乖应道,并当真闭上了眼睛。 苏若雪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寝宫直奔宋峥的住处。 其实,就算苏若雪不让跟着,萧亦然也清楚她定是去找宋峥了。 不过,他之所以放心让苏若雪去也是有原因的。 宋峥其实是个外硬内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从宋峥不愿亲手拿刀割他的肉,和第一次见到那块肉时的反应就可以看的出。之后,宋峥更是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研究治疗苏若雪的药方。再到后来时常“顺带着”拿给他补血疗伤的药丸…… 因此,萧亦然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宋峥绝不会为难苏若雪的! 所以,当苏若雪回来的时候,萧亦然正遵照她的指示四仰八叉横卧于床,呼声阵阵、美梦正酣…… 苏若雪忍不住腹诽:亏自己还怕他担心急急忙忙地往回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本以为会看见他瞪着眼睛抻着脖子盼她回来的画面,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懒猪打盹”! 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已黑的天色,感到疲累的苏若雪瞄了瞄独占大床的某人,皱了皱眉,心道:罢了,连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于是,她脱下鞋子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也钻了进来。 在她刚翻过身背对着萧亦然时,突然感觉一只温热却微微颤抖的大掌搂上了她的腰,肩上也被滚烫的液体打湿—— “谢谢你肯原谅我……谢谢你仍关心我……谢谢你还要我……谢谢……” 苏若雪阖起双眼,一滴清泪瞬间滑落,纵有再多的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声轻叹,“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样就原谅了~~ 男主也小小傲娇的来了个“懒猪打盹”,哈哈~~(也再次证明某绝对不是后妈,嗯!) ps:*你能有一天不抽吗?!(﹏)~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4第20章 感天动地,再爱一回(下)   天迹刚刚泛起鱼肚白,窗外鸟儿欢叫,树儿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萧亦然因这几月照顾苏若雪已经习惯此时醒来,他略张开仍旧困乏的双眼,入目便是苏若雪依偎在自己怀中安适的睡颜。这是萧亦然这些天来睡得最甜最美的一觉。 看着苏若雪近在咫尺、微微翘起的圆润鼻头,忍不住就伸出舌头舔舐一番。 呵,真是好幸福啊! 正当他卖力地摆弄舌头胡思乱想时,苏若雪终于忍无可忍“刷!”的一下睁开隐约带有一丝怒火的双眸,不满地瞪着他,“你不好好睡觉,大清早的闹什么闹!” “呃……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我去给你熬药做饭去。”萧亦然再不敢放肆,掀开被子就要下去。 “别动!以后这些事让其他人去做,你这几天哪也不准去,给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养伤!”苏若雪先他一步,将他按回床上。 “那可不行!这药只能我来熬,别人做不了的。”说着萧亦然就要挣脱苏若雪的压制,却又不敢用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苏若雪见此心中一痛,哑着嗓子道:“你还要割肉是么?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不想哪天醒来,看到身边躺着的是一堆白骨!”眸中的泪水就这么决堤般流了下来。 萧亦然这下慌神了,“雪儿你别哭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你伤成那样都活过来了,我只每天割块肉不会有事的。再说我皮糙肉厚,很耐割的,呵呵……”末了还硬挤出两声傻笑。 最后,深情地道:“而且我还要与你白首到老,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别担心了……” “你——!自己看吧……”苏若雪从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没好气地甩到他手上。 萧亦然一愣,低头看去,只见信封上龙飞凤舞、狂放不羁地写着四个大字—— 苏皇后亲启。 萧亦然为难地道:“这……是给你的信……” 见苏若雪背过身不理自己,萧亦然只得硬着头皮从已拆开的信封中抽出里面的薄纸…… 里面赫然是一封宋峥的亲笔信及那张他用血立下的——字据! 原来,宋峥见苏若雪渐渐好转已无大碍,便于昨天午时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皇宫,并在走之前将这封信写好用砚台压住放在桌子上。 信中他已将事情的始末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苏若雪。包括他与皇室的恩怨,萧亦然为求医下跪磕头及许下的承诺和所立的字据。 宋峥原本以为皇室之人都是些娇生惯养、嚣张跋扈之辈,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戏言、一个搪塞,身为九五之尊、万金之躯的皇帝居然会真的去割自己的肉!并且天天如此,一日未断,还能若无其事的未让任何人发现不妥…… 近二个月啊,他想就算是刮骨疗伤也不及那痛的十分之一! 他是真的被感动,也真的服了! 写这封信就是想告诉皇上,不必在坚守承诺了,他宋峥已经心服口服,再无怨恨了。至于“割股疗亲”一事并无根据且皇后已大好,更不必如此了。 而将信交于皇后也是想积个德,撮合一对有情人…… 至于归还那张字据,则是他跟自己打个赌:再信一次皇室之人! 看完信,萧亦然阖上双眼,掩盖其中所有的情感波动。 宋老前辈,谢谢您的成全…… 朕,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定会为宋氏一族昭雪! 定会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 良久,他伸出双臂轻轻搂过苏若雪,柔声问:“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御厨做去……” 感觉怀中娇躯颤抖的更加厉害,而萧亦然的心却愈加暖了起来……   夕阳如沐,缓淡而下。屋内所有的事物都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有着说不出的暖意。 萧亦然和苏若雪二个同病相怜的人,慵懒地相互依偎躺在床上。 “雪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什么事?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察觉出萧亦然的异样,苏若雪坐起身,沉吟道:“亦然,我们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能坦诚以对的。” 萧亦然也坐了起来,深深地凝望宽容善良的爱人,眼中溢满痛苦与挣扎,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缓缓说道:“我想……我想先暂时对外隐瞒你有孕一事。如果外面知道你未进宫就已有身孕,我怕有心人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这样不但皇室及苏府颜面尽毁,也会影响你的名节。所以,我想等到时机成熟,嗯……三个月,延迟三个月就行。” “好。” 只轻轻一个字,没有任何指责,没有任何埋怨,就应了,就含笑包容所有对她的不公,所有的磨难…… 看着她明显隆起已近五个月的肚子,萧亦然不知道她要如何掩饰! 萧亦然喉中似卡根刺一般的难受,“雪儿,除了每日向母后问安,我会尽量替你推掉所有应酬……委屈你了!” 苏若雪摇摇头主动抱住他,“没什么委屈的,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自然要力所能及的为对方分担。” 萧亦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唯有紧紧地抱住她,不停地重复,“谢谢,谢谢……” 半晌后,一个温润柔和却满是迟疑的声音响起。 “嗯……亦然,我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好,你说,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 “嗯……我想让蝶语回府帮我带封信给双亲。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就再没见到他们,我怕他们会担心,所以想报个平安。” “怪不得你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连饭都吃不下,原来是为了这事。你……不想见他们吗?” “不了,娘看到那些伤……会受不了的,而且怀孕一事就瞒不住了。” “对不起雪儿,你总是为我着想,而我却总在伤害你,对不起……” “别傻了,都过去了。” “嗯,雪儿你放心,宋前辈配的伤药还剩很多,他信中说了只要再坚持抹上一个月就会恢复如初,再无瑕疵。” “是啊,能不多吗!明明宋前辈留的是两个人的份,你却总是偷工减料偷偷省下藏起来!” 听出苏若雪话中的怒气,萧亦然连忙直摇头,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无辜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苏若雪见他仍在狡辩,心中来气,不由提高声音,“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不愿我为你上药,所以我不勉强你。但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糊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萧亦然低下头可怜兮兮地咕哝,“没、没有……真、真的没有……” 苏若雪才不吃他这套,恨声道:“从今晚开始你就在我面前上药,你抹多少我就抹多少!” “不要……!” 萧亦然惊愕地抬起头,但只哀嚎一声,便在苏若雪的瞪视下如斗败的公鸡悻悻地收声垂头。 看着已暗下来的天色,折腾够的二人终于消停下来继续委在床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雪儿,我想明天恢复早朝。” “可你的伤……” “没事,这几天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也不再流脓水了……我身体壮着呢,你就放心吧。” “那你自己也要注意点,凡事别太勉强了。” “好。你也是,我不在有什么事就叫宫侍做,自己别累着。如果不舒服一定要立刻让御医过来看,千万别一个人忍着,还有……” 苏若雪一脸头痛地打断他,“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又在宫里,不会有事的。” “呵呵,是哦。啊,对了!明天蝶语送完信,就让她直接过来寝宫照顾你吧。毕竟是你在娘家的贴身丫头,有她来服侍,我也能放心,还能给你个解闷。” “嗯,好。” 半晌。 “你的脚在做什么?” “呵呵……” “你的手又在做什么?” “呵呵……” “你的嘴……唔……” 就这样萧亦然在最初的摸摸揉揉,到最后的以吻封缄中,无限感谢上天的恩赐。 感谢上天赋予我驱散阴霾、揭去黑暗、融化冰雪的阳光。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牢牢抓住,用生命去守护,再不会将它遗失!   丹凤殿。 “表姐听说了么,那贱人原来早就被皇上接回寝宫,且整日腻在一起,耳鬓厮磨。” “嗯,这算什么!你还不知道吧,皇上为医治她,曾连夜亲自带人去晴川县请‘天下第一神医’宋峥重为我皇室看诊。哼,算她还做了件好事!” “表姐,可这次非但没弄死她,反而使她更加得宠,那以后……岂不就更难扳倒她了。” “急什么!在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是非,时间长了还怕抓不着她的把柄吗?更何况……还有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一直在为我们通风报信!” “谁呀?”江梦如疑惑地看向萧亦柔。 萧亦柔促狭一笑,“喏,来了……” 江梦如看着逐渐走近的人影,向萧亦柔竖起一根大拇指,“连他都能收买,表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哼,我萧亦柔从来就不是吃素的!” 看着萧亦柔嘴角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江梦如也不禁脊背发凉,暗叹自己幸亏选对了阵营。   将军府。 “司徒影你站住!”李岚风一把抓住前面走得飞快的人,急喘两口气道:“有‘天下第一神医’宋老前辈诊治,皇后早已醒了,而且宫中也传出皇上已经跟皇后和好如初的消息。” 司徒影停下脚步,回过头郑重地道:“很感谢你那天去找皇上,之后又日以继夜的找寻宋老前辈并和皇上一起求他为宫主诊治。但,没亲眼见到宫主前,我是无法安心的。”说着便要挣脱李岚风的牵制。 李岚风见状暗讨:看来不下剂猛药不行了。 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想违背皇后的命令吗?你、要、叛、宫、吗?” 李岚风感觉手中的身体剧震,却不再挣动,赶紧趁热打铁劝道:“你别着急,我会再托宫里人打听皇后的近况。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帮你探下皇上的口风,好不好?你二个月都等了,还差这几天吗?” 司徒影闭一闭眼,“好,我就再信你一次!如果宫主情况不好,就算背负叛……” “不会的!不会的!……”李岚风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窒,连忙出声打断他。 司徒影舒了口气,眼睛望向皇宫的方向,沉吟一声,“希望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风水转流转,男主被训了,啦啦啦~~ 不过,女主真的很伟大,继续为爱牺牲。 某:来,摸摸头,有娘疼~ 萧:你边去,我来! 苏:你们……都给我一边凉快去! 某咬手帕,被嫌弃了/(tot)/~~ 求虎摸,求安慰~~~~(>_<)~~~~ 55第21章 内忧外患,隐瞒身孕(上)   “皇后,你昨日身子就不大好今天气色就更差,还是别去请安了,少一天也没关系,皇上会跟太后解释的。再说自打你醒后,一连半个月眼瞅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都已经六个月的身孕还要硬装成没怀孕的样子,别说你大病初愈,就是正常人也受不了啊!” 苏若雪将早已准备好的长布放在床上,走过去摸着蝶语的头,柔声道:“不是跟你说以后还是叫我小姐吗?皇后皇后,听得我耳朵都出糨子了,你就饶了我吧。” 复又叹道:“皇上前些日子已堆积了太多政务,现在每日都忙到深夜,还要抽出时间用宋前辈留下的一套舒解腹部涨痛的手法帮我按摩,我不能再让他为这些锁事烦心了,而且我已经习惯多了,不会再像开始时那么难受了。乖,蝶语,快帮我绑上,听话。” 蝶语无奈地嘟着嘴蹭了过去,拿起床上的长布,开始从下向上一圈一圈绑在苏若雪越发明显突兀的腹部。 腹部的骤然紧绷使苏若雪呼吸越发紧促,隔着勒紧的布带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腹中胎儿强劲有力的踢打。苏若雪伏在床头,用手在肚腹上安抚了许久才令胎动减缓,但她自己的脸色仍然苍白如纸,尽管被勒得喘不上气,却仍咬牙坚持,“蝶语,这样不行,用力!紧一点,再勒紧一点!” 眼见那硕大浑圆的肚腹被勒得斑驳突起,虽体积骤然减小,但若如此勒久了,一定又会瘀青充血,亦然见了又该心疼了吧…… 蝶语此刻也双手颤抖,感到阵阵心疼。盯着那被紧紧束住的肚腹,默默流泪,暗道:这才六个多月就如此,这往后可怎么得了,又要受多少折磨…… 苏若雪靠在床头试着调整呼吸,尽力安抚腹中的胎儿,感到躁动减缓才扶腰轻轻站起,取过长裙套在外面,在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又吩咐蝶语为其补妆。 蝶语眼见苏若雪手捂肚腹,脸色发青,呼气不畅,额上也开始渗着汗珠,心疼地道:“小姐,你爱的太苦了!夫人如果知道,又不知会哭成什么样了……” 苏若雪闻声不语,咬紧牙关,扶腰站立,又特意加了件外袍披在身上。这样从外表看来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丝毫看不出这是位身怀有孕之人。 “小姐……” 苏若雪缓了一会,看着一脸紧张的蝶语,虚弱一笑,“没事,走吧……” 在快要走出殿外时,苏若雪轻轻挣脱蝶语的扶持,重复这半个月每次必说的话:“可以了,不用再扶我。记住,到了外面你就跟在我后头,不要过来扶我,知道吗?” 蝶语也同样重复着每次都说的劝阻,“小姐,你为避免和人撞见,专挑偏僻绕远的小路走。那些路平时就没人愿意走,现在这么早更不会碰到人的。” 苏若雪和往日一样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不能冒这个险。”便径直看似稳稳的向前走去。 宫中羊肠小路蜿蜒漫长,苏若雪挑的路更是比正常的大道多了整整三倍的路程,明明一盏茶的功夫,她硬是得走半个时辰。 苏若雪顺着小路缓缓而行,仅行一段路程就觉腹内阵阵钝痛,胎儿强行被束带缚住后,早已躁动异常,猛然踢打起来,每走一步便感到下腹阵阵微颤,疼痛愈演愈烈。苏若雪紧咬牙关,蹙眉忍耐,调整呼吸后掩在外袍下的手不着痕迹地揉搓肚腹竭力安抚腹中的胎儿,脚下却一刻未停地保持同样的速度前行。 到了德馨殿,苏若雪敛起所有忍痛的表情,只剩下从容淡定、温和素雅。 苏若雪缓步走到太后面前,从宫女手中接过已斟满茶水的杯子,深吸一口气端端正正的跪下,恭敬地道:“母后请用茶,臣妾来给母后请安来了。” 太后接过茶杯微抿一口,慈爱地道:“快起来吧,地上凉小心伤了身子。” “谢母后。”苏若雪缓缓起身,在太后的示意下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暗中用左手轻揉越来越涨痛的腹部。 太后拍抚着苏若雪的右手,心疼地道:“雪儿,上次的事苦了你了……但,希望你看在哀家的薄面和皇上积极补救、疼宠你的份上,别记恨他……哀家看得出来,皇上是真的很爱你!” “母后言重了。臣妾从没怪过皇上,更不会恨他。而且那件事臣妾也有过错,所以臣妾是心甘情愿接受刑罚的。” 太后欣慰地道:“好孩子,皇儿娶了你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母后……” “雪儿害羞了,呵呵……”太后看着羞红了脸的苏若雪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德馨殿苏若雪仍旧坚持自己走在前面,拒绝蝶语的扶持。 此时,距离早上出宫已过了二个时辰,苏若雪因腹部的挤压渐渐呼吸困难,行了一段路程便双腿无力,气喘吁吁。腹中胎儿也似乎因没有足够的空间感到不满和疲劳,而不断地踢打叫嚣着。苍白微颤的玉手缓缓伸入里衣,苏若雪轻揉腹部试图安抚胎儿的躁动,但腹中的钝痛却丝毫没有减缓。 蝶语见苏若雪越走越慢身形已经开始轻微摇晃,忙担忧地问道:“小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然我们停下休息一会吧!” 苏若雪咬紧牙关,蹙眉摇头,“不用,我没事……”不行,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被人看见就遭了。 随即调整下呼吸竟自忍耐肚腹的阵阵钝痛,努力稳住身形匀速行走。 事有凑巧。 今日崔和因有急事穿过御花园抄了个近路,谁知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背后,竟撞见了正软倒在山石上、一手紧紧按在腹部、一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止的苏若雪,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急得直打转的小丫头。 “皇后,你没事吧?” 人就站在面前想要假装没看见是不可能了,崔和只得耐着性子假意关怀了一声。 眼前这人正是让皇上不眠不休照顾了二个月,朝政也因此荒废了二个月的罪魁祸首。弄得现在皇上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来批阅奏折处理政务,经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满眼的血丝,憔悴的不行。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上一定又是为了照顾这人,每晚熬夜所至。 如果说她此刻真的身体不适,他倒是很乐意再补给她一脚。 遽然听到身后恭敬的询问,苏若雪心中一凛,站直身体,面上再无半点痛苦之色,转身温和笑道:“是崔总管啊。本宫没事,想是刚才走得急了有点累着,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哦……那用不用奴才禀告皇上,过来看望皇后呢?” “不用,本宫已经好了。皇上现在一定在忙着处理堆积的政务,千万不可打扰他!” 哼,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崔和心中腹诽,面上却恭敬答道:“是,奴才遵命。” 苏若雪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前些日子为了本宫的事身体不是很好,所以麻烦崔总管多注意些,时常劝他多休息别太累了。” “这是奴才份内的事,皇后就放心吧,奴才一定会侍候好皇上的。” “好,那就有劳崔总管费心了,蝶语我们走吧。” 转身离去的苏若雪没有看见崔和眼中的愤恨与阴狠。 猫哭耗子,惺惺作态! 其实,现在无论苏若雪说什么做什么,在崔和的眼中都会失了色、变了样。 崔和没有立刻离开,他望着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的苏若雪和一直神色慌张的蝶语,若有所思,而后突然恍然大悟。 勾起嘴角阴鸷冷笑,“既然皇上心软舍不得伤你,那就由我来替他讨回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如此贤良淑德的老婆哪里找去?萧亦然你该知足了,不然可没地找后悔药啊~~ ps:某咬手指,季榜好遥远,只能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望天……唉!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6第21章 内忧外患,隐瞒身孕(下)   被疼痛折磨一路的苏若雪在踏进寝宫大门后,终于再也忍不住崩溃了。 “呃——!” 还未等苏若雪挪到床前双脚就再也无力支撑,一下跪倒在地上,身体骤然弯曲加重了对腹部的挤压,苏若雪再也坚持不住痛呼出声。 “小姐!” 蝶语眼见苏若雪痛得浑身一阵痉挛却依然吃力地用双臂支撑起上身,防止腹部磕到冰冷坚硬的地面,整个身形都颤颤巍巍的却不肯倒下。 急忙快跑两步红着眼眶小心地扶着苏若雪慢慢翻过身体,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甚至来不及拿东西垫在下面便开始动手一件件脱下苏若雪的衣服,直至露出覆盖住整个腹部的白布。 “小姐你再忍一下,蝶语马上帮你解开。” 苏若雪此时已痛得说不出话,脸上早已血色全无,柳眉微微蹙起,却始终保持着镇定如常的神色。但狠狠攥住的双手却阵阵颤抖,指节也因用力地抓握而发白,这些无不说明她正在强忍着巨大的痛楚。 蝶语越是心急,手下越是慌乱,越是解不开。 当她终于解开全部束缚时,早已力竭的苏若雪一下软倒在地—— “唔……” 虽然是背后着地,但这一下震动却使得再经不了一丝刺激的胎儿再次躁动起来,在苏若雪的腹中不停地踢打翻滚。苏若雪痛得脑中嗡嗡作响,几欲昏厥过去,禁不住抱紧肚腹,蜷成一团。 “小姐,你怎么样了?不要吓蝶语啊……”蝶语一边哭一边用尽全身力气,连抱带拖的将苏若雪搬到床上。 看着苏若雪浑圆的肚子被勒的淤青发红,一鼓一鼓的,蝶语顾不上喘口气,急道:“小姐你等着,我这就找御医过来!” 可还未等她迈出一步,就被本应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的人死死扯住裙角,用力到手指根根泛白,暴起青筋! 苏若雪抖着唇吃力地道:“……别去!药……喝了就、就没事了……” “小姐……” 见苏若雪痛得脸色惨白,眉头紧锁,却满眼哀求地紧紧盯着自己。蝶语心如刀绞,闭眼无奈地点点头,哽咽道:“好,我不去……小姐放开吧,让蝶语给您端药去,好不好?” 半晌后,那攥紧裙角的手终于一点一点松了力道,直至完全放开。 蝶语抹掉眼泪又替苏若雪掖好被子,才匆匆忙忙跑出去取药。 见蝶语走远了,苏若雪不再伪装,痛苦地发出一阵阵极压抑的低吟。 “唔……呃啊……” 腹中的胎儿似乎为庆祝重新有了宽敞的空间而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可苏若雪却因这钻心的疼痛辗转反侧,脸色一阵阵发青,双手紧紧攥着腹部高耸的锦被,修长的手指指尖阵阵发白几乎痉挛。在这数九寒冬的季节,鬓角却渗出了点点汗水。 丹凤殿。 “你说的,可是真的?!”江梦如不可置信地瞪向跪在地上的人。 “是。奴才刚刚问过御膳房,他们说最近皇上常常要他们做些酸性且清淡的食物,前阵子更有人碰见皇上深夜亲自在御膳房做酸梅汤……再加上奴才今日所见,所以奴才确信皇后是怀孕了,而且应该已有段时日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贱人……” “好了,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萧亦柔提高声音对那跪在地上的人命令道。 “是。” 待那人刚离开,萧亦柔抢在江梦如开口前斥道:“在个下人面前讲粗话丢不丢人!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份!” “表姐,我这还不是被气的。那贱人不但命大,连运气都这么好!被皇上……那、那样居然也能怀上!她到底是不是人啊?!” “先别管她是不是人,还是先想想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吧。” “要不……这回干脆直接毒死她算了,省得麻烦!” “蠢!皇上到现在还没放弃追查上次毒酒的事,在这风口浪尖上你还敢硬来,你是不是嫌命长了?!再说你以为同样的错误,皇上会傻的再犯第二次吗?” “那怎么办?表姐,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萧亦柔阴险地笑道:“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容易小产的,所以……” “所以什么?”江梦如兴奋地催促。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表姐你就告诉我吧……” “佛曰不可说。”   秦少羽一进来就看见慵懒地斜倚在逍遥椅上的萧亦柔,眼中厌恶一闪而过,带着讨好的微笑走到近前,“公主,有什么烦心事说与少羽听,只要能力所及,少羽定会设法达成公主的心愿。” 萧亦柔心中冷笑,懒懒地睁开眼,阴阳怪气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看你最近公务这么繁忙,连面都难见,本宫又怎么好惹你不快呢。” 秦少羽佯做惊恐地道:“公主严重了,少羽最近公务确实是多了点,但只要是公主的事,少羽就算有再多的事也会先放到一边。所以公主有事请尽管吩咐,少羽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让公主满意的。” 萧亦柔与他对视良久,好似在判断那句话的真实性。半晌,沉吟道:“那好,你附耳过来听我细说。” “是。”秦少羽恭敬地双膝着地,侧着身子将耳朵凑到萧亦柔的唇边。 漆黑的山路上,秦少羽独自驾马前行,在一阵错综的七拐八拐后,停在山中一处隐蔽的地下入口前。他坐在马背上,望着头顶残月自嘲一笑,清冷的银辉映照着他雪白的衣衫,只将他衬的更加清瘦单薄、翩然欲飞。 须臾,他翻身下马,抬手按向某处,阻挡前路的石板豁然开启,在打定主意后再不迟疑,走向前面如血盆大口般黑暗、幽深的地宫。 可他只走了几步,便看见风一样急掠过来的红色身影。那火红的身影在这昏黄的通道中,显得犹为妖娆魅惑。 随即,磁性低哑的声音悠然传出,“听山下弟子通报有人闯入,不知为何我就想到会是你,怕你不慎触动暗道机关遭遇不测,我便匆匆赶来。呵,看来我还真是来对于了……少羽。” 秦少羽被他搂在怀里也不挣脱,毕竟有求于人嘛。 “最近都城太沉闷了,你有办法让它热闹起来吗?” 宁熙身体不可察觉的微微一僵,暗中苦笑。怪不得少羽会三更半夜来此,原来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如若不然,他恐怕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吧。如此说来,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那位公主呢。 “只要是少羽希望的,我都会为你办到。”顿了一下,轻柔地劝道:“羽儿,天这么晚该休息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好吗?” “……” 他能说什么! 秦少羽点点头,顺从地窝在宁熙的怀中,被他带入前方最大也是最奢华的一间密室。   皇帝寝宫。 正守在苏若雪床边的蝶语听到动静警惕地转过身,见进来的是皇上却仍保持防备状态。 而萧亦然则似无所觉的径直走到床前,压低声音问:“皇后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蝶语直视皇上,不卑不亢地道:“小姐她……” “我很好。蝶语你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二人同时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刚刚还在安睡,此时却睁开眼温柔地望着他们的苏若雪。 萧亦然立刻坐在苏若雪身边,轻轻握着苏若雪露在外面微冷的素白皓腕,“雪儿,吵醒你了吗?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苏若雪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望向蝶语,“我很好……我都在床上躺了一天早睡够了,再说有蝶语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是这样吗?蝶语。”萧亦然将信将疑地看向蝶语。 “……是。”看着苏若雪投来哀求的目光,蝶语只能违心地回答。 刚才因苏若雪的突然打断,萧亦然本有些怀疑的,但现在听到蝶语也这么说,便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蝶语,你去告诉御膳房弄点酸梅汤送过来,然后你就回房歇着吧。” “是。” 萧亦然将脱下的龙袍随意扔在椅子上,一边躺下一边柔声问道:“宝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顽皮闹你?” 苏若雪柔柔地望向腹部,脸上漾着发自内心、掩饰不住的喜悦,“嗯,宝宝今天一直都很乖。不过……他现在想跟他的父皇打招呼了,唔……” “雪儿——!” 那声痛苦压抑的闷哼及苏若雪突然煞白的脸色,令萧亦然大惊失色,一下坐了起来。 可苏若雪却羞涩并甜蜜地笑了,“别担心,我没事。来,你把手放在上面试试,再把耳朵贴上听听,宝宝很喜欢你呢!” “真的?”萧亦然面露疑惑,却还是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放在苏若雪鼓起的肚子上。 须臾,兴奋地道:“他在动,真的在动!”接着又低下头贴在上面,闭上眼似真的听到什么一样。 “嗯,宝宝想父皇了,你多陪陪他吧。” 苏若雪面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笑容,但藏在被下的双手却死死抓住月白色的床单,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根根折断,每一根指节都阵阵泛白,暴着青筋。 “好……”趴伏在苏若雪身上的萧亦然不知何时已红了眼眶。 他虽然很高兴与宝宝进行交流,但他如何不晓得苏若雪此刻所要承受的痛苦,如何不明白苏若雪的心意。不过,既然她不想让自己担心,那他就随她的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一对深情却苦命的小夫妻~~~~(>_<)~~~~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57第22章 芙蓉帐暖,无悔付出(上)   “皇上,您要的酸梅汤。”崔和在门外恭声道。 “嗯,放外面吧。” “是。” 自从苏若雪搬进寝宫后,除了蝶语和赵御医萧亦然便不允许任何踏入寝宫半步,包括崔和。并不是不信任崔和,萧亦然只是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亦然收回思绪起身取回汤碗放在温水中泡着,重又坐回床边默默守着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的苏若雪。 看着睡梦中苏若雪仍柳眉微蹙,双手紧紧按在腹部,萧亦然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忙伸手拉过她的一只手握住,却感到些微的凉意,便双手捧着轻轻呵着热气,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她那张略微有些苍白却淡雅出尘的容颜。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凝视,也可能是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身上有些不舒服,低吟了一声微微侧了个身,萧亦然赶忙趁势轻轻唤她,“雪儿……雪儿……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 苏若雪迷蒙地睁开双眼,只觉得全身酸痛地像要散架似的,胸口也憋闷得慌,更令她难受的是腹部一阵紧似一阵的坠痛,她忍不住伸手在腹上来回抚摸,安抚着里面似乎有些焦躁的胎儿。 “怎么宝宝又在闹你了?来,你先喝汤,我帮你揉揉。” 萧亦然见她微一拧眉,额上立刻冒出了点点汗珠,忙将汤碗递给她,空出双手在她隆起的腹上轻柔且有规律地按摩着。 苏若雪舒服的呼出一口气,暗赞萧亦然这按摩的手法真是一绝,随即端起酸梅汤喝了起来。 她不知道萧亦然为了这手法可着实下了大力气,一有空闲就翻出宋峥留下的那本按摩手法册子看了又看,现在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不但如此,他还特意叫宫女缝制了一个里面塞满棉花的大布包,不管有事没事只要手一闲下来便对着布包练习力道。而且在他每次为苏若雪按摩时,他都仔细观察苏若雪的反应,将其一一记在心里然后总结在册子上,琢磨着哪里需要调整哪里需要改进。总之,是尽最大努力,只求能让苏若雪多舒服些,少遭点罪。 见苏若雪喝得津津有味,萧亦然笑着问道:“好喝吗?感觉舒服点没有?还会不会恶心?” “嗯,酸甜适中很爽口。”突然想到什么,苏若雪接着道:“亦然,我很幸运呢!” “怎么说?”萧亦然专注着手中的事情,头也未抬地问道。 苏若雪偏头想了想,有些羞涩地道:“听人说怀孕头几个月孕吐是最严重的,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你说那得多难受啊。而我头三个月稀里糊涂的根本不晓得自己有孕,之后一个多月又一直昏睡不醒,现在也只是偶尔才有轻微的孕吐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此刻的萧亦然强压下胸中不停翻涌的气血和已经到了嘴边的甜腥。 幸运?这叫哪门子的幸运! 萧亦然不禁苦笑,谁会要这种生不如死的幸运?! 怕也就只有善良的只懂得付出的雪儿会这么想了,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瓜…… 还沉浸在自我庆幸中的苏若雪,终于发现萧亦然的不对劲,略一思索便已明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若不禁暗骂。 看着脸色泛白的萧亦然,苏若雪懊悔地道:“亦然,你……” “我没事。”萧亦然淡淡一笑,换了个话题,“这酸梅汤你要是爱喝就让他们多做些备着,这样想喝的时候随时都能喝到。” 苏若雪摇了摇头,“不用。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喝……嗯,以后还是别让御膳房做了,让人怀疑就遭了。” “雪儿,你——傻瓜!” 萧亦然再也忍不住一把拥住苏若雪,眼眶渐渐湿润,波光潋滟。 雪儿,你无论做什么都为我着想,为我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女人! 雪儿,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还清,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发誓—— 我会拿全部的生命来爱你、疼你、宠你! 我的心只为你一人跳动! 看着累得满头汗水的萧亦然,苏若雪也同样轻轻回抱住他,叹息:傻的又何止我一人。 自从学会按摩后,萧亦然一直都竭尽心力、风雨无阻! 不论每日里有多忙多累,临睡前都会为她按摩腹部,而且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肯休息,每次都要揉到双手麻木再也抬不起来时才被迫停止…… 自己的付出,他都看得到,并且百倍千倍地用心去回报,去温暖她、包容她,让她幸福得如被人捧在手心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尽情接受他爱的滋润、血的浇灌、心的呵护! 不但如此,他还奋力为她撑起一片宽广无云的天空,当她快乐时可以展翅高飞、自由翱翔。而当她感到疲惫时亦可以倦鸟归巢、放心地躲进他为自己搭建的避风港,彼此紧紧依偎,互相取温。 你是大海,我是鱼,你心有我,我命由你。 你是风儿,我是云,风起云涌,相依相伴。 爹、娘、师父,雪儿很幸福! “亦然很晚了,你也上来睡吧。”苏若雪边说边撑起身子想挪出地方。 萧亦然见她笨拙的样子忙过来帮她,却摸到她身后一阵湿凉。 “啊!都湿透了,你怎么都不说……来,我给你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别麻烦了,过一会还会湿的,你也累了一天,睡吧。” “湿了就再换!这寒气入了肌骨最是治不好的,别说你现在还怀着身子,就是你身上的旧伤也受不得寒气,你真是……唉!” 萧亦然一想到苏若雪不知道穿着一身*的衣裳在床上躺了多久,心里那个急呀,气她什么事都忍着不说,更气自己粗心大意。不愿在耽搁,他干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寝宫里面的温泉浴室而去。 “亦然,你累了,还是算了吧……” “别动!” 见萧亦然脸色发青已然动气,苏若雪当真乖乖靠在他怀中再不敢乱动一下。 萧亦然将她轻轻放在池边的锦榻上,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双手已经开始动作利索地为她宽衣解带。 苏若雪见他坚持,也便笑笑作罢,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子,任由他摆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某色色地飘过~~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58第22章 芙蓉帐暖,无悔付出(中)   萧亦然望着此刻衣襟大开坦露肚腹的苏若雪,淡淡月光下,那略显消瘦苍白的面庞不复平日的淡然清浅,倒平添了几许羞涩和柔和。那微扬的嘴角,无可奈何的神情不复平日的沉稳和严谨,倒平添了几分率真和童趣。 那因为怀孕而有些走样变形的身躯,不但不显得突兀,反倒多了几许温情。此刻的苏若雪既陌生又遥远,既亲切又真实,不再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深不可测的寒莲宫宫主——莲雪,而只是心甘情愿为自己默默付出,无私奉献的爱人。 此时此刻身怀六甲的苏若雪,举手投足间都令萧亦然心神激荡,一个眼神一声喘息都深深刺激着他的神经,激发着他的*! 苏若雪素手轻轻抚上腹部,细细摩挲着,一下下划着圈圈,将脸扭到一边,低低地说:“我们的孩子……希望能与你更加亲密的接触……” 萧亦然暗中咽了咽口水,竭力压下蠢蠢欲动的*,打岔道:“我刚才不是已经与他亲密接触了吗?这孩子力气还真大,将来一定会是人中龙凤的!” “亦然,你不想抱我吗?”感觉到了萧亦然的迟疑,苏若雪忽然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雪儿乖,别闹了。刚刚看你脸色苍白,疼的那样厉害,别再让我担心了。” 萧亦然一想到此刻对方正为自己承受怀孕的折磨,自己不但不能帮到她,怎么还能只顾自己的*而做出伤害她的事呢?更何况她此时的身体又怎么能经得起自己的折腾? 苏若雪一只手被萧亦然牢牢地捉住,另一只手忍不住紧紧环住那人的腰,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独有淡淡清冽冷香的味道。 “那你、你怎么办?”苏若雪将头埋进萧亦然的怀中闷闷地道。 萧亦然好笑地看着她幼稚的举动,轻描淡写地道:“你别瞎操心了,我忍忍就过去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冲冷水啊。” “那怎么行!” 苏若雪“唰!”一下抬起头,心疼地道:“听、听说那很伤身体的!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么?你真是……我、我问过赵御医了,他说现在可、可以适当的做一些房事,说这样有助于扩张产道……而且我这几天也好多了,你、你还怕什么?”苏若雪越说声越小,到最后更是几不可闻。 如此羞窘的苏若雪,萧亦然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微微失神。 苏若雪等不到萧亦然的回答,咬咬牙鼓起勇气,隔着隆起的腹部抱住他,仰起脸迎上他的唇瓣,“抱我……”眼里除了略带羞意的迷醉还有着倔强的坚持。 “雪儿……你……”萧亦然搂着她试图平复。 苏若雪却贴得更近,甚至主动伸手去解他的衣袍,红着脸道:“我可以……” 萧亦然叹息一声,终是禁不住诱惑而妥协。于是任由她动作,细细吻着她的眉眼。 细碎的吻蜿蜒而下,轻盈地落在她玉石般光洁的身体上,一手护着她隆起的腹部,扯过二人脱下的衣物垫在她的腰下,再次不放心地道:“雪儿,不舒服要告诉我,不要硬撑知道吗?” 此时的苏若雪被挚爱的人连续的亲吻挑起体内的情/欲,全身早已瘫软无力,脸颊不可抑止地潮红着,深邃的双眸已经被燃起的情/欲染上了浓浓的雾气,轻咬下唇,闻声未语。只是尽力调整着呼吸,手托肚腹换了一个既能让自己更加舒服又不会伤害腹中孩子的姿势,忍着羞涩稍稍打开双腿。 尽管如此诱人的爱人让萧亦然情不自禁想要放纵自己、满足*,但为了能最大程度地减轻苏若雪的不适,仍是耐心地继续温存地挑弄着苏若雪身体的敏感处,以让她完全放松身体来迎接后面的情/事。 喘息间,苏若雪见萧亦然已忍得满头大汗,却仍只是一味取悦挑逗她,不由大为感动。主动吻上他,身体也微微抬起去迎合着,“亦然……可、可以了 ……” 萧亦然忍得辛苦,见如此主动的爱人也终是克制不住缓缓进入,然后等待苏若雪的适应。 狭窄的空间一时无法完全容纳,萧亦然感觉到苏若雪似乎也是在极力忍耐自己的进入,眼看怀中人手捂肚腹,咬牙硬撑,顷刻间已经大汗淋漓的神情,他暗暗有些心疼,担心自己这样肆意的进入会伤害到她和孩子,一声轻叹,幽幽说道:“雪儿,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再伤害到你了……” 此刻正在咬牙忍受阵阵撕裂痛感的苏若雪,一面吞吐呼气,一面缓缓抬头望向本是欲/火焚身却还硬是要逞强停止的爱人。 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有着遗憾,师父曾说过她因胎带的关系天生体弱,尤其那处更是比常人狭窄紧致许多,而且不管做……做多少次都会恢复如初,给对方带来极致快感的同时,自己却要永远如初次承受般疼痛难言。 为此冰凝曾笑称如此甚好,在黑灯瞎火时还可以鱼龙混珠冒充处子呢! 苏若雪只是含笑不语,自己的苦处又怎是旁人能了解的。而且师父还曾多次隐晦地劝告她,如果可以的话就放弃要孩子吧…… 是啊,连鱼水之欢都困难的她,要如何产子呢? 但她怎能放弃,那是一个女人毕生的梦想,如果不搏一下,她将会终身遗憾! 所以,这是她的选择,而这些事她也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的…… 苏若雪深情地注视着此刻双目赤血的萧亦然,只见他浑身都湿透了,润泽如玉的肌肤,隐隐透着渴望情/事的潮红,肌肤上几处淤红的指痕清晰可辨,那是自己方才情动之下的抓痕。 她如何不知道男人*无法疏解是何种的痛苦? 如何不知道爱人这样咬牙忍耐是在为她和腹中的胎儿着想? 而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受此折磨? 想罢,苏若雪手捂肚腹咬牙问道:“怎么?你不想跟宝宝亲密接触了?宝宝会伤心的。” “我想啊,但我更不想伤到你和孩子!”萧亦然痛苦地道。 他的回答令苏若雪感到万分窝心,抬起手轻轻为他擦去额头的轻汗,温柔笑道:“怎么会,我有分寸的,而且……我也想要你。” 萧亦然呆呆地看着如此温柔、如此煽情、如此为自己着想、如此让自己欲罢不能的苏若雪,一时迷醉,失了言语。 而就在萧亦然径自愣神的时候,明知有些勉强的苏若雪已经抱住肚腹,一咬牙关,提腰抬身猛然上起,瞬间让萧亦然的*完全没入! “唔!” 这种似将人劈成两半的钻心疼痛令苏若雪脸色眨眼间变得惨白,不由闷哼一声,颓然无力地躺在床上轻喘。 萧亦然被爱人的举动震惊了,对方看似清冷的外表下包藏了一颗多么细腻的心啊!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让她疼,她就努力迎合自己,这样的爱人是值得自己用一生去守候的! “我的傻雪儿啊……” 千丝万缕的柔情化为激情如火的情/欲,此志不渝的爱恋化为层层涟漪的泪光。萧亦然带着满腔的爱意……       ————————————————以下河蟹 ╮(╯_╰)╭ ———————————————       不知道欢爱了多少回,不清楚发泄了多少次,这种全然地拥有,不分彼此的融合,令他们感觉到满足,感到彼此密不可分,彼此是对方最亲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就各种难过,又遇河蟹来袭,so伤心欲绝开始怀疑自己写文的初衷。 热情、斗志什么的统统离某远去……so,此文更新速度近期会有点抽风加脱线,望喜欢并还一直支持此文的亲谅解,鞠躬!跪谢! 59第22章 芙蓉帐暖,无悔付出(下)   激情过后,萧亦然轻拥着早已疲惫无力的苏若雪,附在她耳边呢喃低语:“雪儿,谢谢你……” 怀中的人双眼微闭,唇角微扬,闻声不语,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 萧亦然深深看了眼怀中的挚爱,深情地道:“雪儿你休息吧,我来给你清洗……” 浑身无处不痛的苏若雪窝在萧亦然怀里轻轻点了点头,感到被放进温热的水里,当粘腻在身上的汗水和白浊被水冲掉后,身体的疲累才得以一丝缓解,连带着那里的痛楚也好像缓和了一些。 看着随水面上飘浮的丝丝血迹,萧亦然忍不住懊恼心疼。这个傻瓜总是默默包容自己的放纵,到底伤到了她。 萧亦然细心的替她清理干净又上了些药,最后擦干身体穿好衣衫,小心地抱她躺回床上,自己也侧身搂住他:“傻瓜……”他温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轻汗,双手也有技巧地略微用力为她揉捏肚腹,希望以此可以减缓她的疼痛。 苏若雪躺在床上,望着在自己肚腹上轻柔按摩的萧亦然,见他虽然已经额头渗汗却力道不减,虽然已经双手颤抖却仍在咬牙坚持,不禁心中微烫,连眼睛都被热出了汗。 暂白的玉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可以了,你也累了一天,快睡吧。”甚至明显能感觉到被她握住的手,正在轻轻的颤动! 萧亦然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波光流动,最终轻叹一声,“好……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叫醒我,别一个人硬撑着,知道吗?“ 苏若雪并不言语,只是虚弱地笑着点了点头。 将信将疑却早已疲惫不堪的萧亦然终是顶不住纵情*后的困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一直假寐的苏若雪睁开眼睛温柔注视身边已然熟睡的俊颜,幸福地笑了…… 自从上次她醒来萧亦然一直都很自责,无论做什么都以她为主,迁就着她,甚至在房事上都委屈自己。 苏若雪怎么会不明白萧亦然爱她,是多么想要她、想拥抱她、想占有她! 可他却始终都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从没做到做最后一步! 是怕她疼,怕伤了她,也怕伤了孩子……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所以,苏若雪不顾身体的不适推了他一把,帮他跨过这道坎! 但,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此刻腹中的孩子欣然在横冲直撞,似乎每一下都在向她抗议,表达着不满。已经身心疲惫的苏若雪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不发出一丝一毫的痛苦□,手也紧紧攥着被褥,指节几乎痉挛,不多久便已大汗淋漓,汗湿了身下的床单,就连想换个姿势缓解愈演愈烈的疼痛也无力办到。 看着爱人眼下青黑一片,唯有苦笑。如果亦然知道,怕又要生气唠叨了吧。 最近肚腹明显越来越大,却还要日日紧束腹部使其平坦如初,一次因母后执意留她在德馨殿用晚膳,她推拒不了只得含笑应下。这样,从她出寝宫再回来时已经过了整整四个时辰。当蝶语为她解开长布时,腹部已被勒大片青紫瘀血,身下甚至有丝丝鲜红流出! 那次把蝶语吓坏了,但她仍强忍着钻心疼痛不让自己昏厥。在稳住蝶语后,让她偷偷找赵御医过来,并且不要惊动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皇上。赵御医来后又是针灸又是喂药险险稳住了胎儿。之后苏若雪不敢再逞强,尽量找个借口早早回宫休息。 但那次的事到底留下了隐患! 孩子不但白天一刻不停地折腾,就连夜里也常常闹得厉害,再加上她最近夜里又经常盗汗、腿脚抽筋,还要安抚躁动的胎儿,每次翻身都要费好大的功夫,生生连累一向浅眠的萧亦然。每次只要一有点动静,他很快就会应声醒来。随后便为她按摩擦汗,直到苏若雪入睡了,他才会再躺下。 苏若雪见到萧亦然整天顶着黑眼圈,曾多次心疼地劝他晚上安心睡觉不要管她。 可他总是一笑置之,然后重复他已做了千百次的动作,将手轻轻放在她肚腹上一下下抚摸着,“宝宝乖哦,晚上不要闹母后,等你长大了父皇天天给你当马骑。” 可萧亦然不知道的是,苏若雪自从受刑后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她一直被身上各种疼痛和不适的感觉缠绕,而且意识越是模糊那些感觉反而越是清晰。 最初是昏迷时伤口撕裂般的剧痛及火烧炮烙的感觉,接着是醒后孕期的各种反应,恶心、胸闷、涨痛……一应俱全。 而且她的内力也并未恢复,所以她无法靠内力护住胎儿,更无法保护自己,加上又要日日束紧腰腹,可想而知她承受的痛苦也是常人的数倍。 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受刑时服的药物所至。开始苏若雪以为萧亦然还是有些怨她的,所以一直未提解药的事。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苏若雪渐渐发现萧亦然对此事并非是有意为之,他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否则他不会每夜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她按摩腹部,又在以为她“安睡”后偷偷爬起来批阅奏折! 如此看来,这药是有人刻意为她准备的,而且…… 无解! 十几年的修为一夕之间化为乌有、烟消云散,她焉能不痛! 十几年的努力一夕之间付诸东流、落雪无痕,她焉能不苦! 还记得第一次击碎巨石的兴奋,还记得第一次飞上屋顶的激动,还记得第一次踏在盛开的莲花瓣上翩翩起舞的沉醉,还记得第一次站在山顶蹿入云霄的震撼。 但从此以后,这些都将成为过去,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如凋谢的花朵,慢慢枯萎、慢慢腐烂。即便日后偶尔想起,除了痛,什么也剩不下。 当然这些事苏若雪并不打算告诉萧亦然,既然事已至此,她一个人痛就够了,何必再多一个人痛苦呢? 苏若雪合上疲惫不堪的双眼,独自忍着一波接一波的痛楚,等待着又一次的身体崩溃,意识模糊,疼痛加剧……   作者有话要说: 某抹着眼泪飘走……*乃啥时候也能这样深情的接纳某,某就死而无憾了! 求各种安慰和虎摸,咬手帕/(tot)/~~ 60第23章 替人受罚,千钧一发(上)   习惯了早起的萧亦然,睁开眼便看见睡在自己身侧淡雅出尘的爱人,心神不由为之一荡。忍不住伸出手掌轻轻放在她柔软浑圆的腹部一下下抚摸着,似乎未尽兴又用手指在上面打着圈圈,然后闭上眼睛感受这个温馨宁静的清晨。 不知何时被痛醒后一直假寐的苏若雪强忍着不适,任由他又搂又抱,不曾拒绝…… 因为此刻虽然肚腹仍然疼痛难耐,但是这种痛是幸福的,是甜蜜的,是她渴望已久的! 突然,犹自陶醉的萧亦然感觉手掌被有力的顶撞了一下,心中一凛,蓦地睁眼看向苏若雪。果然见她额角冷汗涔涔,脸色煞白,唇瓣紧咬,似在闭目忍痛。 “雪儿!怎么样,很痛吗?我宣御医过来!” 此刻已经大汗淋漓的苏若雪咬牙忍过一波钝痛后,缓缓睁开眼,伸手紧紧抓住萧亦然,轻轻摇头,“不用……我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不用……担心。”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且断断续续,但语气却非常坚决。然后温柔地抬起苍白纤细的素手轻轻安抚着腹部的悸动,一下下,轻轻地抚摸着,似乎在摸着一个无价的珍宝。 “这怎么行,你都疼成这样了还叫没事?昨晚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你为什么总喜欢逞强?明明疼的要命,身体也吃不消,还要骗我说没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你要我怎么信你!!” 明显感觉到扯住他手臂的那只柔弱的小手因疼痛而不断打着寒颤,心急如焚又不敢用力挣脱的萧亦然不禁动怒向她吼道。 苏若雪身体一震,却没有任何言语,只缓缓松开手,背过身去。 郁结的心情牵动着稍稍安稳的腹部,那熟悉的钝痛感又再次袭来,昨夜的疼痛有爱人的爱抚尚且可以忍耐,但是此刻心绪不宁,竟感觉痛入骨髓,禁不住蜷起身子,差点呻吟出声。 但,终不忍让他愧疚、心疼! 苏若雪唯有蹙眉闭眼,按紧腹部,咬牙忍受又一波的胎动。 看着苏若雪萧索寂寥的背影,萧亦然心中不禁剧痛…… 她如此委屈、忍让,还不是为了自己! 他怎么可以吼她,怎么可以让她独自承受那些苦痛,真是混账! 明明爱她总嫌不够,疼她还来不及,为何最后总是事与愿违、伤人伤己…… 终于明白过来的萧亦然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伸手将她重新拉入怀中,却发现自己的手突然重如千斤,竟然无法举起半分! 看着渐亮的天色,萧亦然终不愿逆了她的意,轻声道:“雪儿……别太勉强自己,疼的厉害就让蝶语去找赵御医,好吗?” 想了想又郑重,如誓言般说道:“雪儿你记住,在我心里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 深深看了眼背对着他,始终没有任何回应的苏若雪,萧亦然叹了口气,穿好朝服涩然道:“我先去上朝了,你好好休息吧。还有……今天就别去请安了,我会跟母后解释的。那……我走了。” 就在萧亦然黯然转身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他终于听到那期盼已久、无比熟悉、饱含无限情谊的一声“好。” 猛地转回头,萧亦然强忍落泪的冲动,望着依旧背对着他的倔强爱人,柔柔地道:“我会尽早回来。” “嗯。” 幽幽的,只这一个字,就一扫萧亦然心中所有的阴霾与忧郁,唇角不自觉地轻轻弯起,面上寒冰融化、愁云顿逝,放心地大步踏出寝宫。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苏若雪刚刚费力地翻过身,盈满泪水的双眼望着已无人影的房门…… 亦然,我好痛……真的好痛! 但不管苏若雪被他无意中伤得多深多痛,终不舍得他带着这样愧疚悲伤的心情去上朝,去处理一天的政务,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出现有损龙威国体的事,这也不是她杞人忧天没有前车之鉴的。 萧恒,萧氏最年轻的族长,在继任筱月朝王位后,因迫于朝廷及士族的压力,不得不迎娶北方第一大族吕氏族长的嫡长女为皇后,而与他青梅竹马曾发誓只会爱她一人的南方落魄士族秋氏次女只能屈居贵妃。 秋贵妃因没有娘家做靠山,在宫中被打压排挤的非常厉害,甚至有次被人故意栽赃陷害,萧恒迫于各方的压力不得不将她押入天牢,结果还未等到正式询问吕皇后就暗中指使狱卒动用私刑,将秋贵妃打得遍体鳞伤、不成人形,连闻讯赶去救援的萧恒都差点认不出她。 经过御医几昼夜的抢救,秋贵妃虽然险险保住了性命,却终生不能有孕,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耻辱打击。从此,秋贵妃日日寡欢,对萧恒也愈渐冷淡,直至不言不语。 萧恒知道,她是怨他,甚至恨他。因为他答应过她的事,一件也没有做到。但是他是真的爱她,所以在她哭着求他放手的时候,他将她困在宫中。在她跪着求他赐死的,他命人日夜看守,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她活着…… 秋贵妃一日比一日虚弱,瘦得脱了形,正值花季却已染了银霜,本是红润光泽的肌肤显出条条细纹。膳食是吃了吐,吐了再吃,到最后连萧恒都不忍心看了。他不再逼她进食,她便每日躺在榻上望着宫门的方向发呆,一看就是一天,直到她双目失明,也没有人知道她晚上是否合过眼。 萧恒心急、心慌,却没有任何办法。上朝时,他无法静下心来听朝臣的进谏,他变得越来越暴躁、喜怒无常,没有一个朝臣没被他辱骂过,到后来只要他认为有谁说的话不中听就当场杖毙!下朝后,他也无心批阅奏折,将它们都交给宦官全权处理,以至后来宦官当权敛财,民不聊生! 而他对吕皇后的怨恨更是达到了极致,他暗中部局,刺杀栽赃,无所不用,在终于瓦解了吕氏的势力后,更是疯狂报复。吕氏全族无论老幼,男的被施以人彘刑,女的被施以刑舂,吕后的悲惨可想而知——被当作青楼女子犒劳三军,只留下一口气还要被施以蒸刑! 当然,这些秋贵妃并没见到,因为她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病逝。她是死在萧恒的怀里,唯一留下的话是“如果有来生,再不愿与你相识、相知、相恋、相爱……” 下葬那天,萧恒没有说过一话,甚至没有掉下一滴泪,只是没有会质疑他的痴情,因为他—— 一朝白头! 他的痴情让人动容,却不能抵销他所犯下的罪行。他的残暴和专/制终于激起天怒人怨,旱灾过后是水灾,不但苦难的百姓联合起来起义反抗,就连朝廷官员也抛去恩怨团结起来逼宫。 最后,萧氏为形势所迫决定弃帅保车,让萧恒自我了断,以慰天下。 萧恒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没有任何反驳。因为,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他可以死,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让萧氏册立秋贵妃为皇后,并与他合葬! 萧氏虽觉不妥,却也不愿多生事端,便允了。 是夜,萧恒服毒自尽于秋贵妃墓前,所服之毒为“千机”。 萧恒选择最惨、最痛的死法,即是对秋贵妃的交待,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前有先例,她又怎么忍让萧亦然重蹈覆辙!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家和万事兴,她要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他的障碍,这一点她从没忘记。 如果用她的痛能换来他的安逸、他的信任、他的爱,那她宁愿去承受,并且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悄悄冒个头,后面小小虐……遁!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1第23章 替人受罚,千钧一发(中)   正被疼痛折磨得昏昏欲睡的苏若雪,突然听到门外蝶语的敲门声,“小姐,我端了碗清淡可口的瘦肉粥,请您来尝尝。” “进来吧。” “啊——”刚进来还未来得及放下碗的蝶语,突然惊叫:“小姐你别动,我来帮你!” 蝶语匆匆放下粥碗,急忙跑过来撑住正累得气喘吁吁险些跌回床上的苏若雪,不禁气道:“小姐你现在的身子不比往日,怎能这样乱来!” 在蝶语的帮助下,苏若雪终于坐起来靠在床头轻轻地喘息,她朝蝶语淡淡一笑,打趣道:“再这么唠叨下去,你就快变成老妈子了,到时看谁还敢娶你!” 小丫头不禁逗,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跟个小太阳似的,捂着脸就跑开了。 不一会儿又端着粥颠颠跑了回来,递给苏若雪后气鼓鼓地嘟囔着,“小姐你也太顺着皇上了,你都这样了怎么还由着皇上乱来,真是!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咳……咳……”刚喝了一口粥的苏若雪,被蝶语的话惊个正着,一下子呛住了。 “唉呀!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慢点喝啊!”蝶语一边喋喋不休的责怪,一边拍抚苏若雪的后背为她顺气。 “咳。”终于缓过口气的苏若雪,豁出去地问道:“嗯,那个……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我们昨晚……” 不提还好,一提蝶语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就炸了,“看皇上早上出门时那红光满面的春风得意样儿,是人都能猜得出来!” 蝶语看着瞬间羞红了脸的苏若雪,心疼地道:“再加上刚进来时,又见到小姐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满是汗水的脸庞和虚弱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的样子,又怎么能瞒住人呢?” 苏若雪苦笑,她是不是把蝶语给惯坏了,什么话都敢说。罢了,这些日子也难为她了,反正有自己看着她,总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这粥不错。清清淡淡,一点不腻人。”苏若雪适时转移了话题。 “那是!”小丫头立刻来了兴致,“这粥是御膳房大师傅口头传授,由我亲手为小姐做的!” “小姐喜欢就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说着又红了眼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腹中渐大的胎儿一直顶着她的胃,使她无心饮食。可为了不影响孩子的生长,又不得不强撑着吃下各种补品,因此经常是吃着吐了,休息一会儿继续吃。 而且随着腰部的负担越来越重,再加上快腊月的天气阴冷阴冷的,她遍布全身的旧伤也齐齐发作起来,毕竟那些伤筋动骨的伤,并不会因没有留下疤痕就没有感觉,因此她整个人是备受煎熬。站的时间长了腰腿就受不住,坐上一会儿吧后腰又好像虚空了一样,酸得发痛。躺着呢?胎儿又重重地压迫着她,连喘气都很艰难。 但这些,她又不能向人倾诉。 苏若雪不忍让小丫头为她担心,轻哄道:“好吧,看在蝶语这么用心的份上,我就把它全喝完,怎么样?” “噢,太好了!……唉呀!早知道我就天天为小姐做了嘛!” 看着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懊恼的蝶语,苏若雪面带微笑强忍着胃中阵阵翻腾,一口一口往嘴中送着粥,硬逼着自己咽下去。 “启禀皇后,丹阳公主和江丞相之女江梦如来看望娘娘,此刻正在前厅等候。”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令苏若雪和蝶语都是一愣。 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嚣张跋扈的二人,居然一起过来,还美其名曰来看望她?! 苏若雪不禁头疼,隐隐觉得烦躁,不知是福是祸。 “蝶语你先出去替我招待一下,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过去。”说着便要起来。 “小姐你这样子怎么见人?还是称病不见吧!”蝶语急忙上前帮忙。 “不行。昨日还好好的能给太后请安,今天就称病不见,她们会怎么想?好了,我没事的,你快去帮我挡一下,听话。” 拗不过她的蝶语跺了跺脚只能妥协。 见蝶语出去苏若雪从柜子里取出长布,咬牙一层层缠在肚腹上,再毫不留情地用力系紧。眼见那硕大浑圆的肚腹被勒的斑驳突起,隔着勒紧的长布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腹中胎儿强劲有力的踢打。 腰部的骤然紧绷使苏若雪呼吸越发紧促,额上冷汗涔涔地伏在床头,白皙的双手抚在肚腹上安抚了许久才令胎动减缓。 不顾仍然苍白如纸的脸色,她咬紧牙关,扶腰轻轻站起,缓缓披上外袍,略施粉黛便走了出去。 还未等她踏进大厅,耳中就传来数声极为清脆响亮的巴掌声,苏若雪心中一凛,顾不得自身的安危加快脚步推门进去。 当看清屋内情形,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只见蝶语抖抖擞擞地跪在地上,而她身前一穿着无比华丽的娇贵女子正在用力扇她嘴巴! “住手!” 闻声,屋内三人都望向她,只是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坐在主位椅子上的丹阳公主阴阳怪气地道:“哟,皇后你可来了,让姐姐我好等啊!” 那个打人的女子也略一施礼,“梦如参见皇后。” 苏若雪如未看见她二人一样径直来到蝶语跟前,缓缓蹲□体,一手轻柔的拭去蝶语嘴角溢出的血丝,一手轻抚她红肿变形的脸颊,心疼地道:“疼吗?” 蝶语使劲摇着头倔强的不让泪水滴落,“蝶语不疼,一点都不疼……小姐你快起来啊,你身子受不了的!” 苏若雪看似平坦的小腹,别人不知道,但蝶语如何不知苏若雪此刻是忍着多大的痛楚走到这里,现在竟然还蹲在她面前安慰她! 蝶语不敢起身只能双手向上用力地托起她,苏若雪不想拂了她的意只好借力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直视江梦如,一字一顿道:“为何打她?” 江梦如被她盯的不由一颤,还未等开口那边的萧亦柔抢先斥道:“皇后是不是太纵容这贱婢了,刚才听她居然叫你‘小姐’?!她连最基本的敬语都不会用,简直太不像话了!” 苏若雪淡淡转过身面向萧亦柔,恭敬却不示弱地回道:“姐姐称我妹妹或雪儿就好了。至于蝶语,是我让她这么叫我的,而且就算要管教也无须外人插手!”说完冷冷地看了一眼江梦如。 萧亦柔阴鸷冷笑,“妹妹不要怪梦如,是这贱婢该打!”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哼,今天本宫和梦如特意带着先皇生前御赐的如意想送给妹妹,以保佑妹妹和皇上平平安安、早生贵子……可这贱婢居然失手,将它掉在地上摔碎了!梦如看不过去,这才上前打了她两下。依本宫看,她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一定要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事到如此,苏若雪如何还不明白,敢情她二人是专程来找茬的,而且不达目的想必她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看依然跪在地上一脸红肿的蝶语,苏若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依姐姐的意思,想要如何处置呢?” “自然是——杖、毙!” 苏若雪猛吸一口气,强压住不停上蹿的怒火,看着吓得身体巨颤却咬紧嘴唇不愿连累她的蝶语,缓步上前,从容不迫地道:“蝶语是我的丫头,如果她有什么过错那是我没管教好。既然责任在我,理应由我替她受罚。” “小姐!使不得啊!”蝶语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小姐,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再说此事本是由我而起,怎么能让小姐替我受过!而且,而且……小姐你的身子……” 蝶语转过身对着萧亦柔不停地用力磕头,“公主,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吧,奴婢甘愿领罚!求求公主……求求公主……” 苏若雪看着已头破血流的蝶语,狠了狠心,向殿外喊道:“来人,把这没规矩的丫头拖出去,关在房里面壁思过!” 霎时,从外面立刻进来两个侍卫伸手便抓向蝶语,只听蝶语声嘶力竭地大叫,“小姐,我不走!我不走……” “慢着!” 蝶语万没想到下令阻止的居然是丹阳公主,不禁感激地看向她,而苏若雪却知道她绝非善心! 果不其然—— “妹妹即然开口替她求情,姐姐我怎好拨了你的面子。但她必须留下看你受罚,也好让她长点记性,牢记这次的教训!” 苏若雪腹中早已疼痛如绞,无力再与她争辩,只求速战速决,“姐姐怎么说便怎么是吧。那……可以开始了吗?” 萧亦柔得意地笑了,“当然。”随即,向江梦如点点头。 江梦如心领神会指使侍卫将地上的碎片包裹好后,从容地向殿外走去。 “妹妹跟我们走吧。” 苏若雪叹口气回身拉起地上的蝶语,嘱咐道:“蝶语,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冲动,一有机会就……” “我知道怎么做了,小姐。”知道无法挽回的蝶语,重重点了点头,满是泪水的脸上透着坚毅和誓死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唉,做嫂嫂的太霸气,就苦了女主了…… 62第23章 替人受罚,千钧一发(下)   苏若雪主仆二人随着萧亦柔二人七转八拐的来到供奉皇家牌位的祠堂外。 只见那两个侍卫在江梦如的指挥下将包裹的碎片重新铺在祠堂门前的地上,而且明显比刚刚还多了数倍。不一会儿,就铺成几寸厚的一层。 每一块瓷片都棱角分明,每一块瓷片都在太阳赋予的炫耀光芒下窃笑。 这时,萧亦柔轻蔑地笑道:“看妹妹如此瘦弱,姐姐我也是于心不忍……不知妹妹可愿跪在此处二个时辰以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 苏若雪心下了然,勾起嘴角惨然一笑,仅仅是跪两个时辰么?还真是仁慈啊! “小姐!”蝶语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大喊一声,拉住苏若雪的手臂,不敢相信地指着那一地碎瓷,颤声说道:“难道小姐要跪在……这上面?” 苏若雪抽出手臂,平静地道:“蝶语记住我刚才的话,退下。” 这时,萧亦柔似不耐烦地轻轻咳了一声,苏若雪再不迟疑回身走过去,身子一低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去! 薄薄的衣衫如何能挡住锋利的碎瓷,碎片瞬间就割破了她的裤子刺进了她的肉中,很快就有血色洇了出来,渐渐透过外衣,膝下已然殷红一片。而且那红色还在不断地扩大,像流水一般涌出流过那些碎片,染红了地面。 腹中的胎儿似乎也感觉到疼痛开始不停地踢打挣动,好几次颇为用力的踢踹都差点让苏若雪忍不住痛呼出声。 苏若雪脸白如纸,唇角紧抿,额头渐渐渗出一层冷汗。但她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直直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寄希望于祠堂内先皇的牌位,无声地祈祷。 父皇,您看到了吗? 这是您的孙儿…… 您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世间,成人成材,无愧祖先! 幸灾乐祸的萧亦柔又命那两个侍卫搬来了椅子,和江梦如兴致勃勃地坐在一旁欣赏起来。 蝶语含泪死咬着嘴唇,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而不自知。她不看受罚的苏若雪,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得意忘形的二人。 她要等,等出去的机会,而且一定要等到! 一个时辰过去,苏若雪一动不动地跪在艳阳之下。她全身已是汗流浃背,贴身的轻薄衣裳早已湿透,额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削瘦的脸颊一粒粒地淌了下来,最终掉落在地上。 寒冬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肆虐地灌进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她微皱眉头,却哼也不哼一声。晶透白晳的面部肌肤染上不正常的潮红,灼如繁雪初放的花朵,分外妖娆治艳。 好冷…… 苏若雪面无表情地跪着,腰部以下已经开始麻木,为了掩饰身形,她今日穿着较为宽松的红色长袍,如今一身的艳红却将她惨白的脸色衬托的更为骇人。 束紧的腹部使苏若雪呼吸越来越艰难,而一刻不停躁动的胎儿更是让苏若雪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再加上身下越来越剧烈的刺痛和粘腻湿濡感,使她隐隐感到不安和恐慌。 宝宝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有母后陪着你,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了……母后保证! 而此时,终于找到机会偷溜出去的蝶语,正拼命地向御书房跑去—— 小姐等我,我一定会找到皇上来救你的,等我!   “站住!这御书房也是你能进的!”一直远远守在殿外的崔和厉声喝道。 看着近在眼前的殿门,蝶语“噗通”一声跪下,“崔总管,奴婢真的有急事找皇上,求您让奴婢进去吧!” 崔和一口回绝,不留余地道:“你当你是谁?!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崔总管求您让我进去,我一定要见皇上,求求你!” 尽管蝶语死命挣扎,但她一个柔弱的小丫头又怎么能争得过一身武功的侍卫,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但只一会儿,不知如何挣脱开的蝶语竟披头散发的再次跑了回来,跪在崔和面前不住地磕头,“崔总管求求您了,小姐……不,皇后等着皇上去救啊!求您让我进去吧!” 崔和不耐地指挥侍卫抓住她,冷声道:“皇后明明在寝宫待得好好的,要皇上救什么?!你这大胆贱婢竟敢妖言惑众!来人,把这贱婢的嘴给我堵上,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呜……呜……” 被堵住嘴巴的蝶语疯了似地想要挣脱侍卫的拖拽,却只是徒劳。 崔和听着殿外传来一下下沉闷的棍棒声,阴冷地笑道:“你们主仆二人就好好地享受吧……” 此刻,跪了近二个时辰的苏若雪只觉得头痛欲裂,她不时舔着自己早已经干裂的嘴唇,口中有着割喉般难耐的干渴,身躯震颤,膝盖早已痛到麻木。除了腹部那撕扯灵魂般的剧痛,似全身各处都在痛,都在叫嚣着……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分不清,这折磨人的感觉,到底来自于何处? 突然,院门外传来了阵阵嘈杂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亦然? 苏若雪的神思在寒风中开始慢慢凝结,她想唤他一声,告诉他,她在这里,却像被人掐住脖子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终于支撑不住朝身后倒去,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正紧紧地搂着她的双肩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今日不知为何,萧亦然一直心神不宁。所以他特意提早回宫,却没有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爱人,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在质问守在殿外的侍卫后,他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一刻不停地赶来,却只接到软倒在他怀中不停颤抖的冰冷身躯! “雪儿!” “雪儿……” 看着昏迷过去的苏若雪和一地鲜红刺目的血渍,萧亦然心痛欲裂,耳中嗡鸣作响,怒火瞬间升到极点,双目赤红地低吼:“你们竟敢伤她!” “啪!”不由分说,萧亦然一巴掌甩到慌忙过来请安的江梦如的脸上。 江梦如捂着被打得瞬间肿起的脸颊,哆嗦道:“皇……皇上,是她……皇后的侍女打碎了先皇御赐给公主的玉如意,公主要惩戒那侍女时却被皇后拦下,皇后说是她管教无方,甘愿替她受罚的……” “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罚她?!” “啪!”怒火冲天的萧亦然再次挥起手掌,甩了江梦如一巴掌。 娇贵的身躯霎时倒飞出去,江梦如口中鲜血直流,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萧亦然又转头瞪向吓得呆若木鸡的萧亦柔,就在他刚抬起手欲再扇向萧亦柔时,却意外的被一只冰冷的瘦若无骨的玉手抓住。 “不要……亦然,她是你姐姐……” 苏若雪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就再次陷入昏迷。 “雪儿!”萧亦然无睱理会萧亦柔,抱起苏若雪如风一般瞬间冲到寝宫,并命人宣御医速来为皇后看诊。 而被撂在一旁的萧亦柔则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江梦如,神情阴狠无比,“苏若雪,这仇本宫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啊,你咋总是慢半拍啊! 别总挑不好的学,某身上还有不少闪亮闪亮的地方呀~~ (*你到底想怎样?!为啥我更新了,你就是不显示呢!掀桌~)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3第24章 如受酷刑,彻夜吹箫(上)   寝宫内,主屋里燃着熊熊的炉火,苏若雪静默地躺在床上,从午后便一直昏睡,亥时已过,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 萧亦然不停地在温水中绞好毛巾轻轻地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再不时将变凉的毛巾替换下来,然后面色凝重地为苏若雪肚腹上的淤青勒痕推拿上药。虽然他已经尽力减缓力道,但仍止不住那面白如纸毫无意识之人的□,不禁心疼地斥责:“ 为什么这么勉强自己?我不是说过了吗,什么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赵御医坐在床前面色沉重地为苏若雪把着脉,皱着眉摇了摇头,“皇上,皇后胎息很弱……而且皇后自身的情况也令人担忧,风邪入体,几症齐发,若是……只怕性命难保!” “那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想办法!” “臣惶恐。臣已经用过安胎药和常规的针疚疗法,但皇后始终没有起色,还、还有加重的趋势……” “为什么会这样?你这御医是怎么当的!” 被质疑医术的赵御医也不禁来了脾气,“皇上,几月前皇后本就以怀孕之身受刑,然后又被皇上……所以身体一直异常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小产,这次又……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亦然顿时犹如当头棒喝,脸上血色褪尽,嘴中泛着浓浓的苦涩,“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接着又向殿外喊道:“该死!还没有宋老前辈的消息吗?” “是,宋老前辈似已不在我朝境内,所以……” “都是废物!” 这一声怒骂似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萧亦然颓然地垂下头,眸中的悔恨如夜鹰染血的利瓜,将他片片撕碎,却只能无声地痛呼,咽下所有涌上喉的腥甜。 一旁的赵御医犹豫了一下,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方法十分凶险。” “什么方法?快说!”萧亦然猛地抬头,眼中的光亮似溺水者看见伸向他的树枝,带着生的希望,全部的信念。 见此,赵御医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更加彷徨,拿不定主意了,“……此法需先用九九八十一根金针刺穴,导出体内瘀血,再由内力强劲之人输入大量真气护住胎儿的心脉,最后再逆向疏导皇后体内经脉,以干扰她周身过度活跃的气血,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是……”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赵御医叹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了,闭眼道:“但封筋闭穴实属逆天之行,就算成功也会对身体大有损伤,只怕以后都很难根治……再加上皇后曾服食抑制内力的药物,所以现在不但没有内力护体,无形中还增加了身体的负担,所以外力的进入对她无疑是另一种酷刑!” “什么?!”萧亦然震惊地瞪大双眸,连声音都变了调,“都这么久了为什么内力还没有恢复?” 赵御医不知如何解释,良久才道:“皇后所服之药是皇室专为惩治武功高强、不为已用的人才使用的密药,而且……药效可持续三年之久!” ——! 萧亦然顿感口中腥甜,连忙转过身,不想却听到一声微弱的□,迅速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别听赵御医吓唬你,哪有那么夸张,我没事的。”不知何时幽幽转醒的苏若雪轻描淡写地说道。 “雪儿!你终于醒了……”萧亦然拭去嘴边的血渍,激动的转过身凑到床头。 “嗯,亦然就照赵御医的法子办吧。还有……能不能让我师兄司徒影进宫来帮我运功疗伤,我们的内功都是一个路子的,所以……” “当然可以!但是雪儿你的身体……” “放心吧,我受得住的。”苏若雪虚弱一笑,藏在被中的左手却忍不住抚上了腹部,不动声色地揉着。正是那里一阵阵的坠痛让自己醒来,但看着眼前人担心的眼神,她不想让他更操心。 “好。”萧亦然含泪答应下来,立刻派人去将军府请司徒影进宫。 “赵御医开始吧!唔……”苏若雪还未说完话就被下腹突然暴起的撕裂般的疼痛猛地揪住了神经,令她忍不住弓起身体,发出一声颤抖的□。大腿间亦隐隐有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她的心中遽然升起一缕不祥的预感。 “雪儿?雪儿!”萧亦然焦急地喊声还在耳边,她却抵不住一阵更甚一阵的剧痛晕了过去。 “皇上,皇后□又开始流血,必须马上行针不能再耽搁了!”赵御医看着皇后身下渐渐扩散的红晕急道。 “好!”萧亦然痛苦地咬牙,无比艰涩地才挤出这一声,浑身如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气力,只是站着都勉强。 赵御医再不迟疑迅速取出一包寒光四射细长的金针,从中抽出一根放在烛火上灼烧,直至针尖带着点点红光再依序缓缓刺入苏若雪身体的各大穴位。 很快,苏若雪的肩部、腹部、腰部、已经布满了金针。而后赵御医又取出一包药粉,轻轻倒在那针孔中,并在出血处也敷上厚厚一层药粉。 不知何时慢慢恢复意识的苏若雪模糊中发现萧亦然正担忧地望着自己。稍稍回神,本欲往小腹摸去,却发现自己双手皆被缚在床头,无法用力。再往下看,双脚也同样被缚在床尾,而且全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几十根金针,想必那痛如锥心的刺痛感便是由此而来。 茫然望向萧亦然,急切地问道:“孩子……孩子还好吗?” 萧亦然温柔地望着她,轻轻为她顺了顺额头已被冷汗浸透的青丝,安慰道:“他很好……只是苦了你了。” 听到胎儿没事,苏若雪顿时心神一松,方感觉到周身无处不痛犹如万蚁钻心,却淡淡地笑了,“我心甘情愿的……” 这时赵御医为难的插口道:“皇上、皇后,接下来臣要将金针点燃以逼出体内瘀血。但此法异常痛苦,热度会顺着金针直达内腑,其间皇后万万不可移动,否则将功亏一篑!” 苏若雪看了看自己被紧紧缚住的四肢,扑哧一笑,“你看,我就是想动,也动不了啊。” 看着此时此刻依然笑着揶揄的苏若雪,萧亦然心疼地轻握她被缚的小手,“雪儿,有我陪着你……” “嗯。”苏若雪眼中微涩,转头坚定地看向赵御医,“开始吧。” “那若如此,臣便得罪了!” 赵御医躬身请罪后,在金针顶端抹上一层硫磺,然后拿起火折一一将其点燃。 瞬间苏若雪身上簇起八十一处火焰。火光由弱到强,热度逐渐升高,转眼间针身便被烧至通红,热流直达体内各处,灼烧与刺痛感交融在一起,仿佛是一种凌迟般的折磨。 苏若雪紧咬双唇,一动不动。双手握紧又松开,汗水打湿了双眼,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来,身体已经慢慢麻木,意识中仍告诫自己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再让他为自己担心了! 萧亦然温柔地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滴,哑声道:“雪儿痛就叫出来吧,别忍着……” 苏若雪怕其看到眼中的痛苦,只能闭目点头,仍独自咬牙忍耐。不断溢出的冷汗几乎让萧亦然来不及擦去,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只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一样漫长,一直被强自压抑的痛呼也化作细碎的□逸出轻颤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乃现在知道乃有多对不起某的闺女了吧/(tot)/~~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64第24章 如受酷刑,彻夜吹箫(中)   一个时辰后,直到那些针口微微渗出血来,赵御医才长舒一口气,放心的为苏若雪解开四肢的束缚,让她平躺在床上,吹灭火焰,拔下金针。 萧亦然则抖着手却无比细心轻柔地擦净苏若雪身上的每一处血迹,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雪儿睡一会儿吧,等司徒影来了我再叫醒你。” 然后继续按摩已被绑的血液不通、浮肿淤青的四肢。 已是大汗淋漓的苏若雪,轻扬起已被自己咬破的嘴角,手抚肚腹,露出欣慰的笑容,任意识远去。 “太后驾到……” 殿外一声尖细的噪音传来,萧亦然和赵御医都是一惊。 嗯……母后怎么过来了? 萧亦然慢慢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压低声音道:“朕去拦住太后,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赵御医恭声答道。 萧亦然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苏若雪,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听说雪儿昏倒了……现在怎么样了?快带哀家去看看她!”太后见萧亦然出来,立刻心急如焚地问道。 萧亦然上前扶住太后,轻声道:“母后,御医正在里面救治一时半刻也出不来,您还是回宫歇息吧。” “什么?这么严重!”太后大吃一惊,有些自责地道:“唉,这雪儿真是苦命的孩子……哀家看了她的画像本是一片好心招她入宫为后,没想到……”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她受到伤害,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萧亦然看着用帕子拭泪的母后,更加悔恨,痛苦地道:“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没有照顾好她,是儿臣……害了她!” 见萧亦然如此痛苦,太后不禁心疼,“皇儿你也不要太自责了,相信雪儿吉人天相,一定会挺过去的。”又望了望内室的方向,“你好好照顾她吧,哀家就先回宫了。记得,雪儿没事就立刻让人给哀家报个信,好让哀家放心。” “是,母后。”萧亦然内心挣扎了一下道:“还有件事儿臣想跟母后商量。” 太后疑惑地问:“什么事?” “雪儿……她怀孕了,御医说她已有……”萧亦然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而自从上次受刑后一直未完全恢复的身体这次又……”睁开眼看向惊讶不已的母后,“所以想求母后准许,将雪儿的每日请安改为半月一次。儿臣替她给您赔罪了!”说着萧亦然双膝一屈,竟要跪下! 太后急忙制止他,“皇儿你这是做什么?!雪儿有孕这是天大的喜事啊!哀家怎么会怪她呢?”接着叮嘱道:“雪儿素来身体不好,千万不能再让她累着、伤着了。至于请安的事也不必拘于礼数,她什么时候感觉舒服来看看哀家,让哀家放心就成了。”突然想起什么,惊叫一声,“啊!不行。我得回去拜拜菩萨,求她保佑雪儿,保佑我们皇家的血脉!” 看着匆匆离开的母后,萧亦然涩然一笑。 雪儿,如果我将你怀孕的真实情况告诉母后,你一定会气我没和你商量吧…… 只是这样,却委屈了你。   将军府。 “司徒影,你把这个带上。” 李岚风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司徒影面前,司徒影看着他不容拒绝的眼神,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在皇宫,不比将军府更不比寒莲宫。所以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切莫冲动逞强。如果遇到棘手的事就让人拿这个令牌到将军府找我,凡能力所及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李岚风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司徒影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紧缰绳策马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岚风摇头苦笑。 自己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让他笑话了吧。 司徒影快马加鞭地赶到皇宫。由于事先萧亦然已知会各处守卫,所以司徒影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皇帝寝宫。 当他看见苏若雪惨白着脸,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再看向那被双手紧紧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时,痛心、震惊、愤怒瞬间充斥在司徒影胸腔。 他握紧手中宝剑,缓缓看向守在床边的萧亦然,“嗡!”的一声,脑中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刹那间一道泛着森冷寒意的银光急闪而过—— “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让在场所有人—— 心神俱裂! “雪儿!” “宫主!” “皇后!” 原来,当时司徒影的剑直取萧亦然的咽喉要害,但萧亦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似无所觉般一动不动,只专注且深情地看着苏若雪苍白却绝美的睡颜。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仿佛感应到什么,苏若雪突然睁开双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翻身坐起,欲拦住那致命的一剑! 但苏若雪此时的身体哪里能禁得住这么剧烈的动作,刚刚稳住的胎气立刻躁动起来,登时脸色煞白,汗水大滴大滴顺着脸颊直落下来。 离得最近的萧亦然堪堪接住苏若雪软倒下来的身体,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似痉挛般剧烈的颤动。只见她脸色比刚刚更是白上十分,双目紧闭,眉头更是皱到一处,嘴唇微张却是再也吐不出任何声音。 雪儿…… 萧亦然双眼泛红,心如刀割。 “快护住她的心脉!快!”最先反应过来的赵御医立刻向一旁同样脸色苍白得吓人的司徒影喊道。 话音刚落,便见醒过神来的司徒影一步蹿至床前,劈手夺过苏若雪的身体。他一边轻柔地扶正苏若雪的身体,一边盘膝端坐,双手抵在苏若雪的背心,在赵御医的指导下为其运功疗伤。 稍有好转的苏若雪勉强睁眼望向萧亦然。 萧亦然明白,她是让他离开。 萧亦然望着她恳求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含泪离开。赵御医也紧随其后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瘫在床上虚弱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的苏若雪不由苦笑。 赵御医说是酷刑还是轻的。刚刚疗伤中她当真是痛彻心扉,犹如置身在油锅中煎炸,在刀山上翻滚,在火海里焚烧……她想大概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当终于有力气坚持自己擦洗身子并换好衣服后,苏若雪叫住为她换好床单被褥正打算出去倒水的司徒影,“影,麻烦你帮我办件事。” “宫主尽管吩咐就是。”司徒放下手中的活,恭敬地立在床边。 “柜子里有我写好的信,一封你帮我送到苏府,一封你帮我传回宫中。” “原来宫主早就知道皇上会一直拖到现在才宣布你怀有身孕的事,所以便一直帮他瞒着所有人……那如果他还不宣布呢?