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拆了西皮[穿书]》 第1章 进入夺舍模式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今天是周一,穆远做完早课,闲来无事开机上游戏,准备去把帮会的天工树点一下。 输入账号,进入角色选择界面。 白衣玄带,宽衣大袖,形似白玉的道冠上缀以同色飘带,淡灰色云纹绣于下摆与袖口。如华山上青松般挺立的身躯,手中一把橙武[赤霄红莲]配上背后的浮尘,腰间的黛色葫芦,好一派道骨仙风。 这是他的纯阳号,白云逸。 点击进入游戏,进度条缓缓向前。 他不着急,这个游戏过图卡进步条是常有的事。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百无聊赖地去把玩桌边的小黑球。 已经过了两年了…… 也许听起来很玄幻,但穆远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修士,目标是成仙的那种。只不过他是被迫的,出生时便被人掳去,注入龙髓,养成炉鼎体质。 他们是商品,被人好吃好喝地养着,有人指导修炼,等着有一天有人把他们买走,然后被榨干消耗殆尽。 天道好轮回,那个罪恶之地最终被人歼灭捣毁。 当时救他的那个人,给了穆远这个黑色的小球。 “你不属于这个地方,它会带你回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两年过去了,这个小球没有一点动静。 “嗯?怎么还没有过完图?” 好像已经过去了三分钟,是卡死了? 就在穆远放开小球去重启程序的时候,那个黑色小球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同时一个无机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角色已死亡,穿越倒计时,3,2,1】 穆远还没听清它说的是什么,小球又散射出刺眼的白光。还不及抬手遮掩,下一瞬,整个房间都被扩散开的白光充满。 就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能不能等我点完天工树再穿越啊! ******** 疼,浑身疼,好像高烧了几天几夜,连骨头都烧酥了。一丝熟悉的气劲在筋脉中不安分游走,如同不安分的野兽,在他身体中挣扎。 穆远深吸一口气,悠悠地转醒,转了转眼珠子。灰蒙蒙的一片,看不真切。 那个无机质的系统音又在耳边响起。 【身体契合度100%,现在进行记忆录入程序。】 俗名:穆远 道名:穆一远 性别:男 年龄:75 等级:金丹前期 身份:玄同派第四峰长老 体质:龙髓体(s) 灵根:冰系变异灵根(a) 当前健康指数:40(c) 死因:龙髓爆体而亡。 穆远还没反应过来那串数据是什么,接下来大波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大脑,所有关于那个叫穆一远的事情,从出生开始,事无巨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仿佛是一把电钻在钻自己的脑袋,使得穆远头疼欲裂。一股陌生的力量禁锢着他,整个人动弹不得,连捂着脑袋打滚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硬挺着。 【记忆录入完成。】 提示音一说完,禁锢着他的力量也消失了。穆远浑身是汗,双目紧闭,七窍流血,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手中那颗纯黑的小球咻的一声,化作一串黑色的珠子,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说穿越就穿越。 根据脑中的记忆,穆远肯定自己是来到了异界,一个修士满地走的异界。 “回你该回的地方……”穆远苦笑,“难道我就摆脱不了龙髓吗?” 在现代他被人改造成龙髓体,穿越过来后的这具身体也是龙髓体。只不过人家这是正宗的,跟他那人工培育的不一样。 龙髓,生天地之间,得万世之宠。龙髓体是顶级的修真资质,十年即可修得金丹,二十年可化元婴,真真的天骄之子。可是天下哪里有这般便宜的事。 龙,蛇之本也。蛇性本淫,龙更甚之。龙髓体自筑基期后,龙髓初现,每至发情期,就会身有异香,诱人交合,采高补低。修为高者得之,尚可。若是修为低者得之,龙髓体一身修为皆做他人嫁衣。 龙髓,对正经的修士来说,是祸不是福。 顺从本能交合,从此与炉鼎没什么两样。 不交合,龙髓会不受控制,最坏的结果就是穆一远那样,七窍流血,活活疼死。 调息了几瞬,总算是恢复了些精力。他缓缓睁开双目,眼前一片清亮。他忍着骨头里的酸痛,挣扎着坐起身,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 布袋中放着穆一远自己炼制的药,能缓一时之痛,却也对他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近在咫尺的止疼片,穆一远却不肯伸手拿,绵延数十年的抑郁与绝望,最终让他放弃了所有。 这一切穆远都能从记忆中感受到。 穆远长叹一声,倒出一颗药,咀嚼着吞下。药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开,药效很快,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龙髓渐渐沉睡过去。 虽然只是一时的安宁,却也让他觉得,活着真好。 被人从悬崖边上救下的,会更珍惜他所拥有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穆远的人生格言。 龙髓就龙髓吧,他又不是没经历过。反正也没人知道穆一远这个秘密,不用担心被人觊觎。 穆远下床打水将满脸的血迹洗净,顺便看看“自己”这张脸。 龙髓是天地之灵气,身为它容器,一般不说绝色,也是拔尖。穆一远属于后者,只是长期服用丹药重金属摄入过高,加上性格阴郁,脸色苍白,精神不济,配上那未擦净的血迹,倒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好吧……从今以后他就是穆一远了,就让他好吃好喝把这张脸养回来! 就在穆一远准备出门四处看看,熟悉环境的时候。突然敲门声响起了,响了两下,穆一远还没来得及应门,就浩浩荡荡闯进来七八个人。 其中领头的那个中年男子,头戴冲合巾,内着蓝色道袍,外披黑色绛衣,脚踏彩锦云鞋,一副要做法事的打扮。这不就是玄同派的掌门,许一韦。 “穆师弟可安好?”许一韦见到穆一远微微一愣,神情古怪地问道。 玄同派除了主峰的掌门执事之外,还有其他五位长老,各占一峰。主峰与其他五峰之间有些协定。说白了,就是长老不管事,只要在必要的时候出来撑个场面就行,而主峰需要给其他长老他们提供供奉。 这五峰中,有跟主峰关系亲密的,也有关系不太好的。穆一远所在的净明峰是属于两者之间,高兴的时候会给主峰上一些丹药,不高兴时请都请不去。 那么这掌门今日为何上门? 原来的那个穆一远,不喜与人交流,说好听点是高冷,说不好听就是人际关系处理能力基本为零。穆远可不想第一句话就露了马脚。 只见他微微颔首,冷漠地扫了眼众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何事? 许一韦面色尴尬,示意身旁的年轻人开口。 “弟子今日在长明堂查看时瞧见穆师伯的长明灯……额,灭了……”年轻人怯怯地看了一眼掌门,“所以弟子就去禀告掌门。” 长明灯是每个入门弟子的魂灯,统一挂在主峰的长明堂,若是魂灯灭了,就是说那人已经魂归九天。 穆一远心中一抖,妈呀,都忘了还有这茬,不过这半天还没有想说了我这个夺舍的,那应该是没发现。 瞧着许一韦这一身着装,敢情是准备给他来个就地超度。穆一远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多谢掌门关心,一远暂时死不掉。” 许一韦确实是来关心穆一远,只不过是关心穆一远死后那批丹药的。这病痨子修为算不上好,但却炼得一手好丹药,活死人肉白骨,因着这个他才能成为一峰之主。 一听弟子来报穆一远死了,许一韦大喜,净明峰一脉人丁稀少,剩下的两个人都是武痴,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穆一远这一死,那他这个掌门不就可以暂为保管这些? 现在算盘落了空,许一韦也不想继续待着领教穆一远那毒舌,打了个哈哈,怎么来得便带着那群人怎么离开了。 穆一远抱胸冷眼看着他们灰溜溜地出了净明峰的范围,才松了一口气,白玉似的手心里都是汗。 【角色性格匹配度100%,用户成功绑定。奖励已发送,请注意查收。】 啥?查收啥?穆一远还没从刚刚那幕缓过神来。只听见滴的一声,一本装帧古朴的书凭空出现,掉落到他脚边。 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简体字《修真之相爱相杀》。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弯腰把那本书捡起来,手指刚碰到上面,系统又跳了出来。 【限时道具,请在两个时辰之内阅读完,销毁倒计时239:59:59】 等一下,销毁是个什么鬼? 【用户正处于《修真之相爱相杀》一书中,当前剧情进度为0,剧情度达到100时将传送回原世界。】 穆一远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敢情他不只是穿越了,还穿书了! 那么现在手上这本相当于攻略了?我去,这是要开挂的节奏啊! 第2章 完美“闪避”〔二次捉虫)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穆一远赶紧回屋,把门窗锁好。 然后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上竖排写着七个黑体大字,一看就是打印的。 “精彩剧情早知道” 难道是章节简介?穆一远翻到下一页。 开篇第一章就是正邪大战,打得那个叫山崩地裂,尸横遍野,怎么惨怎么来。一想到里面描写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穆一远觉得有些适应不良。 本来他以为就是普通的,打打反派什么的。可是看到最下面。 【陆清隐将遍体鳞伤的顾清鸿抱在怀中,双目含泪,哽咽道:“师兄,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没有什么,大概这正反派领头人从前是师兄弟吧,师兄弟反目虽然令人惋惜,但是小说需要矛盾爆点,穆一远能理解。 可是为什么下一刻你们就他妹的亲、上、了!! 你们这是在战场上啊!旁边那么多围观的,咱能不能回去再亲! 不对!你俩不是男的吗? 他急忙返回去再看一遍,确认两个人都是男性。 什么鬼!这本难道是传说中的*小说吗! 穆一远惊呆了,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地。 他赶紧把书捡起来,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俩主角搅基,又不是他搅基,不用担心。谁说*小说里所有人都要搅基? 穆一远怀着侥幸心理继续往下看。 第二章就开始倒叙,讲述俩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如何拜入玄同派。 嗯,玄同派,是他现在的门派。 然后又拜入穆一远的门下。 好吧,恋爱自由,他不反对俩徒弟搅基。 继续往下看吧。 穆一远觉得自己已经快适应俩男主日常竹马竹马甜蜜生活了,其实*小说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啊。 然后,□□来了,转折来了!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书中那么穆一远要收这两个孩子为徒了!要知道穆一远可不是有耐心收徒弟养孩子的人! 他是看上了陆清隐的资质,要把这个孩子养成自己的双修对象!然后这样那样,彻底解决龙髓之痛! 穆一远三观尽毁。 然后更操蛋的来了。 有一次,“穆一远”故意不吃压制龙髓的药,跑去勾引陆清隐!然后被顾清鸿发现了! 你说你被人抓奸在床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去挑衅人家正牌受呢?你不知道你自己用不了灵力使不了法术吗? 然后被大徒弟直接黑化爆种捅了个透心凉,一身修为被大徒弟吸得干净,成为大徒弟反派之路的第一块垫脚石。肉身还被扔进万丈深渊。 哦,草。 穆一远想烧了这个书。 ******** 十年后,玄同派,第一道山门前。 有四名身着深蓝色道袍的外门弟子正在小声讨论。 这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照理说应该有个带队的。几个年轻人趁等人的闲暇议论会是谁来带队。 “申五,你说会是哪位师父?” 申五想了想,说:“我倒觉得说不定会是哪位师兄。”他们这次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历练,下山布道,师兄级别的就够用。 就在此时,渺渺然,半空中传来一声鹤唳,清脆响亮。众人循声抬头望去。只见空中盘旋着一双仙鹤,徐徐而下,双翅扇动,缓缓降落。 在离地不到一尺,一名白衣修士从仙鹤上轻跃而下,落地,衣不染尘。仙鹤化作两名道童,一执剑,一执浮尘,神色冷淡地立于白衣修士身后。再看那修士,长衣宽袖,白衣黑发,容貌俊秀,只是脸色苍白。神色倨傲,与身后那两个鹤童无二,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那白衣修士扫视众人,薄唇紧抿,眉眼间俱是冷漠。众人感觉到一种来自高阶修士的威仪,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直视。 “申五何在。”修士开口,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 申五没想到这人会喊到他,立马挺直背脊,大声应道:“是!” “我是你们这次历练的带队,你们应该喊我穆长老。” 他就是那个古怪的第四峰长老?早就听说这长老修为不高不爱露面,但是排场架子不小,出门必有鹤童随侍身边,是出了名的难相处。 不过带队?这次不过是普通历练,他们这几个外门弟子何德何能竟需要这位祖宗跟着。 申五不敢多言,领着师弟妹们恭恭敬敬地行礼。 然后这个以金丹长老穆一远带队的新手历练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 这些人中修为最次的都已筑基,但是他们的体能跟已经是金丹中期的穆一远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众弟子中唯一的女性,林涵柳今年刚刚迈进筑基期。在疾行了数十里后,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逐渐落后于大队伍。申五察觉到这点,他放缓脚步,与林涵柳同行。小声鼓励道:“坚持一下,还有二十里就到了第一个镇了。” 这次他们历练的内容是去几个城镇的道观走访布道,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任务,为什么穆一远这种等级的长老会跟着一块儿?这是申五一直搞不懂的。 其实穆一远是随便找了个近期下山历练的队伍,然后申请带队的。 原因是他要躲人。 当初那本限时道具早就被系统销毁,还好他机智,把每个时间线发生什么事都摘抄了下来。 按照小说的剧情,今天是他那两个催命鬼徒弟来玄同派拜师的日子。 他对什么徒弟养成计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当然是能闪则闪了。 这两个孩子天资算不错的,只要有心拜入玄同派,总会有人肯收他们的。 穆一远是完完全全不想跟他们搭上关系,按照小说中所写,这对痴男怨男的恋爱道路简直是用各种修士魔物的血染成的。 陆清隐是朵小白莲花,走的是人人都爱我的万人迷路线。偏偏顾清鸿是个嫉妒成性的。自从杀了他那个禽兽师父“穆一远”之后,他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凡事对陆清隐有非分之想或者是关系好点的,都逃不过被顾清鸿杀的命运。 坑爹啊!这么三观不正的小说到底是谁写的?什么叫“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看你一眼我都要挖了他的眼珠”。 少年,你这么反人类反社会你麻麻知道吗?魔族老大这种职务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还有那个陆清隐,简直是行走的□□,谁摸谁死,还特别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你是觉得这个世界修士太多了准备让你家小受来个大清理吗? 反正穆一远是有多远闪多远,这辈子见不到面那就最好了。 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坦了,特别是有了这个系统的辅助。 也许是因为整个剧情还没有开始,系统也觉得无聊,所以它有时会发布一些任务。 比如种植某草药,比如收集某药材,完成后会给一些奖励。奖励虽不多,但是却能解穆一远的燃眉之急。用奖励中的一些材料,结合当年恩人留的配方,他可以做出更强力的止痛药,最重要是绿、色、无、害。要不然原来那重金属严重超标的丹药吃上个十年,真的会死修士啊。 身体好了,修真的效率也提高了。短短十年,他从金丹前期到了中期。 穆一远本以为自己总算是找到一条金光大道了。每天炼丹,采药,做任务,偶尔去主峰装装b打打脸,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舒坦得他都要忘了自己还在小说里这回事。 哪知道今天早上,穆一远正在打坐入静,系统就叮叮叮的提示音不断。 【剧情即将开启,请用户做好准备。】 他赶紧掏出那个摘抄小本子,俩孩子拜师的日子可不就是今天。 穆一远吓尿了,赶紧招呼鹤童收拾东西出门避一避。 所以才有了长老级玩家陪同刷新手任务的场面。 身后的对话穆一远听到了,他也知道姑娘的体力不好。不是他走得快,这已经是他最慢的走速了! 金丹期和筑基期的体质真是云壤之别。 见穆一远突然停下脚步,队尾的申五和林涵柳脸色一变。 申五急忙解释道:“穆长老,林妹她今天身体不适,并不是……”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执浮尘的鹤童一个闪身,走到他面前,摊开手,一颗碧绿的小药丸。 “吃。” “……” 这是直接赐□□了吗?四人小组目瞪口呆,林涵柳吓得直接腿软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啊??(╯‵□′)╯︵┻━┻ 穆一远心中在咆哮,面上平静如水。 “逍遥散,吃了速速赶路。”好在另一个鹤童解释了一句。 逍遥散?四人不敢置信地盯着这颗药,这就是那个价值千金的药? 这几年,净明峰也对外卖一些药,皆有奇效,比如解毒的吸星散,能让人修为暴增半个时辰的展凤丹等。 这年头修士间的争斗不少,不管是门内还是各派间,这种能在关键时刻扭转胜负的药,大家还不争破头。早些在玄同派内流传时还好,也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慕名而来的人差点把净明峰的草地给踏平了。后来穆一远被惹烦了,就所幸跟掌门“商量”,专辟一个玉露堂,每几个月固定供一批药,供外人采买。 卖方市场,有价无市。这八个字可以概括穆一远手里的药。 这可是好东西啊…… 四人皆吞了吞口水,林涵柳颤巍巍地伸出纤纤玉指,从鹤童手中捻起这颗药丸。朝穆一远行礼致谢,然后吞下这颗小巧的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混着津液顺着喉管而下,不过几秒,林涵柳就觉得腿部的酸痛感消失得无隐无踪,她试着走了两步。脚步轻盈,速度竟然比先前快了几分。乐得林涵柳欢呼起来,直跟穆一远道谢。 林妹真是好福气啊。 没有吃到药的三人欣羡地看着林涵柳,他们腿也累。 也许穆长老也会给他们几颗呢?三人抱着这个想法将视线移到穆一远那边。穆一远冷哼了一声,撇了他们一眼,三人便不敢放肆。 倒不是穆一远小气,他是不敢给。 每月供给外面的量有限,这逍遥散也就四五颗的样子,现在他一次性拿出四颗,那岂不是在告诉别人,快来抢,我这边药多得很。 怀璧其罪这道理他太懂了,所以他忍痛将割了一半利润给掌门,将卖药这个烫手的球踢给他。 要知道,他会这些特殊的药,全是因为他带着剑三的制药系统。 这是他来这边第二年发现的。平时做任务时,系统偶尔会给一两点叫做技能点的东西。有一天系统提示他技能点达到10点,可以去商场兑换奖励了。 我去,这系统有点高级,还自带商城? 在识海逛了一天的系统商城后,穆一远挑了可以用10点兑换的初级制药技能。 他在剑三中就是个药贩子,如今看到这熟悉的界面,他泪流满面。 这个挂,开得真好。 所有的材料都必须去商城用技能点买。当然也可以从商城买种子自己种植,种出来的东西可以卖给系统,也可以拿去做药。 穆一远靠着制药系统从原来的贫困线上挣扎混到了小康社会。 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主角这回事,他的经历大概写作一本励志大作《穿到异世去卖药》。 第3章 闪不过的主角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小插曲过后,众人继续赶路。林涵柳倒是懂事,见三位师兄没有拿到逍遥散,也不敢得意忘形,依然乖乖地与师兄们并肩而行。 浩浩荡荡的小分队不久就到了第一个目的地,西村镇。 小镇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穆一远就把申五喊到身边来,示意他与自己一道前行。 “即是历练,那接下来就由你来安排。” 申五受宠若惊,连连应下,但任然不敢妄为,行事之前皆与穆一远报备,这可把穆一远烦的,又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起初还回几句,到后来干脆就只哼哼两声。 西村镇位于奉州的边界,地属丘陵,多梯田,人民多以耕种为生,虽然是山间小镇,但因方圆百里只这个小镇,所以还算热闹。可是刚踏进小镇,众人眼中看到的却是一座空城。 静寂无声,阴云密布,一片灰败。东倒西歪的物什,空无一人的街道,随处可见的灰烬。 街道两侧的门户紧闭,有的门板上画着大红叉,有的上面画着圆圈。画着圆圈的门后偶尔会有几双眼睛偷偷打量着这几个陌生人,那眼神并不友好。 林涵柳被瞧得浑身发毛,不由得抓紧身前的师兄。三个师兄弟倒是懂的照顾人,调整队形将小师妹护在中间。 穆一远眉头紧锁,申五刚刚跟他报过了这次历练的详细内容。他们是来西村镇布道的,按说门派里应该是知道西村镇的情况,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这个地方连活人都没几个,如何布道?来给亡灵超度倒是真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人多,那些窥视的并没有什么活动。等几人很快赶到当地的道观,武阳观。不出所料,那边也是一片破败萧条之气。 观门洞开,铁锁落地,一侧的门板上画着大大的红叉。往里面瞧,死气沉沉。众人进了道观,师兄弟三人去搜寻活人,林涵柳乖乖地站在穆一远身侧。 整个道观空空荡荡,站在中庭能听到三人满道观的呼喊声。 “穆长老……”林涵柳局促不安地唤了一声。 穆一远缓缓睁开双目,一挑眉:“嗯?” 林涵柳正要说话,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双目瞪圆指着穆一远身后恐惧地惊叫起来。 一个似人形的东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爬出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往这边走来,边走已经干瘪的身体上还不停地往掉腐肉和内脏。 穆一远岿然不动,立于他身侧的执剑鹤童身形微动,剑光一闪,将那怪物拦腰斩断,颓然倒地。 那怪物还不甘心地用上半身爬行,已经*成黑色的内脏随着它的动作,拖曳了一地。 穆一远心里斯巴达了,卧槽,丧尸?有没有搞错?这不是*修真文吗??怎么原书中没有这个剧情啊!我就是躲个主角,有必要给我加大副本难度吗??? 他当机立断:“鹤清,碎其首。” 执剑鹤童会意,对准那怪物的脑袋,以剑刺之。果然怪物发生一声惨叫后,不再动弹。鹤清眉头都不皱一下,将抽出,掏出帕子,将剑身上黑白相间的污物拭净。 另一执浮尘的鹤童,鹤净上前查看,说道:“主人,是道观的人。” 一旁的林涵柳早就受不了,正趴在花圃边直犯恶心。突然听到穆一远喊她,忙用帕子擦嘴回过身,那一大二小已经走到回廊边了。 穆一远说:“你是一个人待着,还是随我一同找其他人。” 林涵柳根本不敢一个人待着,她对于灵异鬼魅比一般人敏感,可偏偏她胆子小得很。她赶忙小跑过去,经过地上那具尸体时又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 “穆长老,这个是什么怪物?”林涵柳强忍着恶心问道。 穆一远轻描淡写:“人。” 林涵柳愣了愣,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穆一远没有见过真正的丧尸,在现代无所事事的那两年,他学着其他正常年轻人,追美剧玩游戏。丧尸这一生物,他就是从美剧中看来的,跟中土的僵尸不同,它们的攻击性和传染性更强。 腐而不死,死而复生,活人的噩梦。 穆一远有点担心其他三个弟子,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丧尸会根据声音和味道来搜寻活人。那么刚刚那三人的动静肯定会引来不少丧尸。 果不其然,穆一远很快就找到被四五个丧尸包围着两名弟子。不过这二人的反应比林涵柳好多了,惊诧之后便进入战斗模式。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消灭丧尸,刺心脏,砍要害,对活人的制敌之术,对丧尸根本没有用,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一赶到,鹤清迅速拔剑加入战局,快恨准,三下五除二清扫完毕。 穆一远走过去,查看两人可有受伤,幸好几人修为尚可,筑基期讲究的是炼体,两人虽然衣服有些破损,但是都没有什么皮肤破损被感染的危险。穆一远松了口气,如果这几个人感染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手来了结他们。 “申五呢?”穆一远问他们。 其中一个回道:“申师兄去东厢查看了……” 一行人匆匆往东厢赶去,在回廊竟然遇见了申五,只见申五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想穆一远报告:“穆长老,呼,弟子发现了奇怪的事。” “可是几个不死不活的怪物?”林涵柳问道。 申五摇头,递过一张纸,脸色一黯:“是道观的执事,他吊死在房间,留下这封遗书。” 穆一远接过那张纸,上面字迹缭乱,显然是匆匆写下。 【余自知命数已尽,然恐余之躯害人性命,故择悬梁法自绝。望天道慈悲,怜人之疾苦,救人之性命。】 申五又递上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这是跟遗书放一块儿的,上面记下西村镇最近发生的事。” 穆一远翻开第一页,心下一沉,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此为*,非是天灾。】 往后翻,上面详细地记着疫病发生的过程,从第一批病人进入道观开始,病人的姓名、体征等等。还没有看几页,突然一声巨响从东厢传来。 申五立刻反应过来:“是执事的房间!” 众人急忙赶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干瘪的脖子上绕着一条泛黄的布带。 申五咽了咽口水:“是那位执事……方才我进去时,他便吊在房梁上……”他刚走进去,那个本该吊死的人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看来是自缢的那根绳子断了。 这位执事是个好人,他粗略地翻过那本日志。在这场莫名爆发的疫病爆发之初,他自发地组织观内的道士救治这些病患。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民众一个个死去,还来不及替死去的人哀悼,又见到他们一个个化作怪物,开始疯狂地撕咬身边的人。 执事是最早那批被怪物咬到的人,可是因为他是凝气中期,尚可抵挡几日,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幸运。活着的人越来越少,更多的变成了怪物。执事在整个道观下了禁制,防止里面的怪物出去。可是他也没有撑住,整个道观已变作人间炼狱。死之前他担心自己的肉身变作怪物为祸人间,他选择了把自己锁在门内自缢的方式。 穆一远眼色黯了黯,低声道:“申五。” “是。”申五会意,握紧佩剑往前走去。刚刚两位师弟已经教过他如何对战。看到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执事,他深吸一口气,口念慈悲,利剑出鞘。 尘归尘,土归土,往生者需归于安宁。 ***** 把几具尸体焚烧后,穆一远带着几个外门弟子将道观搜查了个遍,再没有发现其他丧尸。 穆一远本就心存疑虑,在将执事的日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之后,他更是心事重重。他可以确定这是丧尸,只不过照着上面的来看,这丧尸的起因是人为的。几个月前,有一批号称是红莲教的人来这儿传教,他们一离开没多久,疫病就爆发开来。 头疼啊头疼。 原作中根本没有写这个丧尸事件,难道就因为我没有按照剧情走,蝴蝶效应了?这反馈也太快了吧。 太阳渐渐西下,穆一远怕遇上丧尸群,就带着几个弟子离开道观,去镇外过夜。 就在他们离开西村镇不远,有两个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穆一远眯着眼打量了下。 哦,是刚刚在西村镇里尾随他们的那个孩子。是来要吃的? 这是两个小男孩,大概十来岁的模样,一高一矮,衣服虽陈旧却干净整洁,可是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脏得跟锅底一样。 高的那个走了过来,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问:“你们中,谁是管事儿?” 六人齐刷刷地看向穆一远。 穆一远森森冷笑一声,掸掸衣摆,整整衣襟,站起身来,走了过去。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俯视俩小鬼。 “说。”薄唇动了动。 矮的那个反应迟钝,眼睛眨巴眨巴,仿佛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高的那个心里虽然虚,但还是硬着脖子于这个看上去病态苍白的男人对视。 “我们要拜你为师。” 穆一远挑眉:“你是谁,我凭什么要收你?”我连主角都不收,为什么要收你们两个小豆丁。 矮的那个大概有点脱线,竟然也跟着问高的那个:“对哦,鸿少爷,为什么人家要收我们为徒?” 顾鸿嘴角抽了抽:“阿隐你闭嘴。” 陆隐恍然大悟,从破衣服兜兜里掏出一片金叶子,踮起脚递到穆一远面前:“大哥哥~你看,我们给你钱钱,可以收我们吗?” “噗——”背后某个人一口水喷了出来。 呵,这么点钱就想腐化我的灵魂,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 穆一远正要说话,突然久违的系统先他一步开口了。 【发现主角,剧情激活,奖励100点技能点】 【主线任务:收主角为徒。当前完成度20%,总剧情进度1%。】 主角? 穆一远呆滞了。 他们刚刚怎么互相称呼来着。阿隐,鸿少爷? 好像那万字的h段里是这样称呼的…… 不对,你们俩不是去玄同派拜师了?怎么还没出发??出现在这个满是丧尸的地方是闹哪样?! 他脑海中飘过四个硕大的字。 守、株、待、兔。 他就是那个兔。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什么主线任务我不做了。 【注意,主线任务不可放弃,任务失败,该世界将摧毁】 什么叫任务失败?他问系统。 【主角没有拜入穆一远门下任务即是失败】 系统,你狠。 我躲主角,你就把主角直接放我面前,还加个丧尸副本。我不完成任务,你就要毁灭世界。这强卖强买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穆一远义愤填膺,正要揭竿而起之时。 【主线任务奖励技能点50点,特殊材料若干(以下为材料清单)】 穆一远神色一凛,收下了金叶子,说:“你们随我上山。” 呵呵,我有外(剧)挂(本)在身,不过是养两个孩子,小意思。只要闪避原身的几个必死flag,不作肯定就不会死。 第4章 小“萝莉”你好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修仙,修的即道,又是修的机缘。 如何入道,拜入何派,师从何人,光是这修仙之基,便无一不透着缘分二字。 比如申五,出生于彤城的申家。申家富甲一方,是当地有名望的百年大家族。他本人是资质一般的地灵根,火土灵根,若不是那年刚好有一个修士闲来无事经过,而申五恰好入了他的眼,恐怕即使将来入道,也不会进玄同派。 玄同派是属于推荐入门的,意思是必须有人引荐,如果没有人领你入山门,那便是天灵根都不能拜入。 原文中主角二人是自带光环,不知道怎么的遇上了抱朴堂的堂主,然后被堂主推荐入门。 这个规矩其实很让人诟病,寻常平民哪有机会识得什么修士,所以这个门槛到底卡住了多少出身一般资质卓越的人,不得而知。 申五好歹在玄同派待了近十年,也听别人说起过他们的机缘。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的。 穆长老刚刚跟那两个孩子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你们随我上山。” 那是金叶子吧?他们哪里来的金叶子?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山”?穆长老要收这两个孩子为徒?就因为那金叶子? 申五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了。他突然想听之前听别人说的,穆长老有好东西不给门派里人用反而拿去卖,给别人增长实力,真正是个财迷。 莫非真是因为钱财?不!不会的。也许是这两个孩子身上有什么特质让穆长老起了收徒之心…… 申五无意间瞥见两位师弟,他们正在偷瞄穆长老,脸上表情却是不屑与轻视。他们在想什么申五立刻就明白了,申五想去呵斥两位师弟,可是又担心争吵起来会惹得穆长老面上过不去。 不说穆长老贵为一峰之主,他的言行轮不到区区几个外门弟子评判,就是今天他还救过几人的性命。 申五对两人怒目而视,以眼神示意他们收敛。二人不以为意,耸耸肩吃起了手里的干粮。 几个人在他背后的小动作穆一远当然知道,玄同派里的关于他的风言风语可不少,什么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一身铜臭,他都听腻味了。 他说任他说,清风拂山岗。 有什么好废话的,名字记下来,找机会打脸就行。 不过穆一远没心情跟几个路人甲计较这个。 他给了两个孩子一点食物,说:“去把脸上擦净了再吃。”这卫生状况堪忧啊。 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冥想静坐。在系统的保护下,优哉游哉地逛起了商城。 刚刚光顾着纠结主角的事情,都忘了刚刚系统给了100点技能奖励。 这可是个大数目,要知道这几年他做任务获得的所有技能点加起来不到400。制药消耗的材料不少,所以每次技能点一到手他就拿去换东西。 算上今天的奖励他一共有105的技能点,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真好!买点啥好呢? 种子?特殊材料?还是升级技能? 考虑到性价比,他翻到技能选择那一页,上面有两个分支。一个叫做战斗系统,一个叫做生活系统,唯一亮着的是中级制药。 穆一远将两个技能图标摆在一块儿,好好端详对比一番。 中级升至高级需要100点技能点,但是穆一远对于那个战斗系统也是心心念念。 之前说过穆一远是龙髓体,但是这件整个修真界就他和他师父真武子知道。真武子为了保护这个徒儿,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个方法。在他体内下了禁锢,帮他掩盖住一身异香。但是从此穆一远再也不能使用灵力,使不了法术。 徒有一身修为,而没有可以使用的功法。某种意义上来说穆一远其实就是个寿元很长的一般人。不能攻击别人,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穆一远只能转而投向外丹术,整日在净明峰炼丹,安安静静做个技术宅。 还好他有个战斗力爆表的师父还有个剑修师弟,给所有人一个错觉,净明峰一脉武艺超群,所以暂时还没有不识相的敢来挑战。 别人都以为他走哪儿都带着鹤童是摆架子,其实那几个真的是他的保镖啊。没有他们随行,他都不能出门。 仇人太多,真打起来他就只有挨揍满地滚的份,想想就一脸血。 这个战斗系统他详细问过了,如果他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他应该能得到剑三纯阳的技能。而且是完完全全的将游戏人物实体化,不受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影响。 感谢他穿越的时候玩的是剑三,而不是其他泡泡堂跑跑卡丁车一类的,他真的没办法在修真界里开跑车或者顶着个炮弹到处炸…… 我的赤霄红莲,我的誉满天下套装。开启这个战斗系统以后我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哈哈哈哈。 战斗系统开启需要100点技能点,刚刚好。 穆一远看着那个紫色的图标,越看越喜欢。 就这个了。 他正乐呵呵地要将中级制药的图标放回原处,陡然间,有谁拍了一下他身体的肩膀,力量不大,可对于正在识海中的穆一远来说,那冲击不亚于被汽车撞上。他被撞得往前一趴,整张脸压在了图标上,绿色的那个。 【中级制药升级成功,已扣除技能点数100。】 【谢谢使用。】 日月无光,天地失色…… 哦草!!!!!(╯‵□′)╯︵┻━┻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我的一百点!我的橙武!!!! 谁这么不开眼!没瞧见我正在打坐吗?拍你妹拍! 系统你的保护机制呢? 【保护机制失效对象:主角】 主角你妹夫!!凸(`□′)凸 穆一远猛地睁开双目,忿然作色,杀气腾腾地转头看着罪魁祸首。 哎?哪里来的白嫩小萝莉? 大约十来岁,柳眉杏目,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模样。额间有一抹小指甲盖似的嫣红,点在白玉似莹莹发光的肌肤上,平添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艳丽。虽年纪尚幼,身量未足,五官尚未长开,但是隐约可以见几年后必定是妖孽级的人物。 只不过这孩子美则美矣,偏偏生了副坏脾气。“她”眉一皱眼一瞪,瘦小的手一伸,小嘴张了张:“还有吃的没。” 穆一远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开口跪”。 卧槽,这声音不是男孩吗!这不是那个叫顾鸿的臭小子的声音吗! 难道他是女主角??这不是*小说吗?怎么变成bg了? 小说里只写顾鸿长得俊美,但是没写他小时候是萝莉相啊。 穆一远再一细看眼前的小“萝莉”,他觉得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以至于都忘了点错技能这茬。 你逗我呢?男孩长这样?难怪要把脸涂成锅底黑! 穆一远眼皮跳了跳,问道:“陆隐呢?”他现在急需确认另一个人的长相,他真的不是对伪娘有意见。 陆隐正向二人这边走来,听到有人提到他,他立刻跳起来应道:“在这儿~” 穆一远循声看去,然后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浓眉大眼,是正常的小正太。 三观被挽救回来的穆一远朝陆隐招招手,示意他站到身边来,然后又给了他两个饼。 陆隐接过食物,乖巧地跟穆一远道了谢。然后转身就把饼分了一个给被全程无视的顾鸿。 他眨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小脸气煞白的顾鸿,甜甜地说道:“鸿少爷,看,又有吃的了~” 起码有一个不是熊孩子。穆一远老怀大慰,随后抱着看戏的心态观察顾鸿的反应。 顾鸿出生大户人家,自小受宠,锦衣玉食养到九岁。后来家中遭遇变故,奶娘带着他和她儿子趁乱逃了出来,到这个山中小镇落了户。哪知不到半年,突然间很多人都病死了,奶娘也没逃得过。两个孩子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整个镇死掉的人都变成了怪物,连那个温柔善良的奶娘也是。 恐惧驱使下,顾鸿带着陆隐冲回家,把门栓死,用家具抵住门。 每当夜幕降临,两个孩子就躲在漆黑的屋内捂着口鼻瑟瑟发抖,外面是人间炼狱,顾鸿能听到怪物们互相撕咬咀嚼的声音。 恶心、恐惧。 白天,等怪物们从街道上消失。两个孩子会从窗口爬出跟着存活下来的人一起去寻找食物。 能逃的人都逃了,留下的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弱妇孺。可是人再少,粮食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为了最后一点粮食,大家拼尽全力去争去抢。 涂成小黑脸的陆隐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人,茫然地问道:“鸿少爷,我们会饿死吗?死了会像娘他们一样吗?” 顾鸿将陆隐牢牢护在身后,他双拳紧握,望着远方,也许是山的那头,也许是其他地方。他语言坚定地告诉陆隐,也告诉自己:“不会,阿隐,我会带着你一起活下去。” 离开这里。 就在两人带上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的那天,西村镇来了几个人。他透过门缝紧盯着那几个人。 顾鸿眯起双目,细细打量。几人穿着跟道观里人差不多的衣服,相貌堂堂,衣着整洁。 他让陆隐躲好,他悄悄跟上了几人。他看着他们用剑杀死了那些怪物,还用一张纸把怪物的尸体都烧了干净。 顾鸿眼睛一亮。 是修士。 他想起了以前在家中听来的求仙问道一事,曾经他家先祖也出过得道的仙人。御剑飞行、上天入地、斩妖除魔,年幼的他最爱听就是这些。 若不是家中遭遇惨祸,过了十岁父亲就打算将他送去拜师求道。 或许他还有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带陆隐跟上这几人。 他不想再过这样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 这圆饼是玄同派特质的,白净可爱,散发着淡淡香甜,静静地躺在陆隐的小手掌中。 他知道那个男人是故意的,故意给陆隐而不给他。 顾鸿沉默了半响,接过那块圆饼。陆隐欢呼了一声,拉着他一块儿去旁边坐着吃饼说话去了。 这一切穆一远尽收眼底。 陆隐,天真无邪,心灵纯净。顾鸿,思虑过多,性子隐忍。 没想到长大后就变成了圣母和偏执狂,果然是成长过程中多磨难。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磨难大多数是他们的师父“穆一远”造成的。 穆一远无语望苍天。 天道啊,你这是让我来给主角正三观的吗。 第5章 中二的教程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山里的日出总是来得比较晚。天空都翻成鱼肚白了,太阳才慢悠悠地山的那边爬上来。 陆隐站在石头上,踮着脚点,指着冒出小半个头的太阳,兴奋道:“看,天亮了~” 站在他不远处的穆一远眯着双眼,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小镇。 “出发。” 回到西村镇,将还活着的人转移去其他地方。这个方法是穆一远听完两个孩子的讲述之后提出来的。 丧尸的可怕穆一远比其他人更清楚,虽然这些丧尸的习性跟他所知的有些不同。但是一旦遇上大波丧尸,他带着鹤童尚可自保,其他人呢?谁能保证不会有人被抓伤感染?而且这事,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古怪。 最安全的方法,趁着白天,将活人转移出去,然后他们回山将事情汇报上去。 只是几位弟子对这个中庸的方法颇为不满。他们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是那是因为他们入的是玄同派。以他们的天资灵根,去任何一个中小门派,亲传弟子都是当得的。他们是有自傲的本钱。 本来这次历练,他们就觉得过于简单无趣。现在冒出了这些叫丧尸的,最初的惊慌褪去之后,他们在心中跃跃欲试,渴望能大杀四方,一战成名。 没想到穆一远给他们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腔热血被浇得凉透。 就连申五都有些不解:“修道之人,除魔卫道是分内之事,穆长老为何……” 穆一远故作不闻,继续在地图上寻找合适的转移点。 除魔卫道你也要有命才行。很多事情不能光靠一股热血。横冲直撞能撞出一片天的,只能是主角。 像他们这种配角和路人甲,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几位弟子哪里能明白他的想法,只觉得这穆长老不只是见钱眼开还胆小如鼠。 踏进西村镇,众人分作三组。两组进镇寻人,一组在门口等候。 顾鸿告诉他们,门上的画圈的是这家有活人的意思。穆一远问他是谁做的标记,两个孩子摇摇头。一夜之间,每家每户的门板上突然多了这些标记。 奇怪,太奇怪了。 穆一远眉头微皱,有太多地方说不通。还是赶紧把人转移走离开这个地方。 “行动。” 穆一远带着鹤清和两个孩子一组,三名外门弟子分作一组,鹤净和林涵柳在门口等候。 两个孩子对于哪家有人了熟于心,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两个人。先将这两个人护送到门口,然后继续找人。 走到街拐角的一户。顾鸿有节奏地轻拍四下门板。然后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一只浑浊的眼睛透过门缝朝外望。 穆一远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嗅了嗅,循着味道走了过去。 陆隐小声说:“陈伯,有人要救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你快带陈四叔出来吧。” “……离开……”浑浊的眼球微微动了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板后传来,“去……哪儿啊……” 陆隐说:“去安全的地方啊,去有食物的地方。”对于陆隐来说,有吃的就是安全的地方。 一听到食物两字,陈伯的嗓子里突然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咕嘟咕嘟两声之后又安静下来。顾鸿皱眉将陆隐拉开,自己上前侧耳去听。 诡异的安静。 碰——! 突然有谁在用力撞击着门板,发出一声巨响。门板剧烈得晃动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逃出来。哗啦哗啦,里面挂着的门锁疯狂地晃动撞击。 顾鸿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晃得快要散架的门。刚刚,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一双杏目瞪得滚圆,脸色煞白。他的喉头动了动,想说却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那老旧得咯吱作响的门终于支撑不住。 轰一声,门板被撞裂开。 一个岣嵝的人形黑影嘶吼着向三人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鹤清动手,早就候在一旁的穆一远拔起鹤童手捧的剑。 锵—— 利剑出鞘的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一颗圆形的物件骨碌碌地滚到几人的脚边,黑影像是被抽走能源一样颓然倒地。 那圆形物件竟然是人头,它正挣扎地朝几个人龇牙咧嘴。 剑光一闪,从太阳穴扎了进去,将人头钉在了地上。 “是丧尸……”穆一远手握剑柄,眉头紧蹙,语气沉重,“里面还有几具腐尸。”考虑到现场还有孩子,他并没有将他刚刚看到都说出来。那些哪里还是完整的尸体,都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 他将剑抽回来,甩了甩上面的污物,然后递还给鹤清,示意他进屋再清理一遍。 他小心翼翼地藏起开始不住颤抖的右手,在心中苦笑。 哎哎哎,这身体真是帅不过三秒,好在这十年他有侧重过练体,要不然恐怕连拔剑的力气都没有。 穆一远扫了一眼不远处被吓得两眼直愣的孩子。 方才他看到了,在丧尸冲出来的那一瞬间,顾鸿牢牢地将陆隐护在背后,用他小小的身躯保护着另一个孩子,自己咬着牙勇敢地直面丧尸。 他没有想到这个高傲的孩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勇气,倒是先前小瞧了他。 穆一远勾了勾唇角,他慢慢走到顾鸿面前。这一次,他蹲下身,平视顾鸿。 穆一远问:“怕吗?我要真话。” 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剑的震撼中的顾鸿愣愣地点头。等回过神来听明白穆一远问什么之后,他又迅速摇头。 穆一远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害怕并不是坏事。而且你刚刚做的很好。” 听了这话,顾鸿脸色稍霁。没想到穆一远话锋一转,“不过还不够,要保护好你身边的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顾鸿沉默了一瞬,他将视线移到那颗瘦得皮包骨头的头颅上。那是陈四叔的脸,恐怕陈伯已经……一想到刚刚他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咀嚼肉块的声,他只觉浑身颤抖发凉。 他紧咬牙关,如果刚刚不是那个男人及时出手,恐怕他和陆隐都会死在这儿。昔日贼子闯入家中,烧杀抢掠;奶娘过世前双目含泪,依依不舍;这段日子他与陆隐在这炼狱苦苦挣扎求生。没有人能帮他,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再抬眼,顾鸿眼中一片清明,他朗声答道:“我明白。” 穆一远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自己和顾鸿都很满意。 我这简直就是人生导师一般的存在!看,多么励志!看这不就把小朋友的积极性调出来了吗? 虽然什么“力量才是一切”听上去有些中二,但是这确实是真理。 既然不可避免的跟主角碰面了,不如把好感度刷上去点。就他所知,顾鸿此人睚眦必报,但是他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可惜书中肯对他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射到陆隐一人身上。 日上三竿,搜寻完小镇最后一处藏身之所,再没有找到幸存者的穆一远领着几人回到了□□。 远远望过去,除却留守的己方两人,镇口竟然只有五个人。 穆一远心中一沉,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一想到偌大个小镇,存活下来的人竟然不到两位数。 到底是谁,制造了这场惨绝人寰的疫病,他们又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些镇民,蓬头垢面,瘦骨嶙峋,双目呆滞地望着远方,茫然哀怨,可又饱含希望…… 另外一组也很快回来了,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 西村镇存活人数,总计九人(不包括陆隐和顾鸿),六老三幼。 