宫主是不是打算将自己——活、活、勒、死!”司徒影红着眼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 这是他守护了十年的人啊……她怎么可以如此不爱惜自己! 苏若雪知道他怨她,却也无法解释清楚,只道:“当你遇到让你甘心付出一切的人时,你就会明白了……” 闻言,司徒影心中一颤。 苏若雪不予多解释,突然收敛神色冷声道:“左护法听令,从此时此刻开始,不论发生任何事,在任何情况下,绝对不许对萧亦然举剑,不许伤害他一丝一毫。就算……有朝一日他要取本宫的性命,也是一样!” “宫主!”司徒影大惊,却在苏若雪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妥协,“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君v5敢用剑指着皇上,乃才是某的女婿吧~~(捶地!)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5第24章 如受酷刑,彻夜吹箫(下)   司徒影一出寝宫便在殿外碰上一直立于此处的萧亦然。 他就那么一个人守在这里,任夜晚冰冷刺骨的寒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近二个时辰,他浑身早已被冻得僵硬,任崔和在旁边如何劝,也不动不坐,只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如雕塑般不言不语。 直到看到司徒影出来,他终于有了反应,拖动僵直麻木的双腿蹒跚地走到司徒影面前,“雪儿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眼睛直直地透过司徒影望向房门,抬腿便要进去,却被司徒影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萧亦然由于没有防备再加上四肢被冻得僵直,一个不稳便向后栽倒,要不是崔和及时冲上前支住他,怕是得磕的头破血流吧。 “大胆!你竟敢……”眼见自家主子受了如此侮辱,崔和张嘴便要大骂。不想,却被萧亦然喝住,“崔和,退下!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擅作主张!” 崔和一颤,心虚地道:“皇上赎罪!奴才刚刚是气不过此人仗着是皇后的师兄就敢对皇上如此无礼,这才擅自出言阻止。” 感觉腿脚灵活些的萧亦然挣开崔和的扶持,沉声道:“崔和,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件事,你竟把那些花巧心思用在朕的身上,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奴才不敢!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崔和跪倒在地语无论次地磕头请罪。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去刑房领罚,蝶语受了多少下你便领多少下,你可愿意?” “谢皇上恩典,奴才愿意!奴才愿意!” 萧亦然叫住欲离开的崔和,冷声道:“你给朕听好,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准阻拦蝶语见朕,更不准动用私刑,否则以欺君罪论处!” “是,是,奴才知道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看着白着脸呜咽跑远的瘦小身影,萧亦然心中微涩,但转瞬就收拾起心情面向目睹一切却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的司徒影,不怒自威,“为何拦朕?” “宫主暂时没事了,不过皇上最好不要进去,因为……宫主一定不愿你看到她现在虚弱憔悴的样子。”司徒影冷漠地看着萧亦然,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硬要说有,那也只有恨。 “朕明白了,她是怕朕内疚自责吧,真是傻瓜……” 萧亦然低垂着头,虽然看不到表情,司徒影却可以从他凄凉悲伤的语气中知道,他心中的痛并不亚于自己。于是不再多言,径自离开了。只是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清晰地传入耳中—— “以后你就以影卫的身份,留在宫中保护她吧。” 司徒影脚下微顿,又继续走远,快得如错觉一般。 而萧亦然也果真未再向前踏出一步,口中喃喃自语,“既然这是你希望的……” 他就这么孤身而立,任清冷的月光淋淋洒洒地落在他的肩上,任深夜的寒风吹透他的全身,任心中的刺痛逐渐扩散,泛滥成灾。 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箫送至唇边,略吸口气,随之传出沁人心脾,清爽怡人的箫声。 箫声时缓时急,时断时续。 宛若千里之外,又似在耳边轻语。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亦然…… 躺在床上即使身体困乏、意识模糊也无法入眠的苏若雪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悦耳的箫声,便已明了。 就这样,在雄伟壮阔的皇宫内,在凄婉悲凉的冬夜里,一个站在殿外彻夜吹箫,一个躺在殿内闻箫而眠。 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已受刑归来隐在暗处的崔和,在看见皇上不眠不休地守在寝宫门口彻夜吹箫时,冷鸷的眼中泛起了层层怨恨的波浪。 他与皇上名为主仆,但其实皇上一直对他爱护有加,十年未重声骂过他一句,更不曾打他罚他,而今却因苏若雪主仆二人……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冬日暖阳,寒风徐徐。 朦胧间睁开惺忪睡眼,摸索着取过床边衣物,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梳妆台,猛然瞪大双眼,一手指向桌案尖叫—— “老爷!有人进来过!” 还在睡梦中的苏丞相登时清醒过来,一骨碌翻身下床,待走至桌前看清上面的事物时,忙不迭地跑回床边递给夫人一封信,颤声道:“如烟,看,是雪儿的亲笔信!” “什么?!”苏夫人颤着手接过信,摩挲着上面清晰秀气的字迹,抖着唇道:“是雪儿的字!是雪儿的字……” “快拆开看看雪儿都写了什么?”苏丞相看着激动不已的夫人,忍不住催促道。 “哦,哦。” 苏夫人因太过激动连信都拿不稳,连续试了几次都未撕开信封,最后还是在苏丞相的帮助下才终于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内容,好似生怕一眨眼信就会消失了一样。神情更是随着信的内容时而哀伤,时而欣慰,时而无奈,时而庆幸……最后全部化作喜悦。 “老爷,雪儿有孕了!” “是啊,我们要抱孙子啦!” “叫管家备车,我要去……” “如烟,雪儿既然不让我们进宫看她,还是别让她为难了……” “谁说我要进宫了?我是要去寺里上香,为雪儿祈福!” “呵呵……好好,那我陪夫人一起去!”   几日后,千里之外,被一片冰雪覆盖的暮云峰上,二个走路摇摆不定、酒气醺天的寒莲宫弟子,搂在一起窃窃私语。 “昨晚真是痛快!过瘾!” “是啊!哎你说,冷宫主是不是转性了,这短短几个月已经两次让咱们彻夜狂欢了?” “嘘!你不要命了,这也是你能说的?!” 那人立刻噤声,吐了吐舌头。忽而搥了搥身边的人,抬手指向面前的院子,抵不住好奇地问道:“哎你说,右护法房里关的是什么人啊?” 另一人四处看了看,小声道:“谁知道,不过肯定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人!” “你怎么知道?” “笨!你没听见他屋里的鞭打声从昨天黄昏一直持续到今日清晨才停止吗?” “嗯,是啊……那抽在皮肉上清脆响亮的鞭声,听得我是毛骨悚然啊!” 说完,二人都不由浑身一抖,加快脚步远离这个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太狡诈,总戳女主的软肋!(太卑鄙了,怒指~~)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6第25章 臣立军状,携手并肩(上)   转眼,辞旧迎新。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大地银装素裹铺上了一条厚厚的白地毯,屋舍则穿上了崭新洁白的外套,就连树枝也打扮得像座美丽的白珊瑚。 远在他乡奔波忙碌的人们开始准备或已经启程回家过年,而那些久盼团圆的老人或妻儿更是早早开始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做着准备。 就在大家都欢快忙碌的时候,皇宫里却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皇上,炙焰人一向凶狠成性、残暴无常,此次更是以十万大军进犯我国边境,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外乎就是看中我国北面辽阔的土地及资源丰富的矿藏,所以我们于其硬碰硬,损兵折将,倒不如给他点好处,晓以利弊,和其缔结盟约。这样即可以避免伤筋动骨,又可以巩固我国的在诸国中的霸主地位!” “江丞相!你怎能说出如此丧权辱国、大逆不道的言论!想我筱月王朝是耗尽多少忠臣义士的血泪,牺牲多少将士的生命才换得如今广阔的领域、丰饶的资源、强盛的国力、富足的生活,让别国君主觊觎却不敢侵犯!而现在只是炙焰国一个小小的试探,便要割地求和,那如果他们当真要侵占我国,不知江丞相是不是会第一个跳出来,跪下俯首称臣?!” “放肆!你这是血口喷人!哦……我明白了,苏丞相一定是记恨上次皇后那件事,所以故意诋毁诬蔑老夫!” 江丞相膝行至大殿御阶前,声泪俱下,“皇上,微臣对筱月王朝、对陛下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绝无半点私心,更不惧怕生死!只是臣个人生死事小,但成千上万的将士和百姓怎可无辜受累?!试想当留守家中的老弱妇孺在久盼团圆的除夕夜,却收到亲人战败惨死的消息,那势必会激起天怒人怨,让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人有可乘之机。到时我朝内忧外患,岂不腹背受敌?所以为了我朝长存于世,永享昌盛,臣甘冒大不讳——主和!” “你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夸大其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苏丞相同样跪在御阶下,据理力争,“我筱月王朝的将士个个英勇善战、不畏艰险,岂是那么轻易就能战败致死的?!我筱月王朝的百姓也人人忠君爱国、团结一心,岂是贪生怕死、不明是非之辈?!再者,臣想他们也不愿寄人篱下,甘做丧家之犬吧?” 前面左右丞相争执不休,后面左右两派更是唇枪舌战。朝堂上立刻混乱不堪,相信如果不是顾忌皇上,他们定会大打出手,不死不休。 萧亦然看着乱做一团犹如菜市场一样的朝堂,脸色越来越黑,额上青筋隐隐冒出,一突一突的。就在他忍无可忍刚想发火时,却见从混乱中稳稳走出一人,不卑不亢地跪下—— “臣李岚风,愿亲率三万将士到边境击退敌军,保我筱月王朝百年昌盛!” 大殿上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各异。有惊讶的、有不解的、有高兴的、有气愤的、有敬佩的、有蔑视的、有赞赏的…… 李岚风可不在乎这些,他坚定地望向萧亦然,铿锵有力地道:“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驱逐炙焰人,誓死捍卫边关安危!求皇上成全!” 话落,大殿上顿时传来一片吸气声。 他这是在立军令状?! 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萧亦然感觉眼睛酸涩,喉咙里也似卡着什么,望着下面坦然跪地、从容淡笑的李岚风,久久无言。 岚风,这份恩、这份情,让朕如何偿还…… “皇上……” “李岚风听旨。”萧亦然打断刚欲继续施压的江丞相,一字一顿,不容置疑地道:“朕命你亲率五万将士击退欲侵我河山的炙焰人,让他们见识下我筱月王朝的金戈铁马、威武之师的厉害!让他们知道我筱月王朝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让他们记住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们绝对承受不起的!而你——必须活着回来!” 李岚风惊讶地抬头,随即了然,俯身郑重地道:“臣遵旨。” 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江丞相恨恨地看向李岚风。 既然你想送死,就怨不得老夫了!   烛火昏暗却温暖如春的寝宫里,萧亦然修长有力的双手重复着每日都在做的事情——耐心轻柔力度恰到好处的在苏若雪高高隆起的浑圆红润的腹部来回按摩。 “雪儿,今天有没有不舒服?宝宝乖不乖?” 苏若雪柔柔一笑,“我很好,也很乖哦。至于宝宝嘛……你何不亲自问问他呢?” “好啊!那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看他母后有没有任何隐瞒。”萧亦然剑眉微挑,狡黠一笑。 只见他弯腰俯身,将头轻轻贴在上面,双臂则有力的撑着身体,煞有介事地道:“宝宝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闹母后?” “哦……嗯,嗯。” “好,那宝宝以后都要乖乖的,不然就是欺君。等你出来朕就亲自打你屁股,保证让你拥有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猴屁股’!听到没?” “噗!” 一直抚弄萧亦然头发的苏若雪禁不住呲笑出声,连带着隆起的腹部也一颤一颤的。吓得萧亦然心惊胆战,忙用手扶住那硕大的腹部,试图阻止它的晃动。 “小心点啊……” 苏若雪好笑地看着萧亦然有些幼稚的举动,拉着他的手叹道:“好了,我没那么娇弱的。累了一天,你也快躺下休息吧。” 萧亦然轻轻一笑,顺势躺到她身边小心地伸手搂着她,头埋在苏若雪柔软温暖的肩窝中舒服地蹭了蹭,鼻中嗅着熟悉的淡淡清香,闷声道:“上次你毫无生息地躺在床上,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宝宝命悬一线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这种事只一次就够了,我真的承受不住!”那是比死还难受的感觉,每次想起都令他惊恐万分。 手上施力,更紧的抱着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令他安心。 闭眼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证明她就在身边,不曾离开。 萧亦然如此孩子气仿若害怕失去母爱的幼兽,令苏若雪心中一痛,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恐惧,任由他将自己勒的生痛。 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李将军何时出征?” 搂着苏若雪的身体一僵,良久,哑声道:“明早……” “我陪你送他。” “不行!”萧亦然猛地抬起头,震惊地望向苏若雪温婉却坚定的笑脸,急道:“不可以,你的身体……” “无妨,只一会儿没事的。” 如皓月清纯柔和的容颜,令萧亦然眼中波光粼粼,泪光闪烁。埋首于温暖的怀中,哽咽道:“我一直把他当成兄弟。” “我知道。” “这次不但路程长,而且兵力又如此悬殊……他居然还、还立下军令状!万一他……” “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我们要相信他。” “嗯,我明白。谢谢你,雪儿……” “傻瓜。” 轻抚男人结实的背脊,感受到怀中的湿润。 唉,看来这次又得麻烦师父了。   丹凤殿。 “听说自上次的事,她的身体一直都没好,连太后想去探望都被皇上以她身体不适为由多次劝阻。所以明日她最好不来,那样我们就可以借此好好发挥一下了,呵呵……” “嗯,表姐说的对。我朝向来重视出征在外的将士,所以曾下令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凡有重大战争士兵出征时,都必须出城前来送行,为将士鼓劲祈福。” “没错!”萧亦柔凤目微挑,缓慢而狠厉地道:“回去告诉江丞相,明日一旦未见到她,咱们就一起发难!” “好,此事就包在妹妹身上!”江梦如胸有成竹的应道。 苏若雪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啊,她至今仍记得儿时父皇曾讲过的那个故事…… 萧宇是萧恒的唯一血脉,在萧恒自刎后被萧氏推上王座,也因此他自幼就明白团结人心的重要性。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但他同样继承了萧氏一族的专情、长情和痴情。 淑妃是萧宇微服私访时在宫外结识的女子,温柔贤惠、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所以很得他的喜欢,一年后便有了二皇子萧祺。 本来一切都很美满,但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爱遭人妒忌,尤其是被上天妒忌。 萧祺出生前砾沙国来犯,筱月几次调兵遣将进行阻击都以战败告终,举国一片哀云惨雾,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家破人亡。萧宇更是为此硬生生累得吐血,却不准御医张扬,仍旧彻夜批阅奏折,与大臣们商讨抗敌对策。 淑妃将一切看在眼里,却因即将临盆,连送饭递水陪他说说话都做不到,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萧祺并没让人等很久,而且还是个皇子。萧宇在欣喜之余,也于萧祺出生的第六日与众大臣决定再次派兵出征,日子定在数九的第一天,是冬季最冷的一天,也是淑妃产后第一十五天。 因萧恒的事情,萧氏清楚地明白笼络民心的重要性,一致通过“但凡因国家有难,需要将士出征时,皇宫里所有人无论王公大臣还是后宫嫔妃,都必须出城前来送行,为将士鼓劲祈福。”并由萧宇登基之日于殿前亲自颁布。 萧宇怜其产后身体虚弱,而且又恰在最紧要马虎不得的关键时期,所以他与母后商定后,决定由母后看好淑妃,朝堂的事则由他一力承担。 送行回宫后,萧宇面对众臣的质疑指责,甚至近似谩骂和侮辱,只能忍气吞声,胸中阵阵窒闷几欲吐血,就在他快要支持不住时,宫外的侍从竟拿着太后的令牌急报“淑妃已自行去刑部领罚,请皇上送去救人!” 原来,淑妃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懊悔自责不已,一边命贴身的丫头拦住太后,一边打定主意,“此事即因我而起,我决无置身事外的道理。”她怎么忍让他独自承担一切,说好要两个人一起的,无论幸或不幸,一直在一起,不离不弃。 当萧宇赶到刑部时,淑妃正两手支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中,单薄的亵衣上血迹斑斑,与她此时惨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数九寒天的季节里却汗湿重衫,满头青丝湿漉漉地贴在前胸、后背,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萧宇冲上去一把抓住再次落下的鞭子,声色俱厉地吼道:“谁敢打她,朕……”话未说完,便对上盈满哀求与泪水的双眸。 求皇上成全,否则臣妾会自责一生、内疚一生、怨您一生…… 萧宇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吐不出,颓然地松了手,木然地道:“继续……” “啪!啪!啪!” 每一鞭都似打在自己的心上,每一鞭都打在灵魂的深处,痛却发不出声音。 当萧宇冲过去抱起昏倒在地上的淑妃时,眼中沉重的泪水终于坠落,与颗颗凄美的血珠混在一起,在雪中开出朵朵艳丽的红花。 此事一经传开,萧宇的公正廉明的形象便深入民心,被世人代代传颂。但淑妃终因那次的刑罚留下病根,日日咳血,一年后殁。 巧合的是那一天正是她受刑的那日——数九第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咳,新一轮的虐即将开始……某知道某是后妈,自己顶锅盖逃走 ⊙﹏⊙b汗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67第25章 臣立军状,携手并肩(下)   天还未亮,萧亦然久久看着身边熟睡的爱人,终是未发一言起身走了出去。 就在门合上的一刹那,苏若雪睁开清澈的没有一点睡意的双眸,白皙修长的双手轻轻摸着腹部。 宝宝今天要再委屈你一下了,你要乖乖的哦,别让你父皇担心……嗯,如果表现好的话母后就让蝶语出宫买几串糖葫芦奖励你! 苏若雪慢慢撑起身体,取过压在床下的白布,开始一圈圈缠绕在高耸硕大的腹部。 下手即准又狠,仿佛受此磨难的不是自己一样。 不一会儿,苏若雪便已出了一身冷汗,喘着粗气盯着骤然缩小的腹部歪头暗讨,四个月的肚子应该要再小点吧?唉,要是有个人能问一下就好了…… 不过,要是蝶语就算了。一想到她掐腰训人时的情景,苏若雪快速摇了摇头。 猛吸一口气,眼神一凝,紧咬牙关。 唔…… 苏若雪瘫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颤着手轻轻安抚腹中踢闹不休的胎儿。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洇湿了一片。 宝宝乖啊……呃……你也不想被蝶语骂吧!唔…… 自从上次那件事,她一直被萧亦然“软禁”在寝宫。即不让她出去给太后请安,也不让任何“闲杂人”进来看她,所以她也无须再日日束缚掩饰。 所以,长时间的松懈导致她现在一时无法适应这种痛。 见天色还早,苏若雪索性闭起眼睛等待身体适应,慢慢被疼痛所麻痹…… 城门外,寒风瑟瑟,卷起漫天尘沙。 风声猎猎,衣袍作响,五万将士策马缓行,骑到城门脚下,整齐地列队站定,庄严肃穆地挺直身体,等待出发的命令。 狂风呼啸,沙石飞舞,肆意地啪打将士的脸颊、胸膛。所有将士都不为所动,眼神定定地望着他们的将军。 只待他一声令下,追随着的五万铁血将士便可奋勇杀敌,为他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而道路两侧围满了人,他们大多是送行和助威的,当然也少不了看热闹的。 “保家卫国,还我河山!” “将炙焰人赶出边关,让他们再也不敢侵犯我国!” “祝将军旗开得胜,早日还朝!” 在百姓的呐喊助威声中,身着银甲黑靴,腰间佩带削铁如泥的绝世宝剑,气势威严地骑在战马上的李岚风缓缓向城下靠近,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城墙上那一抹明黄身影。 突然,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皇后怎么也来了?皇上居然也同意?! 苏若雪的情况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紧盯着那身明黄及旁边脸色苍白却依然挺直身体站在那儿的人,随着出发号角的响起,李岚风粲然一笑,朗声道:“皇上、皇后,臣李岚风定不负所望——凯旋而归!” 萧亦然站在城墙上,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神情有些哀伤。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保重!” “是,臣遵旨。也请皇上静待臣等凯旋的佳音!”淡然的脸上是一片坚定,坚定得不可动摇。 随即李岚风掉转马头,大喝一声,“出发!” 他的眼眸异常明亮,仿佛明媚星辰闪烁的天空,他的声音亦铿锵有力,仿佛终于冲破山石阻隔的奔腾河流。在这一瞬间,本就俊雅出尘的男子,竟变得如太阳般光芒万丈,刺目耀眼。 五万精兵整齐的阔步前进,用行动来回应着他。 长长的军队渐行渐远,最终慢慢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萧亦然就这样站着不动,微微出神,浑身散发出一股悲凉的气息,“朕这一生亏欠他的太多太多……” 突然手上一暖,原来不知何时一直在身旁默默陪伴他的苏若雪用她纤弱柔软的素手轻轻握着他冻得冰凉的大掌,温柔却坚定地道:“别担心,他一定会大获全胜,平安回来的。” 萧亦然神色一动,立时清醒过来,一脸自责。 糟糕!他居然忽略了雪儿,竟让她陪着站了这么久! 在如此寒冷的冬日清晨,苏若雪额上依然满是汗水,脸色更不知是被冻的还是疼的一片惨白,连丁点血色都没有,他顿时慌乱起来,急道:“雪儿,是不是痛得很厉害?我这就送你回去!” 不想,苏若雪却不动声色地退开,深深地看他一眼,恭恭敬敬地回道:“臣妾没事,皇上还要与各位大臣商议政事吧,臣妾自己回去就行了。”说完,不待他有任何反应,便转身迈步。 萧亦然先是一怔,而后环伺身后的文武百官,心中一痛! 傻雪儿,总是这样为他着想,宁可委屈自己,让自己伤痛,也不让他有一丝为难,让别人有一丝可乘之机,让任何闲言碎语诋毁皇室、中伤了他…… 但他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为自己吃尽苦楚,而无动于衷呢? 刚欲上前追上她看似沉稳的身影,就见面前横过一人挡住他的去路。他刚要发怒,待看清那人后猛地一滞—— 阻拦他的竟是苏丞相! “皇上请止步,莫让雪儿的苦心白费!” 萧亦然心头巨震,脚步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再也找不出任何纰漏,“回宫,继续早朝。” “是。”文武百官齐声叩拜,无不露出赞赏的目光。   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即使寒风阵阵,也不失为出行的好日子。 李岚风抬眼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空,脑中林林种种杂乱无章地想着事情。 三个月怕是赶不回来,看来是要错过皇子的诞生了。不知皇上会不会帮他留下这个徒儿? 最不放心的就是乐瑶,感情的事希望她能看开些,能早点成熟就好了。 还有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怪他不辞而别…… 就这样有的没的想了一路,刚刚收回的目光却蓦然对上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透亮的眼眸。 是他! 嘴角不自知的缓缓勾起,向伫立右边山顶的那人略一颔首。 司徒影被他洒脱不羁的笑容晃得微微失神,就在那略显单薄却无比坚毅的身影渐行渐远即将消失的一刻,他总算回过神来,忙用传声入密的功夫叮嘱,“此行路途遥远且多有山谷密林,要随时提防偷袭伏击,更要注意身体。两军对垒时,要沉着冷静;上阵杀敌时,要小心冷枪暗箭。还有……” “什么?”心中暖意融融的李岚风,虽未停下却用同样的方式回道。 “没、没有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太多事了?”居然对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指手画脚! 想罢,司徒影自嘲一笑。 直到长长的队伍完全隐没在天地的尽头,司徒影也未等到对方的回答。 看吧,果然被嫌弃了。 苦笑着转身,就在他跨出第一步时,传来了让他寂静已久波澜不惊的心有了异样感觉的声音—— “是有点罗嗦……” 司徒影的心随之一紧。 “但并不讨厌,哈哈!” 司徒影暗自磨牙,感情逗我玩呢! “……皇宫里危机四伏,你也要多加小心。” 司徒影露出一个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柔情似水的笑颜。 “好,我知道。” “等我凯旋归来,咱们一醉方休!”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二人爽朗豪气的笑声扩散在苍茫的天地中,振奋着每一个人的精神。   “小姐你怎么样?你这样硬挺着会出事的!” 从城门回来,一下轿便瘫在她身上,连站着都吃力的苏若雪硬是在蝶语的搀扶下咬牙一步一步走回寝宫。 刚跨进门槛,不停颤抖的双腿突然一弯,眼见就要摔倒!苏若雪急忙把所有的力气灌注于双腿上,将双脚死死钉在地上,也幸好蝶语反应够快先她一步跪趴在地上,让她的双手能够撑在她的背上,才不至于摔倒。 喘息良久,苏若雪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快……起来吧。”话音刚落便试图撑起身体。 “不要!”蝶语急道:“小姐千万别抬手!小姐你就这样拄着蝶语慢慢挪到床前吧,蝶语求你了!小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拿肚子里的皇子冒险啊……” 哽咽的声音透着哀伤和无助,苏若雪心中感激没有开口拒绝。她试着虚抬起双臂,但只一下就再次重重压在蝶语的背上。 “唔……”蝶语咬牙倔强的支起背部,任苏若雪将全身的力量压在上面。 “蝶语!你……” “小姐,蝶语没事。你就别耽误了,一会儿力尽就……”蝶语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连忙催促道。 苏若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撑不起身体,只好依蝶语的意思,含泪妥协。 就这样,二人一个在地下爬,一个躬着身以其作拐,一步一顿地挪向床边。 短短几步路,硬是耗去了一盏茶的功夫。 最后,她们一个歪歪斜斜地躺倒在床上,一个气喘吁吁趴倒在地上。二人全都满头大汗,蝶语的背上更是湿透一片,其中还参杂了苏若雪一路滴落的汗水。 “蝶语……你……怎么样了……背上的伤……还疼不疼?”一心记挂着蝶语,苏若雪不等喘过气就迫不及待断断续续地问道。 蝶语红着眼眶撑坐起来,哽咽道:“小姐,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蝶语……” 苏若雪愧疚地看着蝶语,虚弱地道:“上次不仅连累你挨了巴掌,竟还……竟还害你被杖责!都是本宫太无能才害你如此,而你非但不怨我还带伤服侍我……三十杖啊!最少也要十天才能下地,你却只休息了一天便硬是过来伺候我……原本卧床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却拖在现在……唔!是我……对不起你!呃——”她本就被腹中躁动不已的胎儿折腾的筋疲力尽,心情悲愤之下更是雪上加霜。 “小姐!小姐!”蝶语任泪水模糊双眼,急忙上前,“蝶语真是该死!居然忘记帮小姐解开束缚!”顾不上擦去泪水,手伸到苏若雪衣内,抽泣道:“小姐对蝶语的好,蝶语都记在心里。小姐没有对不起蝶语,能为小姐分担是蝶语求之不得的,所以是蝶语心甘情愿!可惜蝶语无能还是没帮到小姐,害得小姐差点就……” 终于摸到布头的蝶语,拉了几次居然没有解开! 没有办法,只好一件件解开苏若雪套在外面的衣服查看究竟。当最后一件外衣被解开时,蝶语已经忘记了呼吸,呆滞地望着已疼的面无血色、浑身尽湿的苏若雪,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此时,苏若雪苍白的双手死死地扳住床沿两侧,用力到青筋突起,用力到指甲深深地嵌入,指甲中满是木屑,有的指甲甚至已经向上翘起,鲜血沿着指缝一滴滴砸在地上,也砸在蝶语的心上。 “小姐!你居然系的是死扣!”蝶语放声嘶吼,“值得吗?值得吗?!为了一个狠心刑罚你的人,值得吗!” 想扯出个笑容证明自己无事,却无力办到,唯能用眼神传达着那个支撑她到现在的根源——值得! 蝶语不明白,却不得不尊重苏若雪的想法,而且她也没有时间多想,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只是手里却多了一把剪刀。 一剪子剪断死结,苏若雪却没半点轻松。随着白布被蝶语一圈圈打开,她才渐渐喘过气恢复些许。当最后一圈白布拆除时,一个被勒出数条寸许宽的淤青发紫的浑圆腹部便呈于眼前。 蝶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面一鼓一鼓的,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样,且它每鼓一下,苏若雪便是一阵抽搐,脸色亦再白上一分。 “小姐,我这就去找御医!” 本该神智不清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蝶语的衣角,艰难地挤出声音:“去、去找赵御医……别、别惊动其他人……唔!”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苏若雪痛得忍不住弓起了身子,松开衣角,双手紧紧按在腹部。 蝶语没有回答抹着泪跑了出去。 这次一定要赶得及!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某在想要不要投个深水炸弹下去……╭(╯^╰)╮ 虽然无德了点、残忍了点,但亲哪也请体谅加安慰下某寂寞孤单且十分脆弱的小心脏呀! 虽然某因为最近太忙,已经好久没扭腰抹泪满地打滚,但乃们也要时不时潜上来透透气嚎一嗓子啊!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tot)/~~ 68番外忆往昔,莫言悔   五岁的蝶语,有着一张粉嫩可爱的脸蛋,肉嘟嘟的,十分惹人喜爱。她是娘亲的开心果,亦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 每个孩子小的时候都会顽皮,蝶语也不例外。 那日她正独自在院中玩耍,突然隐隐听到“喵喵”的叫声,于是她顺着声音不知不觉间到了大娘的院子,看见哥哥正在逗弄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猫咪。猫咪似刚出生,眼睛还未睁开,正懒懒地打着呵欠,加上胖乎乎雪一样白的身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蝶语忍不住跑过去想摸摸小猫,却被哥哥一把推开,“我娘说了,婊/子的孩子将来也是婊/子,浑身带病到处祸害人!” 小小的蝶语摔倒在地,手掌和双膝都磕破了,却忍着痛含着满眼泪水地瞪向哥哥。她不知道婊/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听得出来这是骂人的话,于是更加委屈和气愤。 “不许你骂娘亲!快道歉!”娘亲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是世上最温柔最美的人,谁都不可以说她,任何人都不行! 小男孩轻蔑地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哼道:“本少爷没空理你这个小狐狸精,滚开!”说着,就抱着小猫从蝶语身边走过。 蝶语红着眼眶,含泪的眸中满是怒火。她记得有次问娘亲“狐狸精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姨娘们和哥哥都管她叫小狐狸精?”娘亲没有告诉她答案,却抱着她哭了很久,一直在说“对不起,娘对不起你……”当夜娘亲就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久,她还看见娘亲偷偷将带血的手帕藏起来。从此,她再也不敢问娘亲,因为她不要娘不开心,更不要娘生病。 就在小男孩子得意地抱着小猫推开门正要进屋,抬起的左脚悬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落地时,突然背后猛地被人一推,“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蝶语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哥哥,只见地上还有红色的液体流出,禁不住全体都颤抖起来,一下惨白了脸色。 “健儿,你怎么了?健儿!” “你这该死的小狐狸精,我要你偿命!” 木然地被人推在地上,身上、脸上、头上落下无数巴掌。她浑身都在痛,却叫不出来,喉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哭都忘记了。脑中唯一残存的就是,千万不要连累娘亲,她不要娘亲也这样痛,真的好痛…… 但她的愿望终究落空了,她娘亲闻讯很快赶了过来,并代她受了家法。因小男孩只是磕到头昏了过去,并无大碍,所以姨娘们无法动用极刑,只能按上限重责五十板。但这对身体孱弱的娘亲仍是致命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娘亲被绑在长凳上,被打的血肉模糊、体无完肤。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得到只是幸灾乐祸的嘲笑和冷漠的白眼。 幸运的是,她终于寻到机会逃了出去,并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父亲,及时救下了娘亲。 事后,父亲责备姨娘们自作主张、擅用家法,并让她们以后要和睦相处,相互友爱,同时也罚小蝶语跪在祠堂思过。 寂静的祠堂阴冷黑暗,坚硬的地面上泛着丝丝凉气,夜晚初春的寒风也从窗户和大门的缝隙中鱼贯而入。小蝶语瑟瑟发抖地跪在祖先的牌位前,一动不敢动,含着泪的大眼睛闭得死紧,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似怕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 整整一夜,她又冷、又痛、又饿、又困、又怕,却并不怨怪。做错事就要受罚,这个道理她懂,她只是非常担心娘亲,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请最好的大夫。好多的血,娘一定很疼,却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一直对她笑…… 娘亲终是留下病根,身体异常虚弱,甚至连出屋都很勉强。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夏季最热的一天,哥哥突然主动来找她玩。他们疯了整整一天,她开心坏了,哥哥从来没对她这么好过,给她买了好多玩的、吃的,还带她到别的小朋友家吃过晚饭才回去。 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她从没玩得这么晚还没回家的,不知道娘亲会不会生气。她不怕娘亲骂她或者打她,她只怕娘亲一个人伤心流泪,不理她。 回家后,她来不及跟哥哥说再见,就迈着小短脚匆匆跑到娘亲的屋外敲门。她敲了好久,手都痛了,门还是没开。 “娘,蝶语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快开门!”她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大门还是紧紧地关着。 这回她真的害怕了,更加用力地拍打木门,不一会柔嫩的手心就肿起老高,火辣辣钻心地疼。 幸好,负责打扫这个院子的梅姨路过这儿,见此情景,忙上前扶起蝶语,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你这一天上哪去了,怎么也不告诉夫人?你知不知道,夫人多担心你?她午饭都没吃,硬是拖着那样的身子出去找你!还怕麻烦人,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个人去找,到现在都没回来呢!奴婢寻思,万不利己也只能通知爷,让他派人一起去找。唉,可千万别出个什么意外才好!” 什么?!娘去找她了?还一个人?饭都没吃?而且一直都没回来? 蝶语霎时忘了哭泣,脸色也惨白惨白的,脑中浮现娘亲或晕倒或是捂住胸口咳血的样子。 “娘!你在哪里?快回来!蝶语害怕!” 她疯了似地向外跑,梅姨怎么拦都拦不住,只得跺跺脚向大夫人请示去了。 蝶语找了好久,去了很多以前跟娘常去的地方,但都没找到。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声音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突然在一个小巷的拐角处听到她熟悉万分的声音,和让她记忆终生的画面。 “唔……滚开!别碰我!”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瘦弱女子,正被一个满眼贪婪、五大三粗的男人压在地上。男人粗鲁地撕掉着女子的衣物,污黑的手掌用力地在女子白皙嫩滑的肌肤上又掐又拧,甚至还低头用牙齿无情地咬破女子酥胸上两颗颤颤的樱红。 “啊——不!唔啊——” 女子疼痛难忍,凄声尖叫,一边疯了似地摇头躲避那人的侵犯,一边用力踢踹双腿。可惜她的力气根本无法与那个流氓抗衡,清脆的巴掌响过,便没挣扎的力气。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任那人为所欲为,双眸是死灰一片,透着绝望的空洞。 是娘…… 是娘! 蝶语从最初的惊呆到最后的肯定,只短短一瞬,她忘记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忘记害怕、忘记所有感觉,只知道她要救娘,她要将那个人赶走。 她奋力地扑过去,使劲推着那个正在娘亲身上做着什么,弄得娘身体不由自主地剧颤,发出呜呜的叫声,还有好多好多血顺站娘的双腿滑下,比那天还多。 “哪里来的野孩子!滚一边去!”男人终于从陶醉中稍稍清醒发现了她,不耐地皱着眉,一脚将她踢开。相信如果不是他正在逞凶的兴头,绝不会如此简单就了事。 但蝶语却并不放弃,忍着疼从地上爬起,再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张嘴去咬那个人的大腿。同样的,她再次被甩了出去,并重重地撞在墙上,一时竟爬不起来。 异样的声音,让女子侧目,失去焦距雾气氤氲的眸子先是一颤,而后慢慢睁大,充满血丝。似是终于看清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嘶声大喊—— “不!不要看!快跑!回家去!走啊!” 从没见过娘亲如此凄惨狰狞的蝶语,吓得忘记了反应,直到那人也似突然清醒,蓦一回头露出阴狠的表情时,蝶语才本能地向后挪动。 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顾身上仍然无情侵犯自己的男人,竟一下坐了起来,任身下的巨物撕裂自己,直达身体的最深处! “呃啊——!” 纤细的眉宇紧紧地拧在一起,面白似鬼,唇角溢出丝丝血线。但她不在乎,只张开双臂,死死抱住男人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许你碰她!我和你拼了!” 女子发狠地撕咬男人的衣服,男人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开始还击。 “砰!砰!砰!”一下下用力击打女子的身体,如雨点般疯狂落在女子的头部、面部、背部,每一下都发出清晰的沉闷响声,但女子的双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走……” 这是蝶语听到娘亲说的最后一句话。 蝶语拼命地往家跑,跌倒了立刻爬起来继续跑,手卡破了没关系,膝盖和嘴都流血也没关系,她可以忍,因为她知道娘亲比她更痛!她要快点回家告诉爹爹,让爹爹带人去抓坏人,去救娘。 终于,她如愿见到了爹爹,亲眼看着爹爹带了好多人出去,心中石头落下的瞬间是梅姨的惊呼。 当她再次清醒,只有梅姨在趴在床前,眼睛红红的,一见她醒来就抱着她哭,“夫人的命太苦了……可怜的小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呆呆地任梅姨抱着,空落落的心,一刺一刺地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遍遍喊着娘亲,逢人就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街坊邻居都在背着她悄悄说,“赵家的小妾死的真惨!十根手指和腕骨都被人掰断了,胸前整个塌了进去,肋骨几乎尽数折断!” “还很恶心呢!全身血污不说,那、那处更是充满秽物,流得到处都是!” “听人说她是被以前的恩客找上门,她嫌那人给的钱少没干,这才激怒了那人下的狠手。” “青楼里能出什么货色!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赵家这回可丢人丢大了!想当初赵家一掷千金将她从青楼赎出的时候,可是轰动全城啊!那时羡慕的有,等着看好戏的更不在少数!” “是啊,没听说赵老板在这件事之后就病倒了吗!太丢人啊!” “听说,在赵家长辈和姨太们的坚持下,草草就把人埋了,不但没给立碑,甚至连祠堂都没让进!” “他们那是压根就不打算认这个人啊!”   从此,蝶语每晚都会做恶梦,梦里总会有个满身血污的女子,哭着问她:“为什么不早点去救她?” 虽然她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她知道那人是娘亲,娘亲在怨她,在恨她。其实她也恨自己,想跟娘说对不起,就是打她两下也好。可是娘亲却不理她,反而一点点消失了。她吓坏了,她拼命地跑想追上娘亲,却越离越远。 “娘——!” 她大喊一声,蓦地惊醒,却发现一个黑影猛地蹿至身前,她刚要大叫,就被那人捂住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嘘!小姐,是我,梅姨。” “梅姨……” “小姐先别问那么多,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蝶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依言开始穿起衣服。因为她知道梅姨决不会害她,她是除娘亲之外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 梅姨背着她出了赵家,不停地向前跑,在她耳边反复地说:“你娘是被人害死的!她死的太惨了,你一定要为她昭雪啊!” 不知跑了多久,她看到了江,还看到有船等在岸边,也在同时听到有狗叫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多,在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她已经被梅姨用最后的力气抛向船夫—— “你们快走!别管我,快走!啊——” 梅姨的声音渐渐与那日娘亲的声音重叠,一样的声嘶力竭,一样的惨厉,一样的深入骨髓! 蝶语被船夫稳稳的接在怀里,船动了,越驶越远,她看见梅姨被好多的恶狗围住,惨死的叫声直直刺入心中,异常绞痛。 “梅姨——!” “姐——!”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很大很宽敞很气派的房间里。床前坐着一位很漂亮很和蔼的夫人,“蝶语是吗?听吴管家说你是他的远房侄女,现在无亲无故,没有依靠。所以他怜你孤苦,就将你带了回来。” 蝶语不太明白这个美丽的夫人说什么,只知道她问她的名字,于是乖巧地点点头。 “呵呵,好讨人喜欢的孩子!”夫人轻轻摸着蝶语的头,“蝶语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吧,愿意吗?” 蝶语感觉的到夫人的善良和忧伤,睁着大眼睛,用力点着头道:“蝶语愿意。” “好,蝶语真乖!我一定会把你当成雪儿一样去疼的……” 不久之后,蝶语从吴伯那里知道雪儿是夫人唯一的孩子,却因身患重病被高人带走收养。夫人因思念爱女,郁结于心,日渐憔悴,老爷为此也是忧心如焚。恰巧此时,他的姐姐梅姨来信,将蝶语的遭遇简单向他说明,并在信中说想让他把蝶语接出去,她怕那些人不会放过这孩子。他思前想后,觉得这样也不错,即可以为夫人找个精神上的寄托,又可以为积些功劳,便答应了。只是后来的事,是他们想不到的。   原来,那天将蝶语的母亲侮辱并凌虐致死的男人居然是赵家大夫人花万两黄金雇的,蝶语被哥哥带出一整天也是她的意思。她恨所有跟她抢男人的女人,尤其最恨蝶语的母亲。因为她有她没有容貌、逝去的青春、温柔的性情、横溢的才华……她有着所有女人梦想的一切,唯独没有争宠的心。她宽容、善良、随和,无论遇到多大的委屈和无理的指责,都会默默地独自承受,从无怨言,更不会找人哭诉、告状。但是她越是这样,赵夫人越是恨她,越是想让她永远地消失,并永坠地狱! 她成功了,终于除掉了自己的心头大患,并且比她预想的还要好、还要大快人心! 只是,看着病倒的丈夫一天比一天冷漠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少言寡语,仿佛他所有的爱、所有的情、所有活着的气息都随着那人的逝去而一同消失,剩下的只是一具为了责任和义务的行尸走肉!赵夫人的心也跟着凉了、死了……她从十六岁就嫁入赵家,服侍丈夫已近三十年,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下场,纵然赢了女人之间的争斗,又如何呢? 哼!既然你们让我不痛快,那你们也别想活的舒坦! 赵夫人再次出高价联系到一个离当地千里之遥的偏僻村落,村长是当地的富户,有万顷农田,光是收田租就够活几辈子的了。只是老天长眼,在他剥削劳苦村民、强占良家妇女、草菅人命的同时,已近五十岁的高龄的村长只有一个傻儿子,还动不动就打爹骂娘。只是无论这孩子再傻再不堪,也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恨不出宠到天上去!所以,老早就托请所有认识的人为年满他十五岁的傻儿子找媳妇。 于是他与赵夫人一拍即合,立刻派人去赵家接蝶语到乡下做他傻儿子的奴,如果表现好的话会考虑将来让她作个妾室的,却并赵夫人拒绝了。 “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是去给你傻儿子做奴的,什么奴我不管,但只能是奴!如果你不识字,就找个识字的念给你听,别再让人笑话!” 村长听家里识字的妾室念完,差点没背过气去,“什么东西!大户人家了不起啊!爷也有钱!” 妾室放下手中的信纸,连忙给他顺气儿,“其实这样也不错。听那孩子的身世就知她定是个乖巧懂事仙童般的娃娃,长大后也必定像她娘那般绝色倾城,而这样水灵的人却是咱家儿子的奴,说出去非嫉妒死别人不可!而且……老爷如果愿意,不也是近月楼台先得月的事吗!” “呵呵,你呀!老爷我能干那事嘛!” 署上加急二字的信件不日就到了赵夫人的手上,信上只有两个字—— “成交!”   只是,赵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事都被梅姨无意中偷听到了,所以有了后来的出逃和惨死。 这些事,是在蝶语赢得苏府上下所有人的喜爱和信任后,通过十年的有心打探获知的。后来,她又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全部财产,托关系求人,终于找到了当年杀死她娘的凶手,并迫他指认是赵夫人幕后指使。沉冤十余年的娘亲终于昭雪,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有罪之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是…… 娘再不能死而复生! 爹含泪而终,死不瞑目! 苏夫人说:“这十年,你一直没有真正敞开心扉,发自内心的笑过。这十年,你处心积虑利用苏府的地位拉关系找人脉,我和老爷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也算了了件心事。那么,以后就为自己而活吧,做回真正的蝶语!相信这也是你娘最大的愿望!” 那天,她抱着苏夫人哭了好久,一直一直重复二个字—— “谢谢!” 从那天起她就发誓,苏夫人是她第二个娘亲,她要敬重她一辈子!苏夫人的女儿就是她的主子,她要服侍她一辈子!用自己的一生去赎罪,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她不会让娘的遭遇在她身上重演! 这次,一定要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 嗓子发炎了,好疼/(tot)/~~ 求安慰、求抚摸、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tot)/~~ 69第26章 倾尽所有,君莫负卿(上)   赵御医一路磕磕绊绊的被蝶语拽进寝宫。 他这个气啊,咱好歹也是有官职的人,居然被个小丫头片子弄得团团转,也忒没面子啦!他抖抖五寸来长的半白胡须,刚欲发火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苏若雪披头散发地歪倒在床上,冒着青筋的双手死死地抱着肚子不停地来回翻滚,十根指头更似要掐进去一样用力,口中也断断续续地微弱呻吟,早已失了神智。 “快、快按住她!别让她乱动!” 话音刚落,还未等蝶语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向苏若雪时她已被人牢牢地按住双肩,半点动弹不得。 看清来人后,蝶语终于放松一直紧绷的弦,失声痛哭:“司徒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司徒影按住仍试图挣动的苏若雪,求救地看向赵御医。 其实在司徒影进来的那一刻,赵御医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开始着手准备治疗的事宜。 他从药箱中取出六根三寸长的银针放在烛火中来回烧烤,在确定可以后,对蝶语吩咐道:“你过来,像我这样把药箱中的银针每三根为一组放在火中烤,明白了吗?” 蝶语使劲抹了两把脸,点点头,仔细地照着赵御医的样子做了起来。 赵御医又转过头神情凝重地对司徒影道:“一会儿一定要按住她,千万不能让她乱动伤了自己……最好能用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输送内力护住她和胎儿的心脉……接下来我要用的治疗方法十分霸道凶狠,这样……她或许能少遭点罪吧。” “为什么不干脆绑住小姐,这样不是更稳妥吗?”一旁的蝶语不解地问道。 司徒影和赵御医相视对望,从彼此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那样会留下瘀痕! 所以,她不会同意的。 司徒影想了想,小心地将苏若雪扶在自己的腿上,左手横放在她胸前将她的双臂及上身按紧压住,右手则放在她的背心开始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内力,护住她和胎儿的心脉。 赵御医道了声,“皇后,臣冒犯了。”便开始心无杂念地解开苏若雪的里衣。 司徒影一怔,“噌!”的一股红霞从脸一直漫延到脖根处,就连耳垂都泛着可疑的红晕,他慌忙侧过头闭紧双眼。 赵御医身为医者,可没有这些顾虑。仔细辩认下穴位,赵御医再不迟疑,凝神用力,双手齐下,两撮银针同时扎进苏若雪肚脐两侧,直至完全没入,不留一丝痕迹。 “啊——!” 苏若雪失声惨叫,双目暴睁却空洞的不知望向何处。头猛地向后扬起,身体也同时用力向上挺起却因司徒影的压制而僵在半空中,久久才重重落下。 司徒影知道她是痛得很了,否则即使没有药物的关系她也不会失了神智,更不会痛呼出声。就像那时只有十六岁的苏若雪,生生被师父亲手捏碎双膝,她也未曾发出丁点声音。 而此时,可见一斑! 苏若雪是被痛醒的,她茫然地睁着眼睛,感觉似有两根烙棍深深插入腹中,皮焦肉烂,血液干涸,痛入骨髓! 她想伸手拔去让自己痛不欲生的“烙棍”,才惊觉竟被人压住身体,无法动弹! 不用她开口,在察觉手中身体瞬间僵直后,司徒影了然地抢先安抚道:“请宫主再忍耐下,赵御医正在为您诊治,所以暂时还不能动……” 是影…… 苏若雪哑声道:“你回来了……” “是。属下回来晚了……” 苏若雪吃力地摇了摇头,这时赵御医从蝶语手中又拿回两撮泛着点点红光的细长银计,语气颇为不满地道:“即使你身为皇后,有些话臣还是不吐不快!” “赵御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皇后,你已是七个月的身子做事都不经大脑吗?怎能如此蛮干?!简直把生命当成儿戏!”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快就忘了上次的惨烈?!刚消停一个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竟敢如此折腾!莫不是,她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死不了?! 他越想越气,就忍不住冲了她两句。 如果眼神可以伤人,苏若雪毫不怀疑她的身上会立时多出六个窟窿。 面对三人“同仇敌忾”凌厉的视线,她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她如何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如何不知道这样做自己将承受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但是,她无法放任萧亦然独自面对汹涌的风浪,暗自神伤。所以,她必须这样做,趁着还能承受得住的时候,尽量陪着他迎接所有的风暴! 赵御医也是个进退有度,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他缓缓收起脸上的怒容,正色道:“皇后,你腹中的瘀血必须尽快排出,否则你和胎儿都将有性命之忧!所以臣决定这次用八十一根银针,以每三根为一组,共计二十七组银针全部扎入您的腹中,使其遍布整个腹部。然后利用完全没入体内,烧红炙热的银针所产生的高温,将腹中瘀血转化为气体。当所有的瘀血全部转化为气体时,已呈饱和状态的腹腔会因为无法容纳如此巨量的气体而不断膨胀,进而腹部的皮肤就会越来越薄,内部的缝隙也随之越来越大。最后没入腹中的二十七组银针就会被大量的血气推射出体外,而气体本身也会藉由这些针孔破体而出……”硬逼着自己一口气说完后,赵御医别过头不忍再看她。 司徒影和蝶语早已石化,震惊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传入耳中的只是轻轻的一句—— “那孩子不会有事吧?” 什么?! 如此平静淡雅的声音,竟令一向沉稳谨慎的赵御医再次暴走,“有事的是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她到底知不知道一会儿将面临什么?她却只关心这个?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得到满意的答复,苏若雪放心地笑了,“他没事就好……只是痛的话,我可以忍受。” 赵御医顿时气结,“随便你!皇后没事的话,臣就继续了?” “等一下。” “皇后现在想后悔可来不及了!” 苏若雪对他的顶撞报以苦笑,微抬头,“影,封我哑穴。”说完,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抬起手,引导司徒影的手停在自己的哑穴上。 她不愿一会儿吃痛时,嘶声惨叫,双目暴突,丑态毕露,徒让别人担心。 须臾,一股劲道射入穴位,苏若雪再无后顾之忧安心地合上双眼。 赵御医轻叹口气,再不犹豫,手起针落。 唔——! 痛!比上次要痛上十倍! 她不禁纳闷,为何一次比一次痛?真的是疼痛加剧,还是自己的承受力越来越差?或许都有吧,看来还是太勉强了……不过好在哑穴受制,即使再痛也发不出声音,可以把省下的精力用来控制身体不由自己的向上弓起及越演越烈的抽搐震动上。 为什么不同样用点穴的方法来控制身体的挣动? 答案只有一个,那会阻碍血液的流通,影响治疗的效果。 但她唯一控制不了的,是汗水。 她无法阻止大量的冷汗从身体的每个毛孔争先恐后的疯狂渗出,如蜿蜒流淌的涓涓细流,顷刻就遍布全身。 她知道,她的头发湿了,衣服湿了,身下的床单被褥也无一幸免。 但她必须坚持下去,因为这只是刚刚开始,还有二十三组银针在等着她,不是吗…… 第五、第六组…… 每一次银针没入之时,都是一阵剧颤,并有愈演愈烈之势。这一点司徒影感觉犹为明显。 当最后二组银针落下时—— “呃唔——!” 尽管哑穴被封,她依然能发出低沉暗哑的粗声嘶吼。那是来自身体深处,由灵魂发出的哀鸣! 闻声,屋中三人全部揪紧了心,司徒影和赵御医眼中泛红,蝶语更是早已成了一个泪人。 日落月升,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若雪的腹部逐渐涨大。由最初肉眼看不见的缓慢到后来快得惊人的迅速膨胀,一下午的时间整个腹部已是原来的两倍! 腹部的皮肤被拉抻得通红锃亮,渗出的汗珠根本无法在上面多滞留一刻,轻易地滑落下来。就这样无数汗珠不曾间断顺势而下,快速滴落,好似小雨般淅淅沥沥……而皮肤表面布满的青筋血管更是清晰可见,让人毫不怀疑它会随时撑爆炸裂开来! 屋中四人,除苏若雪如缺水的鱼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其他人全都屏住呼吸,将心提至嗓子眼儿,死死盯住那巨大恐怖的腹部。 经过一天的折磨煎熬,苏若雪早已连睁眼的力气都丧失了。她虽然看不见,但多少也能猜得出自己此刻的惨状一定十分吓人。那痛苦的来源时刻提醒着自己,治疗还没有结束,胎儿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就算现在犹如被万蚁啃噬,被万兽撕咬,每寸皮肤、每片血肉、每块骨头、每根神经都痛不可言;就算现在犹如被炙热的烙棍穿透身体再放入熔炉里炼制,全身上下由里到外尽数焚尽、一丝不剩,她也必须继续撑下去,绝不放弃! 就在她浑身由白到红,由红入紫,腹部继续不断增大,所有人的耐心将尽之时,突然从她的腹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呲呲”轻响,打破了一室的沉静,却也让所有人都肝胆俱裂! “啊——!” 剧烈的痛苦使得苏若雪竟是强行冲开哑穴,一声惨叫过后,密密麻麻的血箭倏地自苏若雪那巨大无比的腹部铺天盖地喷射而出,八十一根银针随即悉数射出! 司徒影手疾眼快,抬手运气一掌挥开射向赵御医和蝶语的银针,尽管迅速收回手掌继续运气护住苏若雪的心脉,却已然来不及了…… 就这短短一瞬间,情况急转直下,一部分强劲霸道的血气不满腹部细小的排气孔,疯狂四处乱窜,终于得到机会冲向苏若雪丧失真气保护的心脉。 没有任何保护的苏若雪猛地向上挺起,饶是司徒影竭力按压也阻止不了。她绷直身体悬于半空中,脖颈狠狠地向后扬起,与前胸呈一条直线,脸部充血眨眼间变成紫黑色,双目更是暴突像是要掉出来一般,紧接着—— “噗——” 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喷射而出,像是要将体内的血液流尽,方肯罢休! “宫主——!” 闻声,因受不了如此血腥惨厉场面,一直在旁边不停呕吐的蝶语,瞬时看向这边…… 此时,苏若雪不但高高耸起的腹部在持续喷射殷红“箭雨”,就连她的眼、耳、口、鼻都不断地涌出血水。 “啊……啊——!”已惊恐到极限的蝶语失声尖叫,一下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快!运足全部真气打进她的心脉和全身经脉,顶回肆虐的血气!快啊!”到底还是见贯生死的赵御医率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作出指示。 “什么?!”司徒影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御医,震惊地道:“伤了她的经脉,就等于废了她一身的武功啊!” “那你是想看她就这样气血逆行,活活爆体而亡吗?!” 司徒影痛苦地闭上眼睛,生生把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阻在里面,“啊——!”仰天长啸,凝聚所有真气一掌打在苏若雪业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上。 “呃啊——!” 心脉重创,全身筋脉尽毁,剧烈的疼痛瞬间袭向四肢百骸,一下将苏若雪击垮。双眼猛然一睁,目眦尽裂!随着僵直在半空中的身体訇然倒下,暴突在外满布血丝的双眼缓缓阖上,面容恢复平静,任腹部仍旧鲜血四溅也无知无觉,似就这样永远不会再张开……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不是有句“名言”:大虐伤身,小虐怡情,虐虐更健康哈~ so,这章有点虐哈~只有一点有一点……微虐,莫拍~(捂脸!)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0第26章 倾尽所有,君莫负卿(下)   雪儿…… 正与大臣们商议国事的萧亦然突然似有所感,一直紧绷不安的心猛地一颤。也不理众人的诧异不满,“噌!”地站起,疾步向外走去。 却再次被人拦住去路,那人正是—— 苏丞相! 越来越不安的萧亦然急忙欲解释清楚,“苏丞相,雪儿她……” 苏丞相只短短一句话,便切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雪儿一定不希望皇上如此,请皇上莫要再辜负她的一片苦心了。” “朕……” 萧亦然红着眼与苏丞相对视良久,最终在苏丞相毫不退缩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闭双眼回过身,略带痛苦的声音,淡淡传出,“继续吧。” 而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苏丞相仿佛看到他眼角有什么晶莹的液体闪烁着黯然飘落……   在赵御医为苏若雪把过脉又细致耐心地为她整理好衣物后,站在一角背对这边的司徒影恭敬地道:“剩下的我来就行了,麻烦您送蝶语回房顺便给她看看,便也回去歇着吧。” “唉,好。”赵御医叹口气,扶起蝶语向外走去。边走边在心中嘀咕,哪天给这小丫头弄点减肥的药吧。 司徒影转过身看着前一刻还古朴典雅、整洁芳香的房间,此刻已凌乱不堪。 寒气逼人的银针散落一地,染血的白布随处可见,铜盆、水桶里满是暗红的血水,苏若雪的附近就更惨不忍睹、触目惊心!床沿、墙壁、地上,及被换下的床单、被褥和衣物,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满屋尽是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走到近前,疼惜地抚摸着苏若雪被汗水浸湿的黑发,轻喃:“宫主……值得吗?” 司徒影不由自嘲苦笑,师父让属下贴身保护你,结果—— 你先是受刑重伤昏迷,后又替人受罚差点小产,现在又……废了武功!再往后呢?是不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司徒影眼神一冷,深吸一口气—— 萧、亦、然,如果你敢辜负宫主,我就算拼着被驱逐出师门也定要将你片片活剐、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他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就连一旁昏迷不醒的苏若雪似也被冻得一颤。 这一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一直注意她的司徒影,他立刻收起四散的真气,眼神也恢复一贯的淡然冷漠,开始认真地收拾起来,使房间恢复原来的面貌。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漫漫长夜,大地陷入一片沉睡,只余清风吹动的沙沙声,显得今夜格外的安宁静谧。 萧亦然终于忙完所有的政务,一刻不停地匆忙赶回寝宫。 冬日的夜晚愈发寒冷,虽已披上厚厚的玄青大氅,却似乎仍旧抵挡不住带着刺骨寒意的风一点点钻进领口,将本就没有多少温度的心房冻得更是冰冷僵硬。 雪儿,千万不能有事啊! 刚踏进寝宫便闻一股有别于往日的特殊香气——檀香! 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萧亦然的心却怦怦乱跳,似要从嗓子眼儿跳出一般。 雪儿从不用任何香料,更不曾点过香…… 心中越发的慌张不安,加快脚步,一把推开房门,抬眼便看见“熟睡”的爱人。如箭般蹿上前去,仔细观察起来。 嗯……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倒也看不出什么。 当他的视线扫过那高高耸起的腹部时,心口蓦地一紧。小心地揭开被子,一点点慢慢地解开她的里衣。动作甚是熟稔轻柔,不一会儿硕大浑圆的腹部便呈现于眼前。 嗯……好像又大了点,不过还好没有瘀痕充血。 他这一天高高悬起的心也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起身取过桌上的白瓷瓶,用手指将里面的药膏剜出些许,两手合拢来回磨搓,直到感觉微微灼痛方才停下。再次剜出些药膏在手中抹匀后,才放心地将微微发热满是粘腻药膏的双手覆在那隆起的腹部上,开始每日必做的事情。 呼…… 舒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看着苏若雪富有光泽浑圆红润的腹部,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心疼不舍。 雪儿,辛苦你了。 萧亦然站起身,吃力地抬起颤抖麻木的手,随意抹去溢满额间的汗水,宠溺地望着那柔美素颜良久,俯身在她眉心处轻柔地印下一吻,深情缱绻。 轻轻地掩上内室的门,小心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影,她好吗?我要听实话。”萧亦然对着空无一人,只闻瑟瑟寒风的院落问道。 今日的夜晚格外寂静,就连熠熠生辉的月儿都害羞地躲在云朵里,暗得让人压抑。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久久得不到回应,萧亦然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地道:“好,我明白了。”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弯下双膝。 “咻!”的一声,瞬间闪过一个黑影,就在萧亦然双膝即将触地时伸出双手堪堪托住他的双肩,阻止了他的动作。 “皇上又何须再问?您不是都看过了吗?” 萧亦然直视那人的双眼,不肯退让,“我想你告诉我,看不见的部分。” “知道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司徒影痛苦地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悲伤阻在眸中。 良久,见司徒影迟迟不肯正面回答他,萧亦然的心顿时沉入谷底,隐隐作痛。眼中明明暗暗,而后突然一亮,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看透了什么……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司徒影诧异地看他毅然转身,却不是往回走,而是殿外走去。不由气恼,拧眉轻喝:“萧亦然!” 萧亦然头也未回,不以为忤地应道:“如果有事就到御书房找我。”想了想又加了句,“天亮前我会回来。” 司徒影一怔,转头缓缓看向紧闭的房门。 宫主,你看到了吗?他没有辜负你,你的苦心没有白费,他都明白……   凤阳殿。 “江丞相怎的如何客气。来,还不谢谢江丞相。”萧亦柔招呼一旁正在摆弄着新颖奇特玩具,玩得忘乎所以的两个孩子过来。 “呵呵,区区几个小玩意儿公主何必跟老臣客气,孩子们喜欢就好。况且小女也没少得公主拂照。”江丞相谄媚讨好地道。 萧亦柔挥手命侍女带两个孩子出去玩,端起精致的茶杯轻呷一口,淡淡地道:“江丞相来此不只是为送礼吧?” “公主聪慧!”江丞相身体略向前倾, “老臣想与公主谈下此次出征的事情。” “江丞相找错对象了吧?这出征的事应该找皇上呀!”萧亦柔挑眉不解地问道。 江丞相略一犹豫,隐讳地道:“这次李将军所经之处都是些偏僻山谷或者密林,那么途中难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 萧亦柔恍然大悟,点头道:“江丞相所言有理,本宫明白了。” 江丞相起身作揖,“那这件事就有劳公主,臣告退。” “不送。” 萧亦柔坐回榻上,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幽幽一叹。 这次又得便宜幽冥宫那贱人! 不知少羽这次几日能回? 唉,看来本宫得另觅其它事情来解闷了……   数日后寒莲宫。 踏出房门,尹洛辰看着手中收到的密令,心中不禁怨气横生。 你为什么对他如此操心劳神?不但要保他安全,这次居然连他的臣子都要保护! 尹洛辰眸中一冷,掌中的信纸尽数震碎,双手一揉,便成了一团粉末,飘落地面。 满心怨气的他,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入另一人的眼中。 一只不停颤抖的苍白修长手指缓缓挑起窗帘的一角,而此时那人正隐在阴影下凄然落泪…… 每次那人有事,一向沉稳、处事不惊的你都会失控易怒,再将所有的怒火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我不在意那些残酷的鞭打凌/辱或是粗暴无情的对待,但我不能忍受你为了别人如此对我! 这样的事,我绝不允许! 阴影下苍白瘦削的面容渐渐扭曲、狰狞,恐怖如鬼。   作者有话要说:某这儿的天估计露了,这两日不停的下雨,郁闷~~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1第27章 红烛映心,月下相依(上)   唔…… 昏睡中苏若雪无意识地泄出一丝呻吟,过分白皙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令她饱尝痛楚的腹部。五指渐渐合拢,收紧,还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抓住,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接着又一只更为温热有力的手,一圈一圈揉搓着她变得僵硬的腹部。 那手似有魔力一般,每揉一下疼痛就减小一分,心也跟着暖上一分,意识也回笼一分。 当疼痛渐渐消散,她的意识也彻底回归。 睫毛轻颤,眼帘一点点开启,水雾迷蒙的双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俊颜,久久没有反应。 萧亦然轻笑出声。 她八成还不知道,眼前是人是物吧? 他松开抓着她的那只手,撑起上身,另一只手却不曾离开她的腹部。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半梦半醒的星眸上,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舐起来。 粘腻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于是脑袋左摇右摆试图躲避他的“攻击”。 已然情动的萧亦然眼角不经意瞥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宇,心中一凛,登时清醒过来。叹息着抬头,却对上她不解的眼眸。 “傻瓜,你现在的身体吃不消的。” “……” 她刚张口还来不及吐出只言片语,便被他打断,“打住。你别害我了……我可不想被蝶语骂得狗血淋头,再被司徒影大卸八块!”末了还夸张地拍着胸口顺气。 “蝶语……”苏若雪一张口才发现声音如此沙哑难听,赶紧闭嘴。 萧亦然眸中痛苦之色一闪即逝,温柔地道:“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 七窍玲珑的苏若雪哪会错过他深藏眸中的伤痛,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拽下他,张嘴就咬住他的唇。 突然受痛,萧亦然本能地伸手推开些距离后,立即反应过来,卸了力道。 苏若雪则挑衅地瞪着他,忽略灼热剧痛的喉咙,哑着嗓子道:“皇上不介意牺牲点口水吧……”话音刚落,不等萧亦然反应便再次凑上唇去。 此生挚爱就在眼前,还如此主动卖力的撩拨挑逗,别说早已情动只因怕伤着她而苦苦强压*的萧亦然,就是清心寡欲的圣僧恐怕也无法再多坚持一秒。 萧亦然立刻反攻回去。 温热的唇紧紧贴了上去,灵巧舌尖没遇到任何阻碍的长驱直入。舌头卷了进去,划过列齿,在她口中温柔地侵袭,执着而又不失柔情的软舌于口腔里勾上蛰伏的舌头,挑逗、辗转或是吸吮,直把不能闭阖的诱人小嘴玩弄得口水涟涟,滴落衣襟。 这个吻挚烈而火热,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肉里。柔软的双唇让苏若雪感到一种被人珍视的爱意,这种快感憾动着她的内心,使她感到浑身的酥麻与轻颤。 相濡以沫的结果是,苏若雪不仅呼吸不稳,视线崩溃,苍白的脸颊更是飘上情动的红云,身体则虚弱无力地软倒在他的怀中。 萧亦然终是顾虑她的身子,在最后一步刹住脚,任苏若雪如何煽风点火,再不肯越雷池半步。一把抓住那不老实的小手,深深注视略显疲色的绝美娇容,微一摇头,叹息,“雪儿,别让我担心……” 苏若雪一怔,瞬间红了眼眶,将头埋进那宽广的怀中,汲取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热度。 天色悠悠转亮,地平线上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太阳挣扎着要钻出头来。片刻后,红色的霞光倾泻而出,映照着皇宫内外,血一般的红。 初升的朝阳将窗纸染成一片金黄,在房间里投下一抹没有温度的淡淡光晕。 穿戴整齐的萧亦然坐于床头,拢了拢苏若雪散落额间的碎发,轻声嘱咐:“好好休息,我会来抽查哦!” 苏若雪忿忿地噘起嘴,“我才不怕呢!” “哦……是吗?”萧亦然挑了挑眼角,促狭道:“那是不是也不怕痒了?!”作势就要向她腋下挠去。 “啊……我错了,我怕!我怕!我听话还不行吗?”苏若雪边说还边往后蹭。 难得见一向淡定从容的爱人,露出如此惊慌失措之态。萧亦然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板着脸,却也不加为难,“如果感觉不舒服,即使不愿让我知道,也一定要让赵御医来诊治,知道吗?” “好。” “在屋里乖乖等我回来。” “好。” “那我走了……” “好。” 萧亦然额上蹦起一根青筋,低沉着声音,“不是‘好’,是……” “不好?”苏若雪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问道。 第二根青筋蹦起,萧亦然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故、意、的!” “对。” 萧亦然脑中的弦全部崩断,刚欲爆发,不期然对上一双清澈如星光般熠熠闪亮的眼眸和令万物失色的如嫣浅笑。 此时的苏若雪如清风拂面,如花香扑鼻,让人为之目眩,为之神魂颠倒。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何况,还有蝶语和影在……”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等你回来。” “好!” 萧亦然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因为再不离开,就无法阻止眼中盈满的泪水夺眶而出……   当蝶语端着早饭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苏若雪靠坐在床头,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痴痴地傻笑。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说小姐,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又招惹皇上了?” 苏若雪猛然回神,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喃喃道:“糟,又被捉了个正着!” 蝶语凑过头来,斜着眼看她,“小姐在嘀咕什么?不是在说我坏话吧?” 苏若雪连忙摆手,“哪能,哪能啊!”眼珠一转,“啊!今天蝶语准备什么好吃的给我?” “昨儿我被吓个半死,哪还有心思准备吃的!”蝶语将碗筷递给苏若雪冷哼道。 苏若雪自知理亏,讪讪道:“呵呵,其实蝶语无论做什么都好吃!”接着闷头吃了起来。 蝶语坐在床边服侍,一句话也没说。 不是她故意不说,而是她不敢说。昨晚的事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她怨,怨小姐如此不爱惜自己,也怨自己帮不了她。所以她现在是一肚子的火气,且无处可发。 她知道小姐一向宠她,所以她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气她。因为她知道,小姐其实一直在强颜欢笑…… 这边,苏若雪如完成任务似的强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光碗里的饭,心中不由吐槽:好撑!今天的饭好像特别的多,这丫头不是拿我当猪养吧?! 蝶语拿起空碗依旧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只是嘴角却慢慢勾起。 苏若雪张开嘴,开开合合几次,终是放弃。 算了,还是让她自己想通吧。 只是希望不会太久,不然…… 苏若雪脑中突然浮现一头油光锃亮肥头大耳的母猪,不由一阵恶寒。 呃嗯…… 胎儿一记大力的踢踹打断了苏若雪的胡思乱想。苏若雪痛的弓起身体,双手捂着肚子,粗喘两口气,闭眼等待这波阵痛的过去。 一直隐在外面的司徒影似听到轻微闷哼声,心中一凛,来不及思索就闯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眼前这令他心痛的一幕。 那人抱着肚腹瘫倒在床上,眉头紧锁,眼睛紧紧地闭着。看着她的肚腹日益壮观,整个人却日渐清瘦,司徒影心里阵阵难过,一时忘情竟也忘了礼数,飞奔到苏若雪的面前一手抵在她后心处输送内力,一手轻轻为她揉着肚子。 “宫主你怎么样?痛得很厉害?不行,我马上去找赵御医过来!”一连串的问话却不等苏若雪的回答,又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苏若雪呆愣足有一刻钟,摇头苦笑。她是不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罢了,正好她也有事要找赵御医商量。 没人知道苏若雪和赵御医都说了什么,只见赵御医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无论被撵出候在门外的蝶语和司徒影怎么询问,苏若雪只淡淡一笑,绝口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2第27章 红烛映心,月下相依(下)   当萧亦然疲惫不堪地跨进房门时,苏若雪正斜倚在软榻上,阖着眼,似是睡着一般。 萧亦然尽量放轻脚步,小心地将她抱起向龙床走去。但刚走两步,就脚下一顿,低头看去,他误以为睡着的人正伸着两只爪子在他身上嚣张地捏来掐去。 一会儿捏捏他的脸颊,一会儿揪揪他的鼻子,一会儿又薅薅他的耳朵……对于她如此幼稚的举动,萧亦然只宠溺一笑,由着她乱来。 直到那两只魔爪钻到他亵衣内毫不客气地蹂躏他胸前两颗敏感且脆弱红樱——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对着一脸狐狸相的人儿,沙哑低吼,“雪儿,惹火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避开她的腹部,身体前倾,双手略压着她的上身,恨恨地瞪着她。却意外地望进如小鹿般无辜纯洁,又隐隐露着期待的瞳孔。 渐渐迷失在那如魔似咒的眼神里,萧亦然的双手不受控制地脱起她的衣服,一件件,一点点,直到春光涟漪,直到触到温热硬挺的腹部…… 萧亦然猛然回神,赶紧扯过一旁的被子严严实实地遮住那令人目炫神往的禁地后,别过头,抚额哀叹。 须臾,他照例取过桌上的药瓶,揭开被子的一角,忍着已涨得生疼滚烫的*,逼着自己心无杂念地在禁区附近按摩起来。 就在萧亦然口干舌燥,欲/火焚身,满是*的双眼“专注”地盯在她的腹部时,耳边传来某人不良的闷笑声。 他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苏若雪正双手捂在嘴上,眯着眼睛偷笑!且因呼吸不畅,脸已憋得通红。 萧亦然顿时额上青筋直冒,头顶升起阵阵白烟,一把拔开她捂在嘴上的手,恶狠狠地道:“笑吧!笑吧!尽情笑吧!”反正他这脸也不是丢这一回了。 “哈哈……!” 如铃铛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令人心旷神怡,怒气全消。 萧亦然宠溺地刮了下她小巧挺翘的鼻头,“你呀!总不让人省心……” 苏若雪委屈地撅着嘴,“你……不想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没……” 掐了下她变成番茄的脸蛋,心疼地道:“雪儿,虽然你怕我担心一直竭尽全力地隐瞒你身体的情况,但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你一直都在强撑吗?”萧亦然换了个表情,煞有介事地道:“你放心,等我宝贝儿子出来后,我一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你——!”这人脸皮忒厚,苏若雪羞得一头扎进被中再不肯出来。 “哈哈……!”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萧亦然畅怀大笑,眼中柔情似水,心中爱意绵绵。 灯油将枯,烛火渐渐黯淡下来,微弱火光挣扎着跳跃,散发着昏暗泛黄的光芒。 萧亦然翻出深埋被中已然熟睡的爱人,俯身轻轻印上一吻,仔细掖好被角,取过一旁的大氅向外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身后一双剪水般清澈的眼眸正在柔情万千地默默注视着他……   这日萧亦然忙完政事,见天色尚早,找来崔和附耳对其吩咐一二后,便兴匆匆赶回寝宫。 苏若雪服下安胎药后便又卧床休息,这几日肚腹又膨胀了许多,虽然亦然每天都按时为自己揉腹,但仍感觉丝丝的胀痛。为了减少腰部的压力,必须要侧卧,但因浑身酸软无力,连来回翻身都会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或许是因为怀胎初期心情一直郁结,而且又连遭两次重创,所以从一开始胎息便不强。紧接着又两次动了胎气,现在不但武功尽失,体力也严重损耗。赵御医用尽了各种办法,安胎药是每日必服的,再加上针灸烧艾,草药浸浴,各式古法全用上了,仍只是将她的胎保得危危险险。 就这样苏若雪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直到清晨时才稍稍有些困意 风吹过窗棂,她微微侧身,露出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微蹙眉,额上渗出的汗水说明她此刻正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似乎是强忍过一波阵痛后,便温柔地抬起那双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安抚着腹部的悸动,一下下,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是在摸着一个无价的珍宝。 此情此景落在萧亦然的眼中,脸上清俊淡雅的笑容顿时僵住,心脏犹如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再用力一拧—— 痛彻心扉! 苏若雪半梦半醒间感到一股万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至,缓缓睁开双眼,果不其然正是此生最爱! 毫不吝啬地展现一抹完美无瑕、亦真亦幻的璀璨笑颜,“欢迎回来。” 萧亦然伸出手摸着她日渐苍白憔悴的脸颊,不无担忧地问道:“真的没事吗?怎么脸色好像又差了些?”微皱眉头,萧亦然不由暗讨,是不是该换个御医瞧瞧。 苏若雪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道:“赵御医不是都告诉你了嘛,这是正常现象。你啊……就爱瞎操心!” 萧亦然眼见她除了一天天隆起的腹部外,那深凹下去的眼眶,迅速削瘦塌陷下去的脸颊及暗淡无光的气色,这些无不昭示她正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且形如枯槁! 这,算是正常现象吗?! 苏若雪怕他看出端倪心虚地垂下眼眸,双手食指对在一起。 他应该不知道啊,影不会出卖我的。 嗯,要镇定,镇定! 半晌,眼珠一转,挑眉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有空?不是偷溜出来的吧……” 她的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 萧亦然满头黑线,“怎么,不愿我陪着你啊?真是,也不怕我被人抢走!” “噗!” “笑什么?”萧亦然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某人,挑了挑眉。 苏若雪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除了我……这么伟大,愿意……接收你,谁还敢要你!” “好啊,你居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向她的腋下抓去。 苏若雪瞪圆了眼睛,大叫:“啊……我错了!我错了!啊……救命!哈哈……救命!”笨拙的身体不停地狼狈躲闪着,就连双手也张牙舞爪地胡乱摆动。 萧亦然哪舍得折腾她,只象征性地挠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却板脸道:“知道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不待分说,一把抱起她,稳稳地向外走去。 突然的转变令苏若雪呼吸一窒,双手本能地抓紧他,白着脸道:“亦然……” 苏若雪怯生生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是想起那次的刑罚了吗? 萧亦然紧了紧手中不安的娇躯,低下头深情地与她对视,柔声道:“别怕,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相信我,雪儿。” 早就因刚刚过激反应懊恼不已的苏若雪,闻言抬起头,同样深情地回视他,坚定不移地道:“我信!我一直都相信!” 萧亦然静静地看着她,一时竟移不开眼,只觉胸口溢满柔情,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萧亦然的胸膛总能带给苏若雪特别温暖舒适的安全感,吸引着她不断地靠近,再近一些…… 正当她舒服地窝在萧亦然怀里幸福的陶醉其中时,清润如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雪儿,看前面。” 苏若雪不解地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顿时被眼前所见惊得“咻!”地瞪大眼睛,心中剧震! 无数穿着银白外套的树枝上立着星星点点的红烛。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红烛却映出一个使她眼眶泛湿,心中暖意融融的图案—— 一个火红跳动的“心”中,竟还嵌着一个笔画繁锁的“雪”字! 从没想过在尔虞我诈、危机四伏的皇室中成长的他,会有如此浪漫柔情的一面。 从没想到被万人敬仰崇拜的他,会如此费心思量、花尽心血,只为博红颜一笑。 从没奢望一心为国、日日忙于朝政的他,会一直把她放在心中,时刻惦念,爱恋永驻! 苏若雪一时心潮澎湃,感动不已。她仰起头,任泪水涌出,任爱意流淌,颤声轻唤,“亦然……” 萧亦然则以一记饱含深情的吻回应着她。 那么的轻,那么的柔,小心地怜惜着,好似怀中是世间最宝贵,却又最易碎的珍品。 苏若雪柔软的唇颤巍巍地开启,萧亦然慢慢试探着侵入她湿润炙热的口腔里,执着而又不失柔情的软舌于口腔里勾上她羞涩的舌头,挑逗、辗转或是吸吮。 没错,如此轻易就能感动,就能满足的爱人,怎能不让他心疼,让他愧疚! 原来,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可他却吝啬的连这一点点都不曾给过她…… 轻轻地将苏若雪放在一旁早已备好,铺着柔软厚实被子的软榻上,苦涩地问:“你……后悔吗?” 与我在一起,你后悔吗? 与身系万民、无法独享的帝王在一起,你后悔吗? 与曾经狠心伤害过你、翻脸无情的人在一起,你后悔吗? 与不能长伴身侧,无法给予你一片自由翱翔、无忧无虑天空的男人在一起,你后悔吗? 不等苏若雪回答,萧亦然便自嘲一笑,这样的人连自己恐怕都要避而远之吧。 苏若雪惊讶地看向躲闪她目光,嘴角还带着一抹苦笑的爱人,心中一痛。抚摸着腹部高高隆起的爱的证明,莞尔一笑,抬手拉下他的头,将唇覆在他的唇上,用行动告诉他—— 她,从未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下章那啥……某色咪咪地遁~~ 73第28章 巫山云雨,不疑有他   萧亦然怕她冻着,并未在外逗留太久便将苏若雪抱回屋内。 此刻,苏若雪刚刚沐浴完毕,身上透着淡淡的花香。还带着水渍的三千青丝湿润顺滑,随意的垂在身前。她面色红润,目光温柔如水,那微敞的衣领下竟还露出诱人的锁骨。在言语间,时而还会轻柔含笑,更显得妩媚撩人。 一直盯着她的萧亦然脸颊越发绯红,忽然将燃着淡淡情/欲/火焰的目光移向一边,还故作镇定的咳嗽了几声。 他这些欲盖弥彰的行为,瞧在苏若雪眼中是如此的可爱、率真。 本来想再继续诱惑他一番,但见他呼吸越发的急促,心中有些不忍。一声轻叹,主动移到他的怀里,与他深情相吻。 苏若雪略微生涩地翘开他的唇瓣,舌头卷了进去,划过列齿,在他口中羞涩地试探。 这个吻温柔缱绻,仿佛献祭一般神圣。 萧亦然以同样的的柔情回应着她的挚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柔软的双唇让苏若雪感到一种被人珍视的爱意,这种感受憾动着她的内心,与君同衾,此生无憾! 等他放开她时,苏若雪不仅呼吸不稳,视线崩溃,甚至连腰都快要直不起来,脸颊红得更是诱人。 朦朦胧胧迷糊不清的萧亦然熟练地剥掉了苏若雪的内衣,裸/露出白皙柔软的肌肤,十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游离在这层性感的肌肤上,熟练而细致地拨弄着苏若雪全身每一个兴奋点。 “啊……嗯……”苏若雪不可抑制地呻吟出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眼中虽然燃烧着*,但他对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异常的温柔,似乎在抚摸着世间最贵重的珍宝。每一下都小心翼翼,那样温柔,那样细腻。这种被珍爱的感觉让她更加忘我的将自己交给对方,任凭那个人带着自己冲向情/欲的海洋。 可就在她忘我的陶醉其中时,对方却停下了动作。她疑惑地睁开眼,对上他赤红的双眼及满头的大汗。他粗重吃力地喘着气,却咬着牙坚定地笑着对她说:“雪儿你先睡,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出去做什么,苏若雪自然清楚,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怎么忍心再让他受这种苦呢! 双手抱紧欲从她身上起来的人,嫣然一笑,“亦然,今晚留下吧。” 萧亦然身体一僵,不敢挣脱。 确实这阵子因忙于国事又恐影响她休息,遂每晚陪她入睡后便偷偷离开回到御书房继续批阅奏折,再在第二日天亮前悄无声息地赶回来,装做从没离开的样子。 苏若雪心思何等细腻,他如何不知晓,其实本也没打算瞒着的,只是……终觉亏欠。 郑重地道一声“好。”于是除尽衣衫,左臂支着头侧身躺在她柔滑诱人的身旁,右手拉起被子盖在二人的身上。任欲/火焚烧,任汗珠滚落,任心跳加快,任由自己沉沦于极致的痛苦中煎熬。 爱人此时的情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颤抖地拉起他的右手伸到那处,别过头羞红着脸轻喃,“我、我……也想……” “不行!”不等苏若雪说完,就被萧亦然坚决地打断,“雪儿你不用管我,好好睡觉。” “可、可我也想要啊。” 真是要命啊!萧亦然哀叹:“但你的身体……” “我今天感觉很好,而且赵御医也说了产前少量做、做几次有利生产的……”这种难于启齿的话,她本不打算说的,但见萧亦然坚决的态度,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搬出赵御医前几日对她隐讳的暗示。 萧亦然哪能抵得了心爱之人这等诱惑,加之刚才的话打消了他心中最为在意的问题,强忍着挣扎片刻,终于土崩瓦解。       ————————————————以下河蟹 ╮(╯_╰)╭ ———————————————       激情过後,两人尽兴地拥在一起,喘息,平复,再享受情/欲留下的余韵滋味。 苏若雪长舒了一口气,勉强睁开眼睛,欣慰地笑了一下,艰难地栘动着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的身体,向萧亦然的怀中靠了靠。盯着自己的腹部,幽幽呢喃,“今天是月圆。”但愿从此以后一切圆圆满满,风平浪静。 萧亦然待呼吸平稳之后,撑起身子一边与她亲吻,一边退出她的身体,带出些许粘稠的液体。 轻柔的声音贴着耳朵传入,“身子难受吗?” 苏若雪摇头,哑着声回道:“还好。” “我拿水给你擦□子” “嗯。” 当初萧亦然为了掩盖苏若雪有孕的事情,所以寝宫内除了蝶语便没有别的宫女,更没有人能擅自进入,为此萧亦然还特许守在殿外的侍卫如欲硬闯者可先斩后奏、就地正法。后来,苏若雪怀有身孕一事公开后,因着苏若雪自幼在被冷青言抚养,凡事亲力亲为惯了,不喜欢有人服侍,尤其是这等羞人的事情。萧亦然也因着私心,即可以讨苏若雪欢心,又可以满足他的占有欲,也便没有再安排其他的宫女到这里来服侍他们。而蝶语一向懂得小姐的心思,加之十分厌恶皇上,自然乐得由他做这等服侍人的事,反正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不一会儿萧亦然就端着一桶温水回来了,他拧干手巾,细心且温柔地擦拭着苏若雪的身体,然后慢慢分开她的双腿,见除去白浊的黏液没无其它异色,总算放下心中的石头,再一点点擦去遗留在外的白浊。 收拾完毕之后,回来躺在苏若雪的身侧为她盖好被子,抱住她。 “雪儿,我爱你。” 一吻轻轻地落在唇上,随后躺回她身后,双手搂过她的腰覆在腹部,不知疲倦地轻柔按摩起来。 但这声爱语却在苏若雪的心里,不停地回荡、回荡,让她不住地想,不住地回忆,最后在不知不觉间,睡了。   一连数日,萧亦然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整日红光满面、朝气蓬勃,直到—— “皇上,李将军之妹李乐瑶求见。” 唰唰唰! 萧亦然立时满头黑线,抚额头痛道:“让她进来吧。”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记不清了…… 前方的消息来回哪有这么快、这么勤,显而易见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心中明净,却也无法。   “参见皇上。” 明明是一个任性顽劣的黄毛丫头,非要盈盈弱弱,看似弱不禁风地垂眸敛襟,慢悠悠地俯身作揖。唉,头更痛了。 “平身。”萧亦然头也未抬,目不斜视地专注于手上的奏折。 李乐瑶见皇上一直未搭理自己,咬咬唇,孤注一掷继续重复着每次都说的话题,“皇上,我哥哥有消息了吗?” 萧亦然认命地叹口气,直视她,“乐瑶啊,你前两日不是刚问过?这里距边关数万里远,即使是八百里加急至少也需十日之久。” 看着渐渐黯淡下去的小脸,萧亦然不忍地哄道:“放心吧,岚风有勇有谋且身经百战,所以他一定会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的!届时,朕保证还你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哥哥!” 李乐瑶似瞬间注入能量般重新焕发活力,喜滋滋地道:“谢皇上!啊……皇上也要多注意身体,还有……” “乐瑶啊,朕还有事要处理,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嗯……这样吧,以后如果有岚风的消息,朕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样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没关系。皇上,我不介意的。” 可是朕介意啊! 萧亦然头痛地看着这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大粘糕,心中祈祷。这事可不能让雪儿知晓,徒添不必要的烦忧。 世事难料,岂能皆如人意。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厢他的祈祷还没“上达天听”,那厢已然知晓。 “宫主……属下最近常见李府小姐出入皇上的书房,而且常常一待就是大半天。” “哦?影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苏若雪挑眉笑问。 “属……属下……” 见司徒影瞬间憋红了脸,苏若雪也不予为难。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怕她吃亏受气。 “好了,想她应该是担心李将军,所以找皇上打听消息吧。”顿了一下,马上道:“还有,你以后莫要再管这些闭事,就和本宫一起待在寝宫,哪也不许去!”哼,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被软禁在这儿,一定得找个垫背的才行! “是。”司徒影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脸狡黠坏笑的苏若雪,背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刚刚进来听得懵懵懂懂的蝶语颇不赞同,“话可不是这样说啊!小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人人都像小姐这样清心寡欲,随遇而安的。这世上想攀龙附凤,麻雀变凤凰的大有人在!再说,哪个男人不花心,不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咦?司徒大哥你瞪我做什么?……哦,对了,你也是男人来的。” “你——哼!”司徒影将脖子扭到一边,“嚯嚯”地磨着牙齿。 眼见司徒影被一个小丫头气的脸红脖子粗,却还硬要装做一副‘大男人不与小女人计较’的可爱模样,逗得苏若雪埋头大笑,好悬没动了胎气。 “小姐,你现在尽管笑吧,等真有那一天有你哭的!”小丫头也忿忿地撅起嘴,扭头不理她。 苏若雪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我信他。” 就这样轻而缓却带着重于千斤信任的三个字,震撼着司徒影和蝶语的心,也不禁让人恻然。 最后,苏若雪还是不放心地再三嘱咐他们,凡此类事情以后休得再提,才算作罢。   一座座山脉延绵悠长,穿越整个北部平原,在山地的那一边形成一道屏障。这道屏障,就是筱月国与炙焰国分界。 但炙焰人勇猛善战,经常翻越层层山脉,从边界潜进筱月国境内,骚扰边境百姓。在这里筱月国和炙焰国交战不下百次,胜负各半。 连年的征战,造成多数地方无人愿意来此管辖治理。一些强盗无律法束缚,凶性大发,视人命如蝼蚁,但凡有逃难的百姓进入这些匪窝的领地范围,身上财物被抢不说,还被掳去做牛做马,生不如死。而一些原本占山为寨的盗贼更是趁此百无禁忌、杀人越货、打家劫舍、圈地称王。 匪党纵横,饿殍载道,疾病袭略,堪称人间地狱。 这,便是李岚风到此的感受。   还记得那次他带三千精兵剿杀当地最大的盗匪窝点的惨烈。 因为事先已经从抓来的强盗口中获知了大量有重信息,所以当夜他点齐人马准备在凌晨两点,人最疲倦懈怠的时候突袭,一举歼灭。 漆黑的夜,寂寥的不见一颗星子,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喊,更是徒添不安。所有士兵都匍匐在低矮的草丛中,借着沟壑掩掩饰身形,只待时辰一到就一拥而上,夺得胜利。 李岚风趴在最前位置,耳听八方,双眼紧紧锁住前方的目标,凭着多年的经验和对战场的敏锐的直觉,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果然!在他刚刚下令小心备战后,四周突然箭雨漫天,数千盗匪手持刀剑竟是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很显然他们是中了盗匪的埋伏。李岚风见惯厮杀,自是沉着冷静,他一边指挥士兵排好阵型,时而防御,时而突围,一边身前士卒率先冲出突围,直入敌阵,与盗匪首领展开生死恶战。 盗匪首领那是真正提头度日,在刀口上混饭吃的人,他的招数可不会像军中将领讲究章法规矩,那完全是在生死搏杀中累积的最实用、最有效、也是最致命的招数。 李岚风几次险些中招,生生惊出一身冷汗。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一式,在去除了繁杂花式的外衣后,是石破天惊、实实在在的一刀一剑,无论你中了哪一下,都是非死即残的结局。 李岚风自是不会让我种事情发生。抛去所有杂念,专心对战,转眼已近天明。 “喝!” 高亢的怒喝声后,盗匪首领的头颅滚落在地,带出一串血串。紧随其后,他强壮魁梧的身躯也跟着轰然倒地,激起漫天尘土。 此时,四周的厮杀业已停止,尸首遍地、腥气冲天。在确认没有死伤的士兵时,李岚风一直高悬的心才渐渐落下。点齐所有士兵向山顶目标围拢,等待他们的不是厮杀、不是恶战,而且震惊! 震惊于院中成堆的尸体,有强壮的男人,有年老的妇人,还有年幼的孩子。 震惊于每个屋中的惨烈,年轻貌美的女子有的被绑在床上,有的被吊在房中,有的被扔在地上,满脸泪痕,痛苦而绝望;满身血污,淫/秽糜烂;□更是一片狼藉。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死前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对待! 李岚风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让盗匪有了准备,杀光所有的人质,拼着鱼死网破!但李岚风很肯定的是,他决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他要为这里的百姓打造一片安宁和谐的家园,为筱月为皇上再创一片净土!   在筱月王朝,在萧亦然的治理下,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件再继续猖狂下去。他一面编整军队抗击炙焰国的侵袭,一面组织一小部分将士联合当地剩余的忠义志士清理各处盗匪,捣毁他们所有盘踞的窝点,将其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四个月的时间里,两军对阵数次,每次均是筱月军完胜,大长筱月志气,重挫炙焰军。终于在最后一次交战中,李岚风不顾自身安危一马当先冲破敌军箭阵,生擒敌军主帅,彻底结束了这次历经四个月的征战。而后他更是借机与炙焰国谈判,逼迫炙焰国与筱月国签下十年内绝不进犯的条约。 至此,北部平原终于恢复了阔别已久的宁静。 山间伶鸟欢愉,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杨柳依依,桃蕊殷殷,春光淋漓,喷薄地洒在白日青山处。归心似箭的众将士们马不停蹄地穿梭其中,向着都城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为第三卷倒数第五章,撒花~~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4第29章 王者归来,坚持赴宴(上)   五月的都城花香浓郁,粉波如海,天空湛蓝一片,明亮婉丽。 在如此春意昂然的季节里,山花烂漫,轻风缠绵,红黄白的小花开了一片又一片,双蝶款款绕丛而飞,争相追逐。人们脱下了笨重的冬装,换上轻薄春衫嬉戏玩耍,说不出的明朗惬意。 这日,整个朗月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大街小巷,车水马龙,迎来送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赢了!赢了!我们赢了!” 皇宫里更是一片繁忙景象。宫侍们忙里忙外、进进出出,为晚上的庆功盛宴做着精细的准备,谁也不敢耽搁片刻。 每个路口的过道上都铺设了大红色的地毯,每个宫殿都挂满灯笼,树枝墙壁披红戴绿,点缀着无数彩带…… 晌午刚过,便已有官员陆续前来赴宴。不多会儿殿内已聚满了人,彼此侃侃而谈,好不热闹。   寝宫。 苏若雪头痛地盯着手里拿着华服,嘴巴高高撅起,缩在角落一步不肯挪动的蝶语。 唉,都快一个时辰了。什么办法都用尽,什么软话都说尽,还是无法令蝶语踏出那个地方一步。不知道情况的人,八成会以为那边有什么巨额宝藏吧。 “好蝶语,快把衣服给我吧,再不过去就真的来不及了。”算一算从这里到庆功宴,以现在的身体情况至少得一个时辰。看一眼渐入暮色的窗外,不禁暗自焦急。 “小姐,暂且不说哪次你勉强出去,回来后不是奄奄一息、几欲送命!单说现下,小姐已有孕十一个月了,竟无半点生产迹象,这正常吗?!” 闻言,苏若雪低头轻抚仍在不断胀大的肚腹,甜蜜一笑,“御医不也说胎儿没有问题嘛,晚点出来也能让他长得更加壮实。” 陶醉在幸福中的苏若雪,令蝶语心中一痛,心疼地道:“那小姐呢……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也就比骷髅多了层皮,多了个大肚子!” “哪有那么夸张。”苏若雪不以为然地说道。 暗中偷偷掐了下大腿,嗯……这不是还挺多肉的吗?危言耸听,绝对的危言耸听! “怎么没有!那胎儿好似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一直在夺取你的生命!我真怕等他出来时,小姐你会……”晶莹的眼泪如剔透的玉珠,顺着蝶语的脸颊滴答滑落,清脆动人。 苏若雪强忍心中苦涩,面上却依旧淡雅从容还带着隐隐的宠溺,“瞧你把他说得跟个怪物似的。” 抬眼看向外面,夕阳如沐,缓淡而下。光线照射进来在屋中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有些说不出的暖意。 幽幽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还要亲自养育他,看着他一天天茁壮成长,听着他咿呀学语,陪他一起玩耍嬉戏,把我所学倾囊相授,盼其一生安康!所以……” “所以小姐就更不能去了。赵御医不是说了吗,小姐这两天随时都有可能生产,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嗯……?赵御医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哦,对了。那天他诊完脉随口嘱咐了句,“近日随时可能生产,必须时刻小心,否则性命堪忧!”谁知好巧不巧地被进来送饭的蝶语听个正着,当时自己就被好一顿训。没想到,今日又被理解成这样……唉! 话说回来,其实苏若雪也不愿意冒这个险,但是她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李岚风这次大胜而归,举国欢庆。所有文武百官都来祝贺,就连久居深宫,常年吃斋念佛的太后都要前来为其洗尘。而她,外人只道皇后有孕八个月,所以她怎能缺席!最不济也要露个脸,做做样子啊! 这些日子,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撑到现在的局面,又怎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苏若雪直视蝶语,一眨不眨地望着。蝶语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很冰、很冷、很淡,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迫得人喘不上气来。不对,是不敢喘气!那凌厉的气势比皇上还要多上几分,蝶语“咻!”地瞪大双眼,醒悟,小姐的另一个身份—— 寒莲宫现任宫主! “影。” 随着至冰至冷的话音落地,蝶语但觉眼前一花,手中一轻…… 她呆愣地看着已跪在床前,举起手中衣物的司徒影。 而苏若雪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看都未看一直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跪在那里的司徒影。而司徒影却在苏若雪穿戴完毕欲起身时,膝行近前,拿起地上的鞋子熟练地服侍苏若雪穿上,并细心地弹掉几不可见的轻尘,这才起身再次隐去身影。 蝶语心中剧震。长久以来,她虽服侍苏若雪穿衣、吃饭,但苏若雪从来都是推三阻四,从未强求,更未摆过皇后的架子。而她也大多是看不过去硬抢来做,是随性而为,从未如此……卑微! 这,就是苏若雪原来的样子么—— 清冷、淡漠、高傲。 她清雅出尘,距人千里,但深藏眼底的哀伤、寂寥,又让人不由揪心的疼之、怜之、惜之。 苏若雪看着依然僵直地杵在那儿,却浑身轻颤的蝶语,心中酸涩。不愿再逼她,轻叹口气,转过身径直向外走去…… 自从入宫以来,自从刑罚之后,虽然萧亦然未曾表明,但苏若雪知道他在意她的宫主身份!毕竟寒莲宫一直是朝廷通缉的魔宫,而她的身份又如此尴尬敏感,换做任何人都会为难的。 她自是不愿成为他的负担,成为他被人攻击的软肋! 好在她在嫁于他时,就已决定舍弃寒莲宫的宫主身份。 其实她从来不想当什么宫主,一切只是顺其自然,遵从师命而已。所以并不贪恋,也并无不舍。 因此,不论在面对萧亦然,还是蝶语,还是曾经的属下司徒影,她都揭掉脸上带了十几年的冰冷面具,拔掉身上所有的利刺,连皮带肉,鲜血横流!但这些她都不在乎,仍坚持以最干净、最真实、最完整,也是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任人审视、评论,甚至是伤害、践踏…… 尽管为此伤痕累累、痛不欲生,她亦无怨、更无悔! 那孤寂的背影和被春风吹乱的长发,深深触痛了蝶语的心。但觉有一只手在心里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她眼眶发热。 努力想挪动虚软抖动的双腿,无奈试了几次都无法迈出一步,蝶语不由急红了眼。 而此时,苏若雪拖着臃肿笨重的身体吃力地前行,双脚如灌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用尽全力。只十几步就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暗道:又得补妆了。 胡思乱想之际,身体却已然吃不消了,虚晃两下,眼看就要跌倒—— “小姐——!” 蝶语失声尖叫,正在她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之时,突然感觉背后似有一股无形的气流猛地推了自己一下,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叫便眨眼间来到苏若雪的身侧,幸运的是恰好可以堪堪扶住就要跌倒的苏若雪。 也来不及多想,便急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苏若雪手抚胸口喘歇了会儿,转过头看向蝶语,叹息:“唉,我没事,快别哭了。”掏出袖中丝帕,替蝶语仔细擦去脸上的泪水。 蝶语努力忍回又将要流出的泪珠,坚定地道:“小姐,让蝶语来扶您,我们一起去!” 苏若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欣慰地道:“好。”   月色朦朦,和着幽幽花香漾开在夜色里。 皇宫灯火通明,火树银花,雪浪碧波。人影翩翩,笑语阵阵,觥筹交错之声隐隐传来,显然庆功宴已经开始。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萧亦然已端坐主位,手执酒盏,众官也已按官阶大小分别在大殿的左右两侧落座。一道道珍馐佳肴、美酒鲜果摆于桌上。舞娘们由殿后翩翩而出,身姿曼妙,舞姿盈盈,长长的袖摆妖娆而艳丽,一派娇媚动人。 大殿上丝竹交错、管乐齐鸣,所有官员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举杯畅谈豪饮,恭贺之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恰在此时,出现了一丝不谐调的声音,“敢问皇上,为何不见皇后娘娘?” 萧亦然不悦地眯起眼眸,冷哼道:“皇后今日身体不适,是朕不让她来的。江丞相还有什么问题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筱月王朝向来重视将士荣辱。今日李将军奋勇杀敌、九死一生,方以少胜多,只损失区区一千人就击溃炙焰大军,并迫对方同意签属十年内不再进犯我国的条约,这实属不易!所以,如此重要的日子,皇后理当出席……” “你简直欺……” 萧亦然气得拍案而起正欲怒斥,一声轻柔如泉水的声音幽幽雅雅地传来,“江丞相此言有理。本宫多谢江丞相的关心,自不会落人话柄的!” 看似平淡无波的话语,却透着十足的威严与庄重。 大殿瞬间安静异常,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惊讶地看向大腹翩翩的皇后娘娘,终于在萧亦然上前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倒数第四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75第29章 王者归来,坚持赴宴(下)   萧亦然板着脸责怪道:“不是让你在寝宫休息吗?你怎能如此乱来!”冰冷的声音也难掩眸中的担忧与动作的轻柔。 苏若雪莞尔一笑,安抚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说完还俏皮地眨眨眼睛。 见萧亦然沉默不语,苏若雪知趣地任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回打量数遍,才瑟缩地道:“是不是该拜见母后……” 萧亦然在确定苏若雪除脸色略白并无不妥后,这才领着她去拜见太后。 太后慈爱地摸着苏若雪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之后她又与李岚风寒暄了几句,便被萧亦然强硬地牵回,坐在他身旁。 悠扬悦耳的丝竹声流泄满室,舒缓了众人的紧张情绪,不一会儿大殿上又开始了热闹的谈笑声。大殿中央舞娘们再次蹁跹,长舒广袖,在摇曳的红灯照耀下,影影绰绰,美轮美奂。 萧亦然不时与众人言语畅饮,就连苏若雪也谈笑晏晏,看似是欣赏歌舞,实则因自进来后腹部越来越清晰的剧烈坠痛而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但又怕被萧亦然察觉,所以一直暗自强忍,甚至还故意将双手露在外面,不去碰触肚腹分毫! 如此强撑约一个时辰,耳中嗡鸣不止,什么都听不清;眼前也金星闪烁,什么都看不清;腹中更是被排山倒海的剧痛压得喘不过气来。 渐渐体力不支,缓缓伏于桌上…… 而看似正在与李岚风谈论的萧亦然,其实一直都在留心观察苏若雪的情况,见此情形顿时心中一凛,回身扶起苏若雪,惊慌焦急地询问:“雪儿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里痛?” 模糊中听到熟悉的声音,苏若雪毫不留情地狠狠咬了下舌头,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分散的意识渐渐回笼,眼前也慢慢清明起来。 众人因刚刚皇上的失态纷纷望向这边,苏若雪不禁苦笑:亦然,你可害惨我了! 苏若雪顺势将身体的全部重量交给萧亦然,倚靠在他怀中,慵懒媚惑地嗲声道:“皇上,臣妾好困呀……可不可以先行告退?”同时右手轻捂唇边,状似无意地打着呵欠。 苏若雪从没有如此直接地表达过她的意愿,如果她刻意隐瞒,反而会引起萧亦然的怀疑,所以她只能冒险一试。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腹痛,早已习惯了忍耐的苏若雪无论如何也会试着再撑得久一点儿。但这次不同,伴随愈演愈烈的腹痛,腹中明显的下坠感令她十分不安。她不敢想象,如果此时此刻发生那样污秽的事,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必须趁还有意识的时候离开这里,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寝宫再生产! 萧亦然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竟是有些欢喜。她终于不再瞒我,终于肯信我、依赖我。 “好,朕这就陪你回宫。” 此时,一些官员开始小声议论,眼露鄙夷,更多的只是摇摇头,自斟自饮懒得理会。 苏若雪一惊,忙道:“今晚是为李将军庆功的,皇上怎可丢下他及诸位大臣陪我回宫?!皇上莫要让臣妾难做……有蝶语陪我回去就行了。”不等萧亦然开口,马上抢道:“何况还有影在暗中保护呢。” 萧亦然见其主意已定,实也不愿违了她的意。犹豫片刻,终是妥协。 在苏若雪的坚持下,又陪同她一起给母后告罪。太后倒是没有一丝怪罪,反而担忧地问长问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既然不方便离开,不如让本宫和梦如护送皇后回宫吧。” 萧亦柔的突然插话不谛于一声惊雷,震得本就不甚清醒的苏若雪更加发懵。她现在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她们。 苏若雪这边刚腹诽一句,那边萧亦然已经不留余地的一口回绝,揽着她就走,“崔和,你和蝶语送皇后回宫,如果有事立刻禀报朕!” “是,奴才遵命。” 崔和这边话音刚落,突然又插/进一声清脆灵动的嗓音,“皇上,乐瑶愿陪皇后回宫,多个人照应着总是好的。” 萧亦然下意识扫了眼正看向这边的李岚风,略一犹豫,“好吧,那就这样吧。” 他将苏若雪送至殿外,苏若雪深深地看着他,嘴角扯出个让天地失色、让日月无光的完美弧度,逐渐消失在萧亦然缱绻忧郁的视线中…… “皇上,还是陪皇后回去吧。这里有臣周旋,没人敢说什么的。” 不知何时李岚风已站在身后,萧亦然苦涩一笑,“朕不想她难做,更不想辜负了她。”顿了一下,痛惜道:“雪儿这傻瓜,真不知道她这一个时辰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如果再不开口,朕就要强行送她回去了。” 李岚风愕然,“皇上早就知道?!” “朕怎么会不知道?朕一直都在看着她啊……” 回到座位,萧亦然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心中的痛楚却丝毫未减。 三杯过后,李岚风再也忍不住出手按住他的酒杯,劝道:“皇上,酒多伤身啊!” 萧亦然根本不予理睬,手腕一翻一抽重新夺回酒杯,一口饮尽。 酒过愁肠,泪洒心中…… 李岚风无法,只得狠下心道:“皇后闻到这浓烈刺鼻的酒气,会难受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萧亦然立刻放下已送到嘴边喝去一半的酒杯,再不碰一下,好似这酒杯忽然间化身毒蛇猛兽,一经碰触就会致命。 李岚风不由感慨,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对了皇上,此次征战途中曾多次遇人偷袭,而且地点和时机掌握的都非常准确,显然是精心部署好的。所以,臣怀疑……有人走漏了行军路线!但更奇怪的是,每次遇袭都会出现另一伙蒙面人相助,退敌后又如鬼魅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下一次敌袭时又会悄无声息的从天而降……” “能看出偷袭你那伙蒙面人的武功路数吗?” “不能。他们好像刻意隐瞒,而且每次都神出鬼没,速战速决,未留下过任何只言片语。” “帮你的那伙呢?” “也是一样。不过……臣觉得他们应该是受人之托,而且那人还不愿让人知道。” 萧亦然剑眉微皱,难道雪儿还与寒莲宫有联系吗?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朕自有定夺。” 李岚风一怔,随即垂眸,“是,臣遵旨。” 乐声悠扬,歌声妩媚,舞姿撩人。众人举杯畅饮,尽情狂欢,一片欢乐祥和。 但这一切都进不了萧亦然的耳,入不了他的眼,因为他全部的心思都飞奔而出,去追寻那令他牵肠挂肚、分外惹人疼惜的爱人……   银白的月光洒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包括通往皇帝寝宫的回廊上,慌作一团的三人及斜靠在廊柱昏迷不醒、身怀六甲的女子身上。 “小姐快醒醒,不要吓蝶语,快醒醒啊!” 李乐瑶皱眉,上前抓住惊慌失措的蝶语,斥道:“你如果不想皇后有事,现在最好不要乱碰她!” “我不碰她,不碰她……”蝶语一下躲得远远的,无助地问:“那现在该怎么办……?”不等李乐瑶回答,马上又道:“啊!对,去找皇上!找皇上!”胡乱抹把脸,如魔怔般喋喋不休。 李乐瑶眼一眯,嗤道:“没用的东西!”抬起右臂,反手一甩。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祥和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 “就知道哭!找皇上有什么用?!他又不会接生!” 如刀般锋利的视线狠狠地射向蝶语,蝶语呆愣地捂着瞬间肿起的脸颊,泪水戛然而止,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崔和,脸上阴鸷的冷笑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他走上前,谦卑地道:“那李小姐的意思是……” 李乐瑶冷哼一声,斜眼看向崔和轻蔑地道:“你马上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 “是。” “你!”又瞪向瑟瑟发抖的蝶语,“去找稳婆。” ……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啊!……是,是。”蓦然回神的蝶语眼中挣扎之色清晰可见,但最终还是咬牙离去。 小姐,一定要等我回来!   春风拂面,静谧的月光透过发了新芽的错乱枝叉在地上映出斑斑点点。 李乐瑶踩着这些斑点一步步走近苏若雪,脑中思绪繁杂,眼神明明灭灭。就在她离苏若雪只半步远时,突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意,她本能地避开向后撤去。等她站稳后,只见一抹黑影从侧面急闪而出,已无声无息地插在她与苏若雪之间。 由于天色昏暗,再加上那人一直站在阴影中,所以李乐瑶并未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能强自镇定心神,怒喝:“什么人!” 不愧是李岚风的妹妹,只一会儿便镇静下来。 司徒影冷冷地扫她一眼,那一眼有不屑,有警告,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不敢想像,如果刚刚来的是刺客,李乐瑶的后撤无疑就将苏若雪完全暴露在刺杀范围内,必死无疑! 须臾,等不到对方回答的李乐瑶缓缓抽出腰间软剑,直指司徒影。 她从没见过这么犀利冷酷的眼神,也从没有人敢这么看她! 李乐瑶骨子里的倔强被瞬间激发出来,也不管对方武功比自己高出多少,毫不示弱地迎视回去,但身体本能的轻颤却出卖了她。 他动了! 李乐瑶更紧地握住手中的剑柄,额上不知何时已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司徒影无视她的敌视,径自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直接抛在她面前,理都未理她。 但李乐瑶却敏锐地从他周身的气势中察觉出那种透骨的杀意有增无减,是以紧握剑柄的右手直用力到指节突出,根根泛白,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司徒影焉能不气?! 刚刚李乐瑶自顾自地抽剑挑衅,却并未有丁点掩护苏若雪的意思。这不是明摆着激怒刺客,让其杀之而后快么?! 哼!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李岚风妹妹的份上,他还真恨不得一掌毙了她! 司徒影冷厉的视线如刀一般扫过李乐瑶,转身前嘴角是一抹明显的讥笑。伸手探过苏若雪的脉,脸色遽然突变,眉宇紧蹙,小心地抱起她迅速消失于夜色中。 而一直强撑的李乐瑶这才泄出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恨恨地瞪向虚无缥缈的前方,下唇已被咬出血来而不自知。 区区一个无名暗卫,不过是沾了苏若雪的光才被皇上赐予黄金令牌,居然就敢如此嚣张! 哼,真是什么的样主子养什么样的狗!   作者有话要说:ps:下章有点点虐,不喜慎入╮(╯_╰)╭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6第30章 顺延产期,生死相随(上)   寝宫内,司徒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擦拭苏若雪额上不停渗出的冷汗,心中焦急万分却苦无办法。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这样不行的,必须要让皇后清醒过来,否则……” 伴随有意拉长的尾音,进来的是司徒影前一刻刚想一掌毙命的人。司徒影盯着擅自闯入还一脸倨傲的李乐瑶,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一个冷血冷情,血雨腥风,杀人如麻的男人,哪里懂得女子生产的事情。他只知道在他重伤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持清醒。只有感觉到痛才表示他还活着,而一旦睡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最好没有骗我。” 李乐瑶毫不退缩地直视司徒影审视的目光。半晌,她的额上、鼻尖就渗出一层薄汗,就在她快撑不下去想放弃时,司徒影终于收回凌厉的视线,一手继续为苏若雪擦汗,一手则插/进苏若雪身下,掌心抵在她后心处将温和的内力由缓至急,由少到多,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嗯……” 伴着几不可闻轻得不能再轻的呻吟,苏若雪终于醒转过来。只是,司徒影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提得更高…… 因为他知道,由于药物的关系本是治病救人的内力对苏若雪来说却是酷刑折磨,所以苏若雪是被生生痛醒的! 而那个施刑的人却是自己!这叫他情何以堪……   另一边,早已抵达太医院的崔和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隐蔽背风的角落里吹着口哨,当子时的更声响起,崔和这才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不紧不慢地向里走去。 所以,等他们赶到时,苏若雪已经反复痛昏了三次。 当赵御医踏进门的那一刻,一生杀人无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司徒影眼中波光粼粼,语带哀求,“赵御医,求你救救宫主!救救她……” 赵御医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没有料到情况会来的这么凶、这么急,甚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急忙放下药箱奔到床前,定下心神仔细把起脉来。 时间在等待中慢慢流逝,司徒影的心随着赵御医越皱越紧的眉宇一点点沉了下去。终是忍不住打破这虚伪的宁静,“还要继续输送内力,让宫主再醒过来吗?” “谁告诉你的?” 尽管赵御医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的一问,司徒影的心还是“咯噔!”一下,伸手一指,“她。” 赵御医眉锋忍不住一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皇后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放在心尖上的人,她要是出个什么差子,不管你哥哥有天大的功劳,就是把命都搭进去也未必保得了你! 赵御医不愧是皇宫中资历颇深的老御医,不仅医术了得,就是为人处事也懂得圆润通达、藏锋显拙。心念电转,略一沉吟道:“有我在这儿,不会让皇后有事的。现在可以先让她睡会儿,休息一下保存体力。我再施针缓解下她的疼痛,剩下的就只能等稳婆来了才能开始。” 司徒影稍稍放下心,道:“既然如此,那我去迎迎蝶语。这里……就有劳赵御医了。” 见赵御医微微颔首,司徒影头也不回的转瞬消失。他必须尽快将稳婆带过来,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司徒影前脚刚走,终于得以再次踏入寝宫的崔和赶紧趁此机会旁敲侧击,“赵御医,皇后是要早产吗?” “嗯……皇后自有身孕以来便连受重创,胎心一直不稳,所以早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赵御医回答的严丝合缝,不留一丝马脚。 崔和并不气馁,再接再厉,“可现在就……胎儿不会有问题吧?” “对啊,这才几个月啊?”一直未出声的李乐瑶也似突然醒悟般疑惑地道。 一直小心谨慎回答的赵御医被二人你来我往,咄咄相逼,迫得几乎窒息。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回答时,司徒影的突然闯入帮他解了围。 “赵御医,人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只见他一手扯着蝶语,一手拎着稳婆,脚不沾地风一样地刮了进来。 蝶语找的这个稳婆也是颇见过些事面,很快便镇静下来进入了状况。 进屋半天才喘过气来的蝶语奔到床前,一边为苏若雪擦汗一边焦急地询问稳婆。在她第四次问起,终于确定情况的稳婆刚要开口回答时—— “本宫无碍,只是有点乏,睡一下而已。稳婆,你说是吗。” 虚弱却充满威严,不容置疑的气势令稳婆一震,忙低头应道:“是、是,皇后所言极是。” “嗯,那就麻烦崔总管跑一趟如实回了吧,也免得皇上担心。”苏若雪咽下喉中的呻吟,敛去所有痛苦的表情,连眼神都是淡淡的。 如此明显的赶人,崔和哪能不知,又哪敢不从,虽不甘心也只能恭敬的领命告退。 “小姐……” 苏若雪冷下脸打断她,“蝶语!” 一阵突如其来的急痛令苏若雪藏在被中的十指狠狠戳破掌心,嵌入其中。 不行,现在还不能昏过去,再坚持一下就好…… 借助掌心尖锐的刺痛,苏若雪勉强说道:“蝶语,你亲自送乐瑶回府休息。”又转过头扯出一丝浅笑,“乐瑶今天辛苦你了,等哪天我好点了再请你来宫里坐坐。” 李乐瑶却根本不领情,只轻哼一声,“既然皇后嫌我碍眼,我出去便是。” 苏若雪被腹中疼痛折磨得几欲昏厥,无心与她争辩,只示意蝶语跟出去服侍。 蝶语自是不愿离开,却也明白小姐自有她的考量,只好依命跟了出去。 “影,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皇上呢?” …… 苏若雪苦笑,不让他进来,他一定会硬闯吧。 “除他以外。” “是。” 一直未出声的赵御医见屋中只剩他们三人,不由摇头叹息,“皇后将人都支开……是想让臣再为您延迟产期吧。” “这怎么行!都已经开始阵痛了,应该马上准备生产!”不等苏若雪开口,一旁站着的稳婆不由气道。 这是什么御医?还不如江湖郎中!简直是个庸医! 这皇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惨白着脸的苏若雪并不理会在一旁大呼小叫的稳婆,只定定地望向赵御医,沉声道:“做得到吗?” “臣……尽力。但是,娘娘的身子……” “那就有劳了。” “你、你、你们——” 闻言,稳婆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疯了,这二人肯定是疯了! 她暗下决心,如果此次能活着出去,从今往后绝不再踏入皇宫半步,即使给她再多的银子也绝不再为皇家的人接生!   一夜喧嚣,歌舞升平。 整整一夜,萧亦然都魂不守舍,忧心忡忡。尽管子时崔和回报雪儿无恙,但未亲眼所见,他的心始终不曾放下。似乎冥冥之中听到雪儿在呼唤他,而且那声音听上去很痛苦,很压抑…… 他无数次想抽身离开,却每次都在起身时被苏丞相以敬酒为名劝阻。他不是不能置之不理,拂袖离去。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清楚苏丞相所说的,便也是雪儿想说的。 临近天亮,太阳依然羞涩地躲在云层中,萧亦然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寝宫。 他几乎是冲进院中的,在看见院中站着的三人后,心登时沉入谷底,脚下一刻不停地闯进屋内。 紧随其后的李岚风却被司徒影横臂拦下,“奉皇后懿旨,除皇上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岚风先是一愣,却也并未坚持,只沉默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司徒影轻轻一震,收回手臂,微一点头,“我很好。祝贺你得胜归朝……抱歉,我失约了。” 四个月前在城外山坡上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李岚风爽朗浅笑,“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的。” “咳咳……”被忽视半天的李乐瑶虚掩唇角轻咳几声,“哥,人家现在可是皇后面前的红人,手握御赐金牌的影卫,哪还有功夫陪你叙旧!” 李岚风心中自是替司徒影高兴,歉意地点头致意。 司徒影当然也不会与一个黄毛丫头计较,了然淡笑。 李岚风虽不解乐瑶话中为何夹枪带棍处处是刺,但对这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他一贯疼宠有加,舍不得打骂一句。夜风吹过,李岚风连忙解□上厚实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并严严实实地系好带子,抓过她的小手捂在他的大掌之中,柔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冷不冷?哥这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等皇后无事了才能安心。”说着撒娇地靠在李岚风怀中,并直接将双手插/进他的衣服里取暖。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即便有几分功力也略感薄凉。 她从小就喜欢腻在哥哥身边,天冷的时候哥哥会运功使体温升高给她当暖炉抱,天热的时候哥哥会降低体温给她当冰块抱……虽然长大后哥哥为了她女儿家的名节很少这样做了,但对她的疼爱却分毫未减,还是多次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妥协。 而此时,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司徒影现在看她的眼神不止冰冷,里面还似有团火在燃烧。 于是,她抬起下巴,挑着眉毛,得意地回敬他。 正当这二人你来我往,暗中斗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之时,一声悲恸得令人心碎的嘶喊从屋中传出—— “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倒数第三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77第30章 顺延产期,生死相随(中)   萧亦然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此刻的苏若雪挺着早已足月的肚子,双腿被分开高悬于床头横柱的两端,身下几个厚厚的垫子将腰部腾起,就连她的双臂也被牢牢地绑在床头。 她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固定在床上,那浑圆的肚腹,因为这个姿势显得更加突兀了,浑身满是汗水,长发也湿湿地垂在胸前,仿佛是一条水蛇。而赵御医更是用细长的金针,向她的肚腹及□各大穴道上刺去!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老妇在她的身下不停地敷药止血。 他的心脏似已停止跳动,被人一刀一刀毫不留情用力地戳刺,每一下都鲜血淋漓,每一下都痛彻心扉! 他模糊地想,这点痛可有她所受的万分之一…… “你们在做什么?!快放开她!” 萧亦然疯了似地扑过去,用力推开正在床前“伤害”她的二人。 而此时,已经身心疲惫的苏若雪即便是身体已经无力,意识已经开始混沌,仍在咬牙忍耐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袭击,她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努力看向萧亦然,盈盈一笑,声音虚弱而沙哑,“你……回来……了。” 萧亦然跪在床前伸出手轻拭她脸上的汗水,心疼的无以复加,“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猛地转过头,向外狂吼:“来人,将这二人拖出去杖毙!” 赵御医无动于衷,而那稳婆却早已吓的面无血色不停地磕头求饶。 “不关他们的事……”苏若雪强忍过一阵疼痛,闭了闭眼,哀求道:“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 萧亦然顿时怔住,“为什么……” 苏若雪试着张开口,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声音,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跪在旁边的赵御医适时替她解围,“皇上,请允许臣继续做完吧,不然……娘娘只会更痛苦。” 萧亦然心疼地望着面无血色,只能痛苦喘息的苏若雪,犹豫不决。 赵御医却再也等不下去了,见皇上并未一口回绝,便大着胆子站起来,继续以金针刺穴…… 萧亦然不知道之前这种“酷刑”已经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如此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当她终于被解开束缚放□体时,双腿已被绑得血液不通,浮肿淤青,双腕也尽是挣扎时磨出的血水。而那惨不忍睹的腹部更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但她刚从昏迷中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孩子是否无恙?” 赵御医红着眼睛轻声安慰道:“孩子没事,皇后还是趁现在赶快歇歇吧。” 苏若雪本就意识迷糊,听到赵御医的回答便安心地缓缓合上沉重似铅的双眼。 萧亦然正想开口说话,赵御医却从药箱中取出一瓶药膏塞到他手上,“求皇上先为皇后按摩止痛,一切等皇后醒来再说吧……” 萧亦然直直盯着赵御医,手中用力攥紧药瓶,似要将其捏碎一般。但终是重重一叹,垂眸剜出些许药膏如往常那般轻柔细致的在苏若雪高耸的肚腹上推拿起来。 这个揉腹的动作他不知已经做了多少遍,但唯有这一次感觉如此的沉重,如此的伤悲……   半个时辰后,苏若雪终于悠悠转醒,她吃力地伸手搭在正不知疲倦为自己按摩的大掌上,痴痴地望着眼眶微红的爱人,“亦然,我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不料,突然一颗滚烫的泪珠溅落在她的脸颊上,随即是萧亦然撕心裂肺的怒吼:“你们都给朕过来,马上接生!马上——!” 稳婆吓得连声应道,立刻开始准备起来。 苏若雪大骇,“不行,现在还不能生!外面只道我怀孕八个月……” “不要管外面那些人!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哪里还能再拖下去!” 苏若雪不死心,努力辩解,“赵御医会帮我再撑几天的,唔……”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语。 “雪儿——!” 还没等萧亦然定下神,那边稳婆见状大叫,“糟了!羊水破了!羊水破了!” “快!稳婆,快接生!快点!” “雪儿,不等了,不等了,求你了……”萧亦然吓得六神无主,他从没有这么恐慌过,不停地哀求着,一刻不停。 苏若雪忍着眼中的热意,咬紧牙关,把心一横,“亦然相信我,没事的,我受得住的。你,信我一次,好吗?” ——! 苏若雪的这番话,一下令萧亦然想起那次刑罚她的那件事,顿时脸色煞白,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若雪知道他会如此,可她没有办法啊。 这时,赵御医也上前苦苦劝道:“皇上,如果现在放弃,皇后这五个月所吃的苦和遭的罪就都白捱了……” 萧亦然心中一凛,颤声道:“你……你们,到底都瞒着朕做了什么?!” 唉!赵御医无法只能如实交待,“娘娘为推迟产期,早在五个月前就让臣趁着皇上每天深夜离开的时候到寝宫为她施针,每次施针需一个时辰,之后再由司徒影辅以内力强行护住胎儿,如此再一个时辰……皇后每天都在这种犹如酷刑的折磨中挣扎徘徊,所以才会迅速衰弱下去,可她却每日仍然笑对皇上,让臣骗皇上说这是正常情况……” 震惊、心疼、愧疚、哀伤、愤怒……等等,各式各样的情感充斥在萧亦然的胸口,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在胸腔里撕扯着、揉搓着,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疼痛难当! 苏若雪咬了咬唇,轻声道:“亦然,你答应我吧……” 萧亦然深情地凝视她,眼中藏着无尽的怜爱与疼惜,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了,痛得无法呼吸,却再也没有出声拒绝,含泪饮血,一声一声道:“朕如何能不答应?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甚至……不惜拿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来维护朕!”顿了顿,语气渐强,“朕可以答应你,但朕必须留下!我要清楚的知道你为我受得每一份痛,将它们一下一下牢牢印刻在心上,永远记住自己欠你多少刻骨深情、泣血爱恋!”任泪水模糊双眼,任声音嘶哑,“如果此生还不完,就下一世,下下一世……我——萧亦然,永生永世都只爱你!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他的表情过于凄怆,脸上的心痛和自责像一把把尖刀刺在苏若雪的心头,苦涩得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眼泪不自觉的就这样落下,苏若雪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开始吧……” 稳婆抖着脚蹭过来,硬着头皮将苏若雪双腿分开,手中拿过绳子,一圈圈将她的双腿分别绑在两侧的床柱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当她拿着粗糙的麻绳,磕磕绊绊的请萧亦然移位要绑苏若雪双臂时,已是满头大汗,连背后的衣服都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 萧亦然看着那双已经破皮渗血的手腕,怒斥:“滚!朕自己来!” “啊!是、是,皇上饶命!” 苏若雪歉意的对稳婆微微颔首,无声叹息。 萧亦然轻轻扶起苏若雪让其躺靠在自己的腿上,而他的双手则牢牢扣住她的双肩,虽不能动却不会伤到她。 他即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又不能阻止,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少受点痛,好过一些…… 稳婆早已听话地滚到一旁的角落里,赵御医拿着针线在苏若雪双腿处站定。 皇上,这才是万里行军的第一步,真正的痛还在后面呢…… 当针刺入那处薄而极度敏感的皮肉,苏若雪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弹起,但很快便又恢复原样,只是不可避免地轻轻颤抖。 亦然在这儿,不能让他担心,不能…… 努力控制身体的挣动,尽力放松全身的肌肉。任凭针线毫不留情地一针接着一针地刺入、穿出,再刺入、再穿出…… 铺天盖地的痛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痛如锥心。她咬住舌尖,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又不让自己陷入昏迷。额间沁满了冷汗,几缕漆黑的发丝黏答答地贴在上面,双眼也已被汗水打湿,她粗重地喘息,口腔里是满满的腥甜之气。 她知道,自己多撑一刻,萧亦然就会放心一点,好过一点…… 但,此时的萧亦然如何能好过?! 他震惊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用这种方法来阻止生产——缝合产道! 喉中腥甜越来越多,他再也忍不住猛地侧过头喷出一口鲜血。缩在角落里的稳婆刚想大叫,却被萧亦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他低头温柔地看着闭目忍痛,意识已经模糊的苏若雪,哑声道:“要多久……” 此时的苏若雪自是不会回答他,甚至可能根本就听不到。 已缝合完毕正在用干净的绵布擦拭针孔处渗出血丝的赵御医,沉重地道:“皇后说……至少一十五天。” ——! 萧亦然咽下再次涌上的腥甜,轻喃:“好。不论生死,我陪你!” 当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萧亦然时,只有萧亦然看到一滴清泪从苏若雪的脸庞滑落。   丹阳宫。 “什么?你说她要早产了?”萧亦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奴才早上陪皇上回寝宫时李小姐和那影卫还一直守在门外,并未离开。” “呵呵……”萧亦柔毫不吝啬地嫣然而笑,悦耳的笑声如涓涓溪流动人心田。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她黛眉微挑,傲然张扬的神情动人心魂,看得崔和微微失神。 “表姐说的极是。”一直未出声的江梦如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在对外只宣称怀孕八个月就生出足月大的孩子,哼!” “崔总管你先回去,她一旦产下皇子就立刻通知我们。”敛了笑的萧亦柔恢复往日的盛气凌人,居高临下的命令。 “是。”崔和规规矩矩地磕头后,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8第30章 顺延产期,生死相随(下)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空气转冷,夕阳西斜,天边血一般的红色,狰狞刺目。 整整一天的时间,苏若雪在萧亦然的服侍下只勉强喝下一碗粥水,但她不断溢出的冷汗几乎让萧亦然来不及擦去,而后一直被她强自压抑在喉间的痛呼,终是化作细碎的呻吟逸出轻颤的唇。 此刻的苏若雪冷汗淋漓,全身已经湿透,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似乎是宫缩开始加剧了,被缚的身体在有限的空间辗转呻吟,可以明显感觉到腹中的胎儿正在强烈地躁动着,用力的在横冲直撞,仿佛要破茧而出一般。 渐渐地,牙关咬不紧了,她大口喘着气,改咬住唇瓣,苍白的唇上很快就染满了血迹和牙印。刺目鲜红的血迹,殷开在干裂苍白的唇瓣上,让人忍不住心疼。 萧亦然牢牢扣住她的双肩,不敢有一丝松懈,生怕她过于剧烈的挣扎会不小心伤到自己。眼见苏若雪越发用力地咬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嘴唇,强忍疼痛,萧亦然心里揪痛得厉害,喉间是掩饰不住的哽咽:“雪儿,你好傻,好傻啊……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他怎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她这样不顾生死的任意胡来却让他十分动怒,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她现在所受的苦都是为了自己啊!而自己眼见她血迹斑斑,辗转呻吟却无能为力,唯有更加用力地稳住她开始抖动的身体,希望借此可以给她力量。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是一场折磨,不止苏若雪,不止萧亦然,包括屋内另外二人和一直守在屋外的三人,都是一场折磨。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刚透窗而进,当困顿乏力还未缓过劲的众人还在休息时…… “雪儿,怎么了?雪儿!!”萧亦然被身边人一阵猛烈的颤动和过凉的体温惊醒,“哪里难受?雪儿,告诉我……” 苏若雪蜷在他怀里,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疼……”如画柳眉紧蹙,额头沁满了冷汗,苍白的唇瓣上带着几丝鲜红的血迹,急促喘息着,疼得再说不出哪怕只有一个字! 从来都是独自隐忍承受一切苦痛的她,居然会喊疼…… 到底会多痛?萧亦然不敢想象,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不可遏制地泛出一抹痛楚,如冰锥戳心,遍及心房! 他轻轻扶起苏若雪才惊见她单衣下染了斑斑血迹,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被褥,□仍在缓缓地渗出鲜血,虽慢却不停止,每动一下那血便会流得更多! “御医!御医!” 形势万分危急,萧亦然不禁神色担忧的让赵御医和稳婆过来检查。 赵御医轻轻按压那高耸的腹部,又仔细把着脉搏。片刻,在与稳婆交换了意见后,才轻声道:“皇后此时的情况,有少量的血水渗出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现在也只能尽量垫高皇后的□,最大程度地减缓胎儿下坠给穴口带来的冲击。所以,暂时并无大碍,请皇上皇后放宽心。” 从稳婆手中接过折好的垫子,赵御医尽量在不移动苏若雪身体的情况下,一点点试着塞在下面。 萧亦然闻言,稍稍安下心来,一边为苏若雪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安慰道:“雪儿,你听到了吗?孩子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了,要是疼得厉害就叫出来吧……”虽然明知道她不会喊痛,却还是不死心的劝慰。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这么疼?”温柔的目光,冰冷的话语。 赵御医闻言,霍然跪地,一脸沉痛,“请皇上降罪!臣无能。除了硬熬……臣已没有办法了。” 是啊,他是真的无法了…… 镇痛药,因苏若雪体内的御药,失效。 安胎药,因苏若雪已开始阵痛,失效。 金针刺穴…… 那已如蜂窝的身体,哪里还有下针的地方?即使有,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萧亦然沉默良久,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却也让人感到窒息的苦涩。 他就这么躺在床上搂着苏若雪,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绵绵情话,支持着她,鼓励着她。双手柔韧有度的为其按压揉捏,明知无用却不肯停歇。只是奢望,哪怕只有一点点效果也是好的。 那令人揪心的呻吟声渐渐弱了下去,最终归为无。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力竭了呢?还是习惯了呢…… 时间就这样在苏若雪羊水已破,不时有血水流出,间歇性阵痛的情况下,慢慢流逝。 一直守在外面不肯离去、不肯休息的司徒影,曾多次想闯进去看看宫主的情况,却都被李岚风拦了下来,“你不要担心,有皇上在,皇后不会有事的。” 除了司徒影这边,还有一处也同样有着躁动。 “表姐,怎么这么多天都没个动静,她不会是死了吧?” 萧亦柔一身火红娇艳如花,懒懒地瞥了江楚如一眼,不屑地嗤道:“哼,死了不更好,这样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江梦如略迟疑地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没死,事情就棘手了。” 萧亦柔静默一会儿,点点头,“嗯,是啊。八个半月早产也不算新鲜事,倒也说得过去。”顿了顿又道:“现在就看老天爷会帮谁了……”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第十五个日夜,在一些人觉得时间如梭,一些人觉得时间如牛中,悠悠来临。 这十五天,苏若雪无时无刻不被那有增无减的剧烈阵痛和一下下重重撞击踢打的坠痛所折磨。 她毫不怀疑下一刻那被针线缝合的地方会撑裂撕破,又或者是那被撑胀得越来越薄的肚皮会顷刻间爆裂炸开。 苏若雪甚至有时会有种错觉,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是人是鬼…… 这十五天,苏若雪除了喝水、喘气、就是忍痛。 她不是不困,却因痛、因药无法入眠。 她不是不痛,却从起初的不能叫,到后来的无力叫。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她无悔。即使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然会选择这么做,任痛苦将自己吞噬!只因—— 她爱他! 这十五天,萧亦然无时无刻不被内心的痛苦所折磨。 他亲眼看着她辗转忍痛,身体迅速削瘦,面色越来越苍白。看着她一点点衰弱,一点点枯萎凋零,心痛却无力。 他害怕,他从未怕过什么,但这十五天真真让他知道什么是害怕。那是一种埋藏心底深处的恐惧,腐烂过后的浓液缓缓潺潺地渗入心头,散发着腐臭的气息,从微微的刺痛开始,忽然痛得肝肠寸断,一瞬间痛遍全身。 他心痛,像是有把利剑狠狠地刺进心口,再拔出,再刺入,反反复复,不停地戳刺,挑出血肉。短短十五天,那跳动的火红已是千沟万壑,疼得他透不过气来,恨不得亲手将那血淋淋的心脏用剑剜出,只求解脱!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那就是他无怨。即使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留下,任心痛得快要死去!只因—— 他爱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包子要出来了,不过……怕虐的盆友慎入!(捂脸~~)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79第31章 三日两夜,拼死生子(上)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凉如水,一弯清冷高傲的新月探出头来,散发冷漠而高贵的月华,也淡淡的,冻结人心。 萧亦然贴在苏若雪耳边,温柔地轻声呢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的。” 这句饱含深情生死追随的誓言,清晰地直入早已脱力神智不清的苏若雪心中,她猛然惊醒,一下怔住。须臾,眼含热泪,抖着唇道:“稳婆,准备接生吧。” 萧亦然本以为之前的一切已是非人的折磨,可接下来的一切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让他刻骨铭心,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 赵御医先是过来将缝合穴口的细线一一挑断拔出,随即里面大量积存的瘀血似终于找到出口,汩汩汹涌而出,吓得稳婆一个激灵就要后撤。 不想,却被面目狰狞如地狱修罗的萧亦然一把拽住,森冷地道:“她如果有事,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苏若雪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此刻,她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肚腹中的剧痛上,又是一阵疼痛骤起,她不由轻颤着一挺身闷哼了一声,可终是无力地倒了回去。 但这一下却登时让慌了神的稳婆清醒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受罪的也是别人,万一救活了,她后半辈子的生活也就高枕无忧了。于是她与赵御医商谈了下对策,开始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 因为苏若雪此时已脱力,而这十五天羊水的流失和失血过多也不容再拖延下去了,所以他们决定先尝试压腹,看能不能在借助外力的情况顺利产出胎儿。 只是,当二人刚将苏若雪双腿的绳子解开,一得到自由的她就捧着肚子在床上辗转翻滚,却愣是不肯发出半句呻吟。 “雪儿!” 萧亦然顿时觉得胸中大恸,用力扣住她的双肩,却见她脸色早已挣得煞白,双唇紧紧咬合着,与脸色一样青白的唇上又多了一抹鲜红的颜色。 “雪儿,痛就叫出来啊,别再伤害自己了……” 心疼地为她擦拭着唇角的鲜血,她却忍不住蹙着眉又咬了下去。 这时赵御医又端着一碗黑稠刺鼻的药递给萧亦然,“皇上,请喂皇后服下此药。” 萧亦然一看便知,这是一碗剂量极重的催产药。 这种催产药的药性一般极为霸道,而苏若雪此时正是虚弱之身,就算顺着药力生下胎儿,只怕对身体也有极大的损害。可是苏若雪此时力竭气虚,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娩出胎儿,才能险中求胜,否则……他不敢想下去。 萧亦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像一下子掉入了冰潭,无知无觉地急剧冷下去,冻得他全身都在颤抖。 一瞬不瞬地看着枕上被疼痛折磨得半昏半醒的人儿,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像搂着什么易碎的瓷器般小心将她搂在怀中。 喝下汤药后苏若雪腹部火烧火燎剧痛难当,越发密集猛烈的阵痛拼命地撕扯着她残存不多的意志,腰间也是酸乏地就要断掉一般,萧亦然覆在她腹部的手也感受到了一阵强似一阵的宫缩。 赵御医轻轻揭开薄被,那人的股间早已一片暗红凝结,泥泞一片。虽然之前擦拭清理了无数次,可鲜血一直流淌,总是擦也擦不干净。 观察半晌后,赵御医神情一震,忙道:“太好了,已经止血了,而且产道已开了四指。请皇上按住皇后,臣要给皇后施针。” “为什么要施针?” “……皇后产力不足,而且胎气破了太久,唯有此法可以保住胎气,以防万一。” 赵御医迎上萧亦然焦急的双眸,无奈地摇头。 当他抽出九根有人的中指那么长的银针时,寒光凛凛,萧亦然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紧紧握住苏若雪汗渍涔涔的手掌,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第一根针慢慢没入苏若雪肚脐上五公分的位置。 “唔!” 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苏若雪猛地吃痛,人在昏迷时候是最诚实的,清醒时候的她或许能忍住只是皱一皱眉头,可此时却毫不掩饰地痛呼出声,身子也不由向上一挺,萧亦然连忙用力将她按下。 “雪儿,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许是第一根针找准了位置,第二根第三根针下去的速度更加利索,直到腹部的九个大穴被银针刺透,赵御医这才满头冷汗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拔出。 针灸很快奏效,苏若雪的眼皮动了动,接着便慢慢清醒了过来。许是疼得太久了,她的神智反而变得清明,紧紧握住萧亦然的手,扯动嘴唇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你怎么哭了,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担心,宝宝一会儿就能出来见你了。” “好,雪儿坚持住,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嗯。”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会儿就是三日两夜!   苏若雪用力挺了挺身,镇定地看着稳婆说道:“可以了,开始吧。” 稳婆颤颤巍巍地走近她,虽然之前已做好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心脏还是突突跳个不停。直到看到那人平静如水、淡然如波的双眸,才渐渐镇静下来。 这时催产药也已经完全发挥了作用,腹部阵阵发硬的疼痛迅速密集了起来,几乎是没有停歇的,刚刚一阵爆起的骤痛,才咬着牙挺过去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又是另一波袭来。 折腾了一夜的苏若雪真的已经十分无力,全身痛得就像每一寸骨头都被人打断一般,眼皮也沉得抬不起来。 稳婆背上冷汗直冒,终是颤巍巍地说:“皇、皇后,孩子的位置还有些靠上……必、必须用手、用手……” 苏若雪点点头,萧亦然看着她发白的嘴唇,把已到喉咙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稳婆将手按在她坚硬如铁的腹部,看着苏若雪面无人色的脸,咬咬牙把心一横,在手掌上运足了力气狠狠地向下推按,恨不得一下就把孩子从她的腹中按出来。 “啊——!” 早已软倒在萧亦然怀中的苏若雪哪里吃得住这样的剧痛折磨,猛地坐起身来,头向后仰着,瞠目欲裂,一双手死死揪住身下的被褥,竟生生将柔韧无比的云罗锦缎捏成碎片。 萧亦然用尽力气自身后圈出她的身子,一手托在她的腰上,避免她一下子软倒跌在床上。苏若雪的嘶喊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将他的心剐得支离破碎。他双臂也不住地颤抖,咬紧了牙齿,身上涌出冷汗。 稳婆跪在床沿上,双手成拳,继续无情地挤压她的腹部。 “啊呃──” 苏若雪已经被疼痛折磨得不行,嘶哑的高喊随着稳婆手上的用力推压越发凌厉。她失神地瞪大双眸,魂魄像被抽离了身体,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这种撕裂般的剧痛让她久久不能缓过气来,半张着嘴,干哑的喉咙已发不出完整的声音。脸孔已经扭曲,右手紧紧抓住萧亦然的臂膀,直嵌进他的肉里,却还浑然不觉。 好痛! 这种痛苦简直无法形容,似乎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强压出来一样,比以前任何一次的责罚和酷刑都要厉害。 苏若雪开始不由自主地挣扎。身体不停地扭摆,犹如垂死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萧亦然冷汗横流,死死地看着稳婆毫不留情的在苏若雪圆隆的腹上不停地向下按。每一次都那么用力,直把高耸的腹部按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凹迹。 他紧紧地抱着苏若雪,不断把内力输送进她的体内,看见她痛苦到极致的表情,萧亦然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无力,心里揪成一团,恨不得能把她的痛苦分一半到自己身上。 赵御医上前紧紧掰住她不自觉想要合拢的双腿,看着羊水混着丝丝缕缕淡红色的血迹缓缓流出,天早已大亮,自拆开缝合的穴口已经过了整整一宿,本就所剩不多羊水就快要流尽了,到时候如果要干生的话,大人和孩子都将难以保住! “呃——!” 又是一阵剧痛,苏若雪猛地弓起了身子,一只手紧紧抓住床框,愣是将那床框抓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孩子怎么还没出来?!”萧亦然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把稳婆吓得一个趔趄。 赵御医定定神,手摸了摸苏若雪的肚子,惊道:“胎位怎么一点也没动?!”伸出手从上到下用力顺了几次苏若雪的肚子。 苏若雪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顺着下颌流下来。上身靠在萧亦然的胸前,一手使劲地攥着被子,一手撑着后腰,尽力挺腹抬臀,忍受着撕裂般的痛苦拼命向下用力,却造成了自己更大的痛苦。 “呃、呃——” 一波阵痛过去,她强忍着腹部的涨痛断断续续地问道:“孩子……呃、嗯……怎么样了……嗯、啊——”一语未毕,收缩又洪水般卷来,胎儿不能向下只好向四周蠕动,拉扯着内脏让她的肚子看上去大了一圈。 而从苏若雪那声揪心的呼喊开始,萧亦然一直是混混沌沌似失去了意识,苍白的脸色与苏若雪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上……”赵御医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悲伤无奈地望着萧亦然。 萧亦然先是一怔,随后从他的眼中明白过来,脸色煞白,全身僵硬,彻骨的寒冷从心底迅速蔓开…… 苏若雪轻喘着睁开眼看向萧亦然,气若游丝,像是下定了决心,“别、别担心……我……没事,继、继续……” 忍着不去听苏若雪的惨叫,一双瘦削修长的手掌在浑圆硬挺的大腹上用力地推按,由上至下使劲地顺着。透过薄薄的单衣,还能看见高高隆起的肚腹涨硬非常,萧亦然也感觉到了肚皮下的胎儿在不停翻转着身体,像是要拼命钻出来。 “嗯、嗯、呃——”苏若雪用力向后仰着头,绷紧身子用力推挤腹中的胎儿,僵持片刻终没能抵挡住这巨大的痛苦,紧闭的眼睛里淌出两行苦涩的泪水…… 感觉到手下的皮肤一紧,硬得如同磐石,萧亦然立刻把手放在上腹胎儿脚部的位置用力地按下去,用外力帮助胎儿向下顺去。 “啊——”苏若雪嘶喊一声,不堪忍受地辗转着头颅,发丝凌乱地贴在冷汗淋漓的脸上。 稳婆和赵御医拼命地抓着苏若雪的双腿分向两边,尽可能地扩展尺寸,一边在苏若雪的腹侧推搡,“皇后,用力!用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倒数第二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80第31章 三日两夜,拼死生子(下)   二个时辰过去了,肚子依旧缓慢地移动着。萧亦然的心里开始打鼓,看着苏若雪只开到七成的穴口,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苏若雪已经痛得无力出声,只是用力地向后仰头,大口喘息着缓解身下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圆涨的肚子跟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还分明看见肚皮一*的蠕动。 其间赵御医见情况实在不理想,无奈之下又喂苏若雪吃了碗催产药。 “啊……呃……嗯……啊——”药效又快又猛,苏若雪已经感觉不到收缩的间隙了。 萧亦然用力地揉着不断蠕动下坠的肚子。 “呃……嗯……啊、啊——啊……”苏若雪在坠痛不已的迷懵中觉得孩子似乎开始下移,强硬地挤进穴口。 稳婆强行掰开苏若雪的身子,用上身压住苏若雪挣扎的身体。 萧亦然和赵御医一起跟着收缩的节奏和强弱把手放在苏若雪腹部上,狠命向下按。 苏若雪原本白皙的肚子此时已经布满汗水,被收缩和蠕动以及来自内部的胎动撑得发红发亮。 “啊——啊——呃——!”苏若雪不停地尖叫着,完全无法抵制沉重腹部被如此无情粗暴的挤压和急速坚定的蠕动带来的盈盈满满的坠痛感,双手紧紧地绞着萧亦然的衣服。不由自主地随着收缩向下用力,身下也一次又一次被挤出羊水和鲜血,滴滴答答地濡湿了身下,顺着大腿流下来,而胎儿的头却迟迟没有出现。 “啊!呃……”苏若雪的力气渐渐弱了,即使灌了参汤也无法挽回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苏若雪已经痛了一天一夜。哀鸣之声虽然断断续续,却低沉巡回,持续不绝。 两颗眼泪从苏若雪的眼角滑落,蓦地一挣便没了声音和动静。萧亦然惊得一下跳起来,竟是苏若雪力竭晕了过去。 萧亦然慌忙端过一碗参汤,却被赵御医一把拦住,“人参是活血的东西,皇后不能多服,万一血崩就……唉!” 萧亦然的头“轰”的一声。退后一步,看着苏若雪突兀蠕动的大腹和满身*的汗水,还有冒着血水的穴口,一下恍惚了起来。 随后又被苏若雪无意识中的一个呻/吟扯回现实,逼迫着自己去正视苏若雪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 萧亦然快步回到苏若雪身边,一只手放在苏若雪腹部的大穴处慢慢地把自己醇厚的内力输送进去,一只手继续在苏若雪的腹上推揉了起来。 雪儿……坚持住! 你千辛万苦怀上的孩子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还没有叫你一声“母后”…… 你还没有亲手抱过他,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功成名就、看着他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求求你快醒过来,我们一起努力挽救这个几乎耗尽了你生命的孩子! 不多时,萧亦然的脸上蔓延起诡异的灰白,而苏若雪的身体渐渐又动了起来,面上泛着嫣红。 “嗯、唔……”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苏若雪不知是否因听到萧亦然心中的呼唤竟慢慢醒了过来。 萧亦然红着眼,流着泪,默不做声地顺着苏若雪的肚子,满头的冷汗。 胎儿的头顶在穴口,却因为羊水耗尽穴口涩的发紧,只随着收缩向外露出小半个头顶,在收缩的间隙又缩了回去。 “嗯、啊……啊——”苏若雪拼命地向下推挤胎儿,穴口和着收缩一张一合,被胎儿顶得向外突起,几乎要破裂,如此强烈的坠痛和盈满感不禁让她失声惨叫。 又是一天即将过去,昏沉的天空完全看不出一丝五月午后应有的晴朗和明媚。 其间,苏若雪疼得又晕过去两次,再次醒来时气若游丝,平躺在床上了无声息,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一般,身上单衣湿透,额上、脸上满是冷汗。微阖眼眸,眼下一片黛色,柳眉紧蹙,嘴唇上还沾着点点鲜血,泛红浑圆的肚子还在微微抽搐着。 稳婆双腿不住发软,她还不想给皇后陪葬啊。 赵御医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大小平安。 苏若雪此时的穴口已开到极致,却因羊水耗尽,失血过多,虽仍在强撑,但早已无力自行娩出胎儿了。再拖下去必会一失二命! 赵御医皱眉沉痛地道:“皇上,臣……臣只能强行把孩子拉出来。但以皇后现在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了,所以……一定要按住她。” 萧亦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霎时比床上的人更惨白三分。 苏若雪已经有些神智不清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弱地呻/吟着,却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信念,一定要让孩子平安出生。于是,几不可见的微微点了点头。 赵御医慢慢平静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用手撑开穴口,向两侧尽力拉扯,然后示意稳婆过来。 血从撕裂的伤口里流了出来,与滑腻的羊水混在一起,整个房间充满着强烈的让人作呕的刺鼻腥气。 稳婆抖着腿走到近前,两眼一闭,豁出去了! 只见她缓缓将手伸了进去,在苏若雪体内慢慢摸索着胎儿的头,以便将孩子顺利拉出。 在这种极痛之中,苏若雪紧紧闭上双眼,咬住下唇,喉咙深处发出深沉的嘶鸣声。 搂抱着苏若雪颤抖的身体,萧亦然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过程,他不敢想像,也不能想像。 稳婆终于摸到了孩子的头,轻轻托住,一点一点向外拉出,渐渐剥离母亲的身体。 她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承受这种剧烈的疼痛。皇后几乎没有较大的挣扎,只是以惊人的毅力忍耐着。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涩,充满撕裂的痛楚。苏若雪眼里布满血丝,嘴唇苍白无比,染着许多血。她双手死死抓住萧亦然的手臂,指甲深深抠入其中,鲜血顺着指缝滴滴滑落。 稳婆每动一下,她便会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极为嘶哑的惨叫,只是声音却比之前要微弱许多。她张着口,剧烈地喘着粗气。 “呃……唔……啊、啊、啊──!” 随着一声抑制不住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着的,对巨大痛楚的悲鸣!苏若雪猛地挺起脖颈,圆睁的两眼空洞无神,全身僵直了片刻,当稳婆终于把孩子完全拖出后,粹然松倒,怒睁的双目缓缓阖起,鲜血随之狂涌而出! “不!雪儿——!” 萧亦然紧紧抱着苏若雪,如丧失灵魂般的悲泣。他的双眼则死死盯着苏若雪身下被血染红了的整张床,脑里霎时一片空白,心口的痛蔓延到全身,喉咙也涌上一股腥甜的气味。 在感觉怀中的身体依然温热,依然本能地微微痉挛后,他闭目咽了咽,极快平复了情绪,迅速为苏若雪点住几处止血穴位,然后握起她的手缓慢输送几近枯竭的内力,为她护住心脉。 “哇——哇——!” 而这一声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同时响彻了整个皇宫,让所有等待的人都放下了悬吊已久的心。 一直守在外面的三人同样为之震撼,兴奋不已。 司徒影激动的抱住李岚风,流下热泪,“太好了……太好了……” 李岚风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同样红着眼笑道:“是啊,太好了……” 从苏若雪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一直怔忡的李乐瑶,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自言自语道:“她居然……居然……”随后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摇头,“不!她可以,我同样也可以!只要能得到皇帝哥哥的宠爱,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忍受!”嘴角弯起一抹怪异的笑容,魔怔道:“对,就是这样……” 稳婆手中的孩子红彤彤皱巴巴的样子,紧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嚣张地大哭着,声音嘹亮,中气十足,是个精神的小家伙。 剪断脐带后,稳婆将孩子递到萧亦然手中,萧亦然茫然地看着这个来之不易,苏若雪拼尽性命生下的孩子,心中悸恸跌宕,千丝万缕,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在孩子红润柔嫩的脸上。 “宝宝,从今日起你就叫‘萧明’。” “明”,“命”的谐音。 明儿,你就是雪儿的命,雪儿的明天,雪儿的未来啊!你无论何时都要记着,你母后为你吃的苦、受的罪,莫要辜负了这份恩情! 稳婆见萧亦然吐血大惊,失声尖叫。萧亦然则不以为意地抹了下嘴,吩咐稳婆给孩子清洗身体,他则继续守着辛苦了三日两夜的人儿。而赵御医则手脚利落地拈起毫针,往苏若雪的曲池、太冲、足三里三个穴位指切进针,忙着为她的身下止血。 即使再弱小的生命,也能给人很大的震撼。本已经昏迷过去的苏若雪似被这啼哭声吵醒,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孩子好吗?嗯……”苏若雪气息微弱却情绪很好,顾不得休息就问孩子,在赵御医下针之际又忍不住蹙眉轻吟。 “孩子好得很,是皇子……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好……” 苏若雪勉力扯出一抹清浅的微笑,粘着汗水的睫毛颤抖两下,终于安心地阖上了疲惫的双眸,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萧亦然一直看着苏若雪,疼惜地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静静闭上双眼,声音虚无而飘渺,“她什么时候能醒……” “臣……不知。” 良久,萧亦然才张开双眼,他的眸中含着千万种深情,轻轻拂去苏若雪凌乱汗湿的发丝,凝视着她毫无生气的苍白脸庞…… 雪儿,活下去,不要离开我…… 以后的路,我们还要一起走! 晨曦渐渐来临。薄薄的光亮,透过窗格,慢慢映射进来。 摇曳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数盏。只剩床头那一座,还在一闪一闪地晃动着。 “皇上,娘娘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赵御医叹息的声音,仿佛从最遥远的世界传来,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透进萧亦然的耳里。 “是,她是应该好好休息了。”萧亦然的声音很低、很淡。 赵御医看见晶莹的泪水顺着皇上白皙的脸颊,再混着嘴角溢出的鲜红,缓缓地,一滴一滴的,落在皇后安祥的睡颜上……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1第32章 喜立太子,鱼水之欢(上)   筱月王朝喜添皇子,这是何等大事!在胎儿呱呱落地的那一刻消息便传遍了筱月王朝的每个角落,当然皇后产后昏迷不醒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朗月城内连续数日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百姓们欢喜鼓舞,奔走相告。同时也在家中为皇后早日苏醒,烧香拜佛,点灯祈愿。 相比之下,皇宫中倒是显得冷清不少。 因萧亦然无心照顾孩子又不放心将其交由奶娘看管,便让蝶语将孩子送到德馨殿交由太后代为照看,也正好借此安抚母后。 而苏夫人在听闻爱女产后昏迷再加上长期忧虑压抑,终积郁成疾一病不起,所以苏丞相为忙着照顾夫人一时也分/身乏术。至于其他人,例如萧亦柔、江梦如等,萧亦然一律拒之门外,不予理睬。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平淡淡、无波无澜。 每日寅时萧亦然便已起身更衣洗漱,然后亲自打来温水为苏若雪擦洗面容理顺青丝,最后将手搓至发红发热后伸进被中轻揉苏若雪已恢复平坦如初的腹部。 那日赵御医在离开前忐忑不安地跪下,满怀愧疚地告诉他,“……皇后这次身体大损,没有一年半载无法恢复,而且还会留下腹痛的隐疾……” 雪儿…… 苍白得几近透明的面容,微弱似幻的气息,手下单薄见骨的身体……渐渐逼红了萧亦然暗淡无光的双眸。 “皇上,该用早膳了。” 一声略有沙哑的请示,打断了萧亦然的伤感。他振作下精神,一手接过粥碗,一手拿着瓷勺不停地翻搅,吹凉。 蝶语红肿未消的双眼依依不舍地瞥了眼依旧沉睡未醒的人,默默退了出去。 而萧亦然只专注熟练地将粥一口一口渡到苏若雪嘴中,心中不禁哀叹,这算熟能生巧吗?但这种“巧”他宁可不要! 喂了近半个时辰,最后仔细擦净朱唇边残留的污渍,掖好被角。离走前,在那薄唇上轻轻柔柔印下一吻—— “等我。” 踏出宫门头也未回地对候在外面的蝶语,道:“她如果醒了,立刻派人禀报朕。”这是他每次出门前必说的话。 蝶语不明白,皇上即然如此挂心,为何还要离开?终忍不住斗胆问他。 萧亦然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却闻幽幽一声叹息,“雪儿不会同意的……如果朕因为她而罢朝误事,她会自责,会生气的。而且……朕也不想她背负任何莫虚有的罪名。” 所以,他每日照常上朝,批阅奏折,接待朝臣。他只在保证处理好一切朝廷事务的前提下,尽量缩短时间,尽量抽出一切休息时间赶回寝宫。 而每次踏进寝宫进入内室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希望再次看到那如月光般柔和,如流水般清澈,如春风般温暖,如大海般包容的双眸。 只是…… 期待的目光再次落空,心口再次泛起熟悉的疼痛,他也再次重复每晚必做的事情—— 喂粥,渡药,擦身,揉腹,还有必不可少的絮絮叨叨…… “雪儿,后悔爱上我吗?因为我,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受欺、甚至受辱……” 萧亦然伸手抚摸苏若雪的眉眼,眼神流露出温柔之意,低下头温存地吻了吻她的鬓发。 “因为我被暗算、命悬一线,你不惜许我清白、以命相救。因为我的不信、累你受刑,你不惜以单薄之躯、领受重刑。因为我的难处、皇室尊严,你不惜委屈自己、隐瞒身孕。因为我的身份、家人亲情,你不惜忍受皇姐的挑衅、恶意责罚……” 怀中人仍然神态安详,睫毛轻颤,似是好梦正浓,不揽浊世。 “最后……更是为了不落人话柄,竟逆天延长产期、受尽折磨!直到如今拼死产子、昏迷不醒……” 泪水无声滴落,一串串永无断绝。 “雪儿,遇上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而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雪儿,我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放弃,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次即便倾尽一生、付出所有,唯愿与你,牵绊一生、纠缠一世、不离不弃!” 萧亦然呢喃着,清淡的声音,犹如悠长的叹息。 一滴清泪,似是喜悦,似是惆怅,幽幽地,自那人苍白绝美的面容上滚落。 没有发现的萧亦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手臂脱力再动不了一下,眼皮沉重如铅再睁不开,尽管意识已模糊,仍紧搂着身边的人,生怕她会就此突然消失一样。   十日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淡而暖的阳光,透过天空的缝隙一束束绽放开来,和煦的春风吹动新生的枝芽,翩翩起舞。 萧亦然的心情却糟糕透了,烦躁而郁闷。 许是因为近日过于劳累疲倦,再加上睡眠不足,心情忧郁压抑,他居然病了?!而且还睡过了头?! 抚着稍显烫手的前额,看着已渐亮的天色,他自是不愿压缩服侍雪儿的时间,那就只能—— “传旨,朕身体违和,休朝一天。” 强撑着眩晕乏力的身体洗漱完毕,又打回一盆干净的温水,拧出投净的毛巾,回身,呆住—— 眨眼,再眨眼。 清如泉水,柔如月光的双眸正在缓缓开启。 “雪儿……”颤抖虚浮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倾泄而出。 晃晃头,再揉揉眼。 淡如云,清如风的笑容清晰地映入眼帘。 “雪儿!”万分惊喜地大喊一声,手中的毛巾不知何时掉落。 他三步并做两步奔到床前,双手抓着她瘦削的双肩,将头贴在她柔软的胸前,喜极而泣,“醒了……雪儿,十天了……终于醒了……” 感到胸前温热的湿润,苏若雪想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却因昏睡太久而无力抬起手臂。想开口安慰他,却因干涸灼痛的喉咙只能发出极为沙哑粗糙的“啊啊”声。 听到动静的萧亦然身体一僵,幡然醒悟,一下坐了起来,抬手用力拍了下头顶,“我真笨!雪儿你等会儿,我这就给你倒水去。” 这边苏若雪心中暗讨,刚刚他拍头的那一掌似乎太过用力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那边萧亦然猛的一下站起,才迈出一步就粹然倒地。 忽听身边“砰!”的一声巨响,苏若雪瞬间煞白了脸,急忙转头看去,在看清后更是呼吸一窒,双目圆瞪,凄声高呼,“亦然——!”   当萧亦然悠悠醒来,已是日落西山,晚霞映天,屋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染着淡淡的红晕。 只是…… 眼前这是什么东西? 圆圆的,亮亮的,还是二半的。 好奇地用手戳一戳,居然还是嫩嫩的,那滑腻柔软的手感令他想到某人胸前,两个同样软软的、嫩嫩的……呵呵,于是忍不住一戳再戳,我戳戳戳。 “哇——!” 一声震耳欲聋的啼哭,差点没让萧亦然再次晕过去。 正在逗弄宝宝的苏若雪不明所以,急忙抱起宝宝欲察看究竟,不期然地对上一个讪讪笑脸。 萧亦然一副做错事的样子,讨好道:“我不是有意的……” 苏若雪先是一愣,而后眼圈越来越红,“对!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 这下萧亦然傻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赶忙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忙活半天,见苏若雪非但不理自己,反而噼里啪啦大颗大颗不停地掉着眼泪。 这回他是真急了,眼珠一转,牙一咬,心一横,豁出去了。 在苏若雪的错愕中一把抢过宝宝,对着他的小屁股又亲又舔,就差对着它磕头作揖了。 “噗!” 萧亦然忙里偷闲抬头一看,不但苏若雪捂唇闷笑,就连手中的宝宝也“咯咯咯”地笑得正欢。 他忽然有种预感,他以后的日子……不容乐观啊! 苏若雪叫来蝶语将宝宝抱出去,把手放在萧亦然额头上片刻,轻叹:“还好,退烧了……” 看着萧亦然明显瘦削憔悴的面容及满脸青涩的胡茬,哽咽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们是怎么照顾你的!” 萧亦然悠悠一笑,将苏若雪搂进怀中,低头舔去她脸上的泪珠,近似无赖地轻语:“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照顾我、不许离开我,永远爱着我、想着我、宠着我……雪儿,答应我好吗?” 苏若雪倚在他怀中,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不住地点头,“好,我不会离开你和明儿,永远不会!” 在生产的最后一刻,她是害怕的,而且非常害怕。 她怕自己一旦出事萧亦然会承受不了,甚至会随她而去。那样,他们的孩子就会变成孤儿,孤苦伶仃在诺大杀人于无形的皇宫中,挣扎求生…… 所以,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之后在昏迷中她也一直一直努力呼吸,挣扎着醒过来。她不会让她最爱的两个人孤单无依,就算日后病痛缠身,伴其终生,也不能阻止她踏出黑暗的脚步! 只可惜,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命运的齿轮,沉浸在幸福中的他们并不知道,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已经不多了,他们即将面临一场生离亦或死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最后一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82第32章 喜立太子,鱼水之欢(下)   威严肃穆的大殿上,精神焕发一身喜气的萧亦然端坐于殿前。在崔和宣读圣旨后,接受文武百官的叩拜。 “恭贺皇上喜添龙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祝太子殿□体康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春意盎然的朗月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大家都奔走相告,“皇上立太子了,我朝终于有太子了……”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有人高兴自然也有人忧愁,有人怨恨…… 寝宫。 司徒影看着喂完少主就一直发呆的宫主,不无忧心地道:“宫主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皙的青葱玉指温柔地轻抚孩子甜美酣睡的小脸蛋,眼中是包容一切的浓浓宠溺,声音悠远,“如果可以,我只愿明儿能平平安安的成长,快快乐乐的生活,无忧无虑的自由飞翔……但这一切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望。皇上对他的疼爱不亚于我,对他的期望也就越大,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册立他为太子……” 苏若雪苦涩的笑容深深刺进司徒影的心里,“宫主既然不希望立少主为太子,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以皇上对宫主的疼爱,他一定不会拒绝宫主的。” 这倒也是实情。 苏若雪醒后因不愿假他人之手,坚持自己喂养明儿。而萧亦然怜惜她为明儿吃尽苦楚,又不愿让她失望,便让苏若雪答应在她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才能喂养明儿。苏若雪当然是连忙点头,一万个同意。 “没错,他是不会拒绝……”苏若雪抬起头望向窗外,眼中浮现一抹明黄,柔声道:“但……我不忍扫他的兴,伤他的心啊……” 见宫主此时的神情,就知道她一定又在想那人了,司徒影心中不平,“宫主,你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如果他胆敢辜负了您,属下就算拼掉性命也定要他……” “影!”一声刻意压低音量的轻喝,打断了司徒影还未出口的话。 苏若雪无奈地摇摇头,同时也感动他的呵护,“你想太多了……” 他对我和明儿很好,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的笑容不自觉就浮上了恢复些许血色,绝美清丽的脸庞。如阳光般明媚,如花儿般鲜艳,如金子般夺目,如春风般清新。 司徒影释然一笑,只要宫主开心,就好…… “对了,你帮我给师父稍个信,给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是。”司徒影恭敬地应道,瞬间隐去身形。   午后的阳光慵懒炙热,就在苏若雪昏昏欲睡时,近一年没进过“外人”的寝宫,先后迎来了三位贵人—— 太后、苏丞相、苏夫人。 太后是在萧亦然的陪同下进来的。她心疼地抚着苏若雪消瘦的脸颊竟落下泪来,“孩子,苦了你了……”而后指着萧亦然的鼻子好一通责骂。 起先萧亦然还闷头认错,诚心悔过。在近一个时辰后,终于不得不向苏若雪求救,最终在明儿响亮的啼哭声中告一段落。 萧亦然不仅感叹,乖儿子没白疼,父皇重重有赏! 就在萧亦然前脚刚送走太后,苏丞相陪同夫人紧接着随后而至。两母女一见面就抱头痛哭,苏丞相则在一边喜滋滋地逗着外孙。 暮色沉沉,风轻云缓,月夜清辉,分外暖人。 火急火燎赶回的萧亦然恰好撞上正欲抱着明儿偷溜的苏夫人,苏夫人见事情败露,只得含泪挥手与苏若雪母子告别。 萧亦然愧疚地握着苏若雪的双手承诺,等她身体好些以后,可以经常回府看望父母。 苏氏夫妇大喜,连连叩谢。 临出门时,苏夫人定定地望着萧亦然,恳切地道:“皇上,雪儿自幼苦命,求您疼她、爱她、护她、佑她,一生一世、地老天荒,可以吗?” “好。” 坚实的承诺,深情的目光,执着的信念……苏夫人看在眼里,听进心里,嘴角牵起绝世倾城的笑容,终于放心的与苏丞相携手离开。 只是,她万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而这个承诺也永远没有兑现的一天……   这日,终年被冰雪覆盖的暮云峰上,一改往日的冷清单调,丝竹琴瑟互相呼应,悠扬顿挫。笑声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大家均敞开肚子大块朵颐,放开喉咙大声喧哗,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当所有人都忘情畅饮时,只有一人清醒以对,冷眼旁观。 他不是不想醉,而是醉不了。偏头看向同样大醉的右护法尹洛辰,嘴角浮上一抹苦笑。 不知自己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不知能否等到那一天……   小暑将至,天气一点点炎热起来,萧亦然的心也跟着慢慢热了起来,一天比一天温暖。 这一个多月里他们一家三口可谓是其乐融融,幸福甜蜜,连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只有一件事让他不由皱眉…… “雪儿,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调养了一个月,反而越来越瘦了,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呢?” 月夜朦胧,二人相依相偎拥在床上,而他们的宝贝心肝已经被蝶语带到另一房间哄着入眠了。萧亦然搂着苏若雪明显咯人的身子,心疼地吻着她越发白皙透明的面容。 苏若雪安抚地回应着他的吻,口舌交缠,唾液相连。直到再无力气软倒在他温暖宽阔的怀中,才幽幽叹道:“我知道皇上是嫌臣妾又老又丑了,难怪晚上都不碰臣妾了……”边说边用满是泪水的眼睛哀怨地望着他。 萧亦然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却奈何已被勾起的*瞬间烧遍全身,哑着嗓子道:“你啊……你可知道我无时无刻不想要你,恨不得将你一口口吃到肚子里去。” 这一个多月他费尽心思,招集所有的御医商讨对她最有效最快捷的调养之法。每日三顿药膳从不间断,各种汤药补品轮番上阵,按摩推拿更是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马虎懈怠。相反,对于自身的情况他是从不在意更不关心,就连*都生生压下,一切以她的身体为第一位。 萧亦然今年二十二岁,正值青春壮年,也正是精力旺盛热血沸腾的时期。每日面对此生最爱,拥她入眠却不能碰她,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其中的痛苦更是可想而知…… 多少次午夜梦回,不愿惊醒身边熟睡的爱人,不惜狠下心用手生生掐灭硬挺昂扬的*。而那即将涌出的痛呼则被他死死咬在嘴里,咽进喉中,闷在心底。并且还要集中所有的力气稳住身体,不让它有一丝颤动,一丝都不行! 那种极致的痛,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而他几乎每晚都是如此! 萧亦然自以为做的不着痕迹,可以瞒天过海。可同样深爱他的苏若雪,如何不知枕边人的一举一动,她只是装做不知罢了。 经过萧亦然一个多月的细心调养呵护,即使身体因为创伤实在过重,一时无法恢复,没有尽如人意,但已经出了月子,那……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影响,应该可以承受吧。 在心中作了决定后,苏若雪夸张地张大眼睛,故作惊讶地问道:“那就快吃啊,不是没有力气,不行吧……”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被爱人质疑自己能力的,纵然理智坚毅如萧亦然也不例外。 于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萧亦然低头马上吻上她的眼睛,然后是额头、鼻子、鬓角,还有绯红的耳朵。 苏若雪整张脸飞上淡淡的红霞,身子也开始发热。 最后,萧亦然吻上她的唇,先是轻轻的用唇去摩挲,然后与之贴合,含住。同时双臂用力的抱紧她,紧得想就这样嵌入骨血里。 苏若雪柔软的朱唇缓缓开启,他没有片刻停息,直接入侵苏若雪湿润炙热的口腔里,两人的软舌于彼此的口腔中互相追逐、闪躲、纠缠,直弄得道道银丝垂涎二人胸前,真是说不出的旖旎而迷乱。 这一吻实在粗鲁得很,那么急切地啃咬舔噬,带着烫人的灼热气息,仿佛要将理智也一并燃烧殆尽。 等他放开苏若雪时,苏若雪才终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眼前一片雾气缭绕,身体早已瘫软无力,脸颊更是红得诱人,就如晶莹洁白的雪地上点缀的一抹红梅,细细瞧着如饮美酒,芳香沉醉。 萧亦然搂着她,手悄悄潜入亵衣里,直接抚上她滚烫的身体,摸上她的背,再顺着腰线滑至她的胸前,恢复平坦的小腹,最后慢慢向上,不意外地摸上丰润的双峰。萧亦然视线不离怀中的人,手掌轻重有度的揉捏,最后轻轻地拈起上面的樱红。 “唔……”苏若雪皱眉,很快清醒了,低头看着胸前正在行凶的魔爪,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感觉胸前被抚摸过的地方逐渐发热发烫,整个人都软了。 萧亦然贴近她,与她额头相抵,两只眼睛幽深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在苏若雪脸上吐着热气,“真的可以吗?” 以最近的距离看着对方,苏若雪能够看清的只有他黔黑的眼,除了柔情,还有不加掩饰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再没别的…… 萧亦然脸上挂满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晶莹剔透。苏若雪轻轻一笑,伸出手,慢慢地环上他的脖子,哑声道:“可以……抱我……”垂下脸,掩饰面颊之上的滚烫。不曾想,通红的耳根已然透露了一切。 萧亦然把她揽得更紧些,感觉心里的那把火快要烧尽自己的意识。 随之传来的是扯下亵裤的声音,再然后,是炙热的东西抵上,一口气挺进。     ………………………………………河蟹排排过balabalabala………………………………………     看着身下苍白憔悴的容颜,心中不禁懊悔,他又做过了…… 在这件事上,他似乎每次都无法控制自己,他越是要克制越不想伤到她,在一得到机会时就越是会适得其反。他恼恨,却无法。 萧亦然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柔声问:“身子难受吗?用不用叫御医?” 苏若雪费力地睁开眼,慢慢地摇头,哑着声回道:“没事,睡会儿就好了。” “好,你睡吧,我拿水给你擦□子。” “嗯。” 萧亦然取过蝶语放在门外早已准备好的温水,拧干手巾,细心且温柔地擦拭她的身体。收拾完毕之后,为她盖好被子,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随后蹑手蹑脚梳洗穿戴,恋恋不舍地去上朝了。 而这次的甜蜜在苏若雪以后枯寂碎裂的心中,不停地回放、回荡,让她不住忆起,想忘也忘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3番外朕是冤枉的   夏日的傍晚夕阳如沐,缓淡而下。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金色,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苏若雪怀抱着孩子安祥惬意地躺在软榻上小憩。黄昏的余光斑斑点点撒在室内,使苏若雪的周身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如梦似幻,如假似真。 这就是萧亦然忙碌一天后,回到寝宫看到的美景。 余光中的妻儿如降临凡尘的仙子,可望不可及。 萧亦然心中激荡,泛起层层涟漪。俯身欲吻独属自己的谪仙爱人…… “啪!” 右半边脸骤然浮起五个小小的红手印。 萧亦然挑挑眉毛,不予理会,向着水润的朱唇再接再厉。 “啪!” 左半边脸同样浮现五个小小的红手印。 萧亦然黑下脸来,大人不计小人过,再来! “啪!” 英挺不容侵犯的鼻尖也不幸遭遇“毒手”。 萧亦然额上青筋这个跳啊,攥紧的双拳“咔咔”直响。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他沉着脸,伸出手欲反击时—— “哇——!” 那肇事者居然先下手为强,倒打一耙。 萧亦然脸上表情顿时变幻莫测,原本英俊潇洒的五官几乎全部扭曲,不停抽搐。 被孩子哭声惊醒的苏若雪一脸心疼地哄着宝宝,“明儿乖,不哭啊!明儿怎么了,是饿了吗?”苏若雪一心都在孩子身上,反而对呆若木鸡的萧亦然恍若未见,置之不理。 萧亦然见苏若雪缓缓撑坐起来欲解衣喂奶,刚刚还阴郁喷火的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一扫而空,努力睁大两只色眯眯的深瞳,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那里。只是眼角余光在不经意中突见一白胖嫩臂,笨拙却坚定地伸着一根短粗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自己。 苏若雪当然也看到了,抬起头对着萧亦然怒目而视,“说!你刚刚把明儿怎么了?!” 萧亦然顿时崩溃,这真是贼喊捉贼,我冤哪! 他的委屈没人理会,苏若雪只心疼地抱着哭得凄凄惨惨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低头轻蹭孩子柔滑软嫩的脸颊。半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展颜一笑,“明儿不哭,母后疼你,咱不理那恶人!” 呃…… 萧亦然彻底石化,抬头,眼泪汪汪地望向青天。心中哀号,我真的是冤枉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篇小番外作为国庆长假的特别礼物送给大家,祝亲们玩得愉快! 84第33章 为爱痴狂,横生枝节(上)   午后的夏日,阳光炙烤着大地,树儿懒洋洋地随风飘荡,就连花花草草们也昏昏欲睡地摇头晃脑,唯独昏睡了一天的苏若雪呵欠连天地爬了起来。 她是被饿醒的。 一整夜的剧烈运动,再加上一白天的滴水未进,就是死人恐怕也会饿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忍着眩晕撑坐起来,随手披上件轻薄的纱衣。 唔…… 腰像是要断了似的,整个身体都像被重物碾压过一般,七零八落的,酸痛的厉害。苏若雪不由苦笑,看来还是太勉强了。 “蝶……咳咳……” 本想唤蝶语送些吃的进来,谁料只说了一个字,那已干得冒烟的嗓子就适时的打断她。 待她咳的天翻地覆眼冒金星时,忽然一杯水递到她的嘴边。她立马张开嘴,毫无形象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直到杯中见底,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水杯。 “早,蝶语。” “都下午了,还早呢!”看着苏若雪苍白疲惫的面容,蝶语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回道。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才刚出月子就如此折腾,还……一整晚!明明身体已经…… 见小丫头居然红了眼,抽抽搭搭地掉起泪珠,苏若雪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堂堂一国之母,一宫之主,丞相之女,竟然总让个小丫头为自己担惊受怕,她真是太失败了。但更多的却是感动。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若雪搂过她,执起手帕轻拭她脸上的泪痕。 “小姐,你不能再这样由着皇上了。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太子保重身体啊!”蝶语固执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好……我有分寸的。”苏若雪轻轻承诺,笑着安慰道。 那笑容有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宽容、骄傲,像璀璨的明珠,像银河中的繁星,明亮耀眼,夺人心魄。 “咕噜咕噜……”一阵不雅的声音打断了这份美好。 苏若雪不好意思地指着肚子讪笑,“那个,它饿了……” 蝶语撇撇嘴,大大地叹了口气,认命地道:“放心吧,饭早都准备好了,热热就行了,我这就端过来。” 见蝶语出了门,苏若雪一下软倒在床上,右手攥成拳顶在腹部用力地揉着。 好痛。 像有把刀在里面一下一下地绞动,钻心的刺痛一直漫延至全身。不一会儿额前、鼻尖就已布满了汗水。左手不自觉地抓紧床单,白皙的手背上泛起根根青筋。 这就是代价吗? 那还真是太便宜她了,苏若雪嘴角浮现一抹即欣慰又苦涩的笑容。 如果只是痛的话,她可以忍受,并且甘之如饴! 不一会儿,隐约有脚步声传来,苏若雪立刻敛去所有痛苦的神色,迅速扯过薄被盖在身上,将一切掩盖在下面。 再抬头时,却不由愣住,“亦然……怎么是你?” 萧亦然微微一笑,双手端着托盘走到床前,好笑地看着睁着迷蒙的星眸、红唇微启的苏若雪,“怎么?不想见到我啊。” 见萧亦然狡黠的调笑,苏若雪立刻反应过来,换上清澈似水的目光瞪他一眼,“嗯,不想。” 萧亦然晃了晃手中的托盘,促狭道:“这些也不想吗?” 沉默,沉默。她这样是谁害的?啥叫过河拆河,啥叫恩将仇报,她算是明白个透彻了。 萧亦然见她气鼓鼓地鼓着腮膀子,暗中憋笑到几乎内伤。正想递过托盘时,谁料她竟突然起身来夺—— “呃——!唔……” 随着一声痛苦的惨叫,那瘦弱到不盈一握的身体不等够到托盘,在半空中就瘫回床上,埋头趴下只余硬生生压下的半声闷哼。 “雪儿!” 萧亦然这下吓得不轻,托盘往床上随意一放,伸手搂过苏若雪,心疼地擦去她额上急涌而出的大颗大颗的冷汗,“雪儿哪里疼?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叫御医,御医!” 苏若雪强忍过一阵绞痛,抬头制止他,看着他同样褪尽血色的脸庞,虚弱一笑,“不用麻烦御医了,我已经好多了。刚刚大概起得太猛,不小心抻到了腹部……”感觉搂着她的人身体瞬间一僵后微微颤抖,苏若雪的心也跟着酸涩,盯着他的眼,安慰道:“真的已经好多了。嗯……只有一点疼,就一点点。” “嗯。”萧亦然顺着她的意应道。 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里是满满的宠溺、疼惜。不去看她虚弱得毫无血色的面容,装作不在意地拽过托盘。拿起粥碗舀了一勺,放到嘴边试了下温度,又轻轻吹了吹才递到苏若雪嘴边。 苏若雪吃下一口,香甜滑嫩的粥进入腹中,立时感觉舒服不少。伸手接过粥碗,“我自己来吧。你忙了一天,上来歇会儿吧。” “好。” 萧亦然口里应着,脱下鞋子倚靠在床上,伸手将苏若雪揽在怀中。一手熟练地在她腹部按摩,一手用上内力轻重有度地在她腰侧按压。 “嗯……” 在萧亦然颇有技巧的按摩下,苏若雪不由舒服地呻吟出声。不仅腹部的疼痛得到缓解,就连腰部僵硬酸疼的肌肉也得到松弛。 “好受点了吗?” “嗯。” 萧亦然这套按摩的手法,怕是连御医都要自叹不如,简直可以出师了。苏若雪暗笑,忽转念一想,能让他屈尊降贵服侍的,恐怕普天之下除了先皇和太后,也只有她了。 苏若雪即感动又心疼,“可以了,已经不疼了。你快歇歇吧……” 萧亦然低头轻轻吻上她乌黑顺滑的头发,哄道:“好了,你快吃不用管我。吃完了,让蝶语把明儿带来陪陪你。” “啊!”苏若雪闻言一惊,“糟了,明儿一定饿坏了!”猛地直起身子就要下床。 “你啊……”萧亦然牢牢圈住她,贴近她的耳边道:“放心吧。我已从宫外找来最好的奶娘喂他,还有蝶语和宫女的看护。而且刚刚我才看过他,别提他玩的多疯了,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呢!”真是满屋狼籍,人仰马翻,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萧亦然偷偷抹了把冷汗。 苏若雪稍稍放下心,犹豫了半天,不安地道:“……你答应让我喂养明儿的。” 萧亦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柔声道:“是,你放心,在你身体允许的时候没人敢跟你抢的。所以你要快快把身体养好,知道吗。” “人家本来就没事。”苏若雪不满地小声嘀咕着。 萧亦然轻轻一笑,专心为她按摩。 苏若雪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便也不再劝。吃完粥将碗放回托盘,在他怀中找个舒适的位置,安心地休息起来。 自从萧亦然知道她留下腹痛这个隐疾后,每晚都运气于掌为她按摩腹部。从没耽误过,更无间断。且每次在她睡去后仍在继续,直到他实在撑不住睡过去才不得不停下。 因此,他的内力一直得不到恢复,而他的双手更是因为劳累过度,又得不到充分休息,有时连奏折都拿不稳,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抖一抖的。 “嗯……对了,这两天好像没感觉到司徒影的气息,他出宫了吗?” 正当苏若雪胡思乱想之迹,萧亦然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话让她心中一凛,急忙支支吾吾地敷衍,“啊、对,他、他有点私事要出宫处理一下。我想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没着急告诉你,时间一长便也忘了。” “哦,那我再派个影卫过来吧。” “千万不要!你知道我不喜欢人多,更讨厌被人监视,弄得好像坐牢似的。” “瞧你说的,他们只是负责你的安全,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监视了。唉,我也是怕万一出个什么事,蝶语和门口那些侍卫应付不了。影卫和普通的侍卫不同,他们是死士,一生只会忠于一个主子,永远不会背叛你。” “亦然,那次的事我早就忘了,你也忘了吧。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相信经过母后劝导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至于影卫,真的不用,师兄办完事很快就能回来了。而且……我相信有你在的地方,一定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傻瓜……”萧亦然定定地望着她,眸中波光粼粼,情深似海,“上天对我何其恩重,让我有幸拥有你这个傻瓜。” 四唇相碰,痴吻交缠,爱意绵绵,源远流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开篇第一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85第33章 为爱痴狂,横生枝节(下)   这日,暖阳初升,和煦的阳光洒进室内,混着淡淡的金色,呈现一种柔和的温馨之美。 苏若雪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一口一口吸吮着自己的乳汁,一手稳稳地托着孩子,一手则在被吸的乳/头附近似是不知道疼般略微用力地揉捏,眼中满满装得都是孩子的影子。而萧亦然则一边给苏若雪喂饭,一边不知是心疼还是嫉妒地盯着她微敞衣襟内的酥房,微微皱眉。 “好了,再喂就撑着了,明儿又该拉肚子了。” “是吗。”苏若雪见孩子吃的满嘴都是,还顺着小嘴不住地往下流。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疑有他果断地停止了喂奶。 但当她想稍稍扯开怀中的孩子,不想贪吃的孩子却依旧紧紧吸住她的乳/头不放。你越是用力,他吸的也越用力。于是,一扯一吸几个来回下来,苏若*/头已微微红肿。 其实,一个婴儿能有多大的力气,只是苏若雪太过疼爱他,不愿使力而已。 萧亦然看得这个气啊,这个死小子吃豆腐还吃上瘾了!咋的,还想长在上面不成?! 冷哼着搁下碗,回身一把就将孩子扯了下来! “嘶……”本就敏感红肿的乳/头被他大力一扯,让毫无防备的苏若雪猛然吃痛,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哇……哇……”同一时刻,被打断兴致的孩子也不依不饶地大声啼哭。 萧亦然这下傻眼了,如霜打的茄子,心虚的不敢抬头。 “你做什么!” “你怎么样?” 一声怒喝,一声担忧同时响起。 “你把明儿给我!”苏若雪狠狠地瞪着肇事者。 萧亦然自知惹祸,便也乖乖认错,但只有一点不肯妥协,“你把衣服系好,我再给你。” 苏若雪虽仍在生气,但还是依言整理好衣服。当她不知道啊,她才不想春光外泄,让某人继续占便宜呢! 当苏若雪穿戴整齐接过孩子后,顺便给某人扔一记卫生球,“你等着!”然后心疼地吻去孩子脸上的泪痕,柔声哄道:“明儿放心,母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乖,不哭了。” 萧亦然哪敢反驳,讪讪地摸摸鼻子,笑嘻嘻一脸地讨好,“雪儿,让蝶语带明儿去御花园转转吧。” 逛一圈最少也要一个时辰,这样,他就可以充分享用甜美的二人世界了。萧亦然美好的幻想着,就差没鼻子冒泡了。 “不行!太远了。而且天这么热,晒坏了怎么办?”苏若雪不客气地一口否决,专心逗弄孩子。心想,小孩的皮肤就是好啊!忍不住又用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蛋,一不小心被孩子咬在嘴里。 “呵呵……”含笑望着孩子,眼中溢满幸福的喜悦与感激。 这边孩子“吧唧吧唧”吮得正起劲,那边的一国之君则恨得牙痒痒的,眼中是熊熊燃烧的两团怒火。 臭小子,敢占我老婆的便宜!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一无所知的苏若雪有些疑惑,怎么好像感觉四周的温度突然间升高了啊。 随着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打破这一室怪异的气氛。 “皇上、皇后,丹阳公主带着小公主和小世子来看望皇后和太子殿下。” “让她们回……”萧亦然刚想拒绝,就被苏若雪拦下,抢道:“请公主她们到前厅稍候,本宫和皇上一会儿就过去。” “是。” 待侍从退下,萧亦然皱着眉,不赞成地道:“你不用顾忌我,与其应付她,还不如多休息一下。” 知道他是关心自己,苏若雪心中微暖,轻轻一笑,“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姐姐,你也答应我会忘了那件事的。更何况这次她还带着孩子来,让明儿跟他们见见面彼此熟悉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我也不能永远躲起来,不见人啊。”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要带明儿出去,我就更不放心了。我比你要了解她,上次的事不但让她被母后训斥,而且还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以皇姐的性子,她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如果不想尽办法找机会报复回来,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苏若雪见萧亦然眉宇微皱一脸担忧的样子,柔声安慰道:“你想太多了……而且,我也不愿看到因为我的缘故,使你们姐弟不和,视如水火。”顿了一下,又道:“放心吧,有你在,能出什么事情。快点收拾下,别让人等太久了。” 萧亦然无奈,叹息着下床,亲自服侍苏若雪穿好鞋子,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苏若雪望着他歉意地笑了笑,抱着孩子下床后,在铜镜前简单地梳妆打扮片刻,便拉着不情不愿的萧亦然向外走去。 二人一进大厅就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厅内一干宫女尤其是蝶语被两个小魔星耍的晕头转向,简直不分东南西北。而萧亦柔则慵懒惬意地坐在椅子上,品着上好的御茶,对屋中的一切视而不见,似无所觉。 一声“皇上皇后驾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立刻跪拜迎接。 “噗!哈哈……” 在所有人低着头不明所以的时候,苏若雪已抱着孩子笑弯了腰。 萧亦然无奈地摇摇头,小心地在一旁扶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蝶、蝶语……”苏若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好大的胆子……噗!”抬脚向前轻轻一踢,“居然敢拿屁股对着皇上。” “刷——!” 所有人都向蝶语看去,然后是一片抽气声。 蝶语晃了晃头终于明白过来,急忙转过身子想张嘴求饶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只在那儿抖得跟筛糠似的。 苏若雪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收起玩笑的心思,过意不去地扶她起来,“好了,快起来。这么不禁吓啊。” “你啊……”萧亦然纵容地笑笑,除蝶语外让其他人都平身退下。 “小姐对不起,我……” 蝶语话未说完,就突然从上座轻飘飘传来凉凉的一句话,“哟,这丫头还是这么莽撞不懂规矩,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要不要姐姐我再教教你宫里的……” “嗖——!” 不等她说完,萧亦然一个森冷的眼刀杀过去,成功的让萧亦柔闭上嘴巴。 蝶语似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褪尽血色,煞白煞白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 苏若雪心有不忍,忙道:“蝶语,你先带明儿和小公主、小世子到偏殿去玩。”言毕,将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递到蝶语手上。 蝶语身体一僵,望向怀中稚嫩可爱的孩子,再对上苏若雪信任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坚定地道:“请皇后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太子和小公主、小世子的。” 苏若雪微微一笑,无言地鼓励她。 “哼!”萧亦柔撇撇嘴也不予与一个低贱的丫头较真,仪态万千地起身走过去,与萧亦然和苏若雪随便寒暄了两句,便进入了正题。 “皇上,本宫今日除了看望皇后和太子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她能有什么好消息,不给朕添乱就不错了。 萧亦然微一挑眉,不以为意地道:“是什么?” 萧亦柔微微勾唇,得意地道:“皇上最近不是一直在为城中几起暴/乱烦忧吗?所以,前阵子少羽亲自去城中调查走访。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新的线索。” “竟有此事,朕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见萧亦然颇为诧异,萧亦柔就更加得意,“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少羽他怎敢太过张扬,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还请皇上移驾御书房,少羽此时应该已经到了,正等给你汇报呢。” “这……”萧亦然蹙眉感觉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前段时间城中确实出现些骚乱且动静颇大,像是有人暗中指使江湖人故意滋事。而且已有三名朝廷命官及其家属惨遭杀害,手段残忍的令人发指。所以一时间闹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朝廷官员更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轮到的就是自己。 为此,萧亦然也曾严令相关官员仔细盘查,迅速破案。甚至还动用了暗部的力量,但至今仍一无所获。 那么,这一切就清楚地表明这些人非江湖草莽,而是一个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大帮派。且不排除有高人,或者说在整个筱月王朝都举足轻重的幕后黑手,在暗中操控! 萧亦然隐隐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展开,而且这张网不但密不透风,更是深不可测。萧亦然自登基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是不会畏惧。可这次不同,他不知为何总是感到莫明的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似乎有什么即将离他远去…… 所以,整个寝宫上上下下,里三层外三层早已被或明或暗的侍卫重重包围,他甚至还调用了镇守皇宫的禁军,昼夜不停的反复巡视,尤其以寝宫为主。 因此,没有萧亦然的首肯,别说是人,就是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寝宫! 但萧亦柔不同,她是丹阳公主,向来张扬跋扈,只要不太过分,侍们是不敢伤她甚至是阻拦的,即使她要对付的……是皇后! 因为,毕竟萧亦柔在他们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是被长久压迫下的结果。 对于这一点,萧亦然是最明白不过的。他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午后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还能感受到苏若雪冰冷颤抖的身子软倒在他怀中时的柔软与脆弱…… 所以要留苏若雪一人在这儿,萧亦然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放心。 但此时萧亦柔明显已是让步,近段日子也收敛了不少,连母后都常常夸她懂事多了。何况现在她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他要如何撵人? 正当萧亦然犹豫不决时,何时受过如此怠慢的萧亦柔已是怒从心起,冷哼一声,“皇上难到是不放心本宫与妹妹独处?皇上,你真是太让姐姐寒心了!”话音刚落,就要拂袖离开。 闻言,萧亦然瞬间僵硬了身子,眉宇间尽是难掩的落漠与哀伤。 “姐姐……”却是苏若雪一把拉住了萧亦柔的胳膊,婉约浅笑,清清柔柔地道:“姐姐多虑了……皇上没有这个意思,他这就过去御书房见驸马。” 偷偷给萧亦然使了使眼色,只是不等萧亦然作出任何回应,便被萧亦柔用力甩开。 萧亦柔是学过一些武功的,那一挣更是用上了内力。苏若雪产后本就体虚病弱又完全没有防备,登时踉跄数步,直到撞进急忙赶上前扶她的萧亦然的怀中才停下。 萧亦柔却看也没看她一眼,边走边骂:“滚开!不用你假好心!敬儿、晴儿我们回宫!否则,万一太子少了根头发,你们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亦然强压滔天怒火,变了调的柔声轻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苏若雪胸中气血翻涌,喉中更是阵阵腥甜,一时无法言语,只能抿紧双唇,轻轻摇了摇头。 怀中人苍白的脸色深深刺痛萧亦然的双眼,萧亦然冷冷地盯着萧亦柔的背影。 皇姐,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休怪朕不念姐弟亲情! 阴鸷的目光锋利如刀,寒冷如冰,就连苏若雪也不禁感到阵阵颤栗。伸手扯了扯萧亦然的袖子,担忧地道:“亦然,别这样……” 这样的你让我害怕,让我不知所措。 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萧亦然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柔情似水地凝视爱人,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谁都不行。” 深情的目光,坚定宛如誓言的话语,深深地打进苏若雪的心中,久久回荡,抹也抹不去…… 可是谁能料到,偏偏打破这誓言的不是别人,正是萧亦然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6第34章 君疑卿瞒,缠绵悱恻(上)   萧亦然最终在苏若雪的极力劝说和保证下离开寝宫,只是在御书房等待他的人却不是秦少羽,而是—— 江梦如。 一袭红色及地长裙,内衬乳白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绣着几道镶有珍珠的银丝花边,裙摆是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坠着羊脂玉佩的金腰带。 用碳黑色勾勒的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红色的脂粉,当真是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族气息,更衬得她美到了极至,似不食人间烟火偶降凡尘的仙子。   奈何萧亦然根本不吃这套,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驸马呢?” 颇为不耐的语气没有让江梦如气馁,她照着事先想好的话,回道:“回皇上,驸马爷突然有急事不得不离开一下,正巧在路上碰到我,所以求我替他向皇上请罪。”说完,盈盈下拜,尽显娇弱妩媚之姿,给人无尽怜爱之感。 萧亦然剑眉微皱,厌恶之情一闪而逝,“既然驸马事出有因,朕自然不会怪罪。江小姐也请起吧,回府代朕问候江丞相。” “梦如代父亲谢过皇上关心。” 萧亦然见其没有要走的意思,挑了挑眉,冷下声音:“还有事?” “皇上……” 江梦如莲步轻移,待到近前,突然欺身而上。她前襟的衣领开得很低又很松散,靠在萧亦然的身上登时是酥胸半露,春光无限。 只是萧亦然始终面无表情,视而不见,此刻更是冷到极致:“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长臂一挥,拉开与她的距离。 “啊……” 红唇轻咬,江梦如壮着胆子,嫋嫋娜娜地再次靠近,甜美腻人的声音幽幽而出,即哀怨又醉人,“皇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大胆地覆上萧亦然的手背,五根手指圆润晶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 萧亦然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江梦如,你不要命了么?!” 江梦如勾唇微笑,缓缓将手收了回来,眼珠一转,“皇上,你吓到梦如了……”说完,香肩半露就向萧亦然的怀里倚去,进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娇笑盈盈。 萧亦然身体轻轻一震,额角抽了下,危险地眯起眼眸,沉声道:“滚!” 江梦如即刻噤下声来,僵住了身体。 萧亦然眼神瞄向贴在自己怀里的江梦如,额上青筋暴涨,眸中阴云滚滚,就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朕叫你滚!” 没有一丝温度的话语,比冬天的冰雪还要冷冽,几乎冻住了江梦如身上的所有血液。 江梦如登时回神一下弹跳立起,吓得花容失色,“蹬蹬蹬”的几步退到门边。走的时候倒没忘颤颤巍巍地行了个礼,便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 萧亦然黑着脸大步上前用力关上门扉,紧攥双拳,骨头捏得咯咯作响。回到座位上后,努力平复胃中的翻涌。 从江梦如第一次靠近,他就感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急涌上喉,若不是他定力强,早就吐到江梦如身上了。真是,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唉,还是亲亲雪儿好。淡淡的芳香,清雅如莲花,高贵而圣洁…… 萧亦然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甜蜜和满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江梦如又羞又恼,感觉自己从没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从来都是别人上杆子追她,她何时如此低声下气的倒贴……还把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她愤愤地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便在捌角处站住。 一抹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翠绿映入眼帘,如灵动的精灵徐徐向这边走来。江梦如不由心中一慌,环顾四周,立刻跳入一旁的灌木丛中。 自己此时的狼狈相,怎可落人眼中! 只是却没料到,这人要是背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 她藏身的灌木丛是杂草众生,荆棘密布。江梦如一身锦裙瞬间已成片片碎片,好不凄惨。身上更是擦伤无数,要不是怕被人发现,将随身手帕塞入口中,怕是早就哀鸿遍野了。 江梦如一眨不眨无比恶毒地盯着不断走近的那抹绿色,待她终于看清后,眼中闪烁的是森冷的笑意—— 李乐瑶,跟我抢男人,你找死!     刚刚哄孩子睡下的苏若雪见天已快晌午,想起早上因乱七八糟的事情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被自己撵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的萧亦然,苏若雪歉意地笑笑,决定亲自下厨做些可口的饭菜去慰劳他。   当苏若雪信心满满地来到御膳房门口,看到里面竟不下数十人,还是不自觉红了脸。她尴尬地清咳一声,对着御膳房正在各自忙碌的众人吩咐道:“咳,今日本宫要借用下这里,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是,皇后。”众人虽满脸疑惑,却仍是合起惊讶大张的嘴巴,躬身领命退出。 苏若雪缓缓走进御膳房,正当她挽起衣袖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一位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御厨竟又从外面走了回来。 “皇后,你想做什么奴才可以给你打下手,奴才保证不会妨碍娘娘的。” “谢谢。本宫想亲力亲为做点什么,好坏不论,只是想尽一份心意。能让他展眉,能让他舒心一笑,就好。” 此后,那名御厨每每回忆在皇宫的日子,首先会想起的就是那时的皇后。 那样温和恬静的笑容,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笑容。那样似水秋眸,是他记忆终生,最真、最纯、最甜、最幸福的双眸。 原来,深锁如牢的皇宫里真的会有爱,并且是那样的清澈纯洁、挚烈感人,丝毫不输给世间任何一对恋人!   忙活了近一个时辰,苏若雪细细擦净额上的汗水,再抖落身上的面粉,最后用力拍拍苍白无血的脸颊,想想再无遗漏后方才端起托盘走出御膳房。 苏若雪端着香味扑鼻、垂涎欲滴的美食,沿着九曲十八弯的长长回廊,一边欣赏四周美景,一边想着萧亦然一会儿见到她的呆傻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宛如月光流水,仿若悄然绽开的姣白莲花。 当她终于捌到御书房一扇开启的窗户下,不经意的一瞥,登时怔在原地,已被拍红的脸颊瞬间失了血色,苍白黯淡。 片刻后,手足无措地转身离开。 她不进去,不是害怕,不是不信他,只是不想大家尴尬。尽管她如此说服自己,但一路上脑中全是一身明黄与一身翠绿相拥的画面,耳中也嗡嗡作响。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寝宫的,就连孩子醒来闹着吃奶的啼哭声也一无所觉。蝶语试着叫了几声,苏若雪都只盯着手中托盘完全没有反应。 看着怀中的孩子皱着红通通的鼻子,使劲力气哭得有一声没一声的,最后还被口水呛着了,咳咳地,似乎就要缓不过气来,蝶语无法只得先带着孩子去找奶娘救急。 只是心中疑惑,一个时辰前小姐神秘兮兮地说要做饭,怎么回来后就像失了魂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7第34章 君疑卿瞒,缠绵悱恻(中)   御书房。 萧亦然拉开跌到他怀中的李乐瑶,轻斥:“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这么冒失。看看摔伤了哪里,要不要叫御医过来瞧瞧?”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谁来救救他啊!萧亦然在心中无限哀嚎。 李乐瑶站直身体,咬着唇摇了摇头。 皇上,不,萧哥哥的怀抱果然还像以前一样温暖,好怀念…… 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要推开自己?难道他不知道她一直都爱慕他,从很早很早就开始了。会不会是自己表现的不明显,那就说清楚吧。 李乐瑶暗自下了决心,抬起头直视萧亦然。萧亦然清晰地看见她眼中的坚定与决绝,不由皱眉。 “萧哥哥……”她叫他萧哥哥,往昔美好快乐的时光映入脑海,萧亦然不觉暖了眼眸,轻声细语,“乐瑶,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萧哥哥能力所及一定帮你办到。” 李乐瑶眼中流光溢彩,光芒大胜,“我就知道萧哥哥最疼乐瑶了!” 萧亦然笑了笑,静静等她说完。 “乐瑶自小便跟着先生苦学琴棋书画、歌艺舞蹈,还缠着哥哥教自己武功拳法,更央求宫中嬷嬷教授宫规礼仪……这些乐瑶从不敢懈怠间断,风雨无阻,只为有朝一日能长伴萧哥哥身边,伺候萧哥哥一生一世……”见到萧亦然一点点冷下脸,周着散发着阴凉的寒气,李乐瑶心中一紧,咬牙决定孤注一掷,“苏、皇后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做到……我不与她争,只求给……皇上为妃为妾。如皇后不允……哪怕让乐瑶为奴为婢,亦心甘情愿!” 萧亦然气得浑身发抖,额上青筋暴跳,“你想过岚风会同意吗?还为奴为婢?!他不被你气死才怪!”他缓过口气,轻声一叹,语重心长地道:“唉……乐瑶,你还小还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等你遇上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些年,他一直把乐瑶当妹妹看待,他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寻思时间长了也就淡忘,没想到她今天居然会说出这些话来。 “可我只爱你……只爱你!” 李乐瑶哑声嘶喊后,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颓然跪倒在地。悲伤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滴滴溅落在地上,发出“答答”的响声。 如此的悲伤,哀怨。 萧亦然心中不忍,踏步上前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柔声道:“乐瑶,萧哥哥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不只你,任何人都不行。”虽然他没有告诉过苏若雪,但他在心中早已暗暗起誓:苏若雪是他唯一的皇后,也是他唯一的女人,他终其一生只会爱她一人,至死不渝! 李乐瑶泪眼模糊地抬起头,倔强地擦干泪水,缓缓站起来,无比决绝地道:“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却不能阻止我爱你。” 看着强自镇定的背影渐渐淡出视线,萧亦然轻轻摇头,长吁口气,“岚风,朕先是伤了你,现在又伤了乐瑶……你会不会怨朕?” 罢了,不想了。   萧亦然起身跨出房门,神情已恢复平时的冷冽倨傲,只有眼眸深处透着些许的暖意。 不知道雪儿此时在做什么,是不是又被那臭小子吃豆腐?不行!他得赶紧回去看看。 一想到苏若雪,他郁闷了一早上的心情总算是舒畅不少,就连脚步也轻松了。 咦? 刚刚走到御书房窗下,萧亦然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他沉默了片刻,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条素白锦帕,正中绣着几行清丽雅致的娟秀小楷,帕子的右下角还绣着一朵盛开的紫色莲花,更加衬托这条帕子的素洁淡雅。 一直躲在灌木丛中的江梦如抻长了脖子,使劲睁大眼睛,盯着萧亦然的一举一动。 只见萧亦然双手托着帕子,仔细看着上面的诗句,反复看了数遍。 尽管江梦如已经将眼睛睁到最大,但因距离实在太远,还是无法看清上面的内容。不过想也知道,无非是些情情爱爱的肉麻诗句。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总觉得萧亦然的手一直在颤抖。 萧亦然看了良久,还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朵莲花,温柔的、怜惜的,最后小心翼翼的叠好收入怀中,再不留恋地消失了身影。 江梦如走出藏身之处,皱眉凝思。 那手帕是苏若雪的,还是李乐瑶的呢? 都怪那只臭蚊子!江梦如抬起手轻轻触碰已经变成熊猫眼,只剩一条细缝的双眼,“嘶……”好痒。 哼!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的,你们就等着接招吧!     午后的空气异常炎热,使人心情烦燥,焦虑不安。 刚刚踏进内室门槛,一阵阵浓郁的饭香顿时飘入鼻中。再走几步右转一眼便瞧见坐于桌前满脸期盼,浅笑如初的爱人。 对上她柔情似水的目光,那深埋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只要她问,他就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不会有丁点的隐瞒。 “饿了吧……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快吃吧。” 苏若雪站起身舀了一碗汤递到萧亦然面前,接着又往他的碗中夹菜。 萧亦然拉过她的手,即感动又心疼,佯装生气地道:“不好好休息去做什么饭!累坏了吧……快别忙了,你也坐下来吃啊。”将她强行摁在座位上,见她还要起身,一眼瞪过去。 苏若雪见他如此疼惜自己,自不会再去忤逆他,柔柔一笑,“做个饭而已,累不着的。再说,我都已经好了,放心吧。来,多吃点。” 她夹起一块鱼肉,用灵巧的手指细细挑出里面的鱼刺,然后将剔净鱼刺的鲜嫩鱼肉放进萧亦然的碗中,接着又夹起一块鱼肉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萧亦然知道拗不过她,也不再拦着,也同样为苏若雪做着相同的事情。 迟迟等不到苏若雪问话,萧亦然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于是将心一横,决定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雪儿既然亲自下厨,怎么不到御书房找我?万一我不回来,你岂不是白白受累了?” 没有错过苏若雪夹菜的手轻微一颤,菜又重新落回盘中。 苏若雪不动声色地收回筷子,抬眼定定望着萧亦然,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万一……我没回来呢?” 苏若雪柔柔一笑,轻道:“我会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那能融冰化雪的笑容却暖不了萧亦然一点点冷下去的心,他觉得如坠冰窖,冷得浑身颤抖,冷得四肢僵硬。冰封了呼吸,冻结了心跳,凝固了血液。 为什么不问他,是不信他吗? 为什么欺骗他,是怨恨他吗? 你到底是不在乎我,还是太在意我呢? 告诉我,雪儿!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独自承担,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不安,会害怕! 萧亦然闭了闭眼,藏起心中酸涩苦痛,深情凝视,“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赖着你、粘着你……赶都赶不走。” “好。” 苏若雪用真挚决绝的誓言,回应他的深情厚谊,“我愿为你自断双翼,做你一辈子的囚徒!” 亦然,不问你,是因为我信你。 欺骗你,是因为我爱你。 为了你,我愿赌上一切!   饭后,萧亦然哄着苏若雪小憩一会儿,他则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暮色沉沉蝶语抱来哭闹不止的孩子找苏若雪求救时,萧亦然才转过身称还有奏折要批阅,并嘱咐苏若雪要按时休息不必等他,便匆忙离开了寝宫。 “皇上怎么了?感觉怪怪的?”蝶语好奇的问道。 苏若雪注视着萧亦然离开的方向良久,淡淡摇了摇头,垂下眼帘继续哄着怀里的孩子,只是眸中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来。     其实萧亦然出来只为散心,所以专挑人少僻静的羊肠小路。 晚风轻拂,杨柳依依。清冷高贵的月华洒落在地,斑斑点点,好不寂寥。 掏出怀中已被捂热褶皱的锦帕,端详良久…… 当索然落漠的身影消失于林中,除了蝉鸣鸟叫,风过无痕,只余地上的一抹白,是那么的突兀、孤单。 崔和缓步上前,不解地捡起被人遗弃的锦帕。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脸上的神情变了数变,更加的疑惑。   “公主,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无故丢掉皇后的手帕?” 萧亦柔拿着手帕来回翻弄了下,盯着上面的刺绣表情颇为不屑。 不就是个帕子吗?至于弄的这么繁琐复杂,显摆什么?! “哼!我看皇上大概是厌烦她了,所以连她送的帕子都觉得碍眼,哈哈哈……!” “给我看看!”刚刚换了衣服上过药的江梦如听到这里,一下从屏风后冲了出来,劈手抢过帕子仔细查看,随后放声大笑。 愣住的萧亦柔和吓傻的崔和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后,齐齐看向状似疯癫的江梦如。 江梦如渐渐收了笑声,目光深邃,“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呵呵,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哈哈哈哈……!” 转头看向不明所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的萧亦柔,意味深长地道:“表姐,我们报仇的时候到了!这次一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崔和万没想到江梦如一语成谶,只是赔上的不单是苏若雪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88第34章 君疑卿瞒,缠绵悱恻(下)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金秋八月。宫中数百种桂花纷纷绽放,姿态万千,绚丽夺目。即便整个皇宫都笼罩在花海的芳香中,也掩不住秋意渐浓,秋风渐凉……杨柳、晓风、残月。 萧亦然和苏若雪表面依旧恩爱甜蜜羡煞旁人,而心中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 这日的夜特别的静,这日的月特别的圆,这日的风特别的凉,这日的人特别易醉。   今日,萧亦然特别奇怪,似是心事重重,晚饭时硬要苏若雪陪他喝了不少的酒。苏若雪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谎称头痛方才结束了这顿诡异的晚饭。 但苏若雪怎么也没有想到,萧亦然一上床便吻住了她的唇,根本不容她拒绝。 其实,萧亦然也不想的,但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今天一整日心里都空虚害怕的厉害,仿佛不这样就会失去苏若雪一样。 这一吻实在粗鲁得很,那么急切地啃咬舔噬,带着烫人的灼热气息,仿佛要将理智也一并燃烧殆尽。 唇齿交缠间,淡淡的酒味在两人嘴里弥漫开来。 萧亦然将舌头探进苏若雪口中,强横的翻搅挑弄,逼迫着她接受自己的入侵,直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来,才略略退开一些,低声呢喃着什么,还将鼻子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调皮地蹭了又蹭。 “做什么呢你,小狗似的!”缓过口气的苏若雪见他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不禁失笑,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 好半晌,萧亦然才哑着嗓子道:“雪儿,我想要你……” 苏若雪没有应声,她不知道萧亦然这是怎么了,但如果这样做会令他安心的话……   苏若雪缓缓伸出手搂上了他的腰。 萧亦然受了这无声的鼓励,立刻又重新吻上去,先是在嘴角一下下轻啄着,然后再突然发力,猛地咬住她的唇,用牙齿细细碾磨。 苏若雪被撩拨得动了情,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 唇上已被咬破,似乎有了血腥之气。 铁锈的气味混着迷醉的酒,让萧亦然觉得下腹的火势蔓延得愈发厉害起来。不待萧亦然有所行动,苏若雪就主动伸手去脱他的衣服,下一刻—— “啊……!” 低头去看时,已然抬头的*竟已被爱人含在温热的口中。 萧亦然知道苏若雪不愿用此方法讨好他,他也从不勉强,所以此时难得的服侍让萧亦然不禁舒服的失声喊叫,心中更是感动震撼。 抬眼看到陷入情/欲中舒服享受的爱人,苏若雪似得到鼓励般更加卖力地用湿热的舌尖轻扫过每一处敏感的沟槽,舌尖舔舐着前端不断分泌出的腥涩液滴。 “唔……嗯……嗯……啊……” 萧亦然已经快忍耐不下去,那里好像被一团炽热的火焰所包裹,身体的渴望早已不受头脑的控制,*让他几欲抓狂,萧亦然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轻颤。 苏若雪极尽所能的又舔又吸,两颊都酸了。进得很深,用自己的深喉摩擦越来越粗大的*。她还不停地调整姿势,让萧亦然进出的更加容易。   也不知有多久,突然萧亦然抓住了她的头发,开始在她口中疯狂地冲刺起来,丝毫没有顾忌到身上人儿的承受力和她的狼狈。 他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心想得到解脱,可是却茫然的找不到宣泄的途径。终于,脑子里传来一阵麻痹的快感和一波熟悉的热浪。 而苏若雪则被那一*冲撞弄得有些头晕,可是能让自己视如生命的爱人得到满足,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愿意做。 享受着快感的萧亦然猛地挺起身,更加剧烈的旋动、顶撞。直到那*之泉,在爱人的口中涌出。萧亦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迎来了短暂的解脱。闭上眼睛,脑子里是没有半点颜色的灰白。 空的可怕,却也是那么的安静而又惬意。   平静下来的萧亦然抽出*,将苏若雪整个抱到怀里。看她染血微肿的薄唇,水雾迷蒙的双眸,既心疼又懊悔,凑过去轻轻亲吻,舔去那些碍眼的艳红。 苏若雪喉咙极痛,想来应该已经磨破了,但当见到萧亦然眼中的疼惜,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纠缠中的二人呼吸声越来越乱,身体密密贴合着,连心跳都似要重叠。 一阵天眩地覆,萧亦然已将苏若雪压在身下。苏若雪愣愣地看着醉眼朦胧的萧亦然一把抓住她的里衣,只听“刺啦”一声苏若雪的里衣应声粉碎。 一阵刺痛突然浮上苏若雪的心头,她别过头合上双眼,将一切伤痛留给自己慢慢品尝。 苏若雪这番逆来顺受的举动更是惹得被烈酒和血腥味刺激的萧亦然更加肆无忌惮,再加上下腹的火势迅速的蔓延。萧亦然再一挥手,苏若雪仅剩的亵裤也不复存在,柔美纤细的*立刻展现于眼前。 苏若雪轻咬下唇,忍下羞耻缓缓打开双腿。当粉红的秘穴渐渐在眼前清晰地放大,萧亦然仅有的一点理智登时崩溃。 他双手用力抓起苏若雪的脚踝,向上提起后再狠狠一折,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便压于胸前。 苏若雪呼吸一窒,还不等她顺过气,那人便已迫不及待地刺了进来!       ……………………………………小小河蟹排排过balabalabala……………………………………       她脸色苍白,双眼迷蒙地看着表情狂乱沉醉的男人,身子随着男人的抽出顶入激烈地起伏着,失去血色的唇瓣动了几下,若有似无地道:“亦然,现在安心了吗……” 真的很痛。 不只身体,还有心……   苏若雪如此配合自己,承受自己的*,本该要感动的萧亦然不知怎么却有点愤怒,而且苏若雪越是温顺,他的怒火越旺。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他被人抢走,被人勾引! 也不在乎自己被粗暴的近乎强/暴的对待! 为什么不反抗,哪怕是痛骂?! 为什么不争取自己的权利,跟他诉苦?! 难道自己不值得她信任? 还是…… 她根本不爱他! 所以自己不是她依靠的臂膀,不是她休息的港湾……   一想到这个答案,萧亦然心口就一阵刺痛,然后更加粗暴、猛烈地占有对方,直把人要到筋疲力尽昏厥过去也依然没有停止自己的索求。 萧亦然彻底沉浸在了肉/欲的快感中,一直到他发泄完毕,这才发现了苏若雪阖起的眼角竟有未干的泪痕。萧亦然心中的某一根弦在那一刹间被猛地刺痛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得有多么过分。 他将苏若雪抱起来搂入怀中,一手抵在她的背心为她运气,一手抚摸她苍白的脸庞,为她擦去让他疼惜悔恨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就好似对待初生的婴孩。 “雪儿……””拨开凌乱汗湿的黑发,萧亦然轻吻她的额头,“雪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对不起,我……” 渐渐清醒过来的苏若雪张开双眼,尽管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却缓缓绽开一抹如白莲般纯净柔和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凝视那清澈的不染尘埃的双眸,萧亦然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无限怜惜地搂紧苏若雪。 不管为什么,只要她还愿意在我身边就好。 终于想通的萧亦然满足地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冲击季榜中,大家要给力啊!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89第35章 盛莲再现,地府之约(上)   此时的萧亦然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他颤抖着手为苏若雪擦净伤处蜿蜒流出的艳红,又仔仔细细抹上药膏,最后把染血的床单换下铺上新的。整个过程苏若雪一直没有说话,萧亦然即使不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一定是怕他更加自责,正抿紧双唇将所有痛苦的呻吟咽入喉中,强忍着不发出丁点声音。 他不由想起,好像自从他与苏若雪在一起后,在本就不多的*中,总是悲多甜少,而他又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控制不住,伤到苏若雪。 “唉,难道男人都是只懂得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而我又是最混的一个?!”想着想着,萧亦然不觉间竟说了出来。 苏若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瞪他一眼,“如果你无欲无求的话,那么该愁的人就是我了!”她知道萧亦然是因刚才的事情而内疚,所以故意打趣开解他。只是…… “腾!”的一下,苏若雪但觉整个人似被扔进了沸水中,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烫人的热气,窘得无地自容! “哈哈……”萧亦然惊喜地挖出红了脸害羞地躲进被中的苏若雪,一顿狂吻,“雪儿,你……真是太可爱了!” 苏若雪满头黑线作驼鸟状,死闭着双眼不肯睁开,整个身体化作一团火球,却惊奇另一个比她更大更炙热火球,紧紧将她包围,笼罩其中。瞬息间,二个火球渐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同样浓烈。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处,互相依偎,互相眷恋,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样絮絮地说起了闲话。 正当二人心意相通谈兴正浓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待萧亦然发怒,便听来人慌慌张张地禀报:“皇、皇上,江丞相和秦大人硬闯寝宫,现正跪于大厅求见!” “什么?!”萧亦然“噌”的一下坐起身,心知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他二人断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但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向来沉着冷静的他们不顾性命,宁可顶撞龙颜,也要硬闯寝宫呢? 思疑间,萧亦然已翻身下床,却因心中焦虑怎么也系不好本就繁琐的腰带,躁怒之下不自觉动静渐大。 而经过方才的激烈,苏若雪还是有些腿软,扶着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双腿间却再次蜿蜒流下艳红的血丝。 苏若雪却并不在意,只是不动声色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一件褂子披在肩上,遮住一身的青紫痕迹,就起身服侍萧亦然穿戴衣物。 萧亦然怔愣了下,却也没有阻止,直到即将结束才拉起正跪在地上为他整理衣摆的苏若雪,轻声叮嘱道:“不用等我,你先睡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苏若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感觉,竟莫名地不安起来,但最终只是深深望着萧亦然,轻轻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萧亦然揽着苏若雪的腰,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吻,微笑着转身离去。 看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苏若雪从没像现在这么想抓住他,阻止他的离开。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 所以她只能抓紧自己的衣角跌坐在床上,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心跳错落地拍击着胸膛,陌生的钝痛渐渐涌入。     “皇上……”见萧亦然出来,一直跪在前厅的江丞相和秦少羽齐声叩拜。 萧亦然快走几步上前扶起二人,“到底何事如此急着见朕?” 冷厉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江丞相低下头抹了把脸,语带哽咽地道:“少羽……还是你跟皇上说吧。” “是。”秦少羽点了点头,略一沉吟,满脸悲痛地道:“皇上……骠骑大将军李岚风的府中除李将军下落不明,其妹中毒昏迷不醒外……将军府上下三百余人……全部惨遭毒杀,无一幸免!” “什么?!” 萧亦然心神巨震,似觉心脏如被一枚巨大的木楔猛然钉入,脸刷地一下惨白如纸,他瞪大双眼试图看清对方所言的真实性,但对方眼中除了悲痛沉重再无其他。 “……”萧亦然嘴唇颤抖了半晌,方用抖得不成调子的声音道:“立刻调军队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务必要找到李将军,活要见人,死要见……” “皇上放心,臣已经命城中府衙全力查办此事,并传令城中军队大范围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江丞相痛心疾首适时出言安慰。 “但愿如此……”萧亦然脑中一阵恍惚,踉跄了两步,推开秦少羽的扶持,闭眼道:“带朕去见乐瑶。” “是。” 萧亦然脚步虚浮地跟在秦少羽的后面,心乱如麻,脑中满是那次李岚风衣襟染血倒在自己怀中的样子。 那样的岚风,今生再不愿见到。 那样的心痛,今生再不愿品尝。     此时已快丑时,原本应该安静祥和的太医院此刻嘈杂混乱,太医们进进出出。 进去的人是一脸的慌张焦急,出去的人则是一脸的惊恐惋惜。 萧亦然急不可待地直入那扇快被人踏烂的门槛,挥手阻止了太医们的请安叩拜,话语中是明显的焦虑不安,“她在哪?” 院使恭敬上前,抬手轻轻一指,“在那儿。” “嘶……!” 萧亦然倒吸一口凉气,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只见屋子的最里面,靠窗子下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奇形怪状的—— 殷红血人! 说她奇形怪状,是因为她浑身上下除了面部正常处,其它地方都像被人当做泥人般任意扭曲捏成各种形状。骨关节显然已经脱臼断开向着反方向弯曲,而大根的臂骨和腿骨也断成数截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折叠。就连胸部也凹凸不平,有的肋骨深陷脏腑,有的肋骨高高支起,似要破皮而出。 除了头部,浑身上下竟没有一根骨头是原来的形状! 说她是血人,是因为她浑身都包裹在殷红的血衣中,不露半点白。不单单是七孔流血,而是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不约而同的向外渗血,以血为衣!   萧亦然胸中气血一阵翻涌,不长的指甲深嵌掌心而不自知。他一步步向那不人不鬼、不死不活的事物走去。每一步都沉重万分,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尖上,每一步都似踩在火海里,短短的几步路就似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他与李岚风、李乐瑶,三人从少年时便在一起。他们总是形影不离,一起玩,一起疯,一起读书,一起锄强扶弱,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李岚风于他不是哥哥,胜似哥哥,是他肝胆相照的兄弟。 李乐瑶于他不是妹妹,胜似妹妹,是他疼宠保护的家人。 而如今…… 李岚风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李乐瑶更是惨遭毒手,而且还是这般惨不忍睹、惨绝人寰的方式! 就在都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萧亦然心痛欲裂,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用毫无温度的声音问道:“她……还有救吗?” “皇上……”明明知道,何苦还要如此一问徒添惆怅呢,“李姑娘中毒太深,且这毒还是极为霸道残忍的无解剧毒!所以,恐命不久矣……”赵御医起身让开位置。 咽下喉中腥甜,萧亦然面无表情地继续逼问:“知道是什么毒吗?” 赵御医略一迟疑,递出先前秦少羽拿给他的紫色玉瓶,一字一顿地回答:“盛莲。” “什么?!”萧亦然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都僵硬石化,心跳骤停,就连嘴唇都白如冰霜。   盛莲,顾名思义盛开的莲花。虽有着如此美丽的名字,却是天底下最阴狠残忍的剧毒。令所有人都闻之色变,惟恐避之不急,就是连提都不愿提,是江湖中约定俗成的禁忌! 中此毒者,除头部以外身体各个部位,全部都会断裂变形,浑身血液也将破肤而出!而这一切都不可阻止,不可逆转,中毒者除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只能生生承受,一点点体会死亡前这噬骨裂心的痛苦和无心的绝望…… 当“盛莲”彻底爆发时,中毒者离远看去就像一朵在水中盛开的莲花一样,凄美娇艳。只是这水是殷红的血水,这花是活生生的人! “盛莲”是寒莲宫的独门毒药,而炼制此毒的药物也只生长在暮云峰上且数量极少,再加上炼制此毒的方法只有宫主一人知道,且炼制时间长,所以传闻寒莲宫至今也只有一瓶。 但这一瓶的威力却是惊人的。 江湖传言,只一滴就可杀数百人,半瓶可杀数千人,一瓶可杀数万人。 江湖传言,得此毒者,得天下。 江湖传言,寒莲宫欲血洗萧氏、倾覆筱月,取而代之。 这件事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朝廷将寒莲宫列为魔宫,并从未放弃对其的通缉剿杀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寒莲宫与朝廷势如水火,所以寒莲宫与朝廷从来都是敌人。 对此,萧亦然明白,苏若雪也心知肚明。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试图慢慢遗忘,就像从来没有这件事一样。 但现在眼前的一切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刀,正中心脏,鲜血四溅!痛入骨髓!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0第35章 盛莲再现,地府之约(下)   萧亦然不动声色地收起药瓶,但负在身后不停颤抖的双手则出卖了一切。 “唔……” 一声极轻微的呻吟声传入萧亦然耳中,萧亦然立刻俯□对着依稀还能辨认容貌的李乐瑶,抖着唇轻柔地安慰:“乐瑶……你会……好起来的……萧哥哥一定会救你,会抓到凶手,会替你们报仇的!所以你要撑住……等萧哥哥找到岚风……我们在一起杀恶人!好不好……”他再也说不下去,别过头,泪水无声滑落。 “萧、萧……哥哥……”已不成人形的李乐瑶忍着一波又一波撕心裂肺常人不能想像的剧痛,努力张开被血水糊住的双眼,吃力地辨认近在咫尺,她盼了、爱了一生的人。 可是,不断从眼眶中涌出的血水使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除了一片艳红,什么也看不见。 她使劲地眨着眼睛,直到力气用尽依旧无济于事。她死心了,疲倦地合上失去所有光芒、再无生气的双眸,任血色的泪水溢出眼眶,加深脸颊上已存在的两道红色轨迹。 “萧哥哥,你一定要替我和哥哥还有无辜枉死的府中下人报仇啊!他们死的真是太惨、太冤了!”嘶哑凄厉的悲鸣,夹杂断续痛苦不甘的哭声,深深刺痛萧亦然的心,闻者落泪。 萧亦然闭了闭眼,“乐瑶告诉萧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萧哥哥!萧哥哥以天子之名一定会还你公道,将凶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祭枉死之人的在天之灵!”铿锵有力的话语,坚定不挠的决心,霸气凛然的气势,萧亦然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承诺,是约定,是誓言。 “谢谢萧哥哥……我信你!乐瑶永远都信你!” 随即,李乐瑶将自己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萧亦然。   是夜戌时,李乐瑶和李岚风正在吃晚饭。李乐瑶刚吃了几口饭就觉得呼吸一窒,胸部闷痛,血一下就涌上喉咙喷了出来,随后府中各处开始陆续传出凄厉惨呼,不绝于耳。 因忙于看书还没来得及吃饭的李岚风立即意识到饭中有毒,且毒性剧烈狠辣,心急如焚地跑到李乐瑶身后为她运功逼毒。 谁想此时,府中又闯入一伙人,他们见人就杀,将没中毒的人尽数斩杀。府中顿时,惨叫连连,血味熏天,满地都是残尸断臂! 李岚风为了救身中剧毒的李乐瑶,不肯放手中断运功逼毒。他一边运功一边勉强抵挡,以致处处受制,不但背后连中三掌,更是身中数刀。 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蒙面人突然出手偷袭,只见寒光一闪,挥剑砍向李岚风抵在李乐瑶背心的双臂! 李岚风不得以在最后一刻瞪着血红的双眼含泪松手。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内力反噬,更被拦腰划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形剧颤,踉跄数步才勉强用手支撑单膝跪地。 而失了依靠的李乐瑶则一下软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李岚风见妹妹七孔流血昏迷不醒,登时心如刀割,怒不可遏。他疯了一样地冲向那群蒙面人,疯狂砍杀,嘴里还不停喊着:“把解药给我!把解药给我!” 失了理智的李岚风,出手完全没有章法且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再加上他本就武功高强身手敏捷,所以一时打的蒙面人措手不及,不消片刻府中就多了数十个蒙面人的尸体。 “没想到他发起狂来居然这样厉害,呵呵……有点意思!” 刚刚偷袭李岚风的蒙面人在自己的手下被斩杀待尽时,才懒懒地走上前,缓缓抬手一点点揭掉面上的黑巾,露出冷冽英挺的俊容和嘴边嘲讽轻蔑地冷笑。 被忽略、误认为昏厥、甚至死去的李乐瑶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蓦地瞪大双眼,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愤怒,还有蚀骨的怨恨!   “他是谁?” 萧亦然听到这里,紧攥拳头的掌心满是血汗,忍不住问出声来。 李乐瑶再次咳出一口血后,气弱游丝、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他就是一匹狼!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畜生!哥哥当初就不该收留他!”话语中是显而易见的嫉恨。 “他到底是谁?” 看现在的毒发情况,萧亦然不得不再次催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李乐瑶根本撑不了多久了。她此刻不过是回光返照,才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如果不抓紧时间问出线索,恐怕……就来不及了。 “咳……他就是……咳咳……司徒……影!”   ——!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惊雷,震得萧亦然愣愣地看着吐血不止的李乐瑶,根本无法反映。 假的!假的!一定是她认错了! 对,她才见过司徒影几次?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司徒影是受命苏若雪的,而且他二个月前就有事离开都城了,怎么会是他?不会的,雪儿不会骗我的! “你一定是认错了。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认错了?!他去年整整在我家住了三个多月,我怎么可能认错!咳咳……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李乐瑶正在向外流血的双眸,爆发出熊熊的火焰,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一般。 萧亦然怔怔望着这样炽烈如地狱般怨毒仇恨的眼眸即心惊又心疼,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李乐瑶嗤声打断—— “难道哥哥也一同认错了?!”   在揭开黑巾的一刹那,李岚风瞬间暴走。他不顾浑身血流如注的伤口,仰头狂啸,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大笑不止,在喷出一口血后,如负伤后垂死挣扎的野兽摇摇晃晃地冲向那人,与他缠斗在一起。 不是为了取胜,而是为了同归于尽! 在李岚风这样只攻不守,一心求死的逼迫下,任司徒影武功再是如何厉害,也终是抵不住他不要命的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就挂了彩。最后司徒影虚晃一招径直刺向倒地不明生死的李乐瑶,剑势即快又狠,闪着夺命的寒光。 李岚风大惊失色,拼尽全力飞身挡剑,以己为盾,任背后空门大开,心中却早已作好共赴黄泉的准备。只待对方利剑贯穿身体的瞬间,左手紧箍透体染血的剑锋,右手则顺势反转手中紧握的宝剑一举插入对方的心脏! 就让所有的恩怨都尘归尘、土归土,被人遗忘也好,统统化作轻烟浮云,消散于天地万物间,不留半点痕迹。 但这只能是李岚风的奢望…… 司徒影似是早就看穿他的心思,非但没有借势追击,反而趁李岚风回身之迹脚尖轻点,腾空飞起,如大鹏展翅在空中辗转腾挪几个起落,便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徒留一声声刺耳焚心的嚣张狂笑。 李岚风浑身颤抖,紧攥的双拳发出“喀喀”的响声,指节根根突起泛白,青筋毕现。他瞥了眼倒在地上明显已出气多进气少的李乐瑶,咽下满嘴的腥甜,咬牙切齿地道:“司徒影!不杀你,誓不为人!” 闭了闭眼,再张开已冰冷一片,似没有任何感情的鬼斧修罗,以更快的速度飞身掠出府外。唯见星光下,眼角闪烁着凄婉璀璨的碎钻。   真相大白,所有侥幸破灭殆尽。萧亦然却仍固执地不肯承认,苍白无力地辩驳着,“那……那人一定是易容假扮的。”他话语中明显的慌乱颤抖任谁都听的出来。 这时秦少羽突然插话道:“皇上,臣与岳父江丞相今晚本欲去李府找李将军商讨近日都城的几桩命案,不料……当我们赶到时,乐瑶小姐已身中剧毒昏迷不醒。府中到处都是横尸断臂,惨不忍睹……”似想到当时的情景,闭上眼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其中也有不少蒙面人的尸体。臣仔细检查了下,他们不像是城里的匪徒,而且他们的服饰统一,都是白衣黑巾。最特别的是,不论是衣摆还是黑巾的右下角都绣着一朵紫色的莲花!他们显然是有组织并且极具规模的大帮派,而以莲花作标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 秦少羽看着霎时惨白了面色的皇上,适时地停了下来,但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那呼之欲出的名字早已是不言而喻、人尽皆知。 萧亦然脑中“嗡”的一声,似要炸裂般剧痛。但老天似乎觉得还不够,这时李乐瑶又从怀中取出一条染血的帕子,颤着手举到他面前。 “这……这是司徒影……在打斗时,不、不小心遗落的!” ——! 萧亦然双目暴睁,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灰败的厉害。心一下跌落谷底,全身顿时失了力气,颤抖的双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染血的帕子虽然已经脏乱不堪,但上面绣的几行小楷,还是一样的娟秀柔美清晰可认。右下角的紫色莲花更是栩栩如生,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幼稚!   萧亦然胸中气血翻腾差点就控制不住吐出血来,却一下想到什么,蓦然抬头—— “不对,这条帕子是我丢掉的,一定是被人捡到后故意栽赃嫁祸给雪儿的!”对,就是这样!雪儿不会这么做的,她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李乐瑶见此时此刻萧亦然依然不肯相信,依然维护那个女人,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嫉妒的女人心如蛇蝎,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皇上难道忘了,她刚进宫就因哥哥的事被判罚重刑,险些丧命!而我心仪皇上又多次找皇上……我不信她会毫无所觉,就没人为她通风报信!” 最后这句犹如当头棒喝,萧亦然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他想起那天苏若雪谎称没去御书房找过他,还有他俩斗嘴时互相吃醋的玩笑话,登时六神无主,思绪繁乱,“不可能!不可能!”他大声怒吼,似是冲着李乐摇也似在对着自己。 而后,萧亦然突然仰天长啸,在众人的惊愕中神情狂乱地冲了出去。   “哈哈哈……!”李乐瑶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大笑,直到再听不到萧亦然的声音,再感觉不到萧亦然的气息,才渐渐停歇下来。 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如厉鬼般狰狞地诅咒:“苏若雪,我在地狱等着你……等着你!” 最后一滴染着血的泪珠伴着她今生最后一句话,彻底湮没。 众人也早已如避蛇蝎般退的一干二净。赵御医从角落中缓缓走出,抬手为她合起那双充满怨恨、不甘的双眼。正要起身时,却无意中发现被遗弃在地上的血帕,他拾起后放在鼻下闻了片刻,突然面色微变,但又马上恢复了正常。沉默半晌后,还是小心地叠好帕子揣于怀中,眼底深处是从没有过的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本文最重大、最虐的转折点尽在下一章!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91第36章 泣血控诉,一剑穿心(上)   萧亦然一路奔回寝宫,嘴中不停念叨着,“不是你做的,告诉我不是你做的,不是你,不是你……” 听到动静的苏若雪不顾□撕裂般的剧痛,急忙起身开门,不想与冲进来的萧亦然正好撞个满怀。 苏若雪一时被撞得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踉跄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却因动作过大牵扯伤处,登时疼得闷哼一声,苍白的脸颊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而萧亦然由始自终都没有上前扶她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苏若雪眼中的悲伤一闪而过,刻意忽略心中的酸涩,温柔地笑了笑,“亦……” “司徒影在哪?让他出来!”萧亦然冰冷如刀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打断了苏若雪的话语。 苏若雪的笑容一下僵硬在脸上。她煞白着脸,虽然面上强作镇静,心中却早已是翻江倒海、波澜起伏。 到底出了什么事?亦然为什么突然询问起影的下落?还如此激动冷漠? 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可能,他们是不会出卖我的!那么,是要继续隐瞒,还是要全盘托出呢? 苏若雪一时陷入沉默,脑中千思百转。先看他到底知道多少,再做打算吧。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面对萧亦然的冰冷无情,苏若雪坦然以对。 “真的是你做的?!为什么?为什么!” 眼见苏若雪面上瞬间褪了血色,萧亦然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顿时怒火攻心,气得浑身直颤,眼前阵阵发黑,站立不稳。 “亦然——!” “皇上——!” 突然闯入的声音令苏若雪神色一僵,行动为之一顿。秦少羽趁机不着痕迹地挤开苏若雪,在她前面抢先扶住萧亦然,紧接着不给苏若雪任何开口的机会,大声喝道:“苏宫主,在皇上面前岂能任你放肆!” “咚!”的一声,双膝触地,痛心疾首地道:“皇上,寒莲宫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宫,他们杀人越货、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皇上莫要再被她骗了!” “秦大人!你这是何意?不但挑拨本宫和皇上的关系,还敢私闯寝宫!”勉强站稳脚的苏若雪脸色青白的厉声斥责。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肆意诋毁寒莲宫,那是她的底线! 秦少羽却不以为意,略一挑眉,阴鸷冷笑,“苏宫主你还打算继续演下去,继续把皇上当傻瓜耍吗?”秦少羽感到萧亦然的身体明显一僵,心中暗笑,继续煽风点火,“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吧……寒莲宫不但是魔宫,前任宫主更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修罗——冷青言!” “冷面修罗……”萧亦然不由怔住。   冷面修罗当年不但乖张跋扈犯下众怒,还胆敢公然挑衅朝廷,最终由朝廷出兵再联合武林正道各路枭雄将其逼落悬崖,生死不明。 萧亦然曾听父皇提过那场战役甚是惨烈,精兵千人再加上各派高手整整与他僵持了三天三夜才分出胜负。真正的尸骨遍野,血流成河! 也是从那次起父皇命御医日夜改进抑制内力的丹药,五年后也是父皇驾崩的前一夜终于成功炼制了三颗御药。父皇将这三颗药分别留给了他们三个子女,并嘱咐他们不管御药是用来对付人还是要留住人,都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萧亦然抬眸,慢慢看向拧眉忍痛的苏若雪,迷茫了…… 雪儿,你是我要对付的人呢,还是我要留住的人呢?   苏若雪不解萧亦然为何如此神情,只听秦少羽接着道:“真是苍天无眼!冷青言当年摔落悬崖不但重伤未死,并且还在十年后创立江湖第一魔宫——寒莲宫!” 秦少羽眯眼瞥向苏若雪,冷笑道:“苏若雪即为冷青言徒弟又是寒莲宫现任宫主,理应继承师志!所以她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是为了替冷青言报仇——报复朝廷!报复皇上!” 苏若雪心中一凛,顾不得那么多,怒视秦少羽,冷声逼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这些都是寒莲宫最高层的机密,算上她也只有三个人知道,外面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难道…… 苏若雪突然想起去年她刚下山时,明明易了容却还是被人暗算中毒,之后才会无端生出那些波折。 “难道……是他?”苏若雪陷入沉思中,自顾自地小声呢喃。 听到苏若雪如此质问秦少羽,萧亦然心中绞痛不已,右手紧紧压在胸前艰难地喘息,“这么说……他说的都是真的?都是事实?全部都是?!” 萧亦然虽是在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苏若雪怎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不信与愤怒,不禁黯然心痛,“亦然,为什么你宁肯信他也不愿相信我……”白皙纤细的十指死死攥成拳,无可遏制的悲凉自心底浮起,压抑着尖锐疼痛的语调,迫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而得来的只是怨恨的暴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直到现在你还想包庇司徒影,还想继续蒙骗我!” 包庇? 她这阵子确实是瞒着他做了一些会让他担心生气的事,但“包庇”一词从何说起?而且就算要怪罪也不应怪到影的头上啊? 还有秦少羽横插一脚又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提到师父,一会儿又是报仇又是报复的…… 看来,好像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没错!否则亦然就算再气她,也断不会如此怨恨愤怒。   苏若雪微蹙着眉,忽略心底渐渐升起的刺痛,平静如水地问道:“亦然,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萧亦然突然仰天狂笑,“我是真的希望是我误会了……直到你拒绝交出司徒影的前一刻,我仍傻傻的不肯相信你会派司徒影毒杀将军府……”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喊出来的,“而且用那么残忍的方法!你……” “什么?!将军府被人毒杀了?!”苏若雪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震惊,失声叫道。 秦少羽见状嗤笑:“苏宫主还真是会演戏啊!”摇了摇头接着道:“可惜你机关算尽,还是百密一疏!你怎么也不会料到今晚我和江丞相会去将军府,并救下目睹一切的李乐瑶!” “乐瑶还活着……” 太好了…… 苏若雪刚放下些心,却被萧亦然的下一句话打到地狱。 “她不但活着,还亲眼看到是司徒影带人屠府!而能指使他的——只有你!” 苏若雪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如遭重击,浑身微微发僵,难以置信地颤声道:“你……怀疑,不,你认定……是我……下的命令?” “难道不是吗……”萧亦然感到无比疲惫,痛心疾首地质问:“否则,你为什么不敢交出司徒影!”   苏若雪闭了闭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想就这样认输。 上次她放弃,被施以重刑,这次放弃的话…… 她不怕死,是舍不得。 她放不下千里之外的师父、一墙之隔的双亲、刚诞生不久仍在襁褓中明儿,以及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怨的人…… 她不信他们朝夕相处、几经生死的不渝爱情,会因奸人的毒计挑拨破坏、消失殆尽!   “亦然,求你信我。即使我和影瞒着你做了什么,也决不会伤害你,伤害任何人!” 苏若雪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给萧亦然看,而萧亦然却没有一丝动容。她深吸口气,决定再努力一搏,“亦然,我只说一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和朝廷的事。” 萧亦然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似要将她扒皮剥骨。在那样的目光下苏若雪不禁感到心酸委屈,眯了眯眼睛,也终于动了怒气,长发无风自动,喝问:“你们都说是我做的,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说啊!” “好,朕就让你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要说:萧亦然会拿出什么证据,大家来猜猜吧^o^ 92第36章 泣血控诉,一剑穿心(下)   萧亦然将那日在御书房窗下捡到帕子及苏若雪谎称从没出去的事一点不漏地说了出来,苏若雪怎么也想不到萧亦然居然会算计她,会对她使心机。 