穆一远环视一周,将这九人的脸牢牢印于脑内,然后深吸一口气。 “走吧。” 走吧,离开这个炼狱,开始新的生活。 ******* 这九人的状况都不好,年老的都是腿脚不便的,年幼的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再对比顾鸿和陆隐二人,虽不说白白胖胖,但是比其他人看上健康不少。 穆一远想这大概是主角光环吧。 按照原计划,穆一远决定直接将几人送到最近的城镇,也是他们本来的下一个目的地,兴丰镇。离这儿大约是两天的脚程。 顾及到镇民的身体,一行人徐徐而行。穆一远也借着这个机会观察。 他发现,出了西村镇所在的山坳,丧尸再没有出现过。 在他理解中,如果丧尸没有因为彻底烂透,那么它就会一直走一直走。它们没有领地意识,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徘徊。而且白天那些丧尸到底是在哪里? 平时关着,只在特定地方和时间放出来。 这模式好熟悉啊…… 等一下,这不是人养宠物的方式吗? 仿佛看到有人牵着丧尸出来遛弯的场景,地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丧尸,主人之间还会互相打招呼比比谁家丧尸好…… 穆一远胃里一阵酸。 马丹,被自己的脑补恶心到了。 还好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停不住的脑内,“穆长老,已经到兴丰镇了。现在怎么办?” 是申五。 穆一远回过神来,看着身后一群眨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难民。他让申五先带众人去道观,而他则领着鹤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兴丰镇虽比西村镇大上不少,但也是山野小镇,平素连外人都少见,更何况是如此人物。 白衣不染,丰神俊逸。一身不食人间烟火之气,与那寒若冰霜的俊脸倒是相得益彰。再配上两个面无表情的随行俊美童子,倒真似真仙下凡。所到之处,惹得男男女女皆驻足而观。 大家疑惑,他们这是去哪儿?这个乡野之地哪里有能配得上这三人的地方? 然后就看到这真仙似纤尘不染的人物,悠然自得地进了满了铜臭的当铺。 额?莫非仙人也缺钱? 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响,便见那三人又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往镇外走去。 当了什么东西? 穆一远刚走到道观,就见执事模样的人领着弟子出门相迎。 执事瞧见穆一远身后,楞道:“……穆仙长莫不是在镇里遇到麻烦?”要不然怎么身后跟着这么多人? 当然是因为看我太帅了所以尾随过来。掷果盈车没听说过吗? 穆一远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道:“无事。” 执事心中大震,不愧是玄同派的一峰之主,泰然处之,神色不改。忙将人迎进门。 “高执事。” 高执事忙应了一声,就见穆一远身后的鹤童递过来一个锦袋。他双手接过锦袋,掌心一沉,高执事便知里面是什么。 “仙长这是?”他不解道。 “若是九人挂单在此,可还够一年食宿?” 第6章 脸怎么红了〔捉虫)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既然想拜我为师,便要拜入玄同派,你可愿意?” 对于这个问题,陆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问:“玄同派是什么?远吗?上面有吃的吗?” 原文中那个不是吃货啊,他的卖点应该是厨艺啊,吃过的人都会爱上他!不过就是换了个出场方式,陆隐你的技能点是不是点错了? 穆一远嘴角动了动,转头去问顾鸿。 “你可愿意?” 顾鸿早就问过道观里的人关于玄同派的事。 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门派。 光是这个名号就令人心动不已,两眼发亮。再一想穆一远那潇洒利落的一剑,更是令他心驰神往。他不仅仅想活下去,还想变强,强到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顾鸿斩钉截铁答道:“我愿意。”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yes,ido的感觉,但是也算搞定一个。 一听顾鸿要跟着去那什么玄同派,陆隐立刻举起小手要求加入。他娘可是说过,不管鸿少爷去哪里,他都要跟上。 拐带,不,收徒成功。√ 这就带回山交任务。 虽然上次商城买错了东西,退货不能,但好在主线任务给的奖励多。按照这任务发布频率,把商城搬空也是迟早的事儿。前提是他能活下去的话。 将西村镇的镇民安置好,穆一远就迫不及待地带上两个小子回山。几个外门弟子继续他们的历练。 坐在鹤童化作的坐骑上,穆一远趁着赶路的空当给两个徒弟讲些修真的基本事宜。 “修士根据修为的高低,分为十三阶段。凝气、筑基、辟谷、心动、融合、结丹、金丹、元婴、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飞升。” “每阶段分为前中后三期。” “那师父您是哪一期?”经过那一剑之后,顾鸿对穆一远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变,恭恭敬敬。平日跟穆一远说话必定是师父二字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这让穆一远很是受用,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一把。觉得未来的偏执狂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 “陆隐,你坐好,别玩鹤净的羽毛。”穆一远说,“为师修行75载,现在是金丹中期。” 顾鸿听到这数字,愣了愣,他在心里算了算,不确定地问:“师父是从几岁开始修行?” “与你一般,十岁。为师今年已是八十有五。” 顾鸿咋舌,八十五岁?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穆一远身边,凑上前细细观察那张脸。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如画般精致的五官,泼墨似的黑发,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肌肤。 莫非这张脸是假的? 顾鸿忍不住伸手想去碰触,去确定上面的温度。 穆一远已经很多年没有与人这般靠近,顾鸿刚伸手,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让。 扑了个空的顾鸿有些失落,又有些忐忑。伸手摸人脸?这是多么不庄重的举动……顾鸿乖乖地坐回原位,耸拉着脑袋。 穆一远有点尴尬地摸摸耳垂,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再抬眼就看到一个魔性的画面。 规规矩矩跪坐着的顾鸿身后的背景是两条晃动不已的腿。 娃儿,你是有多动症吗? 上坐骑前,穆一远给两个孩子吃了定风丹,可以保证他们在高空中不受气流,不会被风刮走。但是,除此之外,坐骑上是没有防护的!坐不稳一样会掉下去的。 在总共能活动的地方不足三个平方的地方倒立!孩子你是怎么想的??你不头晕吗!你不恐高吗! 穆一远觉得血压有点高,他一字一顿地说:“陆隐,你能、不、能、坐好。”这要是摔下去就算是主角也要成肉饼。 为了保证世界不会被毁灭,穆一远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的形象),把多动症儿童陆隐牢牢地箍在自己身侧。也不知怎么的,这一动作倒惹得顾鸿眼热起来。 还好鹤童飞得快,三人赶在天黑之前回到玄同派。 一般按照收徒流程,应该先带人去主峰测灵根。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穆一远让鹤童去安顿两孩子,他去主峰找许一韦商议丧尸一事。 ***** 主峰,瞻紫楼。 许一韦正在做晚课,忽然听到门下弟子来报,静明峰穆长老拜见。 穆一远?不是前几日下山去了吗?这穆一远也是奇怪,平时跟脚长在静明峰一样,挪都不肯挪一下窝。突然下山,还是跟点名要跟几个外门弟子下山,怪哉。 更奇怪的是,他下山几天还带回这么一个坏消息…… “丧尸?”许一韦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并不太明白。 穆一远便将西村镇的丧尸模样如实描述了一番,还将那本日志交给了许一韦。 穆一远难得好心提醒道:“虽不知这日志中所说的红莲教是些什么人,但是西村镇离玄同派可不怎么远。”岂止是不远,是非常的近,几个外门弟子走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能到地方发生了这种事,怎能不让玄同派警觉。 许一韦陷入了沉思,半响:“此事我会派人去调查。”言外之意是不让穆一远插手。 玄同派六峰,唯独这净明峰事事被排除在外。穆一远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这件事甩给许一韦他反而落得轻松。 ***** 等穆一远通过廊桥回到净明峰时,顾鸿已经提灯在桥头等待多时了。 也不知道顾鸿是哪个角落找来的灯笼,上面糊的纸破了好几个洞,顾鸿用手遮住了一面,另一面又进了风,烛火被山风吹得忽明忽暗。 “何事?”穆一远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儿才等在这边。哪知道顾鸿那姣好的脸蛋一红,说他是专程等师父回来的。 净明峰上人士真的少。少到什么程度,一个手就能数清。 师父陈福真(真武子),大弟子穆一远,二弟子莫一诺,两名鹤童。两个活人是闭关狂魔,几年都见不到一次,鹤童一般他出门的时候才会召来。这十年来,他其实都是独居。不是在炼丹就是在发呆,无聊到不行的时候就去主峰那边打打嘴炮。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走上变态之路的时候,老(系)天(统)给他送了两个徒弟。 感谢三清感谢大道,这真是关爱空巢老仙的不二方法。 摇曳的烛光虽然不甚明亮,穆一远却觉得格外的温暖,那点昏黄仿佛照进了他心房。 心情甚好的穆一远自然地接过顾鸿手中的提灯,牵着他微凉的小手,柔声道。 “回屋吧。” 温暖的体温从那只白皙如玉的手心传来,这是顾鸿第一次握住穆一远的手,指节修长,关节处偶有薄茧,肌肤滑腻,惹得顾鸿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 比奶娘的手摸起来舒服…… 顾鸿脸红得更厉害,脑袋垂得更低了。 …… 手心痒痒的穆一远囧囧有神,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见面拽得二五八万的到底是谁?现在这副小媳妇模样的是闹哪样? 可为什么他还觉得这么搭! 一定是萝莉脸的错。 ***** 净明峰人少,房子也少。按照穆一远的吩咐,鹤童将顾鸿与陆隐暂时安排在他师弟莫一诺的房内。等新居建好再搬出去。 玄同派收徒的规矩不少,穆一远打算尽可能精简。 一大清早,鹤童将穿戴梳洗好的两个孩子带到穆一远面前。 两个孩子身着月白的亲传弟子服,梳着双髻,学着鹤童规规矩矩地向穆一远行礼。 穆一远越看越满意。 如果光看脸的话,倒是真像道祖身侧的金童玉女,一个活泼可爱,一个娴静优雅。 以后我要是俩鹤童开道,后面再跟俩徒弟侍奉,那排场……嗯,应该更像是幼儿园老师…… 玄同派主峰,抱朴堂。 跟堂内执勤的弟子知会了一声,穆一远来着两个孩子来到抱朴堂的最里面,坐在椅子上等人。 不多会儿,来了位耄耋老者,喜眉善目。穆一远见了来人,躬身行礼。 “谷师伯。” 老者名为谷福年,与真武子同辈,合体后期的修士。也是原作中将主角二人推荐进门的人,也是他把主角介绍给了穆一远。 谷福年和蔼道:“一远啊,你终于开始收徒了。” “是,净明一脉传承不易,是时候了。”穆一远向老者介绍身侧的两个孩子,“劳烦谷师伯为他们测一测灵根。” 穆一远是知道两人的灵根,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要拿着抱朴堂的灵(资)根(质)鉴定书才能接下去登记。 测灵根需要用到法器,测灵盘,整个玄同派只允许抱朴堂的堂主拥有。 顾鸿机敏些,他扯扯还在盯着谷福年那花白胡子看的陆隐行叩拜礼。 谷福年笑盈盈地让二人起来,然后抬起如枯木般的手去摸他们的头顶。摸到陆隐的时候,谷福年那笑眯的双目一亮,连连称好。摸到顾鸿的时候,谷福年微愣,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给了一个字。 “好。” 整个过程跟原作中的一模一样。 谷福年指着陆隐说:“一个是水灵根。” 指着顾鸿说:“一个是木火双灵根。” 这个世界,灵根分为四个档次(以下分级为系统提供): s级就是特殊灵根,比如龙髓体。 a级为变异灵根和天灵根,变异灵根好于天灵根。 b级为拥有多种属性的地灵根。 c级也是地灵根的分支,属性相克或是拥有三种以上属性的灵根,就被称为废灵根。 穆一远是变异冰灵根,但同时也有隐灵根,龙髓体。 谷福年说陆隐好的时候,是因为他测到这个孩子竟然是九灵剑体(属于特殊灵根)。这是剑修最好的体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告诉穆一远,按照原作者的尿性,大概想埋个伏笔,但是后来忘了再挖出来。 摸到顾鸿那一停顿,是因为顾鸿体内有一丝非同寻常的气,而他这个合体期的修士竟然探不出来。 那一丝气到底是什么,穆一远其实也不知道。 因为这本小说,他妹的是个坑! 就算是烂尾也好啊,作者你这是去异世界买泡面了吗?回来填坑啊! 真是一口血吐都吐不出。 文笔白烂,剧情狗血,主角俩人每天除了秀恩爱就在互相作死。前面埋的伏笔后面全忘掉。 他快被这本毫无逻辑漏洞百出小说逼出强迫症了! 每个得道高人都能感觉到顾鸿身体内那气息不对,愣是没一个人怀疑他跟魔族有关吗?作者,你当高人都是智商不过百吗?上千年的修行都喂了狗吗? 好吧,他是上帝视角,能看到顾鸿将来会成魔。 还真是烂大街的设定,现在都流行主角成魔…… 原作者为了给主角相爱之路制造矛盾真的是蛮拼的。 你看看给两人身上加的设定。 陆隐,天灵根,九灵剑体,皇室流落民间之子,圣母白莲花,未来正道的领军人物。 顾鸿,废灵根,魔族相关,家破人亡,专背黑锅体质,最终坠入魔道成了魔头。 竹马竹马,相爱相杀,听上去还真是有点小带感! 第7章 给你的名字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穆一远拿着资(灵)格(根)鉴定书,就带着俩徒弟去了复真居做登记。 刚到复真居一瞧,今天这值班弟子不就是穆一远刚穿越过来时见到的那位?许一韦名下的内门弟子,道名高清于。后来在主峰又见过几回,属于存在感很高的路人。 今天的高清于也在怒刷存在感。他一瞧俩孩子的衣着,那颗找茬的心就按耐不住了。 “穆长老,这位师弟恐怕不能记作您名下的亲传弟子。” 他指的是顾鸿。 玄同派有规定,亲传弟子只能是天灵根及特殊灵根弟子。地灵根及其以下资质的弟子,只能从外门弟子做起。至于这中间的内门弟子,是由外门弟子通过门内测试后晋升来的。 除了独树一帜的净明峰之外其他五峰都有三种弟子。 原作中穆一远因着私心,虽然在陆隐的哀求下收下了顾鸿,但是一收下就二话不说直接把顾鸿踹到外门弟子一列。外门弟子有专属修行地点。然后把陆隐收作亲传弟子,强留在身边玩起了光源氏幼驯染play。 现在的穆一远本就没有把俩人同时收作亲传的打算。他刚把资质鉴定甩下来,还没开口,高清于就迫不及待地找打脸。 站在穆一远身后的顾鸿虽然不明白亲传弟子是什么意思,但那句话里鄙夷他可听得真切。那张姣好的萝莉脸上神色一黯,笑意全无。 从前他大户人家的少爷,掌上明珠,在家中是众星拱月,谁不奉承他,可如今…… 云端坠落尘泥。 穆一远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伸手安抚性地拍拍顾鸿的脑袋,随后冲高清于冷笑一声。 “门内规矩,莫非你比我了解?” “……”这个答案我还真不知道,反正你大多数都不遵守!高清于只能在心中腹诽然后面上赔笑,“那弟子就将陆师弟记作亲传,顾师弟记作外门了。”说罢慢悠悠提笔作势要写。 “慢着。” 高清于立马停笔,双目狂喜,他等着就是这句了! 快说你要把这两个小子都记到亲传上去,接着我为守门规誓死不从,然后我就能去汇报掌门了! 瞧着高清于这一副高/潮脸,穆一远就知道这货又在脑内。 呵呵。 穆一远薄唇动动,打碎了高清于的幻想,“两个都记到外门弟子。” “哎?”高清于呆住,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主峰弟子都是耳聋眼花?” “可是你……您都给他们穿上了那个……”高清于指着俩小子的着装,深蓝、浅蓝、月白,分别对应外门、内门、亲传弟子。 穆一远不耐道:“要你多事?快记。” 其实不是穆一远故意找事,他那边哪里有什么小孩子的衣服,这两身衣服还都是他小时候穿过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多作解释。“穆一远”在玄同派七十余年,他的行事作风早就定了型,大家都知道穆长老是个狂妄自傲的人。 反常即妖。 净明峰在玄同派形势微妙。他穿越过来,将“穆一远”的言行牢记于心,时时刻刻当心,生怕漏了马脚。 好在他本身性格与“穆一远”也有几个是契合的,装扮起来不是特别辛苦,甚至越发得心应手。 完成这收徒的最后一项,叮的一声,系统提示他任务完成。 轻蔑地扫过一脸憋屈的高清于,收到任务奖励的穆一远心情舒爽地带着刚出炉的两个徒弟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陆隐牵着顾鸿他的手晃荡着,精力充沛地向穆一远问这问那,时不时地与顾鸿搭话。但顾鸿明显提不起兴致,心不在焉地回了几句,整个人都蔫蔫的。 这些穆一远都看在眼里,在心中长叹一声。 原作中顾鸿在被分到外门弟子后,看到昔日跟在后面的家生子成了一峰之主的亲传弟子,心里落差太大,最初几年对陆隐是嫉妒怨恨的。后来陆隐几次不顾自己的安危救顾鸿于危难之时,渐渐打开了顾鸿的心扉,两人感情的萌芽也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这不科学!一个外门弟子怎么可能那么招人恨!谁会给个路人甲用上独门□□?刺杀长老的为什么会刺到外门弟子的房间去?刺客你们是瞎吗?修真界还用得上刺客?作者你醒醒啊!你的逻辑呢?? 一句话,那狗血真是不要钱,有多少洒多少。 可是现在呢? 穆一远瞄了一眼跟小麻雀一样活蹦乱跳的陆隐。好像从亲传弟子变成外门弟子这件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虽然穆一远觉得他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陆隐是不是打开方式不太对?有点活泼过了头啊。 目睹陆隐不小心撞上拐弯处的柱子全程的穆一远只想扶额。 真没法想象他会为了童年的“鸿少爷”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啊喂!真的不会半路迷路吗! 哎哎哎,还是先管管顾鸿的事吧。要不当次知心哥哥给顾鸿开会洗个脑,啊不,是派遣小少年心中的苦闷? 穆一远这么想着,忽然停下了脚步。没刹住车的陆隐直直地撞到他的腰上,也不知道那孩子在想什么,竟然伸出小手环住他的腰。 “咦?师父身上有种不好闻的味道~”陆隐煞有介事地嗅了嗅,还不忘招呼革命战友,“师兄你来闻闻看。” 不好闻你还喊人来闻,陆隐你这个天然黑。而且我这是药香,你个熊孩子懂什么! 穆一远囧着脸把腰上的禄山之爪扒开,瞪了眼真打算过来闻的顾鸿,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往回走。 话说复真堂里高清于还沉浸在刚刚那次打脸的阴影中,正在唉声叹气之时,忽然堂内又来了人。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高清于的第一反应。 不是吧,长老你去而复返是要干嘛?刚刚没有鄙视过瘾,准备来打我一顿吗?这是高清于看清来人后的反应。 今天也一如既往高冷的穆长老,说:“刚刚那份重来,我徒弟改名字了。” “啊?”高清于觉得自己是没听清。 “一个改作顾清鸿,一个改作陆清隐。” 高清于一听这两个名字就秒懂,反驳道:“可是只有……” “本派只有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排字辈。”穆一远堵住了他剩下的话,“门规我比你清楚,别拿那套搪塞我。” 见他唯唯诺诺的样子,穆一远眉头轻皱,说“你改便是。质疑我,你还不够资格,让你师父来跟我说。” 最后几个字,穆一远说得那是掷地有声,高清于听得是心惊胆战。 一旁的陆隐一脸困惑地扯扯顾鸿的袖子,小声问道:“师兄,我们为什么要改名啊?咦?师兄你怎么眼睛红红的?” *********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受到顾清鸿情绪的感染,陆清隐安分了很多,乖乖地跟在师父后面。 “修道之路,既是逆天而行又是顺应天道。拥有灵根,是第一步。老天既然在芸芸众生中挑选出你们,赐于你们灵根,便是给了你们机会。”穆一远扭头朝着顾清鸿微微一笑,“灵根的好差确实会影响到修行的快慢,但仅此而已。我的师祖,你们的祖师爷,当年就是凭着三系地灵根修行至大乘期,距飞升只有一步之遥。这等境界在当时的修真界也是一时无二的。” “双系地灵根又如何?天灵根又如何?没有机缘,不努力,都是废的。” “‘守德崇用福,一清季祖真。立在云霄上,功成必有名’。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是我净明峰清字辈弟子。你们是我唯二的徒弟,为师眼里你们没有内外亲传之别,一视同仁。” 穆一远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两个孩子郑重道:“虽然你们现在是外门弟子,但为师为何现在就给你们赐道名,希望你们能明白为师的用意。” 两位弟子异口同声道:“是。” 穆一远欣慰地抬手摸摸两个小脑袋,心中忍不住吐槽,还真是一对好cp啊,该说他们心有灵犀吗? 自此,顾清鸿与陆清隐成了玄同派唯二拥有道名的外门弟子。 **************** 穆一远辟谷多年,自从他师弟莫一诺进入辟谷期后,净明峰上就没有开过火。有时候他嘴里淡出鸟,也就嚼嚼闲来无事炼出的丹药,类似于糖豆。 可是现在山上新来了两张嘴要吃饭啊,天天啃那特制的干粮也未免太难为还在长个的孩子。 主角因为发育期没有获得充足的营养而长不高这种事要是发生了,读者肯定会右上点叉的。 原书中顾清鸿被安排在外门弟子的住所,吃住都在那边。陆清隐则是烧得一手好菜,还经常偷偷去给顾清鸿送饭菜,当然这份偏爱惹得“穆一远”不快后,顾清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这回穆一远打算让两个徒弟实行“走读制”,白天去主峰上课,晚上回净明峰休息。 “陆隐,明天起,就由你负责做饭吧。”穆一远指指那个门口堆满不明物体的小屋,“做你和顾清鸿两人份的就行。” 陆清隐眨眨眼,一脸纯良,说:“师父,可是我不会啊。” 一旁的顾清鸿迫不及待地凑到穆一远面前,大声道:“师父,我会!我会做饭!”那积极劲儿,仿佛争取的是一分天大的美差。 穆一远瞧着就差抱自己大腿跪求的顾清鸿,一脸黑线。作为一个受,你好好的享受不行吗?陆清隐就那么几个优点,你就不能给他留个? 陆清隐还不忘在一旁帮腔:“师父,师兄做的饭菜很好吃哒。” 穆一远觉得自己有点晕,这个难道就是系统说的自由度? ************ 本章小剧场: 高清于:我就想安安静静打个小报告,你给我安个“以下犯上”的标签,_(:3∠)_多大仇!!! 陆清隐:╰(*°▽°*)╯师父好帅好帅~师父我要给你生猴子! 顾清鸿(微笑):师弟,你说什么?生什么? 陆清隐(抖):Σ(°△°|||)︴没……没什么……不生,师兄我们不生。 第8章 攻受共读门规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给主角二人一人扔了一本门规打发了去,穆一远独自回到小屋。 他呼出了系统面板,在熟悉的数据界面最下面多出两行红字数据。 自由度:15点 总剧情进度:5% 自由度,这个词最初是穆一远在完成【收主角为徒】的主线任务时出现的。 “当前任务完成,完成度为90%,获得自由度10点” 系统很贴心的做出了解释。 与原作剧情越贴近,完成度将会越高,获得奖励会越好。反之则奖励会减少,但是同时会获得自由度。 同时,出现与原作人物相背的举动,也会给自由度。 比如刚刚,穆一远做出了原作不可能出现的剧情。为了安抚顾清鸿,他特意去给两个孩子赐名。当时系统就奖励了他5点自由度。 自由度越高,当前世界就会越不受原作限制。当自由度达到100点时,系统将不再发布主线任务。 穆一远承认他修改原剧情把两人同时收入外门弟子是想看看系统会如何裁定篡改剧情行为。 现在这个结果摆在他面前了,他却觉得这个系统有点奇怪。 不管是给奖励,还是给自由度,对他都是有利的。甚至从穆一远的角度来看,自由度自然是越高越好。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命运被捏在别人手里的感觉,那种不做就会毁灭世界的主线任务,越早消失越好。 可就是这样太过美好的奖励,让穆一远起了疑心。 不管这个系统是从来哪里来的,原理是什么。 在穆一远看来,它,太偏爱自己了。 不管是最初的制药系统,还是现在任务奖励来看,这十年来,穆一远从它那边获得的好处太多太多,多得让他心慌。 恩人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系统…… “嗒嗒嗒。”轻轻的抠门声打断了穆一远的思路。 “怎么?”净明峰就几个人,穆一远用不着猜就知道肯定是他那两个弟子。 果不其然,是陆清隐。那脆生生的童声通过门板传来,“师父师父,书上有几个字不认识~” 小说跟现实真是有差距。 陆清隐以前是家生子,出身不好,进玄同派时大字不识几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偏偏“穆一远”觉得他这样率真可爱。手把手教学文识字什么的,热衷于光源氏养成的“穆一远”自然是乐在其中。 “去找你师兄。”木石前盟共读西厢,你俩共读门规培养感情也是极好的。 “可是师兄也不认识啊。” “……”他不是神童七岁成诗的吗? 陆清隐的文化水平是真低,低到顾清鸿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念过去,结果念到后面之前的又忘记了。 “这个,唔,是‘示’字?”陆清隐不太确定地指着某个字,纠结得眉头都快打结。 顾清鸿面无表情,说:“是‘禁’。” 陆清隐可怜兮兮地望着顾清鸿,“师兄,我是不是很笨?” “……”顾清鸿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其实以正常人的标准来看,从未习过字的陆清隐的学习能力算是不错的了。只是在拥有“过目不忘”这一属性的顾清鸿面前,陆清隐真的算是笨。 好在陆清隐心大,烦恼了几秒后就忘了。他又指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字,问顾清鸿:“师兄,这个字有点难写,你认识吗?” 那是一个淫字,顾清鸿自然认得,只是他还在考虑上一个问题,反应稍微慢了一点点,陆清隐便以为他是不认得这字。 嘴里那个音还不及脱口,顾清鸿就看到陆清隐咋咋呼呼地抱着门规跑开了,边跑还边喊:“既然师兄不认得,那我去找师父问问吧。”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从屋里出来的穆一远看到两个徒弟规规矩矩地站好,陆清隐捧着那本门规,翻到了某一页。 “师父,就是这个字。” “读作yin。” “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良家子?”陆清隐求学好问。 穆一远扫了一眼,那条门规,不得用任何方式□□良家子。 “字面的意思。”考虑他们年龄尚小,穆一远选择了比较中性的句子进行解释,“就是不允许在别人对你没有好感的时候,随便对人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懂吗?” “什么叫好感?” “就是喜欢,对你没好感就是不喜欢你。” 陆清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穆一远忽然觉得这是一个给主角二人树立正确爱情观的好机会。 “虽然你们现在还小。不过有些事,还是要给你们打个预防针以……” “师父,什么是预防针?” 穆一远皮笑肉不笑地说:“陆清隐,不想听就去旁边玩,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插嘴。” “哦。”陆清隐乖乖闭嘴。 “第一,不管你们将来喜欢谁,为师都不会管,这是你们的自由。但是绝对不允许,你们强迫对方与你们发生关系。这个‘关系’的意思,你们长大了就会明白。”婚内强插也不行! “其次,爱是平等相互的。请你们尊重自己未来的伴侣。不论对方出身如何,行事如何,是否有作为。”修道与修魔也是可以走到一块儿去的,千万不要歧视。 “最后……”穆一远郑重其事地看着两个孩子,“在谈恋爱的时候,也请注意下,别给旁人带来麻烦。我知道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但是,善妒并不是一项好品质。” 或许是这段话内容太难懂了,穆一远说完半响都没人吱声。 等了会儿,见两个孩子都是一脸若有所思,穆一远问道:“有什么想问的?” “师父,如果男人喜欢男人呢?”顾清鸿似乎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定问出了这句。 穆一远记得原作中提到过,顾清鸿从前有个很疼爱他的族叔就是因为断袖之癖被赶出家门,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少阴影,导致后来他察觉自己喜欢上陆清隐时自我厌恶了很长一段时间。 “性取向,一个人喜欢什么性别的人,这是他的自由,别人不应该去干预。莫非别人反对,他就会去喜欢女人了?”穆一远微微垂下眼帘,伸手去摸摸顾清鸿的脑袋,“而且,若是连喜欢谁都没有办法选择,人生也未免太无趣了。” 就在话题逐渐趋向于深刻的时候,好像终于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的陆清隐惊呼了一声。等其他两个人回头望向他的时候,陆清隐开了口。 “师父,你对我有好感吗?” 穆一远听明白了,然后愣住了。 什么鬼?我认识你才几天,而且我不是恋童癖啊,为什么要对你有好感?穆一远还不忘去瞄顾清鸿的反应,还好,顾清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师父你喜欢我吗?”一脸纯洁的陆清隐步步逼近。 穆一远思考了两秒,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普通的那种喜欢?” 这下换陆清隐疑惑了,“哎?喜欢还有很多种?难道师父讨厌我吗?” 我去,我就说这个毛孩子怎么突然这么问。穆一远松了一口气,回道:“自然是喜欢的。” 谁知陆清隐也松了口气,小肥手拍拍胸脯,“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奸/淫了师父~” 哎? 穆一远觉得此时自己脸上一定写满了“whatthe*!!!”。再瞄一眼顾清鸿,果然,脸一下子就黑了。 始作俑者还在那边乐呵呵地说:“师父也喜欢我,有好感,那我对师父亲亲摸摸也没关系,不算违反门规~” 求你别解释了!你家小受顾清鸿的脸更黑了。 那天,陆清隐接受了师父盛怒下的说教和体罚后,哭丧着小脸去小厨房吃饭。 “噗——咳咳咳,师兄,好咸……”陆清隐嘴角汤渍,双眸含泪地望着他敬爱的师兄。 已经吃饱喝足的大厨顾清鸿微笑:“不小心盐放多了。”其实是倒了半缸。 ********* 没几日,顾清鸿与陆清隐就要去主峰的五云岭,外门弟子的修行之地。 这期间,主峰没有派任何人来净明峰,也没人来指责穆一远此前的收徒改名行为不合规矩。 恐怕是因为两个孩子的天资并不算顶尖,主峰看不上眼吧。 或者说…… 穆一远皱眉望着主峰的方向。 原作中,顾清鸿并不受净明峰重视,灵根也不好,修行速度适中,并不打眼。可就是这样,也有不少人找茬,只因为他名义上属净明峰。 在打压净明峰这事上,主峰的下限,真的是很低的。 系统这几日没有给他发过主线任务,弄得他有点心慌,因为书中下一个小□□应该是发生在三年后,顾清鸿与陆清隐进入筑基期后的一个奇遇。 就在两个徒弟走后不久,穆一远用特制的哨子唤来了鹤童鹤净。 “鹤净,你这几日就跟着那两个孩子。若是有人寻衅滋事,你尽管出手,下手别太重就行。” “是。”鹤净领命,化作鹤形,展翅而行。 第一天,两人一鹤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穆一远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但是他依然让鹤净寸步不离地跟着。 第二天,依然安全。 一直到第五天。 还未到晌午,鹤净就回来了,匆匆忙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慌张。 “主人,事情不好了。” 与此同时,久违的任务发布提示音也出现了。 【主线任务:禁地寻宝。】 马丹,还真提前了三年啊系统! 第9章 小仙魔冢副本之一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跟其他仙侠类小说一样,这本《相爱相杀》里面也是充满了各种不能进入的禁地。 不管这个禁地对外吹嘘多么牢不可破或是危险异常,都不能阻止主角的禄山之爪。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意味着主角能从中获取得好东西。 在所有主角的字典里,大概“禁地”是跟“福利”划上等号的。 所以听到鹤净说顾清鸿和陆清隐误入五云岭禁地的时候,穆一远一点也不着急。 即使他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找出所有能派上用场的药和法器了,也不能说明他是心急……吧…… 如果两个徒弟跟原作一样,进入筑基期之后再进的五云岭禁地,那个又被称为小仙魔冢的地方,那么穆一远完完全全不用担心,照常种草炼丹发呆然后坐等他们带着法器/秘籍一类的东西回来。 可是入门才五天,连最基本的打坐静功还没学会就要去双刷副本,是不是太刁了!这要是还能顺利通关,他就去把炼药的那个炉给啃掉! 穆一远没这个心思去追究事情的缘由,将有用没用的一股脑的都扔进了芥子袋中,随后立马赶去小仙魔冢。 五云岭这块禁地,其实并不是很危险。 这片大陆上,名为仙魔冢的地方,没有几百也有几十,都是上一次仙魔大战时的遗迹。只要附近发生过超过两个以上人员的群殴事件,那边就会被称为仙魔冢。 那么仙魔冢有好东西吗? 有,真正的仙魔冢里确实有。那个地方原名大家已经不记得了,流传下来的名字就是仙魔冢。最惨烈的一战就是发生在那边,那次陨落的派大能不计其数。那也是仙魔大战的最后一战,因为大家发现自己门派的高层都快死完了。 正反派里的中层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纷纷偃旗息鼓,清点损失,各回各家。 长达数十年的仙魔大战,导致了修真界的整体水平落后数百年,修魔界更是损失惨重,至今仍在大陆的某个角落蛰伏等待,不敢露头。 大能们陨落了,但是那些法器没有消失啊。大概是为了补偿损失,大家把已经烧成焦土的仙魔冢掘地三尺,那些法器法宝,甭管是不是属于自己家的,能挖的都挖走了。 大仙魔冢况且如此,更何况各大小仙魔冢。前脚群殴,后脚就有人来捡东西。 至于那些没被挖走的,基本上就是在静等主角了。 试想一下,一块没有什么好东西的古战场,玄同派会有多看重呢?在外面下一圈禁锢便可。至于那些看到“禁止入内”四个字就忍不住想进去的弟子,玄同派是一向不理的。 没有好东西,不代表里面没有坏东西。 能出来便好,上赶着去作死的,那就看天命。这儿,最不值钱的就是外门弟子的命。 只是,穆一远没想到的是既然会在小仙魔冢外看到熟人。 许久没有出场的申五正站在禁锢的符咒外愁容满面,看见穆一远来了,立刻带一脸得救了表情小跑过来。 “穆长老。”申五恭恭敬敬行地了礼,正要开口解释。就被穆一远挥手止住了。 “等他二人出来了再说。” 说罢就脚下不停地往里面去。 哪知申五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高声道:“是弟子监督不严,才会发生这等祸事。请长老准许弟子随行,一道去营救两位师弟。” 你要真是有心负责,也不会等到我来了才想到要去救人。穆一远心里虽有些膈应,但出于闯关的需求,还是允了他这个请求。 这个小仙魔冢分为外圈和内圈。外圈是缓冲地带,就是说如果误闯了,原路返回就行。内圈,才是真正的战役发生地,一个山洞。 根据原作和门内的记载,五云岭曾经是有名的草药采集点,仙魔大战期间有三个丹修采集草药之时,被埋伏在此的几个魔修偷袭。 修士之间的争斗,与凡间的械斗不同。斗的是修为、功法和法器,虽算不能移山倒海,但是一指头下去,削去半个山包也是可以的。 正邪相见,一方还被偷袭,那打起来就是分外眼红。打得那是焦土遍地,寸草不生,最后魔修以数量优势压倒丹修。 三名丹修见大势已去,便孤注一掷,边打边退,一直退到山洞中。 就在魔修们纷纷进洞,准备来个一刀三杀之际。丹修们凄然一笑,自爆元婴,与魔修同归于尽。 故事是很感人,但是逻辑上说不通。 最大的疑点就是既然是元婴自爆,丹修和魔修们都给炸死,为什么作为爆炸的中心点,山洞还是完完整整的? 可见原作者的逻辑能力是硬伤,连带着笔下的人物也光顾着听故事感动而忽视了一个*ug。 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要救的。 按照申五的说法,当时一群赶着作死的熊孩子是走到外圈与内圈的交界处,然后诱骗顾清鸿和陆清隐两人进洞的。 站在离洞口三丈远的地方,申五无奈解释道:“几位师弟应该也不是诚心的,他们就是想跟两位新来的师弟开个玩笑,只不过……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穆一远好笑地问道:“你信?” 什么开玩笑,若只是单纯的恶作剧,会计划地那么好?玄同派禁地有四个。唯一鹤童根本不能靠近的就是这个小仙魔冢。 鹤净是灵禽,沾不得死灵之气,那会让它神志不清,失去嗅觉和方向感,严重的甚至会得病死亡。 所以鹤净才会慌慌张张地回来,而不是去里面把两个孩子带出来。 穆一远同意申五进来,也是出于鹤净不能陪他进洞的考虑,他需要一个可以用灵力的随行。 申五抬头看着那个望一眼就令人心生畏惧的山洞,仿佛是一个野兽大张着嘴,等着猎物送上门来。他咽了口唾沫苦哈哈地笑了笑,那几个弟子里有几个是跟他一个师父,他还能怎么办。如果不是他们中有人实在是害怕,跑来通知他,恐怕他都不知道这事儿。跟着穆一远进来,已经是他做的极限了。 不知道穆一远和鹤净说了什么,鹤净点点头,将佩剑给了穆一远就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申五正在疑惑,就见穆长老抛了个什么东西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一接。 竟然是颗黑乎乎的药丸。 “防尸气。”穆一远抬抬下巴。 穆长老的药……申五有点感动。 “自己的安全自己看好,死在里面我不会帮你收尸。” 申五,请问你还感动吗? ******** 此时,洞中的两人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脚都已经有些酸了,还是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 陆清隐一手牵着顾清鸿,一手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师兄……味道有点臭臭的哎……” 洞中的气味实在是不好闻,有点像以前西村镇里的味道,那是身体腐烂的味道。 仿佛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顾清鸿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举着师父给的照明珠继续往前走。 “不好闻就别说话。” “可是不说话我觉得有点……害……怕”大概是真的害怕,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线竟然有些颤抖,“师兄,那种好看的花真的会在这儿吗?” “不是花,是草。紫花黄龙草。”顾清鸿纠正道。 “哦,是那个紫色的花。”陆清隐肯定地说。 “……”顾清鸿不想跟他说话了。 陆清隐还在自顾自地说话,突然,右手握着的那个热感消失了,牵着自己的那个力度没有了。 “……师兄?” 从小神经粗的陆清隐第一次觉得害怕,那种寒毛直竖的害怕。 因为,他的师兄,顾清鸿就在他眼前,不见了。 第10章 小仙魔冢副本之二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作为五云岭的资深好弟子,申五做事从来都是照着规矩一板一眼。禁地这种地方,给他十个胆子都不会去。 长这么大,首次背离门规闯入禁地,而且还是跟着一位长老。这种感觉……怎么说,好像有点带感? 发觉身边的人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穆一远担心他是不是因为洞中的尸气而神志紊乱。同时穆一远不禁警觉起来,申五已经服过药,如果他中招了,那么自己也就不远了,因为他根本不能用灵力给自己上一层防护罩。 “申五,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头晕?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申五老实地摇摇头:“啊?没有。” 那你是小脑有问题?我有点后悔带你进来了!穆一远只能反复提醒他:“保持警惕,如果有什么异味,立刻闭气。” 这个山洞并不深,刚进去没几步,穆一远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陆清隐。 他心里咯噔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将陆清隐翻过身,两指在其颈部一探。 有动静,还好,人还活着。 再仔细查看一番,也没有明显外伤。 此时,陆清隐悠悠转醒,一双大眼睛茫然地望着抱着他的人,半响,他忽然揪住那人的衣襟,双唇无声地翕动,隐约是“师兄”二字。 穆一远心中感动,都说昏迷初醒时说的第一句话表达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已是情根深种。 他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师兄也不会有事的。清隐,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听到师兄一词,陆清隐身子一震,眼中雾气蒙蒙,嘴里说着什么。 穆一远急忙凑过去他嘴边,想听他在说什么。 只听到陆清隐气若游丝地说着:“……师父……师兄的菜……好咸……” “咚——” “嗷,痛——” “穆长老!你怎么把陆师弟扔地上了?” “让他清醒一下。” 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陆清隐蹲在地上,嘴里含着师父给的丹药,眼泪汪汪地抱着肿了个包后脑勺汇报进洞后发生的事。 很快穆一远就听说问题,“你说你们走了很久?” “走到脚都软了。哎?师父,你怎么把我抱回了洞口?”陆清隐望着敞亮的洞口,他记得他们已经摸黑走了很久了。 看着徒弟惊讶的表情,穆一远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幻境。 原作中出现过,主角二人在这个禁地遇上的,化物铃。这个法器属于死于山洞的魔修,地阶法器,没有什么攻击性,但能制造幻境迷惑对手。 这个法器最后当然是归主角所有了,顾清鸿拿到之后不仅将法器修补好,还把魔修留在铃铛上的一丝残魂吸收了,习得了第一个魔功,化物*。具体设定原作者大概是参考了吸星*,被化物铃迷惑,毫无防备的“穆一远”就是死在这个魔功上。 想想还真是无奈,他现在就要去帮主角拾取一个会弄死自己道具。 看了一眼任务进度条,也不知道系统是根据什么来计算的,当前进度已经变成了50%。进山洞之前是0%,找到陆清隐后变成了50%。你这个任务叫什么寻宝,不如叫寻人算了! 三人继续往前行。 陆清隐还没有弄懂师父说的幻境是什么意思,不过应该是很可怕的东西,因为他刚刚看到消失的师兄忽然捧着一大碗汤站在他身前,还说不喝完就不能离开。 嘤嘤婴,那味道好可怕。 小脸煞白的陆清隐忍不住快走两步握住师父的手,以获取安全感。 大约是走了十几步,从前方竟然也传来了脚步声,小孩子特有的那种细碎的步伐。 伴随着脚步声一块儿出现的是那张熟悉的萝莉脸,上面别说伤痕,连头发丝都没乱,今天早上穆一远突发奇想给他们扎的包包头还在。 卧槽,这就单刷完出来了? 他走之前说什么来着,两人平安无事出来他就去啃炼药炉…… 顾清鸿也觉得惊讶:“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是来救你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穆一远觉得被打脸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你可有在里面遇上什么?” “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啊。”顾清鸿愣了一下,“师父,明明没危险,为什么大家还要管这儿叫禁地?” “……”因为别人没有主角光环,进来都是有事的! 既然大家都没事,穆一远也没说什么,就把两个孩子带回净明峰。 不管如何,虚惊一场也好。 在穆一远去找掌门聊天聊人生后,五云岭上对顾清鸿和陆清隐的态度就好了点,没有上头人指点,只剩下些普通的打架斗殴。 日子就在穆一远在炼丹房看火候炼药的时候慢慢过去了。 一晃,六年过去了。 两个弟子也已经通过测试,变成真正的内门弟子。昔日的熊孩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穆一远很是欣慰。 这一日,穆一远正在做早课。不知怎么的,全身莫名燥热起来。 秋老虎已经过了,怎么突然闷热起来。 他打开窗户,扯了扯衣领,以期让自己凉快些。 微凉的秋风拂过汗津津的肌肤,带来了些许的舒爽,可是这阵凉快过了他反而觉得更燥热起来,就好像血液里有火,灼烧着流经过的每一个地方。 不多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燥热的问题了,脐下三寸之物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他抬起手背贴上滚烫的脸颊,心里大呼不妙。 不可能,师父给他下了禁制的,人为的禁欲。他平时连个自x都没办法进行的,没解开禁制前,他相当于是个ed啊。没道理这个好兄弟睡了几十年,今天突然想活动一下。 这不是龙髓发情的前兆? 他急忙从芥子袋中倒出几颗药,不管数量,直接一把吞下去。 但是止疼的药对这个哪有用。 心里越是着急,他越是觉得燥热难耐。他后悔自己炼药无数,为什么没想到给自己炼个一吃就清心寡欲的东西! 马丹,现在该怎么办?好像那个味道也出来了…… 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清香,越发□□高涨的穆一远简直欲哭无泪。 只能说老天让他死。 就在他慌得不知道做什么好的时候,忽然一个清亮的少年音从紧闭的房门外传来:“师父师父,你昨儿教得那个……哎?师父,你在偷吃什么?好香的味道啊~” 心跳和敲门声混作一块儿,穆一远脑海中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找回点神智,他冲门口喊道::“滚!远!点!”只是他现在嗓音沙哑,一句怒吼竟然喊出点欲擒故纵的味道。 也许是听到了训斥,少年离开了门口。那脚步声渐行渐远,穆一远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一点点地落下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盘腿闭目打起坐来,口中默念起清静经。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艹,完全没用啊!!! 龙髓发情的时候自x虽然没什么用,但多少应该能纾解点……起码先消下去点他才有脸去找师父把禁制再上一遍啊。 这样猜想的穆一远自暴自弃地把手往下伸。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窗口传来,同时出现的是一张朝气蓬勃的少年脸。。 “师父~被我发现了!你在做坏事~” 第11章 小仙魔冢副本之完结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师父~被我发现了!你在做坏事~” 这是属于陆清隐的声音。 脸涨得通红的穆一远看向窗户的方向,悲鸣一声,抬手掩面。 太棒了,他忘了关上窗户!果然不能贪得一时爽快。 现在该如何是好?穆一远瞄了瞄不远处的门,现在跑应该还来得及吧,他离门更近一些。 事实证明,穆一远的数学不太好,他面临的这不是个相对运动,而是个追击问题。 发软的脚还没落地,一个热源就已经靠了过来,穆一远不得不把身子往前以期躲开快贴上他后背的人。 背后的那个热源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挪揄道:“师父~你做坏事被我抓到了哦~” 呵呵,坏你妹。穆一远心中谩骂着,不停闪躲着,额上覆着一层薄汗,干笑着试图引开话题:“清隐啊,你不是去找你师兄了吗?” 背后的那人恍若未闻,着迷似的低下头,到处嗅,答非所问:“师父,你吃了什么啊?好香……” 心中默念百忍成钢,穆一远一把抓住某只伸向他腰带的禄山之爪,皮笑肉不笑道:“饿了就去厨房吃饭,找你师兄去。” “师父,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你不喜欢我吗?”背后的人哀怨道。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 “你说我为什么不回头看你?”穆一远反问道。 “师父,现在是我在问你!”背后的人有些愠怒,就在他准备抽回手之时,忽然发现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穆一远倒是一改先前的方乱,轻轻松松地从僵直成雕塑的人怀中走了出来。 他理理被弄乱的衣襟,再看穿着内门弟子衣服的那人,轻蔑一笑:“化物铃,有人说过,你的扮相很ooc吗?” “什么?” “就是扮相跟本人不像的意思。” “不!可!能!”猝不及防抬起来的那人,竟然是没有五官,整个脸仿佛被刻意模糊掉的一样,本应该有嘴巴的位置不停蠕动着,“我变幻出来都是你脑中的……等一下,你早就知道了?!” 近距离观看真是噩梦。受到视觉冲击的穆一远扭过脸。 怎么办,他有点理解那些反派的心情啊。这种得逞后按耐不住的倾诉欲真是……不行,不能立这种flag。 反派都死于话多。 穆一远冲门口不耐烦地喊了句:“顾清鸿,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门口传来嗤笑声,随后本锁着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还是十岁模样的顾清鸿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徒儿见师父玩得正开心,实在是不忍打扰。” 真是毫无诚意的说法。穆一远心中白了一眼,快步往门口走去。 看着顾清鸿一双杏目有意无意地扫过他那令人尴尬的下半身,那边早就偃旗息鼓了。脸色微红的穆一远给他一个脑蹦儿,笑骂道:“眼睛往哪儿瞄呢,还不赶紧去找清隐和申五。” 捂着被弹的额头,顾清鸿边跟着穆一远走,边问道:“师父,那里面那个不管了?您刚刚用的那根针是什么?”他在外面看了全过程,如果不是师父之前告诉过他会发生的事,恐怕他早就按耐不住冲进去了。 就在几天前,穆一远把他和陆清隐喊过去。 ‘幻境中所有的人、物、事都来自于你自己本身的记忆。只不过化物铃会根据你们对事情的反应来挑选重组’ ‘也许是快乐的事,也许是可怕的事。’ ‘但是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是没有办法分清现实与幻境。不用怕,你们就跟着化物铃安排的剧情走。’ ‘化物铃已经破损,威力不如从前。为师有办法抓住它。’ 幻境一共分为三层,仿佛俄罗斯套娃一般,层层嵌套。 第一层是申五的幻境。 其实申五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跟着进去了。就在他踏进洞的一瞬间,他害怕了。他既怕两个师弟出事,身为监管师兄的他难辞其咎,又害怕这个禁地本身。 所以物化铃给了他一个幻境,让他以为自己还在禁地门口等着。 直到穆一远跟着他一起进入山洞的时候,他那颗恐惧的心有了松动。就在那一刻,穆一远把申五拉出了幻境,给了他一颗丹药。那不是防尸气的,当然申五本人恍然未觉。 第二层是陆清隐的幻境。 幻境让他以为现实是幻境,幻境是现实。其实他一直在跟着顾清鸿走。倒在洞口的那个场景才是他的幻境。这点是穆一远也没有想到的。他只是从书中得知物化铃的原理,但是这样体验真的是第一次。 只能说,不愧是曾经的第五魔帅最爱的宝物。 他庆幸这个物化铃已经破损,破绽多多。 第三层是穆一远的幻境。 准备来说,是他装作自己被迷惑了。就在物化铃为他构建幻境的时候,穆一远偷偷将已经发生而又未发生事情加了进去。 小说中写过,但是小说世界还没有开始的剧情。 又真又假,似是而非。 “穆一远”的死亡,如果“穆一远”在幻境中死去,那么这一层就会崩溃。 就像在化学实验中多加了一点料,物化铃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即将失败的实验。 穆一远遇到性命之危的时候,它迫于无奈地加入幻境,用本源幻化出穆一远记忆中“陆清隐”的样子。 然后彻底踩进了圈套。 “陆清隐”未来会长成什么样,穆一远是不知道的。 物化铃变幻出的“陆清隐”是没有面孔的。 最后穆一远用[素针定]将物化铃的本源困住。 而顾清鸿? 原作中顾清鸿是唯一不受物化铃影响的人,他好像天生对这种迷幻类的法器有抗体一样。 本源出现的时候,顾清鸿一道出现了。说明顾清鸿已经根据穆一远的指印,找到了物化铃的本体,然后可以自由进出幻境。 要说为什么穆一远对这个物化铃的本源这么执着,要将其困在幻境中。是因为,那位居魔帅的魔修的一缕残魂就藏在本源中。 物化铃可以留给顾清鸿,但是这个会把徒弟教坏的魔修,肯定不能留。 归根到底就是,没有攻略哥怎么可能来下副本? 又成功闪避掉一个必死剧情的穆一远心情大好,嘴角含笑,从芥子袋里拿出一捆粗细长短不一的针递给顾清鸿,解释道:“为师特意做出的针,有奇效。至于那个无脸男,等我们出去了再好好整它。”虽然[素针定]在游戏中只能定身5秒,但是穆一远拿小动物做过实验了,定身时间起码在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够他们回到净明峰,把物化铃扔进药炉里炼化了。 接着事情就顺利多了。 扔了个黑漆漆的小球,穆一远简单粗暴地把没有本源支撑的幻境边缘炸出个两人高的窟窿。 被顾清鸿惊讶嘴巴大张的表情逗乐了,穆一远打趣道:“徒儿,记住,别小瞧丹修。他们手里的小玩意可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特别是像我这种既技术又会创新的第一丹药师。 不知道火药最早就是炼丹师做出来的? 他怎么可能只卖药? ********** 整个过程不知道自己到底派什么用场的申五在得到穆一远不追究几个弟子过错的保证后,千恩万谢地滚走了。 出山洞时,太阳还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中。 本来他还担心事情如果不顺利,他到第二天晚上还没出来的话,就让鹤净去把他那个常年闭关的师弟拖出来救人。 穆一远领着怀揣物化铃的顾清鸿和躺在山洞里睡了一觉的陆清隐回了净明峰。 睡眼惺忪的陆清隐在得到师父的点头后,欢呼着扑向他心爱的床铺。 瞧着这个好像天生没有烦恼的小徒弟,穆一远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带着顾清鸿去收拾新拾取的法器。 对于法器里面有一缕幽魂之事,穆一远直言不讳,只是他没有告诉顾清鸿这个幽魂可以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虽然在穆一远眼里,修魔修道,不过是修真之人走上了不同的路。修真界强取豪夺,以强者为尊,谁能说自己没有沾过血腥人命那些名门正派敢说他们从未抢夺过宝物?现代那些豢养买卖他们的人,也是修道之人,他们所做的事难道就比魔修干净了? 穆一远只是心疼他。 看着眼前这个到他腰际的孩子,一张稚气未脱的漂亮脸蛋。谁能相信他长大后会是嗜血的魔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与自己心爱之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什么相爱相杀,说说而已。有机会的话,谁不愿和自己的爱侣日夜相伴? 就当他是多管闲事。 “清鸿,把物化铃扔进去吧。” 第12章 小仙魔冢副本之补完〔捉虫)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你可曾渴望过力量? 你想拥有财富、地位、权利、女人吗? 只要你跟着我,天下一切皆唾手可得。 以上,是穆一远给顾清鸿和陆清隐展示的几款典型中二传销组织的招生台词。一般这种对话后面,传销组织成员还会开出一些看上去是举手之劳的条件,比如为它解开封印/禁锢。 如果遇上这种人,穆一远给出的建议是: “低头走过去,就当没看见。如果可以的话,顺道帮他们把封印/禁锢再加上一层,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所以,当顾清鸿在一个坑里找到物化铃听到里面那个行将就木的苍老声音说话时,他第一反应是把物化铃丢进坑里,重新撒上土埋埋好,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喂喂!你不想要力量吗!!!”曾经的魔修急吼吼地在顾清鸿的脑海中喊起来。他等了多少年,终于遇上这个不会受物化铃影响的人,这种机会不抓住他真的是傻瓜,“我可是魔帅,你知道什么是魔帅吗?我当年可……” 顾清鸿果断:“不想。”师父说过,别人给的不如自己去拿,因为可以挑。 “……”卧槽,怎么不按剧本来?魔修一时哑口无言,咬咬牙,亮出了底线,循循善诱道:“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就把我毕生绝学都教给你。那可是天阶品相的魔功,我们魔修对灵根的好坏没有要求,人人皆可修炼。你想,以你地灵根的资质,玄同派那些天阶的功□□得到你吗?而且我这个魔功可使得修行者修为飞涨。” 在五云岭上修习已经是第五日了,顾清鸿也渐渐明白了灵根的好坏。那些与他资质相当的道修,若如果没有非凡的机遇,便只能止步于分神期。分神期,对大多数道修来说已经是高山仰止,难以企及的存在。可是顾清鸿并不甘心。 因为穆一远是变异灵根。只以灵根来论,他的师父会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有一日师父飞升了,而他只能留在人间,最终成为一捧黄土。 不可否认,魔修给的甜头确实诱惑到了顾清鸿。顾清鸿皱起秀气的眉头,“我是正派弟子,不学那些邪门歪道。” 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魔修大笑道:“哈哈哈哈,邪门歪道,说得好!你知道为何你不受物化铃影响吗?” “师父给了我丹药。” “那为何你的师弟躺在那边没反应,你师父没有给他丹药吗?” 顾清鸿看了躺在旁边睡着的陆清隐,确实,师父当时一人给了一颗,说进禁地之前就吃下。莫非师父他…… 魔修赶紧见缝插针地继续诱拐道,“你师父骗你的,他早知道你不受影响。” “别人只知物化铃是地阶法宝,可制造幻境,却不知它曾是魔族秘宝的一部分,迷惑世人,唯有天生魔族不受影响。” 天生魔族?俏丽的小脸满是不解,他只听讲习们提过魔族,这个天生魔族又是什么?而且听这话的意思…… 顾清鸿心中无名火起,脸色一黑。还未等他发作,魔修又接着说道:“娃儿,好歹我也曾是一代魔帅,便是真有道修拿到物化铃。便是吾这缕残魂散了,魔典的武学也是不会吐露一个字。你真的很适合练这个功法。我保证,不出二十年,你便可结成金丹。” 魔修惋惜道:“我是不忍见你这块璞玉蒙尘啊~” 二十年结成金丹?这个诱惑有点大。顾清鸿心中某块石头微微松动了。 见顾清鸿心中似乎犹豫了一下,魔修心中窃喜。到底是毛头小儿,天生魔族已经在世间销声匿迹了几千年。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哄着他玩,化物铃已经破损不堪,加之他此时只有一缕残魂,布下幻境时有几条漏网之鱼不足为奇。只要等这娃儿放下心防,让他进入到体内,到时再借化物铃之力,困住其心智,一具傀儡肉身不就到手了?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魔修趁热打铁:“口说无凭,你把化物铃拿在手里,然后闭上眼打坐,我将那绝学展示给你看如何?” 大概是魔修那番话太有诱惑力,顾清鸿想了想,不疑有诈,便一一照做。 魔修残魂喜上眉梢,巴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占据这具年轻的肉身。 “好孩子……来,放松,我已经没有身体了,只能进你的识海……” “别抵抗,对,放松……” 很久,魔修就到达目的地,顾清鸿的识海。 那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寸草不生,漫天的黄沙飞舞,在最中心端坐着一个稚童,那是顾清鸿的意识体。 魔修不是没有看别人的识海,但是荒芜广袤成这样的,倒真是第一次见。 这娃子倒是特别,只是可惜,天命如此。 站在意识体旁,魔修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闭目娃娃脸。一扫先前的慈眉善目,露出凶恶在嘴脸,狰狞大笑:“黄毛小儿,你还是太嫩了!什么天生魔族,我是骗你的!!”说罢,五指成爪,向他的天灵盖打去。 就在此时,好像魔修的残魂化身是一块吸铁石,似微尘在空中飞舞的黄沙就像铁屑,竟齐齐攀附到魔修残魂化身上,越积越多。而魔修还没反应过来,就仿佛被困在沙堆中,动弹不得。眨眼间,残魂就变成了一尊沙雕。 在沙海中打坐的稚童微微睁开双眸,星光点点。额间的红痕如鲜血一般,盈盈欲滴,为他那张似少女般脸蛋上添了几点杀气。 他微微弹指,那个沙雕便化作了一盘散沙,而里面的那缕残魂,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没错,顾清鸿是嫩了点。” “不过,轻易进入别人的识海,你也是天真得很。” 顾清鸿唇角微翘,露出讥讽的笑容:“魔修到底是魔修,跟真正魔族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啊。”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接我那可爱的师父了。” “顾清鸿,可别让本尊失望哦……早早结丹,我们好见面。” ********** “清鸿,把物化铃扔进去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没有亲自炼化过魂魄,但是穆一远见过师父炼器,跟炼丹步骤差不多。见徒弟迟迟没有反应,穆一远蹙眉。 “清鸿?” “啊?”顾清鸿回过神来,见师父正拿着炉盖看着他,他忙掏出物化铃往炉鼎里扔。 “噗咚——呲——”物化铃剧烈颤动了下,然后好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沉了下去。 把炉子盖好,穆一远转过头来,双目炯炯地看着徒弟,“清鸿,是不是那个魔修跟你说什么了?” “……嗯。”顾清鸿轻轻点头。 我擦,怎么不早说??穆一远赶忙拉过他的手,严肃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字不差地跟我说。” “听好,他说的话,还有他做了什么,你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叙述出来。” 随后穆一远就听到一个让他心提到嗓子眼的故事。 “后来呢?他进了你的识海没有?”识海啊!你以为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去?还是个魔修?穆一远觉得眼前一黑。 顾清鸿有点茫然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眼睛再睁开就进物化铃里面找你了。” 我去,大少爷啊,你怎么不早说??谁知道那个老不死有没有从你身体里出来啊,我说怎么那个本源这么容易被困,原来人家的宿主在你那里! “快随我去静盈峰,让曲一咏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大概是槽点太多,穆一远边拽着徒弟,边吐槽刚刚那个故事中有多少错误。 “十年结丹?你让那个魔修结个给我看看。” “最后一个天生魔族已经死了有几千年了,骨头都化没了,你怎么可能会是呢?你家往上数几十代都是人啊,你哪儿来的魔族血统?” 右手被师父牵着,望着他那急匆匆前行的背影,顾清鸿小跑着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很笨?”竟然被魔修的话所诱惑。 不是你笨,只是那货开出的条件是你最想要的。哎,也怪他光注意刷本通关,忘了关注徒弟的心理健康问题。 穆一远幽幽一叹:“师父告诉过你,别人给的不如自己选的。” 我懂……只是,我真的想快一点,快一点长大,快一点跟上你的脚步。 “是……徒儿知错了……”左手紧紧握拳,掩盖他心中的紧张与内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没跟穆一远说实话。 他没有告诉师父,睁开眼之后,他的记忆中多了一样功法,化物*。 在以医术见长的静盈峰折腾了一番后,得知徒弟没有被奇怪的老头子附身后,穆一远心里那颗大石总算落了地。 但是心里那股子气却越积越多,无处发泄。 瞧着脑袋快垂到地上的大徒弟,穆一远咬咬牙,算了,不跟小孩子计较。 虽已经答应申五不跟那几个孩子计较,但是他可没有说不会去找始作俑者的茬。 把顾清鸿送回净明峰后,穆一远头一转,往主峰去了。 今天,好像是六峰开每月茶话会(例会)的时候。 呵,不是不带我玩嘛?那我就自己去找乐子。 ********* 主峰的太初宫内,正事已经聊完。时辰还早,许一韦便跟其他四峰的长老聊聊各峰最近的趣事。 玄同派共有六峰,除了人丁稀少的净明峰之外,其他各峰都有三四个长老。 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老忽然提起来净明峰新来的两个弟子。几位长老纷纷表示,还好那两个孩子资质一般,要不然就真是暴殄天物。 许一韦虽不说,但也点点头表示同意。高清于早就跟他汇报过穆一远做事不顾门规。 这个穆长老素来离经叛道,只要不太出格,许一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净明峰在这么个长老手里,总比在其他人手里好。许一韦笑容满面地环视一圈,这个屋里,打净明峰主意的,不在少数。 “掌门,这穆一远行事乖张,进入又无视门规,直闯禁地。恐怕长老一职,他啊……不太称职。”说话的是金微峰的陈长老,他素来与穆一远不和。这番话的言下之意是暗示许一韦惩处一下,若是能把穆一远换掉那就更好。 “呵呵呵,陈长老,穆长老他虽……”这种暗示每个月都要来一发,几十年下来,许一韦听得都厌烦了,他打着哈哈,正要把这话圆过去。 忽然,话题的正主来了。 “行啊,这净明峰的长老给你陈一亮当如何?”随着声音一块儿出现的是穆一远那张苍白秀气的脸。 第13章 护短狂魔的传说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话说陆清隐睡了个囫囵觉,砸吧砸吧嘴醒了过来。 “师兄,你在吗?”拖沓着鞋子,陆清隐推开了厨房的门,果然,他找了一圈儿,师兄果然是在这儿。 只不过顾清鸿好像魂不守舍的,没听见有人进来没发现不说,手上还在做着机械运动,不停往灶台口里塞柴火,这火旺得都快烫到他的指尖了。 一股焦味慢慢飘进鼻尖,陆清隐大惊,鸿少爷已经不满足于多撒盐了吗?烧焦的东西多难吃啊。他灵机一动,疾走几步,抓住顾清鸿的肩膀,猛烈前后摇晃:“师!兄!” 然后正在做机械运动的顾清鸿把自己的手塞进灶台里。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知道自己闯祸的陆清隐内疚地看着师兄用凉水冲洗着烫红的手指,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师兄的脸色。 面无表情。 他吐吐舌头,还好,看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要不,换个话题吧。 在山洞里他实在是太困了,竟然就躺在地上睡着了,还好师父把他喊醒,地上睡起来真是不舒服。“师兄,后来你找到了那个紫花了吗?给师父了吗?” 手指上的灼烧感渐渐褪去,顾清鸿摇摇头。 “啊,那真是可惜哎……”陆清隐有点失望,“白走了一趟。” 顾清鸿用没有受伤的手轻抚他的脑袋,然后微微一笑。 并不是白走。物化*,真是个不错的东西。 ******* 不请自来,专业添堵三十年的穆一远环视屋内这些长老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掌门身上,假笑道:“是我记错日子了吗?你们这好像是在开六峰例会?怎么不等我来就开呢?” 虽说是六峰例会,但是这几十年来,净明峰派人参加的次数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久而久之,这六峰例会就变成了五峰例会。也就偶尔其他峰的长老会抱怨几句净明峰的不是,来个玄同派第四峰刷刷存在感。 此时穆一远一副“你们排斥我,不带我玩”的抱怨实在是倒打一耙。不过谁让他是来找事儿的呢? 在座的长老脸色都不太好看,纷纷将目光投向掌门。接受四方关注的许一韦大呼头疼,他不动声色地笑道:“哈哈,例会什么的,不过是找个日子与诸位长老闲话家常罢了。穆长老虽然来迟了些,也一块儿坐下吧。” 四两拨千斤,不说他们不带净明峰玩,反说是穆一远自己来迟了,怪不得别人。 穆一远闻言,呵呵一笑,倒也不急着找茬,寻了个地方坐。只不过这个位置嘛,就在陈一亮旁边。 要问这明明正好的座位,为什么偏偏陈一亮的旁边有个空座? 就在穆一远意有所指地往陈一亮方向走去时,那方向的人便心领神会都闪开了,还有好事儿的主,连连招呼穆一远坐他的座儿。 这玄同派内斗的历史,跟门派的历史一样悠久。除了主峰之外,其他五峰谁服气谁? 若有谁被绑了,估计那绳子就是其他峰送给绑匪的。 陈一亮本也想离这个灾星远点,但是不知道哪个混蛋在他身上下了个小小的缚身术。解开只是一眨眼的事儿,可这陈一亮也是个心里别扭的。人人都觉得他怕那个小小的金丹修士,那他偏不让他们如愿。 就当他不存在。陈一亮暗示自己忽视旁边那个讨厌鬼,专注听其他长老说话。 嗯,如果其他长老有说话的话。 屋子里鸦雀无声,连奉茶的道童都在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等着穆一远开口。 坐下的穆一远身子朝陈一亮的方向一歪一手支着下颚,神色悠闲,空出那只手的手指一下下地敲击扶手。 哒哒哒。 众人的心仿佛跟着这个节奏在跳动,陈一亮的脸色随着敲击声越发得暗了下去。 终于,穆一远开口了,听不出喜怒。 “要不,明儿个,我便去跟我师父说一声辞去长老这一职,而后推荐陈长老接手吧。” 被点名的陈一亮脸色直接由黑转白,吓白的。 穆一远的师父,真武子,合体巅峰期的剑修。如果是别人告个状,对方就算是个洞虚大能也没关系,因为别人讲道理啊! 讲道理这三个字,真武子那个护短狂魔怎么可能会认识?? 众人先是同情地望一眼陈一亮,而后感慨真武子真的是太久没出来露面了,大家都快忘了他是穆一远的师父,最后一脸唾弃地看着穆一远。 说真的,整个修真界,能做到动不动就要激活“我告我师父去”这项技能,而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一峰之主,估计就仅此一家了。 好像怕陈一亮死得还不够快,穆一远继续插刀:“三十年前,师父将长老之位传与我。虽然我穆一远不识礼数,但这职位要转给别人,也得知会他老人家一下。” 这话听着是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仿佛穆一远忘了长老一职本是掌门来任命的,真武子闭关时间太长了才会让当时才结丹后期的穆一远接手。 还好许一韦热闹看够了站出来解围:“穆长老,陈长老的话你听偏了,他不过是就事论事,没有要净明峰长老的意思。” 呵呵,他现在肯定是没胆要了。 “是嘛?那可能是我听偏差了。若是陈长老真想要净明峰的话,你只要开口便是。”见好就收,玩脱了可不好。穆一远端坐好,一张苍白的脸上似有哀戚,话锋一转,“也不知怎么的。这几百年来净明峰一脉总是弟子艰难,每代弟子数量不会多过三人。” “我师父素来喜欢热闹,只可惜我和师弟都不是会闹腾的。前几日,我下山时收了两个与我颇为有缘的弟子。准备好好教养,等他老人家出关后也好膝下承欢。” “可就在今日,我那两个徒儿,差点折损在禁地里。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好似想到那番可怖场景,穆一远不得不闭上双目,长吐一口浊气,以平心中的愤懑。 “我就想问。”他猛地睁开双目,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可旁边的那些人精哪有漏看的? 穆一远高声质问:“一群外门弟子闯入禁地无人发现,禁地外的禁锢被破无人来报,到底是谁之过?!” 满座无人敢应。 ******** 师道的传承,有一项很重要的,便是过经。在过完经后,弟子才能独自诵经。 经书能通鬼神,不能乱念,更不能念错。因此在弟子入门之初,各位师父都要带着弟子,一字一句地讲解诵读,僻字讳字的读法,何处转音,如何起承转合。如此,弟子将来不管修为走得多远,只要诵经,便会带着师父的影子。 而带着陆清隐和顾清鸿过经,对穆一远来说,真的不是那么轻松。 一个是实实在在的文盲,另外一个是由神童变成半文盲。 不识字?没办法,就在诵经中慢慢学习吧。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名,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夫老君之出,莫名其源,自混沌以来……陆清隐,你在看哪里?” 戒尺毫不犹豫地打在陆清隐的腿旁,穆一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抬手拢了下衣襟。 陆清隐乖乖将视线由师父的衣襟移到经书上。 不过就是换了件衣服而已,陆清隐这个多动症儿童注意太容易分散了。穆一远无奈地祭出千古名句:“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兄?静会儿?” 陆清隐表示不服:“师父!我要报告,师兄也没在看书!” 穆一远狐疑地抬眼,顾清鸿正在此时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茫然地与师父对视。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什么?我刚刚在看书,我什么都没做啊。 然后“啪——”戒尺再次打在陆清隐的腿旁,比上次更近了。 “继续。自混沌以来,无世不出……” 诵经完毕,陆清隐跟解放一样,欢呼着出去了。 穆一远见顾清鸿犹犹豫豫地样子,便问道:“可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顾清鸿有点羞愧地点点头,拿着经书跪坐到师父身边,指着某一行询问。 见此子如此好学,穆一远深感欣慰。也不管顾清鸿是不是靠自己太近了,又逐字逐句地为他解答。 不一会儿,顾清鸿就出来了。然后与陆清隐二人往五云岭走。鹤净已经不再跟着了。 心有戚戚的陆清隐摸着酸痛的膝盖,哭诉道:“师兄,我明明看到你也在看师父,为什么师父只说我啊……” 顾清鸿笑问:“师父好看吗?” “好看!穿得跟竹子一样!衣襟上好像真的有叶子哎~” “下次记住,别看得太入神了。” 见师弟似懂非懂的样子,顾清鸿微笑,方才师父身上只有药味,并没有那日在幻境闻到的甜腻味。这是为何? 自从那日禁地之行后,上层已经敲打过了下面的。所以五云岭的那些年长的弟子和师父再没有找过两人的事儿,最起码表面没有。 但是两人的课业总是比旁人多,特别是挑水砍柴练体一类的事。大概是有人心有不满,两个孩子也是默默受着。穆一远倒觉得没什么,就算五云岭不给他的徒弟加课业,他也会让他们下课回来继续做。 因为修行,就要内外兼修,不光是修为要高,体能也要跟上。特别是打持久战的时候,双方都灵力耗尽,那拼的就是两个拳头的力道了。 两个孩子也都不是娇生惯养,白日里在五云岭受了气,回来后从不跟穆一远说。现在还敢招惹他们的就只有那些同样是新入门的弟子了,修为都差不多,什么法术都不会,不服就撸起袖子干架。 对于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举动,穆一远大加赞赏,还为他们搜刮了不少凡间武学秘籍来练习,然后两个孩子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多。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顾清鸿和陆清隐在群殴中的胜率越来越高,受伤次数越来越少,净明峰与其他五峰新一代之间的恩怨也越来越深的时候。 五年一次的内门试炼开始了。 这是由外门弟子正式进入玄同派的唯一机会。 这一日,穆一远还在梦中跟浩气抢牛车,就觉得有谁在耳边轻语。 “师父,时辰到了,该起来了。”那声音清凉干净,混着些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沙哑,竟给人耳朵带来意外的舒适。 “唔……”穆一远微微睁开双目,见着的是一位俊俏的少年,发似墨染,鬓似刀裁,眉间一抹艳红。 好熟悉,怎么感觉好像哪里见过?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那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凝眸此时正注视着他。 “师父,今儿个是徒儿进塔的日子,您莫不是忘了?” 对啊……顾清鸿今年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倒是我睡糊涂了……”他自嘲一笑。 顾清鸿忙扶着师父坐起身。 “是徒儿不孝,累得师父这般操劳。” “……”我谁迷糊了是因为我做梦洛阳几波牛车都被浩气抢了,跟你没关系!你这语气我听着太别扭了!操♂劳是个什么鬼? 心里吐槽着,穆一远还是很顺从地接受徒弟给他穿衣戴冠。 第14章 养大的孩子随爹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多久? 行为心理学研究表明:21天以上的重复会形成习惯;90天的重复会形成稳定的习惯。 这是穆一远曾经在杂志上看见的。 而五年,足够他养成很多习惯。 比如习惯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顾清鸿,习惯顾清鸿渗透到他生活的每个角落,从每天穿什么到每天吃什么。能让一个辟谷了数十年的修士耽于口腹之欲,足可见顾清鸿的手艺,或者说是食用者的口味被调味者摸得透彻。 “师父今儿个想戴什么?” “随意。”穆一远不是讲究的人,有什么穿什么。反正自己长得帅,就是穿上乞丐装他也肯定是最帅的丐帮。 嗯,只要他两个徒弟不要跟他站在一块儿就行。 如今十五岁的顾清鸿,小时候的那张萝莉脸总算是长开了,五官渐渐褪去了圆润,向男人所特有的俊美方向靠近。 俗话说,相由心生。原作中顾清鸿一生坎坷多遭磨难,久而久之,气质中带着一股阴冷狠厉,再好的样貌别人见了都是不寒而栗。 可如今的顾清鸿,走的是温润美少年路线,与走阳光邻家少年的陆清隐站一块儿,那画面让手握结局的穆一远不得不赞叹,确实是般配。 夫夫比肩而立不比相爱相杀幸福得多? 不过,按说两人都已经顺利进入筑基,但是感情好像还停留在师兄关系上。 果然,书中那种十来岁便爱得死去活来,是不科学的。 早就蹲在门口等着的陆清隐听到开门声,立刻蹦了起来,大叫:“师父师兄,你们总算是出来了!” 看着这个身高快到自己胸口的陆清隐,再瞧瞧已经长到自己鼻尖的顾清鸿。后者这两年跟吃激素一样,一天一个身高。照这个涨势下去,恐怕陆清隐要压倒他师兄,从身高上就不占优势。再加上陆清隐那长不大的天真性子,怎么看都是被反压的料啊。 穆一远真心为陆清隐捉急,他在考虑去查阅典籍,找找可以让人长高的药。 不过那些都要等到两人从塔里出来再说。 九宫塔是玄同派专门用来测试的试炼塔。一共分为九层,每层一个场景,每三层难度翻倍。这些场景都是幻境,用来考验外门弟子的心性。场景随机,每次都不相同。可能是血流漂橹的战场,可能是宁静祥和的桃源。每个场景通过的条件也不一样。 外门弟子通过三层就有资格进入内门。 “九宫塔内多是幻境,我认为这个难不倒你们。毕竟清鸿你手上有物化铃,除非是第六层以上,否则你催动物化铃,那些幻境都会不攻自破。” 五年前的物化铃修复得还算成功。原作中顾清鸿随随便便用个煮饭的锅,扔点乱七八糟的材料就能把物化铃修复好,没道理他这个炼丹师做不到。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第一次炼化魂魄的时候,物化铃上附着的那缕亡魂竟然没有了。最后他只能用自由度这个来解释这一现象。 “不过为师知道,你们肯定是希望靠自己的实力来通过。”穆一远微笑,“这次试炼中,第六层前,物化铃,不能用。” “弟子遵命。” “对了,塔里遇上金微峰的,随便打。” “……” 九宫塔每五年开一次,每一次为期一个月。各峰进入筑基的外门弟子都要去参加,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再加上那些无聊自发或者是被亲传师父赶来内门和亲传弟子,足足有上百人。 身为玄同派最招人“惦记”的穆一远很有自觉,他就不去送考了。免得一开口,学生还没进考场,“家长们”就上演全武行。 把该交代的交代了一遍,穆一远边往炼丹室走,边冲两人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参加考试。 ******** 事实证明,穆一远不来,确实是明智之举。 两人走进九宫塔的范围,脚跟还没站稳,就有人赶着过来挑衅。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金微峰的外门弟子,杜屈然。 “哟哟哟,看看这是谁?”杜屈然双手抱胸,轻蔑地瞄了瞄两人的身后,竟然没人,他嘲笑道,“啧,可怜见得,竟然单单一人来这儿。” 顾清鸿面色不改,弯弯嘴角,把他师父的嘲讽模样学得个七成像:“这还真比不过杜公子,出门遛个弯身后都要跟个十个八个的,估计你爹怕你尿布湿了没人换。” 一旁的陆清隐接着补刀,他盯着杜屈然的裆部,高声道:“杜屈然,你出门换好尿布了吗?” 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兴趣勾了起来,渐渐有人驻足围观。有知道两方恩怨的还在一旁起哄。 “你!”杜屈然被堵得面红耳赤,要不然身后的人提醒拉着,他恐怕当场就要拔剑了。 杜屈然是金微峰杜长老的儿子。话说当年他老子想给他直接弄进内门,可是碍于门规没成。没想到没过多久,顾清鸿和陆清隐二人入门,穆一远大手一挥,直接赐了道名。同样是无视门规,同样是一方长老,一个挨了一顿批,一个把别人噎得够呛。 后来的禁地事件,便是杜屈然他爹私下示意的。本想让两个人吃点苦头,没想到穆一远直接闹到主峰去。回去后杜长老是挨骂又罚俸。 顾清鸿和陆清隐在五云岭这些年干的架中,就数跟杜屈然那一阵营的最多。当然后面输得最多的也是杜屈然一方。 两方相见,不动动拳头都说不过去。 可是不巧,今天是进塔的日子,门口乌泱泱的上百号人看着,谁敢惹事?回头说你“行为不端”“惹是生非”取消资格,那就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在杜屈然选了个非常没有优势的方式后,落败是自然的事。 没办法,只能干瞪眼了。 两方像斗鸡似地死盯对方。 “噗嗤——”也不知道是谁,反射弧这么长,现在才开始笑。 “谁?!”杜屈然循声瞪去,等看清是谁后,立马羞得面红耳赤,就巴不得现在地上有个坑,可以让他把头埋进去。 顾清鸿视线一转,乐了。 是静坤峰的亲传弟子,容清凝,心动前期。曾有无聊之士,将静坤峰上女冠的容貌进行了排名,这容清凝,排行第三。 顾清鸿可不管这姑娘长什么模样,反正在他眼里除了他师父便再没好看的人了。他乐是因为,杜屈然暗恋这个妹子。听说杜屈然曾经想让他爹为他二人牵线,后来被他爹一顿胖揍。 竟然被她看到了…… 一颗少男心受到了深深伤害的杜屈然一把推开身后的人,嚎哭着跑了出去。 而始作俑者的容清凝冲顾清鸿他们调皮地眨眨眼,一个闪身,也消失在人群之中。 主演都不在了,围观的人四处散开,纷纷往塔入口那边去。 外门弟子的测试是组队进入,一队最多五人。这队伍可以自己组,也可以在登记处随机抽。 顾清鸿与陆清隐准备就两个人进去,虽然九宫塔评分标准不明,但是分数是给队伍的,人数越多,分到个人的就越少。 顺便说一句,当年意气风发的净明峰亲传弟子穆一远是单刷的,第十天刷完第六层就出来了,那时他刚刚进辟谷期。 出发之前穆一远叮嘱两个人在里面多待一些时日,能刷到几层就几层。九宫塔考验的不仅是修为,更多是人性。 不成人,如何得道。 登记处的那人刚好是他们的老熟人,申五,现在道名为申季仁。 按照门派道名的辈分,申季仁该成“清”字辈的两人为师叔。 这也是为什么一听两个外门弟子被赐道名后,那么多人羡慕嫉妒恨,特别是同期的外门弟子。跟师叔一起上课学习的感觉,真是微妙! 看着两个人良久,申季仁嘴动了动,师叔两个字还是说不出口。隔壁内门和亲传登记处的弟子同情地看着他。虽然他们也要喊比自己小的人叫师叔,可是人家毕竟是内门且修为高于他们。 这种喊小学生叫叔叔的酸爽,谁叫谁知道。 嗫嚅了半天,申季仁一咬牙,把手上的两块腰牌推过去,“陆清隐、顾清鸿,这是你二人的联络牌。遇到危险或者是要出来时使用,会有人去接你们。” ************ 话说两个孩子走了之后,在炼丹室的穆一远百无聊赖地看着系统界面。 他正在挂机发呆搓药丸。 为什么会有一种空巢老人的赶脚啊?明明看着进度条一点点往前是他最开心的事…… “叮——”系统提示音刚落,他手中就多了几盒刚做好的小药。 自从误升到高级制药后,原来那些中品药所耗的材料减少了,产量也提高了。穆一远的小仓库里也屯了不少药,玉露堂这个月的药已经送过去了,那么剩下的这些做什么用呢? 穆一远思考着。 *********** 罗雀斋,在大陆分号无数。在一般人看来,这只是一家典当行,可修真界的人士都知道,这儿是一个买货卖货的好地方。 不管你这货是多么来路不明,罗雀斋都敢收。同样,罗雀斋卖的货,也多是来路不明的。杀人越货,在修真界真不是稀罕事儿。没了东西的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罗雀斋不光是敢卖,那些难得的好东西,它还敢光明正大的搞竞拍卖。 比如某某大能的芥子袋,天阶以上的武学秘籍,玄同派玉露堂的丹药。 今天,奉州的首府,奉城的罗雀斋,来了这么位客人。 相貌俊美,衣着奇特,袍不像袍,甲不像甲,若不是头上的那个道冠,恐怕还真认不出他是个道士。 掌柜的问:“您这是要当些什么?” 来人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小锦盒。 “比玉露堂更好的丹药。” 第15章 卖药的纯阳道长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修行之法,分外丹法与内丹法。古时有修士凭一颗丹药长生不老白日飞升,但成功者寥寥无几,外丹术渐渐没落。到了现在,靠外丹法得成大道,对修士来说真的只是传说而已。 如今,大多数修士以内丹术为主,辅以丹药修炼。 只不过能让修士看上眼的丹药都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小作坊里就能做出来的。修为越是高的丹修炼出丹药越是精纯,效果越是好,价钱越高。可是修士们谁是为了钱来的呢?长生不老,得成大道,人人向往之。 真正的丹修非常少,少到一旦发现有散修是丹修,各门派都要争破头去抢,抢了回去供起来。 各大门派已知的丹修中,以罗浮山白真梁的修为最高,元婴中期。可是以丹药的名气来说,却是玄同派的穆一远为最。 “比玉露堂更好的丹药。” 这样的句子,掌柜的也是听过的。玉露堂虽然出现不过十来年,但因卖出的药有奇效,渐渐就成了招牌和标杆。 这几年,来罗雀斋卖药的,十有□□会把自己的药跟玉露堂做一番比试。 掌柜的退后一步,细细打量起这个道士的装束。 白衣玄带,宽袍大袖,白玉似的道冠上缀以同色飘带,淡灰色云纹绣于下摆与袖口,腰间一个黛青色的葫芦,背上一把长约三尺的利剑。 只需要瞧上一眼剑柄,掌柜的就肯定,那是一把稀世好剑,而且还是一把见过血的凶剑。那个宽大的黑色剑鞘上也许有什么禁锢,可即便是如此,剑身上的煞气依然逼人。 而那人的模样气质,也似剑一般,冷峻锋利。 掌柜的肯定,这个人不是丹修。 瞧不出何门何派,大概是散修的剑修。 这个药大概是他从谁哪儿“拿”来的,掌柜的笑了,“敢问仙长,这丹药的药效是?” “令人修为增两成。” “哦?那持续多久?” “半日。”来者竖起三根手指。 掌柜的一愣,“三个时辰?” 来者肯定道:“三个。” 这一听,掌柜的点点头。听起来确实是比玉露堂的好,玉露堂卖的展凤丹,可令人修为增涨两成,药效持续半个时辰。 当然如果是真的话…… 来者皆是客,不管卖的是真是假,掌柜的很有职业道德,微笑道:“仙长,您这药听上去是不错。只不过我们是买卖人,讲究的是货真价实……” 来者也很上道,将小盒子推到掌柜的面前,大大方方说:“这药你们可以拿去试。” “不过你们最好快些,我明日要去其他地儿。” “您是打算去……”掌柜的将盒子收好,随口问道。 来者勾起嘴角,“罗雀斋的人不识货,聚富堂的总该有。” 聚福堂,罗雀斋的唯一竞争对手,明里暗里都是。奉城也有,就在另外一条街上。 你放心,我们这儿辨不出来,聚福堂的人也肯定认不出!掌柜的忍住了腹诽,一张脸都快笑僵了,“请问仙长尊号?” 道冠上的丝质飘带轻轻晃动,男子淡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 “白云逸。” ************** 奉城作为奉州的首府,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建筑鳞次栉比,城内店铺林立,坊间大小铺席,连门俱是。 作为一个资深宅男,穆一远很少出门。这个奉城,他没有“真正”的来过,但是他脑中有奉城的记忆。 因为“穆一远”是奉城人,在十岁之前,他都生活在奉城。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穆一远熟练地拐了几个弯,往城的西边走去。 穆家在奉城算是小有名气的商贾人家,做的事茶叶生意,家产并不算雄厚,当时最为奉承人所津津乐道的其实是穆家的人。穆家到他爹时一直是单传,甚至有几代没有男丁而不得不去分家过继男丁。 大概是前面生得太少,穆家到他爹那一代,先后一共生了十五个男孩,愣是一个丫头都没有。人送外号,包生男。穆一远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排名老九。 穆一远生母是个通房丫头,生了他之后没两年就撒手人寰了。穆一远在家中并不受宠,男孩多了也不稀罕,直到他后来被来奉城买东西的真武子看上收做徒弟,才有人注意到原来穆家还有这么个人。 早些年穆家以这个修仙的老九为荣,奉城的人也是羡慕非常,纷纷盼着这个娃儿哪一日得道成仙。毕竟古时就有淮南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沾上点仙气也是好的。可是凡人生命短暂,修道之路长路漫漫。 七八十年过去了,那些曾经摸着他脑袋说话的人,都已埋入黄土。 凡世间还记得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他的求仙之路,才刚刚进入到一半。 穆一远站在曾经的穆家大门口,抬头望着那块门匾。 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不仅是门匾,连大门都好像是翻新过了的。 离家已经整整八十年了,不知道里面还有他认识的人吗? 大概是看到他背着剑愣愣地站着,也好在现在是白日当空,门口人来人往,要不然恐怕看门的家丁就不是上前问话这么简单了。 “这位道长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来瞧瞧还有故人活着吗……穆一远正要开口,突然两扇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走出了一个幅巾深衣的儒雅男子,随后是一个身着黄色道袍的道士。 不知道道士与男子说了什么,男子一脸的惶恐,弯腰深深作了个揖。随后道士又说几句话,男子转悲为喜,千恩万谢之后恭恭敬敬地送道士出了大门。 见家丁站在路边,男子皱了皱眉,“穆楠,怎么傻愣着,还不来送仙长回客栈?” “这儿也有位道……长……”咦人呢?怎么一转身就没了?穆楠疑惑不解。 男子催促道:“还不快过来?” “哦……” ****************** 次日,天还没亮,罗雀斋的掌柜的就伸长脖子站在店门口,四处张望,一脸焦急,似乎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出现。 可是一直等到酉时,太阳都老高了,那个人还是没有现身。 掌柜的心中懊悔不已,昨儿个怎么就忘了问那个仙长住哪儿呢?这会子都不来,难不成真的是去了聚富堂吧?掌柜的忙从店里招呼来一个伙计,将白云逸的模样描述一遍,叮嘱他一旦在聚富堂附近看到这个人一定要把他请过来。 “就说他的东西,罗雀斋高价要了!” 哪知这个伙计刚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掉头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急出一脑门子汗的掌柜的怒道。 伙计忙指着他回来的方向解释道:“不是,那个客人往这儿来了。” 掌柜的顺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个人施施然地往这儿来。白袍玄带,飘带随着动作轻晃,腰间一个黛色葫芦,背上一把黑剑,可不就是白云逸吗? 掌柜的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赶忙小跑过去,笑道:“白仙长,您可算是来了,陈大掌柜的正在内堂恭候大驾。” 白云逸挑眉,“陈大掌柜?” 罗雀斋内堂。 “阿嚏阿嚏”刚坐下,白云逸就连打两个喷嚏。 坐在主座的陈大掌柜关心道:“白仙长,您是不是着凉了?” 这是谁在想我??白云逸放下手中的茶盏,擦了擦手上的茶渍,淡定道:“无碍。” “那我们来谈谈这几颗丹药的价格?” 白云逸抬手拍拍手边的盒子,“你就不好奇这药的来历?” 陈大掌柜理所当然道:“这药的来历不就是白仙长您吗?罗雀斋只管从您手里收,至于是怎么来得,那是您自个儿的事儿了。” 白云逸勾勾唇。这意思是罗雀斋只管做买卖,东西怎么来的,怎么去的,他们不管,他们赚的只是个差价。 “我们是诚心做买卖的,这药便按两百中品灵石一颗如何?” 白云逸眼皮不抬一下,直接翻了个倍,“五百中品灵石。”其实多少钱他心里没有底,玉露堂的展凤丹是一百中品灵石,这个起码要在三倍以上。 陈大掌柜嘴角抽了抽,“仙长你这是漫天要价。” 五百中品灵石可以换到一本地阶秘籍或者法器了。 “你也可以坐地还钱。”白云不动声色。 “三百中品。” “四百五。” “三百二。” 白云逸笑了,“陈大掌柜,你要二十一加?” 陈大掌柜苦口婆心,“三百五,仙长,你要知道,这药好是好,可毕竟不是永久的。” “四百。就是关键时救急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白云逸让了一小步,“这边一共三颗,一口价,一千二中品灵石。” “这跟一颗一卖有什么区别?”陈大掌柜忍不住吐槽。 “我再送你两颗逍遥散,好像玉露堂卖一百中品灵石一颗的。”白云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听说玉露堂好一阵子没卖过这个了。” 这个好处可不小,陈大掌柜立刻问道,“可有其他要求?” 白云逸笑了,“陈大掌柜聪明,在下打听奉城的一个人。” “谁?” “出入穆家的那个道士。” 第16章 古怪的玉华真人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出入穆家的道士。” 以两颗价值不菲的丹药换取一个籍籍无名的凡间道士的消息,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不过这奉城穆家……穆一远不就是出自穆家的吗? 这个白云逸,一下子拿出三颗丹药,如果算上昨天那颗拿去试验的,一共是四颗。还要以两颗逍遥散来换一个消息。 可不要小看这数目,玉露堂一次的供量也比这多不了几个,更不论白云逸手中的药效果更好。 要说这药是抢来的,陈大掌柜不信。他更愿意猜测白云逸与炼丹人有关系,也许是师徒也许是挚友。 现在陈大掌柜敢猜测,这个炼丹人,很有可能就是穆一远。 玄同派内部不和由来已久,长老穆一远行事乖张,与门人关系差在修真界也不算什么秘辛。因着这个想挖玄同派墙脚的人不少,只不过不是被穆一远拒绝就是被掌门许一韦“请”了出去。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反正修士多的就是时间,说不定等到哪天穆一远离开或是玄同派再也受不了把他赶出来。 如今,穆一远跳过玉露堂,通过别人与罗雀斋交易,而且卖的是更好的药,恐怕离那一天不远了…… 这么想着,陈大掌柜心里越发重视起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 “真是巧了,刚好我与穆家家主有些交情,这个道士的事情知道一些。”他故作疑惑地问,“不知仙长是要打听什么?” “所有。”坐在一旁的白云逸单手抚摸着价值不菲的雕花檀木盒,淡淡地补充,“就从穆家小姐的病说起。” 穆家小姐病了,还是生的一场怪病。奉城的大夫都被请了个遍,愣是没一个人能明白她是什么病。 有看诊的大夫回来跟旁人形容穆家小姐的病。 “白日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见不得日光,不吃不喝,一直睡。一到了晚上,她醒来后……”大夫仿佛想起了那个场景,不禁颤抖起来,“就好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我亲眼见着她把一个侍女手臂上的肉咬下来然后……然后边笑边咀嚼着吞了……下去……” “她得的根本不是病,是中邪了!”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病症,大夫一口咬定是鬼怪污秽附体。 遍寻名医的穆家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请和尚和道士来做法事,只不过收效甚微。小姐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差,穆家只能把她用铁链所在房间里,到时间往里面扔生肉。就像野兽,她只吃生肉,对五谷与烧熟的食物碰都不碰。 她的母亲见如花似玉的女儿似野兽一般被豢养屋中,整日以泪洗面,几次三番动作带着女儿轻生的念头,还好被人及时拦下。就在穆家万念俱灰之时转机出现了。 一位自称是在山中隐士苦修的黄袍道士来到穆家,见到小姐的父亲——穆卫的第一句话便是。 “贫道是来收妖的。” 这个道士自称“玉华真人”。 “呵。”白云逸冷笑。真人?这个道士倒正不怕风大闪着舌头。 陈大掌柜微笑,“仙长久居山中,不知这人间的事儿。真人不过是个尊称罢了,那玉华真人也就炼气后期的修为。” 这水平还不如他家两个弟子的水平,白云逸心想。 “那他这‘妖’可是收好了?” “要说这道士倒也有一手。开坛做法,不过几日,穆家小姐的病还真好转不少。”知道真人二字白云逸不喜听,陈大掌柜换了个说法,“前日我听穆兄说延莲已经可以在日头下走走了。” “这倒是可喜可贺。” 这话陈大掌柜可没有听出几分真心,他笑道:“仙长可是觉得此事有蹊跷?” 这玉华真人修为低微,做的法事也与旁人没什么不同,为何那些比他修为高的人不成功,反而他成功了呢? 白云逸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盒子:“是又如何?” “延莲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大好年华若是真折损在什么山野老道的手里,实在是不忍心啊。” “陈大掌柜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去与穆卫说去。” 只见陈大掌柜摇头苦笑,“穆兄已被那道士唬得服服帖帖,延莲又是他的心头宝。别说找我买几件东西了,便是要整个穆家,他都不会眨眨眼的。” “青州入虚草的花,蜀州重目兽的角,奉州长春花的根,柳州的八仙花,齐州的烛花。中原五州的稀罕玩意儿他倒是一个不拉。”还都是剧毒物,白云逸冷笑,“这牛鼻子老道是要毒死自己吗?” 这些东西都是昨日他站在门口亲耳听到道士跟穆卫说的。 “那道人说是以毒攻毒。” “我看是另有所图。”反正两个徒弟要一个月才出来,他闲来无事。不如把这事儿解决,也算是报答穆家曾经的生养之恩。白云逸想了会儿,对陈大掌柜说,“不知这几样东西陈大掌柜准备得如何了?何时送去穆家?” 陈大掌柜不仅是罗雀斋暗地里的大掌柜,也是奉州最大的药材商。 这话里的意思陈大掌柜心领神会,他笑道:“自然是好了的,下午便送去。” ************* 玄同派九宫塔 “噗——”本来安安静静的塔内突然响起了一声违和的嗤笑声。 走在前头的顾清鸿微微转过头,问:“清隐,怎么?” 陆清隐脚上跨过两节台阶,快步跟上,冲他挤眉弄眼道:“没事,就是想到师兄前几日学师父说话的模样,哈哈哈哈。” 都是几天前的笑话,你现在才反应过来……顾清鸿不禁笑道,脚下不停,“像不像?” “像是像,就是……”陆清隐想了想措辞,“就是瞧着有些别扭。就好像我们以前偷偷穿师父的衣服一样。” “其实吧,师兄,我觉得师兄你还是像现在这样,多笑笑比较好。你嘴角有两个小涡涡哎。”陆清隐快步走上前,冲顾清鸿做了个双指戳脸颊的可爱动作,“别像师父那样对外人总是板着脸啊~” “你是说师父不好?”抓错重点的顾清鸿回身给了陆清隐脑袋一下。 陆清隐眼疾手快地捂住额头,“别打——师兄,你听我说完嘛。” “你最好少说几句,要不然我忍不住想给你来一下。” “喂喂!还能不能好好做师兄弟了!”陆清隐跳脚,他就是话多而已,为什么都嫌弃他,“你还记得上回来五云岭的那个罗浮山的弟子吗?就是擂台第二名的那个。” “嗯?舒永霖,怎么?”上个月,罗浮山派了一批弟子来玄同派待了一个月,两派让门内弟子摆擂打了一架。师父说这是门派间的学术“友好”交流,常有的是事儿。听说每三十年还会有一场大的交流大会。 陆清隐气呼呼地说道;“那个人长得又没你好看,修为也不过高你一层,可他凭什么在那一期的人物新秀上压你一头,把你挤下去前五?不就凭他爱笑嘛,说他是温润如玉,笑起来如沐春风。那是他们没见着师兄你对着师父的时候嗷——疼——”越说越来劲直到最后一声变成哀嚎。 面无表情的顾清鸿收回狠狠巴了师弟后脑勺一掌的手,“都让别买那些无聊的书简。”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命太过漫长,修真界里流行起一种书简,上面写着各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真假小道消息,刚出来便销售一空。玄同派内的无聊人士也效仿起来,搞出了个《玄同之事》。陆清隐刚刚说的那个人物新秀便是上面弄出的。 顾清鸿一向看不上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他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 再次被打的陆清隐小声嘀咕:“明明师父也有看……” 耳聪目明的净明峰管账人士顾清鸿祭出杀手锏:“你的零花钱太多了嗯?” “我错了!”生活在最底层的陆清隐痛哭流涕地违心认错。 “师父说过,让我们保持本心,做好本我。别人怎么看你是别人的事,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顾清鸿开启教育模式,同时还不忘补充道,“反正我是觉得师父怎么样都好。” “是……”陆清隐无奈地抓抓后脑勺,跟着顾清鸿沿着楼梯继续往上走。 九宫塔一共九层,他们师兄弟二人用了三天通过了第二层,现在正在去第三层的路上。 