奇异的疼痛从胸腔里泛上来,一颗心宛如被硬生生剜出,顿时鲜血淋漓、痛不堪言! 苏若雪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抬手捂住了胸口,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她很想坐下来,可是她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就这样挺直的站着。 欲哭,无泪!   苏若雪的沉默不语,无疑更加激怒了萧亦然,他认定她是因为心虚而无言以对。 萧亦然心底浮现了一股无以名状的愤怒和酸涩,简直逼得他快要发狂,墨色瞳孔倏地变得更深、更沉,眸中阴云滚滚,压抑着深不可测的怒气。 半响过后,萧亦然突然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后夹杂着悲伤与冷漠的眸光利剑般地射向苏若雪,“这是你寒莲宫之物对吧。”话音未落,萧亦然就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制的紫色玉瓶,狠厉地掷向疑惑不解的苏若雪。 苏若雪用双手接住那个瓷瓶,感觉掌心一阵灼痛,可见萧亦然用力之大。她疑惑地打开瓷瓶放到鼻前闻了闻,“嗡”的一声,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若雪闭了闭眼,一瞬间强烈的痛苦悲愤一闪而过,几经风霜的隐忍与压抑,终于在这一瞬间破碎般的透出一丝脆弱,令一旁冷眼旁观的秦少羽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只眨眼功夫,她清澈无尘的双眸中是一片早已死寂如灰的寒冷和悲凉。 那样轻薄得没有重量的死灰,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良久,苏若雪才慢慢睁开没有一丝光彩的双眸,哀伤地望着萧亦然,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缓缓吐出那一个字,“是。”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当她亲口承认,萧亦然还是感到心痛欲裂,疼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无话可说了吧!” 萧亦然看着失了神,终于放弃、缄默的苏若雪,萧亦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目充血变红,勃然大怒道:“将军府三百余条人命啊!上至年迈老人,下到三岁幼童,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竟会那么残忍!……岚风他跟了我十年!为我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你怎么可以杀他?你怎么能够!朕不准!朕不准!” 一声狂啸过后,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萧亦然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身旁一抹银光。身形一晃不待秦少羽反应便已夺了他的剑,紧接着如振翅雄鹰,向茕茕孑立、心灰意冷的苏若雪飞身扑去—— 萧亦然手腕翻转间剑已出鞘,如电光石火般疾刺而出,只见剑光暴长,如虹如雨,发出“呲!”的一声,如裂锦般的轻响。 而苏若雪就那样笔直孤寂地站着,唇边是淡然而苦涩微笑,眼中亦是平静的略带哀伤的神色,不躲不闪,任长剑在她左胸绽放一朵绚烂的红花!   冰冷的剑锋正中面前那人心口,当心一刺,穿胸而过,只余剑柄! 萧亦然顿时呆滞,眼睛停在剑柄处,无数画面从脑际纷乱涌来,如乱石惊涛,云翻雪舞,直直刺入心间…… 拂晓县,萍水相逢,舍命相救,情根深种。 曙光镇,佳人抚琴,天籁之音,赠玉剖心。 晴川县,吾为卿挡箭,卿许吾清白,琴萧合奏,笑言不悔。 朗月城,吾不识卿颜,卿许吾性命,*缠绵,誓不相负。   明明前一刻还腻在一起甜蜜恩爱、生死相许,为何此时却…… 萧亦然瞬间拧疼了心,心上最柔软的腹地仿佛被人划过一刀又一刀,疼得他眼眶发热透不过气来,握着剑的手不住地颤抖,几乎就要脱手。 房间里安静得犹如墓地坟头,只听得见苏若雪渐渐变重的喘息。 眼见着那朵红花在苏若雪的胸口越开越大,瞬间染满了她整个前襟,萧亦然忽然仰头,嘶声呐喊:“为什么不躲开?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赌我对你的心软,赌我对你的情意,是不是!” 苏若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而后无声地笑了。 只不过那笑容是那么的无力苦涩,那么的让人心酸。   她不是不躲,而是躲不掉。 此时此刻的萧亦然已完全被愤怒所控制,似乎忘记了苏若雪因服下抑制内力的御药早已武功全失。 就在萧亦然还要继续斥责时,苏若雪突然毫无欲兆地咳嗽起来,她抬手轻轻抹去嘴边咳出的血丝,声音渐低,“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那人嘴角的鲜红令萧亦然瞳孔猛地一缩,面上却是更加冰冷阴寒,嘴边笑意隐约,“原来你不但对别人残忍,就连对自己也毫不留情。你的心,当真是铁石做的吗?嗯?!” 这一句听在苏若雪耳中心如刀割,轻轻一咳,嘴边登时又淌下一缕缕的鲜血,面上却偏偏露出恍若春风般的微笑,轻道:“原来……在你眼中,我是如此不堪之人……” 胸前的伤再深再重,也不及他这句话来的伤人。 苏若雪低下头慢慢抬手,柔软冰冷的手指轻轻抚在萧亦然握剑的手上,缓缓勾起嘴角,继而,用力,将完全没入胸口的利剑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抽离。 每抽出一下,伤处就会呲出汩汩鲜血,再一滴滴溅落到地上,逐渐形成一条细细涓流…… 萧亦然甚至能听到利剑与血肉摩擦发出的声音,他僵硬地抬着的头,入眼是苏若雪云淡风轻地微笑,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只是眼中极其灰暗空洞,仿若没有灵魂的木偶。   当剑完全离开胸口,“噗”的一声,一道血泉喷涌而出。而苏若雪只是一动不动,淡笑着看那血流由快到缓,渐渐慢了,却似没有丝毫止歇的意思。 萧亦然瞪大的双目除了不信只余悲痛,颤动的喉间发出压抑着的悲鸣,面孔微微扭曲,手中的剑早已掉落。他怔怔盯着那摇摇欲坠,却倔强的勉强稳住几欲软倒的人儿。萧亦然脸色渐渐煞白如纸,眼中泪光不知不觉间已闪烁浮现,身体更像是被钉住般再动弹不得。 苏若雪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再次狂涌而出。她却似无所觉,闭了闭眼,用比冰更冷,比刀更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皇上……如若觉得……咳……不够,大可……继续!不论……咳咳……多少剑,本宫……都领了!” 萧亦然心中剧痛正要说话,却惊见苏若雪身影突然一晃,似再坚持不住,一个仰身,纤瘦柔弱的身子登时缓缓向后倾倒…… “雪儿——!” “宫主——!”   萧亦然一个踏步想要扶她,哪知眼前一花,斜里冲出一道人影,赶在他前面展臂揽住了苏若雪下坠的身子,随即一把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压抑着几乎悲鸣的哽咽,“宫主……属下回来了!” 苏若雪眼神已经开始逐渐涣散,却是微微地笑了起来,喃喃道:“影,我想师父了……” “好……”司徒影强忍眼中盈盈欲坠的泪水,“属下这就带你回去!宫主再坚持下,师父一定可以治好你的!”随即抱紧苏若雪,趁萧亦然等人失神不备的瞬间冲了出去。 萧亦然一愣后,缓过神来,高声怒喝:“司徒影,你还敢回来!给朕抓住他们,快!” 寝宫内外顿时一片混乱,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被司徒影抱在怀中的苏若雪一直盯着隔壁太子的房间,直到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才不甘地缓缓阖上疲累的双眸,留下两道清浅的泪痕后,垂下了手臂……   在所有人都随萧亦然追出去后,躲于暗处的萧亦柔及江梦如才从一直隐蔽的树丛中鱼贯而出。看她们刚出来就急着抖落头上的落叶及衣服上的灰尘,想来已在那里躲了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秦少羽也从房中懒散悠然地走出,在萧亦柔面前站定,躬身作揖,“公主可还满意?” 萧亦柔与江梦如相视而笑,点头赞许,“夫君这次做的很漂亮,本宫非常满意!” 江梦如也粲然一笑,对他施礼道:“秦大哥这次的恩情,妹妹牢记在心,铭感五内!日后如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定不推辞!” 秦少羽淡笑不语,颔首致谢,只是低垂的眼中藏着浓浓的不屑与鄙夷。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能顺利逃走吗……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93第37章 为求两全,饮毒投涯(上)   漆黑的夜幕中,司徒影将苏若雪横抱于胸前,耳中辨别身后利箭的落点,辗转腾挪。但始终保持均匀的速度,即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也尽量避免大幅度的起落,以致身后的追兵如尾巴般一直紧随其后。 其实以司徒影的轻功要想甩掉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在司徒影风尘仆仆拼命赶回寝宫时,映入眼帘的竟是穿胸而过透着阴冷绝情的寒光,及苏若雪嘴角胸前刺目的鲜红! 她那样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司徒影低头看着怀中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如雪,黄豆般的冷汗从瘦削变尖的下颚不停地滴落,明明已痛到极致,累到极限,双唇却无一刻停歇,翕翕合合重复着同一句话—— “把我放下……你快走!走啊!” “你不是想见师父吗?” “……见不到了……”苏若雪无望地笑了,轻不可闻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司徒影紧了紧怀中渐渐变冷的娇躯,心急如焚地喊着:“会见到!不要放弃!”这样大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喊给她听,还是喊给自己。 只是他知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丢下她! 他要送她回寒莲宫,师父会救她、护她,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但是苏若雪胸前的红花依然越开越盛,越来越艳。虽然司徒影已在第一时间点了她伤处的穴道,却因身后一直有追兵根本没有时间包扎伤口,所以尽管血流的速度慢了很多也小了很多,但仍然会渗出来。 积少成多。经过一夜的逃亡,苏若雪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本色,鲜红一片。顺着衣摆滴落的血水更是蜿蜒曲折地洒了一路,所以即使司徒影曾多次拉开与追兵的距离,也会在下一刻因顾忌苏若雪伤势而缓下速度时被赶上。   夜幕渐逝,黎明即将来临,天边已泛起点点鱼肚白,星月黯淡。 再次摆脱追兵的司徒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有被利箭刺伤的,有被暗器划伤的,还有被树枝山石刮伤的。但是他却顾不上这些,他一颗心都悬在从半个时辰前就无声无息的人儿身上。 司徒影观察了下地形,嘴角勾起一抹惨笑—— 没想到慌乱下,他居然逃到了悬崖上! 悲伤也只是一瞬间,他没有时间来感伤。苏若雪身体因生产本就严重受损无法恢复,现在又再次重伤,流血不止、力竭昏迷,如果再不为她运功疗伤,那就真的——必死无疑! 司徒影迅速将苏若雪抱坐在地上,自己则盘膝坐于她背后,摊开双掌缓缓印上她后心要穴,开始专注地运功,用自身浑厚纯正的内为她疗伤。   崖顶山风呼啸,即使有阳光的照射依然凉意袭人,透骨冰凉。 苏若雪睫毛微颤,轻轻扇动几下后,缓缓张开眼帘。近在咫尺过分苍白的容颜,令她心痛得无以复加,“影,你这是何苦……为我这将死之人,耗尽真气!等追兵赶来你要如何应战?!” 司徒影笑了笑,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唇,轻描淡写地道:“属下只是遵照师父的命令,所以……宫主不必有任何负担。” “你……”苏若雪刚要说话,司徒影轻声打断她,“他们来了。” 苏若雪一惊,凝神细听,果然风声中夹杂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和马蹄声,想来萧亦然已动用了城中最精锐的禁军。苏若雪心中酸涩,神情凄凉,如失去魂魄的人偶呆呆地靠在司徒影的怀中。 司徒影知道此刻苏若雪心中定是悲苦哀伤、凄楚无助。他没有说话,只轻柔地抱起苏若雪让她靠在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因为他知道能抚慰她心中创伤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苏若雪胸前的剑伤已被司徒影简单包扎处理过,司徒影深深望着苏若雪淡雅绝美的容颜良久,嘴角微牵,缓缓勾勒出一个宠溺的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苏若雪额前汗湿的碎发捋顺别在耳后,用春风化雨般的声音轻道:“宫主请在这里休息下,等属下解决了他们就带宫主——回家!” 司徒影稍一停顿,眸中熠熠生辉,坚定不移,“师父让属下告诉宫主‘寒莲宫永远都是你的家,随时都欢迎你回来!’师父还说‘如果有人敢欺于你就是与他为敌,整个寒莲宫都是你坚实的后盾!’……所以,宫主不必担心,师父不会怪你的,我们……回家吧。” “回……家……”苏若雪茫然呆滞的眼中渐渐有了变化,却是无尽的苦涩,就如水中望月,一碰即碎。 家? 可惜,她已经没有家可回了……     盛气凌人的铁蹄声与威武有力的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慢慢可以看到不断变*近的人影,黑压压的一片,相信整座山都已经被包围了,他们是插翅难飞! 最前排的是蹲于地上拉弦上箭的弓箭手,他们身后是手握刀剑的士兵,再往后是骑着银铁甲的战马、手持长矛的骑兵。 这些将士全都摆好战斗的架势,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奋勇杀敌,保家卫国。 不管前面是强悍残忍的恶敌,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他们都会绝对的服从命令、执行命令,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突然,后面的士兵有些骚动,围拢的士兵由后往前纷纷向两旁退开,在中间留出两人宽的道来。 “哒哒……”沉稳有力的铁蹄声在肃静的崖顶上格外的刺耳。 端坐于配带银白铁甲战马上的萧亦然居高临下,半阖双眸,睨视百米远靠在崖边巨石旁的二人。冷漠的目光在扫过那人胸前刺目的鲜红时,心中还是不由一绞,痛不可言!   萧亦然勒马到队伍的最前面后,翻身下马,又上前踏出数步,眼中只有那面无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人儿,心乱如麻地吼道:“快束手就擒!否则朕立刻派兵攻打寒莲宫,还要连带追究你父母的罪责!” “欺人太甚!” 安顿好苏若雪后,司徒影已筋疲力尽,多处受伤却咬牙坚持,强撑着站了起来,刚欲上前应战,只迈出一步便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亦然见他嘴角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下了然,他是被人点了穴道。但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点穴之人竟是苏若雪。 他不禁疑惑,难不成苏若雪一直在骗他?那御药根本对她没用?!她根本就未失去武功! 苏若雪见萧亦然神色不定、目中恨意加深,便已明了。不由苦笑,他怕是又给自己加了一条罪,在他心中自己更加不堪入目了吧。   对于苏若雪因何还能用武,萧亦然不明白司徒影却清楚的很。他心急如焚,当下不顾浑身剧痛强行运转体内仅存的真气,一次次冲击被封住的穴道。 只一会儿功夫,就大汗淋漓,就连嘴角也溢出血丝。但他却顾不上这些,更加发狠地冲击穴道,脑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阻止她!   苏若雪扶着巨石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却累得气喘吁吁、冷汗直流,最终不得不放弃,苦笑道:“皇上请恕臣妾无礼,臣妾实在没有力气起来给皇上请安了。” “好,好……”怎料萧亦然眼中怒气更甚,气得连手臂都在颤抖,“你到现在还不死心,还在演戏!还想继续骗朕!” 萧亦然越来越茫然,到底是他从没读懂过她,还是她原本就是如此…… 苏若雪对萧亦然的指责即不反驳,也没有不悦,反正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在他眼中都是不可信的。而她的心也早在被利剑贯穿的那一刻就停止了跳动,已心死如灰,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她深深看了眼司徒影的背影,心中有了计较。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连累寒莲宫,更不能连累师父和双亲。   苏若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勉力跪在地上。一直保持跪姿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双臂握拳撑在身体两侧以维持上身的平衡,尽力挺直腰杆,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跪着。 萧亦然从没见过如此卑微的苏若雪,在他记忆里苏若雪即使在受刑受罚时,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坦然以对。萧亦然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得厉害,如果不是他一遍遍在心中默念不能再心软、不能再上当,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怕是早就冲上去扶起她了。 苏若雪小心地呼吸,努力稳住身形,定定望着容颜冷峻、目光犀利、威仪天成的一国之君、天生的王者、亦是自己最爱的人,缓缓阖眸,双睫微颤,潸然泪下。 “皇上,不管你信不信我,但寒莲宫与此事无关,更与我父母无关。请皇上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念在……念在明儿的情面上,放过寒莲宫,放影一条生路!” “咚!”沉闷又异常清晰的响声后,再抬头,眉心处蜿蜒流下两道鲜红,凄美绝伦。 “我父亲劳心劳力为朝廷鞠躬尽瘁一辈子,耗尽毕生心血,留下满身病痛,也请求皇上不要为难他们。所有的事,都由我来承担,任凭皇上处治!” “咚!”,红梅怒绽,天崩地裂,心碎成空。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4第37章 为求两全,饮毒投涯(下)   看着纤弱的人儿微微颤抖摇晃不已的身体和她额上不断扩大的鲜红,萧亦然感觉苏若雪每一次磕头都似砸在他的心里,生疼生疼的。随风飘来的隐隐腥气,让萧亦然感到阵阵心慌和不安,面上却仍强作镇定,“休要逞强!将军府三百余人的性命,你要如何承担?!乐瑶的枉死,你要如何偿还?!岚风身负重伤、生死未卜,你要如何补救?!你现在唯一应该做的就是马上束手就擒,随朕回宫领罪!至于司徒影,由不得你,一切交由刑部问责!” “交由刑部,那他还有命在吗?”苏若雪眼前开始出现重影,声音愈渐低弱,她狠狠咬住舌尖,只求片刻清明。 “你只在乎他的命,那别人的命就可以随意屠杀吗?” 带着怒气的质问,没有半分的迟疑。苏若雪心中黯然,原来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我…… 侧头看了眼与她对视后,变得惊慌失措更加疯狂运功想冲开穴道的司徒影,苏若雪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保他的性命!   “皇上,我从没求过你,只求你这一次,要如何才可以放过影?” 话落,竟第三次磕下头。触地的瞬间萧亦然如遭重击,紧攥的拳头“咯咯”作响。良久,方才虚弱无力地道:“你让我如何放他……那么多人命总要有个说法,总要有人来承担吧?” “好,我明白了……” 霁月光风的笑容在脸上悠然绽放。苏若雪暗中再次用师父密传的独门心法强行聚集全身各处被压制的、未被毁尽、残留的内力,将其逆转直接冲向奇经八脉! 萧亦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问她明白什么了,只见她喷出大口鲜血,并迅速掏出那瓶毒药,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已一滴不剩的倒入口中。 苏若雪为防毒药随口中鲜红流出用右手紧紧捂住唇齿,艰难地吞咽上涌入喉的腥甜,直到顺着指缝流出滴落到地上的血线变成比墨还要黑的颜色时,才放心地松开手,却再无力阻止口中的黑血汹涌而出。 “皇上……就宣布,经查证将军府三百余人命都是苏若雪一人毒杀的,与他人无关……翌日,苏若雪自知罪孽深重……已自殒毙命!” 苏若雪闭眼喘了口气,状似漫不经心,似笑非笑地道:“皇上,这样行么?”接着,大量的黑血涎着苏若雪呈紫黑色的嘴角如泉涌出! 而自从苏若雪自毁经脉呕血不止,萧亦然就一直似定在原地,表情呆滞,连呼吸都已忘记。直到那抹讽刺的淡笑映入眼中,他才浑身一震,顿时惊醒!刹那间,心痛欲裂,说出口的话带着明显的颤抖。 “雪儿,别闹了……听话,快过来!”   此时的苏若雪已无法视物,她强忍四肢百骸碎骨之痛,只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皇上,放过他们,求你……”越渐越弱的声音,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战栗,生怕下刻便会永远消失,如灰飞烟灭的魂魄,再无寻觅的可能。 当苏若雪再次喷出一口黑血,始终紧绷神经的萧亦然终于再也忍不住答应她,“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那微哽的声音已近哀求,“雪儿,别再任性了……快过来!御医一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有!” 苏若雪睁着灰蒙蒙的双眼,无动于衷,步步紧逼,“真的,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好,我信你。” 苏若雪露出开心的笑容,清澈纯粹,不含任何杂质,没有半点虚伪。 萧亦然料不到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愿意信他,且如此轻易、彻底。但就在他满心惭愧、无言以对之时,随后的一幕让他如魂魄被生生剥离*,撕心裂肺! 为此,他痛苦一世,每每忆起都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就在自己面前,咫尺的距离,那抹飘渺若风的身影突然后倾身体倒向悬崖,决绝的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 “不——!” 萧亦然心神俱裂,挣开侍卫的阻拦疯了似地冲向崖边,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来得及听到散落在风中的轻声叹息。 “亦然,我从不后悔爱上你。但是……爱你,真的太累了……”     萧亦然如木雕石塑般怔怔地站在崖边,脚下不时有石子滚落崖底,却发不出半点响声。 悬崖很深,望不到底,雾茫茫一片。 他就这么直直地向下望着,好似能穿透层层云雾,见到曾经他用尽整个生命去呵护,爱到刻骨、恨到铭心,最后狠心地将他摒弃到世界之外,对他残忍决绝的人儿。 眼睛很酸很涩刺痛的厉害,却哭不出来,只因所有的泪都流进了心里,在柔软脆弱的心上烫出道道泪痕。 胸中很苦很闷胀痛的厉害,却喊不出来,只因所有的声音都憋在心里,在鲜红跳动的心上划下道道伤痕。 这世上最折磨的恐怕就是,心死了,人还活着,即便没有灵魂,即便行尸走肉,确是真的活着…… 忽然,他笑了,笑得那么畅快,那么肆意,任谁都会以为那是开心愉悦的笑,但只有崔和听出了那笑声中的悲怆与绝望。 从皇宫到悬崖,他一直都跟在后面,目睹了事件事情的经过。他看到了苏若雪矢志不渝的真情,看到了皇上痛不欲生的悔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 毁了皇上的幸福!   “砰——!” 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令崔和蓦然惊醒,同时也令身后的数百士兵齐刷刷向前逼近。 崔和定睛一看,竟是司徒影不惜自伤身体强行冲破穴道,疯了似地扑倒萧亦然,猛挥拳头。 一拳接着一拳,一拳重过一拳。而倒在地上已满脸血污的萧亦然则木然地任重拳加身,似是不肯、不愿、亦不想躲避,更没有任何阻止或还手的意思。 而此时的司徒影根本不在意不断逼近的军队,只一心发泄心中的愤怒,大声喝问:“她终于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你安心了?!” 他放弃已经面目全非,连牙都被打落数颗的头部,改击打萧亦然的胸膛,“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沉闷的击打声在整个崖顶回荡,声声入耳,即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禁微微动容。 “噗!” 在司徒影毫无保留的重击下,萧亦然终是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血,而司徒影也终于力竭倒地,在内伤和悲痛的双重打击下咳出数口鲜血。 霎时,从逼近的军队中冲出数个武功高强的皇宫侍卫,他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司徒影摁在地上,同时数把闪着寒光的利剑一齐架在他的脖颈之上,等待皇上的发落。 从萧亦然倒地,到司徒影被擒,其实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司徒影狠狠瞪向萧亦然,而后仰天狂笑,“对,杀了我!杀了我吧!哈哈哈……”然后竟似安心地闭上眼睛,仿佛这就是他希望的结果。 是的,司徒影从来没想过杀死萧亦然。不仅仅因为这是苏若雪的命令,苏若雪的愿望,更重要的是,萧亦然根本不配死在他的手里!他要让萧亦然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永远受到内心的煎熬!   “放开他,退下。” 威严、不容质疑的声音,轻易让沾染无数鲜血的利剑收回剑鞘,让征战沙场、不畏生死的将士义无反顾地压低高仰的头颅,没有任何迟疑地退回原地。 萧亦然双手撑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紧压着胸部轻咳数声,方淡漠地道:“你走吧。朕既然答应……雪儿,就不会反悔。但你要保证永远不再踏出寒莲宫半步,否则……”萧亦然面色一冷,狠厉的目光如刀一样射向司徒影,一字一顿地道:“杀、无、赦!” 冰冷残忍的声音如腊月的天气,彻骨地寒冷,令所有人都不禁一个激灵,心生惧意,唯独刚刚恢复自由的司徒影却放声冷笑,轻蔑愤怒地道:“宫主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司徒影突然身形一晃瞬间蹿至萧亦然左侧,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抓起萧亦然几个闪身就消失无踪,只余几句随风而逝的毒咒,“既然宫主想让我们活着,那我们就一起活在这人间炼狱,而且要越久越好……这样生前多遭点罪,死后也好求得她的原谅,不是?” 萧亦然被司徒影点了穴道,只能任由他带着自己如入无人之境穿过层层守卫飞下山崖,在密林中穿梭。 目睹这一切的崔和终于明白,武功出神入化如司徒影不是不能摆脱追兵,而是不肯!苏若雪也一定清楚是因为自己的拖累才会令司徒影陷入绝境,所以……她才会以这样的方式保全司徒影,而这也恰是司徒影最自责的。 如果他再强一些,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虐男主,要不要?有木有?举手~~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95第38章 惊闻真相,一夜白头(上)   被抓在背上的萧亦然跟着司徒影出了树林,顺着山间小溪一路疾驰。 溪水清澈透亮,隐隐还能看见水下畅游嬉戏的鱼儿,它们你追我赶,欢快地在水中跳跃着穿梭,拍打出无数的水花。波光粼粼,惬意温馨。 萧亦然不禁脑中一阵恍惚,想起就在几日前,月色朦胧,微风轻拂,那时他与苏若雪正一同在宫中最大的水池中沐浴,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就像百千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妇,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水池中泉水流动,水雾弥漫。苏若雪慵懒地靠在池边,淡雅出尘的靓丽娇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更衬得她温婉动人、撩人心弦。 她看着在泉水中潇洒随性游来游去的萧亦然,突生感慨地道:“来世做条小小的鱼儿想来也是不错,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听到动静,萧亦然立即探出湿漉漉的脑袋,用力甩了甩满头的水渍,嘴角微挑,深情凝视,“那我就化身成水,永远将你困在我的怀里,再不分离。” 苏若雪倏地羞红了脸,掬起一捧水拨向萧亦然,于是二人你来我往,就像这水里的鱼儿一般,快活、自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真的是我又…… “呃!嗯……”陷入思绪中的萧亦然被司徒影一下甩了出去,遂不及防的他被重重摔在地上。 萧亦然下意识地爬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司徒影已解了他的穴道,他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茫然地环视四周。 原来,司徒影将他带到一个废弃的寺庙中。这里到处都是灰尘、蛛网,阳光透过破损不堪的窗户稀稀松松洒落一地,越发衬着这里的荒凉颓废。 萧亦然转过身正想问司徒影为何带他来此,一声虚弱却熟悉的呼唤令萧亦然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呼吸—— “皇上……” 那人只说了这两个字就闷咳不止,似要将肺都咳出一般。 “你不要命了?!快躺下!” 司徒影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边顺着那人的后背,一边扶他躺下。那人却挣扎着努力抬起头,紧抿泛白染血的薄唇,双眼固执地望向萧亦然。 即便狼狈虚弱如此,也依然掩不住那人儒雅沉稳的气质和久经沙场洗礼的坚毅无畏。   “岚……风……?” 萧亦然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被司徒影强行摁在破木板上,脸色苍白至极,淡青的袍子破烂不堪满是血迹之人。他一步步向他挪近,每走近一点,他的心就塌陷一块,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颤抖地询问:“是你吗……岚风……” “是我……皇上!” 李岚风挣扎着想起来叩拜,无奈身子太过虚弱根本无法挣脱司徒影的压制,不由急道:“影,放开我……皇上,求你救救乐瑶,救救她!” 听着李岚风期盼的哀求,萧亦然的心似被千万根钢针扎过一般,尖锐的刺痛,此起彼伏,密密麻麻。萧亦然停住脚步,藏于袖中的双手微微发着抖,幽潭般深邃的双眸顿时失了神采,黯然垂头。 岚风从没为自己的事求过他,即使再艰难、再痛苦,他也默默承受,独自扛下。对于自己的命令,不论多困难、多无理,他都会无条件服从,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先,面对危险永远会第一个挡在自己的面前,纵然失去生命也甘愿! 对于这样的臣子、兄弟、知己,他是非常重视和感激的,并也想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回报他。这是岚风第一次因自己的家事去求他,如果有可能,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定会为他完成。 可是现在……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李岚风,他没能救下乐瑶,还害她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无辜惨死,让这个全心全意护卫自己十年、视若兄长的人,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园,失去了相依为命、仅剩的亲人!   萧亦然心中愧疚,低头不语,一时间整个屋中流动着凝重、悲痛的空气。司徒影见不得他这惺惺作态的虚伪,嗤笑着冷哼,“那你们君臣二人就好好团聚吧,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司徒影愤然转身,刚欲举步,不想袖子却被人紧紧抓住不放,动弹不得。 “影,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司徒深深地望他一眼,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碧绿色药瓶塞到李岚风手中,“这瓶是师父为宫主专门炼制的固本培元养气补血的药丸,宫主……即已不在,就都留给你吧。保重,后会无期!”声音虽轻却无比清晰,还带有淡淡的哀伤与不舍。 李岚风怔愣地看着司徒影毅然决然地离开,久久不能回神,但觉心中某一地方坍塌了,再不完整。 为什么心会这么空、这么痛,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分开啊?为什么他会有再不能相见的感觉? 为什么他会在意日后能否相见,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啊?一个为官,一个是贼。 又为什么他会如此害怕,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相对李岚风的失落,萧亦然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感伤,他一步步朝他靠近,不容拒绝地逼问:“不是司徒影带人屠府的吗?为什么他又救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朕!一字不漏地告诉朕!” 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李岚风的耳边响起,李岚风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皇上为什么会说是司徒影带人屠府的,难道—— 是乐瑶! 皇上救了她,太好了! 李岚风还没等高兴起来,脸“刷”的一片惨白,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糟了!如果皇上认定是司徒影带人屠府,一定会以为是皇后指使的,行刺朝廷命官可是要凌迟的重罪啊! 李岚风突然忆起,从他们进来后司徒影看向萧亦然的目光就异常冷冽复杂,现在他终于明白那目光中蕴含的是仇视、是怨恨!再加上司徒影临走时的怪异举动…… 李岚风蓦地浑身剧震,冷汗直留—— 难道竟是皇后出事了?! 他猛地抬眼震惊地望住萧亦然,激动的语不成调,“皇上,这件事跟司徒影、跟皇后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被人陷害的!” 萧亦然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他强咽下喉中的腥甜,走到他面前咬牙挤出一个字,“说!” 此时李岚风方才看清面前之人不但满身血污脏乱不堪,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狼狈。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问,收回震惊的目光,开始讲述昨晚府里的遭遇。   原来,当带人屠杀李府的司徒影趁乱逃走后,李岚风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在城郊的树林里截住了他。 司徒影停下脚步,不耐地转过身,盯着浑身浴血的李岚风嗤笑道:“既然你这么急着去死,本宫就成全你。” 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李岚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古怪,只怒目而视,呲着牙道:“那就快来啊!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看我不把你抽筋剥骨,千刀万剐了!” 司徒影冷哼一声,欺身而上。于此同时,李岚风也如离弦之箭疾速前冲。 二人很快就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身形飘忽不定,只隐隐瞧得见道道寒光及叮叮当当兵器交戈的声音。 不一会儿四周的树林就残缺不全,满地的枯枝落叶及星星点点不知是谁的血迹。 突然“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连串“喀嚓”声不绝于耳—— 竟是李岚风终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济,被司徒影一掌正中胸口振飞出去,撞断数根碗口粗细的树枝方才落地! “噗!”李岚风一口血喷出,不甘地瞪向司徒影,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吐出更多的血来。 司徒影的情况也并不轻松,脸色灰白,嘴角挂有未干的血丝,身上的衣袍更是被李岚风划得面目全非如同乞丐。 但他却不以为意,意态优雅地徐徐向他靠近,“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曾经的第一御前侍卫。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撑到现在,真是令人不得不佩服!”眉峰一挑,薄唇微勾,戏谑道:“本宫已经很久没打得这么畅快了,真是令人怀念啊……看在你让本宫如此尽兴的份上,本宫就给你个痛快!” 锋利的宝剑一点点向自己逼近,李岚风却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冷静的目光中除了不甘,竟还有点点的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6第38章 惊闻真相,一夜白头(下)   嗖——叮——! 李岚风只觉一道银光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一个人影出掌逼退已至近前的司徒影,并用身体挡在他面前。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那人全力戒备并未回头,而且似乎是因为急着赶来,所以气息不稳,声音明显地抖动轻颤,还带有浓浓的担忧。 “嗡!”的一声,李岚风但觉脑袋似要炸裂一般—— 这、这是司徒影的声音! 果然,当面前之人因未得到答复豁然转身,一脸焦急地望向他时,李岚风恨不得抽死自己! 李岚风当即明白自己中计,被耍了! 原来,这个一直与自己缠斗的“司徒影”竟是假冒的! 只因府中剧变来的太突然、太惨烈,一下将他击懵才会中了别人的诡计,悲愤之下还差点放弃性命!   司徒影见李岚风脸色灰败,身体还在阵阵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崩溃消失。他不由心中一紧,急忙蹲□体开始查看他的伤势。谁知,李岚风竟突然大力挣动起来,嘶声尖叫:“别让他逃了!快拦住他!” 司徒影神色未动,只一把按下他,沉声道:“别动!不用管他,你的伤要紧。”不容分说地为他处理起身上的伤势。 “不要管我!解药还在他那儿,不能让他走!” 李岚风不顾司徒影的阻拦,狠命地挣扎下本以凝血的伤口再度撕裂,李岚风惨白着脸,冷汗涔涔,急促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血顺着他捂在伤处的指缝不停地向外溢出。 “你疯了吗?!”司徒影冷下脸来,不由分说地牢牢将他困在怀里,防止他胡乱挣动下伤上加伤。 犹如被铁链束缚的李岚风又气又急,激愤之下张口狠狠地咬在司徒影的手臂上,以求他吃痛松手。谁知,司徒影只是极低的一声闷哼便再无声响,钳住他的手臂非但没有半点松动,反而越收越紧。 渐渐恢复理智的李岚风感觉口中的血腥越来越浓,心中大恸,急忙松口。但见司徒影黑袖上明显的一片阴湿,甚至还有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从浸透的衣袖落入土里。 “你这笨蛋!为什么不松手?!”李岚风暗恨自己一时情急,不知轻重伤了他。 司徒影淡淡看他一眼,确定那人逃远后终于放开他。李岚风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伸手便要捋起他的衣袖查看伤势。司徒影却快速抽出手臂负在身后,冷冽的眸子此时充满悲伤,抿紧的薄唇终是开启,吐出的却最残忍的话语—— “根据刚才那人的身形和武功招术看,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此人应是幽冥宫的宫主——宁熙。而你府中之人所中剧毒则是我寒莲宫独门剧毒——盛莲。且,无解!”   原来,司徒影是先去的将军府,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一路跟踪追到这里的。随后,司徒影将他带到这破庙中为他运功疗伤,但他伤得太重根本无济于事。司徒沉吟再三,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湖蓝色水晶瓶,沉默地看着气息微弱眼神空洞的李岚风良久,似下定决心般毅然倒出里面的药丸喂他服下。 “这是师父新炼制的‘涅槃’,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你不会有事的。”司徒影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的伤太重不适移动,先在这儿休息下,我这就回宫通知皇上派人来接你……等我。” “可以的话……求皇后救救乐瑶……她才十八岁……” “……好,我会尽快回来。” “谢谢。”   萧亦然听完整件事的全部过程后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动也不动,眼神呆滞的不知望向哪里。正在李岚风担忧地想询问时,萧亦然忽然脸色剧变,瞬间由惨白变得通红,眼神直直地盯着什么似会冒出火来,身体也剧烈地颤动起来,紧接着—— “噗!” 鲜艳的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炫彩夺目,却蕴含着无限的伤痛与悲怆。 李岚风眼见萧亦然摇摇欲坠的身体,晃了一下便苍然倒地,凄声疾呼:“皇上——!” 那满是悲痛的呼喊响彻云霄,就连急速穿梭于林中的司徒影闻声也不由停下脚步,紧握成拳的指缝滑出刺目的红,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又再次举步消失无踪。   萧亦然是被随后寻来的禁军找到,并送回宫中的。 那一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所有御医全部聚集在寝宫内外,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太后从和萧亦然一起抬回的李岚风那里,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在惋惜苏若雪的同时,看着即使在昏迷中仍在皱眉流泪的萧亦然,深深地替他担忧,不知他能否撑过这次的磨难。 天意难为,天意难测。 难道一定要让他们承担上一代的恩怨,用他们的一生去偿还吗? 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皇上,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而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的天惩如今却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何其无辜,何其残忍啊!     夜幕渐逝,天际未明之时,安静微暗的寝宫内萧亦然缓缓睁开眼眸,神情似刀般锋利,似冰般阴冷。用极其嘶哑却冷得没有温度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崔和,传朕旨意。日落之前倾全国之力诛杀幽冥宫,除幽冥宫主押入死牢,其他宫众一律就地正法!” 候在殿外一夜未眠的崔和震惊片刻即恢复如常,躬身郑重领命退下。 躺在床上的萧亦然合起双眼再张开时,眼中已没有了适才的阴狠,只余浓浓的绝望哀伤。他侧过头笑了,只是那笑容让人不忍去看,“母后,雪儿走了……她不要朕,也不要明儿了……是我……是我逼走了她,是我亲手毁了我的幸福,是我……” 一直捂唇忍住哭声的太后一把抱住萧亦然,哽咽道:“够了,孩子……别在逼自己了……就当……就当你们今生无缘吧……” 萧亦然挂在眼角的泪珠,终于载不住自身的重量无声滑落,双唇颤动,如一缕幽魂般轻声呢喃,“怎么会无缘呢……明明已经结为夫妻,还有千辛万苦才盼到的明儿……明明那么幸福,明明……”萧亦然再也说不下去,只是大睁着眼睛不住地掉着血色的泪珠。 太后紧紧抱着萧亦然,生怕他会就此化为一缕轻烟灰飞烟灭,再无所踪。她越过萧亦然的肩膀望向窗外,潸然泪下。 雪儿,哀家知道是然儿对不起你……可是哀家不能失去他,筱月王朝也不能失去皇上,明儿……也不能再失去父皇。 雪儿,你是那么爱他……所以,放手安心上路吧……等哀家百年之后,一定亲自向你赔罪!偿还萧家欠你的一切! 求你体谅哀家一个作母亲的心,原谅哀家的自私,放过然儿吧……他不想的,他是真的很爱你! 太后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的一片银白之上,颤着手轻轻抚摸,心痛如绞,碎了心散落一地。 一个人到底要伤心痛苦到什么程度,才会一夜白头? 太后不懂,刚刚进来复命的崔和不懂,或许只有萧亦然本人才知道。   宫内是一片哀伤,宫外是一片肃杀。 仅一天时间,和寒莲宫平起平坐的幽冥宫便从筱月王朝彻底消失,所有据点焚烧殆尽,所有弟子无一幸存!成为筱月王朝有史以来对江湖帮派规模最大、最血腥的围剿,诛杀! 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开。所有帮派都闻之色变、噤若寒蝉,命所有弟子停止一切活动,就近回各自据点,不得擅自行动,违者——“杀!”   千里之外,暮云峰顶。 “谁敢拦我!”尹洛辰手执锋芒毕露的青龙宝剑,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围着他的五个堂主及一干心腹。 “右护法,冷宫主临走前吩咐由你暂待宫主一职,左护法又因执行秘密任务已一年多未回宫,如果你再带人离开,那寒莲宫岂不成了空城,如果此时有人趁机来犯,我们要如何抵抗,又如何向冷宫主交待?” “是啊,右护法要三思啊。江湖传言,皇宫发生巨变,幽冥宫不知因何触其逆鳞被朝廷一夜间摧毁殆尽,幽冥宫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现在外面是人心惶惶,各派均退避三舍,严令弟子外出行动。如果我们贸然率众下山,难免不被朝廷盯上,招来血光之灾。个人生死事小,灭宫之事不可不顾啊!” “请右护法收回命令!咚咚咚……”一叠声的请求和叩头声不绝于耳。 尹洛辰紧攥的双手,发出“咔咔”的声响,双眸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一地众人,愤怒的火焰急速窜升,粗重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你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事实,是不可违背的,所以他不得不忍着。 忍下去京城的冲动,忍着不去想那人…… 只是,他此刻的怒火必须要发泄出来,必须要有人承担!他理都没理依然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径直走向自己的院落——星辰居。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7第39章 抄家罢官,怒斩亲情(上)   这日筱澜殿内一片狼籍,屋内物品几乎全被砸毁摔碎。 “嘭!”的一声巨响,又一个酒坛被萧亦然随手扔在地上,他看着闪着水光散发醇香酒气的碎片呵呵傻笑,晃晃悠悠地拿起另一坛酒粗鲁地撕开封口,双手高高捧起酒坛仰头猛灌。 站在门口不敢近前的崔和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是好?再这么喝下去非出事不可!” 崔和愁云惨雾的原地转圈,又是砸拳又是跺脚,半晌,终是豁出去转身向太医院跑去。 “嘭!”又一坛酒被砸碎在地上后,萧亦然竟不管不顾的直接躺倒在地,任满地碎片割裂肌肤刺入肉中,悲怆高呼:“雪儿……我真是没用!不但没能问出主使者是谁,还居然让他被人救走!”   萧亦然自从命人剿灭幽冥宫,抓获宫主宁熙后,便每日亲自审问拷打。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宁熙居然扛下所有酷刑折磨始终未发一言,就算是狱卒为了交差私下对其施加非人的凌虐侮辱,也同样未从他那里获得任何只言片语。而就在萧亦然苦思冥想如何让他供出幕后主使时,死牢却传出劫狱的消息。 有数名江湖高手在深夜趁巡逻的侍卫换班之际,攻入死牢,杀死多名狱卒后劫走幽冥宫主宁熙。 萧亦然虽然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并急忙赶去,但仍是迟了一步,悲愤之下竟当场吐血昏厥。而随后赶去的崔和怕再皇上再受到刺激,这才连忙命人将他送回筱澜殿休息。   “雪儿你告诉我,这仇要如何报?找谁报啊……!”萧亦然闭着眼睛流下泪水,痛苦地喃喃自语。 这时,匆忙赶回来的崔和刚一进来见此情景,不禁失声惊叫—— “皇上!” 他泛着泪光的眼中是萧亦然颓然倒在满是尖锐碎片、冰冷地面上怆然大笑的样子,周身已晕出一圈圈艳丽的红,混着酒香的血腥味扑鼻而入,熏得人的眼睛火辣辣地刺痛。 崔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连声急呼:“御医!御医!” 跌跌撞撞赶过来的几名御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醉酒的萧亦然抬到床上,并为他仔细地上药止血,而镇静下来的崔和也指挥着下人打扫殿内碎片。 当一切处理妥当众人陆续告退后,赵御医踌躇犹豫良久,仍没有离开。而萧亦然也无心理他,只呆呆地盯着床顶出神。 沉闷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不动时,赵御医沉默半晌后,缓缓启口,“皇上,其实当日……”   一直守在殿外不放心离开的崔和,突然听到赵御医惊慌失措的喊叫,再顾不得什么推开门冲了进去,登时心神剧震—— 只见萧亦然捂着胸口不住地呛咳,身前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上更是喷洒着大片血迹,显得是那么突兀,那么刺眼! 而赵御医也同样呆滞地杵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让萧亦然激动的再次吐血,他本意是想宽慰他的,谁料…… “皇上,快让臣给您把把脉!” “滚开!” 萧亦然一挥手推开赵御医,力量竟是出奇的大,要不是崔和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他,他指不定还能不能再站起来呢。 “为什么那时不说?!为什么那时不阻止朕?!” 稳住身体的赵御医叹息着跪下,直视萧亦然赤红的满是杀意的双瞳,坦然道:“臣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皇上如果认为臣有罪……臣,甘愿领罪,绝无怨言。” 虽然崔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到赵御医对皇上的忠诚还是一起跪下为他求情。 慢慢地,萧亦然眼中嗜血杀意渐渐被悲伤绝望所代替。半晌后,无力地道:“出去……都出去吧。” 赵御医向前膝行半步,“皇上,让老臣为您把下……” “滚!都给朕滚——!”萧亦然瞪红双眼,嘶声吼道。   看着皇上满头白发、形销骨立的身形,崔和心中一阵酸涩。站在殿外茫然地问着赵御医,“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赵御医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看着这个自小陪在皇上身边,服侍皇上十余年的人,只能无声地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的命在皇上,而皇上的命……在皇后。” 崔和呆呆地看着已经走远的赵御医,耳边久久回荡着那句话,心中悔恨不已。 我错了……大错,特错!苏若雪不是妖孽,不是祸害,她是皇上的命啊! 崔和爬到殿门前用力拍打殿门,“皇上,奴才有事禀报!奴才有罪啊……皇上!” “滚!谁都不许来打扰朕,滚得越来越好!”一声虚弱嘶哑,却充满威严的怒喝从里面传出来。 “皇上,求你见见奴才……奴才有罪啊——!” 崔和直直地跪在殿外,任秋雨浸透衣衫,任寒风吹透肌肤,入骨入心。 苏若……不,皇后,你若要惩罚就罚我吧!皇上是无辜的,我愿替皇上承担所有的怨责!     经过一夜的秋雨洗礼,崔和全身都被雨水浸透,被风一吹更是瑟瑟发抖。 他就这样跪在殿外整整一晚,而萧亦然也一直没有出来,即不早朝也不吃不喝,更不许任何人进去。 当夕阳再次落下,萧亦然终于松口让崔和进来,“什么事,说吧。” 崔和哭着喊道:“皇上,奴才罪该万死……求皇上下旨将奴才凌迟吧!” 萧亦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没听见般依旧枯坐在床头,一遍遍深情且温柔地抚摸着那条失而复得,属于苏若雪的手帕。那般的专注的神情,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它不再是一条帕子,而是苏若雪本人…… 崔和见状更加悔恨,泪湿衣襟,“皇上,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这不是您的错……赵御医都告诉奴才了,当日李乐瑶带回的那条手帕被浸了能使人情绪激动、易怒、发狂、产生幻听、错觉的药水。皇上,你也是被人利用、被人控制,身不由己啊……!” 萧亦然微微勾起唇角,神情冷漠,不为所动,“那又如何?是我亲手……刺了她一剑!是我给她毒药,又迫她服下!是我令她最终……绝望跳崖!所以……朕,才是最该被凌迟的人!”说到最后,竟旁若无人自嘲地放声大笑。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崔和有力摇头,矢口否认。 “奴才这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皇上!”崔和再也忍不住将事情全盘托出,“奴才以前一直怨恨……苏、皇后勾引皇上,害皇上为她伤了身体。所以奴才……答应丹阳公主,做她和江梦如的眼线,伺机抓住苏、皇后的把柄,从而扳倒她。” 崔和偷看萧亦然瞬间惨白的脸色,咬了咬牙,闭眼继续交待,“手、手帕是我捡到,然后拿、拿给丹阳公主和江梦如的,但、但之后的事情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 其实,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那时的自己一定会赞成,或是如现在这般冷眼旁观吧。 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崔和似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他重重磕下一头后规规矩矩的跪趴在地上,等待皇上的最终判罚。 什么都好,只要他还能为皇上做点什么,让皇上将一部分怒气发泄出来,哪怕让他被严刑拷打、百般凌虐都好……但是他也清楚皇上不会这么做,所以在为皇上心痛的同时,更加悔恨不已。   萧亦然震惊地望着匍匐跪趴在地上,一付坦然受死的崔和,久久无法回神。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以前笨笨的总是被人欺负,却总是傻傻地跟在他身后,默默伺候了他十余年,他最信任、最贴身的人,居然会背叛他!出卖他!而且是彻彻底底,不留一点余地! 萧亦然缓缓起身,在崔和身前静默良久,突然高声向殿外喊道—— “即刻抓捕江梦如,押入天牢,朕要亲自审问!” “是。” 安静的殿内,静得崔和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良久,萧亦然深沉暗哑的声音才迟迟传出,“跟在后面。”便再不理会举步向前,耳中传来那人因久跪腿脚麻木跌倒的声音,及后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当萧亦然停在天牢入口向后看时,果见身后那人一脸汗水气喘吁吁艰难地向前爬行,那人身后已是两条弯弯曲曲,清晰而艳丽的、长长的血印! 待崔和赶了上来,萧亦然没有言语转身进入天牢。 崔和停在门前,稍稍喘口气歇息了会儿,随意看了眼身后的血路,不禁苦笑。 是报应吗? 那次他命人拖着重刑后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苏若雪到冷宫时,也曾留下这样的血路,只是那条血路更长、更宽、也更艳!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苏若雪神情淡漠,仿佛受刑的不是她自己。她从容地面对所有的不公,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磨掉血肉的双膝牵动身上的每根神经,所有的感知都被疼痛侵蚀,这种炽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发狂。他知道自己已快到极限,只要再一会儿就会放弃,就会崩溃! 崔和从没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无声的在心中呐喊—— 苏……不,皇后,对不起……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另,在此特别感谢“少年包青蛙”的长评鼓励,万福(*^__^*) 98第39章 抄家罢官,怒斩亲情(下)   天牢的尽头。 “皇上!为什么抓我?快让他们放开我……” 萧亦然冷冷地看着被按倒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江梦如,侧身让开半步露出身后刚刚爬进来的崔和。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江梦如震惊地瞪大眼睛,突然眼珠一转,指着崔和大骂:“皇上,是他诬陷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你要明查啊……!” 萧亦然冷哼一声,阴狠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用刑!” “不——!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我爹……” “江丞相又怎样?!”萧亦然打断她,阴鸷冷笑道:“凡是害过雪儿的,我都不会放过!就算是朕,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般疯狂嗜血的目光令江梦如全身寒毛根根竖起,不停地发抖,完全处于呆滞的状态,就连双手十指被套上夹棍都没有察觉,直到—— “啊!不——!好痛,啊——啊——!” 随着夹棍的骤然收紧,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传遍整个天牢。 夹棍毫不留情地夹住江梦如保养良好的十根指头,无情地辗磨着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勒入她的肉中,挤压她的骨头。 十指连心的剧痛,是常人无法想像的,铺天盖地的剧痛顿时向她袭来,将她湮没。不多时,从没受过这种对待的江梦如就生生痛晕过去。 萧亦然轻蔑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再来!” “啊——!”这次江梦如是被生生痛醒的,猛摇着头疯狂哭嚎:“不要!快停下!呃——!我招!我全招了……” 其实,执刑的侍卫多少还是有些顾忌江丞相的身份,所以并未太过用力,但也足以让手指只是稍微破皮有些红肿的江梦如轻易崩溃。 摘掉夹棍后,江梦如迫不及待的捧着手指细细察看起来。半晌,才缩着身子,一边抽泣一边将那日的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那日将崔和支走后,她便与萧亦柔密谈让秦少羽联系幽冥宫,再利用将军府和乐瑶来做出好戏。 萧亦柔皱眉问道:“只留李乐瑶一个活口能行么?” 江梦如胸有成竹地回道:“既然李乐瑶也爱慕皇上,那她对苏若雪也一定是恨之入骨!所以,她一定会深信不疑。”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不是还有宁宫主吗。上次他重伤李岚风的事,办得神不知鬼不觉,还成功让皇上疑心苏若雪,并处以了重刑。那这次相信他也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所以我们就拭目以待,等着看好戏吧……” 江梦如和萧亦柔相视而笑,但那时她们根本想不到,事情居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这么圆满!   “后、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萧亦然几乎是强压着怒气,咬牙切齿地逼自己问道:“为什么选中将军府?” 江梦如本能地又缩了缩身子,小声答道:“因、因为李、李将军一向与爹爹不和,所以……所以……” “此事江丞相知不知道?!” 江梦如再也顾不得害怕连忙摇头,“皇上,爹爹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在事发后让驸马第一时间告诉爹,再让他来通报给皇上知晓。” 萧亦然怒极反笑,“好,好,好!你们真是用心良苦,配合的天衣无缝!” 狰狞怨恨的话语,嗜血狠厉的神情,使在场的人都如坠地狱,他们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日,平静了百年的筱月王朝,发生了震惊全国的大事。 他们的皇上以铁血的手腕,将陷害皇后杀害忠良的一干人等全部绳之以法,严惩不贷! 丹阳公主萧亦柔被贬为庶人并在皇室族谱中永除其名,而驸马爷秦少羽也被列为朝廷钦犯,罪诛九族,永世通缉。 至于右相江昊也同样被抄家罢官,世世代代永留关外,不得踏入筱月王朝半步! 凡江府之人均被逐出都城,流放边外,终生为奴!     崔和在北门外的高地向着皇宫的方位叩头,脑中闪现昨夜的情景…… 萧亦然从江梦如口中得知参与此事的竟是自己的至亲——皇姐和驸马! 悲愤之下当即带人一路从天牢直奔凤阳殿,“来人!将朕的皇侄们送到德馨殿交给太后。” “是。” 正在侍卫欲将不明所以哭闹不止的两个孩子带走时,听到动静的萧亦柔急忙从里面跑了出来,大声喝止,“皇上,你这是干什么?!……都给本宫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动本宫的孩子!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放手!是不想要命了吗!” “表姐,我们完了……” 萧亦柔这才发现跟进来的人中居然还有江梦如和崔和,她心中一凛,心念电转立刻跑到萧亦然跟前,“皇上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是在诬陷我!” “萧亦柔!“萧亦然指着江梦如,对她道:“休要狡辩了,难道你也想和她一样!” 萧亦柔这才注意到江梦如竟然披头散发一脸的惨白,而曾经白皙柔美的一双手明显刚用过刑,红肿异常。萧亦柔不禁瑟缩一下,但当孩子嘶哑的哭声传入耳中,她心中顿时一酸,壮起胆子道:“我、我不管。快让他们放了我的孩子!” 萧亦然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而后更加阴冷地斥责,“皇姐如此歹毒心肠,根本不配为人母亲!只会教坏朕的皇侄们!” 随即背过身不再理会萧亦柔的谩骂亦或哀求,命人即刻将她撵出皇宫,废其身份,永世不得回宫。 当殿中再度恢复寂静,只闻一声犹如诅咒的叹息,“皇姐,这是你欠雪儿的——骨肉分离!” 半晌后,萧亦然没再看崔和一眼转身走出凤阳殿,在他身影消失的最后一刻传出让崔和悔恨终生的话语—— “你走吧……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泪流不止的崔和面对着皇宫默默磕下头,任呼啸的秋风吹伤他的脸,吹痛他的心。他只一心祈祷皇上能早日走出阴霾,重新振作起来。他也会在远离尘世的地方,日夜为皇上诵经念佛,度劫度难。 崔和最后一次深深凝望皇宫后,毅然离开,只留下蜿蜒刺目的两行血迹,从皇宫到城外,并且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因为,这才是度劫的开始——废腿!   在都城的另一头,一辆稍显华丽的马车刚刚从南门驶出。 驾车的是一个年青的小伙,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气宇轩昂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老者。只是那位老者此刻却紧皱着眉,一脸的不耐。 “哭什么哭!”萧亦柔恶恨恨地怒斥坐在对面抱膝痛哭的江梦如,扯着嗓着高喊,“萧亦然、苏若雪,本宫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一定会再回来,夺回我的孩子,夺回我的一切!哈哈哈……” “疯子!疯子!”江丞相在车外气得摇头直骂。要不是看在你的身份或许有可利用的份上,就凭你愚蠢那馊主意不但毁了自己,还牵连了江府及整个江氏,老夫没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又怎么会救你! 辘辘的车轮声消失在一片尘烟中,曾经呼风唤雨的二人带着各自的不甘和幻想也远离他们熟悉的家乡,踏上未知的路程。 是结束,是开始,只有天知道……   城中,曾经叱咤风云辉煌一时的将军府,如今已是萧条破败令人心惊胆寒之地,甚至还被人冠以冤魂野鬼聚集地的称号。 走进府中,阵阵阴风吹拂脸颊,透骨透心,耳中似还能听见那日惨绝人寰的凄厉嘶喊。 “你果然在这儿。” 闻言,前面那人身体剧震。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眼中有着不信,有着惊喜,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 司徒影轻轻一叹,“本来我已经出了都城,但……心中实在放不下你、你的伤势,所以又回来了。” 李岚风垂头避开司徒影漾着浓烈情愫的双眸,心中却是感动的,“我已无大碍了,谢谢你的关心。” 司徒影盯着李岚风微红的脖根,柔声道:“跟我走吧。” 李岚风震惊地抬起头,司徒影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忙补充道:“我、我是说跟我回寒莲宫。师父的医术很好,求他出手你很快就会痊愈的。”司徒影紧张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皇后的死……你不怨我吗?你师父不会介意吗?”李岚风定定地望着司徒影,不放过任何微小的细节。 “宫主的……与你无关。别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别再为难自己,其实你也是受害者,同样被伤的身心俱碎,体无完肤。至于师父那儿……自有我在,你无须担心。” 见司徒影一付真挚坦诚,没有任何勉强做作。李岚风终被感动,语带哽咽,轻轻点头,“好。” 他是该离开了……不,也许他早该离开了! 如果不是他一意留在都城,一意留在皇上身边,府中三百余人就不会枉死!皇后就不会被人陷害,更不会绝望的服毒跳崖!皇上也就不会悲痛欲绝,日日自责悔恨!而乐瑶……自己唯一的亲人,最疼最宠的妹妹,也不会受尽折磨凄惨而死! 不知何时落泪的李岚风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毅然跨上马背,扯紧手中缰绳与司徒影一起绝尘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99第40章 天子受刑,只求罪恕(上)   “峰儿,怎么样?” 身着白衣白靴,头系白色绸带,俊朗洒脱的脸上剑眉微蹙,轻声叹息,“孩儿有负母后所托,皇兄……他根本不肯见我。” “唉,然儿从小最疼你了。五年前你要出宫拜访名师,母后当然舍不得你一人在外,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他便替你求情。记得那天还下着不小的雨,他就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夜……母后知道他说的在理,又欣慰你们兄弟情深,便允了。” 太后擦去滴下的泪水,接着道:“你走的那天,他骑着马一直将你送到百里之外仍不肯回宫。那样执着落寞的眼神,母后至今难忘……你父皇在时,他最喜欢带着你们去旷野御马驰骋,然儿每次回宫都浑身湿透、大汗淋漓,但笑容是掩饰不住的畅快欢心,任谁都看得出来。” “潇洒随性、无拘无束的生活,一直是皇兄的向往,但为了萧氏、为了筱月、为了百姓,他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些,背负起常人无法承受的重担。” “是啊,所以他成全了你,将一切梦想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盼你能替他圆了自己的梦,做真正的自己,活出精彩的一生!可是,如今你终于历练归来,他竟连你都拒之门外……” 太后望着与萧亦然年少时酷似的俊容,伤心地闭上眼睛—— 然儿,你如此决绝地关闭心门,不让任何人碰触,到底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爱你的至亲?!到底要怎样的折磨才够?! 你究竟想颓废到什么时候?求你告诉母后!   萧亦然日日将自己关在寝宫酗酒伤心,根本不理政事。太后及学成归来的皇弟萧亦峰屡次被他拒之门外,无论怎么苦劝都无法让他开门。 一个月后,太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手一搏。 她命令侍卫强行砸开殿门,对着倒在酒坛堆中酩酊大醉的萧亦然大声怒斥:“皇上,你这样作践自己、自我折磨,无非是想要补偿雪儿,为自己赎罪!是吧?”不等萧亦然回答,太后接着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哀家来帮你,由哀家来替雪儿惩罚你!怎么样,你没有意见吧?” 萧亦然用手挡了一下突然照射进来的光线,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半晌后,才似终于回神般“噌!”地从一堆酒坛中爬了起来,霍然跪下,悲痛地道:“母后,对不起……儿臣不孝,让母后为儿臣担心受累了……”顿了下,声音愈加苦涩地道:“母后说的没错,儿臣知道儿臣这么做会令朝廷动荡,会令母后伤心……但儿臣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儿臣……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便会出现雪儿当日绝望凄怆的目光,耳中也不断响起她那日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痛苦地合上眼,再睁开时已不见任何悲戚,“儿臣愿接受任何惩罚!请母后重重责罚——朕这个不孝子,不称职的夫君!” 太后深吸一口气,哀伤地望着萧亦然许久,终含着泪说:“……好,哀家会成全你。但,你也要承诺哀家!刑毕后,如果……你还活着,不论是伤、是残,你都必须肩负起一个帝王的职责。为朝延、为百姓,为江山、为社稷,重新振作起来,昌盛我们筱月王朝!” “是,儿臣遵旨!” 沉重的闷声,震落久悬太后眼中的晶莹泪珠,也震动了整个筱月王朝。   冬初薄阳,寒风正劲。 萧亦然已褪去上身所有衣物,袒露让所有男人都会嫉妒的健硕肌肉和完美线条比例的上半身。他端正笔直地跪在正殿门前,双臂被沉重粗大的铁链锁住反吊在身后的刑架上。被强行反向抻直的双臂青筋暴起,条条血脉清晰可见,而萧亦然却一派坦然,面色如常,细看还隐隐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淡淡笑意。 其实,如果是一般的官员在接受刑罚时,除女子外是必须要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也就是赤身*、一丝/不挂的。 而萧亦然作为皇上,显然是不用如此的。 且不说根本没有人能给他定刑、处罚他。即使有的话,也完全可以量力而为,穿多少脱多少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所以,他完全可以只脱外袍保留内衫的,可是他却不愿。 因着皇帝的尊严,朝廷的脸面,他的□绝不允许有半点被亵渎。但良心上,他又不愿轻易放过自己,所以他才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 所以,不是侍卫胆大,趁机装腔作势。若非是皇上的命令,谁敢如此?!   “母后……皇兄、皇兄他会想通的,求母后饶过他吧!” “求太后开恩!求太后开恩……” 萧亦峰及文武百官集体跪地,请求太后枉开一面,苏丞相自然也在其中。 “你们统统给朕起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点道理也不懂吗?!” “没错。皇上既然犯下大错,累皇后无辜冤死,理当受罚。哀家说的对吗,皇上?” “是,母后说的极是。一切还望母后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太后深深凝视萧亦然,目露哀伤。萧亦然不知为何恍惚觉得母后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鬓角也多了几根银丝。 须臾,平淡无波的声音缓缓而出,“鞭笞百下,杖脊百下,即刻……行刑!” “嘶——” 太后听着周围传来阵阵抽气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谁能知晓这听似冷酷无情的话语,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阻止声音的颤抖,完整地说出来。 随着太后话音落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住萧亦然身后挥来的黝黑锃亮的腕粗长鞭,连大气都不敢出。   “啪——” 一道鲜红刺目的鞭痕赫然出现在萧亦然的背上,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那向来挺拔不屈的脊背猛然一僵,而后轻微地一阵瑟缩。可萧亦然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力道不够,这鞭不算!重来!” 在所有人的惊呆下,比上一鞭更猛烈、更无情的一鞭再次挥落。 “啪——” 后背的肌肤应声而裂,皮肉外翻隐隐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萧亦然却笑了,再次扯动嘴角,“不……” 当所有人都绷起神经,太后轻轻地一句话让萧亦然再无法继续说下去。 “皇上是想让哀家亲自行刑吗?” 萧亦然闭眼苦笑,他怎么敢忍心劳累体弱多病的母后呢。罢了…… “后面的每一鞭都必须保持这个力道,违者斩!” “是。”执刑的侍卫一阵哆嗦,汗水“唰”的就下来了。   “啪!啪!啪!” 鞭子如暴雨般铺天盖地倾盆而下,果如萧亦然要求的,鞭鞭见血,鞭鞭露骨,鞭鞭痛彻心扉! 行刑的侍卫见他身后早已一片血肉模糊无可下手,遂只能移到前面继续施刑,想当然只消片刻前胸就如同背后一样的惨不忍睹。 萧亦然满头银发早已被汗水浸湿,黏腻在脸庞后背,脸色青白的几近透明,而失血过多的唇更是泛着淡淡的浅灰,如同干涸的土地布满龟裂的深壑。唯有朦胧的双眸和嘴角始终挂着令人心酸的浅笑,如烟如缕,温柔飘渺。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系在腰间的衣衫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鲜红鲜红的,暗红暗红的,好似那衣服本来就该是那个颜色一样。 刑罚依旧在持续,他的神情也一如开始时的平静,仿佛从未变过,但细看之下,那双深邃如墨的眼底却泛起隐隐的涟漪,有着无以名状的复杂情愫。是的,无论身上有多痛他都可以忍受,但心中阵阵涌起的剧烈疼痛,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并且愈演愈烈! 他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竟能狠心让雪儿承受这种酷刑。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雪儿也如他一般默默的独自承受,这猛如虎、烈如火、狂如风、暴如雨般的残忍酷刑! 不管是当时,还是事后,都没有一丝的怨言和记恨,甚至一次都没提起过,就好像那不过一场恶梦,梦醒即碎,春风依旧。 那时的她也同样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平静的神情,坦然的目光和愈渐苍白的容颜,越汇越宽的血泊……那时的他还不明白,此时他却清楚无比,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两个字—— 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100第40章 天子受刑,只求罪恕(下)   “啪——!” 随着再一次的猛烈鞭打,即使萧亦然已尽最大努力在每次即将昏厥前调动全身内力尽可能的维持清醒,却仍无法阻止意识的渐渐模糊,纵然他如何不甘、不愿,也不得不陷入黑暗的漩涡。 “哗!” 一桶冰冷的井水当头泼下,萧亦然全身上下全被浇个透彻,飒飒寒风不必狂啸只须轻轻拂过,悠悠转醒的萧亦然便是一阵瑟缩,除了水滴溅落的声音只余铁链晃动时发出的撞击声。 太后别过眼只牢牢盯着行刑的侍卫,无一丝动容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不只执鞭的侍卫,所有在场的官员都震惊非常,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刚欲出口的话却在看到萧亦然唇边微微扯起的浅笑及望向太后的双目中饱含感激时,打消了劝阻的念头。叹息着纷纷低头,垂下眼帘,耳中传入静寂的殿前不断响起的让人热疼的鞭打声。 在杖刑时萧亦然中途更是多次不支昏厥,太后依然照旧命人用冷水,甚至在冷水无效的情况下更是命人用整整一桶浓盐水将其泼醒,以继续行刑。 萧亦然每次被生生疼醒后,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咬牙坚持。众官员也未再有人开口替他求情,就连萧亦峰也只是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只是身前的青石板上早已润湿了一片。 其实,不是太后心狠。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彻底了了他的心愿,将他打醒,萧亦然是断没命再承受一次这等的酷刑折磨!所以只这一次就够了,真的够了…… 太后背过身暗自擦去眼泪,再转回时依然是庄严肃穆的太后,而不是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悲痛欲绝的母亲! 面对此情此景,纵然苏丞相有再多的怨言也不禁潸然落泪,“雪儿,你看见了吗?皇上是爱你的,你没有爱错人!孩子,你安心上路吧……”     初冬的寒风,沁人心脾,透人骨髓,即使只是轻轻吹拂也依然令人瑟瑟发抖,心中涩然。 正殿前已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静,除日常看守的侍卫再无别人,唯有地上残留的、还未风干的、混着尘土枯叶点缀的滩滩浓稠的血水,及弥留在空气中的阵阵腥气,昭示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皇……皇上怎么样……” 回到寝宫的太后再无殿前的凌人气势,也再无法用冷漠无情来伪装自己、麻痹自己。她此时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母亲,看着众御医、宫侍们进进出出竭力抢救,鲜血淋漓、奄奄一息、挣扎在死亡边缘、了无生气的爱子,她心如刀绞、泣不成声! 众御医面面相觑,纷纷垂头叹息。 院使迈前一步,沉痛回道:“十日,最多十日。如皇上十日后还不能醒过来……” 太后阖上双眸,无声地摆摆手,院使等人立刻躬身退出。   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靠近床沿,伸出右手颤抖地轻抚爱子惨白消瘦的面容,太后终忍不住哽咽出声。 “然儿……你一向最是孝顺懂事,怎么忍心让母后也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怎么狠心将筱月、将萧氏的所有重担都扔给峰儿承担,怎么舍得让已经失去母亲的明儿再没了父爱的呵护,对吗?” 一串串悲伤的泪水溢出眼眶,滑落脸颊,滴入地面,碎在心间,带着苦涩的期盼。 苏夫人因女儿的惨死一病不起,日日呕血,夜夜落泪。苏丞相更是心力交瘁,他即要承受丧女之痛,又要笑对夫人,精心守护。 短短月余苏丞相已满头华发,瘦骨嶙峋。让人毫不怀疑他随时都会倒下,且再无力站起。而他也似有感知,早已命府中管家瞒着苏夫人偷偷着手准备二人的后事。他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与女儿葬在一起,甚至连女儿的尸骨都未能找到。 每当想到这里,苏丞相都悲愤万分,恨不得亲手替女儿报仇,讨回公道!但面对至高无上的帝王,他却有苦难言、有冤难申、有仇难报!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软弱,却又无可奈何。萧亦然作为丈夫、女婿是不称职的,但作为一国之君却是万众所向、百里挑一的明君。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国家,孰轻孰重,深明大义、明辨是非的他又怎么会分不清呢?! 然,要做出如此残忍的抉择,他所要承受的痛苦与挣扎便可想而知! 然儿,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莫要让母后也受此之痛! 母后……母后求你了,好吗?     一天,二天,三天…… 太后日日满怀期望而来,失望而归。日日寻医问药,苦思冥想。时时不离不弃,俯于爱子耳边哀求劝慰。夜夜泪湿枕席,独偿心酸苦痛。 日月轮转,当第十个夜晚无情的到来时,太后悲痛地凝视着没有半点清醒迹象,依旧毫无求生意志的萧亦然良久,她面带戚色,似终于决定了什么…… “去,把太子抱来。” “是。”门外侍卫不敢迟疑,领命离开。 太后透过开启的窗户遥望广袤苍穹—— 夜幕垂冷九天,高贵而清冷的月华散发着疏离的光芒,淡淡的,冻结人心。 风起,流云散。 辉煌的银河跃于眼前,繁星点缀,却唯独紫微于璀璨群星中黯淡无光,显得无比凄清,无端的,似要断人肝肠。 一个孤寂苍老的身影静静立在诺大华丽的宫殿之中,眉宇紧蹙,周身笼罩着层层凄楚。   太后从侍卫手中接过孩子,手指轻柔地放到孩子胖乎乎的小手中,任其抓挠玩弄。慈祥怜爱的目光注视孩子咯咯直笑、圆圆嘟嘟的粉嫩脸蛋,眼底深处藏着淡淡的不忍。 半晌后,她冷下神色,硬声道:“然儿,你以为只要死去就可以逃避一切吗?就可以见到雪儿,求得她的原谅?!” 太后一声冷哼,“哀家告诉你!死,对你来说都是奢侈,你根本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看着依然没有半点反应的萧亦然,太后狠了狠心,一咬牙重重扇了明儿一巴掌! “哇——!”孩子柔嫩光滑的脸颊瞬间肿起,清晰地印着五个红红的指印,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凄惨无助地大声啼哭。 宫女侍卫们更是震惊地瞪大眼睛,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刹那间,压抑窒闷的空气扩散开去,屋中笼着接近死亡的寂静,针落可闻。 然而,太后看着眼中满是惧色紧紧缩成一团抽抽泣泣的孩子,非但没有安抚反将他放到萧亦然身侧,“你就算不在意自己,那明儿呢?你难道也要抛弃明儿吗?他可是你和雪儿唯一的骨肉,是雪儿历尽千辛万苦拼死为你生下的孩子!你当真狠得下心留明儿一个人,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在残酷的皇室斗争中搏生求存?!等哀家也去了,谁还能保护他,谁还能去爱他?他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这样你也忍心?!也无愧?!”尖锐犀利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用冰刀凿出一般,让人瞬间汗下,无法辩驳。 太后最后看了一眼昏迷中早已没有人色的爱子和只这一会儿就哭哑嗓子的长孙,气得浑身颤抖,悲愤低吼:“从现在开始直到皇上醒来,谁也不许给太子喂奶,违者斩!” 恨恨地瞅着依旧无知无觉的萧亦然,泣血痛斥,“你想死,行!哀家成全你!让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太后再也待不下去,推开上前搀扶的侍卫跌跌撞撞奔出寝宫,却错过了那看似不醒人世的萧亦然,眼角无声滑落的两行泪水。 是夜,凄凉的寝宫中婴孩嘶哑的啼哭声断断续续、由强到弱整整持续了一夜,临近清晨才渐渐停歇,也不知是力竭哭累了,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含泪提示:由于123言情常抽,如新章未能及时显示,亲可试着点击“下一章”,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对手指)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1第41章 负荆请罪,方知卿心(上)   第二日天刚转亮,念了一夜佛经的太后再按捺不住藏匿心底深处足以撕裂心肺的焦虑,在朔风吹雪的时节只随手披上一件滚有毛边的貂皮大氅就急匆匆冲出佛堂,直奔寝宫。 在推开殿门的一刹那,一封薄纸随着突然贯入室内的寒风晃晃悠悠地轻轻飘落在太后跟前,眉宇不自觉地蹙起,太后立即弯腰拾起信纸,神色骤变—— 母后,朕带明儿去苏府请罪。定归,勿念。 只这一行字,太后反复看了良久,指尖颤动,字晕纸湿,即感到欣慰,又隐隐有些担忧…… 丧子之痛,岂是一句迟到的歉意就能化解的?! 即使,身为帝王!   萧亦然背着明儿骑在马上,一路赶去苏府。这也是他在苏若雪坠崖后第一次带着明儿过来。 苏府门前、院内挂满白布纸灯,满眼的白,一如萧亦然此时的心—— 苍白,破碎。 萧亦然在管家的指引下见到了苍老憔悴的苏丞相,二人轻语片刻,不知何故苏丞相摇头叹息转身走出书房,二人竟是向后院行去。 苏丞相先于他推开房门进到内室,放轻脚步来到落着素白纱帐的床前,轻道:“如烟,今天好点了吗?” 那般轻缓温润的声音,让萧亦然不禁侧目,惊讶于一向言辞犀利、不卑不亢、据理力争、力挽狂澜的苏丞相,竟也能如此小心翼翼、精心的如呵护像世间最柔嫩易折的花朵般,珍爱一个人。为了那个人,他可以卑躬、可以屈膝,甚至可以展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去乞求、去讨好。 因为,那是他视如生命,且重于生命的人! 苏丞相脸上的深情缱绻的微笑和潺潺流水般柔和的嗓音,瞬间刺痛了萧亦然的心,眼前一片朦胧,浮光流影。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细心呵护怀中的挚爱,生怕她受到一丝委屈和伤害。而如今…… 物是人非,梦碎情逝,心死成灰,一切皆无。   良久,纱帐内才幽幽传出风一吹就会散去的轻声应答。 苏丞相撩开纱帐,慢慢扶起床上的人,温柔地道:“如烟,你看谁来看你了。” 苏夫人在苏丞相的帮助下慢慢坐了起来,斜靠在身后柔软的被子上,她缓缓地转过头望向站在内室门外的人影,目光由疑惑惊讶到怨恨冷漠,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透明。 苏丞相担忧地轻握夫人青瘦的双手,柔声哄道:“看,皇上……带明儿来看你了。” “明儿……”看见明儿,苏夫人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萧亦然赶紧接道:“是,朕带明儿来给二老陪罪了。” 话音刚落竟霍然跪在门外,并重重磕下一头,快得让苏丞相来不及阻止。 “皇上,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这太折煞我们了!” 萧亦然拒绝苏丞相的搀扶,“不,这是您二老应得的。是朕愧对你们,愧对……雪儿!” 听到爱女的乳名,苏夫人再难掩心中疾苦,轻声泣哭,“太迟了,皇上……雪儿……已经不在了!” 苏丞相见夫人手捂胸口吃力地喘息,再顾不得皇上,忙回身帮夫人理顺气息、柔声安慰。 萧亦然却借此机会膝行入内,又迅速脱去外袍,露出白色内衫和紧紧绑于背上长约二尺的紫金藤条。 紫金藤条比起一般的藤条不同,它的材质除了一些极为坚韧的藤蔓以外,还混有上等紫金锻造成的丝,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只需抽打三下便可见血。 萧亦然没有一丝停顿地将其取下,双手举到二老面前,神色坦然,“苏丞相、苏夫人,是我对不起雪儿,辜负了雪儿的深情……求你们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吧,千万别气坏了身体。雪儿最是孝顺了,她……泉下有知定会难过的。” 苏夫人背过身去,任泪水滑落。 对于爱女的无辜惨死,她无法不怨,无法不恨! 可面对如此卑躬屈膝,甚至负荆请罪的皇上,本就宽厚仁爱的苏夫人不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再去责打不比她少痛半分的萧亦然。 孩子你可以瞑目了,他是爱你的,他知道错了!   苏丞相一边安抚夫人,一边淡淡地道:“皇上,你的伤还没好吧……快请起来吧。唉!你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了,你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只是……雪儿已经不在了,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也于事无补……” 突然,外面一阵喧哗打断了苏丞相的话。一个丫头打扮的人冲进屋中,夺过萧亦然手中的藤条高高举起,“你们不敢得罪皇上,我敢!你们不敢打他,我来打!” 萧亦然在看清来人之后,先是一怔而后放松身体没有任何躲避和反抗,任那丫头劈头盖脸如潮水般的疯狂抽打! 转瞬间,那丫头便已抽打了十余下! 萧亦然身上本就未愈的伤口齐齐崩裂,鲜血汹涌而出,瞬间在他白色的衣衫上晕开大朵大朵的红花,豆大的汗珠也不断从额际滚落。而萧亦然仅仅只是用染血的双臂,伤痕累累的身躯仔细护住怀中的孩子,严严实实的,不让他有丝毫的损伤。 太过震惊的苏丞相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出言喝止,“蝶语,你疯了么?!快退下!” 原来,那丫头竟是苏若雪的贴身侍女,苏府的陪嫁婢女——蝶语。 “啪——!” 蝶语挥臂再次狠狠抽了一下后,转过身悲戚哭喊:“丞相、夫人……你们不知道小姐为了皇上都遭了什么罪!那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今天,奴婢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替小姐讨回公道!”言毕继续泄愤似的狠厉鞭打。 萧亦然咬紧牙关强忍蔓延至全身火烧火燎的剧痛,勉力挺直不由自主轻微颤抖的脊背,与闻言急切转过身双眼红肿的苏夫人,及同样愕然不解的苏丞相,三人齐声问道:“怎么回事?” 蝶语终于停下动作,惨然一笑,直直地、嘲讽地看着萧亦然,“你想知道?好,我就告诉你,你仔细听好了!”   原来,在苏若雪怀孕七个月时,也正是李岚风出征边境萧亦然夜宿御书房之时。 苏若雪因怀孕初期身心受陨,虽经多方调养但又因长期束腹及那次的罚跪险些流产而功亏一篑,院使及赵御医曾多次断言其会早产。 这对苏若雪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在那次陪萧亦然送李岚风出征后,又强撑着独自回到寝宫才昏厥过去,经赵御医全力抢救清醒后,她支开蝶语和司徒影,半是恳求半是胁迫,终逼问出不但能防止早产更可延长产期的方法。 恰巧萧亦然之后怕影响苏若雪休息而夜夜留宿御书房,这令苦思如何能秘密进行原定计划并瞒住萧亦然的苏若雪顿时松了口气。 于是,她便让赵御医在萧亦然离开后到寝宫为其施针一个时辰,接着再由司徒影为其运功一个时辰。整整一夜的时间,她都在这种犹如万箭穿心、烈火焚身的痛苦中煎熬。 她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薄唇紧抿,却从不叫一声苦,吭一声疼,直到天将亮萧亦然回来时,才堪堪脱力昏睡过去。 而白日里,只要萧亦然在,苏若雪都尽可能打起精神,总是笑语盈盈,眼中是无怨无悔缱绻深情的爱意! 从那以后,苏若雪日日如此,从无间断,直到李岚风凯旋的前一晚……   萧亦然低垂的眼帘微微颤动,隐隐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水渍,心中更是酸楚、悔恨! 难怪那时雪儿不但明显清瘦下来,还异常虚弱憔悴。可恨自己当时虽直觉有异,却并未深究,傻傻地信她所言,以为是孕期的正常情况。 自己当真愚不可及、无可救药!