前两层其实大多数外门弟子都能通过,一般都是类似于帮幻境中人传信送东西一类,是让弟子们别忘了与人为善。而真正开始筛选人将从第三层开始,考验修为。 前两层的内容实在是无趣,一想到第三层就可以用法术了,陆清隐有点跃跃欲试,“师兄,你说会是什么地方?战场?狩兽林?论剑台?”这三样都是穆一远曾经提到过的。 话音刚落,脚下的阶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的沙子。 低头看,淡蓝色的海水涌上了沙滩,漫过他们的脚踝。往旁边看,白色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再抬头看,海鸟在空中鸣叫翱翔。 海天一色,一眼望不到边际…… 看清所在地的陆清隐白着脸,双腿有点软。 “师兄……你会水吗?” 师父救命啊,我最怕水了!!! 忽然,一个柔软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咦?怎么你们也在这儿?” 顾清鸿一愣,立刻回过身去。竟然是在塔前有一面之缘的俏丽少女,容清凝。 九宫塔内的幻境,前八层每个幻境只能允许一组弟子进入。 此时为何会出现比他们更早进塔的亲传弟子?难道她也是幻境的一部分?还是说…… 顾清鸿神色一凛。 还是说,他们竟然误闯了第九层? 第17章 荒岛求生之一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海面上波光粼粼,风平浪静,海浪翻着花儿拍打着沙滩上的细沙。 沙滩上的三个少年分作两边,正各怀心事地看着双方。其中那个蹲坐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瞄瞄那个,嗫嗫嚅嚅,不敢真的出声儿。 难不成就这样呆站着?陆清隐忽然觉得这种诡异的寂静比身后的大海更可怕。 幸好有人先开口了。 容清凝双目含笑道:“两位师弟这么快便来了第九层?”她与顾清鸿想的一样,猜测他们是误闯了第九层。 顾清鸿低眉一扫,瞧见容清凝腰上的那块小玉牌。穆一远曾经跟他提过一下,在第九层中多组弟子会出现在一个幻境中,怕大家会误伤同门,这个联络用的玉牌便可作为身份信物。 顾清鸿还没答话,憋了许久的陆清隐凑过来先接了茬:“我与师兄正往第三层去呢,哪知竟来到这儿。容师姐,这便是第九层吗?你好厉害啊~我听师父说过,每次九宫塔开,能通过前八层的人就只有一两人,更别说挑战第九层的啦~” 作为静坤峰的亲传弟子,容清凝平时这种赞美的话听得多了,不觉稀罕,倒是她觉得这个陆师弟说起话来语气真挚眼神真诚,令人听着心里舒坦。容清凝不禁掩唇挪揄道:“早就听在五云岭的师妹们提起过陆师弟,说你人俊嘴甜,今天一见果然是个会说话的~”边说视线还在俩师兄弟之间来回扫。 说他就是还来看我作甚?顾清鸿心中疑惑,干脆就不开口,双手垂立,站在一旁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 陆清隐天生的自来熟,搭讪技能全满。正好容清凝也没有什么大架子,两人一拍即合,从塔内的试炼内容一路歪到了《玄同之事》上最新一期的八卦。 听完整本最新一期《玄同之事》的顾清鸿表示,下个月还是不要给陆清隐零花钱了。 容清凝忽然转过头来问一旁的人:“对了,顾师弟,你们要不要用玉牌联系一下人把你们接出去?毕竟这是第九层,恐怕会有危险啊~” 顾清鸿皱眉想了想。临行前师父虽说让他们尽可能在塔内多待一段时间,也算是试炼一番,但是第九层,师父是不允许他们进去。可是现在出去的话…… “我……”顾清鸿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陆清隐焦急地打断了。 “可现在出去不就等于放弃了吗?我们第三层还没有通过呐,师兄,五年啊你想想。” 倒不是成心与师兄作对,陆清隐知道师父的话,也知道师兄对师父的话是言听计从。可是如今退出,他们岂不是还要再等上五年? 顾清鸿很无语,顺手给了陆清隐一掌,“……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出了?” 陆清隐急忙后跳,闪出技能范围之外,“可你刚刚就是一副要同意容师姐说法的样子啊!” “呵呵,好羡慕啊~你们师兄弟感情真好~”看戏看得正欢的容清凝笑着说,“那顾师弟,可是想好了?想继续留在第九层?” 顾清鸿神色不变,语气坚定地答道:“是。”接着他话锋一转,“第九层想通过并不容易。既然第九层的规则是将不同小组放在同一个幻境中,我想容师姐应该已经有打算了。”各峰的亲传弟子都是有长老级别的人亲手带大,一个个看着都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其实肚子里的弯弯道道都不少。容清凝竟然一开始就愿意在他们二人面前露面,恐怕就是想带着他们一起闯关了。 这点小心思被拆穿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儿。当她发现这两个净明峰弟子出现在第九层的时候,她就有了让他们一起加入的打算。玄同派内,六峰之间各有罅隙,只不过净明峰风格独树一帜,直接明了地从门内的纷争中脱离开去。她注意到了,这附近还有其他弟子存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九层这次进了这么多人,大概是九宫塔出了问题,把其他层的弟子也传送了过来。 那么,与其多两个敌人,不如多两个帮手。而且,净明峰一脉这一代就两个弟子,进塔之前穆长老会不给他们准备点东西?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就能派上用场。 这样的互惠,何乐而不为,容清凝脸上笑容不变:“那就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顺利通过第九层喽。” ************ 你站在一个荒岛上,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身后是树木丛生的丛林。 此时你会选择往哪里走? “不能渡海,你不知道海的那边有什么。要记住我们这是在幻境中试炼。”容清凝摇摇头,反对顾清鸿渡海的说法,她指着被茂密树木包围着的一座大山,“穿过树林到了那座山,就应该就是这次的试炼地点。” 一听不用下水,陆清隐立刻站在了容清凝那边,“我也觉得那座山比较可能。也许这个林子就是试炼地,传过去到了山那边就算通过呢。” 这话听着似乎有点道理,他们这是试炼,不是求生,那么当然就是什么地方看着危险就去什么地方。顾清鸿点点头。 全票通过,进树林。 ********* 这个岛上的树已经有些年头了,几人环抱的树木比比皆是,个个高耸入云,厚密的枝干树叶将头顶上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缕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照射进来,照在满是爬虫与枝叶的泥地上。 进入树林后,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昏暗、潮湿,遍地的青苔与不知名的植物。满眼的绿色,完全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 三人不得不用佩剑将挡路的树木扫开,好找个地方下脚行走。 陆清隐挥动着手中的七星剑,忽然瞥见身后的一抹淡蓝。他立刻转过头去,差点被他师兄削掉半个耳朵。他毫不在意,跳到笑意盈盈的容清凝身边,兴奋地大叫道。 “啊啊啊啊,容师姐,你这把就是凝霜剑吧。” 凝霜剑,是一把子母剑,也是玄同派唯一一套排的上名剑榜的子母剑。子母剑不多见,子剑在母剑腹中,这种剑凡世间多用于刺杀突袭,名声并不好听。因此在修真界,子母剑也是不多见的。 容清凝这把凝霜剑,不出鞘时通体雪白,注入灵力使用时,将会变成淡蓝色。是铸剑名家五灵子所做的最后一把剑,以前是静坤峰的管长老所用,如今传给她的弟子,也是无可厚非。 也是是天生九灵剑体的缘故,剑对于陆清隐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穆一远曾经带着师兄弟俩去挑兵器时,尚且年幼的的陆清隐看着满墙壁的剑愣是挪不开步,两眼放光,巴不得常驻与此。 遇到普通的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种名剑。 差点误伤了师弟的顾清鸿心有余悸,但是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师弟激动地上蹿下跳。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剑,平凡无奇,七星剑。剑名七星,其实只是一种款式,剑身上刻有北斗七星,这是玄同派低阶弟子的专用佩剑。 说不羡慕容清凝手上的剑,那是骗人的。可是实力如此,他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告诉自己。 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有这些。 见到陆清隐双目炯炯,欣羡不已地望着自己的爱剑,容清凝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问道:“你也喜欢剑吗?” 陆清隐紧盯着那微蓝的剑身,点头如捣蒜,他何止是喜欢啊。 “想看看子剑吗?”容清凝干净利落地抽出了子剑。那是一把两掌长的短剑,与母剑不同,子剑的样子非常低调普通,甚至没有什么光泽。见陆清隐有些疑惑的样子,她笑着解释道,“子剑可不能做得太花哨了。” “嗯嗯,我懂!” 就在两人聊得正欢时,忽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坏了这和谐的气氛。 “哼,不过是偷袭之用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自从师父亲自交予她那天起,她与凝霜剑便形影不离,日日相伴,抱剑入眠。剑有剑灵,特别是名剑。在容清凝的眼中,凝霜剑不仅仅是一把佩剑,更是与她心意相交的挚友。 此时凝霜剑受辱,挂在她嘴角的笑意立刻褪得一干二净,容清凝边说边转过身去:“偷袭?上次偷袭的好像是你吧,孙清轩。” 顾清鸿也回过身去,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竟然站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顾清鸿从衣服上的纹样和颜色可知,分别是金微峰与清寻峰的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来到第九层?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就在此时,静躺于顾清鸿怀中的物化铃忽然颤动起来…… *************** 奉城,穆家。 一大清早,穆卫便在家门口焦急等候。今天是他与至交好友陈齐玉约定好的日子。如果不是陈齐玉让他在家里等,恐怕他早就急不可耐地冲进陈家了。 不过陈齐玉倒是并没有让他等多久,约定的时辰刚到。一辆马车哒哒哒地停在了穆家门口。 是陈家的马车。 穆卫两眼一亮,忙迎上前去。只见陈齐玉笑容满满地下车与他打了招呼,随后又转身撩起了帘子。 怎么?还有其他人? 穆卫愣愣地看着奉州最大的药商恭恭敬敬地请下了一位年轻人。 那年轻人相貌俊美,却是剑眉微蹙,气质冷若冰霜。白衣玄带,背上一把黑剑,隐隐发光。 “穆兄,来,让我为你引见一下。”陈齐玉笑道,“这位是白云逸,白仙长。” 白云逸微微颔首。 第18章 奉城的丧尸之一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仙长? 这不过是个尊称,如果这词不是从陈齐玉嘴里说出来,恐怕穆卫是毫不在意的。要知道,他这位挚友可是连提起玉华真人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反反复复打量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气质上确实带着几分仙风道骨,可是加上那把剑……与其说他是修道之人倒不如说他是剑客。 但不管这人到底是谁,穆卫现在只关心是陈齐玉手里的东西,那可关乎他女儿的性命。他对白云逸行了礼之后,便一把拉过好友,焦急道。 “东西可都准备齐全?” 陈齐玉慢条斯理地捋着胡尖儿,说:“东西自然是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那些玩意儿皆是剧毒之物。”见穆卫听此眼神一黯,陈齐玉告诫道,“穆卫,你与我说实话,那个玉华到底要用它们做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被人踩到痛脚,穆卫矢口否认。 “穆卫!”陈齐玉一时心急大吼起来,惹得路上往来的人纷纷转头注目,其中也包括不远处的白云逸,他朝陈齐玉点点头。陈齐玉立刻会意,他拉祝穆卫的手腕便往里走。 “我们进去说,有些东西,你必须要知道。” ********* 穆家的最深处,有一个小院,靠近现今穆家年纪最长者,穆卫的父亲所居住的佛堂。 听说几十年前这儿住过几个不受宠的庶子,长大后分了家搬出去后,这儿就再没有人住了。 三个月前,这个院子重新被打扫收拾干净,搬进来的却是现在穆家最受宠的二小姐,穆延莲。 窗户全部用两指厚的木板钉死,门上拴着奉城最牢的铁锁,屋内四面墙壁上挂着厚厚的毡子,将外面的光线遮得密不透风。 这样的布置,哪里像是少女的闺房,说是牢房更恰当。 而每当夜幕降临,这儿就成了奉城最可怕的地方。 少女尖锐的嘶吼声,母亲沙哑的哭号声,铁链间相互碰撞的铛铛声,配上那骇人的食人传言听得人不寒而栗。 奴仆们都视为这儿送食物是第一苦差,即使现在二小姐已经好了许多。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发起疯来?没事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靠近这儿。 现在穆延莲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白天昏睡的时间少了,也可以见见太阳了。 穆延莲今天醒来得有点早,她正坐在梳妆镜前,借着从木板中透进来的日光梳妆。 只是光线实在是不明亮,画眉时一笔画错了位置,恼得穆延莲一把将柳条摔在桌上。 母亲早就答应她要将板子那些取下来,怎么还没人来弄?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待在这个鬼地方! 她拧着眉头,气鼓鼓地将面前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落在地。 “哗啦——” 就在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自从得病后,穆延莲发现自己的听觉好了不少。即使是远在院门口奴仆间的窃窃私语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让她觉得很是恼怒。 这声音不属于她爹娘,那脚步声有些迟钝,有些蹒跚。就好像是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孩子。 脚步声离她的屋子越来越近。 穆延莲知道奴仆们都不敢来这儿,那么这奇怪的脚步声会是谁?她不由得好奇起来。她推了推门,锁得紧紧的。她只能弯着腰,一只眼透过门缝往外望。 那个位置只能看到人的下半部分。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下摆,还缺了一半,就像块破布一样搭在来人的膝盖上。灰蓝色的布料下是皮包骨头般的小腿,上面沾满了泥泞,拖着一条腿,一脚深一脚浅地往这边走来。 她不禁皱起眉来,一脸嫌恶地退后几步。 怎么是个跛子乞丐? 那些个偷懒货,怎么让个乞丐进到内院来了? 那个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了,穆延莲一想到竟然有个乞丐在不断地靠近自己,不由得心生厌恶。 可现在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只能自己高声冲外面喊,希望能吓跑这个“误闯”的臭乞丐。 “你个乞丐!你知道你跑到谁家来了吗?” “还不滚出去!” “小心我喊人把你打出去,把你另外一条腿也打断!” 大概是大家闺秀的喝斥力度不够,亦或是来人根本没有听到。 那特别的脚步声依然没有停下,反而在听到声音后,加快了速度。 倒真是如她所骂,确实是个臭乞丐。一股子腐臭味慢慢传了进来。 恶,好臭…… 胃里翻腾不已的穆延莲赶忙抬手捂住口鼻。 怎么会这么臭…… 臭乞丐终于走到了门口,他用力地砸起了门。 “砰砰砰——” 门上铁链被撞得哗啦直响。 脸色吓得铁青的穆延莲不敢出声,掩着口鼻不停地后退。 她活了十六年,第一次见到有人会用这种方式砸门。 他在用整个身体撞门,那个乞丐在用他的头、脸、躯体、膝盖、脚,一起,不顾一切地在撞门。光光是那*撞击的声音,就让穆延莲听得一阵肉疼。 所幸的是,穆卫曾经为这扇门加固过,要不然恐怕没几下就被撞开了。说来好笑,原来这扇门是为了锁住女儿保护外面的人,现在倒成了保护里面的人了。 那个乞丐要做什么…… 穆延莲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这个乞丐,会不会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当穆延莲一路退到房内之后,砸门声渐渐停止了,同时那个特殊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往屋后面走去了。 这是离开了吗? 背后吓出一身冷汗的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奇怪,明明就是个乞丐而已,怎么会让她这么害怕? 对了,她刚刚还忘了看看那个乞丐的脸。这个想法让穆延莲有点懊悔,要是看清脸,等回头告诉爹爹,让爹爹派人去把他两条腿都打断! 要不要现在偷偷看一眼?应该没走远吧。 穆延莲蹑手蹑脚地往脚步声的方向走去,巧了,那个位置刚好有一扇窗户。她双手附在窗棂上,戳破窗户纸,眯起一只眼,接着缝隙往外偷瞄。 嗯?怎么灰蒙蒙的?形状有点眼熟? 她疑惑地将脑袋往后移,等真正看清那个东西是什么的时候…… “啊————” 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回廊上的三人齐齐停步。 白云逸首先警觉起来:“哪里?” “小女……那个方向是小女的声音……”穆卫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只见身边的那白仙长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 提气运起轻功先一步达到现场的白云逸看到眼前的景象,神色一凛。 竟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丧尸,此时正趴在窗户的位置,不停拍打着上面的木板。 白云逸一个蹑云逐月直冲至丧尸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赤霄红莲出鞘。 刃如霜雪,流光溢彩,剑气如虹。 眨眼间,丧尸的身躯颓然倒地,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飞出几丈远。 骨碌骨碌,头颅带着碎肉一路滚到了院门口,直到被火速赶来的陈齐玉一脚踩住。似乎心有不甘,那只剩几颗牙的嘴还在龇牙咧嘴。 “别碰。”随后一道白光闪过,那颗陈齐玉还不及细看的头颅,便被白云逸的剑气所击碎。 “啊啊啊啊。”被飞来的头颅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穆卫失声惊叫起来。 白云逸低眉垂首,看着地上那具尸体。第一次,他的语气中包含着一丝怒意。 “穆卫。” “你现在还什么可说的。” *********** 此时,荒岛的丛林深处。 几个少年,围着一具尸体面面相觑。 “顾清鸿,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孙清轩指着地上那个弟子的尸体,首先发难。 冲动的陆清隐立刻指着骂回去:“姓孙的,别血口喷人,我师兄一直同我和容师姐在一块儿!” 容清凝附和着点点头。 孙清轩抱胸,指着凶器叫嚣道:“杀害上官师弟的就是这把七星剑。在这儿用七星剑的就你们两个外门弟子,陆清隐的还在腰间,那顾清鸿,你的呢?” “……”顾清鸿眉头微皱,默不作声。 第19章 荒岛求生之二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时间退回一个时辰前。 曾经说过,玄同派的内斗跟它的历史一样悠久,各峰互相掐架跟打坐修炼一样,都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只不过掐架也要分场合,玄同派门规中写明了几个场合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各峰械斗的。 九宫塔便是这其中之一。若是发现在第九层试炼的弟子之间有任何争斗,不论起因和对错,双方都要取消资格,同时关禁闭思过。 所以即使再生气,容清凝也只能冲孙清轩等人狠狠地瞪几眼,举着凝霜剑虚空划几道以作威胁。 孙清轩也是吃准了容清凝不敢在第九层动手,才故意讽刺几句。至于出去会不会被容清凝报复,他可不担心…… 长老可说过,静坤峰不过就是一群妇人,能得什么大道,不过就是将来供他们双修之用。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扭头便走,朝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其他人纷纷跟上,倒是其中一个高大的清寻峰弟子朝这边走来。 “容师姐,顾师弟,陆师弟。”来人一副老实憨厚模样,像为方才孙清轩的举动感到羞耻,不太好意思地红着脸,语含歉意地打了招呼。 谦逊的语气和态度令容清凝脸色稍霁,她微微抬头,冲来人微微一笑,“是曲长老门下的詹师弟啊。” 詹清逸,人不似其名,长得是人高马大,皮肤黝黑,下巴上一圈鬃毛胡子,若不是这身道袍,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修士,倒更像是坊间屠夫。 顾清鸿曾与这位师兄有过一面之缘,先前穆一远担心他被魔修附身便带他去找以医术见长的曲长老,曲一咏。当时詹清逸便随侍曲长老身旁,那高大的身形令顾清鸿印象深刻。 “詹师弟,你不跟上他们?”容清凝指指快要看不见影子的另一行人。 只听詹清逸长叹一声,无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这一听容清凝便来了兴趣,“詹师弟何出此言?” “哎……这要从我和师弟们进第五层说起啊……” 顾清鸿在与詹清逸打过招呼后随即退至一边,趁三人聊天之际发起呆来。 师父……现在在做什么呢? 也不知怎么的,才不过离开师父几日,顾清鸿竟然觉得已经过去很久。在塔里的几天,莫名的,他的心里总会有些空荡荡,时不时就会分神去想师父在做什么。 拜入师父门下五年来,这好像是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 再瞧一旁精力充沛地蹦跳起来去摸詹清逸道冠的陆清隐,看上去好像完全没有自己这种烦恼。 他眉头微微地皱了下,突然有些自我厌恶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依赖师父了?竟然离不得他片刻……这般孩子气,师父知道了一定不会高兴…… 试想,如果他将来有个弟子,灵根差,修为低,而且还一天到晚爱黏他,他肯定会觉得这个弟子讨人嫌。 即使他已经很努力的在修炼,花上数倍的时间,可是他的速度就是赶不上陆清隐。 这让他很失落,他并不是不够努力。 越是修炼,他就会越明白他与陆清隐在灵根上的差异。而这样的差异,是他花再多的时间,也弥补不上去的。 陆清隐早在去年便已经进入筑基期,而他,才刚进入炼气后期。 他躲在角落,看到陆清隐跟小兔子一样在师父面前蹦蹦跳跳,快乐地喊着:“师父我突破啦~我进入筑基啦~”师父看似不厌烦地说了他几句,大意是才筑基而已,不可骄傲一类的。 可是他知道,师父嘴角是挂着笑的说这些话的。 而他自己站在角落,只能咬紧牙不做声,他没有办法让师父也高兴一下。 他告诉自己,不是陆清隐的错,怪只怪他自己,天资太差。 失落与挫败感,使得他闷闷不乐,做事心不在焉。师父似乎知道,但是并没有在意。 也许师父是厌烦了,厌烦了再跟他继续说什么勤能补拙之类的。 当时的他,想到了什么? 物化*。 那本静静躺在他脑海中四年之久的秘籍,那本魔修说可以修为飞涨的功法。 也许真的是天意,老天也看不过他这么努力却无法成功。 他借着每日去五云岭修习之际,偷偷地练了起来。 本来他还担心会被师父发现,后来证明他是想多了。 物化*虽然是魔修所练,但初期与他在玄同派所修行的基础功法并不冲突。物化*只是使得他打坐时所吸收的天地间灵气更多,修炼速度是先前的数倍。 短短一年,他便步入了筑基期,甚至现在的修为隐隐有超过陆清隐的。 那日,师父给予他的是比之前给陆清隐更灿烂的笑容。 可是还不够,他要修炼得更快,筑基只是个开始,他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追上师父! 筑基要在数年之内追上金丹?听上去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物化*可以,后半部分有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也是这个内容让明白当初魔修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为什么它被称为魔功…… 吸取他人修为,化为己有。 思及此,顾清鸿微微转头,他双目泛红,直愣愣地望着三人。 一个筑基,一个辟谷期,一个心动期。 都比他高啊…… 他忽然觉得腹中有些饿,就在他正要伸手之际。 “当——当——” 忽近忽远的铜铃声在顾清鸿的耳际响起,一声又一声,似古寺撞钟,声浪阵阵,古朴洪亮,神圣绵长。 听得顾清鸿愣愣地站住,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目。 一个熟悉的男声,声线不高不低,伴着铜铃声,慢幽幽地唱起经来。 “有清有浊,有动有静;天清地浊,天动地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顾清鸿自然而然地跟着这个声音一块儿唱起经来。两个声音,一高一低,一远一进,渐渐在他脑海中合成一个声音。 袅袅似天音,空灵回响。压制住他心中的不满与怨恨,安抚住他心中的不安与躁动。 昔日穆一远的所教所导,历历在目。他曾经讲述过的师祖的事迹,还有那些给予他鼓励的语句,犹在耳畔。 “……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为化众生,名为得道;能悟之者,可传圣道……” 这是数年前师父带着他们两个徒弟第一次过经时所唱的经,熟悉的语音语调,此时听来好似丝丝春雨灌入心田,温暖而平静。 最后一字音落,铜铃声戛然而止。 物化铃将他从入魔的边界拉回来,唤回他渐渐走向歪路的神智。 心情恢复到平静的顾清鸿慢慢睁开双眼,周围竟然围着三人。 首先看到的就是陆清隐那写满担忧的脸,他不确定地问:“师兄,你好啦?” 一旁的容清凝微笑如常,道:“顾师弟真是好心性,这地方都能静功入定。”修士入定时,是最脆弱的时候。所以一般都会布好法阵,以防不测。像这种不知何时会有危险的地方,她是万万不敢随便进入入定状态。该说这个顾清鸿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呢? “师弟可是有什么领悟?”詹清逸是最先发现顾清鸿异样的人,那样子,怎么看都是走火入魔,还好那只是一瞬间,随后顾清鸿便开始打坐。詹清逸有些关切地问道。 顾清鸿摇摇头,一言不发。 詹清逸和容清凝了然,旁人修炼之事他们本就不该多问,也许其中有什么独家法门。 随便找个台阶下的容清凝开玩笑道:“没有领悟?那大概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瞧顾师弟这嘴角上挂着的笑~” 后知后觉的顾清鸿抬手摸摸嘴角,果然上扬了不少。忆起方才的事,他脸颊微红。心性不稳,险些入魔,靠法器物化铃拉回神智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不过能听到师父的声音也不错啊…… 该说天性如此吗?顾清鸿离了穆一远和陆清隐时,对谁都板着一张脸,说起话来不是言简意赅就是学他师父,开口即嘲讽。 所以容清凝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她刚刚好像一瞬间看到顾清鸿有点害羞?!肯定是这儿光线不太足,周围除了绿色就是绿色,令她看花了眼。 “对了,刚刚你入定了,恐怕没听到詹师弟的话。”没忘了正事儿,容清凝收起了一贯的笑容,严肃起来,“顾师弟,恐怕我们是遇上了麻烦。” “怎么?” “也许,我们根本不在九宫塔里了。” *********************** 另一边,渐渐往树林深处前进的小队。 “孙师兄,让詹师兄去他们那儿真的好吗?”同为清寻峰的弟子有些犹豫地问道。 孙清轩笑道:“就让那个胆小的废物跟他们好了,腰牌不见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幻境中的一部分?” 那名弟子辩解道:“可是你明明也看到……”那个腰牌是詹清逸一发现他们进了这个海岛之后就用掉了,只不过用掉之后,他既然没有被传送出九宫塔,这也是他猜测他们并不在九宫塔的缘故。 “快些走吧,卓师兄还在前面等我们。”孙清轩毫不在意地说,“你若是舍不得詹清逸,你回头找他去便是。” 他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跟着融合期的卓师兄,还是跟着心动期的女冠,你自己选吧。” 那名弟子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回走去。毕竟他与詹清逸是一个峰下,本就该在一块儿。 金微峰的一名弟子不确定地说:“就让他这么走了?他可听到不少东西……” 继续前行的孙清轩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冷哼道:“哼,听便听了,如果他还能说出来的话。” 第20章 荒岛求生之三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玉牌是九宫塔内唯一的身份证明,但同时也是唯一能跟外界取得联系的东西。 此时詹清逸身上没有玉牌,据他自己所说,是在进树林之前就用掉了。 “可是塔外没有任何反应,我也依然在这儿。”詹清逸粗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这是我第三次进入九宫塔试炼,也听过不少师兄弟们的经历,但是这样的,从未发生过。” “所以你认为我们根本不在九宫塔内?”树林中光线不足,顾清鸿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九宫塔内所遭遇的都是幻境,你或受伤或身死,都只是幻象。离开塔都可恢复。可是如果我们在塔外呢?” “你们脚下这个岛,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地方。” 这个高大的修士停顿了一下,目光环视着三人,嘴唇颤动了几下,然后道出他心中的担忧:“是谁让我们来到这里,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我们一无所知,这才是让我真正害怕的……” ********* 此时,岛屿的另一边。 与容清凝一行的磕磕绊绊不同,孙清轩一行好像对这附近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就穿过树林。 海岛是个火山岛,形成于数十万年前,中间高四周低。被茂密树林所环绕的,便是陷入沉睡的火山。只不过容清凝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火山的山脚下,有一堆坍塌的遗迹。 孙清轩等人赶到遗迹处,一位身着亲传弟子服的修士正蹲在一处坍塌的墙壁前,手指正在墙上按照某种轨迹涂画着。 “卓师兄……”孙清轩向前几步。 不等孙清轩把话说完,卓清明直截了当地问:“找到其他人了?” “找到清寻峰弟子两人。” “那人呢?”卓清明不用回头,便知孙清轩并没有带人回来。 虽看不见卓清明的表情,但这三个字里的不悦孙清轩还是听得出来的。他忙解释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净明峰和静坤峰的人,清寻峰的两个人就跟他们走了。” 拍拍下摆的尘土,卓清明缓缓转过身来。 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相貌英俊,面容和善,眉眼含笑,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多亲近几分。 只不过玄同派,只要知道这个人的,都不敢随意亲近。卓清明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跟你笑盈盈的聊天,下一刻可能便拔剑相向。 问他原因,不过“随性”两字。 是相当“自我”的一个人。在玄同派内不受欢迎程度,只略比穆一远差些。但谁让人家是天才,入门不过二十多年,结丹已是遥遥在望。 “哦。我还以为是你们一言不合把人弄死了。” “……”孙清轩低头沉默不语,而他身后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说笑而已。”卓清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话有多不恰当,疑惑地问其他人,“难道这不好笑吗?” 幸好孙清轩立刻转移开了话题:“卓师兄可找到什么线索?” 伸了伸懒腰,舒展筋骨,卓清明非常自信地说:“你以为我是谁?第九层我也算是常客了。这点机关又有何难?” 孙清轩正要上前奉承几句,没想到又被卓清明接下来的话噎回去了。 “倒是你们几个,运气真不错。误打误撞的进了第九层,还好遇上了我。反正我也是随便进塔里来消磨时间的,就当结个善缘,送你们过了这一关。这样你们出去也好在师兄弟面前吹嘘一番。不要太感谢我,不过是顺手……嗯?谁的声音?” 此时林中一声惊叫立刻让卓清明止住了话头,不等孙清轩等人反应,卓清明便运功提气往声音的方向冲去。 声音的方向与孙清轩等人来的方向完全不一样,那片树林枝叶繁茂,灌木丛生,组成了一个天然的绿色障碍,走起来举步维艰。可是卓清明所到之处,草木皆自行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这是木灵根修士特有的功法,木生诀。修习者可借草木之力为己用。 即使先前已经见过一次,孙清轩几人还是叹为观止。 等孙清轩等人随后赶到时,竟然看到容清凝一行人也在。同时还有一个刚刚从他队伍里离开的人。 正是要去找詹清逸的清寻峰弟子,上官清流,此时他倒在血泊之中,背上插着一把七星剑。 气还没喘过来,孙清轩小眼睛从容清凝一行人身上转了个遍,心中就有了盘算。 于是便有了先前的一幕。 “顾清鸿,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孙清轩指着地上那个弟子的尸体,首先发难。 冲动的陆清隐立刻指着骂回去:“姓孙的,别血口喷人,我师兄一直同我和容师姐在一块儿!” 容清凝附和着点点头。 孙清轩抱胸,指着凶器叫嚣道:“杀害上官师弟的就是这把七星剑。在这儿用七星剑的就你们两个外门弟子,陆清隐的还在腰间,那顾清鸿,你的呢?” 这话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顾清鸿的腰间。那边空空如也,先前的玉牌和佩剑都不见了踪影。 **************** 在确定他们是真的与外界隔断了联系之后,容清凝决定遵照詹清逸的提议先离开这奇怪的海岛。 而顾清鸿,再一次与容清凝意见相左。 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容清凝劝说道:“顾师弟,如果你是担心没有办法通过内门测试的话……我觉得,等我们回去把事情汇报给长老们,他们一定能明白的。” 顾清鸿摇摇头,剑眉之下的一双冷眸直视詹清逸,语气不善道。 “我是不相信他。” “啊?”指着自己的鼻尖,詹清逸一脸的莫名其妙,“你是怀疑我?” 烈日下古朴的剑身反射出刺目的光亮,詹清逸被刺地微微一闭,再睁开锋利的剑已经直指他咽喉。 看着这个刚到自己胸前的少年,容貌俊秀,双目清明,他不由得苦笑两声:“你真是误会我了……嘶——”锋利的剑头已经扎破他喉头的表皮,染上丝丝血迹。 “顾师弟,莫要冲动!”容清凝忙过来劝阻,生怕顾清鸿手下一个没准,就在詹清逸脖子上刺个窟窿。 陆清隐一直站在顾清鸿身侧,此时见师兄如此,不问对错,他也拔剑相对。 顾清鸿左手拿剑,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颤抖。右手放于腰间,那边有个芥子袋,物化铃便在里头。 自从孙清轩一行人出现之后,物化铃就动个不停,后来孙清轩走了,物化铃依然没有停止颤动。那么唯一留下的詹清逸肯定有问题,而且随后他便险些入魔,幸好物化铃即使唤醒他的神智。 “你一来,它便动个不停。虽不知你本体为何,但必定不是人类修士。”手中之剑不轻不重地又刺进一些,顾清鸿冷哼一声,“是魔修?妖修?你们此举有何所图?” 詹清逸口中呼痛,“顾师弟,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它’?” 容清凝觉得顾清鸿无凭无据,倒有些胡搅蛮缠的样子,心头不满,拔起凝霜剑挑开他的剑尖,正要开口训斥他几句。没想到身边陡生变故,刚刚还呼痛不已詹清逸竟然一阵闪身,不见了踪影。 半空中传来一个男女莫辩的尖细声音:“想不到物化铃竟然是在你身上。有趣,当真有趣~小娃娃们,后会有期,本座去找别人玩耍去了,哈哈哈~” 深知被人戏耍了的容清凝俏脸一黑,立刻以符纸唤出追迹蝶,以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为凭,追踪上去。 “走。” 到手的猎物被放跑了,顾清鸿倒也不恼容清凝,立刻收起剑领着陆清隐跟上追迹蝶。 只不过追迹蝶停在了森林中一处,便再不向前。 没有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倒是找到了一具尸体。 ***************** 顾清鸿的剑呢? 其实顾清鸿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刚刚还在他腰间的,怎么一下子不见了踪影。而且还莫名地插在了那具尸体上。 就在顾清鸿百口莫辩之时。 蹲在地上查看尸体的卓清明说话了,“不是顾清鸿所为。” “可是那剑明明……”孙清轩愤愤然。他才不在意死的是谁,只要能把这个脏水泼到静坤或者净明峰身上他就愿意推一把。 “你杀人会用自己的专属佩剑?” “而且,难道没有人看出来这个是幻象?”卓清明手指轻轻一点,地上那具尸体便化作点点金光,漂浮在原地,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被染成暗红色的泥地也恢复到原先的本色。 享受旁人惊讶的表情,卓清明轻蔑一笑:“第九层怎么可能会死人?容师妹,别人不知,你也不知道吗?” “我……” 容清凝觉得被狠狠打了个耳光,她紧紧握住凝霜剑,双手微颤。 第21章 荒岛求生之四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根本不给容清凝解释的机会,卓清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想通过第九层的,就跟我走。” 这是特地说给本不属于他一派的顾清鸿他们听的。孙清轩即使不乐意,但面对绝对领导卓清明的决定,也只能不满地哼哼两声。 心思难以猜测的卓清明执拗地要带所有人离开,不管是误入还是本就在第九层的人。他找到孙清轩一行人之后,便让孙清轩去寻找其他人。只是孙清轩本着损人利己的精神,碰到容清凝一行人后,绝口不提这事儿,反而故意挑衅引起对方的厌恶。 詹清逸要留下时,孙清轩没有反对。因为詹清逸一直固执地认为他们不在九宫塔内,那么他肯定会撺掇容清凝他们离开小岛。至于那位半路改变主意的上官,孙清轩在他转身的时候,悄悄在他身上下来混乱术,会让人浑浑噩噩,不知所谓。找到容清凝他们?恐怕是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那时他们恐怕早就出塔了。 本以为这样万无一失,哪知这上官竟然横死在树林中。 见到那血染的尸体那一刻,即使他嘴上指责顾清鸿,他心底下是虚的。 死人?有弟子在九宫塔里死了?难道那个詹清逸是对的?对了,詹清逸呢? 他偷偷瞄了眼蹲在地上查看尸体的卓清明,神情自然,见不到丝毫的慌张。 在卓清明特意露的那一手之后,他心里那块大石落了地,同时庆幸自己站对了位置。 这卓清明果然有一手。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而他身边的两个人,动都不动。陆清隐拽了拽师兄的袖子,眨眨眼,以人间武学传音入密。 ‘师兄?那个卓师兄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可是容师姐跟他关系不太好啊,那我们到底要不要跟上?’ 可顾清鸿还沉浸在“我的剑/玉牌到底去哪儿了?”“到底是怎么丢的?”的疑惑中,对师弟的密聊恍然未觉,没有及时回复。 陆清隐尝试几次之后,无奈转向了同样一脸失落的容清凝。 “容师姐,我觉得你不用太在意卓师兄的话,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你不过是没注意而已。” 从一开始没有注意到詹清逸的异样,到放走了詹清逸,再到刚刚的幻象。容清凝深知自己进了海岛之后,没有一样事情是做好的。 卓清明刚刚那句斥责是对的,别人看不出来没关系,可是她不行。 容清凝握紧手中的凝霜剑,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清澄明亮,眉开眼笑,恢复成初见时神采奕奕的模样。 然后她对着陆清隐微笑道:“卓师兄曾顺利通过第九层数次,颇有经验,我们跟上吧。” 陆清隐一愣:“师姐,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从入门开始,我便总是输给他,被他说得都已经习惯了。”容清凝笑意不减,“输便是输,错便是错。快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啊……哦……”陆清隐摸摸后脑勺,真看不出,容师姐是这么个豁达的人。 其实完全不用担心会走丢,卓清明先前开的那条路,是树林里唯二可以供人通行的。不一会儿,三人便看到了那片废墟,还有站在旁边等待的人。 “来了。”靠在废弃墙壁上的卓清明眼皮抬了抬,两指随意动动,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绕过几堵坍塌的墙壁,来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地方,中间摆放着几个形状古怪的石雕像,已经被风化地看不出原样。而在雕像旁边的地上,开了一个长宽约四尺的四方洞口。这个洞不是天然的,洞向下延伸,沿路还有台阶。 卓清明指指洞,说道:“这儿,才是真正的试炼地。” *********** 众人沿着台阶往下走。 洞比较狭窄,只可供一人通行。队伍顺序是卓清明最前,随后是孙清轩一行,最后是顾清鸿三人。 洞中漆黑一片,但是大家出发前都准备充分。容清凝变幻出了点点萤火虫环绕身侧,然后欣羡地看着顾清鸿和陆清隐手中掌心大笑的照明珠。 “穆长老果真是疼你们,照明珠哎,我就见我师父有一颗,还不如你们手里的亮。这一颗得多少灵石?” 以符纸取火至于指尖的孙清轩一听就不爽:“修士不好好修炼功法,反而耽于这些俗物,也就净明峰的人做得出来。” 从小到大这种酸溜溜的话听得多了,耳朵都起茧了。陆清隐掏掏耳朵,不耐烦地说:“反正我师父就是有钱,有本事你也去弄两个?” 孙清轩阴阳怪气道:“简直俗不可耐。” 平时在外不太爱搭理人的顾清鸿,一般只对两件事有反应。一是穆一远,二是净明峰。不巧孙清轩一脚就踩在上面,再加之方才的幻象之事。顾清鸿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之中划过几笔,口中默念几个音。 呼的一声,一点小火苗在孙清轩的下摆燃起,瞬间下摆就缺了一块儿。 忽然身上着起火来,谁不吓一跳?顾清鸿冷冷扫了蹦了起来的孙清轩一眼,说:“既然觉得俗气,那你也别穿衣服,反正是俗物。” “你!”这点小火很快就被孙清轩用法术浇灭了,只是孙清轩没想到顾清鸿还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热闹不嫌事大,走在最前面的卓清明不知道哪只眼睛看到了,他拍掌赞道:“顾师弟这一手玩得不错,不过别玩了,我们到了。” 顾清鸿抬眸一看,前方三丈远,又出现了一个洞口。 ******** 这个洞口称之为门口会更恰当。 里面是与外面这条狭窄泥石通道完全不同地方。 他们身处一个古老的庙宇之中。 半圆形的穹顶如同一个罩子,罩住了他们脚下的这块平地,一眼望去,除了他们身后这个洞再没有看见其他通道。整个庙宇是以一块块四方的青黑色石所堆砌而成。 有四根五人合抱的青黑色柱子,竖在庙宇的四方位置。远远看去,仿佛是这四根柱子撑住了半圆形的穹顶。 为什么说这儿是个庙宇,因为平地的最中间,立着一尊盘古大神像。神像面容狰狞,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发梢作星。一手持开天斧,一手撑住穹顶,左脚虚抬,右脚青筋突起踏住平地。脚边是分作几瓣的莲子壳。 恍惚间,顾清鸿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四周混混沌沌,摸不清方向,瞧不见明暗,可是这让他很安心很舒适,整个人如同婴儿回归母体般宁静。 “……师弟?顾师弟……” 肩头不轻不重的一记使得顾清鸿收回了神智。 来人竟然是卓清明。 “怎么在这儿发呆?” “……抱歉。”顾清鸿神色微赧,进了这个岛之后,他就一直走神。再看本来在他身边的人,都已经四散开来,在墙上找什么。顾清鸿快走几步,去找陆清隐。 卓清明则是坐在神像脚边,寻了个舒适地位置坐下,倚靠着神像,闭目养神起来。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嘴角竟然微微上翘起来。 ****** 众人在墙上这边敲敲那边敲敲,整个庙宇中都是咚咚咚的声音。他们在找出口,一个可以让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出口。 “师姐,你上次来第九层也是这样吗?有些无聊啊。”陆清隐漫不经心地敲着,这种寻宝游戏跟他先前以为的完全不同啊。进来好几天了,就刚刚那一回拔剑了,还落了空。 容清凝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他的小脑门一下,告诫道:“你别小看这一层,专心些。” “哦——”陆清隐边敲边挪,挪到他师兄顾清鸿身边,小声道,“师兄,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 顾清鸿专心致志地听着声音:“你想说什么?” “你最近好容易发呆啊。”陆清隐手上不停,还敲到顾清鸿耳朵附近去了。 “咚咚咚——”这随便的一敲,就敲出了声音不同的一块儿。 “找到啦!”陆清隐一激动,手掌没注意力道,用力一按。那块石头竟然被推的往里一缩。 “哎?” 而后陆清隐和顾清鸿脚下一空,齐齐落了下去。 离他们最近的容清凝眼睛还没来得及眨,那块空掉的石头,又合并了起来。 如果穆一远在这儿,他一定会说,卧槽,主角光环! 那么此时穆一远在哪儿? 他正化身白云逸在穆家,手上拿着一节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捆着一个被打得满脸马赛克的道士。 白云逸脚踩玉华真人,冷笑两声:“跑?你能跑得过我?” 老子一个蹑云逐月就是二十尺! 可怜的玉华真人脸肿的只能躺在地上呜呜咽咽。 白云逸正要再嘲讽两句,忽然,熟悉的叮一声。 【特殊任务:营救主角。限时:23:23:59。】 【请注意,无法完成主角将死亡,当前世界将崩溃。】 …… 卧槽,俩熊孩子刷个九宫塔也能出人命??? 第22章 昔年琐事之尿床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那是发生在两位少年拜入穆一远门下第三年的事情。 那日,卯时刚过,顾清鸿便慢慢醒了过来,在坐在床上发了几秒呆后。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房间的另一张床上看,陆清隐睡得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猛一眼看过去,床上哪有人,只有拱成球状的冬被。 “师弟,再睡一会儿起来了。”顾清鸿冲那边高声道。 床上的小球蠕动了一下。 知道他这是明白了的意思,接着顾清鸿就如往常一样。 穿衣洗漱,然后去厨房把早饭做了。 陆清隐爱赖床,到了冬天更是与被窝难舍难分。但也不会太过分,最迟卯时两刻就能起来,跟师兄一道吃了早饭去做早课。 可是今日,已经快卯时三刻,在厨房的顾清鸿都没有等来师弟。 觉得奇怪的顾清鸿回到两人的小屋,边推门边问道:“怎么还不起……来……你这是?” 只见陆清隐双手捂脸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虽看不见表情,但是两个通红的小耳朵格外的明显。 陆清隐平时大大咧咧的,顾清鸿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文静”的时候。 这是生病了? 几步走到他床边,顾清鸿小声问道:“可有哪儿不舒服?” “……”陆清隐小声说了句什么。 顾清鸿没听清,将耳朵凑过去细听:“你说什么?” “……师兄……我尿床了……”还是细若蚊蝇的声儿。 不过顾清鸿这回是听清了,也听明白了。 他直起身来,双目微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清隐的发璇。 尿床?这么大了还尿床? 许久听不见动静,小脸通红的陆清隐透过指缝往旁边瞄瞄,师兄看上去好像没有生气? 他耳朵烧得通红,伸出小手,拽住师兄垂下的袖口,哀求道。 “师兄,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 师弟都这样了,作为好师兄顾清鸿只能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解决问题才是正道。 “让我瞧瞧。”边说边动手去掀陆清隐的被窝。 “额……不是……很多……”被窝里的人躲闪不及,只能红着脸捂着湿漉漉的裤裆往旁边让,好让他看清“案发”现场。 诚如陆清隐所说,还真是不多,就那么巴掌大的一小滩。 不过再小也要洗啊。顾清鸿指指他的下身:“裤子。” 陆清隐吞吞吐吐道:“也有点……” 废话,床褥上有了,裤子上还能没有? 顾清鸿失笑:“我是让你把裤子脱了,换条新的去。” “哦哦。”陆清隐急忙跳下床,去橱里翻新的里裤换上,末了还不忘一脸嫌弃地用光着的脚丫把脏的裤子踢远些。 “动作快些。”顾清鸿提醒道,“师父快醒了,我帮你拖会儿,你赶紧把东西洗了晒在没人瞧见的地方。” 陆清隐点头如捣蒜,然后感激地目送师兄出房间。 后来这事儿就在师兄弟两人的里应外合之下瞒了过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陆清隐那天把裤子和画着地图的被单被褥晒得太隐蔽了,去收的时候,只剩下一条被啄得棉絮满地的被褥。 点蜡#陆清隐小朋友,你师父一定是忘了告诉你,在净明峰有一片鸟类自然栖息保护地。所以你的裤子和床单,大概现在是在哪个鸟窝里吧。感谢你为鸟类过冬做出一份贡献。 幸好那时穆一远已经做了甩手掌柜,库房的钥匙早就给了顾清鸿。要不然陆清隐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师父解释,为什么他要把被褥晒到那边去。 那事儿过了一个多月,就在师兄弟俩都已经渐渐忘记的时候。 因为一个不能与别人说的梦而惊醒过来的顾清鸿,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地喘着气。 刚刚……我好像梦到…… 想起梦中那朦朦胧胧的场景,顾清鸿微红的脸蛋一下子烧着了,从耳朵红到了脖子,似乎还有要往下蔓延的趋势。 