不该相信的时候,全盘信赖。该相信的时候,却吝啬的不肯施与一点点的信任! “唔……” 蝶语每说一句便狠抽一下,萧亦然终是忍不住身体剧震,泄出一丝呻吟。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我可还没说完呢!” 萧亦然深吸口气,勉强稳住声音,“我没事,请继续。” 蝶语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轻蔑讽刺,握紧手中藤条,大力挥出—— 小姐,你的委屈、你的悲伤、你的怨恨,由蝶语为你一一讨回来! 在如暴风骤雨的抽打下,蝶语再次讲述令所有人震惊心痛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含泪提示:由于123言情常抽,如新章未能及时显示,亲可试着点击“下一章”,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对手指) 102第41章 负荆请罪,方知卿心(下)   原来,苏若雪产后月余就因身体过度耗损而无力自行产奶,但苏若雪身为人母却无比渴望能亲自喂养爱子,遂她又找来赵御医利用做月子期间,在每日萧亦然上朝离开后,瞒着他然用尽办法催奶。 他们试过针刺,即用金针刺遍全身各大穴位。 当赵御医颤着手捏着烧红的金针移到那两株挺立丰盈的缨红上时,还是犹豫着抬头确认。 而每次苏若雪都只是轻轻一笑,微一点头,眸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和执着。 当金针一寸寸深深刺入时,苏若雪虽极力忍耐,仍不由闷哼一声,柳眉紧皱,黄豆大小的汗珠顷刻间雨点般滑落脸颊。随着金针的捻压转动,苏若雪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微抽搐,就连紧抿的双唇也渐渐变得苍白,微微颤动。 他们还试过药草毒物,即是让苏若雪浸泡在铺满各种药草的浴桶中,用烈火蒸煮熏烫。或是让苏若雪坐在放满各种毒物,如毒蝎、毒蚁等,只能露出头部的封闭器具中,任那些喂过特殊药物的毒物啃噬她的皮肉,吸食她的血液。 这些药草毒物,时而让她如坠冰窖,彻骨寒冷。时而让她如陷火海,烈焰焚身。脸色青青白白,柔弱的娇躯一会儿寒如冰块,一会儿热如烙铁。紫黑红肿的双唇咬的死紧,甚至脸部的表情都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但即使如此,她也从未吭过一声,更从未想过放弃!只一再强调,她没事,她很好,她还可以承受更多…… 然,令人失望的是,不管他们用了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方法,可结果却收效甚微,而苏若雪也在这种不计后果的折腾下渐渐油尽灯枯…… 每一次的喂奶都要先狠狠揉搓早已千疮百孔、红肿青紫的胸部,直到力气用尽再也按不动方才罢手。而整个过程苏若雪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如若不是额上浸出的涔涔冷汗,还真以为受此折磨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尽管如此,苏若雪每一次能挤出的乳汁仍是不多,她看着孩子因吃不饱而委屈地哭闹,整个心如被人握在手中狠狠地揉捏,痛得她红了眼眶更加发狠地挤压*,直到榨出最后一滴奶水,直到殷红的液体丝丝流出,直到司徒影再看不下去强行拉开那双正在自虐的细腕…… 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溢出她的眼眶,一滴滴,一串串,光彩夺目,璨如明珠,却无端地令人心酸。 苏若雪很少流泪,但是那次她哭了,没有避讳他们,没有任何形象的,那是几近崩溃、绝望的泪水! 最终,苏若雪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命司徒影回寒莲宫向师父求助。 她不奢望天长地久的幸福,不为重拾往日的健康,只求能在剖心依恋、刻骨深爱的一大一小身边,哪怕多停留一刻、一秒……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有段时间小姐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不让你近身了吧?之后司徒影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一个月?而小姐又为什么要隐瞒不告诉你了吧?” “哼,她怕你看见她满身伤痕,心疼愧疚!她更怕你知道她命不久矣,无法承受!哦,对了,还有你指责她说谎的事。你说对了,她早就知道乐瑶小姐常常借打听李将军的机会接近你,但那是我和司徒影为小姐不平一早就告诉她的!我们本来还曾劝小姐与你理论、争宠,你知道小姐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蝶语似想到当时的情景,顿了一下后,眼中恨意更盛,对着萧亦然冷冷的、一字一顿地道:“只有三个字‘我信他!’” “噗!” 萧亦然再也忍不住,侧过头喷出一口血,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也由苍白变得通红发紫,好似喘不过气一般。他一手抱紧身前的明儿,一手支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稳住摇摇欲坠不停颤抖的身体。 “哇——呜哇——!” 虽然萧亦然已尽量避开孩子,但还是有部分血液溅到孩子的脸上,于是用昨晚早已哭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哭喊,令闻者心痛,见者断肠。 “明儿!” 苏夫人心疼不已,在苏丞相的搀扶下急忙下床踉跄地从萧亦然手中接过孩子。看着孩子哭红的小脸,眼泪夺眶而出。一边轻拍孩子的后背,一边晃动手臂柔声轻哄。 “老爷……你看明儿多像幼时的雪儿……” “如烟……” 苏丞相搂过夫人,执起袖子轻拭她脸颊滑落的泪水。他闭了闭眼,再抬头时隐去所有悲伤,只余一片肃然,“蝶语,够了……管家,送她回房!” “是。” 一直躲在门外的管家,闻言赶紧冲了进去,一把拽住蝶语的左腕,含泪劝道:“快回房吧!别再闹了……” “不!我不走!” 被管家拉住的蝶语使出浑身的力气,高高扬起右手紧握的藤条重重挥下—— “啪——!”以坚韧著称的紫金藤条竟应声断裂,让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一时无法反应。   “呃——唔……” 萧亦然闷哼一声,背上的白衣从右肩背至左后腰立时现出三指余宽、深深凹陷进去的血沟!不用看也猜得到,薄衫里定是又多出一道皮开肉绽、狰狞恐怖的伤痕。 深入骨髓的尖锐痛楚使萧亦然身体剧烈抖动,几欲倒地! 他急忙从枯竭如一潭死水的丹田内强提一口真气,全部凝聚于右臂以撑住身体,不至更加狼狈。 蝶语犹不死心再次挥起手中藕断丝连的藤条欲再次挥下,吓出一身冷汗的管家强忍住脑中眩晕迅速扯过蝶语,“嗖!”的一下就冲出屋外。 人的潜力果然是巨大而无限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居然能挥断藤条,一个年近半百的管家竟能健步如飞。 “皇上!” 差点停了心跳的苏丞相急忙上前欲扶起萧亦然,却遭到了拒绝。 萧亦然虚弱地摇了摇头,抬眼望向苏夫人。此时苏夫人和明儿都因刚才的响声惊呆了。萧亦然喘着粗气,勉强跪直身体,声音虚弱的若有似无,“谢谢……你们收留……蝶语。这段时间,我……很多……事情都忽略了。雪儿……如果知道……更加不会原谅我了吧……”煞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染血的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 喘息了一阵,萧亦然诚恳地道:“你们也别责怪蝶语……她能如此为雪儿着想,我很欣慰,也很感激。我……欠雪儿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嘴边的苦涩再次扩大,“只这几下,哪里能偿还我欠雪儿的万分之一……” 苏氏夫妇正不知说些什么,突见萧亦然敛了情绪,郑重地道:“其实我这次来除了请罪,还有一事相求。”他深深看了一眼明儿,眸中的心痛不舍清晰可见,“我……希望你们能代我照顾明儿。宫中实在太过复杂多变,我怕会顾及不周使明儿受到伤害。这是我,也是……雪儿最不愿看到的。而且有明儿陪在二老身边,我想九泉之下的雪儿也会高兴的……” 苏夫人抱紧怀中苏若雪唯一留给他们的孙子,哽咽地道:“好……明儿就留在我们身边吧。你……走吧。” 十日前,苏丞相与她说过萧亦然在当年雪儿受刑的地方自领刑罚,那时她虽震惊但也觉得这是他欠雪儿的,是他应得的。但当今日,她亲眼所见萧亦然放下九五之尊,血淋淋的忏悔,她才终于认同—— 他是深深爱着雪儿的。 她能感觉到他的痛、他的悔,甚至是他的恨!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原谅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人,而且永远不能!   听到夫人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苏丞相明白这已经是妻子最大的容忍了。他无言地向皇上颔首致歉,转过身扶着夫人慢慢退回内室。 萧亦然见他们的背景消失于闭起的门后,一下瘫软倒地,口中涌出积压已久的鲜血,任双手怎么捂都捂不住,只能看着眼前的地面上渐渐扩大的血渍。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能动后,用酸痛的几近麻痹的双臂慢慢撑起身体,再拾起地上的外袍仔细穿好,才扶着墙一点点蹭出苏府。 当萧亦然站在府外,身上外袍不知何时早已晕染成红色。他抚开额前黏凝的碎发,用蒙着汗水和泪水的黑瞳,深深地看向紧锁的府门…… “雪儿,我把明儿交给二老抚养,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放心了吧。” 半晌后,萧亦然翻身上马,凄凉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的尽头。     夕阳垂暮之时,门外的侍卫向正在德馨殿念经诵佛的太后急报,“皇上重伤昏倒在南门外,现正在寝宫由御医救治!” 太后放下手中佛珠,重重一叹,“一切皆是劫数。剪不开,斩不断,挣不脱……” 当太后来到寝宫时,萧亦然已经醒来,不待太后开口就抢先道:“儿臣会遵守承诺。母后放心,明日即可恢复早朝。” “万万不可!”赵御医连忙叩头,“皇上一年多前就曾重创龙体,且一直未调理妥当完全复原。此次又再次伤重损及内脏,至少需卧床半月方可下地,即使如此日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哪能……” 太后心中揪疼,轻声劝慰:“然儿,想通了就好,也不急在一时,听御医的话再休息半个月。” 萧亦然微微一笑,哑声道:“不了……这朝政已荒废近二个月,不能再耽误了。母后不必担心,儿臣没事的。儿臣即已答应母后会振作起来,就不会轻易让自己倒下的。” 望着萧亦然坚定不可动摇的目光,太后嘴中满是苦涩。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他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他是不会轻易倒下,但那代价…… 她不敢去想!   第二日,筱月王朝黜朝两个月后,终于一切恢复正常。 萧亦然端坐巍峨的大殿上,苍白瘦削的面容和额间汗湿的鬓发,仍掩不住帝王的冷冽与威严。他运筹帷幄、果断坚决、心思缜密,只寥寥数语就将积压两个月的朝政处理的妥妥当当,令文武百官无不敬佩畏惧。 但没人知道,这仅仅-一个时辰的早朝萧亦然是如何咬紧牙关,硬忍着铺天盖地的剧痛,双臂强撑在御座扶手上挺直身体,才没有昏迷倒下。 唯有一直隐在暗处的太后,看着萧亦然身后明黄的龙袍渐渐绽出的朵朵红梅,心痛落泪。 然儿,你根本放不下她,也从未打算放下,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卷最后一章,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103番外永不说出的秘密(上)   连续数日的暴风雪,使原本就崎岖陡峭的山路变得更加险峻,几乎寸步难行。 目之所及,到处铺满是足以没膝、蓬松且冰冷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尽头,也掩盖一切潜藏的危险。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拖出长长的轨迹。 所以不出半日,冷青言就在半山腰处,发现了前夜私自出逃的苏若雪。 那是苏若雪第三次试图逃走,也是最后一次。 冷青言立在百米开外一块巨石上,沉默地看着还在没膝深的雪地中,手脚并用艰难爬行的苏若雪,强压许久的怒火急速窜升,半眯的眼中寒光乍现。 “嗖!”衣袂扬起,飞掠而至。 他毫不怜惜,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粗暴地单手扯起苏若雪的后领,将那时只有十六岁的苏若雪一下提了起来,并不待苏若雪有任何反应就用力将她甩向一旁。 “嘭!”的一声巨响,苏若雪被重重摔到被积雪完全覆盖住的一个突起的巨石上。 由于事出突然,苏若雪没有任何准备,猝不及防下背部结结实实地磕到那个突起上,尖锐的剌痛瞬间从一点蔓延到四肢百骸,呼吸一窒,“噗!”猛地咯出一口鲜血。 苏若雪伏趴在地,竟一时无法起身,任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热浪化了一地雪水。 冷青言眸光微闪,却没有挪动半分。 四周都被积雪覆盖,他并不知道那里会有个巨石,虽然是在气头上,却也没想伤她至此。 但苏若雪下面的举动,却彻底地激怒了他,就像点着火信的炸药,一发不可收拾…… 苏若雪在缓过口气后,强忍背部剧烈的疼痛,努力跪直身体,哑声哀求:“师父……咳……求您让我下山吧。管家来信说爹爹病了……咳……求师父让我回府见爹爹一面,只要确定他没事,我立刻回来,任凭师父责罚!” 低着头的苏若雪并没有看到,随着她每说完一句话,冷青言的面色就变一次,直至铁青。 冷青言阴鸷的目光直直剌向苏若雪,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呵……既然你这么孝顺,那为师就成全你吧。” 苏若雪闻言眼睛一亮,露出开心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夺目,“谢谢师……” “等下,先别忙着谢我。”冷青言慢条斯理地打断她。 他觉得那个笑容十分的碍眼令人厌烦,忍不住想立刻撕碎,让它永远地消失。 唇角勾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缓缓续道:“你不是说任凭为师责罚吗?” “是。”苏若雪直觉不好,但却不愿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好,那就把责罚提前!如果你愿意现在就接受责罚,等责罚完毕你就可以直接下山,想去哪里都可以,时间也由你自己定,为师绝不阻拦和干涉!” 什么?! 苏若雪不敢置信地望着师父,有过前两次的教训她很清楚师父的手段,她没有信心能撑过师父的责罚。 但,机不可失! 所以,她决定赌一次! 赢了,就可以如愿见到八年未见的双亲。 输了,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因为,她已经尽力了…… 苏若雪紧咬着冻得发白的嘴唇,挺直身体,目光坚定,“谢师父成全!” 冷青言沉默地凝视着她,眼中怒火越烧越旺,紧握的拳头“咔咔”作响,周身狂风大作。就在苏若雪快被他扩散的真气冻僵时,冷青言突然探手上前,这次抓向的是苏若雪的一头青丝! 苏若雪瞳孔遽然微缩,却缓缓阖起双眸,没有躲开。 “唔——” 长发被瞬间提起,狠狠地牵扯着头皮,强烈的痛楚令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唯有死死咬紧牙关,方才阻止惨叫出声,只余微不可闻的半声闷哼。 冷青言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就着这个姿势施展身法,纵身向山顶的寒莲宫飞掠。 苏若雪任由冷青言施为,头顶也从开始的剧痛、抽痛、刺痛,到最后的钝痛,她感觉头皮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甚至可能已经被扯掉了。 她脸色煞白,牙齿却仍然死死地咬着唇,未发出半声痛呼,但满头的冷汗早已清楚的昭示了她此时正忍受着剧烈痛楚,而那汗水甚至还泛着诡异瘆人的红光…… 她不知道自己被扯掉了多少头发,但她知道她的头皮肯定四分五裂,不再完整了。 当苏若雪终于被丢在地上时,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已经停止,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的头此刻又痛又麻,又肿又胀,她不停地摇晃着头试图快些清醒过来。 冷青言却也未再催促,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徒自挣扎喘息。 半晌,冷青言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要继续吗?” 闻言,苏若雪先是一怔,这才回神挣扎着撑起身体,规规矩矩地跪好,虚弱却坚定地道:“是。” “好!好!好!” 冷青言一连说了三个好,且一个比一个冰冷,一个比一个狠厉,就连强自镇定的苏若雪也不禁狠狠一颤。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 犹如鬼府罗刹! 冷青言赤红的双目放射出熊熊的怒火,额上青筋暴现,狂吼一声,上前单手掐着苏若雪纤细脆弱的脖颈,眨眼间来到寒莲宫的刑室。 手臂随意一甩,便将人重重贯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好似他抛掷的只是没有生气的死物。 “嘭!” 巨大的响声在寂静阴森的刑室中反复回荡,许久方息。 苏若雪侧身倒在地上,刚刚还苍白的脸色此时已呈紫红色,微微抖动的双手捂着脖子吃力的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不多时,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冷青言发泄了部分怒气后,心绪平缓了些,目光轻蔑地扫过苏若雪的狼狈,转头向门外冷漠地喊道:“影、辰你们两个进来,把她给我吊起来!” “吱嘎——” 从紧闭的门外进来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低着头走到冷青言面前,跪下齐声道:“求师父饶过师妹!我们愿代她受罚。” 一瞬间的静默,冷青言浑身散发着寒气,厉声喝道:“谁要是再敢为她求情,就逐出师门!” 闻言,跪在地上的二人身体猛地一震,却没有挪动半寸,依旧卑微地伏在地上。 冷青言周身气息大作,携有龙霆之势,挑眉道:“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师父的脾气,他们比谁都清楚,并且领教多次。深知如果再劝的话,只会增加师父的怒火,对师妹有害无益。 二人闭了闭眼,叹息着站起身,无可奈何地向苏若雪走去。 已缓过气来的苏若雪抬起头朝二人微一点头,虚弱地扯出个苍白的笑容,“有劳二位师兄了。” 二人面露不忍,别过了头。 他们拿过一根悬挂在空中的铁链,分别锁在苏若雪柔嫩细弱的手腕上,接着二人同时用力向相反方向拉,直至苏若雪脚尖脱离地面完全悬于空中,整个身体几乎呈“十”字状才停止拉扯。 由于身体悬空,使脆弱的手腕被迫承受身体的全部重量,只一会儿那满是污渍粗糙的铁链便勒破苏若雪白皙的皮肤,深深陷进皮肉中,双肩也渐有脱臼的趋势,疼得苏若雪冷汗涔涔。 须臾,鲜红的血液从伤处不断渗出,再顺着被拉的笔直的手臂蜿蜒滑落—— “答、答、答……” “唔……”从前夜到现在一直疲于奔命没有休息的苏若雪,在冷青言接二连三粗暴的对待下终是忍不住泄出半声痛呼。 听到她的痛苦压抑着的□和那映入眼中刺目的鲜红,冷青言的心为之一软,痴痴地望着那酷似记忆中的容颜,柔声问道:“一定要回去看他?回苏府吗?” 苏若雪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望着她的眼中带有道不明的温柔和不舍,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 是不是师父也不是那么的厌恶她? 是不是师父也有一点点喜欢她的? 是不是师父也有一点点疼爱她的? 那么…… 她可不可以要多一点,只一点点…… “师父,管家在信中说爹爹病的很重,而娘亲怕我担心生病,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只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八年了,雪儿一直跟随师父在山上生活,只顾自己快活,没有陪伴在父母身边为他们带去一丝欢乐与安慰,尽上一份儿女应尽的孝道,反而让他们处处为自己操心劳神……” 苏若雪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师父,求您让雪儿回去看一眼双亲,雪儿保证以后没有师父的允许再也不会试图逃走了。求求师父成全徒儿吧!求求师父……” 冷青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若雪眼中盈满泪光,声声哀求而无动于衷。 因为他的心随着那一声声的哀求,正在一点点变硬、变冷,直到变成坚硬无比的铁石坚冰! 他慢慢向她走来,满载沧桑却又岁月无痕的脸上缓缓展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但是这个笑容却让苏若雪有一种恐惧的战栗感,身上的温度也随着冷青言的靠近而迅速流逝。 冷青言在她面前停下,目光柔和,伸出修长有力的右手,轻柔缓慢地抚摸苏若雪的脸颊,让苏若雪感觉像被父亲疼爱一般的温暖。 随后,手掌离开脸颊向下移动,当他的手掌移到苏若雪被他掐出紫黑手印的脖颈时,他感到苏若雪的身体轻微一震,他满意地扩大嘴角的笑容,使本就亦真亦幻的笑容更加灿烂夺目、光彩照人。 须臾—— 一叠串骨头碎裂的声响及一声极其尖锐凄厉的惨叫突兀地在静寂空旷的刑室炸开,传遍寒莲宫的每一个角落,直入云霄! 苏若雪紧闭着双眼,细眉因忍痛而拧成了一团,面色一片惨白似雪,额前碎发及密长睫羽皆坠满剔透汗珠,嘴唇亦无法控制地不停颤抖着。 司徒影和尹洛辰不可置信地盯着苏若雪右膝上熟悉的手掌—— 师父竟捏碎了师妹了右膝! 虽然师父对师妹向来比其他弟子严厉到无情,苛刻到残酷,这是全宫都知道的事。 虽然师妹以前经常受罚,师父也从不留情,以至卧床数天、月余也是司空见惯的。 虽然每当师父心情稍有不顺,师妹即使无过也难逃责难,小过更是会被放大数倍。 但,即使鲜血满身、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甚至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也从曾真正伤其经脉、断其筋骨,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伤害。 这到底要有多大的怒火? 这到底要有多恨!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4番外永不说出的秘密(中)   只有十六岁的苏若雪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连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断腿之痛!只能徒劳地急促喘息着,妄想以此来缓解这难以言喻的痛楚。 她的身体剧烈抖动着,犹如风中枯叶随风飘舞,无依无靠。 然,还不等苏若雪从右膝的疼痛回过神来,那令人毛骨悚然如从地狱中传出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这边,呵呵……” 冷青言优雅的将刚刚捏碎苏若雪右膝的手掌松开,抬起,移到了苏若雪另一侧完好无损的膝盖上,“抱歉,刚才为师动作太快弄疼你了。这次,为师一定慢、慢、来!呵呵……” 并不给苏若雪任何反应的时间,冷青言覆在苏若雪左膝上的手掌开始慢慢收紧,一点点施加压力。苏若雪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从左膝传来的钻心剧痛,并且随着冷青言每次加大掌力,她的痛楚也跟着成倍增长。她甚至还可以清晰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先是几声脆响,接着便是无数细碎的轻响。 这种缓慢的过程对苏若雪来说无疑是另一种酷刑,它不但延长了疼痛的时间,更折磨着她已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漫长又极度剧烈的痛楚逼疯了,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右膝的疼痛,因为她此刻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抵抗左膝正在遭受的折磨上。 苏若雪此时面无血色,牙齿死死咬着血肉模糊早已不成形状的薄唇,固执的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响。 头上不停地冒出如黄豆般大颗大颗的汗珠,浑身衣衫更是早已被冷汗浸透,粘湿地腻在身上。紧攥成全的双手,不断地有鲜红的液体从指缝流出,再与手腕处的殷红汇集在一起顺着手臂滑落,最终一同滴落在地上的一滩暗红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虽然苏若雪已尽了最大努力咬紧牙关苦苦强撑,但不堪重负的虚弱身体在如此漫长无休无止的钻心剧痛下早已到达了极限。 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难以成形,脑中更是嗡鸣眩晕。苏若雪不禁在心中自嘲,或许下刻她就会没用的彻底陷入黑暗,真是丢人啊。 就在这时,冷青言突然停止了手上的施虐,站起身淡漠地对身后的二人道:“松开铁链。” 司徒影和尹洛辰猛地抬头,错愕的瞪圆了眼睛,惊慌地连连摇头,“师父!” “哼!”冷青言似也未指望他们会听话照做,五指并拢,手臂挥出,一柄无形的气息如利剑般瞬间斩断吊着苏若雪的两条铁链。 如此随意。 如此轻松。 如此绝情! “不——!” “师妹!” 师父的举动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以至惊愕间失了行动的能力,错失千钧一发的良机,以至懊悔一生。 而失去支撑的苏若雪终是无力地跌落下来,已彻底粉碎的双膝重重的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大大小小混乱的碾压声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在双膝落地的一刹那,苏若雪的头猛地向后仰起,双目暴睁,虽然大张着嘴却已痛的发不出半点声音,时间似被定格,直到脑中绷紧的神经根根崩断,苏若雪眼前一黑,终于陷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嘭!”的一声闷声,一切又归为静寂。 司徒影和尹洛辰这才回魂急忙奔过去,到了近前却被眼前诡异的景象惊得再次呆住—— 不知何时苏若雪已睁开了眼,但眸中却灰暗空洞,无半分光彩。她双臂前伸,正一下下、一点点地拖动身体向房门爬去。 “师父……师妹她……” 冷青言只一眼就看出她此时并没清醒,也毫无意识,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在支配着身体机械地做着这些潜意识的动作。 “随她去。” 接着,又命令道:“谁也不许拦她,更不许帮她,否则别怪我不念师徒之情!” 最后看了一眼苏若雪苍白得吓人的面容,冷青言漠视地从她身边走过,不曾回头。 出来后的冷青言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上了峰顶捧着酒坛如喝水般大口大口地猛灌。一会儿功夫,地上就七零八落,歪歪斜斜的堆了一地完好的、碎裂的酒坛。 第二天晌午,丝毫不见一丝醉意的冷青言刚回到宫中,便有弟子递给他一封昨天夜里接到加急信件。 冷青言沉默地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用指腹来回抚摸。 良久,才下定决心拆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冷大哥,凌轩想见你,望速来山下。 哈!苏凌轩想见我?! 真是太好笑了! 我们有什么好见的?是想见雪儿吧! 不过,可惜啊…… 也好,我就去看你最后一眼,让你死也瞑目! “哈哈哈……” 肆无忌惮霸气凌人的放声大笑,带着隐隐的悲凉,一遍遍回荡在暮云山顶,久久不散。 冷青言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出了寒莲宫,并在半山腰看见了奄奄一息仍徒自挣扎爬行的苏若雪。 她如此倔强的脾气,究竟像谁? 冷青言略一眯眼,忽略胸中莫名的憋闷及酸涩感,继续朝山下掠去。 山下只有一家比较像样的客栈,所以冷青言没有多想便从后墙翻入,直奔二楼雅间。 不知为什么,潜意识中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过此处、见过什么人,尤其是…… 冷青言晃晃头,甩出脑中徒自在雪地爬行的残影,闭上眼再睁开,一片清明冷寒。来到合起的门前,脚步不停,毫不客气地径直推门而入,周身散发出无形的威压。 本宫肯屈尊来此,已是给足了面子! 外室只坐着一个中年官妇,这从她穿着的服饰就能看出,是京城拥有先帝亲笔题字御赐匾额“第一布庄”限量出售的上等锦缎,色泽亮丽、质地柔软。再看那脱俗清秀、淡雅细腻的做工,除了被世代誉为“金剪子”的慕容家有这样的手艺,谁又敢与争锋。 这样的一身价值连城的衣着,不是达官便是贵人,又岂是普通百姓能宵想的! 只是这妇人却又不似一般官妇,没有为了掩盖皱纹涂抹浓重过分、香气熏人的妆粉,也没有为了显示富贵佩戴一身叮当作响足以“压”死人的昂贵首饰。 妆是淡的,点到即止,不会让人感到厌恶,也不会让人觉得颓丧失仪。 人是淡的,如水墨画,清新、干净的给人以距离的美感。 唯一的饰物,就是插在发髻上的羊脂玉钗,上面坠着璀璨流苏随着妇人的站起而飘荡撞击,声声清脆,出奇的悦耳。 他认得,那是他第一次送人礼物,那天是她生日。 风轻月明,星光璀璨。 夜莺于枝丫上唱着动听的歌曲,春蝉彩蝶为之配乐伴舞,就连杨柳梧桐都忍不住加入进来,“沙沙”地打着节奏。 湖中亭楼,灯笼高悬。 铺有软垫的石椅上坐着一个白衣长裙的少女。少女双手纤纤细指执娟紧握,透着紧张,羽睫低垂双颊微粉,透着羞涩。 少女身后正站着一个青衫长袍的俊逸男子。男子墨发如瀑、身体修长、腰间配有一柄玉坠银鞘宝剑,英眉朗目中映着少女的身姿,脉脉含情。 此时,男子正手捧少女的一头青丝,以五指为梳,细细理顺,轻轻柔柔似世间珍宝。 “烟儿,你我相识虽晚,遗憾未能与你一同成长,少了青梅竹马的美好时光。然,终是命里有缘,陌路相缝,风雨相知,生死相许。” 音落,一根白中透红的羊脂玉钗已插入男子刚刚挽好的发髻中,翠绿亮丽的细细流苏随着少女盈盈转身而摇摆碰撞,“哗啦啦”响成一片。 疼惜地抹去女子眼中的盈盈泪光,男子更加温柔地询问:“我自幼孤苦,唯有一身武艺,四海为家。”停顿片刻,一字一顿—— “烟儿,可愿与我相伴,浪迹天涯?” “我愿意。” “烟儿,可愿与我携手,坐看云起?” “我愿意!” “烟儿,可愿与我白首,生死相随?” 少女泪水涟漪,用地点着头,大声哭喊:“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那年、那月、那日、那时、那人,如誓言一般的宣言,如承诺一般的轻吻。 从此以为会恩爱到老,幸福一生。 从此以为会儿女绕膝,享尽天伦。 从此以为会百世轮回,永不分离。 怎能预料到,经年过后,一切成空,物是人非。 早知如此,他情愿从不相识! 冷青言面无表情的看着曾经最爱的女子,现在的苏夫人,声音冷漠的似能结成冰,“找我何事?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苏夫人在他进门的刹那便慌张地一下站起身,难免有些踉跄,在沉默地等待中紧咬着唇,不知何时嘴中竟有丝腥甜扩散开,慢慢流淌灼伤干涩的嗓子。她却狠狠将它们咽下,一次又一次,留下条条深壑,并反复在同一处伤口上不停划过,如在伤口上撒盐,雪上加霜。 但,她却只能默默忍受。 什么因种什么果,这是她应得的苦果,她不怨任何人。 只是,她的夫君是无辜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而世间能救他的就只剩他一人,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她本已做好承受一切怒火和责难的准备,但是为何他却没有骂她、没有打她,甚至连跟她说话似乎都觉厌烦,冷淡的好像他们只是没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心,不知为何一颤,伴着尖锐的刺痛。 然,她却只能装做若无其事。 苏夫人哀伤地望着他,对他眼中的轻蔑了然。这钗不是她今日刻意戴的,而是自得到的那日起就一直戴着,从未替换过,也不想替换。 “我知道你恨我,但这一切都与他们父女无关。” 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千言万语只能无奈地化为一声叹息:“他现在就躺在里屋,你进去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深切的哀伤笼罩全身,凝望他的眼中只有痛,“自始至终,错的只有我一个人……” 明显哽咽颤抖的话语并没说完,她却无力再说下去,双手捂着唇转过身,黯然垂泪。 冷青言目光似不经意间扫过她哀伤的背影,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却还是推开里屋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5番外永不说出的秘密(下)   房间不大,没走几步便看见躺在床上,已呈死相的苏凌轩。 冷青言没有出声,在床旁放着的一把木椅上撩起衣摆,从容落座,从头到尾都没看床上人一眼,目不斜视的好像这房间原本就没有人。 而因病痛折磨一直无法入睡的苏凌轩在冷青言刚进来时便知道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力不从心,只好躺在床上淡然地道:“冷宫主,我已命不久矣。但我放心不下如烟和雪儿,所以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 冷青言神情淡淡,依旧不发一语,这才冷冷地斜睨他,嘲讽蔑视之情溢于言表。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甚至可以说恨不得想杀死我,是怕脏了您的手才留我苟活至今吧,呵呵……那我就长话短说,也请冷宫主作好心理准备!” 最后四个字苏凌轩故意加重强调,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他毕竟是丞相,也有自己的尊严,更重要的是自问没有对不起他。 冷青言对于弱者的挑衅从来不放在眼里,彻底无视。所以,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等着苏凌轩说出需要他作好心理准备的话。 然,苏凌轩在放出狠话后却缓缓合起眼睛,陷入沉默。良久,在冷青言等得不耐就要甩袖离开时,他终于开口说出让冷青言悔恨、痛苦、内疚了整整后半生的秘密—— “如烟在嫁于我之前就已怀有身孕,所以——雪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撒谎!”冷青言怒声反驳,“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对于当年如烟的背叛,他设想过千万种缘由为她开脱,却从没想过会真相竟会是这样鲜血淋漓地,让人觉得……残酷! 冷青言内心翻江倒海,再无法保持冷静,往日的淡定定从容早已不复存在,狰狞的伤痕在龟裂的面具下慢慢浮现。 相较于冷青言的失态,苏凌轩早在意料之中,所以并不畏惧,“相信以冷宫主的能力,这件事应该很容易查证。” 苏凌轩眼中带着一丝怒意,他替如烟不值、替她悲愤,不觉声音渐高,一字一顿,恨恨地道:“所以如烟从未背叛过你!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要想保住你们的骨肉,下嫁于我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是一条没有任何退路的选择……” “你是想让我救你,才编出这么荒唐的话吧?我不会上当的!” 冷青言虽然嘴上依旧强硬,眼中却早已现出慌乱。 被石子搅乱的湖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就像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一圈一圈,慢慢占据了整个心房,让他渐渐失了理智。 苏凌轩无视冷青言充血愤怒的双眸及用力抓着他肩膀疯狂摇晃的双手,轻描淡写地道:“你多虑了。生死有命,宫里的御医及江湖有名的神医术士都对我的病束手无策,所以我早已看得通透。” 轻轻一叹,饱含无限惆怅,“但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如烟和雪儿。所以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再怪她、恨她,虽然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努力忘记,但我知道在如烟的心中你始终不曾离开……好好待她们母女,你比我要幸福……” 忍过一阵悲痛,苏凌轩强装无事,继续说着对自己残忍的话:“虽然经历些波折,但你们一家人总算得以团聚了,好好享受天伦之乐吧。” “她们都是世间的珍宝,珍之、爱之、护之!” 苏凌轩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合起眼将哀伤阻隔,他已尽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冷青言心中凌乱,双目通红似疯癫,一边嘶声狂啸一边冲出门外,转瞬消失。 “他不信是么?”苏夫人含泪走了进来。 苏凌轩勉强抬手擦去妻子脸上的泪珠,喘着粗气哑声安慰道:“他会信的,他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苏夫人却止了泪,神情凝重地直视着自己的夫君,坚定地道:“即便他信了,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我之所以同意告诉他真相,只是希望他能善待雪儿,不要将上一辈的恩怨迁怒到雪儿身上。雪儿,她是无辜的,她不该承受这些……” “会的,冷青言虽看似冷漠,但内心并不坏。所以你才会喜欢上他的,不是么?” 苏凌轩笑了笑,忽略心中的刺痛,继续说着对自己残忍的话,“所以,即使不知道真相,他也会疼爱雪儿的。毕竟雪儿是那么的乖巧可爱,何况他们又有血缘的羁绊,那是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斩也斩不断的纽带。” “嗯,希望如此……” 苏夫人哀戚地伏在他的胸前,丝毫没有注意苏凌轩正疲倦地阖上双眼,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唯有那双臂膀还是一如既往地环抱在自己腰间,紧紧地,紧紧地…… 似是不甘。     冲出门的冷青言头脑一片混乱,他不愿相信这就是让他纠缠痛苦了十几年的真相! 如此的残忍、无情,鲜血淋漓!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竟是错恨了她十七年,错待了她八年! 啊—— 胀满胸间的悔恨似要将他撕裂、将他逼疯,他仰天长啸却不能纾解半分! 当他恍恍惚惚再次来到半山腰上,跳入眼帘的是他此刻最怕见到的人—— 苏若雪一动不动地趴卧在雪地里,露在外面的双手已被冻得红肿不堪,毫无人色的脸上挂着薄薄的冰霜,只能从鼻孔中呼出的淡淡雾气,方知她还活着。 冷青言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苏若雪精致如玉的容颜,不期然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冻得僵硬的脸颊上,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为何他以前只觉得她酷似烟儿,却没发现她不但有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貌,甚至连那份倔强都是一模一样。 雪儿,这是他的雪儿…… 可是,他却亲手捏碎了她的双膝! 昨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还能清楚地记得手中的触感及回荡在耳边的声响。 冷青言不再迟疑,上前一把抱起冻得僵直如冰块一般的苏若雪,死命地往寒莲宫的方向飞掠。最后在司徒影和尹洛辰惊讶的目光中,直接抱着昏迷的苏若雪回到他的居所——静心居。 冷青言先将苏若雪小心地放在床榻上,迅速脱掉她身上覆盖着冰雪结满冰碴的衣物,最后用松软厚实的锦被严严实实地将她包裹起来。 期间,苏若雪任他摆弄没有半点反应,就连呼吸都似会随时断绝。 冷青言痛苦地看着她冻得青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心如刀割,怒吼着命人将寒莲宫所有的暖炉都搬过来点燃,直到屋中再也摆放不下…… 他怜爱地轻轻抚摸苏若雪渐渐回暖的双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瓷瓶,然后从里面倒出一粒同样墨绿色的药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撬开苏若雪紧闭的唇瓣,将那颗耗费他八年心血才炼制而成有起死回生功效的“涅槃”放入苏若雪的口中。 右掌虚浮于她的胸前,内力微吐,助药力快速消融并在全身游走。不消片刻,随着冷青言面色逐渐苍白,苏若雪的脸上却渐渐红润起来,恢复了些许血色。 冷青言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雪儿,你最是孝顺懂事了,请给……爹爹一个赎罪的机会,让爹好好补偿你这几年受的委屈……爹再不骂你了,再不打你了……爹只想好好疼爱你,好吗……?所以求你……活下去!” “滴答、滴答……” 眼中的泪水就这样无声地滑落脸颊,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有懦弱哭泣的一天,就连那次他自以为的背叛都没有击垮他,可如今看着几乎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他无论如何再也忍不住了。 满心的悔恨、愧疚,似要胀破他的胸腔,痛得他无法呼吸、痛得他肝肠寸断! 如果不是仍尚存着一丝理智,他恐怕会如平常女子一般放声大哭、嘶声喊叫,以发泄心中的悲痛。 但是他不能。 不是尊严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那个资格! 他亏欠她们母女的太多太多……甚至,就算苏凌轩现在于他来说也是莫大的恩人。他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还清这笔情债! 但是,他不会放弃! 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还、去补偿、去赎罪!今生还不完,就来生,直到还清他欠下的所有的债! 之后,如果可以,他会祈求上苍将他打落无间地狱,他愿永世承受酷刑折磨,只为换得她们永世的幸福、安康! 冷青言阖上双眸,将余下泪水生生憋回眼中,再张开时已不见了悲泣,只余坚定不移! 他小心地扶起苏若雪,缓缓伸出双掌抵在苏若雪的后心处,小心引导着将自己半生的功力都渡到苏若雪的身上。为她护住心脉,抵御寒症的侵袭。 如此,他不眠不休整整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 之后,他又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极尽耐心细致地将苏若雪双膝的碎骨一点点重新拼凑完整,不留一丝缝隙! 当然,在他全力医治苏若雪的期间,他也没忘派弟子带着自己辛苦炼制的药丸,并按他交待的方法替苏凌轩施治。终是在苏若雪醒后,让她与家人欢聚一日,为他们饯行。 随着日月交替,斗转星移。经过冷青言的精心调理呵护,苏若雪虽然体质较常人易累易乏,但因她体内有浑厚的内力护体,总算没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暗疾。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两年过去,寒莲宫大殿。 冷青言冷冷扫视匍匐跪在地上的众弟子,平淡地宣布:“从即日起,本宫要闭关潜心修炼武学,至于时间长短暂无法确定。所以……众弟子听令,从今日起苏若雪就是寒莲宫的第二任宫主,所有弟子必须严格服从她的命令、誓死效忠!如有违抗,以宫规论处!” “是。”数千人的同时应答在大殿上传播回荡,震耳欲聋。 在众弟子叩拜新宫主的时候,冷青言好笑地看着苏若雪如被定住一般,傻傻地张大嘴巴,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心中某个角落顿时柔软万分、充满怜惜,这傻孩子…… 冷青言心中微涩,是他以前对苏若雪过于严厉,造成现在她的小心谨慎,甚至连自己应得的东西都不敢争取。不过没关系,他会慢慢的补偿她,让她重新拥有—— 父爱! 但他不会与她相认。 这即是为了还苏凌轩的人情,也是为了不让苏若雪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和阴影。他不想再因上一代的是是非非、恩怨纠葛,让苏若雪再有任何的困扰,受到丁点的伤害。 所以,他会将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直到带进泥土里……彻底腐烂。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6第42章 携子寻妻,喜忧参半(上)   天气已凉,秋风瑟瑟,落叶纷纷,光秃的枝桠上余下几片枯叶在寒风中颤栗,筱澜殿外被一片金黄笼罩,斑驳的树影从指缝中穿过。 菊花灿烂如去似霞,也已成昨日黄花。 正像此时萧亦然的心情—— 残忍的冷漠,绝望的悔恨! 弹指一挥间,三年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三年,萧亦然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处理朝政和煞费苦心地栽培弟弟萧亦峰。他不敢有一丝空闲的时间,他怕会想起那人,他怕会忍不住去追上她的脚步…… 他不能再让母后为他伤心落泪,所以他要活着,痛苦的活着! 他不会刻意自残,当然也不会善待自己。 每日卯时起床,丑时才休息,而连续几夜不眠不休更是常有的事。三餐素食,油荤不沾。哪里有战事更是御驾亲征,从来身先士卒。不论伤病大小从不医治,任病痛缠身,伤痕累累。 每年苏若雪的祭日是萧亦然最痛苦最难熬的,时至今日他仍未寻获爱人的尸骨,无法为其建坟立碑,寄托相思之情。所以那座山崖成了萧亦然唯一的依托。 每年的同一时间,不论打雷下雨狂风大作,都会有一青衣长衫的男子立在崖边,痴痴地望着烟雾弥漫的崖底。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如被钉在那里。而且一站就是三天三夜,直到咳血昏倒,才被不知隐在何处、何时来的黑衣人抬走。 回去后必是大病一场,昏迷时尚能灌些汤药,醒来后便继续上朝,但汤药是一滴都别想让他喝下。也不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他总能化险为夷,挣扎着活下来。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苦地煎熬着。 透过开启的窗户,萧亦然怔怔地望着满地的金黄,摊开的双手向前伸向虚空,微风吹拂起如瀑的银白,衣袂飘飘,似欲踏入另一个世界。 雪儿,我会活着。 不会再拒绝,也不会放弃! 就这样一直活着,直到再也撑不下去…… 这样,你可会等我?可愿……原谅我吗? “哥,你别再逼我学这些了!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 萧亦峰的话打断了萧亦然的沉思,他轻叹口气,转过头凝视着一脸苦相的弟弟,“哥也不想逼你,但是……万一哪天哥不在了,筱月王朝就得由你背负起来啊。” “哥,你答应母后了的!” 萧亦然摸着弟弟的头,轻轻一笑,声音带着些许的宠溺,“我知道……我是说万一嘛。” 那笑容太过不真实,虚幻得让萧亦峰怔怔呆住,瞬间失了言语的能力。 这三年,皇兄日渐消瘦,憔悴不堪。深陷眼眶充满血丝的双眸暗淡无光,曾经光滑圆润的双颊也深深塌陷进去,就连原本健康弹性的皮肤,此刻也紧皱枯黄,松松地包在骨头上。 什么叫骨瘦如柴?什么是形销骨立?怕也不过如此! 萧亦峰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眼中一阵错乱,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哥怎么会不在呢?哥会一直守护筱月,陪伴在母后身边,还要教会我很多外面学不到的知识。所以,哪来的万一?!没有万一!没有——” “好,好。瞧把你吓的,你这孩子啊!”看着惊慌失措的弟弟,萧亦然连忙轻声安抚,走过去按住他微微震颤的肩膀,叹息着将他压在胸前。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九了!”带着倔强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出,萧亦然不禁会心一笑。 总说自己是大人,这还不是小孩心性? 萧亦然无奈地摇着头,抬头幽幽看着房间的一角。 那有一张铺着厚厚锦被的贵妃榻,右手边紧挨着放着一张四角小几,三年前上面常放着各式精制的茶点供人闲时品尝。 那是雪儿常坐的地方。 那时他把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朝政上,以至在这里一待就是几天,很多时候甚至连吃饭都会忘记。但有一件事萧亦然不会忘记,就是无论有多忙、多累,每晚都必会在她临睡前回去。拥她入怀,说些夫妻二人才能知道的悄悄话,直到亲眼见她沉沉入眠,一切安好,才恋恋不舍地回御书房继续忙碌。 就像他放心不下她,她也同样惦记着他。白日里只要一有空闲,在确认不会打扰到他的情况下,便会亲自送些提醒清脑的汤品,甚至连午饭都要劳她费心嘱咐,有时更会盯着他吃完才肯罢休。而他也会叫人时常预备些茶点放在窗下的小几上,留给她过来陪他时解闷。 现在,每当他感到疲倦、快撑不下去时,就会躺在那张贵妃榻上,努力回忆她的味道,感受曾经熟悉的气息,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只是,那张小几上却再也没有放过任何物件,早已布满厚厚的一层灰尘。 送走萧亦峰后,萧亦然继续坐于案前,以手支颐,一边按压太阳穴一边秉烛批阅奏折。突然,窗外一阵响动,一只白鸽从未关的窗户扑棱扑棱地飞了进来,落在案上悠闲地踱着步子。 萧亦然先是一阵诧异,随即用手使劲揉了揉已疲惫模糊不清的眼睛,待看得真切后,原本红肿充血的双眼遽然睁大—— 是岚风的信鸽! 自三年前在破庙中见到重伤的李岚风后,李岚风便似从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人再见过他。而如今却…… 萧亦然急忙拆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筒,轻轻展开纸条,在看清内容的一瞬间—— 咚!咚!咚! 心脏快速而剧烈的跳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整个人都似被定住一般,瞪大的双眸眼珠似要掉出来一样,连呼吸都忘记了…… 信中只有一行字: 皇后在暮云峰寒莲宫,速来! 萧亦然颤抖地捧着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似要将字刻进脑子里般,才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轻响。 滴答。 滴答! 滴答…… 纸上的字迹渐渐晕开模糊,萧亦然慌忙用手擦拭,结果…… 一团团的墨色跃然于纸上,再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不!不——!”成串成串的泪水顷刻间泛滥成灾,决堤而出。 是恐惧、是惊喜、是感动,带着浓浓的苦涩和胸口熟悉的钝痛,几欲将他逼疯!嘶哑的嗓子喊出不成调的悲鸣,在重重深宫薄凉的夜幕下,凄怆回荡,断人心肠。 不知过了多久,萧亦然才渐渐平复下来,将已被泪水打湿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折起,捧在手中,置于心口,声音飘渺充满祈愿,“雪儿,等我……” 是夜,一骑千里名驹从皇宫奔出城门,“哒哒”之声不绝于耳。 夜风吹起那人的一头银发,整个人都笼罩在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路向北飞驰,头也未回,怀着坚定的信念,决绝而孤傲。 同一时间,筱澜殿和苏府书房的案几上都放着一封墨迹未干的皇室御用信封。 “明儿,想母后了吧!别着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她了……”萧亦然低头看着裹在怀中包得严严实实,睁着清澈水灵黑眸一眨不眨瞅着他的孩子,笑若春风。 自他从苏府带走明儿,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父子二人风餐露宿,日夜兼程。 萧亦然出发前便带了够足多的羊奶和适合幼子的补品,一日三餐,定时定量不敢稍加懈怠。而他自己则只吃些硬如石块的干粮,遇到小溪湖泊便舀上一口水喝,遇不到也不在意继续用干渴得快冒烟的喉咙吞咽食物,任干硬的食物划伤脆弱的嗓子,就那么火烧火撩地疼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早就该到了。但他却不得不顾忌年幼的孩子,虽然心急如焚,也不敢急速飞驰。怕骑的太快风大冻着他,更怕太过颠簸累着他。每每看着从圆润鼻头中冒着泡泡,安然熟睡的孩子,萧亦然总是倍感窝心地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在黑夜里行进。 所以,一路上他缓速慢行,却从不停歇,只因他再不愿耽误半刻! 而这种不要命赶路的结果,就是短短月余他便瘦骨嶙峋,如竹竿枯槁。那本已改得再合身不过的衣衫再次变得异常肥大,风一吹就晃荡欲飞。满脸风霜的面容苍白无血,长长的睫毛下一圈青黑的阴影甚是清晰,干裂染血的双唇紧紧地抿着,满头的银白随着沁冷刺骨的寒风轻轻飘舞。 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长得愈发白胖、乖巧可爱的孩子。 只有三岁的孩子整日无忧无虑、舒舒服服地待在父亲的怀中,只在马儿吃草时才被父亲抱下马背,解开栓在父亲腰间的链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在树林、在草地、在溪边,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蹦蹦跳跳,滚来滚去,开心地咯咯直笑。 每每看着孩子纯真的笑颜,萧亦然都觉身心轻松不少,既而继续不知疲倦地向北进发。 当萧亦然终于得以仰望笔直耸入云端的暮云峰,与他凄惨狼狈样子相反的是那火热沸腾的心。因为,他终于要见到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朝思暮想、一直铭心刻骨的人儿…… 雪儿,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上热点图推榜!日更哦,撒花~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 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7第42章 携子寻妻,喜忧参半(中)   阴冷的寒风呼啸着刮过,发出低低沉沉的声音,仿佛有人哭诉一般,回荡在望不见顶的山间。天色转暗,暮色冥冥,山下还依稀可见的零星浅绿,越往上走越是难觅,而后竟稀奇地,下雪了。 上山的路险峻陡峭,无法再御马前行,萧亦然唯有将孩子牢牢绑在背上,再将脱下的外袍披在孩子身上,这才小心而急切地徒步攀爬起来。 山上的空气异常寒冷,带着刺骨寒意的风夹杂着大片剔透轻盈的雪花从身上单薄的衣衫股股地钻入,使萧亦然禁不住打着哆嗦,冷得连牙齿都在打架。但他却并未动功抵挡,因为他早已将所剩无几的内力集中在背上,为熟睡的孩子营造一张温暖舒适的人体床榻。 而他早已被缰绳磨得血肉模糊、血流不止的双手,不多时就凝结冻僵,即使再被尖锐的山石刺破划伤,也只见伤口不见殷红。 听着背上孩子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及时不时对他的脊背踢打抓挠,萧亦然轻轻一笑,眼中是满满的宠溺纵容,还有着隐隐的心疼。 自从带孩子一起上路以来,每到夜晚孩子入睡后,都会无意识地在他怀中拳打脚踢,睡得极不安稳。对此萧亦然试着给他服用一些安神助眠的药丸,但是效果不是很好,加之顾忌是药三分毒,所以便索性由着孩子,只是他终究觉得亏欠。 孩子会如此,是缺乏安全感最有力的表现。这是他的责任!没能给孩子足够的父爱,更残忍地剥夺了他的母爱,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萧亦然加快了攀爬的速度,满是尘土的衣衫变得更加破烂不堪,身上的伤痕也在不断地增加。但这些他都不在乎,心中只盼小家伙从美梦中醒来前,他能够赶到山顶给他喂奶,这样才不会饿着他。 为今,他只有尽其所能还给孩子应得的母爱,哪怕他将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夜阑人静,寒风习习。高悬夜空的圆月,散发出冷冷的月华。 一玄色身影静静立在云影居位于西面的一处房屋外,沉冷眼眸明明灭灭,英气剑眉微微蹙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徒影看着屋中昏黄的烛光下晃动的劲瘦身影,犹豫了良久终是上前敲响门扉。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淡淡的清香飘散开来。门内是只着白色褂子,头发也是匆忙的随意挽起,看得出那人已准备休息了,却被他无情地唤起。 那人有别于平日的严谨刚毅,此时是一种淡淡的慵懒随性,配上他儒雅清隽的面容,无端地惑人心魂,禁不住让人流连忘返。 李岚风疑惑地瞅着徒自出神发呆的司徒影,半晌后见他仍无反应,终是有些不悦,“很晚了,如果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啊!”如此明显赶人的话语让司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自己居然会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盯着人家睡前的容颜发花痴! 司徒影尴尬地正了正神色,肃容道:“今日山下的暗哨发现有人私闯上山,估计明天一早便能到达山顶。”他仔细审视李岚风的表情,见他没有丝毫意外,心中一沉,继续道:“据属下描述,那人应是……” “是皇上吧。”李岚风坦然接过话。 闻言,司徒影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双唇不自觉地抿起,五指成拳垂在身体两侧。 李岚风忽略心中莫名揪疼,稍稍将视线移开一些,面上仍是一派从容淡漠,甚至带着丝丝愤怒,“是我飞鸽传书让皇上来此,见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你们的宫主——苏若雪!” “你是何时知道的?”司徒影强压下心底的刺痛,沉声问道。 李岚风并不回避,坦言,“一个多月前……”顿了一下,下巴微扬,冷声道:“如果我早知道,就会更早的通知皇上,决不会让皇上白白痛苦煎熬了三年!” “你在怪我!”司徒影不可置信地愤怒低吼,心底的痛楚不断地放大,甚至让他难以承受。 看到司徒影明显受伤的眼神,李岚风心中微震,慢慢冷静下来,轻道:“他们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不应该擅自干涉。” 司徒影闭了闭眼,努力平静下来沉默地看着他。李岚风觉得那视线似能透过他的身体一般,使他不自然的有些慌张局促。 就在李岚风快要受不住想要开口时,司徒影颇为无奈的一声叹息,“抱歉,打扰了,你快休息吧。”说完不待李岚风反应便退后一步伸手将门带上,阻隔彼此的视线。 李岚风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只言片语,带着惊讶的双眸怔怔地望着合起的房门,渐渐垂下眼帘,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难受的厉害。 站在屋外的司徒影忽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漆黑的夜幕帘卷着飘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然洒落。 雪下的不大,薄薄的一层清雪,覆盖在仍有绿意的大地之上,也默默的,覆盖在两人心间。 屋内温暖如春,屋外冰天雪地。正像此时二人的心情,一个是情愿糊涂,一个是痴心守候。 当所有虫鸟都入眠时,寒莲宫的大殿仍然灯火通明,无数巨大的夜明珠绽放光芒,使诺大的宫殿亮如白昼。 司徒影刚踏进殿门便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走得近了才发现,竟是山下的暗哨昏倒在地,口中还不停涌出鲜血。 寒莲宫前宫主也是现在主事的冷青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意态慵懒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左手支颐,右手轻抚披散在胸前的一缕盈白胜雪的银发,将发梢缠绕在食指上一点点向上卷起,嘴角弯出一抹嘲讽。 司徒影越到近前,感受到从师父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就越加浓厚。他知道师父已然动怒,但他并不打算逃避。 “所有事情属下愿一力承担,请师父重重责罚。” 冷青言看着毅然跪地、坚定不移的徒弟,心中一阵激愤,“你要护他到什么时候?!如若不是看在他府中惨案是由盛莲而起,本宫根本不会允你带他踏入寒莲宫半步!” 司徒影心中苦涩,却不会动摇,“属下知道,遂铭感五内。但此事确因属下而起,还望师父成全。” 冷青言眯起眼眸,声冷如冰:“你一定要护着他?” “是。” “好!”冷青言微眯起眼,嗤笑道:“那你就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是。”司徒影松下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司徒影匆忙消失的身影,冷青言无奈摇头。哪有人像他这样急着去领罚的,好似生怕多耽误一刻他就会反悔似的。 冷青言闭目抬头,罢了,该来的终竟会来。 他缓缓站起身,眼中波涛汹涌一片阴霾冷鸷,如暗夜的寒冰深壑,让人骨寒心颤,唇边更是勾起一抹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 萧亦然! 你亏欠雪儿的,本宫会一一向你讨回来! 至、死、方、休!     运足了内力,司徒影几乎是飞到刑堂的。 而正在懒懒擦拭刑具解闷的刑堂掌事陆离,则一脸惊讶地看向从来镇静自若、稳如泰山的左护法此时却脸色微红气喘吁吁?! 陆离咬咬唇,心中反反复复地琢磨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略带讨好地问道:“左护法要惩治谁只要派人吩咐属下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过来。” 已平稳气息的司徒影缓缓吁出一口气,恢复一惯的冷漠无情,言简意赅地道:“师父命我来此领罚,你只管用刑便是。” 什么?! 陆离大张的嘴巴足能塞进一个鸭蛋。 他有没有听错?受罚的人就是左护法自己! 陆离是这里的老人,虽然左护法也来此受过刑罚,但那已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且大多是由冷宫主亲自执刑的。而随着左护法处事越来越沉稳干练,深得冷宫主之心后,最近几年就再没受过刑罚,顶多被训斥几句罚个跪什么的。 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陆离呆呆看着左护法已动手自己脱去身上的衣物,自动自觉地在刑架前跪好,甚至还亲自点燃膝下的钉板,不由一阵瑟缩。 想他经过几年的力争上游,兼之日以继夜的不懈奋斗,这才一步步走上刑堂掌事的位置。他实不想就这样得罪了寒莲宫现在的一把手、冷宫主的首席大弟子、苏宫主的大师兄——左护法司徒影,砸了自己的饭碗,让多年的心血为之一炬,付之东流。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娶老婆,还没生一堆活泼可爱的小陆离呢!他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这么早就见阎王啦!他好舍不得这片大好的花花世界啊!呜呜…… 就在陆离不断地自我纠结时,那边的司徒影也并不好过。 钉板上长而尖锐的钢针深深刺入司徒影脆弱的双膝,汩汩的鲜血汹涌而出,不多时已汇聚不小的一滩血水。而钉板下旺盛的碳火将上面的钢针一点点烤成炙热的通体红色,伴着“嗞嗞”的声响传来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滴答滴答”,司徒影额上浸满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渐渐苍白的脸颊不停滑落,转瞬又溅入身下的一汪血水之中。而裸/露在外均匀健硕却布满陈旧伤痕的脊背,更是早已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四周烛火的映照下,隐隐闪动着淡淡朦胧的光芒。 让人不自觉想去毁坏那份旖旎。 陆离禁不住被吸引了,但脑中仅剩的理智还是让他及时刹住了蠢蠢欲动的脚步,打消了危险的想法,坚定地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以求减少存在感。同时,心中默念:看不见、看不见,快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8第42章 携子寻妻,喜忧参半(下)   从双膝传来的剧痛直达脑迹,再蔓延到四肢百骸。 司徒影强忍钻心的痛楚,却迟迟等不到接下来的刑罚,不由微蹙眉头,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后正在掰着手指,喃喃自语的刑堂掌事。 无奈叹气:“你不要多虑,做你该做的就好……我不会责怪你的。” 闻言,陆离双眼瞬间一亮,急忙确认,“真的吗?” 司徒影不禁满头黑线,感觉自己从没这么头大过,再次耐心地循循善诱,“是。所以你不必有任何负担,也不必留情,只管尽职行刑。” “可……可用什么刑罚呢?” “……” 司徒影觉得再这么下去,不必用刑他就会气绝身亡了。一眼瞥到墙上挂着的金钢铁鞭,不耐地道:“就用那鞭子吧!” ——! 陆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金钢铁鞭,从外表看虽然只是普通的蛇皮长鞭,可内里却是精钢所铸,坚硬无比。打人的时候若是未控制好力度,恐怕连骨头都会一并打断。而且上面还布满密密麻麻的倒钩铁刺,只一鞭就能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痛得死去活来。 他惊疑不定,刚想张嘴再问,却在看见司徒影明显不悦的神色后硬是憋了回去,舌头一转,换了另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那……要打多少下呢?” 司徒影双眼一翻,仰天长叹—— 天啊,到底他俩谁是受罚的啊! 天底下有他这么上赶子教人怎么刑罚自己的吗?! “叫你打,你就打,哪儿那么多废话!”司徒影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 陆离被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像是快哭出来似的,蹲在角落里画圈圈,魔怔似地念叨,“到底要打多久?打到什么程度?昏过去怎么办?呜……我只是个掌刑的,又没有定刑的权力。我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都来欺负我……呜……” 司徒影觉得这人太适合刑堂掌事一职了,而且应在刑罚中再加一项极刑中的极刑—— 回答刑堂掌事无穷无尽让人吐血到崩溃的问题。 司徒影深吸一口气,淡漠地陈述,“日升刑毕,醒时落鞭,昏时泼水,一视同仁,勿须留情。” “是,左护法。”得到指示的陆离一路小跑拿过金钢铁鞭,回来时雪霁初晴的脸上,双目熠熠生辉,闪动着自信的星光。 对着倍受煎熬、欲咬舌自尽的司徒影连连点头,“属下明白了,属下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话音刚落,扬手,举鞭,一阵破空之风—— “啪——!”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司徒影轻轻一震,身体紧绷,汗如雨下!呵,真不愧是刑堂掌事。鞭打的力度恰到好处,即不会伤筋动骨,又能让人浑身如火烧炮烙般痛不欲生。 “呼——啪——”鞭子如狂风暴雨般猛烈袭来,火辣辣的剧痛传遍全身,整个后背顿时如着了火,头脑中一阵晕眩。 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人似被丢进了火炉。这金钢铁鞭果然不可小觑! “啪啪啪——”如爆竹炸开,又如雨打瓦片,鞭子越发迅猛地抽打在司徒影的背上。接连数声之后,隐忍冷漠的瞳孔逐渐黯淡,司徒影的神智渐渐有些不清了,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了千万条碎片,又像是被千万把利刃在凌迟。 还有多久天才会亮? 希望不会是个阴天…… 不然,天晓得这个呆头呆脑的笨蛋,会不会将自己活活抽死! “呼——啪!”又是一记裂空鞭挥来,司徒影终于忍不住身体剧颤! 而他的背,更是早已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十指深深嵌入掌心,从指缝中滑出的一缕缕血线与顺着手臂滚落的汗珠混成一团,滴入身下的一片暗红。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所发出的独特闷响一下下自刑堂中传出,直到天色发白,旭日待升。 期间,司徒影几次痛得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继续受刑,但无论他意识再模糊,身体再虚弱,从始至终都不曾吭过一声。 黎明的曙光终于完全揭去夜幕的轻纱,朝阳也彻底摆脱了束缚,挣扎着跃出了山间,清晨的料峭的寒风吹散轻笼人间的淡淡晨雾,红色的霞光顿时倾泻而出,映照着千山重峦,光芒万丈。 姗姗来迟的最后一鞭终于呼啸而下,司徒影也彻彻底底变成一个血人,虚弱的他根本无力自行站起,就连陆离也扔了鞭子,气喘吁吁地瘫软在地上,疲累至极。 此时,司徒影强撑着一口气,却再没有力气抬起头来,干涸的嗓子里挣扎着挤出破碎的字句,“不要……惊动……云、云影居……西屋……的人……” 话音刚落,就再也支持不住滚倒在地,昏死了过去。他双目紧闭,却仍死咬着双唇,一缕血痕正悄无声息的从他的唇角缓缓地溢出……     云影居。 一抹清冷孤傲的白衣身影正幽然立于院内东侧主屋外。 观其斗篷上薄薄的清雪,染着白霜的眉宇鬓角,沾着水珠的浓密睫毛,就知此人已来了不短的时候。 李岚风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只因昨晚司徒影离去时有些沉重落漠的背影,就一直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所以,天还未亮就一直站在这里,却不知在怕些什么,迟迟不敢伸手敲开那扇门。 “快点!这边……哎,你们轻着点!”陆离指挥着四个抬着担架的下属,浩浩荡荡地进了云影居。 咦……?左护法屋前怎么有人? 等等,左护法昏迷前说什么来着…… 啊—— 糟了!莫非那人就是…… 呜…… 他怎么这么寸啊!好死不死地撞个正着。那人也是,一大清早杵那儿干啥! 怎么办?可不可以装做没看见? 正当陆离抓耳挠腮苦思对策之时,李岚风也因门口的嘈杂声转过身。当他看清担架上躺着的人,顿时心中一悸,失声痛呼—— “影!” 李岚风一步冲了过去,当司徒影的惨状彻底展现在眼前,他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人,却无处下手,也不敢触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陆离被李岚风如刀般锋利的眼神瞪视,心中“咯噔”一下,惊得浑身一震,背后的衣衫也被瞬间渗出的冷汗浸湿。 杀意! 没错,他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你、你还是等左护法醒了自己问他吧。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陆离缩了缩脖子。切,不能装看不见,还不能装傻吗?! 把人抬进屋后,他抬腿便想溜走。怎料,衣领竟被人从后面牢牢扯住,动弹不得! 陆离稍稍顿住,没有出手反抗。但只这片刻功夫,他在心中已将利弊得失来来回回衡量个透彻。 他转回身,一脸讨好地道:“公、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岚风看得出此人对他颇有顾忌,于是板着脸,沉声道:“这里的伤药用完了,麻烦你到药房多取些,然后再让人熬碗汤药送过来。” “这……”陆离皱起双眉,为难地道:“这恐怕不行。宫中规矩:凡受罚者不可求医,不可自行上药……不可运功疗伤……” 这是寒莲宫的规矩,每个弟子如有伤病,须经宫主或左右护法的批准,方能从药房领取指定药量的药品,是以每个弟子都没有多余的伤药。再加上每次批准的药量太少根本不够用,而要想再去申领却更加困难,所以如无必要也无人愿再碰钉子,捱过去也就没事了。 陆离眼见李岚风越来越冰冷的神色,越说声越小,最后趁李岚风不备,“噌!”的一下夺门而出。 震惊得已经完全石化的李岚风,哪里还顾得上他,只怔愣地看着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司徒影,眼中是浓浓的疼惜,深深的自责,和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 是我累你受罚的吧。 你明知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你……又何苦! 慢慢冷静下来的李岚风,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望住司徒影,眼中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缱绻眷恋。 你一定要撑住,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绝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09第43章 十日跪求,只为一眼(上)   山之巅,云之端,烟雾弥漫,白雪皑皑。 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巍峨高耸,飞檐反宇,景色魁美,隐隐闪耀着晕黄淡雅的光芒。 萧亦然趴在地上,气喘如牛,双手十指无一完好,森森白骨赫然入目。好一会儿他才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慢慢地抬头,看着眼前庄严雄伟的宫殿,漆红的大门上悬挂醒目的金色匾额,“寒莲宫”三个字直入眼帘,印在心间。 谁能想到,威震江湖的第一大宫居然隐于陡峭险峻的暮云峰之巅! 雪儿,我来了。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晶莹的泪光缤纷闪烁,萧亦然的眼中即是愧疚,又是期盼。 “爹,饿……”只有三岁的孩子,用他稚嫩软糯的声音,笨拙地唤着。 蓦然回神的萧亦然,歉意地哄道:“乖,爹这就给你喂奶,很快就好了啊。” 萧亦然解下已破烂不堪的外袍,小心地从背上放下包得严严实实像粽子似的孩子,再一层层地将他从厚实的衣物中解救出来,搂在怀里。 他用脸贴贴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还好,不凉。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水袋,拿掉塞子,递到孩子的嘴边。孩子举起短短的手臂,捧着水袋,在萧亦然的帮助下,大口大口的美美地喝了起来。 萧亦然一手帮他托着水袋,一手轻轻擦拭孩子嘴边流出的奶水,而他却舍不得喝上一口,只伸出干渴的舌头舔着手指上沾着的丁点奶渍。 自登山起,他就只靠吃雪块充饥解渴,而现在…… 看了眼地上薄薄的清雪,轻轻地笑了。 既然是有求于人,自是要有诚意不是! 何况只要明儿无事,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饥渴冷暖。 所以,直到孩子小肚子高高鼓起,“咯咯”地打着饱嗝,他才放下水袋,盖严塞子,重新揣到怀中贴胸放置,由始至终都是一脸温柔的笑意。 萧亦然之所以将水袋贴胸放置,是因为他的身体始终未得到良好的调理,以至于一直未得到恢复。再加之这一路的长途跋涉,不仅要颠簸赶路,还要照顾幼小的孩子,他早已耗尽全部体力,再没有多余的内力加热奶水。所以,自他登山时,便将水袋放在亵衣里紧贴着胸口,用自己的体温来捂热水袋,这样就能让孩子喝到热乎的羊奶。 休整妥当后,萧亦然牵着孩子肉墩墩的小手走到宫殿前,朗声道:“麻烦各位朋友代为通传,萧亦然携子求见寒莲宫宫主。” 之所以未直呼其名而用尊称,实是因为他无法确定寒莲宫现在主事的到底是苏若雪,还是冷青言。而且,他也不清楚直接说出苏若雪的全名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因为那个名字毕竟代表着丞相之女,代表了皇后。 “冷宫主有令,凡携幼童者一律免传,拒不接见,请回!” 看不到人,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萧亦然摇头苦笑。呵,原来冷宫主已经知道他来了啊…… 不过,既然他未出来直接将自己一掌打死,看来是想慢慢折磨他,那就是说—— 雪儿,真的在这儿!而且……活着! 萧亦然面上阴霾一扫而空,压在心中三年的大石也终于落地。他轻吁口气,朗声道:“谢谢朋友告知,萧某愿在此跪等,直到冷宫主愿意相见为止!” 言罢,萧亦然牵着孩子来到一个即不会碍事,又能避风的角落,撩开下摆一跪到地。 即使没有内力,他的一身功夫还是在的,所以那一声极轻的讥笑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萧亦然不禁无奈苦笑。 就算他不怕寒风侵袭,但孩子毕竟年幼体弱,怎经得起山顶的刺骨寒风?而且他已亏欠孩子太多,怎么忍心再让孩子与他一同受苦? 萧亦然收回思绪,双目直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挺直脊背,端端正正地跪好。 “爹,走……找娘……”站在一旁的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一下下使劲拽着萧亦然的袖子,扁着红嘟嘟的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萧亦然宠溺地望着孩子,用残破不堪的双手轻柔地抚着他的头,“明儿乖,自己玩会儿,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娘了……” 明儿眨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松开手中紧攥的袖子,乖巧地点着头,稚气地道:“明儿乖……陪爹……等娘……” “明儿……”萧亦然红着眼眶,一把搂过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好孩子,我们一起等。一定会见到的!一定!” 山上的气候异常寒冷,加上昨夜的一场降雪,更是雪上加霜。雪虽然不算太厚,但也足以冻僵萧亦然早已酸软无力的双腿。 萧亦然却并不在意,只一瞬不瞬地紧盯那扇幽闭的漆红大门。 “宫主,那人跪在门外不肯离开。”一身雪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向冷青言请示,衣摆的紫色莲花异常艳丽。 “什么?!”一清脆女音轻喝出声,“他还敢赖在这儿?看我不一剑杀了他,替师姐报仇!” 女子身着翠绿的浅色罗裙,金边绿带。清澈的眼眸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睫毛纤长而浓密,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朱红,小巧可爱。如玉的耳垂上戴着草色的坠子,随风轻舞,使整个人看起来如出水芙蓉,清雅出尘,又掩不住一派天真烂漫,纯洁率真。 女子手握佩剑话音刚落,就要冲出去。 “冰凝!休要乱来!”冷青言皱眉轻斥。 “师父!他把师姐害得那么惨,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硬生生停下脚步的冰凝急得红了眼眶。 “行了,为师自有定夺。”没有起伏的声音异常冰冷。 冰凝不敢违逆师父,跺了跺脚不甘不愿地跑了出去。 “这丫头……”冷青言无奈叹息,转过头对仍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人,冷声吩咐:“那人愿跪,就让他跪,不用管他!” “是。”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山中万物仿佛镀了一层金色,闪闪发光。 忙活一天的李岚风疲惫地靠坐在床边,望着屋外的景色满目愁容。 照昨晚司徒影所言,皇上怕是已经到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是否遇到阻碍?是否见到了皇后? 这三年来,他虽未出云影居,也未曾见过冷宫主,但也多少能从宫中弟子和司徒影的言语中知道冷宫主的严厉和无情,再加之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李岚风觉得这一天是他一生当中最难熬的,即要担心司徒影的伤势,不敢离开寸步,又要记挂皇上的安危,真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 “我……咳咳……没事了,你想……咳咳……去看他,就去吧。”沙哑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随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岚风惊得回过神来,一边心疼地顺着司徒影的胸口,一边不住地埋怨,“伤的这么重,能醒过来都是万幸了,还有闲心管别人呢!” 司徒影捂着胸口喘咳不止,无力再说些什么,脑袋似也晕晕沉沉,无力地垂了下来。 看着刚刚换上不久的绷带再次染上鲜红,李岚风的心都揪了起来,却赌气道:“你放心,即然你是因我受罚的,在你伤没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再次昏厥前,司徒影口中溢出苦涩的叹息,“别多想,与你无关。” 闻言,正后悔刚刚语气过重的李岚风陡然寒了脸,冷声嗤笑,“司徒影,你当我三岁幼儿呢!”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中却是满满地胀痛感动。 他擦去司徒影额角的冷汗,望着他紧闭的双眼,长叹口气,缓下声音,疼惜地道:“你这傻子……”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弃、让你死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乖巧懂事的娃儿,乃们忍心让他这么孤零零么~ 求评论、求鲜花、求投票、求收藏、求包养…… 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0第43章 十日跪求,只为一眼(中)   漆黑的天边挂着几颗星子,萧亦然再次解开所有衣物,将睡着的孩子抱在怀中裹紧。 孩子厚实的外衣冰凉阴冷,激得萧亦然不由一阵哆嗦。而夜晚呼啸的山风,更是从大敞的衣衫肆意地灌入,刺骨寒冷,冻结血液。 一定要坚持住,不可以倒下! 雪儿……还在等着他…… 五天来,萧亦然都纹丝不动地跪在这里,除了喂明儿,自己滴水未进。但不论再冷再饿,不论再累再困,萧亦然都咬紧牙关,用心中唯一的信念,默默忍受,苦苦支撑。 今晚,冰凝可下得空儿偷溜出来,她隐在暗处借着月光打量着卑微跪在角落里的萧亦然。 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的一头银白发丝首先映入眼帘,接着是一身脏乱残破的衣衫和青白憔悴的面容。 这就是辜负师姐,害师姐只剩半条命、身心俱损的恶人? 冰凝眼中疑惑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滔天恨意。 她捡起一枚石子,指间运气,轻轻一掷—— “啪!”的一声,正打在萧亦然拿着水袋的手背上!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萧亦然毫无防备,已摘去塞子的水袋瞬时脱手掉落,冒着热气的乳白羊奶汩汩而出,顷刻间洒了一地。当萧亦然匆忙拾起时,已所剩无己。他紧紧攥着水袋,愤怒抬头,满眼的怒火。 要怎样对待他都可以,但这是明儿唯一的食物! 在这天寒地动的秋末冬初,又是在寒风呼啸的山顶,这五日,他虽然倾尽全力照顾孩子,但孩子依然日渐虚弱,胖胖的小脸已经瘦了一圈。 白日里明明冻得小脸通红,浑身哆嗦,却只在一边玩耍,没说过一声冷。只在黑夜被他抱在怀里时,才蹭着小脑袋使劲往里钻。甚至常常在熟睡时咬上他胸前的缨红,拼命地吸吮啃咬,本想阻止的萧亦然在看到怀中瑟瑟发抖的小人儿时,满心岂止一个痛字能够形容。 他多希望那红肿渗血的缨红,真的可以流出孩子渴望已久的甘甜。但那只是奢望,所以他刚刚拿出水袋,想再放几粒补药进去,没想到…… 冰凝被那犀利的眼神刺得浑身一震,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切,谁让你死赖在这儿了!哼,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想罢,愤愤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周凄清寂静,除了呼呼的风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萧亦然慢慢收回视线,注视地上空空如也的水袋,嘴中苦涩,苍凉一笑。叹息着抽出藏在靴中的短刃,对准手腕狠狠划下—— 鲜红的血,似决堤般奔涌而出,毫无留恋,争先恐后! 苍白得不能再苍白的脸,黯淡得不能再黯淡的眼,干裂得不能再干裂的唇,瘦弱的不能再瘦弱的身躯,却有着坚韧得不能再坚韧的毅力,执着着不能再执着的信念。 当水袋一点点被灌满,萧亦然眼中的笑意愈渐加深…… 最后,萧亦然又往水袋中放入滋补的药丸和许多能去除血腥味的糖果,方才满意地拧紧塞子放回胸前。而对于被割开仍在渗血的手腕,只是随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敷在上面,当雪被染成红色再重新敷上一层,如此不停地重复,直到伤口被完全冻结凝固。 这已是萧亦然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他晃了晃眩晕的头,心中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从那晚以后,冰凝天天都溜出来偷窥萧亦然,一心盼他早日离开。 不料,却惊见本应空无的水袋竟又鼓了起来,而且明儿竟还喝的津津有味! 显然那并不是普通的雪水。 只是萧亦然的神色却越来越不济,就算他在下一刻昏死过去,也不会让人感到一点意外。     这日,冷青言不知为何心情特别烦燥。心中盘算了下,从那人跪在殿外已有十日了。他即惊讶于那人的毅力,又心疼自己年幼的外孙。虽然值守门外的弟子因他的命令每隔一个时辰便来回复一次,每次都说孩子没事被照顾的很好,但他就是无法安心,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 算了,去看看吧……至少得将明儿抱进来,不能再让他跟着那混蛋一起受罪! 想罢,立刻起身,片刻不停地掠向殿外。 还未近前,便听见孩子震天的哭声,心中顿时一凛,脚下发狠地直冲过去。 只见一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幼童,正趴在一个几乎被冰雪掩盖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孩子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拼命喊破喉咙,希望唤醒那个一动不动的“冰人”,冻得通红的小手也徒劳地拍打那人僵硬的身体。 眼见这一幕,原本心急如焚的冷青言一下怔住,竟有些心悸的不敢上前。 无论在冷青言成长的环境里,还是在他一手创立的寒莲宫里,他所接触所培养的人无不隐忍刚毅,无论再痛再苦都不会吭上一声,抱怨一句。真是应了那句话——血可洒,头可抛,泪绝不可流! 所以,他从未遇见……呃,这种情况。也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哭喊。 不知已哭了多久,孩子渐渐气力衰竭,呜呜咽咽的像失去保护的小猫一般蜷缩在“雪人”身上。 是那样的无助,让人打从心里怜悯、疼惜。 这一幕深深印在冷青言的眼中,让他多年冰冷的心都为之一恸,隐隐泛着疼。就像每次见到伤痕累累的苏若雪一个人躲在屋中,独自舔食伤痕,无声哭泣的样子。 冷青言感觉心都揪了起来,痛得眼眶发热。他再忍不住冲了上去,轻柔地抱起抽抽泣泣快要将自己窒息的孩子。 好轻! 好小! 看似被包的好像很重很沉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个被子的重量,对他来说更是轻如羽毛。 不知道,雪儿三岁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他知道,这是他心中的刺,永远的、无法弥补的遗憾! 怀中一阵极轻的挣动打断了他的哀思,冷青言紧了紧手中的弱小身体,本欲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不想,却在下一秒又停了下来,死死地瞪着地上那个早已失去了知觉和意识的“雪人”,赤红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孩子的腰上竟被栓了一条两指粗的铁链,一直延伸到萧亦然的腰上,短短的,不足三尺长! 冷青言寒着脸拎起链子两指用力一捏,铁链居然毫发未损,甚至连丝缝隙都没留下。忿忿地俯下上身,仔细一瞧,火更大了—— 那铁链竟是用千年的玄冰寒铁打造而成的! 呵,好气魄!不愧是皇室,果然出手不凡啊! 正在冷青言寻思是要亲自用手将萧亦然拦腰斩断,取下被锁死的铁链,还是让弟子用剑劈开更为理智之时,已虚弱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的孩子竟一点点向下蹭去,妄图从他怀中挣脱,向着萧亦然的方向双臂大张,口中也细如蚊蝇的重复着,“爹爹……要……爹爹……” 冷青言心中似有所触动,空出一只手犹豫地伸向萧亦然,半晌后,终皱着眉不甘地抓起萧亦然冻得冷硬的衣领向宫内飞去。     “师父,这么急找我什么事?”冰凝风风火火地闯进静心居,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时惊讶地叫道:“啊,这不是明儿吗?!” 冷青言似见到救星一般,“凝儿,快、快过来哄哄他!” 其实,不用冷青言吩咐,冰凝也会这么做的。只见她风一样的急冲过去,心疼地抱起经冷青言简单治疗过,师姐心心念念天天挂在嘴边,却在精力刚刚恢复后正哭闹不休的明儿,柔声轻哄,“乖明儿,咱不哭啊,看姐姐这里!” 冰凝空出一只手在脸上绞尽脑汁做着各种鬼脸,有俏皮的、可爱的、邪恶的、搞怪的、甚至是狰狞恐怖的,总之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看得冷青言寒毛直竖,出了一身的冷汗,连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还姐姐呢,你当他姨都绰绰有余了! 这边冰凝虽做的起劲,大大过足了哄小孩的瘾,可那边哭声震天,根本不吃她这套!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叫其他人来哄!”冷青言终于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行,当然行了!再说这宫里除了我,谁不都跟冰块似的,明儿不被吓着才怪!”哼,好不容易可以抱这么可爱的宝宝,终于可以远离那堆冰山,她才不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嗯? 正在她卖力哄孩子的时候,眼角余光无意中瞥到从萧亦然怀中露出的水袋。于是,她趁师父没注意偷偷打开水袋的塞子。哼,她倒要瞧瞧这混蛋到底藏着什么神丹仙露,居然可以挣到现在! 将水袋凑到鼻前嗅了嗅。 ——! 血腥味。 她不信地,更加用力地嗅了嗅。 原来如此!他居然……居然…… 虽然水袋中放了大量的糖果,但怎么能骗过从小摆弄各种药草毒物的她呢! 冰凝眼光不由自主地扫向躺在床上,狼狈脏乱如同乞丐的萧亦然。 只见他紧闭着双眼,眉宇微皱,可见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愁肠百结难疏心头之郁。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均已干裂渗血,尤以双手最为严重,不但青红肿胀,更是露出令人心惊的森森白骨。 渐渐地,冰凝的眼中出现一丝的动容,一分的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唉,罪赎的路还长着呢,然然要坚持住啊!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1第43章 十日跪求,只为一眼(下)   孩子一心想重新扑到父亲温暖的怀中,剧烈地挣动使得铁链“哗啦啦”响个不停。冷青言终是耐心用尽,一掌拍碎书案,气势汹汹地向明儿和冰凝这边走来。 巨大的声响吓得冰凝和明儿都是一抖,瞪着眼睛畏惧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冷青言,统统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妄动一下。 谁知,冷青言走近后并未理睬他们,而是从怀中取出个琥珀色的玉瓶,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一手毫不客气地钳住萧亦然的下额,微一用力,一手直接将药丸弹进已被迫张开的嘴中。 正在冰凝心惊胆战的以为萧亦然会被毒死时,那疑似死尸的人竟呻吟出声,虽然声音极其细弱,但总算证明人还活着。 萧亦然虽然一直昏迷,但他感觉得到附近一直有人,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因匮乏到极限的身体,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就在他快绝望时,突然一股暖流涌入丹田无端地生出些许力气,这才扇动着密长的睫毛缓缓地张开双眼。 一心注视着他的孩子也在第一时间,向着一脸焦急张开双臂摸索着寻找他的爹爹扑去。 “爹……爹爹……抱……” 冰凝心中微酸,便就着孩子的力道将他送到萧亦然的手中。 “明儿……”萧亦然抱紧手中的孩子,渐渐清明的目光在确定孩子无恙后,感激的对冰凝点了点头,刚想张口致谢却被一个冷硬的声音打断。 “你把明儿当什么?犯人吗?!”冷青言两指捏起一段铁链,怒目而视,冷冷地质问他。 萧亦然只看一眼身旁之人的气质与气势便已心中了然,喘着粗气吃力地撑起身体,端正的坐好,嘴中溢满苦涩,“从都城到这里路途遥远,途中唯恐孩子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得以才出此下策,用千年玄/冰寒铁制成的锁链将他与自己栓在一起。如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受到半点伤害,也不会因任何意想不到的原因失散了……” “那你死了呢?!” 冷青言挑眉嗤道。 萧亦然低垂眼帘,神情痛苦地摸着孩子的头,黯然没有作声。而冷青言也没有再咄咄相逼,冰凝更是不敢插话,一时间屋中气氛沉重压抑,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脸的满足,低头抓着父亲的银白发丝玩得不亦乐乎。 半晌后,一声清脆的开锁声伴着“哗啦啦”铁链晃动的声音响起。 已坐回椅中的冷青言,沉默地看着萧亦然拿着一把短小、薄如纸片、且染着血丝的钥匙解开孩子身上的铁链,心中微有触动。 难怪他找不到开锁的钥匙,萧亦然竟是将穿着-细绳的钥匙套在后牙上,吞入喉中! 可不论这钥匙做得再短小、再薄、再细,对于脆弱柔嫩的喉部来说,无疑都是坚硬的巨物。冷青言无法想像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怕是换成自己,也难以撑得住吧…… “姑娘,麻烦你帮我看下孩子,可以吗?” 萧亦然整理好孩子的衣物,拍拍孩子嫩滑的小脸蛋,“明儿乖,去跟姐姐玩会,爹爹现在有事要与爷爷商量。” 明儿本是不情愿的,但又不愿让爹爹失望,只得委委屈屈地小声道:“那爹爹要快……找娘……” “好,爹爹马上就好,然后我们一起找她。”萧亦然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微带哽咽地道。 冰凝不敢擅自作主,转头向冷青言征求意见,见冷青言沉默地颔首同意,这才放心地上前抱起孩子,“明儿乖啊,我们去那边玩。” 冰凝将孩子抱到一边,又找来许多纸笔、玉佩等小物件来哄孩子开心,甚至连佩剑上嵌着珍珠的精美挂饰都奉献出来了。 萧亦然垂眸沉默片刻后,遽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紧接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期盼恳求地直视冷青言—— “雪儿……她好么?” 嘶——! 目睹此情此景,冰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天之骄子?! 居然如此轻易的再次下跪,只为要一个答案?! 他没有用千军万马去威逼,没有用荣华富贵去利诱! 是不敢、不想,还是不愿、亦不屑? 冰凝一时被完全震撼了,心中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冷青言可不是冰凝,对此并不惊讶,也不觉不妥,相反只觉得还远远不够! 他依旧冷着脸,无动于衷地斥责:“你还有脸问?!那一剑你刺的有多深,你会不知道?!那瓶毒药有多烈,你没亲眼看到?!”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痛苦的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萧亦然勉强咽下涌入喉中的腥甜,“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点、一滴……每天都要回忆无数遍,从不敢忘……” 冷青言不屑地转过头,冷哼一声。 萧亦然抹掉嘴角溢出的血丝,苦苦哀求,“冷宫主,求你让我见她一面吧!哪怕……只有一眼也好。求求你,我……只想亲眼确认,她……还活着。” 顿了一下,萧亦然挺直脊背,坚定地道:“无论你想如何处置我、如何惩罚我,是想让我生不如死,还是将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我都绝无怨言!也保证朝廷不会有任何人会追究的!” 冷青言嗤笑一声,讽刺道:“且不说本宫向来随心所欲想杀谁就杀谁,从来不怕任何人来追究,尤其是朝廷的追究!但,你真的甘心只看一眼?!你跋山涉水、日以继夜、千里迢迢的带着明儿赶来,又在宫外跪了整整十日,差点被活活冻死、饿死,只一眼就满足了?!” “是。”萧亦然毫不犹豫坚定的回答。 闻言,冷青言微微一怔,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有了新的认识。他深深地看了萧亦然一眼,吐出的话语却更加的冰冷无情,“好!这是你说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冷青言微一挑眉对冰凝道:“你先带明儿出去。” 冰凝刚想应答,不想明儿却哭闹起来,“坏人!坏人!不许欺负爹爹……”说着轮起双臂使劲拍打冰凝,两条胖胖的小短腿也是连蹬带踢。 “啊!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哎哟!”冰凝即不敢还手,也无法闪躲,只有挨打求饶的份。 萧亦然见状,立刻出声喝止:“明儿,不许打人!” 随后,在孩子耷拉下脑袋泫然欲泣时,又软下声音哄道:“明儿乖,他们不是坏人,没有欺负爹爹。是爹爹做错事想求得人家原谅,所以……明儿跟姐姐出去玩,爹爹一会儿就出去找你。” 稚气未脱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萧亦然,扁着小嘴哽咽道:“真的?骗、骗人……是小狗!” “好……”萧亦然眼眶红红的,却不肯落下一滴脆弱的泪水,微笑地与泪眼朦胧、恋恋不舍的孩子告别。 直到关上房门,他才收回依恋的目光,直视冷青言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冷宫主想要如何处置,萧某一定尽全力配合。” “哼,本宫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这三年雪儿是怎么活着的!” 森然的语气,带着怨恨和掩饰不住的悲怆……     云影居。 李岚风站在门前呆呆地望着静心居的方向。 今早他在后院自己种的药田摘药时,不经意听到过路的寒莲宫弟子谈到萧亦然。他这才知道,皇上与明儿竟被冷宫主带进了静心居。 对于此事,他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皇上终于敲开寒莲宫的大门,离目标又近了些。 忧的是,看司徒影现在的情况就知,冷宫主是不愿见皇上,甚至是十分憎恶、怨恨的,那皇上现在的处境真是十分令人堪忧啊…… 正在李岚风独自苦恼微微出神时,身后蓦地传来熟悉的低沉之音,但似乎因伤重未愈而显得暗哑虚弱,“我知道你现在定是心急如焚,但师父现在正是气头上。你……如果信我,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安排一下,好么……” 李岚风闻言急忙转过身,只见司徒影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司徒影双手撑着墙,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见李岚风没有反应,咬着唇道:“如果你实在等不及……那我现在就去想办法。”说着,深吸一口气,就抬腿踉跄着向外走去。 当司徒影刚要跨出门槛时,身体突然被人抱住,虚弱的他不由自主地向背后温暖的胸膛靠去。 显是太过惊讶,李岚风收紧双臂急促地喘息,“不急!我不急!我会等你安排好再去看他,我……信你!”慌乱急切的声音,显示出主人的不安。 没错,他很害怕。怕再见到司徒影时,是被人抬回来的。怕再见到奄奄一息、体无完肤、浑身是血,仿佛随时都会永远离开他的司徒影。 “你……”司徒影亦感觉到身后之人的颤抖,他知道李岚风是在担心他,心中渐暖,也冲淡了嘴中的苦涩,“谢谢……” 司徒影的这句谢谢几乎让坚韧的李岚风落下泪来,本已心如止水的心中竟荡起层层的涟漪,并且还是不断地扩大、扩散。这令他感到无所适从,却又无可奈何。 罢了,一切皆随天意,顺其自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 112第44章 得偿所愿,难掩心殇(上)   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斜斜地铺射下来,将寒莲宫最偏僻的一处庭院映照得一片金黄,四周围绕着的参天大树也不屈不挠地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几个大型盆景更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小院的各个角落,添染无限绿意。 院中楼台亭宇,小桥流水。每片花瓣仍残留薄薄的一层露水,积少成多,有些从尖端滴落而下,清澈灵动,美丽得不可胜收。 非烟亦非雾,幂幂映楼台,湖水凌波过,傲莲丛中生。 虽是寒冬时节,这院中却是生机盎然,每一处都蕴育着希望。 一座凉亭临水而筑,后方层峦叠翠、青峰邈邈,只须置身亭中即可将湖中美景一览无遗。此时,亭中隐约站着一人,正望着湖中流水,微微出神。 突然,不知何故那人猛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捂着胸口,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刹那间脸色白得吓人,大颗大颗的冷汗更是如淋淋漓漓的小雨不停地滴落。 良久,那人才舒了口气,直起身露出虽是倦怠也难掩其倾城倾国的容颜。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她的脸上,如画如柳的眉宇微微蹙起,一双染着哀伤忧愁的如水明眸,更是将她衬托得羸弱动人、娇美婉约。 没错,此人正是服毒跳崖,消失了三年的苏若雪! 当日,绝望心死的苏若雪虽有遗憾,却也是毫无眷恋地跳下悬崖。 原本以为会就此了却残生,再不会心痛悲伤,将凡尘俗世的爱恨嗔痴忘却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再无保留。 所以,对于死亡,她竟还有些期待。 只是,世事难料! 本以为一切皆已成定数,再无转圜的余地。谁曾想,她竟会被人救起——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斥责,所有的一切都令她熟悉得想要落泪。 是师父……     原来,本已一年多未见苏若雪的冷青言,在听闻司徒影的描述后更是忧心忡忡、思念加剧。他十分清楚苏若雪的性格,若非实在撑不下去,即懂事又孝顺的她是断不会让司徒影回来向他求助,让他费心劳神的。 所以,在司徒影走后他思前想后怎么也放心不下,索性将宫中事务暂时交给右护法代为处理,自己则御千里宝马直奔皇宫所在的朗月城。 只是在临近都城的这片树林前稍加停留。 冷青言目光幽深地望向树林深处那座并不很高却有着非常陡峭险峻悬崖的山峰,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没错,是熟悉。 无论是那座山,还是那个悬崖,都有着让他熟悉的心冷、熟悉的绝望、熟悉的疼痛…… 二十一年前,他就是在那座山顶,被声讨他的武林人士和对他恨之入骨的柳府请来的朝廷军队,一同逼落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他命不该绝,他没有直接掉入崖底,而是落在横向伸出的树叉上。又在机缘巧合下,在陡峭崖壁上发现一处能够容身的山洞,这才得以存活下来。 但他虽侥幸未死,却也伤重难愈。不过好在这处山洞够大,崖壁上又有不少鸟巢,于是便安心在此养伤,直到十年后才得以重见天日,并一手创立了寒莲宫,不想却造就了另一段悲剧。 原以为是在报复别人,结果陪上的却是自己。 执着缰绳不由自主地向那座山靠近,越是靠近心里越是复杂,他蓦地神色一冷—— 有人! 冷青言弃马向前飞掠,心中疑惑。谁会来此,而且人数还不少呢?待到近前屏息一看—— 居然是专属皇宫的禁卫军! 从这里看去,整座山都被禁卫军层层包围,里里外外,密不透风。 冷青言不知为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来不及思索纵身上树,急速绕到那座山的对面,一个离那里最近又无人知晓的隐蔽处,却看到令他心神俱裂,心跳骤停的一幕! 他来不及阻止,更来不及斩杀迫使苏若雪坠崖的人,甚至都来不及狂啸、呐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心都碎了。幸而身体本能地替他做出反应,义无反顾地扑向那无底的深渊,追寻重于生命的那抹清瘦身影…… 当他将苏若雪抱在怀里时,怎么也想不到只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原本清丽康健的身体竟会消瘦至此,如羽似毛,轻得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苍白憔悴的容颜使他整个心都似被人捏在手里,疼得无以复加。 斥责的话还未说完,那双染着轻愁、悲凉如水的眼眸竟缓缓阖上。冷青言心中一紧,慌忙抓过她的手腕,更是心神剧震—— 丹田虚无,身体衰竭,心脉受损,剧毒攻心! 冷青言仰天长啸,他到底作了什么孽?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苛责他的女儿! 她这一年多又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为什么她会失去内力?为什么身体会衰竭得如此之剧!如此之快! 这伤了心脉的透胸一剑又是谁刺的? 而最令他发狂的是,她居然中了独属寒莲宫的剧毒,且世间无解的“盛莲”! “噗——!” 激愤之下,冷青言再压抑不住胸中早已沸腾的气血,一连喷出数口鲜血才喘息着靠着山洞的石壁站定。 是的,他们现在就在冷青言当年寻到的山洞中。他要在此先保住苏若雪的性命,待苏若雪稳定下来再赶回宫中调养,以策万全。 于是,冷青言即刻为苏若雪运功逼毒,将心脉附近的毒素强行压下,并封在最近的一处穴道,阻止其继续扩散蔓延。就在他刚刚收功,汗水涔涔虚弱地斜倚在冰冷的石壁上休息时,洞外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冷青言手疾眼快,如箭般蹿至洞口解□上的腰带缠绕在那人身上,将他拉进山洞。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人面部朝下,狼狈地摔在地上,随即是一声怒斥—— “你们一个二个真是行啊!够出息的,都学会跳崖了!” 冷青言青筋暴起,手驻着洞壁一块突出的大岩石,气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也跟着剧烈地起伏着。 那人闻言浑身巨震,一惊而起,慌张地转过身面对着冷青言就跪了下来,颤抖地道:“师、师父!” “滚!本宫没你这么没用的徒弟!”冷青言气极怒吼,要不是真气耗损殆尽他真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孽徒!学什么不好,都来寻死! “是,是徒儿无能!不但没有保护好宫主,还……还让她葬身……” “闭嘴!你少咒她!” 冷青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伸手一指。司徒影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去,顿时呆住—— “宫主!” 司徒影不可置信地爬过去,颤抖地伸手出放在苏若雪的鼻下…… 太好了,宫主还活着! 司徒影兴奋地回头,却对上冷青言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他稍一怔后立刻回过神,禁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真是笨啊!师父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并能救下自己,那宫主自然是在他之前就被救下了。 如此,三人便在山洞待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才动身返回寒莲宫,期间苏若雪一直未醒过来,这也是冷青言从司徒影那儿知道事情真相后,却并未找萧亦然算账而是急着回宫的主要原因。 回宫后,冷青言拼尽全身功力,再加上司徒影和李岚风不辞辛苦,千里寻得的疗伤圣药予以辅助,苏若雪这才终于得以苏醒,堪堪保住性命。 但损耗殆尽的她已无法完全治愈,胸口处每夜都会被撕裂般钻心的剧痛折磨,难以成眠,虚弱得几乎寸步难行。 而苏若雪之所以一直苦苦地坚持着支撑了下来,一是不愿辜负师父和司徒影的希望,让他们的心血白费。二是因为思念远在皇宫的爱子。心中总有一丝期盼,有朝一日或许还能再见孩子一面。 所以,因着心中永远无法放下的牵挂,她日日撑着疲惫而破败的虚弱身体来到阴寒刺骨的山顶,痴痴地遥望南边——皇宫的方向。 对于这件事,冷青言愤怒过、劝解过、哀求过,但却没有勉强过,因为他清楚那是支撑着苏若雪活下去的,唯一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3第44章 得偿所愿,难掩心殇(中)   这天,苏若雪一如既往的来到冰凉刺骨的峰顶。 暮云峰的峰顶终年寒冷萧索、万物冰封、积雪沉冻,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此刻正值旭日初升,东方被朝霞镶上一道炫目的金边,一切都沐浴在清晨的淡淡轻雾之中,连岩壁上都凝着一层浅浅的白霜。北风呼啸而过,如鬼哭狼嚎,长长的衣摆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在这里,从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就可凝霜结冰。苏若雪即使身着笨拙厚实的珍兽皮氅,也无法抵制凶猛冷冽的寒风割痛面颊、鱼贯而入。 丝丝冰冷的寒意更是透过厚重的靴子渗入脚底,爬上背脊,最后直入骨髓。由外及内,体温一分分地持续下降,慢慢将体内的血液冻结,心亦冷得不断刺痛抽搐。 但这一切,她却似浑然未觉,脚踩着地上的皑皑白霜,凝视着天边熹微的晨光,微微出神。素雅的面容上毫无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却忍不住让人揪紧了心。 微微刺痛,微微抽搐,想立刻上前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热。 突然,一声软软的、嫩嫩的、带着丝怯懦、小心翼翼的童音传入耳中,就在苏若雪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现幻听时,那比前一声多了些勇气的稚嫩童音再次传入耳中。 这一次,苏若雪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眼中一下涌出晶莹剔透的泪光,微微颤抖的身体急切的、迫不及待的猛然转身。 一片白色之中,恍惚有一个小小的、包裹得跟球一样的三岁大小的幼童,那爬满泪痕的小脸正委屈哀怨地瞅着她,一声声地呼唤着她,且一声大过一声,每一声如刀似剑,割裂她的心。 是指责,是控诉! “娘……娘……明儿要娘……抱……”小小的孩子委屈地放声哭泣,抽抽噎噎地惹人怜爱疼惜。 苏若雪再也忍不住向孩子直冲去,顾不得满地冷硬的积雪就那么跪在地上,伸出双臂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明儿——!我的明儿……我的孩子——!” 一声声,如悲如泣,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苏若雪眼中的泪水像是泉涌一般,不停滑落。一滴滴,一串串,不仅没入雪中,更是砸进了萧亦然的心中,每一下都让他痛不欲生。 萧亦然痴痴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紧握成拳的手中流下丝丝缕缕的鲜红,泪眼朦胧地望着那更加消瘦单薄的背影,嘴角蠕动了无数次,却吐不出任何声音,最终选择了放弃。 是的,只要雪儿还活着,只要她没事就好…… 紧紧相拥在一起痛哭的母子俩,谁也不肯先放手离开久别重逢的怀抱。 苏若雪抬起头仔细打量着孩子,个子高了,粉粉嫩嫩圆鼓鼓的小脸越来越可爱了,清澈明亮的黑眸如繁星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红嘟嘟的小嘴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啵!”的一声轻吻,引得孩子忘了委屈咯咯地笑个不停。 血浓于水。 只片刻,小小的孩子便对面前这陌生的娘亲产生强烈的依恋,亲近之感。 孩子仰起小小的脑袋,撒娇地讨着吻。苏若雪当然不会吝啬,这是她盼了三年,几乎已经绝望的一刻。 她温柔的、轻盈的、深情的、带着无尽愧疚的,在孩子滑嫩的脸颊、光亮的额头、黑白分明的双眸,一一吻过。 看着孩子哭肿如核桃大的双眼,苏若雪怜爱地抚着孩子的头,“好了,明儿不哭了……娘抱你回霁雪阁去玩,好不好?” “好!”孩子眼眸瞬间闪亮,兴奋地大声回答。 苏若雪宠溺地笑笑,轻柔地抱起孩子,稳稳的,一步步往回走去。 萧亦然眼睁睁地看着苏若雪抱着孩子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而苏若雪自始至终都未看他一眼,甚至连些微的表情都没变过,就好似他根本就不存在。 萧亦然不禁讶然,苦笑。 他想过无数种他们重逢的画面,他想到苏若雪会以牙还牙一剑杀了他;他想到苏若雪会给他“盛莲”,让他自裁;他想到苏若雪会怨恨谩骂,鞭打指责;最不济也会冷眼怒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苏若雪居然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选择无视,把他当成空气。 是真的绝望,真的心死了吧。 萧亦然瞬间拧疼了心,心上仿佛被人划过一刀又一刀,痛楚吹气一般的涨大,疼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微微皱着眉,脸孔也渐渐苍白,有些摇摇欲坠,几乎支撑不住。 忽然感到喉头一阵腥甜,似有东西向上涌出,却被萧亦然及时地狠狠地咽了回去。胸中的刺痛和酸楚就如同漫堤的潮水般涌了上来,遏制不住那股涌上眼眶的热流…… 滴答。 随着眼睫微微颤动,一滴晶莹的泪水便凄然落下。然后又是一滴,持续的“滴答”声再无断绝。 苦涩的泪水从眼角、从脸颊滑落,在苍白深凹的两颊处划过优美的痕迹,但萧亦然的目光却始终是坚定执着的。 是的,他不会动摇,更不会退缩。 该交待的,他已在留给太后的信中写明,他也相信亦峰能担下那些责任。所以,他往后的岁月、余下生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陪在雪儿身边。 他要用全部的心血来补偿对她的亏欠,即使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她的原谅—— 亦无怨无悔!     霁雪阁。 苏若雪陪着明儿玩了整整一天,做着各种逗趣的游戏,品尝各种精致软糯的甜点,直把孩子美得“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连嘴都合不拢。 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粉嫩圆润的小脸漾满孩童的纯真与朝气,显得特别的活泼可爱。 苏若雪也是全身心的陶醉其中。 薄薄微白的双唇始终保持着迷人的弧度,溢出温柔的双眸眨也不眨地满满地都是孩子小小的身影。跑跳的、开心的、皱眉的、疑惑的、满足的、委屈的、幸福的,各式各样、无穷无尽。 终于悄悄逼落荡漾于眼角的一颗七彩碎钻。 同样,感受到甜美母爱的孩子也肆意地撒着娇。每每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就大力地向苏若雪扑过去,再一下蹿到她的怀里,小小的头拱啊拱的使劲向里钻,胖胖的身体也扭来扭去,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撅着小嘴亲上两口,弄得苏若雪满脸都是银丝唾液。 苏若雪对像膏药一样粘在自己身上的孩子,只是宠溺地笑着、纵容着,收紧早已酸痛的手臂,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期间,胸口多次隐隐疼痛都被她巧妙的掩饰过去,直到傍晚吃过晚饭疲惫不堪的身体再难支撑,才不得以哄着依然精神十足的孩子睡下。 莹白如玉的细长手指一下下轻抚孩子顺滑乌黑的头发,眷恋的眼神在孩子香甜的睡颜上流连忘返,慢慢俯□体印上一吻,轻咬着唇别过头去,任由不知何时进来的冰凝将孩子抱走。 “宫主,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带明儿过来陪你……” 苏若雪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中攥紧刚刚盖在孩子身上的薄被,忍着胸口泛起熟悉的刺痛,眼眶渐红。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远去,逐渐清晰的剧痛令苏若雪汗如雨下,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是惨白如纸,但身上的痛楚却远不及心中的苦涩。 苏若雪任身体瘫软在床上,趴在孩子刚刚盖过的被上,鼻中嗅着孩子残留在被中带着奶香的气味,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她多么想抱着孩子入睡,再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醒来! 她盼了三年,现在终于见得到也摸得到,也是如此承诺孩子的,可结果却只能狠心放弃,食言失信! 随着,胸口的疼痛不断加剧,她心中的恨意也在不断攀升。 她恨,她如何不恨?! 恨萧亦然的不信! 恨他让自己骨肉分离! 甚至恨他为何不早点带孩子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4第44章 得偿所愿,难掩心殇(下)   苏若雪恨的有多深,也就证明她爱的有多痛…… 她看得出来今日萧亦然是精心打理过的,如枯草般的银发被整齐地系在脑后。但原本俊朗的面孔,此时却青白憔悴,从前丰盈的脸颊也深深地凹陷进去。那明显紧瘦的衣衫罩在他身上,却仍是宽松肥大,一向健康光泽的皮肤已寸寸干裂曝起。 唯有依旧幽深的双眸,还承载着满满的愧疚与自责。 然,最令她震惊的是,本应风华正茂的萧亦然竟有着一头与年龄不相称的银发! 苏若雪面上虽不动声色强作镇静,但她的心却不由一颤,针扎似的疼痛。 对于自己的心软,连她自己都不禁要唾弃自己。到底要被伤到何种境地才够?才可以不再有心、不会心痛! 伴随入骨的疼痛,苏若雪的身体时冷时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忍不住蜷起身子抵抗着疼痛和寒冷。 坠入万丈深渊! 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仿佛陷入了什么梦境,榻上的人呼吸急促起来,手也紧紧攥着被褥,指节几乎痉挛,眼角竟是滑出泪痕,轻声呢喃—— “亦然……” 就在她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时,隐隐觉得似被人小心地抱入怀里。 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就连熟悉的噬心之痛都似乎不是那么难忍了……     “嗯……” 苏若雪迷迷糊糊中抬起手臂挡住清晨漫射进来的光线,良久,待攒足了力气方才慢慢从床上撑坐而起。 只是如此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令苏若雪喘息不止,就连身上的单衣都已湿透。 苏若雪抬头见天色尚早,心想孩子应该还没起来,于是决定还是照旧到屋后的温泉泡个澡再回来等孩子。 屋后有个天然的温泉,四季都有温热适中的泉水流动,池中又被冷青言放入大量的珍稀药物,不但可以消除疲劳,更可以强身健体,治疗顽疾。 所以,这药浴是苏若雪每日必泡的。 苏若雪褪掉身上的衣物,抬脚一步步走入还冒着热气的池中,平静的水面立刻荡开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 她一直走到水池的中央才停下来,慢慢蹲□体,池中的泉水正好没到她的颈部。 泉水氤氲的热气徐徐升起,映着池中的倩影若隐若现,精致瘦削的锁骨影影绰绰引人遐想,一头黑亮的墨发铺散在水面上悠悠飘荡,衬着原就清丽出尘的苏若雪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这便是藏身温泉周围树丛中的萧亦然所见的景象。 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藏身在此的。 只是由于昨晚他用冷青言教的方法,彻夜为苏若雪运功以缓解“盛莲”毒发时的疼痛已耗尽体力,收功后甚至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起身离开了。 所以,一直到苏若醒来的前一刻,他才堪堪吃力地挪动双腿,扶着墙壁几乎是爬着来到屋后的树丛。 当萧亦然确认不会被人发现后,身上的力气就如瞬间被人抽光,一下瘫坐在地,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因急促喘息而涨红的脸庞滑落。照他估计,没个一时半刻他是休想再动弹一下。 对身体会如此不堪重负,萧亦然不由苦笑,悔不当初。如果前些年没有刻意忽略自己,任身体受伤受痛,拒绝所有的治疗和调养,此刻也不会力不从心,为了让这功法发挥到极致而狼狈至此。 正当他愁肠百结,独自郁闷的时候,却意外地等来了令他牵肠挂肚,日日魂牵梦萦的挚爱。 萧亦然贪恋、眷恋、目不转睛地凝视池中,雾气茫茫下那令他心惊、心痛、心动的倩影。 难怪冷青言会那么憎恶他,他的雪儿居然虚弱至此! 只短短几步路,便显出如此疲态,就算在皇宫她最脆弱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羸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化做轻烟尘土再无影踪。 好瘦! 虽然在外人看来萧亦然与苏若雪的消瘦程度几乎不相上下、差不了多少,但在萧亦然的眼中,他只知道他的雪儿太瘦了,瘦得让他整个人都在痛!就像有人在用一把带着锈的钝刀在割他的肉,而这血淋淋还带着热度的肉又被人扔在他的脚下,每一片仍在渗着血的肉仿佛都在诉说它原本是属于那人的…… 好美! 苏若雪的美是不可方物的,无论是初识的飘然若仙、飒爽英姿,还是之后的温柔似水、含情脉脉,亦或是诀别时的凄美孤绝、悲凉哀婉,就连现在病痛缠身都有着独特的魅力与风韵。 可谓——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 其洁若何,秋菊披霜。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 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招。 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苏若雪右手掬起一捧水顺着抬起的左臂浇下,清澈的泉水顷刻滑落,没有一丝阻碍,没有一丝留恋,那白皙得过分的玉臂依旧如初,未曾留下一滴水珠。 再掬一捧水顺着微微抬起的左腿浇下,修长纤细如雪般光滑洁白的*,同样未曾留下一滴水珠。 随着苏若雪优雅的动作及水滴溅落的声音,萧亦然感觉自己胸中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使整个身体都燥热难耐,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一颗心在极速地跳动着,似要破胸而出一般。他不得不用手捂着胸口,尽量压抑蠢蠢欲动的欲念,平缓地喘着气。 烟雾散尽,白日尽显。 苏若雪深吸口气,起身站起,如来时一般优雅从容地走出水池,拿起准备好的毛巾一点点擦拭如玉的身体。 她的慢条斯理稳健从容,却不知道这是对萧亦然的极大折磨。 萧亦然的双手深深地陷入泥土里,用力地抠着,紧紧咬住本就爆裂的唇瓣,任它撕裂,任它流血。如不这样,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压下心中对阔别三年,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日的爱人的如痴如狂的强烈思念之情。 他多想冲过去,像从前一样为她擦去身上的疲惫,拥她入怀,抚平她眉间的哀愁,吻去她嘴中的苦涩,最后抵死缠绵,消去她心中所有的伤痛和幽怨。但是他却不能,也不敢…… 对,他怕。 怕冷青言收回承诺赶他离开,更怕苏若雪厌他、烦他,连视而不见都不愿再施舍于他。 萧亦然就这样痴痴地望着苏若雪一件件穿上衣服,一点点淡出自己的视线。 那视线是朦胧的,是模糊的,是带着淡淡的红、浓浓的苦、深深的痛!     当苏若雪回到屋中,正碰上刚刚抱着孩子进来的冰凝,笑颜轻展,爱意流露,张开双臂,迎接生命中仅剩的朝阳。 “娘……骗人……不见了……” 稚嫩的、带着丝丝委屈的童音,顷刻间碎了她的心,湿了她的眼。 “明儿……” 孩子微红的眼眸,指责的话语,深深刺痛苏若雪的心,使她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句,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她的不得以、她的苦衷、她的怨、她的痛,都与孩子无关。孩子何其无辜,却要承受他们造成的错误! 她唯有紧紧抱着孩子,似这样就能得到救赎,就能缓解心中的痛楚一般。 泪水涟涟的孩子握紧小小的拳头,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力捶打苏若雪的胸口,“娘坏!娘不要明儿!呜……” 苏若雪眼睛泛红,却没流下一滴泪。 因为,所有的血泪都流进了心里,并在柔软脆弱的心上重重地砸出一个个深坑。每砸出一个坑,那颗鲜红的心便是一颤,随即一下比一下尖锐的刺痛如泉涌般一*袭向苏若雪,而她却只能咬牙强忍。 她任由孩子疯狂地哭闹捶打,口中只不停地一遍遍忏悔,“对不起,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在一旁的冰凝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他们而感动、而忧伤。就连躲在暗处欲偷偷溜走的萧亦然也同样潸然泪下,为他们而愧疚、而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5第45章 默默守候,任凭奴使(上)   “娘看,飞飞!好高啊!” 苏若雪坐在后花园阁楼外的软榻上,看着诺大的庭院中与冰凝一起放风筝的小人儿,柔柔一笑,“是啊,明儿真棒!放得比冰凝的都高!” 得到夸奖的孩子咯咯地笑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缝,小小的酒窝在粉嫩的脸蛋上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就想亲上一口,而冰凝也是这样做的。 “啵!”冰凝心满意足的笑了。这还差不多,不枉姐姐我让着你。 看着二人你追我赶,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苏若雪这才终于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不是黄粱一梦,不是思疾成狂的幻觉。三年的痛苦煎熬都是值得的! 苏若雪也终于露出三年来最真、最美的笑容,如春风拂水,飘逸隽永;如盛开的皎白莲花,灿烂明媚;又如月光流水,宁静悠闲。 这就是,萧亦然送早饭时所看到的景象。 临进门口,萧亦然连忙垂下头,走入屋中将盛装食物的木桶放下后,专心布着菜。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萧亦然踌躇再三,嘴唇翕动数次,终涩然地道:“雪……”在见到苏若雪身体轻轻一震,脸色瞬间煞白后,慌忙改口,“不,苏、苏宫主请用早饭。这、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说完,他满眼期待地望着苏若雪,但还未等苏若雪开口,便有一奶声奶气、温温软软的童音倏然插入,“爹爹!” 眼尖的孩子在萧亦然刚出现时就发现了,急急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从冰凝的怀中挣脱,脚才踏到地上就蹦蹦跳跳的向萧亦然跑去,口中还甜甜地喊着爹爹。 萧亦然忙放下手中的菜盘,张开双臂接住飞扑过来的孩子,宠溺地道:“明儿,这回开心了吧?” 孩子撒娇地在萧亦然的怀中蹭了几下,抬起粉嫩可爱的脸蛋,漆黑水亮的大眼睛欣喜地望着萧亦然,小脑袋大力地点着,声音软嫩,“嗯!明儿很开心!娘漂亮……像姥姥讲的仙女!” “噗!” 一旁正在用餐的苏若雪忍不住轻笑出声,萧亦然也了然地笑笑,一本正经地道:“不,仙女也不及你娘的万分之一!你娘是这世上最美、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 “噢!娘比仙女还美!那爹爹呢?” 一直含情脉脉凝望苏若雪的萧亦然猛然一窒,眼中的深情渐渐被痛苦的神色取代,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流动,“爹爹……是世上最坏、最无情、最该死的人!爹爹是该上刀山,下油锅的!是该……” “够了!你吓着明儿了!”苏若雪厉声喝止,冰冷的目光责备地扫向他。 孩子眼中蕴着泪光,蠕动着嘴唇,明明害怕却又不甘心地怯声道:“不是的……爹爹是好人……爹爹疼明儿……爹爹肯带明儿找娘……娘,对不对?” 小小的孩子求助地望着胸口隐隐作痛的苏若雪。 她能说什么…… 苏若雪笑了笑,满嘴苦涩,“对,明儿说的都对。” 孩子一脸兴奋地回头看向萧亦然,一副你看我说的对吧。 萧亦然抬起沉重的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头,在嫩滑的脸蛋上印上一吻,“明儿,以后要乖乖陪在娘的身边,要让娘开心,要听娘的话,不许任性,更不许惹娘生气……知道了吗?” 被放到地上的孩子乖巧地点点头,脆生生地道:“明儿会乖乖的,会听话娘的话,也会听爹爹的话。” 萧亦然欣慰明儿的懂事,揉了揉孩子柔软顺滑的头发,轻声道:“去,陪娘吃饭吧。” 牵着明儿来到苏若雪跟前,将懵懵懂懂的孩子向前轻轻一推,待孩子再回头时,爹爹已不在身旁…… “爹爹?” 孩子迈着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追过去。 萧亦然即使停下脚步,却忍着没有回头看他。 “爹爹……” 孩子不肯放弃地伸出两只小胖手,声音陡然委屈下来。 萧亦然轻叹口气,放下手中提着的木桶,转身把眼中盈着两汪泪泡的孩子抱在怀里。 “爹爹!” 终于如愿的孩子破涕为笑,跟只八爪鱼一般,四肢紧紧攀附父亲略显单薄却令他格外安心的身体。 萧亦然哭笑不得地为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擦拭口水和眼泪,“明儿不是一直嚷着要娘吗?现在终于见到了,还不趁机多撒撒娇,多粘一会儿?” “可明儿也要爹爹……”随着孩子开口说话,一条长长的清亮的涎沫滴到毛绒绒的衣襟上,沾湿成一片深色。 萧亦然下意识看向苏若雪,见她虽并未看向这里却眉头紧蹙,不仅心中酸涩。指着园中的池塘,佯装惊奇地道:“明儿看,那边是什么?” 他将明儿抱到池边放下,明儿一边拍手,一边兴奋地喊着,“鱼!鱼!” 孩子毕竟还小,容易被外物引诱,见着碧绿的池中有不少色彩斑斓的鱼儿戏耍游荡,把自己倒映于水面上的影子晃成一圈圈的波纹,不禁被吸引,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萧亦然趁机悄悄从他身后溜走,在回身走过阁楼敞开的门口时,一声极轻、极涩的呢喃传入耳中—— “谢谢。” 这简简单单,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却重愈千斤,压得萧亦然喘不过气来。 自己真是罪孽深重,天伦之乐本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却让雪儿苦等了三年! 又是一声极轻的叹息传来,“这些事自然有宫中弟子去做,以后你不必屈尊降贵做这些服侍人的事。如果有人敢为难你,你大可直接跟我说,我会制止他们的。” “不、不,我是自愿做这些事的!而且我也很感激他们允许我留下,允许我照顾你、你的生活起居。还能亲手为你做饭,是我求之不得,是三年来我想都不敢想的……” 说着,萧亦然竟红了眼眶。 就在萧亦然出神之时,苏若雪紧接着一句极淡极冷的话语一下将他打懵,让他措手不及,瞬时如坠冰窖,浑身剧震!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不会阻止你做这些事……”苏若雪指着面前的饭菜,“我也不会赶你离开。但是,除非明儿要见你,否则……请你永远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萧亦然眼前越来越模糊,鼻腔越来越酸,心中越来越痛,用极低极哑的声音应道:“好……谢谢……” 只要你还容许我留下,救赎自己的罪孽,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以何种理由,我都愿意! 眼见那陡然萧索落寞的身影消失,苏若雪方疲惫地靠向椅背,怅然长吁。 “宫主,你既然不想见他,为何不直接赶他走?管他是什么身份,我和影师兄都会支持你,整个寒莲宫都是你的后盾!”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冰凝,蹲在苏若雪身边,支着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不能剥夺明儿的父爱……明儿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上一代的恩怨,他有权拥有父母两个人共同的爱。”苏若雪闭上双眸的面容,一片凄楚、哀伤。 闻言,冰凝一脸气愤不服地反问:“他能狠下心夺了明儿三年的母爱,为什么宫主不行?!这不公平!” “你还小,不懂。” “我都二十了!” 苏若雪摇了摇头,不予再与她争辩。 她就是因为偿过失去的痛苦,才不愿别人也重蹈覆辙,无论是明儿,还是……他。     苏若雪每日都与孩子一起玩闹,嬉戏。 白日里费尽心神给孩子讲着生动、逗趣、绝不重样的故事,晚上哼着小曲哄着孩子入睡。用餐时往往只顾着喂饱孩子,自己常常一口未用。还不顾病体为孩子再次抚琴吟唱,展现婀娜舞姿。 最近又多了一项,就是每日都会和孩子一起在屋后的温泉泡澡。 在宽敞的池子里,明儿是玩的不亦乐乎,可苦了一直抱他在怀的苏若雪。 每晚她都会累得腰酸背痛,尤其是两条胳膊好像都不是自己的,连抬都抬不起来,酸酸麻麻钻心的疼痛。而苏若雪一心沉浸在与爱子相聚的欢乐时光,对此当然是甘之如饴,毫无怨言。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6第45章 默默守候,任凭奴使(中)   与此同时,萧亦然也信守约定,再没出现在苏若雪的面前。 他并没有放弃,只是换了种方法,更加细心备至地照料苏若雪。每日三餐均亲自料理,且顿顿不重样,荤素搭配也十分合理。 只月余时间,苏若雪整整胖了一圈,不但面色红润,精神也好了很多。萧亦然将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中,更加坚定照顾她的决心。 每晚萧亦然都能及时地悄悄潜进来,用冷青言传授的运功方法,缓解苏若雪毒发时的痛苦。 他还记得那日冷青言传授心法时的情景…… 冷青言坐在桌案后,冷默地道:“虽然这方法对于你现在的身体来说负担过重,但是为了配合这套功法必须以你的健康为代价。按理说这正合本宫的心意,但本宫并不屑于此,而且让你这么轻易的接近她,也着实便宜了你!” 萧亦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报以苦笑。 冷青言并没看他,只是顺着敞开的窗户放眼远眺,重峦叠嶂之中一片云雾缭绕,思绪也慢慢追溯到很久以前,带着深深疼惜的声音,缓缓响起。 “雪儿很懂事,但也很倔强,总是为别人着想,从不为顾惜自己。当我发现她每晚都会毒发,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她那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却还是怕我担心,一直独自忍着伤痛……” 微微颤抖的声音如一把锋利的宝剑扎进萧亦然的心里,每一句都在心里重重地划下一道,鲜血淋漓,血流如注! 他不只一次见证过苏若雪的坚忍、固执,每一次都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生死徘徊,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她是忍着多大的痛苦,日日强颜欢笑、佯装无事。 “后来,每到深夜我便趁她昏睡之际用此法帮她缓解疼痛,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了毒性,不再那么难以承受。随着她身体的逐渐好转,每夜毒发时清醒的时间就越来越长,而我却大意的忽略了这一点,终于在一次潜入时被她发现……” 冷青言的懊悔之情溢于言表,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她当时很惊讶,也很自责……她居然撑着那样虚弱的身体就那么直直地跪在我面前,口中反反复复的都是‘徒儿不孝,让师父受累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冷青言痛苦地阖上双目,当日的心痛、心酸、气愤、悔恨刹时凝聚胸中,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但他面上却无一丝波澜,用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继续道:“你知道她又是如何说的吗?” 缓慢的、一字一顿的,伴着痛苦自责的泪水,用不屈的意志,坚定的声音清晰地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徒儿自作自受,应得的下场。如果再连累师父为我劳神伤身,那我就更加是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说着,苏若雪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快如闪电地拔下头上的金簪,“噗!”血光四溅,金簪已完全没入,深深地扎进胸口。 “你——”冷青言惊怒交加,他看得出苏若雪手下没有一丝犹豫,不留一点余地。 苏若雪却似感觉不到痛般,苍白的脸上竟绽开一抹轻松解脱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徒儿宁愿自裁,以死谢罪。” 冷青言倏然睁开眼,瞪向萧亦然,厉声指责,“是你害她整整承受三年的锥心之痛!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缓解,也没有人再敢贸然潜入为她运功抵抗。她每夜都要生生忍受撕心裂肺的剧痛,直至昏厥、直至天明……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这句话像把利剑,一瞬间狠狠地贯穿了萧亦然的心脏。 至今,犹有余痛。 萧亦然缓缓睁开深不见底的双眸,嘴角泛上一股熟悉的苦涩。那是埋藏在心底深处经过腐烂后,再缓缓渗入心头,散发出来的。从淡淡的微涩,到灼伤内腑的浓酸,转瞬袭遍四肢百骸、无孔不入。 欲哭,无泪!     萧亦然每日深居简出,即是为了那句承诺,又怕他此时的样子落入苏若雪的眼中,徒增她的烦恼,让她担忧伤心。 虽然,苏若雪在面对他时从始自终都是冷冷的、淡淡的,但萧亦然还是不敢冒险,他要杜绝一切有可能伤到苏若雪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宁可远远地躲起来,甚至连片衣角都不敢露出来。 然而,即使萧亦然一直躲在属于他的偏僻院落中,麻烦依然会找上门。 在苏若雪和明儿面前,冰凝自是不敢对时常隐在暗处的萧亦然怎么样,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但是,这不代表她会就此放弃。 所以,她时常会亲临这破烂的让她皱眉的地方,故意找碴与他作对,处处针对为难他。 而萧亦然从来只是默默忍受,从不反抗。 这不,从上个月起冰凝又想到一个新的方法来折磨他—— 让他负责整个寒莲宫的柴火。 那是个什么概念,萧亦然不敢想,也不去想。他只知道,他必须从早到晚不停地劈柴。他要劈足够的柴火,这样才不会让他的妻儿挨冷受冻。 开始时,萧亦然除去为苏若雪准备饭菜,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用来劈柴,就连夜深人静所有人都进入梦乡时,他仍然在瑟瑟的寒风中,一下下抡起手中的利斧,挥汗如雨。 但几日后,当他精神困顿萎靡不振地将酱油当成醋,将盐当成糖,熬糊了一锅又一锅的粥,烧焦了一勺又一勺的菜,他不得不反省自己。这可是给重于他生命的两个人做的饭菜,怎么能如此糟糕? 所以,他决定改变下策略,取消入夜后的劈柴,压榨一切能压榨的时间,所有的柴火都要在白日里劈完! 于是,在萧亦然几乎是搏命的奋斗下,他慢慢习惯这种强度,也掌握了一些技巧,总算是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任务。 说他搏命,并不夸张。 他看似力气大了,却并非身体强壮,甚至比以前更瘦、更苍老。 从无血色的脸上又添了数道憔悴的纹路,时时干裂的嘴唇也是皱皱巴巴的。卷起袖子的双臂,布满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划伤的、有擦伤的、有撞伤的、有烫伤的、有烧伤的。而那双百遭磨难的手掌早已由一开始的血肉模糊,变为如今的厚厚老茧。现在你就是把他的双掌放到锉刀上去锉,恐怕没有一时半刻都无法见红。 这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而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如遮掩在沉重却不暖和的衣衫下,那突兀着道道肋骨的身体,简直惨不忍睹! 浑身上下满是被人或掐或捏出的青紫瘀痕,挠痕、抓痕、咬痕,更是多不胜数,有的地方甚至竟被生生抠下大片皮肉,血淋淋的。更恐怖的是,那些没被完全扯下、仍藕断丝连颤颤巍巍吊在身上、晃晃悠悠还在不停渗着血的皮肉,简直让人怵目惊心,几欲作呕! 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冷青言,因为他当初也是如此。 没错,这些伤都是苏若雪在毒发无意识的情况下弄出的。这也说明了,苏若雪在毒发时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而萧亦然对此从没吭过一声、抱怨过一句,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但他也很痛,甚至痛得湿了眼眶。只是,那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替苏若雪心痛。 除了这些“皮外伤”,他还有很沉重的内伤,不单单是之前遗留下来的,还有来此以后日益加重的新伤,也是真正蚕食他寿命的致命伤! 对于此事,除了它的创造者冷青言,萧亦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苏若雪,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他要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随他一起坠落地狱。 然而,对于现在的状况,萧亦然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生命也随之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但他的精神却很好。不再像之前的三年,如入定老僧,无悲无喜、淡漠生死、看破红尘,一心祈盼尘归尘、土归土的那一天。 现在的每一天,他都非常珍惜,都会以百分之百的精力去面对。做任何事情,都会全力以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尽善尽美,尽如人意。 只不过,要是恰巧能与雪儿共赴黄泉,那就更幸福了…… 作为代价,就算让他天天给阎王打洗脚水,他都愿意! 如果不能,也希望别拖的太久,没有雪儿的日子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都如酷刑。     寒冬料峭,大雪纷飞,暮云峰终于迎来了一年中最为寒冷的深冬时节。从昨夜开始的一场大雪,到现在已足有三四寸厚,冰凉刺骨的北风呼啸而过,如鬼哭狼嚎。 这日,伤愈后的司徒影带着李岚风,向着萧亦然暂住的小院走来。 “一会儿见到他,你最好有个心里准备,不要太激动。如果让师父知道……” “放心,我有分寸。就算被发现,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不会再连累你了。” 司徒影微微一愣,不禁苦笑。 自己哪里在乎什么刑罚,他是怕他有事啊! 但这些话,他却不予对李岚风说。 于是,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语,在厚实的积雪上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在快进院时,远远地就能瞧见,一形销骨立满头银发的老人,正在刺骨寒风中挥斧砍柴。正当李岚风疑惑不解之时,司徒影已替他道出真相,“那人就是你要找的皇上,萧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7第45章 默默守候,任凭奴使(下)   李岚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身影,就在司徒影正要开口安慰他时,李岚风的眼中渐渐蕴满了泪水,薄唇翕动,“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是皇上?!皇上有着漆黑如夜的黑发,武功超绝,俊逸挺拔,怎么会是八十老汉?!皇上是天之骄子九五之尊,怎么会形如乞丐,还干这种粗活?!” “他就是皇上,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皇上。”司徒影残忍地打断了李岚风的话语。 李岚风心中剧震一时无法接受,胸中更是怒火焚烧。他猛然转身,一把揪起司徒影的衣领,高声喝斥:“难怪你一直不肯带我过来?!原来你们是在利用皇上对皇后的愧疚,所以故意折磨他、羞辱他,是不是?!” 虽然,司徒影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面无表情地深深看着他。但是,李岚风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失望。 李岚风不由心中微微一颤,一瞬间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你不要冤枉师兄!那些事都是我让那人做的,你不服就跟我理论!” 李岚风只见一个翘生生的小姑娘从一旁树丛中蹿出来,也不知道她躲在那里多久了。还未待缓过神,只听那姑娘接着气乎乎地道:“哼,师父让他留下来,还给他住的地方,已是天大的容忍了!想让人伺候就滚回皇宫去,别在这儿碍眼!” “你——”李岚风被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是反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公然辱骂当朝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李岚风刚想斥责几句,突闻一声暴喝:“放肆!” 司徒影趁李岚风愣神的瞬间不着痕迹的从他手中挣脱,转过身,冷着脸斥道:“冰凝,休得胡闹!快退下!” 不想,小姑娘竟委屈地红了眼眶,带着哭音喊道:“干什么师兄!你忘了这人当初是怎么伤害宫主的?是谁害得宫主病痛缠身,生不如死?像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漫天飘洒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一人满是厚茧的掌心。 那人怔怔地望了一会儿,凝视着掌心的雪花慢慢融化开去,灰白的睫羽忽然轻微地抖了几下,渐渐收拢的手掌,紧得从指缝中渗出丝丝殷红,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点点红梅。 萧亦然轻轻叹息一声,回身看向院门口争执不休的三人。 其实,从他们刚到院门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实在不愿为此耽误手中的活计,故才装作不知。岂料,他们越吵越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他如何还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萧亦然强提起一口气,冲着那边朗声道:“冰凝姑娘说的没错,我根本不值得同情。”接着,对还欲争辩的李岚风不赞成地摇摇头,缓下声音道:“好了,岚风。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很感激冷宫主允许我留在这里。就算……不能陪在她的身边,只远远地看着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折辱皇上!” 李岚风心痛地看着三年未见,已憔悴如斯的萧亦然,泪就那么无声地落了下来。 三年前,他是不是不该离开?如果他继续留在皇上身边,是不是可以多一个人劝慰他、开解他,再不济也可以和皇上切磋武艺,让皇上打上几拳发泄心中的苦闷。 看着这样的李岚风,萧亦然心中倍感温暖。他轻轻一笑,如白云漫卷,令一直仇视他的冰凝心中一震。 这笑容里藏着太多看不清的东西,轻柔得让人心中泛疼。 “不,你错了。这里的人都跟雪儿一样善良,他们都很真诚、很朴实,没有宫里的波涛暗涌、重重心机。也没有人故意难为我,更没有什么折辱可言。至于这些……”萧亦然指了指堆得整整齐齐如山一般高的柴垛,不由垂头苦笑,“这只是冰凝姑娘跟我开的一个小玩笑,对吧?”边说边冲着冰凝俏皮地挤挤眼。 怕李岚风不信,接着又道:“反正我闲来也是无事,也就一直这样了。而且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没有人逼迫过我。如今我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真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皇上,你难道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做这些……这些……”李岚风哽咽的说不下去。 萧亦然了然地接过话,“是。在这里不但可以天天看见雪儿,还能亲手为她准备每顿饭菜。你不知道,亲眼看见她吃下那些饭菜,我有多么激动,多么满足……这是我三年来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岚风,你不必为我不平,为我鸣屈。因为,我现在很开心、很幸福,是真正地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具行尸走肉!” 听到这里,站在旁边一直未出声的冰凝突然转过身,偷偷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水,嘴中却仍倔强地道:“怎么样,听到了吧,人家是自、愿、的!” 说完马上转过身,故意板着脸道:“哼!不跟你们浪费时间了,我去陪明儿玩去!”言毕扭过头,逃也似地跑开了。 萧亦然耸耸肩,该说的他都说了,自觉没自己什么事,紧了紧手中的铁斧,觉得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又埋头苦干起来。 这两日,天这么冷,雪这么大,他一定要多劈些才行。他可不想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冻着他的亲亲爱人和宝贝儿子。 见状,李岚风急忙上前,从被扔在地上已破损变钝的斧头中随意拾起一把,想帮萧亦然一起劈柴。 可还没等他直起身,就被萧亦然按住手腕,“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以后也别来了……”萧亦然看了眼一直默默不语的司徒影,叹息道:“别让司徒影难做……” 萧亦然又转过头面向司徒影,眼中的真诚清晰可见,“谢谢你还愿意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他。 对于司徒影后面未出口的话,萧亦然心中了然,微微一笑,“好,岚风以后就麻烦司徒兄继续照顾了。” 李岚风犹豫良久,还是不甘心地道:“皇上,求你让我留下来帮你吧,多个人总是好的。” 萧亦然无奈地摇摇头,“岚风,别再叫我皇上了,这里没有皇上。而且,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司徒影,对李岚风道:“珍惜已经拥有的,千万别学我。” 你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啊…… 这句话,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感情的事,只能自己去体会,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也是急不来的。 言罢,萧亦然摆摆手示意李岚风离开,而后继续专心砍柴。 李岚风哪肯放弃,当他欲再次上前却突然被一旁的司徒影拉住手腕,拖出了院子。 他用力一挣却没有挣脱,不由气道:“你干什么拉我!” 司徒影停下脚步,表情未变,眼睛不知望向何处,只轻声道:“他要的幸福你给不了……” 如此轻缓飘渺的话语,他不知是说给李岚风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然,李岚风竟意外的未再抗拒,只是默默地望着那荒凉萧索的院落和那破败不堪、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木门,久久无语。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持续着,冷青言仍在想方设法琢磨解毒办法,隔三差五给苏若雪服用新研制出的药物。在冷青言的坚持不懈下,苏若雪的身体竟奇迹般的日渐好转。但另一方面,萧亦然却独自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可逆转地日渐虚弱。 孩子是最纯真,有时也是最敏锐的。 小小的孩子似是察觉了什么,在苏若雪面前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些爹爹的好话,做什么事情都想带着爹爹,还时常嚷着要见爹爹。 知子莫若父,萧亦然自是知道孩子的心思。知道孩子惦记着他,是为他好,是在想办法拉拢他和雪儿,是想他们复合。 对于如此细心懂事的孩子,萧亦然心中甚是宽慰、自豪。但他实在不想惹雪儿不快,所以每次他都骗孩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陪他。 乖顺的孩子从来都只是失落地点点头,千叮万嘱做完事后一定要来找他,只是他注定要失言了。 另一方面,苏若雪本就对他余情未尽。萧亦然这些日子的付出与努力,她自是看在眼里,不论她想与不想都已记在了心上。 曾经冰封绝望的心,亦一点点被融化、被感动。 她虽未亲自去过萧亦然住的地方,但她毕竟在此生活了十余年,自是知道那处的艰苦。她也开始问起萧亦然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冰凝做的好事。 那天,霁雪阁的房门紧闭,她与冰凝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天。谁也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从里面传出不停的道歉和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8第46章 遭劫在数,但为卿故(上)   时光飞逝,白驹过隙。 萧亦然不知不觉已在寒莲宫待了整整一年,又逢西风瑟瑟一片金黄的暮秋时节。 他原以为会一直这么平平淡淡、温温馨馨的和自己的妻儿在这儿渡过剩下的余生。 孰料,一切皆有定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幽深黑暗的洞穴中,一名身形瘦高的男子正专注于手中的瓷瓶。 男子一身血红的长袍,衬着原本就如凝脂般的肌肤更加的白皙透亮,一头长及腰身的黑发没有任何束缚随意的披散着。他的五官如同精雕细琢,找不到半点瑕疵。眉是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而那双漆黑如墨勾魂摄魄的双眸,此时竟带着浓重地血腥与残酷。 唯一的遗憾就是右脸上一道狰狞而恐怖的疤痕,从额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处,使整个人带着一种嗜血的妖艳。 男子轻轻转动手中的瓷瓶,口中喃喃自语:“辰儿,你所受的委屈,我去帮你讨回来。” 随即,将瓷瓶贴身放好,转身朝洞外走去。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盛莲’的开放呢!” 阴冷的声音,邪佞的狂笑,在寂静的洞穴久久回荡。 没错,男子正是寒莲宫全力缉拿的叛徒,方熠。 三年前冷青言救回苏若雪后,便开始全力追查盗用“盛莲”之人,在所有线索指向右护法尹洛辰时,负责药房的方熠突然跪在冷青言面前,承认是自己因嫉恨苏若雪遂盗走“盛莲”并加害于她。 冷青言当即震怒,一掌废了他的武功,并挑断他四肢的筋脉。 “一死不足以泄恨,本宫要让他宁死勿生!” 这是方熠被负责掌管刑罚的陆离带走前,冷青言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严刑拷打、凌/辱折磨整整持续了三个月,就在所有人都快将方熠遗忘时,陆离突然接到冷青言亲自下的指令—— “方熠罪无可恕,处人彘之刑,于宫前示众!” 全宫上下顿时哗然,对冷青言更加畏惧,生怕一不小心步了方熠的后尘。 可就在施刑的前一夜,方熠居然于牢中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 冷青言气得差点一掌打死掌管宫中护卫的右护法尹洛辰,幸有左护法司徒影拼死求情才得以保命。最终,被处杖刑二百,废护法身份,幽禁星晨居。 许多拥护右护法的宫众都替他惋惜,认为冷青言量刑过重,不近人情。就连司徒影也曾彻夜跪求,但冷青言态度强硬,毫无转圜余地。 尹洛辰知道后让人传话于司徒影,“勿求,莫怪,理当如此。” 是的,不必再求师父谅解,也不要怪师父心狠,此事确是我为,如此判罚理所应当。 想起当日之事,尹洛辰至今也很茫然。 其实,“盛莲”是他偷来想暗害萧亦然的,但在他得知苏若雪对萧亦然感情之深时,却因怕苏若雪伤心而迟迟下不了狠心。时间长了,也就将此事淡忘了。 可谁曾想到,他一时的心血来潮,竟铸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当他知道是方熠从他那儿偷走“盛莲”,并且联合幽冥宫陷害苏若雪之时,明明自己也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挫骨扬灰!可是在亲眼见到方熠被打得不成人形、被人百般凌虐时,心不由自己地刺痛,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用力剜割一般,疼得浑身剧颤。 他差点忍不住出声制止,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是那人应得的惩罚! 于是,他忍了一月又一月,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渐渐动摇的意志,在听闻师父竟要将他处人彘之刑时彻底土崩瓦解。 终是,那夜他趁天黑守卫换岗之际潜入秘道将方熠成功救出,并将人安置在位于悬崖峭壁上的洞穴之中。 所以,对于冷青言给自己的处罚,尹洛辰没有任何怨言。 要怨,只怨他—— 心不由已! 尹洛辰从不担心方熠会逃走,因为他的武功是冷青言亲自废掉的,所以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那样陡峭险峻的悬崖逃脱的。 但尹洛辰不知道的是,方熠早已找到恢复武功的方法,而他此时正向霁雪居走去。     灰色的天空秋风习习,枯黄的树叶漫天飞舞,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苏若雪怔怔地望着窗外,心中莫名地烦躁不安。 这两日她见孩子厌厌的无精打采,于是一早便让冰凝带他下山游玩,保险起见还派了十名弟子暗中保护。 其实,暮云山附近都是寒莲宫势力范围,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何故,今日她总是心神不宁乱糟糟的,好似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苏若雪猛地摇了摇头,想甩掉脑中杂七杂八的东西。 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吧…… 苏若雪抬头看看天色,暗道这时候萧亦然该送午饭了。时光稍纵,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年,或许……见见也无妨。 通往霁雪居的路上,萧亦然提着木桶迈着轻松的步伐,潇洒惬意地向这里走来。 今天,小鬼头不在,他可以在暗中大饱眼福。贪婪地欣赏雪儿吃东西时优雅从容的姿态,不用担心被小鬼发现后狼狈地逃窜,更不会再露看半分。 然,事事无常。当他满怀喜悦地走至门口,突然神色大变,仓惶扔下手中的木桶,不待确认苏若雪是否在屋就直接冲了进去。 没人! 等等,那是什么?! 萧亦然一眼就看见桌上压着的纸条,急忙拿在手里死死盯着上面的文字,浑身剧震! 须臾,愤怒的啸声响彻云霄。萧亦然再不迟疑,发足狂奔,转瞬向峰顶飞掠远去,带着急切目光的脸上满是骇人的狰狞! 寒风呼啸,沙石纷飞。 方熠漠然地看着被绑在山石上的苏若雪,阴冷地道:“宫主,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飘逸的长发被风吹散,一些被不断渗出的冷汗粘在脸上,一些则被方熠狠狠地攥在手里向上拽起。 只可惜,苏若雪并没如他所愿,脸上眉间无一丝痛苦的神情,甚至表情根本未动,始终淡淡、冷冷地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本宫?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本宫于死地?本宫究竟哪里得罪了你?唔……” 方熠左手猛地向上一提,将苏若雪拉近自己,另一手指着自己的右脸,森然地道:“看到了吗?这个疤就是为你而留的!” ——?! 苏若雪糊涂了,难不成他一直暗恋自己,得不到就因爱成恨?! 方熠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嗤笑道:“别自作多情!我对你从来都只有恨,也只能是恨!”抬手抚摸脸上的伤疤,心中一阵抽疼。 “我会爱你?!别作梦了!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将你留在身边,做我的泄欲工具?” 轻蔑的嗤笑,无情的话语,击碎他所有的幻想,所有的痴望—— “知道我为什么每次与你*时,都让你侧过头只露出右脸吗?”那人残忍地笑了笑,声音缓慢却异常清晰,句句打在他的心上,凿出一个个血洞! “……因为,那儿有雪儿的影子!” 呵呵…… 多可笑,他还以为终有一天能被辰儿接爱,终有一天能打动他,终有一天能得到他的爱…… 原来,若非这半张脸,他怕是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吧,就更不用说碰他了。 如果他早知道真相,就会更早地毁了这张脸,那样也许就不会陷得这么深,这么无法自拔! “那就是为洛辰吧?” 苏若雪冷不丁的一句话,将方熠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啪!” 随着一声响亮的巴掌,苏若雪被方熠毫不留情的一掌打的侧过头去,苍白的脸颊上赫然印着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就连嘴角也渗出丝丝鲜红! 方熠似还不解恨,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苏若雪的头又瞬间扭到另一边,散落的头发居然从方熠手中滑出,可见用力之大! “嗯……” 苏若雪但觉头皮阵阵麻痛,想是头发被扯掉的关系,不禁苦笑。堂堂一宫之主,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如此折辱,传出去真是够丢人的! 方熠毫不畏惧地迎视苏若雪冷若冰霜的眼神,只恨恨地道:“你根本不配提起他的名字!”他俯□,一把捏过苏若雪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起来。 苏若雪只觉得下巴似要被他生生捏碎一般,却强忍着不肯发出半点声音示弱。 方熠看了半天,最后砸吧砸吧嘴,轻蔑地道:“你有什么好的?辰儿居然对你死心塌地,情愿默默守侯一生,甚至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苏若雪呆若木鸡地怔忡在那里。她怎么也想不到,和司徒影一样被她一直当做哥哥的尹洛辰,居然会暗恋她!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时刻要到了,亲们有木有感觉到什么哦? ps:*最近大抽,亲在目录中看不到更新的话,请随便进入一章,点开文章下面的目录下拉列表,从里面选择进入新的章节。(切记,直接点文章下面的“下一章”偶尔失效,so还是进入文章下的目录下拉列表选择为妥)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19第46章 遭劫在数,但为卿故(中)   “呃……”钳制下巴的手猛然一紧,瞬间的剧痛令苏若雪脸色更加苍白,一声隐忍的呻/吟轻浅而出。 “怎么你很吃惊?!没想到吧,居然有个人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傻傻地喜欢了你十多年,而且自始至终从未变过……”带着点点妒意的伤痛语气突然一转,“可是他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没得到你一丝情爱,半点注意!还居然因为你,连右护法的身份都给剥夺了!” 激愤的声音逐节升高,达到顶峰,“十余年啊……他为寒莲宫、为你,出生入死十余年,结果得到的就是这个下场!冷青言和你一样该死!” 苏若雪身体一震,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她的确是很久没见到洛辰了。不,是三年未见! 她也无意中问过师父,可是师父每次都含糊地说他在外有任务,而她也就信了。 其实,她这个宫主早已是名存实亡。自她重伤回宫以来就再未过问宫中之事,反正有师父会处理,而且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管那些事情。 却没想到,宫中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苏若雪心念电转,冷声问:“你抓我是为了要胁师父?” 方熠心中赞了声“好!”,不得不佩服苏若雪心思之细腻,反应之快。 他慢慢松开那只恶意折磨苏若雪的手,背过身望着此处唯一的入口,邪佞地道:“冷青言不是在乎你吗?那我就要看看他到底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你……” 之前被方熠强行灌下的“盛莲”此时已全面发作,胸口的刺痛已不可抵挡,如狂风暴雨般向苏若雪袭来。这剧烈的疼痛使一直咬牙强忍的苏若雪无法再多说一个字,她不得不咬烂嘴唇,才能阻止来自身体深处的嘶声惨叫。 身上的衣服已被层层渗出的冷汗浸透,熨贴在她单薄纤瘦的身上。被强行掠来只着单衣的苏若雪,在阵阵呼啸的北风中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苍白的面容带着不正常的青紫,微阖的双眸,长长的睫毛不时地轻轻颤动,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一滴滴暗黑的血珠正从被她狠心咬破的薄唇中慢慢渗出! 这就是飞奔赶来的萧亦然第一眼见到的情景。 “雪儿——!”萧亦然目眦欲裂地瞪向方熠,“混蛋!你竟敢伤她!” 那犀利如锋的目光似要将方熠千刀万剐,但方熠却仿佛没有感觉到,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仍旧懒懒地斜睨前方,慢条斯理地道:“没错。我不但打了她,还给她服下了这世上仅存的最后几滴——‘盛莲’!” 方熠邪邪地勾起唇角,满意地看到萧亦然突然神色丕变、脸上血色尽褪,那样子好像中毒的人是他一样。虽然与预想的不太一样,但萧亦然也是辰儿所恨之人,即然他先来送死,那就送他一程好了! 瞥了一眼正闭目忍痛冷汗涔涔的苏若雪,方熠戏谑地道:“她三年前就中过‘盛莲’,现在……呵呵,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即使她现在被你救走,也活不了多久……这样,你还要救她吗?” “救!”铿锵有力,毫不迟疑。 方熠眼中微不可察地闪烁一下,而后眉毛一挑,懒洋洋地道:“很简单……”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这瓶毒药是我新炼制的,虽不及‘盛莲’却也可让你宁死勿生!” 方熠顿了一下,见萧亦然依然淡定从容,便加重语气接着道:“只要你服下这瓶毒药,再……自、废、双、腿!我就让你带走她!” “好。”依旧是坚定沉稳,毫不犹豫。 方熠不可置信地瞪着连眉头都未皱过一下的萧亦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人真是曾逼死苏若雪的萧亦然? 是让辰儿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情敌? 是运筹帷幄不容侵犯的帝王?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出尔反尔,白白送死了吗?! 其实,萧亦然想的很简单。他根本不在乎方熠会不会失言,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拖! 萧亦然抬头看看天色,淡然轻笑,心中笃定冷青言马上就会赶来救下雪儿的。至于他自己,却不在他关心的范畴了。 方熠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生性谨慎,为防有诈走到离苏若雪百米远的另一边。站定后,他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狭长的眸子微眯,眸光冷鸷,唇角轻勾,邪魅冷笑:“那还等什么?毒药就在这里。” 就在萧亦然刚要举步时,一声极其微弱却坚决的话语传来。 “走!不要你管,快走!呃……”只这简单的几个字就耗尽苏若雪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刚刚说完还来不及咬住破烂不堪的下唇,一声令人揪心的痛呼就脱口而出。 萧亦然眸中满是痛惜,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声音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雪儿是舍不得我么?只要雪儿说句‘我爱你’,我就会听你的……离开。” 苏若雪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似羞还恼的红晕。心中暗骂,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讨她便宜! 可她也清楚,萧亦然是笃定她心中还恨着他,所以才敢如此一说,不由心中更是凄苦。 事实上,苏若雪虽说不上恨他,但此时此刻,她还真无法说出那对她来说重于千斤的三个字。而在苏若雪心中纠结之时,那边萧亦然已和方熠对上了话。 方熠摇着头,砸吧砸吧唇,渍渍地道:“你不是就打算这样走过来吧?这就是你救人的诚意和决心?” 萧亦然了解地点点头,苦笑着弯下双膝。 “咚!”的一声闷响。 苏若雪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萧亦然从从容容地撩起衣摆,想也不想的直直地跪了下去! 凛冽的寒风吹动萧亦然雪白的长发,恰与地上衣摆拖出的痕迹结伴而行,相互呼应。 屈辱的姿势,卑微动作,在萧亦然身上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洒脱和日积月累的沉稳霸气,无不体现出一个王者的气势,一个勇者的无畏。 但在苏若雪的眼中,这一切只是一个不计付出的爱人用他全部的生命和尊严,去补偿、去救赎的感人行为。 泪水迅速在眼中堆积,渐渐模糊了双眼,湿了心,动了情。 “不要……”轻而哑的呼唤,带着点点的哽咽,带着丝丝的苦涩,带着微微的疼痛。 萧亦然轻叹口气,却没有停下来。 他知道苏若雪不会说出那三个字,至少此时此刻不会。但他心中还是有着一丝丝的渴望,想着或许在他死前可以得到她的谅解、她的爱,虽然他清楚这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只是他的奢望…… 但苏若雪刚刚那声明显带着压抑过后仍饱含不舍的呼唤,还是让他欣喜若狂、感动不已,却也更加坚定了要救她的决心! 从方熠手中接过毒药,仰头,张口,一饮而尽,一气呵成。 “不——!” 苏若雪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手腕娇嫩的肌肤轻易被蹭下大片皮肉,粗糙的麻绳深深地嵌入,血流如注! 而她却似无所觉,仍不肯放弃来回地扭动手腕,直到口中被急涌上喉的墨色血液灌满…… 剧烈地呛咳耗尽她仅剩一点精力,随着毒血的不断涌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起着细微却不可逆转的变化,她甚至还能听到骨骼慢慢扭曲逐渐碎裂的声音。 粘着汗珠的双眼费力地看向百米外的那人,翕动数次苍白染血的双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上的痛楚随着那人接下来的动作成倍增长—— 亦然,好痛……我好痛! 萧亦然似有所觉一般,缓缓回过头,轻轻一笑,眸中柔情刻骨—— 雪儿,再坚持一下,我和你一起! 毒药发作得很快,萧亦然清晰地感觉到腹中如绞的剧痛,整个身体都像被撕裂一般,每个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他勉强站起身体,右手缓缓下移停在右膝上,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后,将体内真气慢慢汇聚于掌心。 就在方熠等得不耐烦正要催促时,只见萧亦然双眸遽然一凝,五指成勾—— “咔嚓咔嚓……”随着手指的逐渐收紧,膝骨碎裂的声音亦在不断地叠加。 萧亦然的面色刹那间惨白到了极点,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如断线的珍珠,顷刻间滑落脸庞,坠落成冰。 苏若雪停止了无谓的挣动,整个人安静下来,像失了魂一样睁着水雾弥漫的双眼,怔怔地不知望向何处…… 那是骨骼被强行挤压、一点点碎裂的声音,是她熟悉的声音。而那声音背后的痛苦她更是感同身受,因为早在她十六岁那年,就曾亲身品尝过! 作者有话要说:亲有木有很感动? 但这还不够,后面还有更……捂脸,遁~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0第46章 遭劫在数,但为卿故(下)   正如苏若雪所想,萧亦然此时非常地痛,是从未有过的痛,但却可以忍受,也必须忍受。 随着手劲的不断加大,痛苦也再逐渐的累积叠加,而身体不断渗出的冷汗更是将衣服慢慢浸透,沁凉的秋风无需猛攻,只需要轻轻拂过便是彻骨寒冷。 如此缓慢的过程,只会使痛苦成倍,甚至百倍的不断增加,让承受的一方清醒地感受身体每一份细微的变化与苦痛,不会错过一丁半点。 是折磨,更是煎熬! 所以一般施予者都会选择这种方式,而萧亦然更是如此。他在确保捏碎骨头的同时尽最大可能的延长时间。 他不是不痛,相反的,他简直恨不能一棍敲断双腿来得更为痛快,也好过生生承受这让人发狂的非人折磨。但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也是他此时唯一能做的—— 用自己的痛苦去拖延时间,换得苏若雪生的机会! 在感觉手下的膝骨已碎无可碎之时,萧亦然又将手缓缓移至左膝上,毫不迟疑地做着和刚刚同样的事情。 运气于掌,收紧—— “咔嚓咔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响声如期而至。 苏若雪此时泪眼朦胧,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恸哀伤已将“盛莲”加诸在身体上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彻底掩盖。 这一年来,苏若雪清晰地感受到萧亦然发自内心深处的悔恨、疼惜,还有刻骨的爱恋。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动摇、融化,三年前因伤心绝望而筑起的坚固堡垒亦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瓦解、塌陷。 她本欲在今日与萧亦然促膝长谈,解开心结。就算她依旧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接受他,与他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但至少可以不必敌视,不再漠然,或许能成为知己兄长也未偿不可,但此时此刻竟会是这般…… 是她太贪心了吗? 三年前如此,三前后亦是如此! 在她堪堪要脱离苦海,看到希望的曙光,无边的黑暗就会重新降临,湮没她,亦湮没她身边无辜的人。 苏若雪哀戚地望着已无力支撑身体狼狈地跌坐在地的萧亦然,嘴唇无声翕动,终是疲惫地合上变得黯然失色的双眸…… 对不起!是我强求,是我连累了你! 当萧亦然无论如何用力按压揉捏也再也发不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后,他终是撑到了极限,如离水的鱼儿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良久过后,才终是勉力抬起头,努力睁大被汗水模糊的双瞳毫不退缩地与方熠对视,虚弱却无所畏惧地道:“现在,我……可以……带她……走、走了吗?” 方熠居高临下地看着气若游丝、狼狈不堪,曾经的一国之君如今沦为整个寒莲宫最卑微、最低贱的奴隶,方熠掩盖在淡淡面容下的灵魂早已翻江倒海、震撼不已! 震撼萧亦然对自己的狠绝,对苏若雪的无悔付出。 震撼苏若雪对自己的冷漠,对萧亦然的情根深种。 这种无私的情感,不正是他一直所盼望,却求而不得的吗…… 方熠目光闪烁复杂难辨,缓缓勾起唇角依旧慵懒地回道:“可以,当然可以。” “谢谢。” 双腿已然不能用了,萧亦然苦笑着用手肘撑起上身,毫不迟疑,不,应该说是心急如焚地向身后苏若雪的方向爬去,却不知身后的方熠正抽出一直藏匿在袖中的匕首。 短小却锋利的匕被高高举起,刀的尖端闪着刺目的寒光,一瞬间冲着萧亦然背后的死穴急速扎去—— “叮!” 伴随极轻的一声脆响,一道划破天际的寒光急速闪过,如照亮黑暗的流星,耀眼、夺目。 “唔……”一声痛苦而隐忍的闷哼后,是金属落地和液体喷溅的声音。 “冷宫主……”萧亦然一愣后,即欣喜又焦急地喊道:“快、快救雪儿!” 冷青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飞身掠至苏若雪身旁,出手如电,迅速封住苏若雪身上各大要穴,阻止毒素继续蔓延。而后从贴身的怀出取出一个白玉瓷瓶,紧紧蹙起的眉宇带着一丝绝望和深深的疼惜,没有选择地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送入苏若雪的口中,并将手掌放在她的胸口处,微吐真气,用内力化解药丸,以期药效能更快的发挥。 在一切告一段落后,冷青言目如寒冰,站直身体,猛地转过头怒视方熠—— “孽徒!你居然还敢现身?!竟还再次伤了雪儿!你——找死!!!”阴冷狠厉的声音,一字一顿,带着嗜血的残忍和满腔的愤怒。 身随意动,转瞬间冷青言已快如闪电般飞向方熠,抬手便是一掌。 “嘭!”的一声巨响,只见两道身形一碰即散,各自往相反方向飞出。 冷青言不愧是曾经江湖中人人畏惧的“冷面修罗”,不但武功精绝、无人能及,内功更是深厚扎实,虽曾多次为救治苏若雪而耗尽内力,但只需要潜心修炼数月便可恢复大半,这是让所有学武之人都望尘莫及的。 正如此刻,冷青言只稍一运气便稳住身形,满头银发无风自起,强大而无形的威压迅速向四周扩散,令人禁不住毛骨悚然、浑身战栗。 冷青言目光阴鸷,微微眯起眼,语气中带着浓浓危险的意味,故意拉长声音:“你敢阻我?!” 同时飞出的那人踉跄数步方才没让自己摔倒,却在第一时间对着冷青言深鞠躬,“辰儿不敢。” “辰儿只求师父能将此人交给徒儿处置,辰儿定会严惩不贷,绝不会轻饶他!”说完,拽过身旁呆滞的方熠就是两个巴掌。 即狠,又绝。 “你竟敢背着我恢复武功?还敢如此对雪、宫主?看来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你受的教训还不够?是不是?!好,那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方熠定定地望着挡在身前的尹洛辰,想从他嗜血残暴的眼中找寻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情意。可惜,他注定要失望。 如果说,这三年他不是活在人间地狱,那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地方了吧。 如果说,这三年他过得不是生不如死、苟延残喘,那这世上恐怕只有死亡才能与之匹配,才是终点。 如果说,他可以选择,可以自私一点,那他宁愿终生残废! 因为—— 重拾武功的代价,便是生命,便是真正的死亡! 方熠不由垂头苦笑。 他不惧生死,只是不舍。可那人却永远也不懂,亦或是不愿懂…… “原来那日救走他的,果然是你!” 冷青言眯起眼,冷冷地注视着尹洛辰,愠怒地道:“你好大的胆子!” “师父,我……”尹洛辰吱唔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日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怪异举动。 “够了!”冷青言低喝了一声打断他,“念在往日的师徒情份,上次的事本宫可以饶你不死!但若你现在还执迷不悟、还要袒护他,就休怪本宫无情!” 尹洛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侧了侧身,将方熠完全挡在身后,恳求道:“师父,辰儿会亲自施予他世间最严厉的酷刑折磨,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请……” “孽徒!真是不可救药!”冷青言怒不可泄,欺身而上,招招直取尹洛辰身上要害。 尹洛辰知道师父动了杀心不敢大意,只得硬着头皮小心应对。但他哪里会是冷青言的对手,更何况冷青言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只短短数个来回尹洛辰身上就挨了两掌。 尹洛辰但觉胸腹间闷痛不已,知是内腹出血所至,唯有咬紧牙关尽量稳住气息,才不至当众呕血,太过狼狈。 但如此一来,他行动受限,速度大打折扣,更是被动。冷青言瞅准一个空隙,一脚扫向尹洛辰。而尹洛辰为避开不得不后撤抽身,结果还是被腿风扫到,丹田受创,气力大卸,笔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冷青言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趁他堪堪落地未稳之迹,凝聚十成真气于掌心,如离弦之箭疾速射向尹洛辰。 气势磅礴的一掌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由远及近,只在瞬息之间! “我命休已。”尹洛辰心中却出奇地平静,面色一派淡然。 “呯——!” “噗——!” 尹洛辰但觉眼前一片腥红,心跳如擂鼓般“咚咚!”地响个不停。他呆滞地看着身前之人,微皱眉宇绽放出纯粹而圣洁的笑容,却慢慢软倒在地。 “不——!”撕裂心肺的悲鸣,如同濒临死亡的困兽在绝望的怒吼,可躺在地上的人已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尹洛辰慢慢跪□体,颤抖地伸出手一点点凑近那人正在不断冒着血的口鼻…… 须臾,双目蓦然爆发出夺目的光彩,双手快速揽起地上之人紧紧抱在怀中,起身欲走。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冷青言,哪能让他如愿,再次挥掌而至。 又是“呯”的一声巨响,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尹洛辰的背上,却也让尹洛辰顺势蹿出数丈之远。 原来,尹洛辰自知无法全身而退,又恐耽搁救治方熠的最佳时机,所以竟出此下策,不惜故意漏出背后空门,借力逃走。 冷青言何等睿智,瞬息之间便已明了。 罢了,由他去吧。 冷青言很清楚自己十成的掌力有多大的威力,所以他断定即使方熠没有当场毙命,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而打在尹洛辰背后的那一掌虽没有使出全力,却也足以去了他半条命,恐怕他连自保都成问题,更不用谈救人了。 在冷青言敛了情绪,转身看向苏若雪和萧亦然这边时,不由怔住,浓浓的苦涩酸楚从心底汩汩涌出,漫向嘴边。 原来,萧亦然全然不管争斗的二人,双眼死死锁在昏迷不醒的苏若雪身上,一门心思奋力向她爬去,身后已拖出了两道长长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一段感情的存在,就注定痴情的不止一人。 下章有肉……汤哦~ ps:*最近大抽,亲在目录中看不到更新的话,请随便进入一章,点开文章下面的目录下拉列表,从里面选择进入新的章节。(切记,直接点文章下面的“下一章”偶尔失效,so还是进入文章下的目录下拉列表选择为妥)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1第47章 最后一夜,咫尺天涯(上)   萧亦然是在一阵灼热的刺痛中醒来的,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而无力,“雪儿……怎么样了……嗯……” 冷青言如没听到一样,手起针落,飞快地将手中的银针准确地刺入萧亦然身上各大要穴。