他赶紧坐起身来,想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将脑海中那不能说的画面驱赶出去。 这不动不要紧,一坐,裤子贴到身上,一股陌生的凉意。 他愣了愣,不确定地把手伸到裤子上一摸。 “……” 脸快烧着的顾清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换裤子,大概是慌慌张张,动作太大。 陆清隐翻了个身,咂咂嘴嘀咕了句:“唔……师兄……好吵……”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慌乱之际的顾清鸿,现在时辰还早,他只要轻轻地出去,轻轻地把裤子和被褥洗了,然后晒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再回来换上新的就好了。 还好师父这几日在闭门炼丹。 这么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他忽然能理解前几日陆清隐的心情了。 一想到这茬,顾清鸿有些恼怒地瞪了眼师弟的床榻,肯定是因为跟尿床鬼挤了一晚,被传染上了尿床的毛病。 又羞又恼的顾清鸿放轻脚步,悄悄地抱着被褥和裤子,准备趁天未亮把现场处理干净。 为了怕人看见,顾清鸿特意把“销赃”地点选在了厨房后面的柴火堆旁。好在净明峰上现在活人就三个,会来厨房的人,除了他就不会有其他人。 他坐在小板凳上,机械地搓着裤裆上湿润的地方。冬日的水冰冰凉,手浸泡在其中,刺骨的冷。 他不觉得冷,反而这样的冷让他找回了一些智商。上回陆清隐尿床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地图未免太小了点,也没有闻到什么尿骚味。这回,他咳了也是如此。 而且,为什么会感觉黏黏的? 顾清鸿愣愣地搓着碰触过裤裆的手指。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管怎么样,先洗干净再说,可千万不能让师父发现啊…… 那时依然纯如白纸的顾清鸿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最终还是放弃思考这一生物问题。 可惜顾清鸿同样不知道,在现代世界,有个理论,叫做墨菲定律。 “清鸿,这么早就洗衣服啊?” 清亮中夹杂疲惫的男声如同平地炸雷,炸得顾清鸿双手一抖,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说来也是顾清鸿倒霉。 穆一远在炼丹房里小小闭关了几日,熬出一双熊猫眼总算是把东西炼好了。他本应该回房间补个眠什么的,可刚巧他觉得嘴里没味,再看时辰再过一会儿他大徒弟应该起床做饭了。 那就去个早饭再睡吧。 刚到厨房,就听到一阵水声。 好歹是金丹期的修士,从气息穆一远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大徒弟。 大冬天的,天没亮就起来洗衣做饭,好像原作中就有这么一出?顾清鸿在五云岭被人欺负使唤什么的。 只不过现在这一出,应该改叫做《可怜!舞勺之年弟子挑起一峰生活重担》副标题应该就是痛斥穆长老如何家务全废。 囧囧有神地吐槽自己一番,穆一远决定去给徒弟送上一些人文关怀。 只不过自己是随口问一句,怎么大徒弟就跟见了鬼一样? 再一看徒弟手上的裤子,脚边的被褥,还有忽白忽红的脸。 穆一远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为防止错认,他指指顾清鸿手上的东西:“你的?” 这一问更不得了,穆一远立刻收获到他大徒弟双目泪欲垂的表情一枚。 喂喂,孩子!你手上那块布快被揉碎了你知道吗??? 最后穆一远及时救下了徒弟手中的那条裤子,还把好不容易把快羞得晕倒在地的大徒弟哄进了屋。 坐在厨房的条凳上,一头汗的穆一远松了松领口。他都不知道,原来顾清鸿那么犟。 无意间瞧见师父领口的那一抹玉色,顾清鸿忙别过脸。这让他想起昨晚上那个奇怪的梦。 接着,穆一远一本正经地给顾清鸿从生理、心理两方面解释了困扰着他的“尿床”事件。 “总而言之,这并没有什么坏事。”说得口干舌燥,穆一远倒了杯水润润嗓,“这是你渐渐长大成人的标志。” 明白自己不是真正尿床的顾清鸿终于恢复过来,面对穆一远的谆谆教导温顺地点点头。 “欲不可禁,只要别太过频繁。毕竟一精十血。” 哎哎哎,养孩子就是辛苦啊。现代的父母是关心孩子是不是吃得好穿得好,学习成绩如何。到了他这儿,关心的重点还要多一样,那就是心理健康问题。 忽然想起了什么,穆一远严肃问道:“看着为师的眼睛。你老实回答。昨天晚上做的梦……对方是男是女?” 虽然早就知道两个孩子以后要走上搅基之路的,但穆一远还是要确定一下。 盯着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目,顾清鸿愣了愣。忽然双颊绯红,低下头,小声道:“男……” 呼——还好还好。 穆一远暗自拍拍胸脯,这要是回答女的,他……他还就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大概听到徒弟说梦遗对象是男人反而松了一口气的师父,就只有他了!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该给两个孩子讲讲什么叫正确的自x姿势?要不然总是这样梦啊梦的,不太好。 精益自满啊。 第23章 荒岛求生之五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亲眼目睹两个师弟在自己眼前消失,而她什么都没来不及做。恍惚间,容清凝仿佛回到十二年前,曾经她也是这般,眼见着那人消失在黑暗间。那时她无能为力,可是如今呢…… 要不是那一瞬走了神,她不会漏听机关那微弱的咔嚓声,不会错过将两位师弟拉开最好的时机。 是我的错…… 深深的负罪感压得容清凝胸口闷闷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说,容师妹。你与其在这儿自怨自艾,不如去做点事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男人伸了个懒腰,而后自信十足地说,“不就是几个机关吗?还能难得倒我?” “我……”脸上毫无血色的容清凝双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啧。就是麻烦。”卓清明一脸不耐烦地双手抱胸,“还不过来搭把手,我要设阵,你来护法。”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到一旁,在芥子袋中翻找设阵的阵石。 容清凝呆呆地望着那个自信满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总是这样,不管眼前发生什么,都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想下一步要做什么。即使是亲传师父凭空消失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惊恐,当机立断地指挥幸存的弟子们撤离危险地区。 十二年了,樊师伯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作为他的亲传弟子,卓清明就好像他师父不曾离开过一样,照常修行,甚至他的修行速度比以前更快了。 有人说他冷血,更有人阴谋论说他贪图樊一竹的法器与功法,所以才不救恩师,要不然他怎么会在没有师父的指引下,修为一日千里? 每当听到这样的言论,容清凝都会觉得恶心。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用那么肮脏的心去揣测卓清明。 而卓清明从来不解释,他就这样带着“忘恩负义”的标签,独自行走在修行之路上。 ******** 机关之下是一个石坡,师兄弟二人就像滚雪球一样骨碌骨碌一路滚了下来。幸好平日注意练体,皮肉筋骨结实了不少,否则大概还没到地面,人就给滚散了。 “呜痛……嘶……”终于落了地的陆清隐抱着磕出一个大包的后脑勺呼痛不已,还不忘问问身边人的情况,“师兄你还好吧?” 落下的那一瞬间顾清鸿及时护住了脑袋,所以他比陆清隐好些,身上有点小的擦伤,隐隐见血。 从芥子袋中掏出照明珠,立刻一丈内光亮如昼。 顾清鸿举着珠子环视他们的所在地。 一个长条形的通道,材质与刚刚庙宇中的一般。通道的尽头是两个拱门,不知道是通往何处。 往回看,身后那道光滑如镜的坡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头。想沿着这个往上去,除非他们会轻体术或是御剑飞行之术。 看来,只能前行了。 还在不停揉着包的陆清隐龇牙咧嘴地问道:“师兄?我们往左还是往右?” 顾清鸿蹙眉反问:“你觉得?” 陆清隐忙摆手,“别,你知道我最不在行就是做选择。” “那我们就来问天道吧。” “啊?那个你竟然还带出来?”陆清隐诧异。 “师父硬塞给我的。”顾清鸿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圆形银块,只见磨得光滑的两面分别刻着一朵的花和一个竖形图案。如此粗糙的手工艺品,自然是出自现代人穆一远之手。他在炼丹房看火候无聊的时候就爱摆弄这些。 “老规矩,花是左边,字是右边。”说罢,顾清鸿拇指一弹,硬块快速在空中翻转,随后稳稳地落到他的手背上。 陆清隐探头一看,赫然是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 “左边。”手背一抬,右手一抓,利落地将东西收好,顾清鸿朝天道的指引走过去,陆清隐屁颠屁颠地紧跟其后。 从小穆一远就教他们,如果实在做不出选择,就把答案交给天(硬)道(币)。 虽然方法是简单粗暴了点。但是按照他的理论,反正你俩都是主角,都是挂逼,自带主角光环,所以选哪个结果都是一样。遇不上事儿的概率大概低于1%。 事实证明,穆一远确实是对的。 师兄弟两个前脚刚通过拱门,后脚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门就轰隆一声落下了。 “……”两人相顾无言,这个怎么看都像个陷阱啊。 像是为了配合两人的想法,正前方忽然传来似曾相识的尖细笑声:“嘻嘻,瓮中捉鳖。” 陆清隐眉毛抖了抖,不太乐意道:“师兄,他说是谁鳖?” “他。”顾清鸿轻描淡写地说。 接着他从芥子袋中拿出先前明明“丢失”的那把七星剑,他微微勾唇,似笑非笑道:“被幻想骗过的滋味如何?” “讨厌~本座好久好久没活动过筋骨~” 伴随着声儿一块出现是“詹清逸”那敦厚老实的模样,只不过这么个七尺彪形大汉操着阉人的尖细嗓门,捏着块粉红色的手绢,翘着兰花指,一副小女儿作态。实在是反差太大,对视觉听觉上都是一种折磨。 陆清隐忽然觉得有点眼睛疼,默默地别开眼。没办法,照明珠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再瞧旁边的师兄,神色不变,陆清隐心中由衷地佩服。 其实顾清鸿不是真的镇定,看到“詹清逸”这模样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下,只不过穆一远临行前给他打过预防针。 “九宫塔,是以前玄同派的创始人之一,飞升前留在门派的一个法器。据说,最早九宫塔是一个束缚类的法器,主要作用是关押和炼化妖魔鬼怪。久而久之,里面残存的一些精魂渐渐汇聚到一块儿。诞生了一个魔物。说来也奇怪,那个魔物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喜欢在九宫塔里制造幻境。” “大概是创始人也觉得这个魔物很有趣,并没有将其消灭。在创始人飞升之前,他给魔物下了禁制,使其陷入沉睡。而这个九宫塔里的幻境,就是魔物千百年来做的梦。” “如果魔物醒来了,同为幻化类的法器,物化铃会告诉你。然后一切你自作打算。”穆一远勾勾唇,“师父相信你。” “是!” “对了,那个魔物有个怪癖。” “嗯?” “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明明本体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总爱幻化成男人呢? 第24章 荒岛求生之六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詹清逸”用两根粗壮的手指捏着帕子轻甩,娇嗔道:“啊呀~老头子走后,都没有人陪本座玩耍了。” 此刻眼睛酸痛的顾清鸿终于明白了师父曾提到过一个词。 目害。 而且“毫无攻击性”什么的,这句话不是书上写错了,要不就是九宫塔的前主人品味奇特。 还是速速通关为妙,回去多看师父两眼洗洗眼睛。 “你几次三番接近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詹清逸一指搭在唇畔,想了片刻后,合掌道:“啊,玩得有点开心,差点忘记了。” 顾清鸿眼皮跳了跳,他忍住了想把剑直接□□去的冲动。 詹清逸神神秘秘道:“本座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你带本座出去吧~” “啊?”陆清隐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在一旁跳脚道,“你不就是要离开塔吗?直说不就好了,有必要折腾这么多事儿?又是骗我们出海,又是把我们引到这儿!你知道摔下来有多疼吗?” “小娃儿,你怎么知道出海就不是通关的另一方法呢?”魔物大概是想做个调皮眨眼的动作,只不过到了詹清逸身上,就变成了抽搐的表情,“告诉你们,本座闻到了魔修的味道哦~” 魔修?玄同派的内门试炼中混入魔修?简直是无稽之谈。陆清隐嗤之以鼻。 “本座可没有撒谎,把你们弄到这儿来的可不是本座。” 操着一口尖细声儿,詹清逸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魔物已经醒来已有百年,只是它的本体一直被牢牢锁在第九层的最深处,就是这个盘古殿底层。 化物铃的忽然出现,给了它希望。化物铃与九宫塔材料同源,只要它躲在化物铃中便可骗过老头在它身上下的咒文,然后永远地离开九宫塔。 从出生至今,它从未离开过。它的所知所感皆来自于那些妖魔残魂的记忆,即使它能幻化出三千世界,它依然渴望能真正的望望天空,摸摸大地,听听风声,闻闻花香。 只是让魔物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赶在它动手之前,就把那个小娃儿送到第九层,而且还送了很多不必要的人进来。 不管那个魔修想做什么,只要别打乱它的计划就行。 可就是这么巧,它从其他层里挑了个与小娃儿相识的詹清逸作为幻化对象,而那个魔修选择变幻成詹清逸的师弟,上官清流。 好嘛,两个同带魔字的“人”站在沙滩上面面相觑,直到孙清轩出现。两人在眉目传情间达成了一致,互相证明没有腰牌的对方不是幻象。 后来的事就是遇上顾清鸿之后,魔物立刻选择跟魔修分道扬镳。 “切,本想带你们出海离开的。”詹清逸嫌弃地撇撇嘴,“小娃儿就是小娃儿,自以为是。” “你当时那种态度谁会信啊。”陆清隐反驳道。 顾清鸿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要偷我的‘剑’杀上官清流。”幸好化物铃提醒他。 “这样你们再见上官清流时就会上个心眼,本座这是好心提醒你们。”詹清逸盘弄着帕子,歪头疑惑道,“在幻象身下压着的纸条,告诉你们该如何来找本座,你们没瞧见?” “……” 纸条?当时他正顾着和孙清轩吵,根本没去看尸体。陆清隐看看顾清鸿,只见他眉头皱了皱,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詹清逸见两人反应,抚掌大笑,“哈哈,有趣有趣。竟然有人能……哎?不对,他们来盘古殿干嘛!!!!!!” 陆清隐接茬道:“盘古殿不是用来通关的?” “放他娘的屁,试炼是在旁边那个庙宇。这儿是本姑娘,呸,本座的闺房!”詹清逸撩起袖子正要发火,忽然整个人顿了一下,然后一阵烟似地往回跑,“惨了,好像已经有人摸进来了!他娘的,本座冰清玉洁的身子啊!” “师兄……以后我见到真正的詹师兄一定会不习惯。”陆清隐边跟着跑边忍不住吐槽道。 顾清鸿不得不点头赞同,“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啊。” 魔物所说的地方,便是关押它本体所在。 魔物来去无形,这儿又是它的幻境。顾清鸿他们要跟上它的脚程根本不可能。 “啊——” 这条甬道还没走完,从尽头传来特殊的尖细惨叫声。更令顾清鸿心下一沉的是,那一声之后那儿再没有任何声响。 不好,怕是有什么不测。 等师兄弟二人赶到之际,詹清逸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而离他不远的地方,一根手臂粗细的铁链,链子的顶端是一个皮质项圈,看上去像是栓了什么动物。 陆清隐急忙蹲下查看詹清逸的情况,发现他已经失去了神智。 “你留看着他,我去追。”顾清鸿二话不说,吞了颗逍遥散,提剑往唯一可能的方向追去。 项圈还在微微晃动,说明那人刚刚离开,而且十有□□是那个魔修。 也许是本体受到了威胁,整个九宫塔的幻境出现了震动。正在各层进行试炼的弟子纷纷抬头,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扭曲,建筑物变形,人物一个一个地消失。 “怎么回事?” 脚下的土地微微左右摇晃起来,头顶上窸窸窣窣地往下落灰。顾清鸿毫不受影响,脚步平稳,目不转睛地紧跟着前方不远处的背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追逐战,总是后面的一个人比较有优势,除非前面的人背后长眼睛。 “去。”手指微动,顾清鸿指尖微动,一张符纸飞出粘贴到魔修的背上。 那是一张普通的低阶雷符,对魔修的影响微乎其微。身子被电得脚下微微一颤,魔修甚至还有闲情来嘲笑。 “哈,雕虫小,啊——” 只不过最后一个字他是说不出来了。 就是刚刚那个小小踉跄,让顾清鸿抓住机会,三根噬魂针穿刺过魔修的脚踝,将那个身影牢牢地钉在地上。 噬魂钉专门用来对付邪物的,顾清鸿手上的这些特殊处理,效果尤其显著。 只见那魔修跪倒在地,表情狰狞且痛苦地抱着受伤的脚裸,伤处兹拉兹拉地不停冒着黑烟,混着一股焦臭味儿。 “管用就行。”不急不慢小跑过去的顾清鸿微微弯下腰,从魔物手边抱起一团纯白色的毛球。 想不到魔物的本体竟然是一只白狐,而且还这么小。 肉肉软软的小身子呼吸平稳地躺在顾清鸿的手上,忽然小脑袋上耳朵微微一动。 顾清鸿正心说奇怪,莫非是醒来了? 哪知,下一瞬顾清鸿眼前一黑,膝盖一软,昏倒在地。但是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 有一只手在他腰际乱摸,然后拿走了他的芥子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受制于人的日子本座过够了,有了化物铃,上天入地哪里去不得。”尖细的声音中洋溢着喜悦。 怎么是他?陆清隐怎么了? 接着,顾清鸿听到了三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各拿各的。不过本座倒是好奇,物化*你怎么拿?” 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扼住顾清鸿的颈部,魔修桀桀怪笑,吞咽了下口水,贪婪道:“自然是生吃了。” 第25章 荒岛求生之七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魔修虽名号中带个魔字,其实并不能算作魔族一员。甚至可以说,对于有些堕入魔道的修士,魔族是不喜欢的。 那是连自己所信仰的道都会背叛的人。 要不是合作,魔物可是连句话都不想跟这个魔修说。 嫌恶地撇了现出原形的丑陋魔修一眼,“要吃去外头吃去,别让血肉污了本座的地界。” 对这种赶客令,魔修恍若未闻,口中念念有词,皮包骨形如枯枝的手指悬空在顾清鸿那张白嫩的脸上游移着,仿佛一个饥饿的面对满桌菜肴不知该如何下筷,贪婪又迫不及待。 最后,枯枝停在了眼睛下方。魔修桀桀怪笑,手指轻轻向下用力,指尖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刀刃,慢慢下划,所到之处,皮破血流,翻出粉红色的肉。 艳红色液体如涓涓流水从伤口漫出,淌过白净的皮肤,一滴一滴的浸入土地,不一会儿,顾清鸿半面脸上满是鲜血。 忽然魔修丧心病狂地将五指插入那道长长的伤痕中,受到挤压,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流,沾得魔修满手鲜血。 啧,好恶心,可惜了这小娃儿一张俏脸。魔物有些惋惜得摇摇头,转念一想。马上连命都没了,要脸也没什么用。然后耸耸肩,单手甩着芥子袋离开了。 反正它都要离开了这儿了,就别管什么卫生问题。 抽出手指,魔修一脸陶醉伸出舌头,那条淡青色的肉块卷过枯枝上的血迹,也许味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呸!”魔修啐了一口血痰。 随手将剩下的血迹胡乱涂抹在顾清鸿脸上干净的地方,额头、脸颊、鼻梁,没两下,顾清鸿整张脸上都是血污,连他额间拿到红痕也不例外。 只不过,沾上鲜血之后,那道艳红色印记开始慢慢变暗,就跟他身下的土地一样,吸食了鲜血。 正沉浸在猎杀食物的兴奋之中的魔修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真是老天帮他,本来不过是在玄同派内躲几日,竟然让他意外地遇上习过的物化*人,而且还修为这么低。 物化*是一门很奇怪的功法,功法的精髓并不是不是通过口传书记,而是通过吞食来传承的。即使有人把物化*内容书写下来,也是练不成的。 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娃子小小年纪,竟然修习这等邪法。等他得到物化*,就用上官清流的躯壳去吸食这儿大大小小道士的修为。 摸着自己半人半骷髅的身体,魔修阴恻恻地冷笑:“老匹夫,哼哼,待我重塑肉身必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狠话放完,魔修俯下身,狠狠咬上顾清鸿的侧颈嫩肉,一口用力将肉块撕咬下来,当下鲜血四溅,仰头咀嚼几下之后咽下,肉块混着鲜血与唾液,滑过咽喉。 与方才的血液一样,苦比黄泉水,灼似地狱火。 好像他吞下的不是肉而是一块烧红的铁块。 “嘶——”这娃儿到底是什么来路?? 魔修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疼得直打滚,忍着这火烧之痛。区区疼痛哪能阻得了物化*的诱惑。痛苦只是一时的,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俯下身。 事实证明,并不是白疼的。 就在他咽下第三块肉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渐渐有了些东西,模模糊糊。这催动他继续嘴下的动作。 生人的魂体不分家,*撕裂的同时,魂魄也会一起被撕裂,合着肉一块进入他的腹中。 就在魔修激动之余。 “咦?”魔修怀疑他自己是不是眼花,他刚刚好像看到这个娃子的眼皮动了动。 不可能的,他已经用寂灭诀封住了他的五感神智,除非他的修为比他高,否则不可能破得。 也许他是疼糊涂了 又一口撕咬下顾清鸿的肩头肉,正在咀嚼吞咽之际。 “臭。” 这一个云淡风轻的字到了魔修耳朵里就是平地一声雷,炸得他那到喉咙口的肉怎么也吞不进去。他呆若木鸡地看着顾清鸿缓缓睁开双目。 那双眼睛,黑若夜幕,连瞳仁都是漆黑的。沉若古井水,波澜不惊,好像躺着任人鱼肉,满身是血,缺了东一块西一块的人不是他。 被这么一双诡异的眼睛盯上,魔修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冷汗。 “不过是小睡片刻,就遇上这些东西。” 顾清鸿眼皮微抬,像看蝼蚁一般地看着嘴角牙缝中夹着血肉的魔修。 紧接着,魔修就眼睁睁地看着顾清鸿像没事人一样慢慢坐了起来。即使他身上到处是窟窿,血浸透了衣衫。 更诡异的,接下来他的话中魔修竟然听出一丝喜悦。 “也好,睡饱了,吃个饭。” 跳动的火把光耀之下,顾清鸿微笑舔唇的表情极其狰狞。 九宫塔出事了! 陆陆续续用玉牌从塔内出来的弟子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再问具体是什么事儿,一个个都只能回答说幻境不稳定,原因却不知。 不管如何,还是先找个人报告再说。 此时才是塔开第五日,大部分人的试炼都才刚刚开始。门口只有几个巡查弟子,能主事的竟然一个都找不到。大家只能赶紧回各峰找自己的师父。 弟子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白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九宫塔前。 “穆长老,你怎么这么快……”申五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白色身影带着两个鹤童冲进塔内。 马不停蹄赶回来的穆一远哪里还有时间用来打招呼。 留给他的时间仅仅只剩下5个小时。 他用10点技能点跟系统兑换了一个限时道具,罗盘。可以得知主角的行踪。 穆一远根据这个外挂,不费吹灰之力带着两个鹤童就找到了先前“詹清逸”晕倒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里面晕倒的可不是詹清逸,而是陆清隐、容清凝和孙清轩一行人。 卧槽,应该没死吧。 确定几人,特别是陆清隐还有气儿,穆一远留下鹤净查看几人的伤势后继续往深处跑。 血腥味,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可是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穆一远心下一慌,不由得加快脚步。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血腥味的源头,一个左右岔道。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滩血迹。 按照这个出血量,寻常人早就死了。一想到这个血十有*是顾清鸿的,穆一远心里一揪。他赶紧看一眼任务,倒计时还在继续,并没有失败。 正要继续寻找的穆一远忽然顿住了,半响后。 “鹤清,你去左边找。” “是。”看地上的血迹方向,明显右边更有可能,可为什么要让他去左边?鹤清虽然不明白穆一远的打算,但还是听话地往左边去了。 就在鹤清越走越远的时候,一个愉悦的声音从穆一远的背后,右边甬道里传来。 “师父,你为什么要让他走呢?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穆一远皱着眉,缓缓回过头来。 那是一个眸似夜幕,额间红痕的俊俏少年,如果忽视他脸颊上的那道狰狞的刀口,和脸上那邪笑,穆一远看到这张脸一定很高兴。 少年樱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干结的血迹,轻笑道。 “不过没关系,师父你比那只鸟更好吃。” 第3章 .3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还有什么事情比你横跨过一个州累成狗赶回来救人,然后发现那人不仅活蹦乱跳,还精神百倍叫嚣着要吃人这件事更操蛋呢? 系统,你他妹的倒是说话啊!刚刚倒计时不是玩得很开心吗?别给我装掉线!你敢不敢给我出来解释一下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蛇精病他妹的到底是谁?身上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怎么看都不是被附身的样子。 我的徒弟难道还是个精分? 即使内心受到惊吓,表情依然是不动如山,只见穆一远眼皮微微一抬,表面上看他是注视着顾清鸿那张脸,其实焦点落到他的身后。 那张脸不能看,一看他就揪心。 穆一远问道:“你是谁。” “师父可真爱说笑,我自然就是你的徒儿,顾、清、鸿。大概是刚刚被人划花了脸,师父不太认得了。”说完好像他都被自己这句话逗乐了,边笑边用那双纯黑的双眸细细扫过穆一远每一个部位,缓缓说道,“虽然是第一次在外面见,不过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这种偷窥狂一样的咸湿语气……你个蛇精病,我不想跟你说话啊!!!赶紧把我乖巧的徒弟还回来。 穆一远被瞧得背脊一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浑身上下已经成了血人的顾清鸿身子微微一动,向穆一远方向靠近。 “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不等穆一远回答,他以食指轻点额间红痕,“不用担心,他只是在这儿睡着了而已。” 没几步,顾清鸿就贴到了穆一远面前。穆一远被骤然放大的血腥画面逼得倒退了两步,没想到顾清鸿直接抓住他的手腕,禁锢住他的身体。 这几年顾清鸿长得快,已经到了穆一远的鼻尖。此时他踮起脚,凑到穆一远耳边,以少年独有的沙哑声线,低沉道:“在里面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出来,像这样……” “摸摸你……”满是鲜血的手指穿过穆一远修长白皙的五指,与之紧紧相扣。 “尝尝你……”樱红的舌尖轻轻滑过穆一远跳动的颈动脉,留下一丝水痕。 “闻闻你身上的香味儿……”顾清鸿低下头,鼻尖埋在穆一远白色衣襟前,深深一嗅。 而后他抬头,注视着穆一远的双目。里面除了惊讶就只有正在微笑的自己了。 很好,他喜欢这样,独一无二。 这样的想法让顾清鸿很是愉悦,他放松了些禁锢的力量,让穆一远挣扎着逃开,然后退一步欣赏对方的表情。 烧红的耳尖,气鼓鼓的脸颊,瞪圆的双目,欲言又止的双唇。实在是有趣,不过,他想要的是其他。 “药香虽然好闻,但是远不及那时的。师父,你把龙髓的香味,藏哪儿去了?” 听到那禁忌的两个字,穆一远现在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了,转而变成了惊吓。 “你……”是怎么知道的! *************** 甬道中魔物用詹清逸的身体一手抱着自己的本体,一手抛着芥子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步走上通往最上层的盘古殿。 没想到,有人早就在出口等着他了。 魔物将本体护在身后,大喝道:“谁!” 那人打了个响指,周遭的火把一齐亮起。 竟然是卓清明。 卓清明依靠在出口悠悠然说道:“把整个局都搅得这么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这可不好。” 魔物立刻摆出詹清逸的招牌表情,敦厚老实地挠挠头:“原来是卓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装傻小心变真傻。”卓清明微笑着抽出了腰际的十三节龙骨鞭,轻轻一甩,在虚空中打出个响儿。 见过卓清明用剑的人不少,可是看他用鞭的人一个手都能数得完,因为那代表他接下来要全力以赴了。 “把那银狐交出来。” 竟然是冲着它的本体来的。魔物心下一惊,立刻将本体放入芥子袋中,转身就跑。 “呸,本座的身子也是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可玷污的?有本事来拿啊~” 魔物虽不善攻击,但是再怎么说,九宫塔内皆是它的幻境,想如何便如何。 在逃跑的途中,魔物将经过的甬道改得七扭八拐,这儿多出一个岔道,那儿变成死路。就算号称清字辈第一人,它就不信卓清明这也能追上。 然后,魔物就被狠狠打脸了。 下一个转弯口,卓清明早就等在那儿了。 魔物还不及刹车,就见一阵银光从眼前闪过,然后它就被龙骨鞭捆了个扎扎实实,摔倒在地。 要是顾清鸿在这儿,肯定要叹一句,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怎么可能!”魔物高声叫道,“本座明明……” 一记静符,耳根清净不少的卓清明弯腰将芥子袋从魔物手中拽出来。 打开袋子,朝下,抖了两下。 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地的物件。 什么都有,不知名的册子、衣服、干粮、丹药、法器、符咒,当然还有魔物的本体,一只沉睡的银狐。 对于那些价值不菲的丹药,卓清明看都不看一眼,他只拿走想要的东西。 “由世间万千妖魔精魂所化,既非活物,又非死物。”卓清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终于让拿到了。” 看着地上捆成毛毛虫,动弹不得的魔物,卓清明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不是你魂体分离,制造幻境的能力有所降低,恐怕就真让你逃了。” “啧,可惜了你这好不容易修来的魂魄。”卓清明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拿出一张七星幡,“不过我可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我做的。” 魔物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明摆着要收了它的魂魄。 这是□□裸的封口啊! 魔物呜呜咽咽,想叫又叫不出来,动又动不得。它心底下升起深深的绝望,它的天地逍遥梦难道就止步于此了吗? 卓清明拿起七星幡,如同恶魔般微笑道:“好了,你可以接着沉睡了。不过大概,这次你是不用醒来了。” ********** “很多年没闻到过龙髓香了,不过那种香甜味儿,只需要闻过一次,便会永生铭记。” 微笑的顾清鸿再次欺身上前,穆一远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最后脚跟撞到石壁,他竟然被逼得退无可退。 “师父,我感觉到,你经脉中有人下了禁制哦。” 顾清鸿双手撑墙,将穆一远牢牢锁在双臂之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玩味地等着他的反应。等穆一远正要挣扎逃去的时候,又故意用受伤的手臂去拦他,还不忘闷哼一声。 近在咫尺,浓郁的血腥味,配上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的伤口,穆一远不是瞎子。他本应该一把挥开那只拦路的手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关心是不是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 “痛不……”刚说出两个字,穆一远就后悔了。 你看顾清鸿那张脸上哪有什么痛楚,分明是写着一起个大大的爽字。 关心这种蛇精病的自己一定是个傻逼。 此时穆一远反而镇定下来,他冷笑抱胸等着看这个不是他徒弟的人到底打算要干嘛。 得逞的顾清鸿低沉笑了两声,状似关心道:“师父,龙髓发作起来痛不痛?” 问题得到了穆一远的冷哼。 “既然这么难耐,何不把这禁制解了,你我师徒双修。让徒儿祝您一臂之力,好早日得道飞升。” 呵呵,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与龙髓体双修,修为较低者更受益。 穆一远冷哼,一针见血道:“恐怕这事儿对你更有利吧。” “呵呵,做些体力活,你总要给我些好处,不是吗?” 卧槽,徒弟,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黄暴??到底是跟谁学的? 感觉到某只不老实的手搭上自己的臀部,穆一远面色一沉,毫不犹豫地挥打过去,当然是打他完好的手背。 “胡闹!” “师父,别这么冷淡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回。若是换成里面那个不解风情的小子,恐怕伺候不好您老人家。”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啊。被弄得浑身不舒服的穆一远翻了个白眼,但是又确实拿他没办法。 没办法使用灵力,这是他的致命伤。都怪那个鬼龙髓体! 对了,他怎么忘了,他还有那些辅助类的针啊。他真是气糊涂了。 “师父,别动哦。你那些东西可不太好。”似乎知道穆一远的想法,顾清鸿一把抽出他腰际的芥子袋,随便一抛。 然后,他就不动了。 “是你别乱动才对。”穆一远呵呵一笑,收回偷袭他背后的手,指缝间夹着一根长长的银针。 正是多年前用过的定身神器,[素针.定]。 谁告诉你,我的东西都在芥子袋里?哥可是带着系统的男人,芥子袋不过是做做样子骗骗人的。 本来想问问看他到底怎么样才能把正常版本的顾清鸿弄出来,但是一想到操着一口清亮的少年音开着黄腔的样子,穆一远还是决定闭嘴。 只是,穆一远现在遇上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如何把定成雕塑人弄出去。 还是需要一个帮手啊,被他支走的鹤童应该还没走远。穆一远高声朝另一边喊道。 “鹤……” 清字还没脱口,忽然他眼角撇到了一道银光,好死不死的那银光还是冲着顾清鸿方向去的。 穆一远想都不想,回身动弹不得的顾清鸿搂住怀中,转身为他挡下一记。 顾清鸿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漆黑的魔刃扎入穆一远的背后。 第3章 .3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魔刃沾着浓郁的魔气,可以轻易穿透修士的肉身。 “咳。”被扎了个通透的穆一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而顾清鸿的耳中也只有这一声轻咳。 那个半人半骷髅的魔修似乎还不过瘾,狠狠地拔出魔刃。飞溅的血珠溅到他皲裂的唇上,那是与顾清鸿苦涩的血液完全不同味道。香甜的血腥激起魔修的魔性,他狠狠地将魔刃再次刺入,拔出,刺入,拔出。 血迹四溅。 诱人发狂的血腥味使得魔修陷入癫狂,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这一切都是这个白衣人护着的娃儿和老匹夫造成的! 他的肉身已被老匹夫毁去一半,金丹受损,修为下降。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娃儿醒来后,竟然像恶鬼一样啃食他的灵魂,吸走他剩余的修为,而他毫无反抗之力。 就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只等着被享用。 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丹田渐渐空虚,好像是被吸走骨肉,只剩下一张皮囊。 这难道就是物化*吗? 就在他陷入绝望,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那个娃儿竟然停下了动作,放开了他,这才让他有了逃脱的机会。 也让他有了反攻的机会。 他百年的修为付诸流水,丹田已空,重塑无望。可是他不甘心,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拉个垫背的!! 毫无修为的他,疯狂地挥舞着魔刃。 “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吧!!!” 忽然魔修的瘦如干柴的身躯不断的膨胀起来,好像一个气球,不得地往里面打气,越充越满。 直到最后,打爆的那一刻。 “啊————” 惨叫中魔修最后的屠戮结束了,腥臭的血肉西下飞溅。 嘴角满是鲜血的穆一远诧异地看着一只伸在他耳畔的手,那是介于成年人与幼童之间正在蜕变时期的手,而它属于本应该动弹不得的顾清鸿。 怎么可能? 如果有幕后的话,已经碎成一片片的魔修一定会想跟穆一远好好交流一下。 “咳咳。”脏器受损,穆一远说不出话来,心里的疑惑变成了嘴边的点点血沫。 穆一远本就身子不好,脸色苍白,现在失血过多之下,更是白得毫无血色。 好像哄孩子一样,顾清鸿轻声道:“嘘,嘘,先别说话,我给你疗伤。” 如果这句话没有那么抖的话,听起来一定不会那么别扭。 穆一远想笑,但是又怕喷他一脸血沫。 也不知道是谁的脚先软了,两个齐齐跪地。顾清鸿手足无措地抱着背上扎着几个洞的师父。 “你带了药吗?”额上浮出细汗的顾清鸿现在后悔把芥子袋扔得那么远,他又不敢轻易把穆一远放地上,因为他前后都在流血。 穆一远很想告诉顾清鸿,不用这么慌,他好歹是金丹期的修士,只要金丹不受损,多少血都能补的回来。他颤抖着手掏出几颗上品止血丹和化瘀丹,囫囵地吞下,然后又扔出了个瓷瓶。 “上,咳,药。”妈的,他觉得他现在就是个血袋,嘴巴一张就漏出来。 “好好好,你别说话。”伸手去够瓷瓶,顾清鸿让穆一远靠在自己胸前,费劲地去解他的衣衫。 衣衫层层叠叠,又是跪着的姿势,根本不好解。顾清鸿越急越是脱不掉,一怒之下直接就着刀口把脱不掉的直接撕了。 没两下穆一远上身就该打马赛克了。 雪白的*上戳着几个血窟窿,煞是刺目,顾清鸿忙别过眼去,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忍看。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脏器开始修复,几处伤口渐渐不流血了。穆一远有点缓过劲儿来了,看着他这模样,不讽刺不舒服斯基立刻上线了。 “呵,方才还不是叫着要跟我双修吗?”马丹,血袋终于是给关好了,就剩下嘴巴里一点血腥味儿。 “闭嘴。”顾清鸿狠狠咬着后槽牙,将瓷瓶的膏药倒在掌心,轻轻涂抹在穆一远光洁的背上。 “……”ヾ(`Д′)卧槽,熊孩子脾气不小! 其实穆一远也就嘴巴能动弹,他现在身体还不能乱动,毕竟吃的那些只是药,可不是仙丹。不过这不妨碍他指点江山。 “你省着点,这药贵。”别不是自己的就用起来不心疼。 “我的伤口应该是左边一点,你是不是涂得太往下了”上个药涂得跟涂防晒油一样,不用看就知道他肯定整个背上都是药。 “前面我自己来。”顾清鸿涂得极慢,正要涂前面的时候,穆一远手已经能活动了。他赶紧护住最后一丝矜持。 让个未来的基佬给自己上(抹)药(油)什么的,还是有点危险。即使人家已经有真爱了,但是君不见原作中一茬又一茬被收割的情敌。 揩油揩了个够的顾清鸿把用得差不多的瓶子默默递过去,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是要监督他是不是把每个伤口都涂好一样。 “……” 真是够了。穆一远白了他一眼,随手把药一抹,又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替换的衣物。 还好那个魔修捅得位置够高,要是捅下面……那画面太美了,该打上厚厚的马赛克。 穆一远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回到了正经话题上:“你什么时候离开?” 顾清鸿不满的撇撇嘴:“你就只喜欢那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子是顾清鸿的,你一定不会替我挡的。 大哥,我跟你见面还不到半个时辰,别一副很熟的样子好吗? “呵呵,比起你,我确实更喜欢乖巧的顾清鸿。” “哦~~你以为他真的那么乖吗?”顾清鸿坏笑着凑过去,“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猜猜看他背地里瞒着你多少事?” 穆一远眉头微微一皱,昂着下巴轻视道:“比如呢?哼,挑拨离间,真是下作。” “呵。”顾清鸿秀气的眉一挑,让那张破了相的脸平添了几分邪气,“我都知道哦,可是我不告诉你,我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对了,你大可考虑一下双修的事。”出其不意地亲了下穆一远的脸颊,立刻一个后跳躲过顺手而来的巴掌,“那么,师父,下次见了。” 调笑的话音刚落,顾清鸿的身子慢慢软倒,幸好穆一远捞住他的腰身。 “妈的。”被占了n次便宜的穆一远用手背狂蹭着脸颊。下次再见面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唔……痛……” 看着微微蹙眉,缓缓睁开双目的原装徒弟,穆一远想,算了,见面了还是以教育为主吧,体罚是不好,伤了主角那是要被系统人道毁灭的。 叮—— 【任务完成,奖励已发送】 **************** 卓清明一出现在九宫塔口,就被外面的弟子团团围住。 七嘴八舌地问道。 “卓师兄,你出来啦,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师兄,你遇到了几位长老吗?” 今天卓清明心情格外的好,他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高声道:“长老让我通知大家,九宫塔快塌了,所以……” “所以?”围观群众纷纷跟着卓清明一起抬头,看着似乎有些摇摇欲坠的九宫塔。 半响,卓清明字正腔圆地吐了个三个字:“赶、紧、跑。” 说完,他就微笑着施施然地离开了。 跑?可是师父们还在里面啊?众人面面相觑。 轰隆隆,数百年的九宫塔好像被抽走了最关键的一块砖头,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下一秒立刻分崩离析,尘土飞扬。 “快救人啊——” 不管外面的兵荒马乱,卓清明优哉游哉地回到了他的地盘。 亲传弟子可以拥有专属的庭院。 可是还没进院子,月门那儿就站了一位耄耋老者,喜眉善目,像极了画像上的老寿星,让人见了就喜欢。 心中咯噔一声,怎么他来了。 卓清明面色不改,微笑着恭恭敬敬地一行礼:“师祖。” 谷福年慈爱地看着他:“可是通过了?” “九宫塔倒了。”卓清明目不斜视。 “可有受伤?” “并无。” “好好好,你去歇着吧。我去那儿瞧瞧可有人受伤。”边说着,老者边往外走去。 直到老者的背影都瞧不见了,卓清明才敢抬头。他长吁一口气,快步走进专属于他的屋子。 那曾经是属于他师父的。 用阵石,在整个院中布下阵来。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接到讯号。 布好了一切,卓清明从怀中拿出一块形状奇怪的石头,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再睁眼,已是身处千里之外。 那是一间密室,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室内如同冰窖,寒冷刺骨,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卓清明毫不受影响,他径直走向密室的最中央。 一具巨大的冰棺。 棺内躺着一个人,看衣着纹样,竟与卓清明所着相差无几。看模样,嘴角含笑, 之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卓清明,伏在冰棺之上,抚摸着那人的脸颊之上的冰面。表情温柔,迷恋地注视着棺材里的人。低声轻语,似在述说相思之苦。情到深处,他甚至不顾冰寒,将脸颊贴在寒冰之上,似乎这样,他就能与里面的人耳鬓厮磨。 “少主,您来了。” 被打扰而面色不悦的卓清明随手将银狐摔到来人的面前,冷淡地开口说:“非生非死者的身已到手,还差什么。” “死而复生者的心。” “那还不去办?”骨鞭一甩,鞭尾划破来人的面颊,流出墨绿色的血液。 来人岿然不动。 “十二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那点本事,凭你当年伤害他的罪就该死一万次!”忆起往昔,卓清明双目赤红,不受控制地嘶吼起来。吼完他微微一愣,再次伏下身,含情脉脉地看着里面的人,悄声道:“抱歉,师父,我不该在你面前大吼大叫……可是我看到他就讨厌,如果不是他……好的,我们赶他走……” “少主,长老她……”见着他这样似疯似傻的样子,来人忍不住开口,可是等来的又是一道骨鞭。 “还不滚!我今天很不高兴,谁都不见!!!” 来人只能抱着银狐默默退出密室,而密室外,等着一位眼睑下画着一朵桃花的美貌少女。 “桃花长老。” 少女微微一叹:“他又去陪樊一竹了?” “是。” “哎……罢了罢了,这是我们欠他的。”少女无奈道,“走吧,柳木长老找到了死而复生者的所在了。等我们复活了樊一竹,他会好起来的。” “是……” 第3章 .3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你猜猜看他背地里瞒着你多少事?” 那个顾清鸿的话,一直萦绕在穆一远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冒出来。 穆一远心里明白,这句话是挑拨离间。这是反对派在他思想中种下怀疑的种子,要破坏他们革命友谊。 可是这颗种子,真的开始渐渐的发芽了。 辟谷期。 九宫塔出来,穆一远发现突然昏睡不醒的顾清鸿竟然突破了筑基,进入辟谷期。 “不食五谷,餐风饮露是为辟谷” 从辟谷期开始,修士真正的开始脱离凡间,向修真界进发。筑基与辟谷之间的鸿沟,不是说跨就能跨过去。更何况,他并非天赋异禀。 就算有主角光环的笼罩,也不能这样。他这不是开挂,这是用了修改器啊,直接把等级给改了。 而且为什么独独顾清鸿突破了,陆清隐还停留在筑基期。这是偏心你知道吗天道,这可不利于小情侣关系和谐发展。 被陆清隐烦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穆一远直接一个静符贴在他嘴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突破只是因为你师兄机缘到了。修行讲究机缘二字,你要是不懂就去抄经书。” “唔唔唔唔。”陆清隐眼泪汪汪,比手画脚。 “把清静经抄十遍,心静了再来找为师。” 嘴巴被“缝上”的陆清隐垂头丧气地回屋抄经书,屋里只剩下的穆一远一人。 他看着身前两个空荡荡的蒲团,半响,幽幽长叹一声。 “机缘吗……谁信……” 能短期内提高修为的,在原作中,就提到过物化*一种。结合当时他在山洞中看到的和陆清隐跟他讲述的,穆一远敢肯定,肯定是物化*没跑了。 难怪那时炼化化物铃时其中并没有魔修的残魂,原来是已经被顾清鸿拿走了。 可笑他还像个傻子一样。 五年,呵,那个孩子瞒了自己的五年。 五年来,他已经将两个徒弟视作自己的亲人,无关系统无关情节。可最后收到的竟是这么一份大礼。 穆一远觉得又心酸又心寒。 自嘲地笑了笑,你不过是个师父,凭什么人要把底牌给你看? 况且,不要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这是他教给他们的。只不过没想到,顾清鸿竟然学得这么好…… “系统,五年前,我要躲开与主角的相遇,你硬是把他们的出场位置换了。现在又是这出,你这是想告诉我,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乖乖走剧情的意思吗?” 系统不会对非关键词有反应。 “好好好,很好,我倒是要弄个明白。” ********* 吸食修为化为己用这个过程可并不是什么享受,反而是一种折磨。 别人的气劲在自己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快挪了位,可他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待他体内的物化*运转起来,慢慢化解这些经脉中忽然多出来的异类。这也是为什么物化*只能通过那种方法传承,光有口诀最后的结果就是被他人的气劲冲得爆体而亡。 他应该庆幸那个魔修金丹受损,修为减半,否则,还没等他消化完,就该被撑死了。 吐息间,泯除差异、彼我同化,将其他人之物,化作己用。 等顾清鸿消化完这些,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已经突破了筑基,进入辟谷期。 正在沾沾自喜之时,他发现穆一远就坐在他附近。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神色凝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被那冷漠的双眸看上一眼,当如一盆冷水当头灌下,浇灭了他所有的狂喜。 他只模糊记得自己好像吃了那魔修的魂魄,吸了他的修为。 可是这种功法怎么形容都不像是正道。 把他救回来的师父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顾清鸿二话不说,被子一掀,身着单衣,扑通一声,跪到他脚边,伏在地上。 “徒儿误入歧途,请师父责罚!” 身上好几处都被魔修食入腹中,特别是膝盖上也有一处。伤处上了药正在长新肉,嫩得很,就算是再柔软轻薄的布料摩擦过去,都如同钢刷刷过,更何况是这番动作。膝盖上的伤口疼得他鼻尖上冷汗直冒,可这一切跟师父沉默不语的态度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每一分每一秒的寂静都像是在他伤口上重重地划过一刀,疼得他浑身发冷,牙齿直颤。 他害怕,他不会忘记那个功是谁留下的,那是魔功!师父一定会把他赶走的! 这种想法一旦冒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仿佛他已经看到穆一远嫌恶地将他赶出师门的场景。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发凉,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甚至能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好像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你……” 穆一远刚一开口,顾清鸿就像得到信号一样,立刻直起身子,煞白着小脸,愣愣地望着他,仿佛在等待他开口宣判自己的死刑。 怎么回事,弄得好像错的是我一样。穆一远别过眼,不去看那仿佛生无可恋的眼神,说:“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顾清鸿跟木头人一样,毫无反应。 师父……竟然还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问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的‘突破’……喂,你哭什么?” 初次上手逼供,狠话还没放没想到就遇到这出。穆一远囧囧有神地看着眼都不眨就开始往下淌泪的徒弟,他无奈地弯下腰用袖子给他擦去流到脸颊伤疤上的泪珠,无奈道:“我让你好好说话,你哭个什么劲儿?” 红着眼眶的顾清鸿膝行两步,上前一把抱住穆一远的小腿,语带哭腔小声道:“徒儿知错了,求师父不要赶徒儿走……” 赶走?赶走然后等你有朝一日回来报复?你当我傻啊? 哎,逼供变成哄人。谁家师父当得这么憋屈? 穆一远动动小腿,无奈道:“行了,别嚎了,站起来好好答话。” “哦……”顾清鸿吸吸鼻子,正要站起来,忽然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什么鬼?穆一远眉毛抖了抖。 顾清鸿可怜兮兮地仰头看着师父:“师父,膝盖疼……没力气……” 不要学你师弟卖萌!穆一远低头一看,顾清鸿左膝上布料已经渗出血迹,再一看刚刚跪着的地方也染上了不少血痕。再一看,其他几处伤口位置也都泛出粉红色。 我去,伤口都裂开来了。徒弟,你这反省的力度是不是太大了?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边上药边听顾清鸿坦白。 顾清鸿认错态度良好,从五年前开始说起,吧啦吧啦,竹筒倒豆子,一个不留,把知道的尽数说出。 “没有了?”修长的指尖沾着药膏,涂过顾清鸿的腰侧,那儿缺了铜钱大小的一块肉,伤口处还留着牙印。看得穆一远眉头紧皱,心里竟然生出“徒弟做的好,就该把那魔修吸个干净,魂飞魄散”的想法。 “没有了。”里衣褪去光着膀子的顾清鸿被师父垂下的发丝弄得一阵痒,“师父,这些会留疤吗?”方才无意间在镜中瞧见自己脸,那儿像是一条丑陋的长虫攀附在上面。 “等你身上肉长好了,我再给你弄点祛疤的东西。”涂得差不多了,穆一远托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伤口。好在这儿没裂开。 “好。谢谢师父。”顾清鸿眉开眼笑地道谢。师父听了他的讲述后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对自己的态度恢复到从前。这如何不让他欢喜。 “行了,这几日你先休息着。运行大周天时若是经脉中有不顺的,一定告诉为师。” 穆一远要的很简单,实话。只要顾清鸿跟他说实话,哪怕他这大徒弟今天坠入魔道,他也会尽心尽力教导之,不离不弃。 所幸这次超量食用,没有给顾清鸿的经脉带来太大的负担。只不过光修为涨上去了,却没有相配的功法。 如今,顾清鸿与陆清隐两人已经算作内门弟子,合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法器和高阶的功法。 法器顾清鸿已经有了,就是化物铃。很奇怪,按照顾清鸿所言,化物铃应该连着芥子袋一块儿被那个魔物抢走了。 九宫塔倒塌,就说明作为中心的魔物已经离开。 可就在顾清鸿醒来之前,穆一远在他的房内发现了本该丢失的芥子袋,还包括里面的化物铃。 师徒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武器,陆清隐是九灵剑体,以剑入道事半功倍,在原作中陆清隐最后使用的是一柄天阶品相的剑,剑名昆吾,属于地宫副本产物。顾清鸿使的也是剑,品相未知,剑名无名。 嗯,一听就很装逼的样子。 而且作者根本没有提过这把剑是哪里来的。 穆一远之前化作白云逸下山,其实就是为了给两个弟子淘点好东西,作为顺利通过试炼的礼物。 没成想药是卖了,东西没买到,还遇上丧尸一事。 一想到这两个字,穆一远眉头锁得更紧了。 那个玉华真人他当时急匆匆地赶回来救徒弟,就让陈齐玉代为看管。前几日,他用纸鹤给陈齐玉传了信,但是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而穆延莲的病,临行前,白云逸建议穆家带他们来玄同派找清寻峰的曲一咏。 普通凡人上玄同派求医是不行,但是穆家却可以。 因为穆一远,作为一峰之主,还在玄同派。 再等等,再过几日,若是穆家再没人来,他就带上两个徒弟下山去。 “师父,山门那边来人传信,说是来了五个人要找你。”师兄养伤沾不得水,只能自己洗衣做饭的陆清隐边把双手往衣衫上擦,边在师父的炼丹房前喊着。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4章 .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三道山门,代表着“天、地、人”三界,过了这三道山门,就到了正门。寓意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玄同派是修真界第二大派,山门这种门面,建得是高耸宏伟,不仅是用料上乘雕工精湛,还专门派了弟子驻守,美其名曰,防外。对于这种行为,穆一远微微一笑,给了俩字,显摆。各峰都有自己独立的防御大阵。 话说,走正门来攻山的人,你们是真的想来打进攻的吗? 若真有人来犯,防御一事,那门口几个凝气期的杂役弟子是指望不上的。每道山门边还弄几个人站着,除了显摆还是显摆。 不过,对于凡世的人来说,这样的显摆确实起到了作用。 面对高耸入云的石门,似巨人一般矗立在此,挡住俗世和仙界。穆家几人心怀敬畏,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 穆卫几次三番想开口跟陈齐玉说话,可是见到那神色肃穆,面无表情立于门侧的守门弟子,又把话咽下去了。继续抬头眺望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天梯。 穆远,那个他未曾蒙面的伯伯就是在这儿修行啊…… 想到之前他所做的事和那个白仙长临行前所说的话,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旁的陈齐玉倒是老神在在。 天空传来一声清亮的鹤鸣,惹得众人纷纷抬头,一道白色从视线中一闪而过。 几人瞠目结舌,眼见着那只白鹤,落地后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稚童,羽毛化作合体的道袍,明目皓齿,手捧浮尘,神色不染烟火,活脱脱的一个侍奉仙长的道童。 鹤净微微向前一步,声音稚嫩,但是语气却说不出的老练娴熟。 “几位请随我进山。” 说完,也不管对方听到没,冲守门弟子点点头后转身就拾级而上。 从未见过这样的待客之道,穆卫有些傻愣了。看上去身经百战的陈齐玉拍拍他的肩膀,道:“穆兄,走吧。”然后又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修真界就爱这样……不拘小节……” 此时穆卫有些怀疑好友到底懂不懂“不拘小节”的真正含义,但还是扶着包裹在斗篷中的女儿跟着鹤净身后。说来也奇怪,本来长得望不到边的天梯,走起来并不费劲儿。 感觉只走了十几步,第二道山门就近在眼前了。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站在第三道门前,站在了直入云霄的山顶。 回头一望,山下种种都藏于云层间,看不真切。穆卫咋舌,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玄妙。这般一想,心中对修真界以及那素未蒙面的伯伯,愈发得敬畏起来,心底下的那点小小的希望也越来越明亮起来。 他眼眶微热,轻拍女儿的手背,紧跟上鹤净的脚步,一步都不敢踏错。 主峰的建筑鳞次栉比,威严肃穆,倒是与穆卫心中的仙境相符。可是一脚踏上净明峰,他就被眼前的荒凉所惊呆。 是的,荒凉,跟主峰比起来真的可以用这个词。 稀稀落落的几件屋舍,便是净明峰的全部。 如果不是带路的童子说明,穆卫都不敢相信,身为一峰之主的穆长老竟然是住在这儿。这个屋子外表看上去太过简单,还不如穆家几间客房。 就在穆卫震惊之际,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探出半个身来,他那双圆润的眼珠先是在几个陌生人身上转了个圈,而后才笑盈盈对鹤净眨眼道:“师父可等了一会儿。” “几位请进。”少年说着大开门,让开条道来,阳光透过这扇门照进屋内,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道,而就在它的尽头端坐着一位白衣修士。 临行前,家中老父亲再三叮嘱他要将这伯伯的模样看个真切仔细,回家后好跟他形容一下,那位在他刚刚出生就离开穆家的九哥。 丰神俊逸,不食烟火。 穆卫见到穆远是脑海中便蹦出这八个字。 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忙跟着陈齐玉低头行礼。虽听说过修士容颜不老,但是他实在没有办法将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多的年轻男子,跟自己的伯伯联系起来,要知道穆远可是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上十岁。 真的不是弄错了吗? 而穆一远的话直接将这个怀疑打破:“哦,你便是十五弟的儿子,穆卫?” 穆卫父亲排行十五,是穆一远离开穆家前几天才生的幺子。 十五弟…… 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他父亲,穆卫有些恍惚,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回过神来。 “是,穆卫见过……”说着又要行跪礼,可是最后那声伯伯有点叫不出口。 “我已是方外之人,俗世的称呼不便称呼。你与他们一道称呼穆长老便好。” “是……”穆卫有些丧气。此时非常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果断喊出来,这下好了,跟别人一样了。 称呼有时候很微妙,远近亲疏。“伯伯”怎么听都比“穆长老”来得亲近。 也不是穆一远特意疏远穆家人,只不过穆卫之前在奉城的行为令他不喜,其次他不是原装货,这种伦理便宜,他可不想占。 接着便是询问穆卫上山所为何事。 虽然穆一远心里都明白,叫穆卫带女儿来玄同派看病也是他。可那是“白云逸”,不是“穆一远”。 净明峰的另一间屋内,顾清鸿正在打坐运功。 以先天元气温养,使吸入体内的后天元气得之充实,再于体内经脉中流转,最后炼化成先天元气来增加修为。 如此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他慢慢睁开双目。 砰砰砰,有人敲门:“师兄,你饿了吗?” 声音充满朝气,是陆清隐。自从“尿床”一事后,穆一远便把两人分作两屋居住。 美其名曰,修炼起来不要互相打扰。其实是穆一远担心两个处于青春期的孩(情)子(侣),情动起来把持不住,那样对肾不好。 饿?进入辟谷期后,就可餐风饮露,吸食天地间的灵气便可饱腹。不过还在筑基期的陆清隐可不行。 到底是心思纯净,穆一远用“机缘”两个字就轻轻松松将陆清隐封了口。陆清隐知道自己没遇上这样的机缘,对师兄只有羡慕两个字,再无其他。不过改变也在悄悄进行,这段时间他再也不赖床,净明峰上每天睡得最晚和起得最早的就是他了。 与其抱怨别人爬得快,不如自己努力向更高的地方努力。 “来了。” 顾清鸿拾起一旁的外衫,披上开门。 陆清隐的手艺属于饿不死那一档的,而顾清鸿的手艺属于吃饭是种享受级别的。能勾得金丹期长老食指大动的水平,确实不是吹的。 进了厨房,陆清隐就惨兮兮地说这些天吃得怎么差,跪求师兄赐一口好吃的。好像那“吃了就对第二顿没有什么期待”的饭菜不是他做的一样。 顾清鸿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反正他不用吃,他只是过来陪吃的。修为一下子高出师弟一大截,而且还是用那种邪道、这种作弊一样的方法,让他心中也有些虚。所以在修行中,抽空陪师弟吃个饭,就当是补偿。 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陆清隐不经意地说到了昨日傍晚的事儿。 “哎……我知道我手艺不好,我自己吃了也就算了。昨儿个午后师父随口说了句,嘴巴里味儿淡,我作为孝顺的徒儿哪能听漏了,赶紧去煮了碗甜汤端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师父把碗一放,说了句,要是清鸿在便好了。” “师兄,师父不说是怕你累着,其实他也是很想念你的手艺啊……” 一声长叹,悠长的尾调,听得顾清鸿有些动容。虽知是计,但顾清鸿还是毅然决然地撸袖子往里面跳。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阔别多日,终于饱餐一顿的陆清隐舒爽地摸着小肚子,打了个饱嗝。 不一会儿,鹤净进来了。他那小小的鼻子因为厨房内的油烟微微翕动,“主人让我来备些吃食,等会儿给客人用。” “客人?”顾清鸿看看陆清隐,他怎么不知道。 陆清隐这才一拍脑袋,“啊,忘了跟师兄说了。”然后便把穆家来人的事儿与顾清鸿囫囵说了一通。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不过师父说了让你好好休息,不要打扰你。”来掩盖他不是贪吃忘了的事实。 顾清鸿微微一笑:“晚点我会告诉师父今天午饭的事儿。”不打扰这三个字里肯定包含让师兄做饭菜这件事。 陆清隐哭丧着小脸,去给鹤净打下手准备吃食去了。就算他们师兄弟在山上是什么都吃,不忌口,但是给为人准备的食物,还是以斋饭菜为主,大鱼大肉什么的,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也太破坏别人对仙人的印象了。 就在一人一鹤在此忙碌之时,顾清鸿离开了 穆家人?也就是师父的家人了?顾清鸿突然觉得很有兴趣,反正师父也没有禁止他去。 第4章 .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屋内穆卫将事情的始末向穆一远娓娓道来,事关他女儿的身体,事无巨细,他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比如说那个玉华真人是如何找上来门,又是如何以治好穆延莲为条件让他去弄那些材料。 听到这儿,坐在主座之上的穆一远冷冷地哼了一声,吓得穆卫莫名背后一凉,也不知自己是哪里说得不对,莫非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含有剧毒? 幸好穆一远接下来并没有其他反应,穆卫只能哆哆嗦嗦地往下讲。只是方才着声让穆卫摸不着头脑,因此他每一句话都不得不深思熟虑,唯恐惹恼了这个修仙的长辈。 可是他哪知道眼前这穆长老便是当日的白云逸,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穆长老心里都明了。 遮遮掩掩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讲完后,穆卫不忘此行的目的,磕磕绊绊地请求穆长老能够给予曾经的家族一丝帮助。事关他女儿的身体,这一段说得情真意切,极为煽情,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抬袖拭泪。全身包裹在斗篷之中的穆延莲也在一旁微微啜泣,陈齐玉也是唏嘘不已。 而穆一远却从其中得到了他不知道的信息,原来在白云逸离开的第二天的晚上,那个玉华真人便自尽了,尸体当夜便化作一摊白骨,而也是从那天开始,穆延莲的病又开始恶化。 至于恶化到何种境地,穆卫并没有详说,他在故意回避。 有些意外的穆一远玩味地看着穆卫身旁的那一团黑。 感觉到那道不含感情的冰冷视线,斗篷下的穆延莲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不慎露出半截手指。 “师父。” 门扉轻敲两声,屋内人还不及出声,便有一人推门而入,而与他一块儿进来的还有正午耀眼的阳光。 顾清鸿正奇怪怎么屋内黑成这样,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色身影紧紧捂着右手,身旁的中年男子不住地冲他喊快关门! 顾清鸿虽不知原因,但也察觉到自己闯了祸,忙反手将门阖上,隔绝阳光后屋内又重回黑暗。而后往穆一远身侧走去,疑惑地看着他师父。 穆一远示意他稍后再说。 “穆延莲如何?” 穆卫心疼地撩开那厚厚的黑布,查看女儿方才接触到阳光的手指,上面有个像火烧一样的伤口,焦黑的皮肤下是森森白骨,看得人不寒而栗。站在不远处的顾清鸿看得真切,他眉头轻皱,脑海中似乎有个画面一闪而过,但是又记不清,他不自觉地抬手抓住师父的椅背。 穆一远留意到顾清鸿的这个小动作,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让顾清鸿递去给穆卫父女俩。 “这儿有些伤药,先给她擦擦。” 接过伤药的穆卫忙给女儿上药,然后就听到穆一远那没有起伏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会有人来给安排你们的住处,等过几日我便找人来给穆延莲看病。” 为什么是过几日,而不是这几日?穆卫不敢多问。 临行前父亲告诉他,“如果九哥不给莲儿看病,你父女俩就回来吧,莫要纠缠。听说当年他在家时,穆家人都瞧不起他这个小小庶子,等听说他要随仙人上山修行后,大家又将他视若珍宝。九哥他离开穆家八十载,从未回来过,大概是真的心寒了……” 垂暮之年的老人坐在佛堂,长叹:“要不是莲儿病成这样,为父是绝不准你们上山去打扰他的清修。他既已是方外之人,又何必将这些凡事揽在身上?莲儿此行能否看好,一切皆是天命,不可违啊……” 命?什么是命?莲儿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难道真的就让她这样去了? 站在庄严肃穆的佛像之前,穆卫有些不甘心地握紧双拳。 穆一远没有将几人留在净明峰,而是在用过午膳后让鹤净领着几人去了主峰,住在专供访客的云来居。 目送几人往主峰走去,穆一远将顾清鸿喊进卧房,开头第一句话便是问他。 “清鸿,你还记得五年前的村西镇附近可有发生什么怪事吗?在大家都生病之前?” “怪事?”没想到师父会问起这个,顾清鸿低头苦思冥想,可是那时他不过十岁,很多事即使他从大人那边听来了,也不会太在意。 “比如谁的了怪病,见不得太阳。” 那个丧尸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穆延莲的屋外,可惜那时他急着回来救人,没有从玉华真人口中得到有用的线索。穆卫对他遮遮掩掩,很多事情都含糊而过,可以获得信息少之又少。 而且穆一远没有办法直接质问穆卫,因为他现在不是白云逸。 怪病、毒物、丧尸、一夜化成白骨的玉华,穆一远觉得自己快要抓住那条线索了触摸到真相。他现在需要就是验证。 “这样的病……”紧紧皱着眉,顾清鸿想了会儿,然后有些沮丧地摇头,“师父,对不起,徒儿实在是想不起来。” 安慰地轻拍他的肩头,穆一远又问:“那你刚刚看到穆延莲的伤口时,想到了什么?” “我……”话到嘴边,顾清鸿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也很纠结。 这样犹犹豫豫的顾清鸿是很少见的。 “直说便是。”穆一远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柔声说道,“在为师面前,你永远都可以有话直说。” 顾清鸿注视着穆一远那不惨一丝虚伪的真挚眼神,心中刚刚那份惊慌失措都被抚平,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上下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让穆一远心下一惊的答案。 “奶娘,那样的伤口,我在奶娘身上看到过。” ************ 将三人带到云来居后,鹤净便离开了。换成一个弟子带领他们去这几日的住处。 这一路上穆卫不停地长吁短叹,好在陈齐玉与他交情不错,加之又有耐心,不住地宽慰穆卫,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烦得拂袖而去。 陈齐玉耐心十足地说道:“穆兄,你且放宽心,穆长老既然这么说了,延莲这病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 “哎……这晚一日,莲儿便要多受一日的苦。一想到这个,我这心呐……” 说着说着穆卫竟又要落下泪来,穆延莲包裹在厚厚的斗篷之下,口不能言,只能用微小的动作来安慰自己的父亲。 “你疼延莲这份心我明白……”见到父女俩如此,陈齐玉只能摇头长叹一声。 两人的对话前面带路的弟子听得一清二楚,年轻的弟子转过头朝三人笑了笑。 “你们是穆长老的在凡间的族人吧,倒是很少听管事的师叔提起净明峰的客人,想不到我还有接待穆长老的客人的一天啊。” 从话中抓取到什么信息,陈齐玉接道:“此话怎讲?” “玄同派谁人不知穆长老不好热闹,少有人来拜访。”这名弟子说得很委婉,“别说是外人,连门人都少有去净明峰的。” “穆长老在这儿人缘不太好?” 弟子只笑笑,不作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将三人带到客房后,弟子便离开了。 “陈齐玉,你可知玄同派有谁擅长医术?” “听说清寻峰的曲一咏仙长最擅医术。”陈齐玉弄不明白为什么穆卫要问这个。 自从听了弟子的话就开始惴惴不安的穆卫拉着陈齐玉语无伦次道:“要不我们已经来了这儿,要不就直接去找那个去曲仙长吧。” “这是为何?” “那弟子都说了穆远在这儿人缘不好。”穆卫情急之下,竟然把穆一远的俗名脱口而出,“要是他喊不来曲仙长,那不如我们亲自去请吧。” “……”陈齐玉有些不敢置信地大张着嘴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一样无措的穆卫。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话有道理,焦急万分的穆卫巴不得现在就跑去找那个曲一咏:“要不我现在就去打听一下清寻峰的位置吧。” 话还没说完,穆卫就要往外冲,幸好陈齐玉及时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挡住,接着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冲动。 “穆兄,冷静!你还当这儿是凡尘吗?先不论曲仙长会不会答应给延莲瞧病?你能不能见到曲仙长还是个问题。他们与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能上山都是因为有穆长老那层关系,若是离了他,你觉得我们在这玄同派有任何说话的可能?” “可是……”一棍被敲醒的穆卫愣愣地站住,过了半响,哽咽道,“我就是想让莲儿……有更多机会活下去……” 陈齐玉看着眼前这个近来仿佛老了十来岁的好友,老泪纵横,脸色蜡黄,双鬓斑白,心中不由得有些动摇。 “你先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吧。” ******* “我只记得那些穿着红衣服的人在几个巷口讲经,只要有人能听满一定时辰他们就会给粮食……为了那些粮,每天都有人去听,奶娘也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竟慢慢迷上了那些经文,每晚都会捧着经书念……后来红衣服的人走了,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奶娘就开始变得古古怪怪的……跟刚刚那个黑衣人一样,一接触光亮就会出现伤口……” 顾清鸿咬着下唇,神情严肃。 “而且奶娘还开始喜欢闻血腥,清隐睡得沉,没听到那些动静。不过我看到了……” “她趁半夜出门抓了一只鸡,然后一口咬在鸡脖子上,吮吸鲜血……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满嘴鲜血和鸡毛,白森森的牙齿,愉快的表情……” “后来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是病死的……那天我看到她嘴角含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笑得很骇人……” 第4章 .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十五年前,当穆一远手捧着那本未完结的小说翻阅时,他偏爱的是里面的反派顾清鸿。 他至今仍记得里面的一个场景。 那是一个雪夜,刚经过一场正邪大战的顾清鸿挥退了手下,在屋中温酒独酌。 他抚摸着手腕上快结痂的伤痕,兀自出神。就在几个时辰前,陆清隐那柄昆吾剑差点削掉他整个右手。 “我现在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偏执于一个处处跟我作对的陆清隐……” 一壶烈酒下肚后,顾清鸿自嘲地笑笑:“……大概因为我这一生,就只剩下他了吧……” 孤寂落寞,仿佛天地间就只他一人。 那厢,险胜的正道修士们正在祝贺陆清隐旗开得胜,热闹非凡。而这边,故意放水落得一身伤的顾清鸿对雪独酌,冷清非常。 看到此,穆一远只能叹息,心疼万分。 不仅是因为那份不对等的爱,还因为顾清鸿的隐忍与内在的不安。 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穆一远问起顾清鸿身世时。 他只说家里人都没了,他是孤儿。 可事实呢?远比他那句话来得残忍得多。 顾家上下几十口一夜之间被山匪屠戮了个干净。唯独他,那日偷偷跟着要回乡的奶娘出门,躲过一劫。 等他再回去,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 “阿鼻地狱。”原作中,顾清鸿用着四个字形容他再次踏入时所见到的。 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扒光,不分男女老幼,被堆放在大门通往正堂的路上,堆成一座灰白色的丈高小山。就好像他曾经在集市买的泥人,玩过觉得没意思后将它们肆意揉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他看到自己的大姐被压在尸堆的中间,浑浊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门的方向,恐惧深深印在那双昔日温柔如水的眸子上。 土地已经被猩红的血液浸透,他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布鞋陷入其中,噗吱作响,泛起气泡,脚下隐隐有湿意。 仿佛置身于老人曾经提到过的阴曹地府,他看见父母兄弟姊妹们在血海中浮沉挣扎,耳畔听到了他们死前痛苦的哀嚎声。 很长一段时间,顾清鸿都没有办法安然入眠,可是他依然固执地把所有的恐惧都藏在心底。 一个伤口,不去碰就会结痂,他就可以不去想,不用去回忆。 这次也是一样。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奶娘身上的怪事,包括她的儿子——陆清隐。即使他怕得在被窝里不停地抖。好像他什么都不说,就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奶娘依然是那个会哄他入睡,为他的不幸哭泣的女人。 年少的顾清鸿掩耳盗铃地把内心的不安小心盖上,他不知道久而久之,这些不安会发酵,变成他的心魔。 见穆一远盯着他良久不语,顾清鸿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悦。只是那眼神中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可惜?遗憾? 这让顾清鸿有点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顾清鸿轻轻扯着穆一远的袖口,小幅度地摇晃,使出了万用句式:“师父……” 回过神来的穆一远摸小狗似的,抬手摸摸快到自己鼻尖的俊美少年的脑袋,无奈道:“都说了,不准学你师弟那样装可怜,看着就烦。” 可是你明明很喜欢啊。不敢所出真心话的顾清鸿忙不迭地点头:“哦。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刚刚说到哪里了?” “不准学师弟……哦,是那个病。”中途接到师父眼神的顾清鸿立刻从善如流改了口。 身为顾清鸿的师父,他自认有这个责任生理、心理健康两把抓,一个都不能落下。诉说永远都是心理治疗的最佳途径。穆一远必须引导顾清鸿把心里的东西说出来。 “你们后来是如何安葬陆秦氏的?” “与其他病死的人一样,埋在镇外的坟地。我没有把那事告诉陆清隐。”顾清鸿顿了顿,“跟别人一样,后来她也回来了,那天晚上她还回来敲过门。” 敲字他用得很委婉,严格来说,那是在用全身力气去撞门。 穆一远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孩子竟然经历过这些,至亲死而复生回来站在门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你们,怕不怕?” “我不怕,师弟有点。”顾清鸿垂眼淡淡地说道。那晚门板被撞得砰砰作响,陆清隐躲在他身后咬着衣角小声地抽泣。他反身抱紧陆清隐,告诉他,他娘已经死了,回来的是怪物,跟其他的怪物一样,会冲进屋把他们咬死。 很明显,穆一远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强调道:“顾清鸿,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要实话。”他特意改变称呼,希望能降低对话双方之间的阶级隔阂。 顾清鸿苦笑:“不怕,也不能怕,我总不能抱着师弟一块儿哭吧……” 总算逼出一句真心话,穆一远满意地点点头:“不怕和不能怕是不一样的,下次注意用词。” 有这么个无时无刻不关心你心理健康的师父,顾清鸿,你该感到高兴。 “你去练功吧。为师有点事儿去趟清寻峰。” ************* 玄同派被称为修真界的第二大门派,整个建筑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 其中以主峰的数目最多,再加上建筑物所在位置都是有在主峰形成一个后天防御大阵,因此别说是外人,就是本门弟子,不住上个十年八年,都不敢说自己能摸得清主峰的路。 常在主峰生活的,一天总会遇上个把来问路的客人或是新晋弟子。因此遇上这个面相富态的中年男人问路时,并没有太大反应,就顺手给他指了指路。 你问他们难道不担心做了带路党? 陈齐玉身上不就带着访客专属的腰牌吗。 “这儿真是太绕了,一路过来都问了三四回,还是迷了路。幸好遇上这位仙长,实在是感激不尽。”不停用帕子擦着额上的汗,陈齐玉看着眼前这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修士不住地感激道。 修士倒是好心,主动问道:“反正我闲来无事,不如带你去走一趟清寻峰?” 这真是困了有人送枕头,再好不过。陈齐玉立马点了头。 “不知仙长怎么称呼?” 修士摸了摸腰间的骨鞭,微笑:“道号卓清明。” 有了专业人士的带领,陈齐玉很快就走到了通往清寻峰的廊桥。 这路上卓清明与陈齐玉聊了不少,比如说是谁的客人,所为何事,为何又要去清寻峰等等。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陈齐玉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答案似是而非,人精似的卓清明倒也不在意,反正是随便问问。 两人这一路聊得倒也还算愉快,只是有一件事让陈齐玉觉得奇怪。 “卓仙长,为何其他人见着我们都避开?”眼见着又一个小修士绕道而行,陈齐玉终于忍不住发问。 自从九宫塔坍塌之后挤掉穆一远荣登玄同派最不想靠近的人物榜首的卓清明朝小修士撇了一眼,小修士身子一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谁知道呢。到了,这儿便是曲师叔的……穆长老。” 前方那个带着两个鹤童出门的玄同派除了穆一远便再没其他人了。 卓清明拱手行礼。 穆一远面无表情,冲他们微微颔首:“原来是卓师侄和陈掌柜。”他心中奇怪,陈齐玉怎么跟卓清明混一块儿去了? 在九宫塔中发生的事情穆一远大致知道。他平素不与旁人交往,对这位主峰的亲传弟子知之甚少,只知他天才卓绝、喜怒无常。但是这两点没办法解释他的行为。 陆清隐说他留下来看着“詹清逸”的时候,卓清明带着其他几个弟子也进来了。但是穆一远进来后,并没有在那儿看到卓清明。 那么卓清明是去了哪儿?偏偏他出来后,九宫塔就塌了。谁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联系呢? 对此,穆一远给两位羽翼未丰的徒弟一个告诫,离卓清明远点。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穆一远,陈齐玉满头大汗,抢先开口解释道:“是我在主峰闲逛时迷路了,恰巧遇到卓仙长,便让他带我到处走走。”据传闻,穆一远为人高傲,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想绕开他寻找曲一咏。 穆一远怀疑地看着卓清明,确定真伪。 过了半响,卓清明忽然笑道:“是的。反正弟子无事可做。替繁忙的云来居师弟们分担一下。” “无事可做?”穆一远挑了挑眉,“我还以为这个词是我专用的,罗浮山不是又来了人?”身为主峰的亲传弟子不用在场真的没问题吗?除了净明峰外各峰可都派了不少人去。 最近的怪事可不少,距离罗浮山上次来访,还不到两个月。如果是学术交流,也太频繁了。一下子召集了这么多弟子,恐怕是有其他事儿。 “少得了穆长老,自然也少得了弟子。”卓清明话也接地爽快。 穆一远呵呵一笑,转身冲身后的屋子催促道:“曲一咏,你可收拾好了?” “催催催,你上下俩嘴皮动一动当然不累……清逸,拿错了,不是这个,是那瓶哎哎哎,对对对,赶紧拿来,外面有个赶着投胎的在叫魂。” 赶着投胎→穆一远考虑到自己现在有求于人,还是别激化矛盾比较好。虽然他们两个一见面大部分时间就在对损或是拆台。 这是炼丹师和医师之间流传数千年的相处模式。 没一会儿,就见披头散发,随意套着件皂色外衫,背着一个药箱跌跌撞撞,差点被门槛绊倒滚着出来的年轻男人。 “你是多久没出门了。”穆一远看着弯腰抬腿,用手指去扣鞋跟的曲一咏,有些同情地问道。 总算把两只鞋穿好,曲一咏掸掸身上的尘土,掐着手指数了数:“三个月吧。要不是你说那个穆什么的有奇症,我才不搭理你。你知道出趟门多麻烦?快快快,带我去看看那个穆什么的。” 他两眼发亮地催促道。 “……赶着投胎的是谁?陈齐玉,正好你在,你来带路。” 从两人那不找边际的对话中听到了关键,这是要曲一咏去给穆延莲瞧病吧。想不到穆长老嘴上不在意,动作倒是挺快,果然是疼惜在凡间的血亲。 不管方式如何,到底是把曲仙长给请到了,也算是不负穆兄所托。陈齐玉应了声赶紧在前头带路。 倒是这卓清明,也许是真的没事做,竟然也想跟着一块儿走了。 穆一远让鹤童把人拦下,问他想如何,他美其名曰“好久没见曲师叔露一手了,弟子格外想念……弟子依稀记得当年师叔的绝技blabla……”哄得曲一咏龙心大悦,一拍掌,准他入队。 算了,等一下卓清明真的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封口。 ********* 几人横穿主峰,来到云来居穆卫的住处,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自从陈齐玉离开后就一直在屋内不停踱步的穆卫先看到的是好友,再看他身后,跟着好些认识和不认识的。 他诧异道:“穆长老,您怎么……” 被问到的穆一远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人,而后介绍道:“清寻峰的曲一咏,玄同派医术第一人,这位是穆……” 这厢话还没说完,曲一咏就三步两步就走到穆卫身边,上下查看一番,说道:“是你病了?不对啊,就是心脏脾肺脏都有点问题而已。喂,穆一远,那人呢?” 被毛毛躁躁的曲一咏弄得有些无力,穆一远指指漆黑的屋内:“麻烦你把话听完好吗?病人在里面,这是她爹。”而且五脏都有点问题真的不是小问题啊神医。 “哦。你们寒暄着,我先去看病人。”说罢一阵风似的冲到里面去,可是还没等其他人跨过门槛,他又一阵风似的冲出来,骂骂咧咧道,“喂喂穆一远,你让我看一个死人是什么意思?” 莫非女儿出事了?穆卫脸刷得一下子白了,他赶紧冲到里面去。 “死人?” “你可别装傻,都臭了啊。”曲一咏指着里面愤愤道,“不对,你们都闻不到吗?” 第4章 .7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臭味? 几人使劲闻了闻都是一脸茫然,照理说在场都是修士,五感强于凡人,没可能有什么味道是曲一咏才能察觉的。 曲一咏提提药箱,边进屋边招呼道:“你们跟我进去看看便知。” 里屋的窗户都已经用黑布遮上,这是穆一远特意交代的。此时日正当头,里屋却黑得要点蜡烛才能看清。 雕花大床上坐着一个全身裹紧的人,旁边站着的就是刚刚冲进屋的穆卫,并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死了女儿的样子。 见到几人进来,他欣慰地说道:“几位仙长,延莲她没有什么事儿。”口不能言的穆延莲身子微微动了动,像是为了证明她还活着。 众人看看曲一咏,他走到穆延莲身边号起脉来:“咦,怪哉。她浑身上下满是死气,还有这腐肉味儿。可是这脉象,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啊……奇怪,真是奇怪。” 曲一咏看病的方法跟凡间的大夫不大一样。他靠的是“看”,看人体九窍八孔出的气,来判断这人是哪儿出问题。就像他刚刚看一眼穆卫,就能说出穆卫身体如何。方才他进里屋,并没有给穆延莲号脉,只是凭着观气。 浑身死气,脉搏竟然还能跳动,还有体温,这怎么可能?不,不可能。我那套观气理论不可能会出错!但是这个又如何解释?曲一咏纠结得眉头都要打结了。用穆一远的话来说,就是觉得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 “啧。”曲一咏伸手去揭穆延莲身上的斗篷,还没动手就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他扭头奇怪地看着穆一远,“望闻问切,你总要让我看一眼病人。” 穆一远扫了一眼身后的卓清明和陈齐玉,意有所指地说道:“卓师侄,陈掌柜的,恐怕你们在这儿不太方便……” 卓清明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弟子先行告退。”说完就往外走,只不过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他那双细长的双目在穆延莲身上停顿了一下,好像对她,或是对她的病特别感兴趣。 陈齐玉也跟着一块儿退了出去。 拦着的那只手松开了,曲一咏边动手边说道:“不信任他?”这个他自然是指的卓清明。 穆一远看着他一层层被揭开的布料,说道:“非亲非故,谈何信,卧槽……”最后一个字还没到嘴边就被穆一远吞了回去,来这儿十五年,这两个流行字还是首次脱口而出。 不怪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布料下面的画面就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两位鹤童看了都不由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冷气。 穆延莲的右半张脸已经不能看了,就好像被火烤过的锡纸一样,皱成一团,右眼角和嘴角中间就隔了一个食指的距离。和完好无损的左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面天仙半面修罗。 而穆延莲口不能言的原因是她下半张脸上面竟然箍着一个铁制的镂空面具,冰冷的铁片在她脸颊上留下深深的勒痕,让人不禁怀疑,那铁片会不会嵌入她的皮肉中。 这诡异的面具穆一远想起了在现代见过的动物的防咬口套。 两指轻敲铁面具,发出了铁器声响,有些黯哑。曲一咏代替穆一远把疑惑问了出来,“这是?”其实陡然见到穆延莲这张脸,他也吓了一跳,但是随后他心里更多的是兴奋与疑惑。穆一远只说有个奇怪的患者,可从来没有说是这么奇怪。 穆卫为难地看看穆一远,在得到后者点头后,他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后来莲儿的病又复发了,只是与前一次不同,先是半面脸变成这样,然后又发现她不用睡不用吃,连水都不用喝,我们怕她再咬人,才特意找人给她打了这个……呜呜,我可怜的莲儿啊,我们穆家这是得罪了哪路鬼神,要这般待我……”说到最后,想起女儿所受的一切,穆卫忍不住抬袖拭泪,穆延莲也小声啜泣,只不过她现在这张脸,哭起来格外得可怖。 目不忍视,穆一远扭过头小声问把布料再给盖回去的曲一咏。 “如何?” “不好说。”曲一咏为难地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痛哭的父女俩。扯扯穆一远的袖子,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走到明亮的户外,阳光太过强烈,首先出来的穆一远有些不适应地抬手遮阳,此时跟在后面的曲一咏说话了。 曲一咏在两人的身遭布了个小阵,保证他们的对话不会让第三个人听到。 “她的脉象与常人无异,和缓从容、不浮不沉,这说明她的身体很健康。照理说一个凡人不吃不喝几天,不可能会是这种脉象。而且她浑身上下都是死气,闻起来就是腐烂多时的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闻不到。” “号脉是活人,观气是死人。”曲一咏出生医药世家,自幼习医,入门学道学有小成后,更长的寿命让他又更多时间钻研医药,甚至在二十年前自创了观气之法,“观气之法对我来说就是你的丹药之于你。两个结果,我肯定相信自己看到的气。” “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觉得她还是人吗?或是似人非人的其他东西?我不给死人看病,你要是不放弃,就再其他人吧。”第一次曲一咏拒绝一个摆在他面前的奇症。 出于两人的交情,曲一咏提醒他,“你应该注意到那个男人,刚刚那番话遮遮掩掩,他肯定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你。就算他是你的亲眷,还是早早送出山为妙。”就是男人的话,让他失去了继续探查下去的*。他是个大夫,他希望患者把所有的告诉他。不完整的信息会干扰他的判断。 明白他的好意,眉头微蹙的穆一远点点头:“多谢,此事我自有分寸。” 目送曲一咏离开云来居,穆一远陷入深深的思考。 曲一咏虽然做事有点急,但是他在医术的造诣确实不低。他完全相信他的判断,穆延莲也许根本就不是活的。 这个想法让穆一远联想到另一种生物,丧尸。 根据顾清鸿的描述,陆秦氏(奶娘)也有类似的畏光症状,后来过世后变成了丧尸。 还有之前在穆延莲房外的那个丧尸,虽然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是用料款式跟穆家的家丁有几分相似。对了,陈齐玉不是提到过穆延莲之前失控把奴仆手咬伤过?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难道我之前的想法是错的?穆家的那个丧尸与玉华真人要的药没关系,其实是跟穆延莲有关? 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一条线,穆一远摸摸光洁的下巴,陷入更深的思考,用这条线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 不知道怎么变成病原体的穆延莲咬伤了奴仆,奴仆感染了病毒死了,然后变成丧尸又回到了他生前呆过的地方,穆家的那个小院。 那么玉华真人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他虽然是在穆延莲生病后才出现的,但是并不能排除他没有参与到致病可能性。也许是他先用什么方法让穆延莲生病,再在穆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以救世主的模式登场。那些毒性材料到底是派什么用场?他是不是跟五年前出现在西村镇的红莲教有关系? 这些事恐怕只有化作一堆白骨的玉华知道了。 觉得一颗头两个大的穆一远心底有点隐隐抱怨起陈齐玉来。 哎,对了,陈齐玉呢?他不是跟卓清明一块儿出来了?怎么一路上都没见到他们俩?是提前离开了吗? 在云来居大门和住处来回走了一遭,穆一远才注意到缺了两个人。 也许是附近转转了?这样想着,穆一远又回到了穆卫父女俩的住处。 两眼通红的穆卫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到穆一远忙上前行礼,急切地问道:“穆长老,曲仙长可有什么?” 这让我怎么说,说你女儿可能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病原体,咬谁谁变丧尸? 暗自长叹一口气,穆一远不急不慢地给了穆卫一瓶丹药,语气淡淡地说:“云露丹。”一字未提穆延莲的病,也不提这药效如何。 双手摊平,看着那黑色的小瓶子,穆卫仿佛看到了希望,他双目含泪,不住地躬身道谢。先前他还以为穆一远不想帮他们父女,现在想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位从未谋面的伯伯虽然对人冷淡,但是心是善的,不仅带名医给女儿瞧病,还大方赐药。 受着这样的千恩万谢,饶是脸皮厚比城墙的穆一远心里有些别扭。所谓的云麓丹,其实是他做了专门给女冠用来保养容颜的丹药,最多能救救穆延莲那张半毁容的脸。 他刚刚问过系统,有没有强效驱毒剂可有兑换。系统给他展示了几样,他看着那几十点技能点,咬着牙一口气全兑换了,混进真的云露丹瓶子中。至于有没有效,全看老天爷肯不肯赏脸了。 要是没用……穆一远就真的要觉得肉疼了。上次救徒弟的那个主线奖励的技能点全花进去了。自从自由度越来越高之后,他接到任务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本来他还想攒些技能点,给两个徒弟去系统商城换两把上品的剑,这下不知道要攒到何年何月了。 “这几日山上有客到,你们明日便下山去。不要再上来了。” 他能为穆家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这一世的亲缘便到此为止吧。 ******** 卓清明倚靠着围墙,一只脚随意地在地上画着圈,以一个悠闲放松的姿势随口说道:“柳木长老,那个穆家人便是你找到的死而复生者?” “是,又不是。” “哦,怎么说?”卓清明抬起眼皮,撇了陈齐玉一眼。也亏这位妖族长老是半妖体质,又长期生活在凡事,带着一身烟火气。要不然这位柳树精恐怕连玄同派第一道大门都进不来。 “她虽然是更高级的,不过她还未成熟,心脏尚不可用。”那个笑容和蔼的陈齐玉眼底浮出一丝凶狠,“请少主再等一等。桃花长老已经在办了。” 卓清明微微一笑,可笑意完全没有进到眼底,眼中威胁的意味让陈齐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那你们最好动作快点,近来我的耐心可越来越不好。” “属下明白……”说罢陈齐玉再抬头,刚刚还在他眼前的年轻修士已经没了踪影,而他刚刚站着的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穆’字。 ************** 夜色已深,又快到做晚课的时候。顾清鸿和陆清隐师兄弟俩去找师父。 只要穆一远不去炼丹,一般都是师徒三人一块儿做晚课。 顾清鸿推门一看,他们的师父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堂堂一个金丹修士连人近身都没察觉,这呆确实发得够深。 “师父?”陆清隐正要抬手去推师父,半路被顾清鸿挡了下来。 顾清鸿手指轻点下唇,轻声道:“嘘,别打扰……师父。” 穆一远其实是意识回归识海,在里面翻阅系统商城,顺便在里面发了个呆。 每次他进入系统商城之后,系统会自动开启防御系统,但是这个对主角是没用的。所以如果刚刚陆清隐那记推成功,恐怕穆一远又要发生一次脸滚键盘了。这种事儿这几年也发生过几次。 幸好他大徒弟懂事啊,穆一远欣慰地抬手轻抚顾清鸿的脑袋。 “来做晚课?” 微微弯着膝关节,享受着师父的爱抚,顾清鸿双目含笑,点点头:“嗯!” “哎,不公平!我也要让师父摸摸!”说着陆清隐就抓起师父另一只手往自己脑袋上搭。 穆一远收手给了他一个脑壳,笑骂道:“摸什么摸,晚课不做了?想抄书了?”还真是当自己是萌宠啊。 晚课后,穆一远又询问了一番顾清鸿灵力运转的情况,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问题。 本来这一天就该这么顺利的过去,没想就在后半夜。 主峰的警示钟敲响了,肃穆的钟声响彻整个玄同派。 有人攻山? 33|4.8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几个时辰前,就在穆一远离开云来居后没多久。有两个外门弟子进了云来居。说来也奇怪,本来还算冷清的地方今天倒真是应了它的名“客似云来”,热闹得很。 “我们这样好吗?不跟云来居的师兄们说一声,就这样溜进来?”其中一个清瘦的外门弟子不时地扭头四处瞄,有些踌躇地问同伴。 鄙夷地撇了他一眼,杜屈然不以为难道:“人都去三清殿了,你跟谁去说?而且我们就是随便瞧瞧。汤成你这作态反而引人怀疑。” 随便瞧瞧?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 净明峰上来了客人,那个古怪的穆长老竟然也会有访客! 什么东西都没有八卦传播得更快,特别是对净明峰上一举一动都格外专注的金微峰。在别人还在猜测访客是谁的时候,金微峰上有些人便开始蠢蠢欲动来云来居一探究竟。 可是刚巧,罗浮山今天也来了人,听说是来商讨什么大事,为此不仅召集了各峰亲传弟子,还把在凡间有亲人的弟子都召集去了。因此金微峰上想来“探望”净明峰访客的人就变成了出生修士家庭的汤成和杜屈然。 严格来说,是杜屈然想去,然后找了汤成做陪同。原因看他俩现在的身份便知。 九宫塔倒塌之后,内门测试便被迫中止。好嘛,考场毁了,考卷没了。五年一次的考试,又不是周周练,取消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帮子还在测试外门弟子也只能大眼瞪小眼,等吧,主峰总会给个说法的。 这回主峰的效率倒是很让他们惊喜,也让他们很震惊。 那就是靠进九宫塔之前的那次理论考试——考的是经文和符箓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知识——依靠那份成绩的排名来确定内门弟子的人。 听到消息当场脸白的不少,因为历年来,那份考试就是走个过场,一字不答交白卷也没关系,只要顺利通过九宫塔一样能进内门。 脸白的人当中就有杜屈然和汤成。而与他们相对的,顾清鸿和陆清隐因为成绩排名靠前顺利进了内门,换上了一身浅蓝色弟子服。 幸好公布名单的那天顾清鸿还在净明峰养伤没在场,要不然杜屈然肯定少不了要与他干上一架。其实杜屈然自己交白卷与顾清鸿考高分有什么关系呢?但是杜屈然执拗地觉得顾清鸿抢走了属于他的名额。 对,还要加上他爹揍他的那顿! 