当他认为可以后,又逐个点燃银针末端的硫磺。 “刺啦——” 连续数声之后,昏黄跳跃的火苗闪烁着微弱的光线,虽不能映亮房间,却足够耀眼夺目,将萧亦然整个罩在金色的光圈之中,意蕴宁融。 慢慢地,当银针逐渐变热,最终呈现通体火红时,萧亦然也明显感觉到银针刺入的部位由最初淡淡的灼热,变成此刻炽烈噬骨的灼痛。 眉峰紧蹙,汗如雨下,肌肤泛上一层氤氲的红潮,加上他虽瘦骨嶙峋却比例完美的身材,不由让人有种遐想的旖旎。 一室静谧。 良久,冷青言舒了口气,抬手随意抹去额前争相急涌的汗珠,疲累地斜倚在床头,有些虚弱地淡淡说道:“你忍忍,一个时辰后才能给你拔针。”眼睛却并没看向萧亦然。 萧亦然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见冷青言终于肯搭理自己,登时忘记身上的痛楚,只急切地追问,“雪儿呢?雪儿怎么样了?” “我送她回霁雪阁了,那里是最适合她养伤的地方。”冷青言这才将视线移到萧亦然的身上,但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误伤哀,“她……不好,很不好。‘盛莲’的残酷你应该见识过了。三年前,我虽救下她的性命,却……无法彻底阻止毒素的蔓延,以至她每夜都要忍受毒发的痛苦。而这次……再次施加在她身上的“盛莲”已将她体内积存的、一直蠢蠢欲动的毒素全部激活,并且合二为一,势不可挡!现在……” 冷青言注视萧亦然惊痛的目光,一字一顿、沉痛地道:“现在除了那个方法,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那还等什么?快开始啊!”萧亦然说着便挣扎着要撑起身体,幸被冷青言一把按下,斥道:“你疯了!针还没拔就敢乱动!也不怕变成残废!” 萧亦然一愣后,脸色惨白,看向自己的双膝苦笑,“残废吗……只要雪儿没事,我怎样都无所谓了。” 闻言,冷青言目光微颤,心下动容。他缓下口气,劝慰道:“此时最忌急躁、莽撞,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你该知道我比你更在乎雪儿,所以你身上的毒得先解开,然后我也要做一些事前准备,以提高成功的机率,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就算成功了,我要如何跟雪儿交待?她又承受得住吗?冷青言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而萧亦然在乎的却是,“需要多久?” “三天。”冷青言顿了一下接着道:“几日前,影来信说他和李岚风已经找到所需的药引,并且已经交由在外的影卫先行送回。”冷青言想了一下,补充道:“我算了下,最迟三天就会到了。” “好,我一切都听从冷宫主的安排。”萧亦然垂下眼眸轻声应道,体内的灼痛又渐渐清晰起来。 “那你先躺会儿,一个时辰后本宫自会给你拔针。” 冷青言起身向门外走去,临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犹豫良久后,蹙眉看向萧亦然,“其实,你的腿……也不是不能恢复。” ——! 闻言,本已闭目忍痛的萧亦然倏地瞪大眼睛,震惊地望向冷青言,难掩心中的激动。但冷青言接下来的话却如一桶凉水,登时浇灭他所有的期望—— “但,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萧亦然愣了下,失落之情一闪而逝。随后,释然浅笑,“谢谢冷宫主坦言相告,不过还是请冷宫主准备为雪儿解毒的事吧。” 冷青宫深深看他一眼,刚转身要离开,萧亦然突然轻声唤住他,急切又涩然地请求:“冷宫主,后天……我想单独与雪儿待会儿……只这一天,可以么?” 冷青言并未回身,轻轻叹了口气,边走边道:“随你吧。”     晴朗无云的夜空,星子一闪一闪点缀着黑夜,灿烂而美丽。微凉的秋风带着似有若无的青草香气,甜甜的沁人心脾。高悬的新月洒下点点清辉,给本是静谧的院落添上几许清淡幽雅。 冰凝推着萧亦然进了霁雪阁,犹豫着开了口:“你……没想到你,居然会为宫主做到如此地步!我——冰凝,服了!以、以后不会再处处为难你,针对你了。” 她看不见萧亦然的表情,又听不到他的回应,想了想接着道:“嗯……你放心,宫主其实也还是爱着你的!你不知道,在宫主知道我、我们都欺负你时,就曾严令我们不许再为难你。只是……只是……我……不!是有人阳奉阴违,没听而已……”她越说声越小,心虚地眼神乱瞄,就连脚趾都对在了一起,成了内八字。 但也只是片刻,就又抬头挺胸目光坚定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诺:“不过你放心,以后由我罩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哼!” “噗!”本来满腹愁怅的萧亦然被她孩子似的言行,逗得忍不住失笑出声。 他见冰凝瞬间羞红了脸,又连忙收声,微笑地回视恼羞成怒的冰凝,轻声道:“谢谢。” 冰凝不满地撅起嘴巴,蹲□体,与他平视,傲气地道:“怎么,小看我呀!我可是从小就跟在宫主身边的!宫主平日最宠我了,只要我在她耳边多说说你的好话……嘿嘿,不出三五日宫主准能原谅你!” 萧亦然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岂料,冰凝竟挣扎着大叫:“不许摸我的头!真是的,你怎么跟宫主一样总喜欢摸人家的头呢?!” 萧亦然手下一僵,垂下眼帘,双手推着坐椅两侧的轮子径直向房里行去。 在房门关上的一刹那,一声微不可察地叹息过后,冰凝隐隐听到静谧的空气中传来的苦涩呢喃—— “可惜,太迟了……” 怎么会迟呢? 冰凝侧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那么漫长、无望的三年都等了,只这么几日就等不了吗?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咫尺可见、触手可得。 为什么就等不了,要放弃呢? 啊……!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头都疼了。 冰凝用力摇了摇头,转身走出霁雪阁,渐渐消失在略带孤寂凄凉的夜幕中。     萧亦然双手用力推动轮子,缓缓移向正昏睡在床榻上的清影,待到近前才停下,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床上默默沉睡的人。 此时的苏若雪面色依旧苍白,虽然在睡梦中却仍然眉头紧皱,似乎睡的并不安稳,长长的眼睫毛轻微抖动显得睡容异常的生动。 萧亦然望着那纯净空灵的脸庞,怅然若失地道:“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珍惜自己,知道吗……” 苏若雪自然无法回答,只是她的脸色渐渐由苍白转为潮红,萧亦然知道这是冷青言喂她服下的药物起了作用。 萧亦然慢慢俯□体,在那柔软小巧的唇瓣轻轻落下一吻,随即双臂用力撑起身体,喘着粗气将自己一点点挪到床上。 他深深地注视着已融进自己骨血中的爱人,不再迟疑,缓缓伸出双手,小心而轻盈地为已是满头大汗之人褪去衣物。 当白皙美艳、顺滑如丝的*展现在眼前时,萧亦然迫不及待地一把将苏若雪揽在怀中,心如擂鼓。 而此时的苏若雪身软如绵浑身发烫,一双半睁半闭的凤眸更是缠绵如丝,惹人遐想。 “唔……好热。”苏若雪依偎在萧亦然的怀中小声地嘟囔着,身体也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萧亦然低头望着怀中软软匍匐在他胸前之人,突然想起了他们相识的那一年,他们在回都城的途中遭遇刺客,他为了救她误中涂了媚毒的箭矢,而她为了替他解毒,竟甘愿献出了自己的清白…… 那次虽然惨烈悲壮,却也从此—— 上穷碧落下黄泉,只因是你! 怀中的人似乎越发地难受起来,滚热的脸颊不经意地蹭在萧亦然微凉的脖颈上。 好凉,好舒服…… 苏若雪脑中一片混沌,只是凭着包围着自己的熟悉气息和那清凉的感受,便放心地沉溺了进去,不由双手环抱着萧亦然的脖子耳鬓厮磨起来。 萧亦然三年来一直形单影只孤寂凄凉,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这么真真切切地抱在怀中,还时不时发出诱人心魂的轻声嘤咛,并且极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无意识地在萧亦然身上敏感的部位有一搭没一搭地擦出点点火花。 “嗞啦——”如星般闪烁的火苗,顷刻间点燃萧亦然压抑、渴望了三年的欲/火,于是一切便都顺其自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 122第47章 最后一夜,咫尺天涯(下)   拥着心上人的娇躯,萧亦然忍不住红了眼圈。 原本丰润莹泽的肌肤美玉般柔和、丝锦般细腻,可如今却暗淡无光,轻轻一摸便是瘦骨嶙峋的触感,令他心中一阵揪痛,只得更紧地拥住她,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里才好。 萧亦然身上的粗布麻衣早已半褪至腰间,干裂发白的唇贴上苏若雪的私秘,令他只觉得全身的热血都自下腹急涌而上,胯间一股火辣辣的胀痛感热烈莫名。 而苏若雪却突然像受了惊吓般弹开,双肩微微发颤,眼帘半开。 萧亦然心痛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双一向用温柔缱绻的目光看着他的星眸,如今却闪着丝丝缕缕惊慌痛苦的泪珠,萧亦然心疼得恨不能杀了自己。 “雪儿别怕,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再好好爱你一回吧。” 轻轻地在她耳边呢喃,是引诱是哀求。同时,双手舒缓而有力地在她有些拘谨僵硬的后背上温柔地婆娑着。 苏若雪似乎感受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呵护之情和满腔的炙热爱恋,而且自己也被体内的药物折磨得够呛,失了思考的能力,虽然心中仍有些怯意,却还是乖乖地伏在他的怀中不再抗拒。 “唔……”随着萧亦然温热的双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柔软灵巧的舌尖来回地细细扫过,苏若雪忍不住,低吟了一声,蜷缩着的身子也微微舒展了开来。 就这样,萧亦然如膜拜般细细亲吻着苏若雪,从额头、眼睛、鼻尖、耳垂,一直到脚趾,没有漏过任何一处地方。 每一次亲吻都用了全部的温柔缱绻,每一处都留下深深的眷恋不舍。 而那双略微颤抖满是厚茧的手掌,更是悄悄游移着、自上而下的来到了苏若雪敏感而丰盈的双峰,万分轻柔地细细搓弄揉捏。 “啊……嗯……”几声似痛苦似欢愉的轻吟随之传出。 萧亦然见她喜欢,不由得更来劲了,一把揽过她轻轻平放在床上,俯身便吻上了她胸前那抹殷红的玉珠。 “嗯!”许久未曾温存的身子自然敏感异常,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苏若雪立刻浑身酥/痒了起来。胸前的玉珠被那灵巧的舌尖温柔地侍弄着,时而又被人调皮的轻轻啃咬着,又痒又疼,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令她忍不住挺起了身子,似乎想将自己更多的送入他的口中。 “呵呵,看来你很喜欢哦。”萧亦然轻笑着吻了吻她微蹙的眉心,转而攻向她另一边的玉珠。 现在,苏若雪体内的药物已经完全发作,意识模糊如在梦里,身体做出最诚实的反应。她浑身异常燥热,不自觉地想向旁边的人靠去,莫名地知道这样做就能缓解她的不适,就能让她好受点。 伸出白皙如璧的双手紧紧搂住身上的人,虽无法看清那人是谁,但熟悉的触感、熟悉的气味,隐隐的知道是他! 她越搂越紧,紧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听到对方的呼吸。凭着感觉知道对方就在自己的心口上喘息,但意识却依旧模糊,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体内的情/欲早已叫嚣,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经受着欲/火的焚烧! 冷汗直流,无助又迷茫地哀求着,“亦然……好难受……帮我……” ——! 萧亦然“咻!”地瞪大眼睛,僵住身体,听着她的恳求,心中五味杂陈。即埋怨冷青言下的药太烈,又感动苏若雪早已认出自己。 当初萧亦然求冷青言为苏若雪下药使她意识不清,就是怕苏若雪会拒绝他。他不在乎面子、自尊什么的,他只是想留个念想,这样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不会孤单。 不过,没想到竟是自己多虑了。原来苏若雪一如从前,没有忘却过他,一直都在等他。 萧亦然反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懊恼不已。他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白白浪费了一年的时间。 苏若雪满含雾气的双眼在夜色中盈盈闪亮,萧亦然放下顾虑,火热又不失温存地亲吻安抚着此时显得楚楚可怜的爱人。 嗯……是什么?热热的,咸咸的? 苏若雪感觉到点点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脸上,流淌至她的唇边,可她却不及细想,那人灵巧而花样百出的手指已经移到她身后的禁地,很有技巧地挑逗起来。 “嗯……啊!” 药力的发作再加上许久不曾与人温存的缘故,苏若雪的全身很快就泛出淡淡的粉红,娇艳而诱人。 “亦然,啊……唔……嗯!”苏若雪气喘吁吁地呻/吟预示着她即将到达快感的巅峰,秀美的头颅高高地扬起,光洁柔美的颈项与后背形成了一道完美而诱人的弧度,全身密布的细细汗珠更在暧昧的月光下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水玉般的清朗外衣。 “哈……啊、啊!”压抑而夹杂着快感的呻/吟自两人紧紧贴合的唇间破碎溢出,没过多久,苏若雪便一下瘫软在萧亦然的怀里,颤栗不已。 萧亦然此时早已忍了一身的汗,鬓边两缕细细的碎发湿湿的搭在眼前,柔柔地落在苏若雪的额头。 “亦然……抱我……”苏若雪已被药力和刚刚情/事的缠绵完全撩拨了起来。 萧亦然却不愿苏若雪有丝毫的不适之感。 “雪儿,别急,我会让你舒服的……”凑到苏若雪的耳边轻轻地说着。 “嗯啊……”苏若雪几乎被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击退,只得紧紧地拥着萧亦然的肩头,完全靠他的铁臂支撑,才使自己不被按倒下去。 体内的空虚感越来越强,这种温和的挑逗已经无法安抚她了。苏若雪不耐地扭了扭身子,口中发出阵阵羞涩的呻/吟。 萧亦然从未见她如此动情放纵的样子,忍不住深情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迅速在她身下垫起一个柔软的圆枕头,随即用自己的火热填补两个人的寂寞空虚。 “啊……” “唔……” 被包裹和被充满的快感同时抚慰着两颗煎熬着的心灵。 萧亦然的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几近疯狂地律动着。两人合二为一的感觉让萧亦然有很强烈的真实感,苏若雪的主动迎合更让他有如身在云端的舒爽感。 分不清欢爱了多少次,似乎只要此刻勉励相爱,天明就永远不会到来,他们也就永远不需要分开。 在最猛烈的那次爆发中,萧亦然在苏若雪体内洒下爱的种子,虽然身体脱力瘫软在床上,但那双饱含沧桑的双眸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爱人微微潮红的面容,看着苏若雪疲惫而满足地合上双眼一脸幸福地沉沉进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零星地传来几声鸟啼虫鸣。萧亦然揉了揉睁了一夜干涩酸痛的双眼,嘴角微微上扬。 爱人仍旧躺在自己的身边,露着恬美的笑容。瀑布般的长发此刻无比流畅地铺散在裸/露白皙的肩头,细碎地依偎在月白色的锦缎衾枕间。 萧亦然痴痴地看着苏若雪紧闭的眼眸,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那上面轻轻落了一吻,声音无比轻柔地道:“雪儿,从不后悔遇见你,从不后悔以命相救,从不后悔娶你为后,从不后悔舍弃皇位,更不后悔追寻至此。此生,唯一后悔的就是没能一直……相信你。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绝不负卿,结果却没能坚持到最后……还好,上苍怜我,又给我最后一次偿还的机会……” 他张开双臂轻轻搂住苏若雪,宠溺的笑容里苦中有甜,“今天过后,也许我们不能甘苦与共、生死相随……但,请你相信——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会永远爱着你、祝福你。” 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溅落在苏若雪白皙的脸颊上,苏若雪嘤咛一声,虽然没有醒来却似也感受到了这份真挚的情感,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与之溶合,合二为一,略显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启,轻声呓语:“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肉吃完了,下面该来点酸的啦~~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3第48章 爱的谎言,重享天伦(上)   清晨,秋日暖阳透过窗格漫射进来,淋淋洒洒地照在榻上闭目沉睡之人的身上。 “嗯……” 浓密乌黑长如羽扇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开启,漾着雾气的双眸茫然地看着房梁,进而逐渐清澈明亮。突然,明眸大睁,带着焦急与心痛地环顾四周。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疲惫沙哑的声音徐徐传入耳中,苏若雪终于将目光聚焦到站在背光处、关切地凝望着她的冷青言。 “师父!咳咳……”惊喜激动地呼唤,却因干涩如火烧过的喉咙引发的刺痛麻痒,而不得不趴伏在床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冷青言叹息一声,连忙倒了杯茶水走过来。他一手拍打着苏若雪的后背,待她缓过口气才递过杯子,轻声斥责,“急什么?!先喝口水压压再说话。” 苏若雪有些狼狈地用袖子擦去因虚弱而溢出满脸的冷汗,略显尴尬地笑笑。她不敢再开口,只是乖顺地点头,双手接过杯子后一口口缀着清凉微苦的茶水。 直到杯中见底,冷青言方扶着她靠坐在床头,并在她身后放上柔软厚实的被褥,“你想问什么,说吧。” 苏若雪小心地观察师父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方才小声地嗫嚅道:“亦……萧亦然,他还好吗?” 冷青言不着痕迹地微一皱眉,然后面无表情地淡淡回道:“二日前他接到一封书信,大概是宫里的急件,所以他留下明儿,当日就启程回皇宫了。” “可、可他中了毒,而且……”苏若雪一下僵直了身体,脸色也瞬间惨白,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放心,毒我已经帮他解了。”冷青言叹息地摇了摇头,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至于他的腿……我也帮他处理过,只要他回宫再配合御医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那就好。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回去也好,他原本就不该来的。” 心中茫然酸涩的苏若雪没有发觉冷青言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只是独自神伤、垂眸苦笑。 冷青言看着苏若雪渐渐归为平静的双眸中深深隐藏的伤痛和失落,不禁感叹命运弄人。 当苏若雪为了追求那份危机四伏的真爱,放弃一切、情愿被困似海深宫、永伴萧亦然时,世人不断的挑拨和陷害,终是让二人难逃日后的怨憎分离。 而当他们在习惯了思念、习惯了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单纯地以为随着时间长河的无情冲刷,就能忘记彼此、忘记疼痛。却原来,其实他们二人都是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朝思暮想、一直铭心刻骨。 蓦然回首,竟已时过数载,岁月荒芜,而幸福却又在此时向他们招手。 渐渐地,苏若雪被伤害过而在心底筑起的高高的围墙终于轰然倒塌,裸/露出深藏在坚硬外壳中,伤痕累累、最脆弱、最柔软、跳动着的心。 就在她犹豫的欲再次勇敢的去触碰曾经那份失之交臂的真挚爱恋时,到头来却换来如此悲凉的下场,恍若一场空梦,只剩一地的苦涩尘埃,等待随风飘逝…… 静心居。 “冷宫主,皇上真的走了吗?!” 面对李岚风放肆的质问,冷青言不悦地皱起眉头,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杀气。 李岚风却不管不顾,继续出言相逼,“你在说谎对不对?!皇上好不容易得以接近皇后,并不惜放弃一切留在这里,任人指使、差遣,甚至羞辱!试问,他作出如此大的牺牲,又怎么会轻易地离开,抛下皇后不管呢?!” “牺牲?!他这就叫牺牲了?那雪儿为他付出那么多,该叫什么?活该吗?!”冷青言双目暴出冰冷的光芒,微挑眉宇高声讥讽。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故意曲解!” 李岚风毕竟曾是朝堂将军、沙场英雄,向来是被人景仰,令人畏惧的。他何时受过如此不留余地的奚落讽刺?不禁也动了怒气,“说!你故意把我支开,去找什么药引,是不是就是想趁机暗中对付皇上!” “李岚风,不得无礼!”司徒影早已听得满头冷汗,脸色青白。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岚风为了皇上竟敢如此顶撞师父,不禁为李岚风的安危担忧恐惧,同时心中也泛着浓浓的酸涩苦楚。 “师父,李岚风只是太过担心皇上,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司徒影笔直的跪在地上,干练健硕的身躯状似无意却恰好将李岚风完全遮挡在他的后面。 只是,冷青言看都未向他们那儿看上一眼,就径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掷向后面的李岚风,“这封信是不是他亲笔所写,想必你应该最清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没有必要再跟你解释。” 说完,冷青言挥袖转身回到书案后,继续翻看账册,不再理会任何人,好像屋中只有他一人存在,其余皆为空气。 李岚风此刻早已无暇他顾,他死死盯着微黄的信上寥寥数字,心中疑惑更盛—— 岚风: 朕此去寻神医疗伤,不知何时能归,遂望你能替朕向母后报声平安,请她勿念勿忧,保重身体。 另,让母后联合苏丞相等朝廷重臣推举峰儿为萧氏下任族长,并登基为帝! 御笔 李岚风唇角惨白,抖着手将信看完,瞪大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寻医?疗伤? 为谁?皇后吗…… 正在李岚风困惑之迹,冰凝突然冷哼一声,“嘁,还以为他真心悔过了呢!真是差点被他骗了!不就断个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点苦都受不了!还居然不等宫主清醒,就一声不吭地滚回去找什么神医治腿,真是可恶、可恨!亏我还想在宫主面前帮他说些好话呢,真是气死我了!” “怎么回事?!”李岚风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断腿?!皇上为什么会断腿?冷宫主,是你?还是你?”李岚风抬手指向冰凝,疯了似地怒吼,“你们实在欺人太堪!简直……” 冷青言眼都未抬,根本懒得理他。但冰凝却是再也受不了,用比李岚风更大的声音回击,“喂!你不要血口喷人!三天前,宫主被本宫叛徒下毒掳走,他为了救宫主自愿下跪、服毒、断腿的。而且如若不是师父及时赶到并出手相助,他早被那叛徒暗算了,哪里还有命在!哪里还轮到你在这儿撒泼!” “什么?!”李岚风这次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沉默良久后,突然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司徒影一愣之下急忙伸手扯住他的一只袖子,因为跪着的关系差点被李岚风带倒在地。 岂知,李岚风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略显不耐地扯扯袖子,冷硬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放手!我要去找皇上,确认他无事!” “人海茫茫,你到哪里找他?” “不劳你费心。不管有多艰难,付出什么代价,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请你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你——” 李岚风此时因这一年中目睹皇上所受的种种屈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是你逼我的!” 他掌中凝聚真气,用力一震,只听“刺啦”一声,袖子应声而断,在司徒影毫无防备被甩倒在地时,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 坚定,果决。 冰凝不禁气得大骂:“他们朝延中人果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全都是混蛋、骗子!师兄,你为了让他有个栖身之地,不惜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师父,替他求情,甚至接受责罚!而他一直以来不是冷颜相对,就是拒人千里,根本不知感恩道谢。今日,更是完全不顾你的立场和感受,就这样割袍断义拂袖离开,他还算是个人吗?!师兄,我真替你不值啊!” 而司徒影却似没听见般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保持跪姿,只是低垂着头失神地望着手中的半截断袖,双手微微颤抖……     转眼已到冬季,纷飞的雪花,刺骨的寒风,再不见一点绿色,天地之间唯有白茫茫的一片,世间的一切,都已凝结成冰,再不复往的神采。 一滴带着苦涩的清泪,自也无法逃脱。 苏若雪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披着单薄的长衫临窗而立。她木然地望着窗外的漫天星斗,任冰冷的北风从微敞的领口鱼贯而入,冷却心中焦灼的火焰。 半晌后,胸中泛起阵阵熟悉的刺痛,才将她游走虚空的思绪慢慢拉回。她一边抬手用力按住心口,一边闭目忍耐,等待疼痛的消逝。 一个时辰后,紧皱的细眉渐渐松开,苏若雪抬手擦去额上的冷汗,疲惫地呼出口气。 不知是何缘故,“盛莲”发作持续的时间正在不断缩短,发作时的痛苦也在逐渐减轻。随着“盛莲”的慢慢消失,苏若雪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中,连久违的内力也重回丹田。 当年她为保胎被司徒影震断的经脉早已被冷青言重新接上,但却因御药及之后的“盛莲”而始终无法恢复武功。 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苏若雪虽是遗憾,却也能淡然处之,对此不抱任何希望了。但如今丹田之中又重新流动着股股的真气,虽不能与以往相比,却还是令苏若雪惊喜万分,这也是此刻唯一能令她感到舒心的事情了。 对于这么重大的发现,她自是第一个就告诉冷青言,“师父这回的药,味道虽怪异,但药效很好。每晚的毒发正在减轻,而且我感觉丹田已能凝聚少量的真气。”苏若雪莞尔一笑,“难怪都说良药苦口,果然有理。” 冷青言探手把了把她的脉,沉吟道:“嗯,这药还有十天的份量,相信到时你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真的,师父?!” 身体能够恢复,她自是十分高兴,这样至少她能自卫不会再拖累别人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垂眸轻语:“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吧……” 冷青言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息:“是啊,如果他能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   作者有话要说:萧亦然哪去了,亲能猜到吗?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4第48章 爱的谎言,重享天伦(下)   夕阳如沐,缓淡而下,映得院中树林仿佛镀了金一样,闪闪发光,温暖一切冰冷、孤寂的万物。 苏若雪优雅地靠坐在水池中,静静凝视在温泉中嬉戏玩耍得欢快的孩子。微风吹过,时不时地用手随意撩拨一下吹到身前的发丝,映着晚霞,苏若雪清雅淡然的侧脸,此时也淡淡地映上了一层暖红色的薄阳,整个人显得越发柔和起来。 冰凝犹豫地站在拐角处,不忍打扰这难得的温馨时光。 这些日子,宫主的身体明显好转,这本是众望所归值得高兴庆贺的事,但包括她和司徒影都看得出宫主每日都在强颜欢笑,隐在眼眸深处的忧伤是那么的苦涩寂寥。 他们都知道,那个负心薄情再次抛弃宫主的人,终始都在她的心中,而且早已根深蒂固、毁之不尽。如若一定要彻底铲除,怕是连宫主的命也会一并毁掉。所以,冷情如师父都默允,绝口不提,他们更是丝毫不敢触碰她的痛处,都很有默契的装做一无所知。 “是冰凝吗?” 苏若雪轻柔温婉的声音总算让冰凝回过神来,“是,是我。我来接明儿回房睡觉的。” 空气似突然凝结般,沉重的让人感到压抑。 苏若雪沉默良久,不期然地对上孩子无忧的笑颜,心中一痛,涩然道:“不用了,以后明儿就留在霁雪阁和我一起睡吧。” “真的吗?!噢!娘……娘……抱抱!” 闻言,孩子大大的眼睛流光溢彩、炫烂夺目,一个扎猛子就“噗通噗通”快速向苏若雪怀中游去。 “可是,宫主的身体才刚有起色……” 这小祖宗平日是很乖巧很听话,可要是撒起泼来也真够受的,而且尤其是晚上常常做些乱七八糟的怪梦,拳打脚踢,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她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宫主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 冰凝刚想开口再劝,便被苏若雪打断,“好了冰凝,我自有分寸。” 苏若雪一手抱紧怀中钻来钻去不停撒娇的孩子,一手轻轻顺着孩子湿漉漉的头发,眼中满是愧疚宠溺。 她欠孩子的实在太多了…… 她知道,早先她的离开已经给孩子造成了很大的阴影。现在,萧亦然的不辞而别对孩子更是沉重的打击。让孩子整日处在患得患失之中,像只被遗弃的小狗总是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不论她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只有到了晚上,懂事的孩子知道她身体不好,不可以被打扰,才依依不舍的乖乖让冰凝抱走。 每每看到孩子泫然欲泣晶莹的泪水在通红的眼眶中打着转,却因怕她担心而使劲憋着不肯掉下一滴眼泪,苏若雪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凌迟一般,鲜血淋漓,剧烈地抽搐。她努力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整颗肺都被人攥在手心里揉捏挤压,痛得快要窒息一般。 如今,毒已慢慢解清,身体也在恢复当中,她如何还舍得每晚让冰凝带走孩子?如何忍心每天早上见到孩子流着眼泪、惊慌失措、跌跌撞撞地扑到她的怀中,紧紧抓着她的衣服,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似的。 所以,不论再苦再累,即便勉强,她也绝不会再离开孩子! “娘……不哭,有明儿陪你。” 小小的孩子似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抬着头认真地盯着她满是伤痛的眸子,竟笨拙地伸出胖胖的小手擦拭那看不见、流不出的泪滴。 “明儿……”苏若雪哽咽一声,紧紧抱着孩子,合上眼眸,将一切心伤留给自己去品尝。 冰凝再也待不下去,转身拼命地向外跑去。滴滴答答的泪水洒了一路,口中还不停地怒骂—— “萧亦然,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你是混蛋!是懦夫!” 一直隐在暗处的冷青言无声地走了出来,冷漠的面容下,唯有如黑夜一样深邃的眼眸异常复杂难懂,仿佛藏有千里万语。     “唔……” 苏若雪宠溺地看向怀中的孩子,轻柔地抓住一下下踢打她的小脚,摇了摇头。 唉,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养成这习惯,睡个觉不是挥拳踢腿的,就是又啃又咬的。 苏若雪无奈地瞥向自己青紫交加,有的地方甚至已经破皮渗血的身体,连忙系紧不知何时松开的亵衣。 可不能让明儿看到! 她还记得上次被折腾的狠了,一夜未得休息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结果当她梦意正酣时,一声极其惨烈的哭喊瞬时将她吓醒。睁眼便看见孩子满脸泪痕,如受惊的小兔缩在床角一边啼哭一边瑟瑟发抖,嘴中还不停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娘……疼……明儿……坏……” 后来,她从冰凝那儿才知道,原来冰凝无意中也被他撞见满身伤痕的样子,孩子这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都做了什么,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天。冰凝怕伤到孩子的自尊心,便骗他说每个小孩都会这样,长大了就好了。而后她又小心地再没让孩子看见,孩子以为自己好了,这才开心了起来。 苏若雪知道了原因就有了应对之策,此后每晚都保持浅眠让自己警惕,一旦感到衣服松开了便赶紧重新系好,也再没让孩子看到过身上无数细碎的伤痕。 只是饶是如此,孩子起初还是夜夜睁大眼睛,不敢入睡。无论苏若雪如何苦劝,孩子都倔强的不肯合眼,但孩子毕竟还小,只能强撑到亥时就再敌不过困意沉沉入睡了。但由于睡眠不足,看着孩子白日里顶着黑黑的眼圈无精打采的小模样,苏若雪当真剜如割肉,心疼不已。 不过,后来经过苏若雪万分的小心和冰凝苦口婆心的开导下,孩子总算放松戒备,肯乖乖按时睡觉了。 “娘,明儿要是不乖,要记得叫醒明儿……就算……就算打屁屁,也、也没关系!” 看着孩子鼓起勇气郑重地吩咐,苏若雪总是含笑点头,满口答应。 傻孩子,娘疼你都来不及,哪里会舍得打你呢…… 但孩子的懂事还是让她颇感欣慰,也算是她现在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 苏若雪见天渐渐亮了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下床,谁知脚刚着地腹部就突然一下刺痛,手下意识地捂着肚子,略一触碰才惊觉是腹部的瘀青引起的,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穿衣梳洗。 冰凝进来时,苏若雪正在给明儿洗脸。 “明儿昨晚乖不乖……”孩子睁着大大的黑眸,怯怯地望着娘亲。 “嗯,明儿最乖了!而且是世上最最可爱的孩子,是娘的骄傲!” 苏若雪宠溺地在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孩子贪心的扬起粉嫩的小脸,“这,这儿,这里也要!” “啵!啵!” 苏若雪看着得到满足的孩子乐得上蹿下跳,心情也开朗不少。 摆好饭菜的冰凝却嘟着嘴道:“宫主你就惯着他吧,早晚被他折腾死!” “冰凝!” “呜哇……” 苏若雪责怪地轻喝一声,轻轻安抚怀中似八爪鱼般紧紧攀附在她身上抽抽泣泣好不委屈的孩子。 冰凝自知失言闯了祸,低头吐了吐舌头,“我错了,小祖宗快别哭了,看姐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说着,竟似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两串糖葫芦。 这招果然有效,孩子立刻停止哭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无数星星正在发着亮光,一下下挥舞莲藕般短小的双臂,“要……明儿要……” 冰凝晃着手中的两串糖葫芦,狡黠一笑,“那明儿以后要听宫主的话,不许动不动就撒娇哭鼻子,知道吗?” “嗯嗯!”孩子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他此时满脑子都是糖葫芦,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只是遵从本能地做着动作。 苏若雪好笑地摇了摇头,见冰凝还想逗孩子,忙制止她,“好了,别闹了,快给他吧。” “哦。”冰凝缩了缩脑袋,乖乖交出手中的两串糖葫芦。 孩子迫不及待地一把抢过来,“嗷”的一口咬下一颗含在嘴中,撑得小脸圆鼓鼓的。等他“吧唧吧唧”一连吃下三四颗时,犹豫地看了看手中另一串完整无缺的糖葫芦,咬咬唇大义凛然地向前一伸,“娘,你吃!”可眼睛却似粘在上面一样,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盯着。 “噗!”冰凝被逗得捂着肚子在一旁偷笑。 苏若雪亦是强忍笑意,望着孩子微微一笑,“好孩子,娘不爱吃,还是留给明儿吧。” “哦。”明儿开心地收回手,眼珠转了转,一眼便看见桌上金灿灿还流着油的肉包子,小手一抓就是一个,献宝似地递到苏若雪的嘴边,“娘,好吃……” 冰凝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小鬼忒奸,这么小就知道借花献佛啊!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香味扑鼻的包子,苏若雪不知为何胃中一阵阵泛着酸水,可孩子期待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笑着接过包子,硬逼着自己咬下一大口…… “唔……”强烈的恶心感直涌上喉,苏若雪再忍不住匆忙将明儿交给冰凝,捂着嘴冲出门外。 “呕……”她早上根本没吃东西,所以一阵翻天覆地之后,吐出的只是胃中的酸水和胆汁。 半晌,苏若雪方拄着双腿站起身,筋疲力尽地靠着墙轻喘。明媚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越发显得虚弱透明。 “宫主你怎么了?”冰凝一溜小跑追了出来,因双手抱着孩子帮不上忙,急得直打转。 苏若雪抬眼看见孩子微红的眼眶,立刻牵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大概是早晨肠胃不适,吃不了太油腻的……娘没事了,来,娘抱你回去吃饭。”说着向孩子展开双臂。 “不要……”岂料,孩子竟一下缩回身子急忙向后躲去,双手紧紧抱住冰凝的脖子,嫩声稚气地道:“娘病了,要休息。” “是啊宫主,就这几步路我来就行了,你看你脸白得都吓人,一会儿还是让师父来瞧瞧吧。” 苏若雪摇摇头,不赞成地道:“师父这两个月为了给我研制新药,根本就没怎么休息,何况我只是肠胃不适,过一阵儿就好了。” 冰凝自知劝不了她,也只好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亲是否猜到苏若雪……哦,不能剧透~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5第49章 惊觉有孕,终知君心(上)   可令苏若雪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的肠胃不适,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了。不但吃不得一点油腥,就是闻着都想吐。而且一日数次,时间也不固定。 苏若雪隐隐猜到什么,不禁心中一凛,身上阵阵发凉。她颤抖地将右手搭在左手腕上,空气瞬间如凝结般死寂。半晌,凄苦酸楚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潸然滑落。 原来,那一夜的温柔缠绵都是真的…… 那么萧亦然的突然离开和师父他们的刻意隐瞒,又是为了什么?! 苏若雪怔怔地呆坐在榻上,心中莫名的恐惧越来越强烈! 哼着小调进来的冰凝,在见到苏若雪脸上的泪痕后,大惊失色,“宫主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找师父来看看?” “我怀孕了。”淡漠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平静的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相较之,冰凝却似只炸了毛了猫,“什么?!啊!一定是那次,姓萧的真是太可恶了!” 苏若雪听出她话语中的不对,冷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我……师父不让我说……”冰凝自知说漏了嘴,支支吾吾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苏若雪倏然站起,眼中凝聚着冰冷的寒意。 冰凝吓得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暗暗叫苦。 苏若雪虽然这几年因病或其他原因变得平易近人,但她毕竟是宰相之女,一宫之主,一国之后!与生俱来的气势是无法轻易磨灭的。 冰凝自幼便跟着苏若雪,当然清楚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如实招来。于是她将苏若雪中毒后第三天夜里奉师父之命领萧亦然去她房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若雪。 静心居。 “师父,你为什么骗我!说萧亦然在我昏迷后就走了?”苏若雪见冷青言沉默不语,忍不住继续道:“冰凝都告诉我了,在我醒来的前一天他还……去见过我……”苏若雪似想到什么,突然浑身剧震,脸色白得吓人,声音颤抖地道:“师父,你到底想瞒我什么?是不是亦然……出了什么事?他、他是不是已经……” 冷青言见苏若雪浑身发抖,脸色惨白,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幽幽叹息:“他没死,只是……”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过去。 冷青言知道已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便决定道出一切,“那就从一年前,他第一天进入寒莲宫说起吧……”     笑着目送被冰凝抱走的孩子,萧亦然跪在地上,挺直脊背。 “冷宫主想要如何处置,萧某一定尽全力配合。” “哼,那本宫就让你亲身体验下这三年雪儿是怎么活着的!” 冷青言看着萧亦然眼中的痛楚不断加深,慢慢勾起唇角,转身就走,似是笃定他一定会跟过来。 没错,萧亦然好不容易才熬到冷青言肯出面见他,他又怎么会轻言放弃,畏惧退缩呢! 萧亦然跟着冷青言来到内室,只见冷青言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墙壁突然自动开启,原来这儿竟有个密室。 “进不进来随你,本宫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冷青言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也不等萧亦然回答就径自走了进去。 萧亦然垂头苦笑,看来冷宫主还不是一般的讨厌他啊! 脚刚踏进入密室,身后的墙壁就自动合上,同时密室四面的墙壁上瞬间亮起烛火,萧亦然这才看清密室的样子。 密室很大,是长方形的。两侧墙壁摆放着一小阁一小阁像药铺里那种长长的柜子,差别就是这个柜子的每一阁都是敞开的,没用挡板锁上。每个阁里放的也不是散乱的草药,而是颜色各式、大小不一的瓶子。 萧亦然不用猜也知道,那些无非是毒药或者解药。 密室的最前面,靠着墙壁放着一张异常宽大的桌子。桌子上散乱着各种器具,很多是萧亦然见都没见过的。而那些器皿中装着颜色艳丽得让人胆寒的液体,更是比比皆是,有的甚至还翻滚出水泡,冒着瘆人的烟雾。 桌子上方的墙壁上有许多铁钩,上面挂着各种动物的标本,有一些还未干透,甚至还有血珠渗出,显然是刚制成不久。 桌子的下面放着许多铁笼子,里面都是仍活着却惨不忍睹的动物。它们不是四肢不全,缺鼻子少眼,就是肠胃外溢流着脓血。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身的肤色都不再是原有的颜色,或黑、或紫、或红、或绿…… “喝了它。” 在萧亦然愣神的时候,冷青言不知从何处拿了个绿色的小瓶递给他。萧亦然抬手接过,刚要喝下时,冷青言冰冷无情的声音又起。 “你现在反悔还来的及。” 萧亦然摇头苦笑,一饮而尽。 见状,冷青言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好整以暇慵懒缓慢地道:“‘情觞’——用七七四十九种毒花与毒虫调配,再以半滴‘盛莲’作为药引炼制而成,是与‘盛莲’药性最为相似的剧毒。一样的霸道,一样的猛烈,一样的痛、不、欲、生!但却不会使人立刻毙命。不过……” 冷青言唇边笑意渐深,“只要它在你身体里多停留一天,它就会慢慢侵蚀你的内脏,啃噬你的骨肉,缩减你的生命!直到内脏完全腐烂消亡,骨、碎、支、离!至于解药……本宫正在探索中,也就是说你将是替雪儿试药的——药人!” 萧亦然早已猜到那是毒药,却没有想自己还有这个用处,当下有些激动地道:“请冷宫主全力施为,无须有任何顾虑。只要能帮到雪儿,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冷青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诚恳,“那你先在这儿好好享受第一次毒发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密室。 萧亦然低垂眼帘,心中一片平静。 然,不过一会儿,萧亦然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心口也剧痛难忍,口中泛上腥甜。 “噗”的一声,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地上。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像是要吐光全身的血液一样,黑血不停地从口中溢出,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间密室。 此时,萧亦然脸上已沁满冷汗,喘息渐重,双手紧紧捂着胸口,根本直不起身来。 “雪儿……”他喃喃的,失神地望着虚无飘渺的某处,粘腻的汗水沿着发尖缓缓滴落。 萧亦然终是软倒在地,胸口处疼得厉害,一时竟无法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重新站起,萧亦然闭了闭眼,攥紧胸前的衣襟,呼吸急促而凌乱。他慢慢挪到墙边,一步一顿的,脚上像灌了铅一般,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靠着墙壁慢慢滑下,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断渗出,他拧紧剑眉咬牙苦忍,双手抱住膝盖蜷住身体,似乎这样做就能缓解痛楚一样。 突然,萧亦然闷哼一声,紧紧捂着胸口的双手用力到根根骨节苍白、青筋毕露! 身上的痛楚渐渐扩大,毒素蔓延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血管,十分清晰地传入耳中,紧绷了许久的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可萧亦然的嘴角竟轻浅地勾出一个弧度。 雪儿,以后由我陪你一起痛,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末日后的第一天,既然来了,就按个爪打个招呼,彼此认识下吧~表害羞嘛^^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7第49章 惊觉有孕,终知君心(下)   冷青言从桌案上拿起一个黑色瓷瓶,打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两粒棕色的药丸,“这是提神的,能让你尽量保持清醒的状态,这样也许你活下来的希望会大些。但同时也会增加你的痛苦,清醒地感知身体的每一丝变化。” 萧亦然毫不迟疑地张嘴吞下冷青言递过来的药丸,淡淡的青草香气往返齿间,而他却只觉苦涩。目光不由转向另一侧正在昏睡的此生挚爱——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当初,他强令苏若雪服下抑制内力的御药,让她整整在痛苦中煎熬了三年。 如今,他只这一天,还真是太便宜他了! 须臾,冷青言又从一个紫色的瓷瓶中倒出三粒有着娇艳欲滴的红色药丸。萧亦然一看便知这定是极烈性的药物,也不等冷青言开口就直接用仍完好的右手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冷青言没有说什么,转身在火中烤着那柄薄刃。 他不必再解释什么,因为,很快萧亦然就能亲身体验到“赤炎”的威力,而这也是他选择先让“赤炎”在萧亦然体内充分稀释溶解后再过渡到苏若雪体内的重要原因。 片刻后,冷青言将被火烤到微微泛起红色光芒的薄刃刀尖按在萧亦然的右手腕处,一切一剜,劲瘦的手臂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一个姆指大小的血口就现于眼前。随即,鲜红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溅落的血珠瞬间就在床上、地上开出数朵艳丽的红梅,好不夺目,令人目眩! 冷青言立刻拿过旁边准备好的软管,将锥形的尖端一点点插/进正在流血的血管,直到不再有血液流出方才停下。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软管的另一端同样插入苏若雪刚刚被割开的血管中。紧接着他将手掌按压在萧亦然的心口处,当凝聚了足够的真气后,猛然一吐,强行催动萧亦然身上的血向苏若雪的体内流去。 “呃——唔……”胸口过于剧烈的痛苦,让走神的萧亦然失声痛呼,但又被他立刻压了下去。 而冷青言甚至来不及擦去额上密布的汗珠,又迅速割开苏若雪右手的手腕,让含有“盛莲”的暗色血水流入地上放置的铜盆中。 一时间整个密室充满浓重的血腥味,浓烈的让人作呕。 当这一切告一段落后,冷青言却不能休息,他要随时观察萧亦然的情况。在他快昏迷时喂他提神药或用银针刺他痛穴,在血液回流时掌击他的心口,在他右手腕血液凝结时再重新替他割开…… 就这样,遭受百般折磨的萧亦然脸白得如死人一般,嘴唇发乌,额上全是汗,十根手指因强忍疼痛都暴起了条条青筋,指甲也已呈青白颜色。 但最令人惊心的是他右手腕的伤口,经过冷青言的反复割裂,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深可见骨,甚是恐怖狰狞、怵目惊心! 起初,萧亦然因血液的大量流失而有些昏昏沉沉,不过他并没轻松多久便觉身体内部有些异样,五脏六腑都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挠着自己一般,痒得难受。 萧亦然隐隐知道,这是那红色的药丸起了作用。 很快,这种痒就变得更加清晰、猛烈。从体内漫延至体表,渗透于全身每个细胞、每条经脉、每根骨头,而此时内脏也开始隐隐作痛了。从胃肠开始,好似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咬着自己,吞噬着自己的脏器。 萧亦然不由感叹,所谓万蚁噬心不过就是这种感觉吧。 疼痛和麻痒越来越难以忍耐,身体禁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但他却使尽全身的力气硬是控制住自己没有翻滚挣扎,甚至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只余愈渐粗重的喘息和因咬破舌尖而充斥满嘴的腥甜。 是的,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远远不及苏若雪承受的万分之一! 所以,他没有肆意放纵、发泄的权利和资格。他唯有残忍地将自己束缚在痛苦的漩涡中不得解脱,同时心中乞求药性能来的再猛烈一些。 毕竟,将军府三百余条无辜的生命是因她,自己的妻子—— 枉死! 因此,这一切即是对自己的摧残,也是对爱人的救赎。 冷青言面无表情地直视着萧亦然渐渐失了神智的眼睛,看着那双隐忍坚毅的黑瞳慢慢染上赤红,他知道这是“赤炎”的药效发作了。 而“赤炎”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决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的,多数人早就哀嚎惨叫、遍地打滚了,而他能忍耐到这个程度还真是让他颇感意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时的萧亦然只觉得胸中有块地方格外地痛起来,那被无数细小东西啃咬的感觉更强烈了,一阵阵钝痛感压过他所有的感觉。 他竭力喘息着,却又觉得胸口像压着块巨石,每喘息一下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他无力地歪过头,粗重的喘息声中夹杂着“滴答滴答”液体滴落的声响,在静谧的看不出时辰的密室里空洞地回荡。 在第十盏茶杯滴满时,冷青言迅速将撒好药粉的纱布按在萧亦然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腕上,接着再利落地用绷带一圈圈缠紧绑好。 只可惜,殷红的血色还是很快晕染开来,渐渐浸透层层包裹的纱布,再次顺着手腕滴落。 冷青言沉默地看了许久,犹豫地将手指放在那条手臂止血的穴位上,却又在下一秒如触电般地缩回。最后将心一横,又取过一些绷带继续缠绕在那正在渗着血的手腕上。 一圈圈、一层层,直至红晕越来越小、越来越浅…… 他之所以没有用点穴这个最有效的方法替萧亦然止血,是因为如果他封住萧亦然的那处穴道势必会减缓血流的速度,这样就无法与苏若雪失血的速度保持一致,轻则影响治疗的效果,重则会危及苏若雪的性命。因此,他挣扎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弃帅保车,一切以苏若雪为先。 这是他,亦是他,共同的祈望! 当冷青言第四次拿出提神药,心中暗道:如果他能一直撑到最后,那即使拼掉全部功力乃至性命我也定会保他一命! 萧亦然昏沉之迹感觉有什么东西碰触嘴唇,他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没有停顿地吞入腹中。而他的心里却在庆幸,无论是提神药还是什么烈性药,但凡能增加他痛苦的越多越好,这样相对苏若雪治愈的机率就会越来越大。 五脏六腑一处接一处地疼着,啃咬的痛感已改为密密麻麻尖锐的刺痛,不断地戳刺萧亦然每根神经。胸腹之间也再次因过度的疼痛而涌上了一口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滑落,娇艳而绮丽。 萧亦然疼得神智不清,细密如骤雨的疼痛积聚在全身,他微微张着嘴喘息,浸透全身的冷汗,甚至沾湿了颤抖的睫毛。 “雪儿……”使尽所有的力气,只能低声呢喃出一个人的名字。即便锥心刻骨,他的心中也只装得下一个人的身影。 偶尔能够喘口气的时候,空荡茫然的眸子里会掠过一丝光亮,勉强睁了睁眼睛,微微抬头,朦胧中看见连接二人手腕的软管一鼓一鼓的从他这边流入苏若雪的身体,再慢慢地与她融合,继而延伸到全身脉络。 他眼见着苏若雪苍白衰弱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周身也散发出淡淡的暖意,不再那么冰冷的让人绝望,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凝结在他的嘴边。 萧亦然觉得越来越疲惫,胸口的剧痛好像渐渐变得麻木,身上越来越轻、越来越冷,他看向苏若雪的目光却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浓烈。 雪儿,不要在贪睡了,好吗? 快点醒过来,看看我。就一眼,再看我最后一眼…… 当冷青言将二人的手腕包扎好后,不知在何时萧亦然早已阖上了历经沧桑、看透浮世、淡漠生死的疲惫双眸。     所谓真相,往往是最不能让人承受之重、之痛! 苏若雪闭了闭眼,胸间郁积的几经风霜的隐忍与压抑终于在这一瞬间破碎般的透出一丝软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叫,痛苦悲恸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一波一波,无从断绝。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若雪复又缓缓睁开已黯然失色的双眸,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可察觉的痛楚,酸酸涩涩的,渗透到人的心中。 “他在哪?我想见他。” 冷青言见苏若雪恢复平静,却似比以前更加淡然,是一种惨烈而决绝的美。他分不清这是灰烬后的凄凉,还是绝望中的永生—— “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离完结只剩最后一章。 收藏此文章 ★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8第50章 痴心呼唤,云开月明(上)   苏若雪跟着冷青言来到密室,左右两侧药柜中摆放各色瓷瓶,只是这些流光溢彩的玲珑瓷瓶非但没有让人感到半分的艳丽,却反而让人感到寒意袭人、万分的压抑。 而正对面墙上的动物标本更是令人不寒而栗,让她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她赶紧收回视线,用手捂住口,在不大的密室中寻找曾经熟悉的身影。 心急如焚! 直到看见平躺在石床上盖着一席薄被的人,苏若雪“啊!”的一声,突然加快脚步,几乎是扑到那个人的身上。 而此时的冷青言只是默默地站在后面,并没有阻止。一贯冷厉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的不悦,反而有着淡淡的哀伤,眼中更是深藏着不易被人发觉的对亲人才有的疼惜。 苏若雪跪趴在床前,颤抖地伸手一下下地碰触这个她曾爱过、怨过、恨过、伤心过、绝望过的,却始终盘踞在心中,比命还重要的人。 “幸好他意志坚定,一直支撑到最后一刻才昏死过去,让我能有时间用银针刺入他身上各大要穴,护住他最后一点真气。之后,我用尽各种办法拼着耗尽自身功力,终是保下他的性命。只是……从那天起他便再没有醒过来,也许以后也会如此,一直到生命的……” 冷青言不忍再说下去,毕竟常人失掉三分之一的血就有性命之忧,何况萧亦然失掉的是三分之二! 但苏若雪似是没听到般,只是不住地喃喃自语。 “亦然……”仅仅是念着他的名字,苏若雪就忍不住酸涩苦楚。数月来的凄怆与想念,本来就埋在深不可见底的地方,此时一旦被拔出,血淋淋的,带著深入骨髓的痛楚,痛得似乎就要毁灭。 苏若雪顿了顿,喉咙像被人堵上了一样哽咽,“我曾经为了爱他,舍弃了一切,包括生命……而时至今日,他也同样为了我……付出一切……” 苏若雪哀戚的说不出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萧亦然深凹下去的脸颊,疼惜的、悔恨的,而躺在那里的人,无论怎样,却再也听不见了。 “他也未偿不是求仁得仁,而且……他如果知道你现在又有了他的骨肉,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和欣慰的。所以雪儿,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要以身体为重。”冷青言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唯有用孩子的事来劝慰她,或许还能起些作用。 果然,苏若雪身体微微一僵后,点了点头,抬头望向冷青言平静地道:“师父,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儿。您放心,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孩子,我都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冷青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好吧。想必你以后也定想日日见到他,那半个时辰后我派人将他抬到霁雪阁,这样也方便你能时时照料他。” “谢谢师父。”苏若雪感激地看着冷青言离开的背影,轻声道谢。 待密室石门重新关闭后,苏若雪才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石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也许是跪得久了,她的腿有些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踉跄两步,等了好半天,才勉勉强强地挪过去坐在石床的一角。 “亦然……”苏若雪抚上他骨瘦如柴的右手,十指交叉,缓缓相握。而萧亦然则安详地躺在床上,纷扰不理。 苏若雪抿了抿唇,微微苦笑,又伸手拢了拢他的长发,最后将手贴在他的心口上,好半天都不动。 “你是受万民景仰的一国之君,是被上天福泽的天之骄子,是威震四海八方的九五之尊……却偏偏遇见了我,认定了我!萍水相逢时,为我运功逼毒,耗尽内力!遭遇暗杀时,挺身而出,为我挡箭中毒!替人受罚时,为我怒扇相府千金,冷对至亲!而时至今日又……”往事一幕幕涌入心中,虽也有不尽如人意之时,却也都真挚感人。 苏若雪眼角再次湿润,却还是努力挤出微笑,缓缓地道:“你凡事总是以我为主,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然如此……”双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却还执着地摸索那令她心痛不已的枯槁容颜。 “为了能帮我解毒,不惜亲身试毒甘为药人,每日承受噬心之痛!为了能就近照顾我,不惜舍弃帝王之尊甘为奴仆,任人差遣折辱!为了缓解我毒发之痛,不惜修习邪门心法,耗损自己的生命!在崖顶那次,为了救我性命,更是不惜下跪服毒、自断双腿!如今……” 苏若雪慢慢软倒在萧亦然略显冰冷僵硬的身体上,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肝肠寸断,“竟不惜以血换血,以命换命!你这样没有犹豫的决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累了、厌了,终于决定要放弃,彻底地逃离这段情、这份爱?”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再次辜负我!你明明一次又一次地承诺,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永远不会让我孤单一个人的!可现在这算什么?!在我再次被你的真情感动,想要重新接纳你时,你却义无反顾地选择放手,离开?在我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痛苦悔恨时,你却犹如冰冷的尸体无知无觉的沉眠于此,任我肝肠寸断、泪湿衣襟,你何其残忍!” 总是以为自己能拿得起、放得下,冷漠地拒绝他的忏悔,无情地忽视他的付出,任性地提出对他来说残忍至极的要求…… 她从不曾奢望他能为她放弃荣华富贵、万里江山,更没想到他愿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不惜任人欺凌! 可当她渐渐习惯了那人的默默付出,痴心长伴的时候,那人却又这么悄无声息的静静消失。 苏若雪拉过萧亦然的右手一点一点轻啄着,从枯黄的指尖,瘦削的指节,布满粗糙厚茧的掌心,直到数十条狰狞伤疤齐聚的右手手腕! 苏若雪早已红肿不堪的双眸蓦然睁大,目眦欲裂,状似疯狂地大声嘶喊:“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又惊又痛的眼泪潸然而下。 她一遍遍轻抚那些横跨整个手腕的伤痕,它们是被人反复割裂过,至今仍凹凸不平,恐怖狰狞的令人悚然。即使此时此刻,也依然能感觉到当时的每一刀都深入肌肤,入肉入骨! 过了好一会儿,苏若雪才慢慢平静下来,心却似被人生生挖出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他的双腿是在她面前废掉的,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而他的右手,却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然废了。 “呃……”就在苏若雪如濒死的鱼艰难喘息的时候,腹中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蓦然惊醒。 孩子…… 是的,她的腹中还有她最后的希冀,这一次她不会再委屈了孩子,不会再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她要用自己全部的心力去呵护他们共同的宝贝! 素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放在依旧平坦的腹部,苏若雪深情地凝望着萧亦然,眸中波光潋滟,如星辰浩瀚而耀眼,唇边带笑,“亦然,我们又有宝宝了……所以,快醒点过来吧,你不想看看他吗?不想像呵护那时的明儿那般地疼爱他吗?” “还有明儿,他比同龄的小孩要成熟很多,甚至懂事得让人心疼……这是我们做父母对他的亏欠。” 自从苏若雪确定怀有身孕后,在冰凝的强力阻止和明儿的倔强眼神下,苏若雪只得放弃自己的坚持,同意冰凝在霁雪阁的东厢收拾出一间采光最好的卧房,作为明儿自己的房间,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进入,甚至包括苏若雪。 很任性、胡闹的要求,但苏若雪除去担忧孩子的安全,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拒绝。 苏若雪的宽容妥协,不仅仅是因着沉重的负疚感,更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看似大胆无理的要求中,藏着孩子对她朴实的关怀和纯洁的爱意。 “本想着终于可以弥补孩子了,可以把以前错过的时光慢慢填补,时刻不离孩子身旁,也是这样承诺孩子的。但结果……只三个月,三个月啊!” 还记得孩子第一次和她同眠的那个晚上,神采奕奕的小脸上除了兴奋满足,再无其他。粉润的双唇略显笨拙地一开一合,有的无的,絮絮地与她说了一整整宿,天际将亮时才终困极而眠。 之后,又是一波三折,虽然美中不足,但她和孩子对那段难得的时光都很珍惜。 即使经年后,依然弥足珍贵。 “亦然,你还记得第一次抱明儿的感觉吗?还记得第一次听到明儿开口叫父皇的心情吗?还记得第一次被明儿当马骑的窘态吗?还记得……” 苏若雪开始一点一点回忆着他们一家三口过往种种甜蜜的时刻,说到一半,忽然再次将头埋在萧亦然的胸口上,灼热的东西忽然漫出来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张了张喉咙,却再也说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石门被人缓缓打开,厚重的声音传入耳畔,淡淡的阳光也倾斜而入,苏若雪伏在萧亦然的胸口,听见声音,颤了颤睫毛,却早已虚弱的无法起身。 冷青言轻轻叹息,几步走过来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回房休息,然后再派人送他过去。” “嗯,谢谢师父。”苏若雪扯了扯嘴角,气息有些不稳,极为虚弱地笑了笑。 冷青言将她送回霁雪阁,又喂她服下安胎补气的药丸,“雪儿,你的命是萧亦然拼了性命才换回来的,所以你没有随意糟蹋的权利,知道吗?” 苏若雪轻轻点了点头。她如何不知,所以从她知道真相后就一直强抑悲愤之情,生怕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有所闪失。 “还有,萧亦然的事你不要着急,他也不是完全醒不过来,只是……你看开些。兴许某天你一睁眼,他就在对你笑也说不定呢。” 苏若雪合上泪光闪动的眼眸,笑容苦涩,“我知道……” “好了,那你休息吧。”冷青言拍了拍苏若雪的肩膀柔声哄道。一直等到苏若雪呼吸渐渐沉稳下来,才叹息着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沙沙的轻响,苏若雪听到有人蹑手蹑脚进来的声音,接着在她床前晃来晃去,当最后传来关门的“吱嘎”声,她才颤抖地睁开眼睛,顿时泪眼朦胧。 紧贴着她的床侧又放置了一张床榻,而躺在上面的正是她心心念念又爱又恨之人。 苏若雪伸出柔荑般纤瘦泛白的手指,轻轻握起萧亦然的右手,反复摩挲。声音低哑温柔,如风吹过紫贝风铃,“亦然,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爱着你……从未改变。” 紧闭双目面容枯枯槁之人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是那原本干涸的眼角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此文章★ 亲动动小手,收了伦家吧~(^_^)~ ★ 129第50章 痴心呼唤,云开月明(下)   山间伶鸟欢愉,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轻风缠绵,红黄白的小花开了一片又一片,双蝶款款绕丛而飞,争相羞逐,嬉皮玩闹,说不出的明朗惬意。 院中亦是处处洋溢着春的味道,瓣瓣梨花被吹剪成雨,一时如絮,绵延不断地飘过高墙,朵朵零碎,乱纷纷地堆落砌下,映衬着一旁红花绿柳的暖意。 “娘,妹妹什么时候出来陪明儿玩呀?” 孩子睁着大眼睛直直地望着苏若雪,一本正经。 苏若雪被他问的一愣,摸着孩子乌黑柔顺的发顶,有些迟疑地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妹?如果是弟弟的话,明儿不喜欢吗?” “才不!明儿也喜欢弟弟,我会带他一起学武,锄强扶弱,保护爹娘!不过……是妹妹就更好了……”孩子急急地回答,说到最后竟腼腆起来。 “为什么呢?” “冰凝姐姐说女孩子长的像娘,所以要是妹妹的话一定也会像娘一样漂亮,一样温柔的。”孩子撒娇地将头紧紧贴在苏若雪高高隆起的腹部,不知轻重地蹭着。 苏若雪因孩子笨拙地碰触微微皱了下眉,但又很快舒展开。她并不打算阻止孩子,只是轻轻顺着孩子柔软乌黑的头发,眼中满是溺爱。 明儿已经快五岁了,虽然没有去过学堂,却是由师父亲自教导,所以很是通晓情理。再加上他生性十分柔顺乖巧,长得也眉眼清秀,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衬着那玲珑剔透的下巴,更是讨人喜爱。 寒莲宫上下没有人不真心疼爱他,无不想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只是,这孩子生来坎坷。从知道他的存在到生下他,这期间就经历了很多磨难。之后,又是长达三年的骨肉分离。 如今,终于母子团聚,却又让他失了父爱…… 这种骨肉相连的亲情、血缘的羁绊,是没有人、没有任何办法,能代替、能补偿的。 而这几个月,她更是因为一边要照顾昏睡不醒的萧亦然,一边又要顾忌肚子里的宝宝,而忽略了他、冷落了他。可小小的孩子却懂事的从没抱怨、委屈过,至多也就是小小的撒个娇而已。 苏若雪愧疚地轻语:“明儿,再过几个月等宝宝出来后,娘一定会好好陪你们玩耍,加倍地补偿你们,好不好?” “好!”大而明媚的笑容绽放在孩子的脸上,满足而幸福。 “喊的那么大声,也不怕吓着你妹妹!”冰凝一身鹅绒短裙轻快地从拐角处走来。 苏若雪笑着拍了拍嘟起小嘴、一脸气愤的孩子,“好了,冰凝姐姐说笑的。去跟冰凝姐姐玩吧,乖。” “哦。”明儿答应一声,便气呼呼地冲了过去。 然后二人就如两只趾高气扬的斗鸡般,梗着脖子,一个斜眼挑衅,一个仰头迎战,吵个不可开胶。直到两人都气喘如牛,谁也喊不动才肯罢休。 但不过一会儿,二人又会和好如初欢欢喜喜地玩在一起了,只是最终也不知道是谁胜谁败。 苏若雪静静地看着每日必演的戏码,无奈地摇头叹气。 她推着萧亦然来到湖中亭阁的向阳处,又蹲□细细掖好铺在他腿上的薄毯,才一手扶着椅子一手轻托隆起的腹部十分吃力地站起来。 细柔无骨的双手在腹部来回揉搓,半晌后才平缓呼吸,松开微蹙的眉宇,额头鼻尖却已然渗出薄薄的一层汗珠。 “亦然,宝宝已经六个月大了,非常健康活泼,常常在里面玩闹,有时一玩就是一夜……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出来见见不肯答理他们的爹爹……”轻缓温柔的声音,却带着隐隐的酸楚哀伤。 只是,转而苏若雪又满眼幸福,自豪地道:“对了,是他们哦!” 苏若雪急切地拉起萧亦然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柔柔地笑了,“感觉到了吗?虽然只有六个月但它却有足月的大小,师父说可能是双胎,而且是龙凤胎……”苏若雪停了一下,似又想起了什么,嫣然失笑,“你不知道明儿一直想要个妹妹,想的都快走火入魔了。但我知道你虽然不能言语,却一定希望是个龙子,能与明儿一起担下昌盛筱月王朝的重任。不过,这回好了,如果真的是龙凤胎,明儿一定会开心的蹦上一天,而我也算尽到为皇室增添血脉的责任了……” 春光明媚,暖洋洋的微风拂面而来。苏若雪放回萧亦然没有任何反应的右手,替他拢了拢额前微乱的碎发,凝神注视他良久,幽幽叹息,笑容苦涩。 亦然,师父说我生来体弱本不适合孕育子嗣,能生下明儿已是不易、万幸,乃死里逃生。而如今虽经换血除净体内残毒,不再像之前的三年那么孱弱无力,但毕竟无法恢复如初,更不要说这次还是双胎。 所以,怕是凶多吉少! 春光淋漓,喷薄地洒在白日青山处,而苏若雪的心中却一片凄凉。 亦然,我好想你。 亦然,快点醒来,陪陪我吧。 陪我一起等待孩子的降生,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远山苍茫,湖水幽旷,萧然天地中苏若雪茕茕独立,滑落脸颊的莹莹泪珠在夕阳余辉的照耀下焕化成一颗颗璀璨夺目的碎钻,无奈地放射出凄美绝望的冷光。 “雪儿……”极其暗哑低沉的声音深情地呼唤着。 闻声,一旁隆起突兀腹部的清瘦身影猛地僵住,微微颤抖着转过身。 凝在唇边的笑容依旧淡淡的、静静的、细细的、幽幽的,却带着几分虚无缥缈。 萧亦然努力地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帘后,深邃幽暗的黑瞳中,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瞬间,就碎了…… 她,不相信。 萧亦然感到心中某处尖锐地刺痛着,瞬间湿了眼角,疼惜爱怜的泪水夺眶而出。 是的,苏若雪不相信,亦不敢相信。 因为,她曾无数次听到这样的呼唤,无数次见到这样的情景,但当她飞奔到他怀中时,面对的永远是那紧闭的,不肯看她一眼的双眸。所以,这次…… 也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吧。 但当熟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眷恋,浓浓的疼惜,再次传入耳中,苏若雪顿时瞪大眼睛,怀疑的目光渐渐由不信转为震惊、欣喜、满足。 是亦然在叫她,在呼唤她! 苏若雪眼含热泪地扑进为她大张双臂的胸膛,鼻中闻到的是熟悉的气息,耳中传来自己狂乱激动的心跳声。 萧亦然一点点收紧双臂,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和不安,心中霎时揪痛不已,泛白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亦挡不住决堤的苦涩泛滥成灾,模糊了视线。 想就这样和她揉为一体,在不分开,却在听到一声轻浅的呻/吟时,心中一凛,蓦地松开手臂。可当他担忧地低头查看时,却对上苏若雪如小鹿般恐慌无措的眼眸。 ……她,在害怕! 萧亦然心中剧痛,左手爱怜地一遍遍轻抚她浑圆硕大的腹部,将体温传递过去,让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后抬眸,努力勾起唇角,扯出世间最完美的弧度,如春风化雨。 “谢谢你给我的惊喜,辛苦你了。” 苏若雪感觉到从肚腹传来的温热触感,知刚刚是自己多心了,遂放下心中的巨石,重新投入枯瘦却熟悉的胸膛,哽咽道:“不辛苦……不辛苦……” “其实……我也喜欢女儿,她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可人。” 萧亦然感觉怀中身体一僵,良久苏若雪才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从他陷入昏睡的那天起,他一直都能感知外界的一切。 他听得到苏若雪每日不厌其烦的深情哀戚的呼唤,他也感觉得到苏若雪每日按时给他梳洗擦身,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为他按摩僵硬的身体。他也终于知道了随着胎儿的不断长大,苏若雪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痛楚…… 耳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他知道那两个不安生的顽皮小家伙又在闹腾她了。 床榻发出的吱嘎声和身体挣扎翻滚的声音,他知道她的腿又抽筋了,身上的衣服被子也一定全湿了。 一连几日撕心裂肺的闷咳,他知道她病了,而液体泼洒的声音,他知道她又偷偷把药倒掉了。 而每次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他心脏就会骤然紧缩、心跳停止,他知道是她劳累过度昏倒了。 他心痛、他哀伤、他愤怒、他恐惧,他每时每刻都在黑暗的深渊中大声呼喊、发足狂奔。 他想去拥抱她、安抚她、责备她、疼爱她,可他却动不了、看不见、说不出。 他恨这样无能的自己! 所以,没有一天不在努力醒来,并且从没想过放弃! “我们回家吧……” 萧亦然怜爱地轻吻爱人的额头,声音旷远幽深。 “好。” 一声略微颤抖的,却满载着幸福的轻声应答,一遍遍在暮云峰回荡。 真正是冰雪消融,百花齐放,杨柳依依,桃蕊殷殷,一片生机盎然。   作者有话要说:《雪色萧萧》至此就全文完结了,感谢一直陪伴某文的亲! 是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才有了某的坚持,并会为此一直坚持下去。so,盼亲能继续支持某和某的文,鞠躬! ps:某悲催已写了二十几万的文,因主板被烧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付之东流了,泪~~ 不过也算是个契机,某又有了新的灵感和想法。这次将会是一篇与此文风格迥异的故意,并找出了此文中存在的问题,加以改进,扬长避短,so,相信这次一定会为亲,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再ps:新文还在填详纲阶段,所以要成型可能还需一段时间,so,求包养某人,以时刻关注。羞~~ 又ps:某的一切动态都会于微博公布,请亲及时关注,求粉哦^^ 第129章 番外 拂晓县,萍水相逢,他为救她不惜耗损自身内力,以至伤病一年。 曙光镇,赠玉剖心,他说不论是秋逸然,还是萧亦然,他只爱她。 晴川县,以身挡箭,他说别看,骗她没事,叫她傻瓜,誓不负卿。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回放,一如昨日。 在得知神医宋峥再次现身朗月城时,苏若雪坐不住了,不顾身怀六甲执意返京。虽然,萧亦然和冷宫主极力劝阻也无济于事,只能尽量安排妥当,由司徒影率十余名死士一路同行。 萧亦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因为他错过最佳治疗时机,冷宫主坦言无能为力,却告之神医宋峥的医术要远高于他,或许能妙手回春也未可知。 苏若雪一路不停催促,但为顾忌她的身子,萧亦然和司徒影都一致选择装聋作哑。如此历经三个月,终是抵达筱月的都城——朗月城。 此行,最兴奋的莫过于他们的宝贝萧明,他第一次享受父母共同的疼爱,一路如游山玩水般,终于露出同龄孩子应有欢颜。 “娘,大狮子!” 苏若雪笑着点头,抬眼看府前摆放的两座石狮,红了眼眶。 爹娘,不孝女回来了…… 萧亦然揽过妻子,爱怜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在离开暮云峰前我已传书苏丞相,告之事情的原委,并承诺会先带你回府看望二老……所以别担心,他们不会怪你的,一切由我。” 苏若雪感激地回抱他,哽咽道:“谢谢。”她招过孩子,“明儿,我们去看外公、外婆,高兴吗?” 五岁小童扭着胖胖的身子扑到母亲的怀里,团子似的脸上是最纯真的笑容:“嗯,高兴!” 苏丞相一家与死而复生的爱女久别重逢,哭得一塌糊涂,不过萧亦然明白那是喜极而泣。 “爹爹,娘和外公外婆怎么都哭了,是明儿做错事了吗?”被忽略的小胖墩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沮丧。 萧亦然揉揉孩子的头顶,轻声道:“那是因为他们太高兴了。” 孩子茫然地来回瞅了瞅,弱弱地问:“那、那明儿是不是也要哭呀?” 萧亦然被他逗笑了,看着很快就泪水盈眶的孩子,只觉从没有过的幸福。 ※※※请跟我读g※※※ 苏若雪此时已有九个月的身孕,所以他们未敢在苏府耽搁太久,想早早回宫找御医安胎。见苏夫人舍不得,萧亦然承诺她可以随时进宫探望,苏夫人这才放心。 因萧亦然事先告知弟弟不希望惊动其他人,所以进宫时并未有那种迎接的场面,只在进入他还是太子时居住的宫殿后,才看到一个伸长脖子在殿前转圈的人影,他的弟弟,当今的皇帝——萧亦峰。 兄弟重逢,自是一番欢喜,但也免不了被弟弟一通埋怨。什么不声不响就赶鸭子上架,把政事责任都推给他;什么被太后一通暴打,顶着一个月的猪头脸;什么天天被大臣围攻,愁得头发都快跟哥哥看齐了…… 苏若雪同情地拍拍萧亦然的肩膀,一手拉着明儿,在侍女的搀扶下先行进殿避难了。 萧亦然叹气,他知道弟弟的话多有夸张,奈何他的确理亏,只能虚心受教。同时感慨,弟弟的口才大有长进,今非昔比了。 “皇兄,皇兄!刚才进去的就是皇嫂吗?呀!我都没跟她打招呼……完了完了,皇嫂指定生气了!” 看弟弟一脸懊恼,急得连“朕”都忘了用,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故意压低声音道:“嗯,好像是呢!一会儿你……唉!”萧亦然说完,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皇帝傻眼,赶紧挤过侍卫,亲自推着哥哥的轮椅进殿,以期能博得皇嫂的好感。 殿中太后正抱着明儿笑闹,看她们有些微红的眼眶,萧亦然知道她们刚哭过,他强忍泪意,颤声开口:“母后……不孝儿回来了。” 太后猛然抬头,怔忡片刻,泪水瞬间决堤,但终究没忍心责备,只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请跟我读g※※※ 因萧亦然和苏若雪现在情况特殊,所以萧明暂时留在太后那里,但每日都会由小宫女带过来给他们请安。而皇宫里上至皇帝,下至太监,都很有默契地对萧亦然腿残的事保持沉默。 回宫的第二日,司徒影就把宋峥请进宫里,他先为苏若雪把过脉,随即指着萧亦然的鼻子就是一通斥责。 萧亦然叹气,他已经第二次被宋老骂了,不知这回宋老会如何惩治他。 怕苏若雪担心,萧亦然请宋峥到偏殿给他看伤,一直到晚膳才出来。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但他们却口径一致的说——可以治。 苏若雪很开心,于是安心卧床养胎。除头三天萧亦然因为治疗没有过来,此后一个月他们日日都有见面,只是晚上宋峥要求他们必须分开睡,说怕某只狼耐不住饥饿。 终于临近生产,萧亦然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他早从宋峥口中得知妻子的特殊情况。然,宋峥只说他会尽力,其他却不肯多言。 冷宫主于三日前易容进宫,萧亦然很感激弟弟的默许,苏若雪笑说会没事,她还要给明儿添个妹妹呢。 明儿算是最开心的,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妹妹,妹妹”的不离嘴,屋子里堆满哄女娃娃的玩具。对此,太后很无语,不明白皇孙为何如此执着。 ※※※请跟我读g※※※ 意料之中的那日如期而至,这次萧亦然没有强行留下,只因爱妻要他信她,所以——他信。 不知是不是双胎的原因,这一等就是三日两夜,对所有经历过上次苏若雪生产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煎熬和恐惧。 直到相隔一刻钟的“哇哇”两声啼哭,才终于让人放下高悬的心——是龙凤胎。 明儿得偿所愿,乐得合不拢嘴。皇帝亲封男娃娃是安乐侯,女娃娃是平遥郡主。太后握着苏夫人的手,落下感激的泪水。 当萧亦然进去时,苏若雪已经睡了,宋峥说她性命无忧,冷宫主说她会醒。 焕然一新的床上,苍白的娇容,神情安详。 妻子自始至终没有叫过一声,但看她完全浸湿的三千青丝和斑驳的双唇,不难想象她是承受怎样的折磨。 萧亦然爱怜地吻上她的额头、鼻翼、脸颊,最后于唇边流连忘返。 即便比上次还要久,他也会一直等下去,不离不弃。 ※※※请跟我读g※※※ 十日后,宋峥和冷宫主都相继离开,说去寻找一种叫“相惜草”的药株,据说可以让人延寿十年。 又过了十日,司徒影也走了。萧亦然后来听人说,他去了苗疆,传言那有一种能生骨续筋的秘药,还有……李岚风的消息。 转眼到了除夕,明儿一身大红棉袍,高兴得手舞足蹈,都没个消停时候。 为啥? 因为他现在是哥哥了! 他一边指挥小太监放好看的烟火,一边跟凑到妹妹跟前,讨好地道:“快看花花,喜欢吗?” 女娃娃也不知听没听懂,粉嘟嘟的脸上小嘴微张,咯咯地笑着。 明儿却似得到鼓励一般,更加卖力地讨好,一会儿要放带响的,一会要放带花的,一会要放带图案的,直把一群太监折腾的脚打后脑勺,好悬没累断腿。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感觉被哥哥忽视,一旁的男娃娃突然“哇哇”大哭,还怎么哄都没用,直把几个奶妈吓得面无人色,就差没磕头请罪了。 太后心疼的不得了,干脆把气撒到皇帝身上:“你这皇帝怎么当的,害我孙子哭成这样?!” 皇帝张口结舌,十分委屈:“皇兄,我这皇帝当的好冤……” 萧亦然叹气,赶紧抱起男娃娃一边哄,一边叮嘱:“安安,你长大后可不能像皇帝叔叔这样,忒没出息。” 明儿为了不让妹妹的好心情被男娃娃影响到,隔在两人中间,嫌弃地瞪弟弟:“没出息!” 皇帝不明所以,听了一大一小的两声鄙视,立刻捂心口。嫂子,快起来管管这俩过河拆桥的人吧。 十五刚过,皇帝亲自送萧亦然一家到宫外。 “皇兄,南山别苑我已让人整修一新,并留了侍卫和宫女,你们可以放心去住。” 萧亦然拍拍他的肩膀,感激道谢,并交待:“替我孝敬母后,你自己也要多保重。”弟弟现在毕竟是皇上,有些话他不好多说,只能点到为止。 “皇兄也要保重身体,可以的话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们。” “嗯。” ※※※请跟我读g※※※ 三年后。 一个三岁的女娃娃蹲在地上用沙子作画,当然那绝对属抽象派大师级的作品。 这时,一个不但与女娃娃年龄相仿,就连相貌都分外相似的男娃娃,正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从旁边过来,边跑边炫耀地大叫:“妹妹……看……看!” 女娃娃好奇地回头,直到他笨笨地凑上来伸出小胖爪,“哇!”地就是一声惊天大叫。 见妹妹瞬间双目盈泪,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男娃娃顿时傻了,赶紧扔掉手里的大虫子,慌张地道:“别、别哭……憋、憋回、回去……不、不然……啊——!” 可惜,他话还有没说完,屁股就挨了一脚,“噗通”一声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看男娃娃娴熟地爬起来,连哭都没哭,就知道这事他早习以为常了。 再看女娃娃,此时正被一个八岁男童抱在怀里,一边抹泪一边吃男童给她带的麦芽糖。 没错,这三个小不点,正是萧亦然和苏若雪的孩子,萧明、萧安、萧遥。 萧明心疼地轻哄妹妹,同时不忘瞪缩在一旁低头等训的萧安:“总欺负自家妹子,你羞不羞?!” “我、我没有!”萧安委屈地辩解,他明明是想跟妹妹分享战利品的,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小。 萧明摇头:“敢做不敢当,一点哥哥样子都没有!” 萧安更是憋屈:“我们是一天生的!” 萧明惊讶他的口齿伶俐,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分毫,只鄙视道:“差一柱香呢!”他那日可在门外盯着呢,绝不会记错。 萧安不服,抽抽泣泣道:“大哥偏心!” 萧明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没错!妹妹就是要这样疼的。” 萧安听到哥哥与爹爹说同样的话,不由悲愤。为啥别人家的男孩都是宝,而他却是草?! 躲在暗处目睹全过程的萧氏夫妇差点没笑出声,不禁感叹三兄妹的感情深厚。 苏若雪回头瞪夫君:“都怪你太宠遥儿,害明儿有样学样。” 萧亦然轻轻一笑:“因为她长得最像你,忍不住就……” 苏若雪被噎了个大红脸,捶了他一拳,转身想跑,奈何下一瞬就被人搂住纤腰,只听他柔声道:“一起走。” 斑驳的树荫下,一对剪影相依相偎,头挨着头,肩并着肩,慢慢走远。 ※※※请跟我读g※※※ 一年前,宋峥和冷宫主各带一粒药丸给他俩服下,第二天苏若雪便醒了。 她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萧亦然如初见时,一脸温柔笑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以为,是在做梦。 直到萧亦然一步步靠近,俯身含住她的双唇,她终是落泪——原来,幸福离她如此之近。 但当她摸上他的双腿,心——瞬间凉了。 她激动的想要看个究竟,却被他死死按住裤子,他说“我不后悔。” 后来,她给宋峥去信询问,才得知至今他仍在隐瞒的真相。 原来,那时宋峥所指的办法就是——截肢。 当时宋峥告诉他,只有截去膝部以下的残肢,再安上一副用木头打造的假肢,他才有可能站起来,如正常人一样行走,生活。 结果他轻易就答应了这个对任何人都难以抉择的取舍,痛快地让宋峥诧异:“你不怕我骗你?” 他说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愿意尝试。 宋峥不解:“既然你这么害怕残废,当初又为什么放弃治疗?” 他笑着摇头,说:“我只想更好的照顾我的妻儿。” 之后的治疗不可谓不残酷。截去双腿时他拒绝服用任何能麻痹痛觉的药物,他说怕有不良影响,尽管宋峥一再保证,他仍不肯妥协。 手术从早上开始,直至傍晚才结束,期间他昏过去两次,却未吭过一声。宋峥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硬汉没见过,但这一次仍让他震撼。 再后来,他怕你担心,刚退烧就要过去看你,不得以只能给他服用提神的汤药,再加上他伤口未愈又怕你闻到药味多疑,只肯涂抹少量止血药……如此,他所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谁能想到一个刚刚被截去双腿的人,只休养了三天,就若无其事在人前出现,还整天陪她聊天,逗她开心,为她端茶倒水,而每每问及他的情况,他只说一切都好…… 为什么脸色这么差,他说是担心她。 为什么总流汗,他说穿得太多热的。 为什么手那么凉,他说是药的作用。 为什么夜宿偏殿,他说怕影响到她。 假的,都是假的! 可更令苏若雪难受的是,半年前李岚风与司徒影的归来,不是不想看到他们,而是他们历经险阻得来的生骨续筋的苗疆秘药。 如果他们能再早一点回来,该多好…… 如果亦然能再多等几个月,该多好…… 可惜,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而萧亦然对此,仍是那重于千斤的三个字——不后悔。 不过,那药确实有用。 因为戴假肢的缘故,萧亦然即使走的不多,双腿与假肢接触的地方仍会磨破发炎。以前,即使及时涂抹宫里送来的御药,伤口愈合的仍然很慢,而萧亦然为了照顾她和孩子又不肯休息,第二日就照常行走。如此,很多时候甚至因为感染溃烂,不得不刮去腐肉。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苏若雪的,但同床共枕、朝夕相处,她又怎会完全不知,不过是没说罢了。 但自从有了那个药,情况就好多了,只要每日涂抹少量药膏,就完全不用担心再磨破皮肉,这也着实解了苏若雪的一个心病。 ※※※请跟我读g※※※ 夕阳下,两个神仙似的人相拥而依,男子的手揽在女子的腰上,女子面带微笑地靠在男子的胸膛,亲密的如同连体婴儿。 “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今天腿疼吗?磨破了吗?” “没有。” “我不信。” “那……”男子眨眨眼,露出孩童似地坏笑,“回屋扒裤子给你看。” 女子的脸“腾”地红了,娇嗔:“讨厌!”想锤他,又舍不得,只轻轻碰了下。 两人一路笑闹,所经之处羞得花儿都低了头。 “大哥,爹娘在打架么?” “不。”萧明捏捏妹妹嫩滑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的解释,“他们在打情骂俏。” “大哥,咱们要跟上去听‘嘿咻’吗?”萧安试探地询问。 “当然。”看着妹妹脸上兴奋的笑容,萧明更加信心十足。 “可、可我屁股,还、还痛呢……”萧安一想到上几次挨爹爹的隔空飞踢,他不是倒挂在树上下不来,就是滚到泥沟沟里,脸顿时就苦了。 萧明鄙视地斜他:“瞧你这点出息!”而后握拳,“冷爷爷说,男儿应勇往直前,越是困难越是要上。我身为萧家的长子,又岂能被这点危险吓到。” “大哥……棒棒!”萧遥拍着小手欢呼,眼中是满满的崇拜。 萧明挺挺胸,美得嘴都咧到了耳朵边。 “大哥,‘嘿咻’到底是啥武功呀?”萧安放弃抵抗,弱弱询问。 “嗯……”萧明想了想,“皇帝叔叔说,那也叫‘滚床单’。” 萧安疑惑:“可我滚了好多圈,也没有听到‘嘿咻’哇?” 萧明一脸你笨死了,白他:“所以我们就更要多观摩实战,誓将爹娘的不传绝学早日练成!” ※※※请跟我读g※※※ “啊啾!” “怎么冷了么?”苏若雪赶紧拽过被子搭在萧亦然的腿上。 “不是……”萧亦然摸摸鼻子,“大概那三个小捣蛋又琢磨坏事呢。” “唉,明儿以前多乖,多老实……怎么我一觉醒来,就被你教成这样了呢?” 萧亦然也委屈:“这是随根。” “哦?”苏若雪盯着懊恼地想咬舌头的某人,笑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萧亦然索性豁出去了,邪邪坏笑:“我们滚床单吧!” 苏若雪拿胳膊撑开他,犹豫:“你不说,他们在外面吗?” “现在还远呢。你放心,我会在他们靠近前踢飞他们。”萧亦然等不及开始剥两人的衣服。 “可每次飞出去的只有安安一个呀……” 萧亦然磨牙,明儿那小子轻功忒好,跑起来跟耗子一样快:“你看好吧,这回一定是两个!” 苏若雪疑惑:“还有一个呢?” 萧亦然笑了:“明儿不会让遥儿摔到的。” 苏若雪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亦然一口吻住,意识渐渐模糊,早已忘记要拖延时间的事。 红烛暖帐,青丝白发,相依相偎,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