身上刺目的深蓝色外门弟子服让杜屈然后槽牙发痒,眼前仿佛浮现出顾清鸿那张像娘们似的脸,上面挂着深深的嘲讽!他好想狠狠给那张脸一拳。可是自九宫塔那回后,顾清鸿再也没有出过净明峰。而他又不敢冲上净明峰去挑衅,没办法只能等。 只不过没等到顾清鸿倒是等来了净明峰的访客。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想法立刻窜入了他的脑海。 哼,你不是躲在净明峰不出来吗?那我就去拿你们峰上的客人出气! 杜屈然告诉汤成他想跟访客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头脑简单的汤成倒也点头跟上了。只不过快走到目的地,后者才想起来,不对啊,这不是变相得罪了穆长老? 玄同派谁敢招惹穆长老啊,这不是报复这是给自己掘坟啊!访客居住的小屋已经近在眼前,汤成有点打退堂鼓,“要不我们今天还是不要去了吧……” 为他临阵退缩的举动所不齿,愤愤然的杜屈然地啐了一口:“呸,你个胆小鬼,都到这儿了,你还退缩,活该你进不了内门!” 其实这汤成是他拉来壮胆的,哪能让他说走就走,抓住他的痛处,杜屈然狠狠地踩上一脚,激上一激。 到底是年轻,汤成一听这句立马一股气血冲上脑门,他不会忘记兄长看他那轻蔑的眼神还有母亲那声叹气。 “你说谁胆小!?去就去!”脸涨得通红的汤成快步向前,没两步就走到了屋门口,就在他要推门的那一刹那,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后,疑惑地看着门外的这个清瘦少年。幸好穆卫想到这儿是玄同派,出现的都是修士。他恭恭敬敬地向这位少年行礼:“这位仙长,是有什么事儿吗?” “没……”汤成下意识地摇头要否决,身后的杜屈然急忙打断他,随口扯了个谎:“我们是主峰的弟子,听说穆长老有客到,特意送点东西过来。” 接着穆卫看到那个有些微胖的少年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木盒。 “小小东西不成敬意。”学着大人的样子,杜屈然装模作样地把盒子递过去。 意料之外,没想到穆长老人缘这么好,还会有人特意给他的客人送礼物。 受宠若惊的穆卫伸出双手躬身去接:“多……”谢字还没说完,刚碰触到木盒的中年男人忽然失去意识倒到了地上。 “哼,贪婪的凡人。”他用脚踢了踢中年男人,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得意地上下抛着小木盒,杜屈然轻蔑一笑。 是扒光了吊起来好呢?还是给他下个*类的法术好好戏弄一番? 杜屈然在那边思考,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汤成突然听到屋子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汤成出言提醒杜屈然。 “还有两个人在屋里吗?”早在守门弟子那里打听清楚的杜屈然一脚把穆卫提到一旁,一个跨步走进屋内。 那细微的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漆黑连根蜡烛都没有点的里屋。 “怎么这么暗……”杜屈然可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畏光,忽然的黑暗让他眼睛不适应地眯了眯,然后走到窗户旁一把扯下遮阳的黑布。随即他就听到床的位置那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床里挪动的动静。 杜屈然这时候才发现床上还有个活的,而且还穿得这么奇怪。 这就是守门的提到的怪人吧。全身裹着黑布,看着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喂,你为什么穿成这样?”杜屈然走到床边,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问。 可怜的穆延莲口不能言,虽然没有被阳光直射,但是隐隐约约的光明还是让她感动惧怕,那种皮肤灼烧的痛实在是太深刻了。她只能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身子往可依靠的地方挤。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她认识的人,她父亲呢?她刚还听到她在门口跟别人说话。五感被遮蔽,眼前只有黑暗,这让她觉得很害怕,她紧紧抓住床单。 明显拒绝回话的反应让杜屈然觉得气闷,净明峰的人看不起他也就算了,连个凡人都敢不回他话。一个指头都能捏死你,竟然还敢违抗!? 杜屈然伸手直接把不停往后蹭的穆延莲拽到床边来,黑布下传来惊惧地呜咽声。 “原来是个哑巴。”这个想法让杜屈然觉得很有趣,一个哑巴,上山来干嘛,还穿得这么古怪。 黑漆漆的看着真让人不舒服,杜屈然不顾穆延莲的阻挡,粗鲁地一把拽开那层层黑布。 “啊———” 黑布下的那张可怖的脸吓得近距离观看的杜屈然不争气地扔掉手上的布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失去遮挡阳光的布料的穆延莲陡然接触到阳光,脸上的皮肤仿佛火烧一般,立刻被烧出几个小小的血洞,她惊慌失措地抓到什么都往头上遮盖。 犹豫不决的汤成本在门外徘徊,听到杜屈然的尖叫声他赶紧冲里屋来。 “怎么了怎么了?”他可是跟杜屈然一块儿出来的,要是杜屈然出点什么事儿,身为金微峰长老的他爹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幸好杜屈然没有什么事,就是看上去受到了点惊吓。汤成松了一口气,他又看向床上那个不停颤抖的人。他有些好奇,是什么让杜屈然吓白了脸。 然后下一秒,杜屈然就告诉他了答案。 脸色由惊转喜,杜屈然再次上前把穆延莲头上的遮盖物抢夺走,让那张可怕的脸再次暴露在阳光之下。 “汤成快看!有妖物!” 哈哈哈哈,穆一远的客人竟然是个妖物!杜屈然忍不住想去告诉自己的父亲。 汤成倒吸一口气,不过穆延莲那压抑的痛苦呻吟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犹犹豫豫地提醒有些得意忘形的杜屈然:“她好像是个人……” “妖物,我说妖物便是妖物。”杜屈然指着穆延莲的脸斩钉截铁道,“我曾在书上看过,妖精鬼魅最受不得的便是这天地至阳的光。嗯?好像她这个面具可以拆下……” 隐约见到面具的边缘有一把小锁,杜屈然以定身诀将痛得直打滚的穆延莲固定住,然后忍着恶心将手指靠近她的脸,在接触到锁的那一刻,锁咔地一声松开掉落了下来。 “哼,这么简单。” 感觉到下巴上禁锢的力量渐渐松开,穆延莲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不住地流起泪来。 她不想,她不想再变成那样的怪物啊!!! 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杜屈然边摆弄那个奇怪的面具边故作慈悲的说:“你该感谢我帮你取下这个。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告诉我,你是什么妖物。” 感谢? 穆延莲绝望地感到她那重获得自由的尖牙上传来的兴奋。 彻底失去枷锁的野兽嗅到了血和食物的味道,低吼一声,出笼了。 ******** 就算是穆一远,听到这种代表出大事的钟声,也必须要赶去主峰。为了节约时间,他唤来两个鹤童,与两个徒弟分作两组一前一后坐着灵鹤往主峰的太初宫。 等他到了的时候,太初宫内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各峰的长老也有罗浮山的人,众人的视线齐齐转向来得并不算晚的穆一远一行,神色古怪。 作为各项会议的专业迟到者,这样的眼神不是第一次见。 难道我又是最后一个? 从灵鹤背上下来,穆一远忙用眼睛在长老堆里数人,嗯?怎么金微峰的杜一果和陈一亮不在?迟到这事儿发生在积极分子的陈一亮身上可是很稀奇。不过看到掌门许一韦也不在,他猜测今晚的事会不会是跟另外两位长老有关? 点点头算是跟大伙打过招呼,穆一远朝离他最近的一位长老问道:“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 这位长老还没开口,不远处金微峰的长老冷哼了一声。 哟,这是要找事儿还是怎么着?专注嘲讽一千年的穆一远挑眉:“刘长老,有话就说。哼什么哼,你是要消食还是要找食吃?刚学的语言你也别到处炫耀。” “噗—”陆清隐嗤笑一声,然后小声地凑到师兄耳边说,“师兄,师父说的是那个吗?”接着点着鼻子学某种动物叫了两声。 如果说穆一远的后半句话让刘长老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清隐这一生动形象的模仿立刻让他明白了。 同时明白过来的不止他一个,人群中立刻冒出几声偷笑声。 “你这个!”恼羞成怒,话不成句的刘长老手中浮尘微微一抖,一道似刃般锋利的罡气直向陆清隐而去。 “小心!”顾清鸿眼疾手快地将师弟护到身后,正要硬吃下这记罡气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挡到了他的面前。紧接着,那道气堪堪擦过了挡在他面前的穆一远的手腕处,留下了一道痕迹。 顾清鸿愣愣地看着那道伤痕从产生到血液慢慢从伤口溢出的全过程。坚定不移的背影、灯火下散发着光晕的肌肤、弧度刚好骨骼凸起、细如蚕丝的伤口、似清泉慢慢溢出的鲜血,这样的画面,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穆一远垂眼看了看伤口,语气淡淡地说:“不过是个孩子,你这样就掉价了。” 万用掩盖错误句式,他还是个孩子!即使他很熊,他也只是个孩子! 这道罡气本是小惩,这么多人面前,刘长老也不可能下什么杀招,发个火这一页就揭过去了。穆一远明知如此,还故意去挡,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就是在明说刘长老连个筑基的小辈都不放过。 本来刘长老心里是有三分火的,这么一煽风点火,直接跳到了九分。 刘长老是个冲动的人,从他刚刚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穆一远信奉的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一套,他最擅长的其实就是把小事炒成头条。 他不主动惹事,但是要真的有人惹到他身上,那么他就要让大家都不好过。 这么多人看着,谁先动手谁就理亏。穆一远深谙此理,围观群众也知道,所以怒发冲冠的刘长老就被金微峰的其他几位长老给拦了下来。 “穆!一!远!”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暴怒声和随着一块儿来的攻击让穆一远猝不及防。不能用灵力是他的致命伤,旁人可以用灵力化成防护罩来抵御外来攻击,他只能靠师父给的几件防御法器。只不过这样的突然攻击,就是偷袭,这种情况下他连祭出法器都来不及。 眼睛都没来及眨,攻击已到了眼前,穆一远能做的就是闭眼。 “唔——”一声吃痛的闷哼。 可是不是穆一远的,声音的来源在他胸口的位置,有个热源靠着他的胸前,然后慢慢下滑。 世界一片空白,穆一远仿佛站在遥远的天边,看慢动作一样,一帧帧地看着他的大徒弟胸口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色花朵,飞溅出来的液体甚至沾到了他的下唇,温热。 浅蓝色的衣服慢慢被染成深蓝色。 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变得很飘渺,穆一远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电波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心慌,让他一口气迟迟不敢吐出来。 “师兄!” “还我儿命来!” “别……” “杜一果住手……曲一咏快来看看这个弟子……” “止血,先止血。” “快去个人拉住他……”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这么乱? 穆一远茫然地看着他们一开一闭的嘴,为什么他耳边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波声。 “咳……” 很奇怪,这轻轻的一声闷咳声,穆一远竟然听到了。 他低头看着脚旁的人群,他们围在他的徒弟,顾清鸿的身边。 一只白净的手颤抖着伸过来,像是要去够他的下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仿佛夜幕下的繁星一样明亮。 “……清鸿……”穆一远喉头上下滑动,存在于经脉中某个符咒隐隐松动了下,沉睡多年的龙髓打着哈欠准备醒来。 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一击竟然没有打中穆一远,不过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杜一果忍不住张狂大笑起来:“穆一远!我便要让你看着你徒弟死在你面前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许一韦怒斥一句,使眼色让人把杜一果拉走。他撇了撇罗浮山的众人,果然,一副准备看内斗好戏的样子。这让他脸上可不好看,关起门来随便怎么喊打喊杀都没关系,现在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嗯?怎么有奇怪的香味。”刚给顾清鸿止完血的曲一咏突然在满鼻子的血腥味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香甜。他的鼻子很灵,这个味道绝对不是他闻过的任何一样东西。 他循着味道抬头寻找,味道的来源竟然是穆一远的方向,可是那边没有什么东西,难道是哪位女冠的体香?百思不得其解的曲一咏抬手示意穆一远过来。 “喂,别发呆了,你徒弟……拦住他!!!” 话音未落,曲一咏就眼睁睁地看着穆一远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离他百丈远的杜一果。 月下,还留着血痕的手腕优雅地抬起,白皙的肌肤比月跟令人炫目,残影留痕。留下的却是极其残忍的一幕。 穆一远掌心结成冰柱,毫不留情地从正面扎入杜一果胸口,与顾清鸿伤口相同的位置。 杜一果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冰柱,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有了防备!为什么穆一远可以破得了他的防御,他明明已经是元婴后期,高出穆一远整整一阶!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 面无表情的穆一远冷哼一声,手掌微动,冰柱立刻化成冰水,跟杜一果的血一块儿,洒落一地。 好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穆一远撇了杜一果一眼,冷笑两声,转身便走。 不是他不想再教训一下杜一果,实在是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再用一次灵力。 沉睡太久的龙髓醒过来,随着他灵力的在他经脉中四处乱窜,时不时地撞击着脆弱的经脉。 疼,每走一步腿都在颤抖,每呼吸一次心都要裂开。 忍,忍下去,穆远,你可以的。 众目睽睽之下,穆一远不能吞下止痛药。他不能把自己的弱点这样暴露出来。 可是原主都能活活疼死,龙髓岂是想忍就能忍的? 就在穆一远觉得自己快要软倒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手掌支撑住了他。 “一远徒儿,想为师吗?” 34|4.1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一远徒儿,想为师了吗?” 来人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恰恰在场的人耳朵都不错。这句话中的愉悦在几人听来却是另一种感觉,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语调,勾起了他们多年前的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许一韦便是其中之一。 满头银霜,一身黑衣,背上一柄不起眼的木剑。只凭这两点,不用看长相,许一韦就知道那人是谁。 陈福真,净明峰的真武子,玄同派现存的第一剑修,穆一远的师父,护短狂魔。这四个称谓中,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个。这位平时嘻嘻哈哈的剑修一旦遇到跟两个徒弟有关的事情,讲道理三个字就会从他的脑中自动消失,然后彻彻底底地教会敢招惹他徒儿的人一句话:“修真界以武力为尊。” 三十年多年前,处于合体巅峰期的陈福真让刚刚进入金丹期的穆一远代为接管净明峰后便开始闭关。长期处于压迫状态下的年轻修士们松了一口气。 修士一闭关便是数十个甚至数百年个春秋,只是他怎么恰巧是这个时间出来…… 许一韦同情地看一眼胸口已经渐渐止血的杜一果,果然,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先是痛失幺子,然后被穆一远偷袭一记,末了护犊子的陈福真又突然出关。不知道杜一果现在是不是庆幸方才那一记是打在了顾清鸿身上,而不是穆一远,否则此时恐怕倒在血泊中的会是他自己。 许一韦向前一步,冲来人的背影躬身行礼:“恭喜真武真人顺利出关。”他摸不清陈福真是不是突破了,两人之间修为差距太大,但是他能从陈福真身上感觉到点其他的。 平静,陈福真身遭的气流非常平静,仿若无物,好像他就是整个幻境的一部分。 陈福真并不掩饰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一手依然放在穆一远的腰侧,点点头:“洞虚初期。”语气中满满的自豪。 自从上一次仙魔大战之后,双方高层都损失惨重,各回各家休养生息。现在的修士大多数停留在金丹期和元婴期,有天资好的也就停留在合体期。 洞虚期,在场的人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整个修真界还活着的洞虚期及以上的修为的修士十个手指都能数的清。此时陈福真突破至洞虚期,这对于玄同派来说是何等荣耀? 身为一派之主的许一韦立刻将过去陈福真给他吃的苦头抛之脑后,忙上前想活络几句,却被陈福真挥手打断了。 “都散了散了。”陈福真不耐烦地说,然后一扭头跟变脸似的笑容满满地跟穆一远说,“一远徒儿,我们有三十多年没见了吧,这么快你都金丹后期啦……” 边说边要带着穆一远往回走。 许一韦忙阻止道,“陈师伯,且慢,一远师弟尚有一事未了。” 陈福真脚下一顿,“何事?” “一远师弟带上山的人杀害杜长老幺子杜屈然一事。”特意强调了带上山三个字,便是暗示穆一远与杜屈然死也有干系。 “哦?那犯人何在?”进入洞虚期的陈福真明显脾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进入还饶有兴趣的听许一韦继续说下去。 “……我们赶去之时犯人已没了踪迹……” “那你们不去抓人跑来为难我徒弟,又是何故?”陈福真一针见血地说,“人又不是他杀的。” 这样的洗白方式引得杜一果失控大吼:“若不是穆一远把那妖物带上来,我儿岂会惨死!”话音未落,无数把利剑凭空出现,如离弦的箭一样齐齐向杜一果冲去,然后堪堪停在离他不过寸许之地。 随着剑锋而来的是威压,这是来自上位者的绝对威压。 “你方才打伤我徒孙,现在又把莫须有的罪名扣我徒儿脑袋上。这是欺我净明峰无人?念在你刚历丧子之痛,我便不为难你。” 修士都惜命,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杜一果额角一滴汗滴落下来,打在了离他下颚不到一寸的剑锋之上。 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杜一果眼前的利剑又全部消失了,并作一把大剑,悬停在陈福真脚旁。 手掌自始至终未离开过穆一远腰侧的陈福真带着徒弟稳稳地站上飞剑就这么往净明峰方向飞去,留下当事人和一干围观群众傻站在原地。 不过比起各怀心思的玄同派众人,罗浮山的几位倒是纯粹把这当做一出好戏来看,过程中他们还以密语交流心得。 “穆一远那一手……倒真是许久不见了。” “师叔,穆长老本就是冰系变异灵根,化气为冰并非什么难事吧。” 那位长者轻轻摇头:“你觉得八十年修至金丹后期,这速度如何?” “快,不过他是变异灵根,有这样的速度并不稀奇。”说话的这位小辈轻描淡写地回道。他也是变异灵根,短短十五年便已到心动中期,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对他们这种天资来说,二十年结丹并不稀奇。 “但你知道他到达心动期用了几年?” 不等那位小辈猜测,他给出了答案:“穆一远十七岁那年进入心动期,那时他才入道七年。” 七年?小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普通灵根的人七年才堪堪筑基,而他那时不过辟谷中期。照这样的速度,那岂不是百年便飞升在望? “可是谁又能相信,这样的穆一远花了十年才结丹。” 十年从心动期进入结丹期,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可是放穆一远身上,那就太反常了。 他第一次见到穆一远是在昆仑举行的道法交流会上,那时在比武台上的穆一远对于法术的运用可称得上是惊艳——独自对战结丹期修士,以弱胜强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最终摘得金丹期以下修士组别的桂冠,获得上品功法、丹药和法器众多。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看好穆一远的前途之时,忽然穆一远开始变得平庸,修炼速度慢下来不说,甚至还开始修行外丹法。 从玄同派打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纷纷摇头。没人知道穆一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可惜一颗明日之星坠落凡尘。 那次道法交流会,是穆一远的谢幕表演。就像烟火一样,将此生所学的东西毫无保留地运用出来,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他将不能再使用曾经让他着迷的法术。 那时龙髓已经慢慢地开始在他经脉血液中游走,发作起来,蚀骨的疼痛,羞耻的*,两者如冰似火地交织在一起,折磨他的*和意志。 上比武台的机会是他跪在师父门前苦苦求来的,他求师父不要这么快给他下禁制。即使他已经疼得无法站立,他还是希望师父不要那么快解救他。 最后陈福真点了头。 每场比试之前,他都要吃下一大把师父给的止疼药和清心寡欲的药,然后再开始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比试之后,又要靠师父用灵力来给他安抚四处乱撞的龙髓。 就如此时一般。 感觉到体内的龙髓渐渐在注入体内的灵力引导之下变得温顺起来,就好像吃到糖的孩子,给予宿主片刻的安宁。 身上疼痛缓解不少的穆一远无奈苦笑,真是好淫之物,只要能吃到别人给的灵气,不管是谁的,就会安分下来。 他抬手吞下一颗止疼药,然后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谢谢师父。” 多亏了陈福真,他才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不能使用灵力,更不能让别人发觉他是龙髓体。方才陈福真的所作所为,便是为了立刻带穆一远回净明峰。 “你这禁制破了可有些难办啊。啧,你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及时出现,穆一远可能会遭遇到的事情,陈福真忍不住语气加重。可是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又有些不忍,安慰道,“算了,为师现在可是洞虚期的大能,修补一个禁制不过是信手拈来。” “只是一远啊,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恐怕你就真的只能找个人来合籍双修才能抑制得了这龙髓了。” 禁制的方法是陈福真翻遍古籍找出来的。他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本该青云直上,却因为一个龙髓而落得前途如此,他心里也不好过。可是这样也总比雌伏于人下当做炉鼎好。 穆一远垂眼,嘴角泄出一丝苦涩。 “一远明白……” 说是修补,其实是将禁制再重新下一遍。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陈福真只用了一日一夜便在徒弟体内重下一层禁制,出于谨慎,这回陈福真又在上面加了些东西,一旦穆一远体内的禁制有破开的架势,即使他在千里之外,也能察觉到。 见到陈福真从屋内出来,等在门外的曲一咏迎上前:“真武真人。” 就在之前陈福真带走穆一远的同时,他以密语让曲一咏把两个徒孙带回净明峰并代为照顾。 洞虚期的修士可洞察虚空,回溯过去,只是陈福真初入洞虚期,只能看到些许的过去,而且极耗精力。想不到他第一次使用,就是为了查看徒弟破开禁制的原因。 净明峰一脉一向不旺,这大概是导致代代师父都极其爱护自己的徒弟的原因。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为他挡刀的是穆一远,恐怕他会比穆一远更疯。 忙了许久的陈福真也有些疲劳,他点点头:“辛苦你了,你回清寻峰歇息去吧。” 曲一咏虽然很想问穆一远是怎么了,但是现在陈福真开口送客了,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只能遗憾地离开。 顾清鸿是在一阵诵经声中醒来的。 他缓缓睁开双目,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人跪在蒲团上嘴巴一张一合。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手捧着经书蹦跳过来,叽叽呱呱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师兄,你醒啦,渴不渴?饿不饿?” “伤口还疼不?要不要起床尿尿?” 连珠炮似的发问令顾清鸿头疼欲裂,他忙抬手示意对方停止这种非人道的摧残,“停,清隐,你说得我头疼。” 陆清隐善解人意地点头,“哦!那师兄你到底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喝水?小解?” 顾清鸿认栽地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让我再躺会儿。” 陆清隐在床头坐下,但是嘴巴不停:“好吧。师兄,我好无聊啊,这两天你躺着养伤,师父不知道为什么也躺床上,师爷爷还不让我去看师父,我一个人都快闷!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师爷爷,等一下,你说师父他也受伤了?有人伤了他??”顾清鸿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处,却好像一点都不疼的样子,抓着陆清隐的肩膀大声质问。 肩膀被抓得一疼,陆清隐忍不住把身子往后退了退,说:“没有没有,谁都没有伤到师父。那个杜一果被师父用冰,就像这样,一下子捅了个对穿。” 边说还边模仿穆一远当时的动作,单手握拳往自己的胸口某个位置上撞了撞,那边正好是顾清鸿伤口的位置。他挤眉弄眼道:“师父这是为你报了仇啊师兄,同样的位置哦~” 师父他……顾清鸿楞了楞,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整个都暖洋洋的。当时杜一果那一计攻击来得太快,即使他早有所觉,也来不及下防护,只能用身体为师父挡下那一击。 “那师父他是?”竟然没有受伤,那为什么一直躺在房里? 陆清隐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师爷爷只说师父有点累,需要休息,其他都不告诉我。对了,师兄,你没有看到师爷爷那一手飞剑,咻的一声,那柄木剑就化成千万把利剑,刺过去。可把杜一果吓得……哎哎哎,师兄,你不躺了吗?” 想起前晚的那场面,陆清隐兴奋劲儿就上来了,比手画脚地跟顾清鸿形容起来。可惜后者并不捧场,顾清鸿掀开被子,拿起新的弟子服——旧的因为上面全是血,陆清隐又不想洗便扔了——就往身上套。看样子是打算出门。 “嗯,我去看看师父。”几下就把衣服鞋袜穿好,顾清鸿随后在脑后扎了个髻,便要推门出去。 陆清隐立刻跟上,“那我也去跟你一块儿去了。” 说来也巧,就在顾清鸿醒来的同时,体内一片平静的穆一远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只不过他不是被诵经声吵醒的,而是被系统的提示音弄醒的。 【发放奖励:自由度5点】 【发放奖励:自由度2点】 【提示:当前自由度已达到六十五点。】 什么?给这么多?穆一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自由度在收两人为徒的起初一年涨得很快,可是后来就涨得慢,穆一远发现如果某个行为获得过自由度,那么以后相似的就不会再发放自由度奖励。 自从顾清鸿筑基后他就没有听到过发放自由度的提示了。 穆一远又跟系统询问了一下这两个奖励发放的原因,然后才知道其中一个是顾清鸿为他挡下一击后给的五点,另一个则是陈福真为他修补禁制后给的。 不过比起自由度点数,他更想要技能点啊。本来说好要给徒弟换点好东西的,全给穆延莲换了解毒剂,而且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用上啊。 穆一远想起杜一果那疯狂的样子,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穆延莲咬了杜屈然,然后杜屈然死了。 死……不好!恐怕杜屈然要尸变! 意识到关键所在的穆一远立刻掀被子换衣服。 杜屈然要真是变成了丧尸,那可就是修士丧尸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更难对付,或者是发生什么变异。 就在穆一远边胡思乱想边拉开门的一瞬间,一个人差点撞进了他的怀里。 差点是因为站在陆清隐身后的顾清鸿拽住了他的衣领。 “师父,你好了?”陆清隐挣扎着从师兄手里夺回了衣领的控制权。 穆一远说:“怎么毛毛躁躁的。” “这不是着急来看师父嘛~师父你这是要出去?”陆清隐奇怪怎么今天个个都急着出门。 “嗯,你们与我同去。”穆一远还不忘召来鹤童。 唯师父马首是瞻,顾清鸿连去哪儿都不问,就点了头:“好。” 倒是陆清隐多问一句:“去哪儿?” “主峰云来居。” 就在师徒三人准备坐上灵鹤背的时候,一个清朗男声响了起来。 “我也一块儿。” 是陈福真,只不过他出场时,顾清鸿已经晕死过去,所以无缘得见。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应该称之为师爷爷的人。 黑衣白发,背上一柄木剑,看上去很有些凡间沧桑剑客的味道。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个师爷爷长着一张娃娃脸,而且身高跟他差不多? 35|4.1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在陈福真面前有三样东西不能说,净明峰的坏话、他的白发还有他的身高,禁忌程度依次递增。听说百年前曾经有位勇者一脚踩了三个雷,后来连坟地都不用了。 幸好顾清鸿只在内心感叹一句,没有说出来。 本来穆一远还担心脑子一根筋的陆清隐会提起后两样禁忌,但是很明显他是想多了。 陆清隐现在已经陷入陈福真的个人崇拜中不可自拔,屁颠屁颠地跟着陈福真爬上了另一只灵鹤的背上。嘴里师爷爷长师爷爷短的,说个不停。谁不喜欢嘴甜的小辈,陈福真生*热闹,偏偏大徒弟因身体原因性格阴郁,小徒弟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在多了个徒孙,性子活泼,更重要的是他的灵根,竟然是极其难得的九灵剑体。 九灵剑体,那可是剑修最好的灵根,百年都不见得出一个。如果不是陆清隐已经是他徒孙了,陈福真二话不说抢都要把人抢来做三徒弟。 不如这次事了后,他就把清隐随身带着,好好教导。他大徒弟好是好,只是术业有专攻。至于清隐徒孙五年才到筑基期,必须要怪主峰五云岭那个集体教学。 白白糟蹋了他徒孙这么好的资质。 要是穆一远知道他师父在想什么,肯定要给五云岭的各位点个蜡,真是躺着也中枪。一个做基础教育的,你不能指望他给做奥数培训。所以玄同派才会有天灵根的弟子可以收入亲传的规定。 越看陆清隐越喜欢,陈福真迫不及待地跟穆一远提起。 原作中,穆一远没了之后,净明峰就由主峰接管。至于净明峰上其他的两个长辈,陈福真和莫一诺,原文中都没有怎么提到过他们。弑师的不肖弟子顾清鸿靠着化物铃连夜逃走,而一夜之间成了孤家寡人的陆清隐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不过他的运气比顾清鸿好多了。自带金手指,随便在山上走走刨个坑就能捡到适合他的秘籍和法宝。 大概是因为这次穆一远还活着,陆清隐遇宝的金手指没有激活,修行速度也不如原作中那么逆天。 穆一远本来还在愁陆清隐的教育问题,如今陈福真一开口,他差点就要点头了。 洞虚期的剑修亲自教导,这是多少人都先羡慕不来的事。 而令穆一远没有立即点头的原因是顾清鸿。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之间少了各种各样的磨难,所以两个徒弟之间的感情一直停滞在竹马竹马的师兄弟情上。 穆一远需要确认一件事,“师父,你是打算在净明峰上还是带清隐去别的地方?” 陈福真说:“跟一诺一样,心动期之前都待在禄岛。” 禄岛不是岛,是陈福真的一个洞府,位于昆仑山脉的万丈雪山之上,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不过陈福真认为剑修的修炼过程就像铸剑,由铁块,煮成铁水,再浇铸淬火,锤炼打磨,每一项都不可少,这样才能打造出锋利的剑。 穆一远曾在现代时读到过的一句诗词:“宝剑锋从磨砺出”。他的师弟莫一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入道十一年步入心动期。 只是,两个人本来就只能靠着朝夕相处来刷好感度了,现在忽然来个分居两地,异地恋成功率太低了,更何况两人之间连点暧昧都没有…… 穆一远那双眼睛在两个徒弟之间来回飘然后幽幽地长叹一声,看得师兄弟两人有些莫名其妙。 真是为了两个主角操碎了心,干脆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清鸿,你师弟要去很远的地方,你同意吗?” 师兄弟两个人皆是一愣,完全没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问。 陆清隐弱弱地提出疑问:“……师父,这问题不该问我吗?你问师兄干嘛?” ********** 前两天才出过那等惨事,云来居里里外外都有弟子看守。作为内门弟子的申季仁就在其中,即使他刚刚才回门派,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没明白。 就在九宫塔倒塌之后,申季仁接到了家中父母的来信,原来是他五岁的小侄子忽然得了怪病,久治不愈,便想让这个修仙了的儿子想想办法。 世人对修士的理解有些偏差,以为他们既有日行千里之速、搬山倒海之力,和起死回生之能。他们不知道大部分的修士终其一生也只能在结丹期徘徊,而他们的一只脚才刚刚踏上大道。 申季仁跟师父告了假,带上门派里的一些初级灵药赶回了家乡。可是到家一看,他小侄子正在地上玩泥巴,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一问父母缘由,原来前几日恰巧来了位“法术高强”的仙长,把他小侄子治好了。 “仙长说是鬼怪作祟,想想也是。要不然童童怎么会怕光,还喜欢咬那些鸡啊鸭啊什么的呢?呵呵呵,辛苦小弟了,白跑这么一趟……什么,你问仙长人呢?昨天就走了,说是要去救其他人……真真是慈悲心肠……小弟你说要不要给仙长立个长生牌位,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他只让我们称他为玉华真人。对了,小弟,你听说过这么一位仙长吗?知道他全名吗?啊,你这么快就走了?不住一晚吗?” 最终在兄长的连珠炮中,申季仁丢下放着灵药的包袱就跑回玄同派。 谁知前脚刚进门,衣服还没换下就被派到云来居驻守。再看不管师长还是同门都是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申季仁不敢随便开口问,直到身边轮换的人变成他熟悉的同门时,他才把疑惑问出。 那个同门诧异:“你还不知道?” 申季仁苦笑着摇摇头,他离开时大家还在忙着处理九宫塔的事情。 同门四处看看,确认没有金微峰的人在,他才压低声音说:“杜长老的小儿子,两天前就在这云来居,被妖物吃了……那个惨啊,听说身上就没剩下几块肉,嘘,你叫得小声点……同样遇难的还有汤都讲家的次子,汤成。” 捂住自己惊呼的嘴,申季仁难以想象那个场景,不过玄同派哪里来的妖物? 那个同门回道:“啧啧啧,你猜怎么着,那妖物是净明峰那位穆长老在凡世的亲眷,也是穆长老把她带上山来的。” “什么?”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申季仁自觉地又把嘴捂上。小声问道,“那后来呢?” 金微峰和净明峰是出了名的不对盘,这事儿一出怕是两峰再无和解之日了。 一提起后来发生的事,那个同门立刻劲头十足,说起话也眉飞色舞起来:“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杜长老他先……啊,穆长老!真武真人!” 只可惜那晚的描述没说完,那个弟子就眼见的看到乘着灵鹤而来的几人,立刻机警地收住了话头。传说中的真武真人回来了,而且还是以洞虚期的大能身份回来。现在玄同派谁还敢说净明峰一个不好?前两天杜一果受的教训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申季仁入门还不足三十个年头,对于这位传说中的真人也只是听说而已。 普通,这是申季仁的看到陈福真的第一感觉。那些他曾经从掌门或是其他长老身上感觉到的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这位洞虚期的大能身上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如果没有人告诉他这位是真武真人,恐怕走在集市上,他会以为遇到了一个普通的白发少年。就似他背后那柄木剑,平凡无奇,毫不起眼。 从灵鹤背上下来,见到熟悉的申季仁,穆一远冲他点点头,用他曾经的俗名称呼他。 “申五,去把两天前率先发现汤成和杜屈然尸首的弟子喊过来。” ********** 最后去喊人的是方才与申季仁聊天的那个弟子,他明显对这件事有非同寻常的关注。 不多一会儿,他领着一位年轻的内门弟子往这边来。来人就是当日为净明峰三位访客领路的弟子,道名,徐季飞。 徐季飞步履蹒跚,脸色发青,眼圈发黑,眼神直愣愣的。 那个叫丁季德的内门弟子跟穆一远解释。那日的场景太过血腥骇人,再加上这两日长老和掌门反反复复让徐季飞回忆当时的场景,所以他这几日精神很差。 本来还有另一个弟子目击,但是那人被掌门喊去问话,还没有回来。丁季德就只能把不在状态的徐季飞领过来完成任务。 看徐季飞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恐怕问出来的话也是颠三倒四。 陈福真指尖轻弹,一股清泉凭空出现在徐季飞的头顶上,下一秒好像水膜被戳破,冰凉的泉水把他浇了个透。 山风吹过,浑身湿透的徐季飞打了个寒战,然后他觉得刚刚还像浆糊一样黏糊糊的脑袋中变得条理清楚起来,被泉水沾湿的身体也多了一丝活力,不再疲惫不堪。 见他此时眼神清亮,穆一远便问道:“徐季飞,两天前你在云来居看到了什么。” 那晚正好轮到徐季飞和另外一个弟子巡逻。因为那天罗浮山的人还没有回来,云来居只有净明峰的三位客人。所以两个人并没有怎么上心,一直拖到亥时,修寝之前才意思意思地来走个过场。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离三位客人的住处还有两个院子之远,徐季飞率先闻到了夜风中那微微的血腥味。他当时就心想不妙,忙朝血腥味的源头赶过去。 住处并没有亮灯,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洞开的两扇门。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伴随而来的是两声奇怪的声响。 咔嚓咔嚓,吧唧吧唧。 咀嚼声? 这莫名的让徐季飞想起了以前在野外遇到的正在进食的野兽,撕咬,咀嚼,吞咽。 奇怪的声音令他背脊骨一凉,他和同伴对视一眼,放轻脚步,慢慢往屋里走去。他们明白,屋里住着的人可是穆长老的亲眷,如果他们在自己的工作区域遇难,那恐怕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们万万没想到,出事的人跟穆一远并没有关系。 “我走在前面,一只脚刚进去,那个……人就朝我扑过来,幸好我们早有防备,并没有让他得手。我给了他一掌,把他打趴在地,然后我顺着他倒地的方向看到……看到了汤成师弟已经变成白骨的两条腿……” “当时我懵了,手上压制那人的力量松了些,那人大喊一声,又一个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手里提着一个……”想到那个场景,徐季飞便一阵反胃。 穆一远皱皱眉,示意他不用详说这一段,“那你看清两个人的样子?当时你的同伴在干嘛?” “阿翰他从小在山上长大,连杀鸡都没见过,完完全全被吓蒙了,我都能听到他牙齿直打哆嗦的声音。”徐季飞捂着胃,苦笑两声。 穆一远点点头,表示很能体会这种队友不给力的感觉。 “至于那两人的样子……弟子看得清清楚楚,即使他们脸上都是血污,我也认得。是穆长老您的两位亲眷,那对父女。” 话中的不满穆一远就当没听到,继续问道:“就他们两个?另外一个胖子呢?后来他们又是如何逃走?” 徐季飞摇摇头,“没见到,从那日送他们进屋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那个人。本来我是把两个人都制服,以术将他们束缚住,然后留下阿翰看守他们,我去找掌门。只是没想到,我带着掌门他们回来之后,就剩下阿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想到青梅竹马躺在血泊之中的样子,他血气上涌,“如果不是我贸然离开,那两个妖物也就不会有机会逃走!”情急之下,妖物两字脱口而出。 听到这两个字,穆一远一阵头疼心烦。事情的大致他已经了解,便让丁季德带徐季飞下去好好休息。 然后穆一远把穆卫父女俩上山的始末告诉陈福真,不过省略了他变成白云逸在奉城中遇到的事情,加重了穆延莲的病情描述。 他觉得陈福真活了数百年,见多识广,说不定见过类似的。 只不过,陈福真没有开口,一直专心当听众的申季仁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问话的声音是颤抖的。 “穆长老,你说的这个病的症状是畏光和嗜生肉?” “是。你见过?”知道申季仁口风严,所以穆一远刚刚那些话并没有避开他。 想起父母信中的描述,申季仁欲哭无泪:“……我小侄子,前几日也是这个模样……” 36|4.1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彤城的申家今天来了两个去而复返的人。 一位是在玄同派修行的申五(申季仁),一位是则是玉华真人。 申五的哥哥申景正在跟管家商议如何好好招待这位救他儿子一命的仙人,就听到庭院中有些嘈杂声,一问,竟然是申五回来了,而且他还不是一人。 这倒是双喜临门啊,正巧可以把仙长介绍给弟弟认识一番。可是申景在庭院中没有看到弟弟,他疑惑地一旁的奴仆:“那人呢?”刚才说回来了,怎么院子里一个都不见。 被问到的奴仆结结巴巴地指了指方向,“五爷和几位仙人去找小少爷了。”想到几人刚到的场景,奴仆不禁咋舌,今天真是见着神仙了,驾鹤而至,一个个不论长幼,都带着股仙气儿。 申景大喜,抚掌道:“去看看童童了?巧了,玉华仙长也在那儿,正好让五弟听听童童拜入仙长门下一事如何。”今日正午,申景正在与夫人逗弄儿子童童之时,忽然听门人传报前几日离去的玉华真人又回来了。 原来这位慈眉善目的玉华真人效率非常地救完其他人后,又一次路过彤城申家,这让他觉得自己与申家极其有缘,正好他觉得童童资质不错,便萌生了想收他为徒的想法。 申景有些为难,曾听五弟提到过修道之路艰难,而且不易成功——在他们眼中,能腾云驾雾搬山倒海才叫成功,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独子,上了山这辈子一家人见面的次数就寥寥无几了。可是这仙长的本事这么大,童童要是能拜他为师,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玉华真人见他犹犹豫豫,便说他出山云游救世近百年,此番回山后或许就不会再出山了。若是申家不愿,他也不强求。 申景本来就摇摆不定,见玉华真人要走,他便赶忙拉住,说要再跟家人商讨一番。玉华真人勉强地点头了,提出要去看看与他有缘的童童。申景立刻就同意了。 不过申景完全没有想到,他看到的玉华真人和五弟见面的场景是这样。 方才还衣冠齐整的玉华真人此时正狼狈不堪地在地上打滚,道冠不知道散落在哪儿,衣衫上满是污泥。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却好像遭受酷刑一样哭嚎个不停。 被那嚎叫吓一跳,申景正要去扶离他不远的玉华真人,却不想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别碰。” 申五顺着那声音看去,一双黑如墨的双瞳,额间一道红痕的蓝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中的冰冷令申景快触碰到玉华肩膀的手一顿。 申季仁赶紧把哥哥拉起来,跟他解释起来。 不久前他跟穆长老说完在家中所听所见,穆长老听到玉华真人这四个字的时候,脸色一沉,立刻带他们几个来到彤城。申季仁虽然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相信穆长老。 “你是说童童的病是玉华真人的所为?不可能,那他为什么要把童童治好呢?”普天之下谁会先伤人再治人?申景觉得自己都要糊涂了。 这个问题就是穆一远想知道的,他看看玩得正开心的师父陈福真。不由的感慨,带着个满级大号刷本就是快啊,简单粗暴,到了就二话不说直接开怪。 还没从灵鹤上下来就直接把玉华那货从屋里拽出来。问问题?不用那么麻烦,陈福真直接用读心术找答案。 不过看师父的表情,好像并不顺利?穆一远撇一眼在地上打滚的玉华,难道是他小看了这货? 只见陈福真五指微动,那玉华觉得束缚折磨他的力量松了松,好似一张渔网中露出到缝隙,被困住的鱼即使拼尽全力也要伺机逃出。岸上的捕鱼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尾受伤的小鱼从自己开出的裂口中逃开,不见踪影。 “啊——!怎么!怎么他变成了一堆白骨?!”亲眼目睹玉华真人身下扬起一团尘土,再一看,那玉华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申景惊呼不已。 “嘶——”申季仁被哥哥掐得手背一痛,他想说,别问他,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一远虽然不能用法术,但是他眼神可不差。感情这玉华还会土遁?弃了肉身迅速往土里钻,可再快也快不过洞虚期的陈福真。一道追踪术,就算对方跑到天涯海角也不怕。 “有点意思,竟然是个鬼修,还是个已经进入化形期的鬼修。”陈福真踢踢了地上那堆白骨,饶有兴趣地说,“难怪法术对他没什么用。”那具借来的骨架子里可什么都没有,早知道就用搜魂术。 人、鬼、妖、魔皆可修仙,只不过现今人族鼎盛,其他三种少有出现。鬼修,如其名,做了鬼才能修,修仙之路难度是sss级别的。算是四族中最少见,最难修的,必须要先修出实体才行。而这个叫玉华的,实体还未化出,只能借用别人的骨架。 “师父,现在追?”穆一远明白了陈福真的做法,这是要把对方按图索骥,把对方连锅端了。 陈福真摇摇头:“不,现在等,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 玉华在逃,一个月之内他就连着丢两个身体,上回遇上个妖族的高手,这回又遇上个看不清修为的剑修。 怎么他就这么倒霉? 即使知道没有完成教中的任务,回去肯定不好过。 可是那个孩子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相信不管怎么样,教中肯定会给他援助,去把那孩子带回来。毕竟申童是真的非常重要。 申童是他们做出来的唯一一个成功了的复生者。 五年前,教中右使带来了那位不曾蒙面的教主的口谕,派他们这几个护法去做一件事情,准确来说,是一个实验。 他们挑了个山村小镇,并不繁华,但是胜在够闭塞,周围没有其他乡镇。玉华至今还记得那个它的名字,有些奇怪,村西镇。 三个护法分别挑了自己的目标,他挑了那个年轻妇人,刚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村西镇。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另一个护法的目标,他开始变得畏光、嗜血,看到所有活物,都要上去咬一口。其他两个人的目标也渐渐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这符合右使交代他们的内容,很快,最初的人死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超乎他们的想象。曾经被咬到的人,也开始生病并死去,然后复活。 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这就像一场疫病,开始在整个小镇上蔓延。 作为始作俑者,他们很兴奋,死而复生者一下子出现这么多,这是属于超额完成任务啊,他们立刻就带了三个目标和几个样品回到教中。 就在他们以为完成任务的时候,右使没有点头。 三个目标,都属于失败品,连半成熟都不算。 但是他们也受到了表扬,因为带回来的那些没有神智,只会相互啃食的东西。右使将他们形容成蛊人,那三个失败品被称为,蛊母。 右使让他们带了一批教众,把还村西镇的蛊人都带回了红莲教。这也是为什么,穆一远他们后来并没有见到太多的丧尸。 三个最初的蛊母中,也出现了互食的现象,令右使惊喜的是,最后赢家竟然是那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而且她吞食掉另外两个蛊母后竟然开始渐渐成熟。 这让个右使对她进行了好一番研究,然后不知道谁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儿子,是个拥有九灵剑体,天灵根的孩子。这给了他一个信号,或许灵根好的人更容易成熟。 右使不敢把主意打到修士身上,他选择了跟修士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像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在凡间的直系血亲。 四年间,玉华他们找了很多这样的人,但是要不就是毫无效果,要不就是跟原来一样的半成品。比如穆卫和穆延莲。 让白云逸引起注意的那份毒药单,确实是促成蛊母形成的一部分,只不过以前是由教中提供,这次他带出的唯一一份用在了穆延莲身上,但是那已经证明是失败的。不甘心的他,准备自己做一份放在穆卫身上。 可惜给他的不仅是一次失败,没有得到成熟体的同时,还失去了自己的肉身。 有谁比他更倒霉? 失去肉身,以灵魂状态在茂密的不见光的山林中穿梭。几天后他最终跑到了他的求援之地——克山的一处地下。 透明的手穿过了右使的下摆,身子抖如筛糠,不知是紧张还是气愤,玉华声泪俱下地讲述了他是如何找到成熟体又如何被人打跑,当然侧重点是成熟体。 右使轻蔑扫了他一眼,耻笑道:“强?有多强?强得过已经是分神期的尊上?没用的东西,还不带……” “报————!有人闯入教内!”一个红莲教众冲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几人?” “……四人……” 右使不禁大笑起来,“区区四人。” 37|4.20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说是四个人,其实真正干活的是一个人。 看看冲在最前头一马当先的师父陈福真,穆一远再看看站在左右手边护着他的两个徒弟——据说是为了防止那些被师爷爷打残打废的路人砸到师父。恍惚间,穆一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刚满级的包团老板,来大攻防拿阵营boss成就。 作为领队的指挥,眼前几十甚至上百号敌方,在绝对实力的陈福真眼里如同蝼蚁,对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修真过程分为十三阶,对此修真界有不成文的三大分界线,一是正式入道的筑基期,二是脱离凡世的结丹期,三是接近仙的洞虚期。越到后面,比如合体期与洞虚期,虽说名称上只是一阶的差距,但是实力,恐怕三四个合体期的才能与一个洞虚期的修士打成平手。某种意义上来说,分神期及其以下,跨阶比斗,弱者胜强,还可以说是奇迹。到了洞虚期,这种奇迹除非变成神迹。洞虚期之后,后者对前者就是完全碾压,只看后者想不想置你于死地。 陈福真现在就是处于不想弄死的位置,跟猫逗老鼠一样,老鼠越是翻腾,他越是玩的开心。一般的教众还好,一下子就躺了,不用经受多余的心理折磨。至于那些在穆一远看来属于有些实力的,整个过程真是让人没眼看。 穆一远简直怀疑师父是不是闭关闭出s属性来了,这实在太危险了……不过,能做他的徒弟,实在是太好了。 那边陈福真变着花样戏耍着红莲教众人,这边陆清隐踮着脚目不转睛地盯着全过程,一脸渴望,偶尔还小心翼翼地回头偷瞄师父两眼。 穆一远自然是心领神会,说:“想去就去。”他只是不能用法术,还没惨到要靠两个徒弟才能自保。 得到师父首肯的陆清隐立刻欢呼一声,提剑冲了上去,还不忘顺手给了沿路的教众几下。 这孩子还真是好战,性子还那么对师父的胃口,看来让他跟着师父去修行是肯定的事了。 至于“(未来)小情侣分隔两地会怎么样”这个问题,穆一远以书中两人分开多年后关系飞速发展的剧情和“小别胜新婚”的古老俗语为依据,判断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太大影响。 观战是个无聊的活,尤其是在战局一边倒的情况下。穆一远双手抱胸,开始数陆清隐在陈福真后面补刀的次数,跟旁边静静站着的大徒弟搭话:“你不去?不错的实战机会。” 可是不知为何,顾清鸿低垂的脑袋左右摇了摇,并没有吭声。这反常的举动让穆一远觉得奇怪,他的这个大徒弟,对旁人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只有他和陆清隐是例外。 反常,太反常。这么一想,好像踏进红莲教的地盘后,他就没有听顾清鸿出过声。 第一时间,穆一远拉过顾清鸿的手,掌心下的皮肤冰凉。发热?他微微蹲下身,与顾清鸿额头相贴,可是体温上并没有差异,他怪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看病他可不行,他就会炼丹做点易燃易爆品。 说话间,热气轻轻拂过顾清鸿的唇畔,那专属于穆一远的气息,带着些许药草的苦涩,萦绕在他的鼻息间。顾清鸿只觉得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的耳边只剩下如鼓般擂动的心跳,眼前只剩下那一张一合的双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又没有收到回答,穆一远皱了皱眉,退后一步,看到徒弟通红的脸,便越发觉得他是生了病,至于原因,谁知道呢。 顾清鸿抬手轻轻搭在穆一远的手臂上,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安慰似的虚弱笑容,说:“师父,不用担心,我没事。” 小同志,你手都在抖好吗?哪里像是没事! 反手握住徒弟微颤的手,穆一远扭头看看不远处的两人,完全沉浸在战斗中,而且有继续向前推进的趋势。 真是头疼啊,总不能现在收工,改天再来吧。 “师父,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我们赶紧走吧,师爷爷他们快走远了。”看着师父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心头一暖,顾清鸿笑了笑,率先跟上前。与先前一样,走在师父的左前方,为他挡去可能的危险。 穆一远还是不放心,边走边问起顾清鸿的情况,顾清鸿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从进了这个地方之后,顾清鸿就开始不断走神。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牵走三魂七魄,恍恍惚惚。而且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头开始隐隐作痛。当然,此处的“隐隐”,是他安慰穆一远的用词,其实他早已经疼得浑身发冷。 可是这样的疼痛之下,他竟然又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 “师父……你说,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等我……”顾清鸿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眯了眯眼,轻声地问穆一远。 穆一远表情纠结地看着徒弟,心想,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我肯定那跟你的身世有关。 别问哥为什么会知道,因为哥刚刚接到了一条新任务。 【叮——】 【恭喜触发隐藏任务:红莲教的秘密】 【任务奖励:剧情进度增加10%,自由度10点,技能点150点,材料如下……特殊物品:作者的设定集之顾鸿的身世残卷,】 呵呵,这任务和奖励的名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作者设定集这种东西你们都有,是不是还有“陆隐的身世残卷”? 忽然弄出个原文中没有出现的隐藏任务,请问系统,我如何靠“红莲教的秘密”这六个字去做任务?(╯‵□′)╯︵┻━┻你就不能给点提示什么的?? 【任务提示:考虑到本任务的特殊性,本任务可暂时开启任务追踪功能,需要技能点10点,请问是否现在兑换?】 穆一远看看自己的技能点数,那边很凄惨的只有一个数字5。欲哭无泪啊,之前一咬牙全给穆延莲换了解毒剂。难道这个任务真的要自己去摸索了吗? 【系统可提供技能点贷款功能,请在当前界面输入需要贷款的技能点和还贷时间,系统将自动计算利息。】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系统你发生了什么?十五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贷款这种功能? 有自动寻路插件不开,我又不是傻。穆一远二话不说,立刻输入贷款数额,反正他只需要贷5点,偿还时间定为隐藏任务完成后。系统很贴心地准备这个选项。最后计算出来的他需要偿还点数为20点,整整翻了四倍。 卧槽,高利贷都没有这么翻的!默默咽下一口血,穆一远立刻贷了这5点。本来他还打算如果利率不高就多贷点,现在看来,完!全!借!不!起! 【请问是否现在兑换自动追踪功能?】 穆一远想都没有想,就点了确定。他以为就跟上次在九宫塔一样,有个罗盘指引,这样他可以喊上陈福真和陆清隐一块儿去。可事实证明,他真的还是太年轻了。 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穆一远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手上依然牵着顾清鸿。 无机质的机械声说了一句【到达任务点,血莲殿。追踪功能已取消,谢谢使用。】 (╯‵□′)╯︵┻━┻他妹的,你这是追踪吗??你这是直接传送吧!你这是诈骗你知道吗?而且,血莲殿是什么鬼地方啊?系统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说得那么笼统,给个介绍好吗? 可是系统并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同时更糟糕的是,顾清鸿的情况恶化了。 “唔……师父……痛……” 顾清鸿完全没有功夫去想为什么他和师父突然换了地方,蔓延到全身的疼痛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不远处,有个东西在呼唤他的灵魂,要将他的灵魂从他体内生生拽离走。 从自己怀抱中传来的痛苦呻、吟令穆一远手足无措,额头上微微渗出些汗。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把自己惯用的止疼药中倒出几颗塞进顾清鸿颤抖的唇间,希望能为他缓解疼痛。 还没等药起到效果,两人的动静引来了血莲殿原住民的注意。 一个跟玉华真人穿着同款道袍的人出现在穆一远的面前,两眼深凹,瘦骨嶙峋,好像一具披着衣衫的骷髅架在说话。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双手紧紧搂住痛苦不已的徒弟,此时穆一远脑中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 即使几堵墙也挡不住外面的惨叫呼痛声,那些哀嚎声让他想起了不久前那个陌生修士在他身上施加的。玉华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忍不住猜想,闯入此地的四个人是不是就是在申家的那几个。他们是怎么发现这儿的?难道是因为他?太有可能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透过镜术看到外面己方一边倒局面的右使,越看越心慌:“这四个人到底是何来头?教主在此地布下隐匿大阵,不可能会有修士发现这儿的……”红莲教藏匿于此数十年,附近就有一处修真大派,但是从未被他们发现,就是得益于这据说是魔族禁术的隐匿阵。 跪在他脚边的玉华不禁缩了缩身子,他可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 可他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右使的眼睛,他不屑地撇了一眼,冷哼道:“你方才若是带着道修的跟踪术进教,第一时间就会被大阵发现。哼哼,除非……” “除非什么?”玉华立刻竖起耳朵。 “除非那道修的修为,比布下这隐匿阵的教主还高。”说完这话,右使就被自己逗笑了,“哈哈哈,若真是这样,恐怕我们早就被一锅端了,还能拖这么久?” 这位右使一定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特别是在小说主角面前,容易被打脸。 “怪哉,怎么另外两个不见了?”右使差异道,他可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刚刚后面的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就在此时,又一教众,连滚带爬地出场了,嘶喊道:“不好了,右使外面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一定要给我守住此处。等教主把神器炼成,天上地下,便无人可与之匹敌!” 神器炼成?玉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右使,难不成其他两人已经先他之前做出了成功的死而复生者? “可是,他们已经,啊——”话还没说话,教众便被一股力量击飞出去,竟然被狠狠地撞进了墙壁中。 接着,一个令玉华身体抖如筛糠的声音,出现了。 “来,告诉我,你们把我宝贝徒弟弄哪儿去了?” **************** 尚不知外面已经天翻地覆的血莲殿中,同样出现了一个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很尖很细,让穆一远想起猫爪子划过玻璃的动静。 “玉容,是谁在那边。” 被称为玉容的骷髅咧着黑黄的牙齿,在穆一远身上嗅了嗅,薄如纸张的脸皮皱了皱,而后回道:“左使,是两个道修。” “哦?带过来看看。” 说话的另外一个声音,沙哑地好像是从干燥的沙漠底发出的,难听地刺耳。而且语气中那稀疏的兴奋,让个穆一远不禁抖了抖。 怎么有种被变、态盯上的感觉!我现在切成纯阳的心法还来得及逃吗? 可是穆一远没有忘记他被传送来这个鬼地方的目的,红莲教的秘密。只要他完成这个任务,那么困扰他多年的顾清鸿的身世之谜便可解开。 所以即使那个骷髅制服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意思了两下便乖乖地抱着顾清鸿跟着走。要知道破坏性的化学品,他也是带了些的,要炸掉几堵墙逃跑,还是绰绰有余。 走了几步,便有一股恶臭混着血腥味传来。穆一远不禁皱起了眉头,血莲殿,还真要有血啊。也不知道这个血是哪里来的。 没一会儿,穆一远就知道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正方形的血池,长宽大约十几米,真正的血池。四个角落各自吊着一个铁笼,血就是从四个铁笼中一滴一滴地滴入池子中,然后在顺着池壁的一个小孔,沿着一根铁管,继续通道路的前方。 穆一远有点懵了。 因为修士敏感于常人的五感。他能清楚地听到,混杂在铁笼中传出的低吼声撞击声中的水滴声。他能清晰地看到池子中,堆积着的大量*的尸体。 他胃里一阵翻腾,想深呼吸调整气息,又吸入了大量腐臭,然后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他庆幸顾清鸿已经昏死过去,可以不用看到这一幕。因为他在铁笼里,看到了一个女人,跟穆延莲一样,只剩下半张脸完好。然后她完好的那面额头上,有一块红褐色的叶状胎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顾清鸿曾经跟他提过,他的奶娘额上就有这么一个特殊的标记。 竟然是在这儿,那些不见的丧尸原来都在这儿! 这样的举动显然取悦到了旁边的玉容,他强硬地拽住穆一远继续前行,说道:“等一下可别把胃给吐出来,哈哈哈。” 穆一远一手抱着顾清鸿,一手被拽着走,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没几步,就走到血池伸出的那个管道的尽头。 一个莲花池,染血的莲花池,池中本不该现在开放的荷花如同少女的红唇,盛开着,娇艳欲滴。而在池子的最中间,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被盛开的荷花簇拥着。 可怖的是,少女的胸膛被打开,心的位置已经被掏空。 而她的心,就躺在她的脚边,被鲜血漫过,还在砰砰砰地跳动。 池子旁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暂且称他们为人。 “教主、左使,人已带到。”玉容黑黄的牙齿上下动了动。 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来自于那矮个。 “呵呵,来得好,本座正要找几个人试试法器的威力。” 说着,手一抬,穆一远就感到一股吸力将他吸了过去,措不及防,他放开了顾清鸿。一双干枯的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呼吸不能。 “哟,还是个金丹期的,甚好甚好。等神器炼成便拿你一试。” 尖细的声音谄媚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此等神物一出,便可称霸四族。” “魔族那帮蠢货,竟将上古神物束之高阁,供起来。等我把神器炼出,返回魔族领地,罗檀算得上什么,还不一样得对我俯首称臣,哈哈哈哈哈。”一想到那个傲慢的魔尊诚服于自己脚下的模样,教主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快要好了吧……” 三个红莲教人士皆将目光投向那一池莲花。 困住咽喉的手一松,穆一远摔到在地,捂住喉头大口大口的呼吸,猛咳起来。呼吸还未稳,忙回头朝顾清鸿看去,心中一沉。顾清鸿的情况越发地糟糕,穆一远甚至能看到他蜷着的身子在抽搐。 算了,不管那狗屁任务了,先逃再说。穆一远一咬牙,正要去点纯阳心法切换之时,一个破风之声响起。 是师父?穆一远忙扭头朝莲池中央看去。 来人裹在红色的斗篷之下,悬空停在血池上方。 不是修士,来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魔气,与道修的气息完全相反。 来人竟然还是个女子,嗓音魅惑:“第七魔帅,好久不见。” “你……不可能,划破虚空,不可能的,你也是分神期,不可能有这个能力。”被称为红莲教教主的第七魔帅,不敢置信地倒退几步。破碎虚空,起码要到洞虚期才有这个能力,而且还受距离控制,极耗精力。 “嘻嘻,我自然是不行,是魔尊大人送我来见你的,顺便让我把你带回去。”女子看看脚底下的一滩血水,嫌恶地撇撇嘴,“大人说了,虽然那东西算不上什么,但是毕竟算是魔族的宝物,也不能让你想拿就拿。回去领罚是必然的。” “算不上什么,灭世黑莲的遗物,他竟然敢这么说!” 第七魔帅状若癫狂,女子怜悯地看着他:“遗物,嘻嘻,灭世黑莲早就在上古神魔大战之时被毁,供奉在族内的不过是颗失去生命力的莲子,留个纪念而已。就算你用它炼出法器,最多不过是件凡间中品法器而已。不信你自个儿去看。”说罢,纤纤玉手一动,一池的荷花皆败落,化作一团枯荷,唯一剩下的一朵荷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绽放。 第七魔帅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希望能看到那耀眼的金色,可是没有,绽开之时,中间的莲蓬闪着微弱的白光。 炼器的人都知道,法器分为三种,凡器、仙器、神器,判断的依据是炼出法器那一瞬间的颜色。 而白色,就是凡器的标志。 第七魔帅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一脚踩进血池中,不顾飞溅衣袍的血水,一把捧住那朵盛开的莲花,可是再怎么看,再怎么验,也变不出一个神器来。 他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 极度的失望之下他一把将那废物扔掉,不甘心地嘶吼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是按照魔典上的来做的,我废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怎么可能!!!” 是啊,本来魔尊也以为你能成功呢,所以才放任你在外面这么多些年来做,可惜啊。不过也好,若是你真炼出神器来,恐怕站在你面前的就是魔尊本人了。 “好了,走吧,族里还等着审判你。”看着心理全面崩溃的前同僚,女子好不同情地伸了伸懒腰。正要将人带走之时,这血莲殿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呵呵,伤了我徒儿,就想这么走了?” “哎呦,这不是陈矮子嘛,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啊。” 如果说,看到徒弟徒孙狼狈地躺地上时,陈福真的怒气值是100的话,那么听到这句话,而且说话者是魔族的情况下,怒气值直接飙到了1000。 竹剑凌空,化作剑雨,似光芒四散而去,而后又瞄准着女子的身体的每一处聚合。与上回一样,堪堪停在离她身体不到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当然,魂不守舍,被女人拎起来挡剑的第七魔帅身上的那些不算。 看着挡箭牌身上那滋滋冒血的伤口,女子调皮地吐吐舌头:“吓,你竟然已经到了洞虚期,那我就不跟你玩耍了。”说着,她身后的空间便裂开一道口子,将她和第七魔帅一同吞下,只留下一句,“下回见啊陈矮子~” “哼—”陈福真冷哼一声,失去目标的利剑一下子扎进了剩下的两个红莲教人士身上,穿刺而过,扎成血人。只听到两声惨叫,皆倒下身亡。而后利剑才汇成竹剑,回到了陈福真的背后。 陈福真蹲下问道:“一远,怎么样?” 事情峰回路转得太快,已经有点消化不过来的穆一远愣了两秒,然后摇摇头:“多谢师父,徒儿无碍。”站起来后,穆一远走到陆清隐那边,问道:“清隐,你师兄如何?” 陆清隐拍拍师兄的脸,又左看看右摸摸,然后跟师父汇报道:“师兄好像是睡过去了。” 睡过去……人家明明是晕过去了好吗?算了,我问你也是个错误。 38|4.2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躺在陆清隐怀中的顾清鸿呼吸平稳,看上去完全一副熟睡的样子。好像先前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前后不过就是几分钟。 再三确认过大徒弟只是昏睡过去了,没有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穆一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陈福真,他问穆一远:“你和清鸿怎么忽然到这儿来了?”在他眼前一下子消失,这等法术,穆一远是用不了也不能用的。所以他才以为是红莲教的靠什么秘术把人抓走了。 都怪那个坑技能点的追踪术!穆一远当然不能说实话,他一口咬定是那个红莲教主,第七魔帅把他们弄到这儿来的,反正目击证人死了两个,跑了一个,黑的白的还不就任他说。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把陈福真来之前错过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这么说,他是准备拿你们两个来试刚炼出的法器的?灭世黑莲……想不到他还真敢试。” 看陈福真好像知道其中秘辛的样子,刚刚那个魔族女人说话快狠准,直踩师父的痛脚,恐怕他们俩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吧。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他还认识魔族的人。 反正事情已经稳定下来,穆一远就趁着机会把心中的疑惑问出。这种事后讲述,也就跟着主角才能有。如果你是反派,还爱给别人做解说,那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话唠不适合做反派。 原身的记忆中确实有出现过灭世黑莲,但也仅仅是出现过而已。正如那个魔族女子所说,灭世黑莲在神魔大战之后便已经没了踪影。 “传说混沌青莲,莲心结四子,只一子成熟,化作净世青莲,剩余三颗未成熟的莲子,这灭世黑莲便是其中之一。灭世黑莲最初为魔祖所有,后魔祖身死道消,灭世黑莲虽还在,但是受损,实力上已经大打折扣,只能勉强称得上神器。因是魔祖遗物,代代为先天魔族的魔尊所有,后来发生了神魔大战,魔族一败涂地,先天魔族所剩无几,连那一任的魔尊都身陨了,灭世黑莲也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它结出的一颗没成熟的莲子在魔族之内,被残存下来的魔族视为圣物供奉着。” 听到这儿穆一远不禁咋舌,不解道:“那这圣物怎么会被人盗走,又为何这么多年魔族都没寻回,恰恰在法器快要炼成之时出现?”那可是圣物啊,虽然不能用但是好歹也是魔祖遗物的一部分,魔族到底有没有用心照看?虽说无巧不成书,但是这出现的时间也太巧合了吧。 “我觉得,或许是魔族知道第七魔帅要做什么,他们就干脆来个顺水推舟,让他好好做,把法器炼出来再说。只是没想到这颗不成熟的莲子长是长成了,炼出的法器竟只是中品凡器,哎……” 虽说成王败寇,但是曾经的十二品神器最后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陈福真还是忍不住摇头唏嘘。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他左右张望,“对了,那炼出的法器呢,怎么我没见着?一远徒儿,是你收起来了?” 面对师父的提问,穆一远摊手表示自己没见到,“也许是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一远徒儿,你刚刚还跟我说他随手扔了……” 穆一远一本正经地回道:“所以我说也许。” 这真是,完全没有办法反驳。陈福真倒也不纠结这事儿,左右不过只是个中阶凡品法器。 ********* 申季仁正陪着侄儿童童在屋外玩耍,小侄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他身上的事情,开心地撅着小屁股趴地上掏着蚂蚁窝。一墙之隔的里屋,他的嫂子在小声啜泣,申景在不停地安慰着她。 什么童童肯定不会有事的,仙长们已经去找贼人的老巢,很快就能回来。 听得申季仁不停摇头叹息。 此时,天空中传来熟悉的两声鹤鸣。 “啊啊啊,大鸟回来啦~”童童边欢呼着边朝降落下来的灵鹤身上扑去。 申季仁不敢相信地看看还挂在天上的太阳,前后还不到三个时辰,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是空手而回?申季仁上前扶住还处于昏睡中的顾清鸿,跟着三人进屋。 只见真武真人从芥子袋中拿出一柄黑伞,命几人关上门后,撑开了伞,噗咚,一个人形的东西跌落在地。定睛一看,竟是先前化成白骨的玉华真人,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时,此时的他是半透明状的。 陈福真踢了鬼修一脚,让他把申家发生的事情始末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吃到过苦头的玉华哪敢不从,立刻倒豆子一样把话倒了出来。什么先施药在申童身上,使其慢慢死亡,而后再复生。原来他早就在一边观察,等到申童接近死亡之际再冒出来,假借驱鬼治病的名义,来使申童复活。 虽然几位仙长已经委婉地告诉他恐怕童童的情况不太妙,但是这样一听,何止是不好。一想到自家与玉华无冤无仇,爱子竟遭这等惨事,气得他浑身发抖,盛怒之下申景忍不住上前狠狠冲他胸口揣上一脚,只是踹了个空。他的脚直接穿过了玉华的身体。 “申景,且听他把话说完。”穆一远示意申季仁把他哥拉开。 玉华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那娃儿,申童他是完成体,他是真正的活着的,跟那些半成品不一样,他就跟普通人一样。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陈福真最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 “只是这真正的死而复生者的心是一味可遇不可求的神药,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这一生都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这是一个委婉的措辞。看看那个躺在血池中的少女就可以知道了。死而复生者的心,竟然能让完全没有生命力的灭世黑莲的莲子结出花蕾。这样起死回生的神力,一旦走漏了风声,恐怕会有不少的疯狂人士排队来取他的心。 愁眉紧锁,穆一远问他:“此事可有旁人知?” “死而复生者的事只有我们三个护法,左右使,还有教主知道。左右使和玉容护法都已经被仙长……”玉华偷偷抬眼看了看陈福真,想起右使爆体而亡,颤抖着继续说,“唯……唯有不在教中的玉浓护法知道了。” “那玉浓现在在何处你可知?” 玉华拼命摇头:“不知,小的真的不知,我们三人一向是各做各的。我只知道他负责蜀州那块。”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已经有人把完成品送回教内,如果早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再来申家,也就不会遇上这几个阎罗王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有心之人找到那个玉浓,问出些什么来。穆一远询问陈福真的看法:“师父,你看申童怎么办,留在申家恐怕不妥。”言下之意就是把那个孩子送去可以保护他地方。 在几人的注视下,陈福真沉吟片刻后给了三个字:“莲生门。”修真界鼎鼎大名的佛修门派。 **************** 凭着陈福真的面子,莲生门收下了申童作为弟子,且答应护他周全,但是代价是此生不得踏出山门一步。因着这条,申家嫂子差点哭晕过去。 至此,丧尸一事算是暂且有了个了断,除了还不知行踪的玉浓之外,为绝后患,陈福真以真火术将红莲教烧了个干净,不管是里面的活物、死物亦或是非生非死之物,皆化作尘土。 至于那个玉华,回到玄同派后,陈福真便把他扔到了主峰许一韦跟前,说这便是罪魁祸首。后来下场如何,便不得而知了。穆一远也懒得去主峰和金微峰打听这事儿。因为他手上有更重要的两件事。 一件就是陆清隐跟陈福真去修行的事。 把玉华扔出去后顶罪后,陈福真便跟穆一远说要回禄岛的事,当然是带着小徒孙一起。穆一远见当事人陆清隐都不反对,就点了头。 没两天爷孙俩就走了。 临行前陆清隐好像才想起似的,眼泪汪汪地牵起师兄的手,深情道:“师兄,我会想念你做的菜……嗷,疼昂,师父,你又打我!” 在一旁听着的穆一远无奈地给了他脑门一下,好笑道:“好好说话。” “好吧,师兄,这次我跟师爷爷去修行了,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一定会超过你的!!!你可不要松懈哦~差太多了我们就不能一块儿愉快的玩耍了。” 昏睡了几日,才醒过来就接到师弟的挑战书,顾清鸿看着师弟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抬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一点头,郑重道。 “我在前头等你。” “噗——”穆一远忍不住嗤笑一声,他这个大徒弟,嘲讽技能也是点得很满啊。 果不其然,两人现在的差距可是他的痛处,陆清隐跳脚,哇哇大叫,让师父为他做主。 只听穆一远呵呵一笑,催促他赶紧跟陈福真走。 看着陈福真带着陆清隐御剑的背影消失在天际,穆一远忽然心中有点空空的。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陆清隐虽然心大,熊了点,跟沉稳早熟的清隐比起来是欠缺了些,但是有他在整个净明峰都热闹了不少。 哎……他真是年纪大了,过不得安静日子。 一只手轻轻碰触他的手背,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指。 “师父,我在,我一直都在。” 温柔的话语随着指尖上的温度一同传到了他的心底,穆一远微微垂眸,看着那双脱离童年圆润的手。 “嗯……我知道。” 另一件事,就是他得到的一副藏宝图,就是那个应该叫做【作者的设定集之顾鸿身世残卷】的东西。 到底是不是他先入为主,为什么他觉得设定集什么的应该是一些文字,而不是这一张画满曲线的图纸? “清鸿,休息几日,随为师下山一趟。” “是。” 39|4.2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最初穆一远来到书世界时,他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他去到一个作者都不曾提起的地方,那么这个地方会是什么样?一片莽荒,亦或是繁华?它们不存在于作者的脑海中,那么会是谁赋予它们形态,一山一水,一人一物? 书世界很奇妙,作者只写了寥寥几段话,书世界中就出现了一个家族、门派、朝代,甚至一段数百年的历史。看小说时,你的视线跟着主角在走,你不会在意路人是长什么样,拥有什么样的身份。而当你进入书世界后,你甚至可以听清路上每一个人说的话,尽管他们在作者的脑中连个名字都没有。 想到最后,穆一远甚至会想,也许他曾经待的时空也是一个书世界?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就如同这儿生活的人们。 真是思细恐极啊。 蜀州,就是这么一个作者从未描写过的地方。穆一远从没有来过,但是自然而然的,就好像曾经有谁把关于蜀州的地理人文资料输入他的大脑中,一提到这两个字,搜索结果就跳了出来了。 绵延不断的山脉,错综复杂的地形,奔腾呼啸的沉江,形成天然屏障。此地自古以来,便是多民族聚居地,各族间世代友好,偶尔有些小摩擦的也私下妥善解决,掀不起来什么大风大浪来,倒也算得上和谐。 穆一远这次的目的地,就是蜀州西南边的苍城,是蜀州第二大的城市,也是蜀州拥有民族最多的城市,属地内叫得上名的族大概有十个。 因为多民族杂居,苍城内的建筑风格和奉州不大一样。街头,身着民族服饰的人比比皆是,五颜六色,好不艳丽,相比之下,穆一远和顾清鸿两人一白一黑就显得单调许多。 作为曾经的现代人,穆一远在电视网络上什么没见过,并不觉得稀奇。倒是站在他身侧的顾清鸿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来来去去的人。偶尔几个身上带着银饰的少女经过,顾清鸿那双黑眸还会不由得多停驻几秒。就是不知道他是看人还是看衣服。 顾清鸿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模样,穆一远一丝不漏得全看在眼里。十五岁,放在现代,高中还没上,正是活泼朝阳似的年纪。 他的两个徒弟,一个活泼过了头,一个早熟得可怕,穆一远总想着他俩要是性格能匀一匀就完美了。此时看到顾清鸿冒出点契合年龄的动作,穆一远心中很是欣慰。 果然还是要多带徒弟出来逛逛,见见世面,多加历练。 不入世,又如何出世。埋头修行求道,不知天地人,皆是道。 有一位盛装少女走动起来银饰之间发出轻响,惹得顾清鸿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胸口的银围帕看,上面缀着几个小巧的银铃,那好像要看出一朵花来的认真劲儿弄得姑娘家娇嗔地说了句土语,顾清鸿不解地抬眸直视,结果姑娘反倒脸一红,又说了句什么,快步离去,银饰碰撞发出的响声,悦耳动听。 虽然听不懂少女说的什么,但幸好顾清鸿长得正派,目光澄净,要不然这么盯着人家姑娘的胸口看,不被打才怪。 目睹全过程的穆一远表示,真是个看脸的世界。不过看归看,徒弟的举动毕竟不礼貌,作为师父的轻声提醒了两句。可没想到矫枉过正了,顾清鸿立刻目不斜视,只管跟着师父走,弄得穆一远有点哭笑不得。 苍城穆一远是初次到,他下山的次数也不多。 只是…… 第三次穆一远侧身给几位大汉让开道。 这路上人也未免太多了吧,别告诉我今天是公假,这些人都是上街逛来的。谁上街会带着带刀剑? 再看看穆一远师徒俩,这次出来是寻宝的,为了不惹当地的同行注意。换下道袍,收起佩剑,用药物隐藏了一身修为,扮作普通人。到了苍城城外鹤童都被赶回山,自此穆一远的起居就全部由顾清鸿一手包办。 “实在是对不住啊,客官,小店只剩下一间儿上房了,要不您二位凑合一下?”富春客栈的掌柜的满脸歉意地跟眼前两人说道,“或是您再去别家瞧瞧?” 别家?这已经是他们进的第六家客栈了,不是满房就是只剩通铺。怪哉,苍城还是个旅游城市?一下子来这么些外人。 “就要这间。”再去找说不定连这间都没了,穆一远把银两递过去,掌柜的赶紧收下钱做了登记,招呼小二去给他们领到后院上房。 顾清鸿问起前头的小二哥:“这位小哥,苍城的客栈一直都是这么热闹?” 小二哥摇头,哈哈一笑:“哈哈哈,要是天天这样,掌柜的还不笑歪了嘴?我瞧两位客官的打扮跟外面那些不是一路的,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个月十五,要办一个比武大会。” 顾清鸿再一细打听。 原来,苍城有户吴姓巨富,家族尚武,这代家主为人豪气阔绰,武艺高强,且好战,每隔几年便要召开一次比武大会,胜者可在吴家宝库内随意挑选。几次下来,来苍城参加比武大会便成了武林中人的习惯,为了钱财的来了,纯粹为了武艺交流的也来了,为了名声的也来了。这比武大会也就越办越大。 听完这一串话的穆一远面上没反应,其实内心早已咆哮。 卧槽卧槽,怎么从来没在原文见着过所谓的武林人士?到底是谁构建的?不能因为作者没构思你就乱做设定啊。 又有武林又有修真,好在大部分修士都不爱在凡尘晃悠,各门派也有规定弟子不能随意对没有修为的人出手。要不然随便来个结丹期的修士动动小指头就把武林头号老大的位置拿到手。 又是丧尸,又是武林大会,还真是个混乱的世界设定…… 不过,怎么觉得有点兴趣?十五的话,那还有三天时间,如果把正事儿办完了,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掌柜的说是上房,其实就是后院的一个普通小屋,还不如净明峰的厨房大,几步就从这面墙走到那墙跟,一张床窄得成年人滚两圈就能滚下床。难怪这屋没人肯住呢,武林中人身材高大,一个人睡还好,带着同伴的恐怕挤都没地方挤。 虚假营销,“上房”什么的根本就是卖家秀吧,差评! 穆一远嘴角抽了抽。那小二哥也机灵,走到门口就推说前面很忙,把钥匙塞给顾清鸿后,滋溜一声遁走了。 见师父有种想去前堂的意思,顾清鸿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那张小床,拉住师父的手腕,劝道:“师父,现在退了再找下一家恐怕更不好找,毕竟天色渐暗。” 确实是这个理,苍城能有多少客栈,一家家问下来,也不一定有房间。钱都给了,反正他现在睡不睡都没有什么区别,只需打坐几个时辰,就能去除疲劳神清气爽。 那床留给顾清鸿休息就好。 一定要对徒弟好,这是净明峰传承下为数不多的好品质之一。即使顾清鸿已经进入辟谷期,穆一远还是会督促他三餐准时,除非必要,一定要休息好。 客栈的伙食勉强能入口,简单洗漱干净后,穆一远就让顾清鸿先去床上休息,哄他说等自己研究完藏宝图后也会一道休息。 从系统的储物袋里拿出那份名字叫【作者设定集】的图纸。上面还很贴心地给山画上等高线,比例还有标志性的不动物。这要是再找不到藏宝点,那大概就真是命了。 抬眼皮看一眼铺床的顾清鸿,穆一远低头将卷轴慢慢铺平,说:“睡里面去。” 而顾清鸿好像没听到一样,从芥子袋拿出师父惯用的枕头被子,在里面统统铺平放好。然后回身坐到师父旁边的凳子上,趴在桌上,一会儿看看师父的侧脸,一会儿看看油灯。这好动劲儿,要不是亲眼看着陈福真把陆清隐带走,穆一远都要怀疑是不是陆清隐坐在他身边。 “什么事这么开心?”其实这图他早就研究过,闭上眼都能画出来。本来就是想让顾清鸿能安心睡觉,但是好像完全失败了!穆一远无奈地扭头看违背他意愿的徒弟,那双黑眸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乐什么。 顾清鸿目不转睛地盯着师父一本正经地摇头,然后好像终于憋不住笑一样,把头埋进手臂中,闷笑得肩膀直抖。 “……”没病吧这孩子!还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穆一远忙抬手去摸脸,却什么都没摸到。这是怎么了? 自娱自乐开心了好一会儿,顾清鸿终于正常了,他趴在手臂上,笑容满满地看着眉毛纠结到一块儿去的师父,说:“我就是有点高兴。” 说了等于没说啊小同志,穆一远挑挑眉,“高兴什么?” 顾清鸿笑得脸都有点红了,他用那似春日小心般的声线,将自己的愉悦与师父分享。 “能跟师父睡一块儿我就觉得心里特别特别的开心。师父你那么好,长得好,对我好,能跟师父一块儿待着我都觉得很幸福~” 用最朴素的语言,毫无保留地将心中的满足和憧憬道了出来。配上顾清鸿那在烛光下更显融合的俊秀脸庞,就算是自认脸皮厚比城墙的穆一远也是耳根一热,他努力绷住了要上扬的嘴角。 “瞎说什么呢,你师父除了脸和对你好之外就没有其他优点了?”穆一远轻轻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又假装低头研究那份早就透彻的地图。 顾清鸿趴在桌上注视着穆一远,双目似繁星一般闪亮,小声道:“懂得多?修为高?会炼丹?会赚钱?会嘲讽?反正我最最欢喜的就是师父对别人不好。” 后面那些被徒弟拿来称为优点的恐怕玄同派的人听了都要哭,就没听过这样夸人的,反正你就喜欢这种独一份的感觉是吧?陆清隐一走你就完全暴/露了少年! 穆一远实在是绷不住笑了,站起身来把地图收了起来。 “去把你自己的被子也铺上,一块儿歇息。” 40|4.2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富春客栈后院的偏僻小屋中,顾清鸿醒了。一双眼睛亮得跟没入睡一样,狠狠地瞪着不时发出窸窣声的屋顶。 睡在里床的穆一远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了句:“别管他们。” 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顾清鸿也就把眼皮合上了。任他房顶上打得天昏地暗,瓦片乱飞。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别人家房顶上玩起你追我赶的追逐游戏,简直是扰民。看电视里演着好玩是一回事儿,等到你是房主,且正躺着睡觉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儿。 尤其你的听力又很敏锐,房顶上三个人每一次出拳踢腿的破风声,兵刃相接的碰撞声,还有那蒙在布料下的对话声。 此时穆一远脑海中有一副完整的夜斗场景了,不要怪他喜欢吐槽。 追就追,打就打,麻烦你们别大声嚷嚷行吗?话多会死人的知道不?把人打趴下了就赶紧补刀别瞎比比懂吗?这半天我都把你们之间的恩怨听了个明白……狗血的爱情故事,还是个搅基的故事。 大概就是被追的那个人看上别人家的少爷了,可能是两情相悦也可能是单相思,晚上去“夜袭”的时候然后被人家长发现,让人一顿胖揍,一路揍到这儿。——以上来自穆一远的脑补。 负责追杀的人blabla把那倒霉催的人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骂得是一文不值,后来终于想起来他自己是做什么的,噗一刀不知道插进倒霉鬼的哪儿部位,又一脚把人踹了下来。 压着瓦片骨碌骨碌地滚了几圈,砰一声砸到地上,刚好落到他们房门口。 这动静听得穆一远不禁咋舌,光天化月之下就这么随手抛尸?未免太嚣张了点吧。 两个行凶者走了,穆一远默默坐起身。一侧的顾清鸿也立刻跟着坐起,轻声关切地问,“师父,怎么?可是他们吵着你了?” “你去瞧瞧那个还活着不。”穆一远指指门口,从不离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瓷瓶,那是上次给顾清鸿治刀伤的药,止血一流。要是还活着就帮他一把,能救则救,也算功德一件。 本来顾清鸿是有些不情愿的,因为刚刚就是这三人吵得他们师徒俩不能好好安歇,要不是师父让他别管,他早就提剑上去一人一个血窟窿。可是如今师父让他去救人,他便用“按罪来说,走得两个更重,救了这人回头去把另外两个逮了捅两刀也好”这种神逻辑来安慰自己。 屋门有些老旧,拉开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外面月色正好,这屋子不大,屋门口的空地倒是不小,也没什么人走动。那倒霉鬼呈大字型俯趴在屋门口。 顾清鸿上前几步,避开那滩血,将那人翻了个面。那人满脸血污,看不大清模样。再看他的伤势,方才那刀从他左肩一直划到右腰际,要是使刀的人力气足够大,这人就该被劈成两半。 顾清鸿以两指探向那人的颈部,还在跳动,还有得救。他就着裂开的衣衫,给那人的伤口上药,没有涂大多,刚刚好覆盖住伤口。 “还有意识没?”穆一远披着外衫站在门口问。 顾清鸿答:“晕过去了。” 穆一远随手又扔了个小瓶儿过去:“给他灌完药你就进屋,外头凉。”说完便转身回床上躺着。 临出门前他去清寻峰曲一咏那儿搜罗了不少药,谁知道这一路上会遇上什么,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刚刚那瓶就是曲神医号称只要人还能喘气儿,一瓶下去保准生龙活虎的仙水。 对于陌生人,他就只能帮到这儿了,他不想惹事。离开的那两人敢这么嚣张,肯定是有原因。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穆一远还是明白的。 穆一远躺回被窝没一会儿,顾清鸿也回来了。他反手将门栓上好,三步两步钻进被窝。 半眯着眼快睡着的穆一远伸手摸摸徒弟搭在被子上面的手背,有些湿意。大概是放才沾上了血迹,所以用水冲洗过。穆一远用手心为他捂了会儿,然后让他把手放进被子中。 这不经意的举动,让顾清鸿一扫心中的不满。 “师父。” “嗯?”穆一远睡意十足地轻哼了一声。 顾清鸿微微侧了身,面朝床内,看着师父的侧脸,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一、夜无梦,次日,天刚亮,顾清鸿就睁开双眼。可是他今天跟平时不一样,他没有立刻起身换衣洗漱。反而学起了陆清隐,赖床。 赖床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的生理机能正常反应,需要时间慢慢消失,另一个是他在看,看他师父。 晨曦从破旧的窗户纸中透进屋,照拂在穆一远的脸上,好像给他镀上了一层名为“温柔”的外衣。平日会说出尖锐话语的双唇,温顺地闭合着。总是皱起会让顾清鸿伸手抚平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血色,眉眼间的高傲冷淡褪去去七分。睡梦中的穆一远不像那个净明峰的长老。 这不是顾清鸿第一次看到穆一远的睡颜。在山上时,顾清鸿早上喊师父起床的时候,经常会多看几眼。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近得他甚至能看到师父白皙的皮肤上的小绒毛。 顾清鸿忍不住将头再靠近一点,鼻尖堪堪停在了师父耳垂旁,看着那一块小巧圆润的肉,顾清鸿竟然会觉得牙齿有些痒。这个距离近得让他可以嗅到了师父身上淡淡的药香,那味道令他平静且愉悦。 他伏在穆一远的耳际,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又觉得有点不满足。他记得有一个更香甜,更令人沉醉其中的味道。他曾经闻到过,从此再难忘记,以至于他的梦中人也会带着一丝异香,任由他抱在怀中为所欲为。 朦朦胧胧之间,顾清鸿仿佛来到了那个绮丽的梦中。 “顾清鸿,你在做什么!”呵斥声如同当头棒喝,将顾清鸿一脑袋的绮丽幻想打得烟消云散,三魂七魄纷纷归为。他茫然地回过神,看到师父正狠狠瞪着自己,再一看自己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他两手撑在师父头侧,一条腿卡在师父的两腿间,师父的里衣系带已被扯断,露出一大块雪白,他的嘴唇正悬停师父的耳旁,更糟糕的是师父的耳垂和颈部湿湿润润的。 不仅是动作不对,连场景都不对。鸟语花香,天蓝云白,旁边是涓涓流水。 看着眼睛瞪得滚圆的师父,顾清鸿不明就里,无辜地眨眨眼,这是发生了?他不是和师父在客栈吗? 穆一远不顾形象地朝天翻个白眼,“把你的化物铃收!起!来!” 别怪他炸毛啊,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幻境中,还被一脸春、色的徒弟压在地上又舔又咬都要炸毛好吗?这是什么鬼,你做春、梦就做,催动化物铃是闹哪样? 化物铃?幻境?顾清鸿想了想,终于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血气一下子涌上脸上。他手忙脚乱地从师父身上滚下去,令化物铃将幻境散去。 场景立刻变回了那个小屋,两人还在那张床上。跟幻境中不一样,穆一远衣服还是服服帖帖地在身上,没有门户大开。顾清鸿也只是乖乖地侧躺在床上,没有越雷池一步。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 穆一远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年轻人早上有点生理反应,做点带颜色的梦都可以理解,但是化物铃是给你这样用的吗?简直荒唐!这要是旁边躺着的是别人你也这样蹭上去? 不过气归气,对于这个一向规矩懂事的徒弟,穆一远总是给他机会解释。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气理顺了点,穆一远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 “……”顾清鸿跪在被子上,咬着嘴唇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觉得他一定是中了什么蛊。 “这样的事,以前可有发生过?”穆一远隐约记得陆清隐偶尔会留宿在顾清鸿的房里,难不成两人早成事儿了?想到有这可能性,穆一远心中竟然有点失落,两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不告诉他。他看上去是那种会拆散小情侣的人吗? “未曾。”顾清鸿低头小声道。 “那你与清隐……”穆一远正要继续问,却被顾清鸿打断了读条。 “师父,你要相信徒儿从未有此等玷、污师父的想法,只是……”顾清鸿眼圈红红,生怕师父因此会厌恶自己,但是他又找不出其他原因,“徒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这不是顾清鸿本意,那么又有谁能催动化物铃? 难道是另一个顾清鸿? 一想到那个占着自己的徒弟皮囊,用那张乖巧的脸说着咸、湿话语的人。穆一远觉得只有那个人才有可能做得出这种恶趣味的事儿。 觉得自己get到真相的穆一远怜悯地看着快哭出来的徒弟,竟然要给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背黑锅,不愧是专业黑锅体质。既然事不是这个徒弟做的,穆一远心里就轻松了许多。 “嗯,为师明白了。你年少易冲动,为师且原谅你一回,再没下次。” 根本想不到师父竟然这么容易地就把这页揭过去,顾清鸿本来做好被痛批的准备,现在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师父。睫毛上挂着眼眶中溢出的水珠,在晨曦之中微微颤动,这画面瞧着竟然让穆一远心生怜意。 脸好看,哭得时候也好看啊。穆一远伸手轻柔地拂过他的眼角,笑道:“对了,你跟陆清隐有过什么吗?” “啊?”顾清鸿有点傻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就是比如拉拉小手,亲亲什么的,有没有过?为师不是反对你们谈恋爱,只是你们两个人年纪还小,有些事处理得不好。”穆一远说得很委婉。 “……”顾清鸿已经当机。 41|4.25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阿嚏阿嚏——”雪山上的禄岛,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陆清隐光溜溜地蹲在水桶里不停地打喷嚏,带动着桶里的水花四处飞溅。 “水还不够热?”陈福真边把价值不菲的草药丢入浴桶中边问道。 陆清隐正要回答的时候,又接了一个喷嚏。 于是陈福真顺手在桶底又加了把柴火,他心里奇怪道,难道是昨天一晚上蹲雪里给蹲着凉了? 过了会儿,洞府中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师爷爷……我觉得我好像闻到肉香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苍城富春客栈中,因为顾清鸿单方面放弃与穆一远辩解,所以关于“他和师弟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话题便到此为止。 今天顾清鸿总算是体会了一把玄同派掌门长老们跟穆一远说话时的郁闷感。 不过总算是把刚刚那场荒唐戏给揭了过去,顾清鸿心里松了一口气,下了床赶紧去给师父打水洗漱。 一开门,昨儿晚上那个人还躺在那儿呢,也不知道是这屋太偏了,还是大家装作没看见,连个围观的人都没有。等顾清鸿去打完水回来,那人躺地上开始哼哼,看来是意识回笼了。 “外头那人醒了?”穿好外衫的穆一远接过徒弟递来的帕子净面,他喜欢早晨用冷水洗脸,不分四季。从现代带来的习惯,这样清醒地快,人也精神,“曲一咏的药果然不错。” 涉及到师父相关的内容,顾清鸿永远是重点错:“师父的伤药更好。” “这是自然。”穆一远自信一笑,怪不得人家喜欢带着小弟呢,虚荣心大大的满足! 收拾完师徒俩便准备离开客栈,按照计划,他们今天晚上能够到达目的地,然后探探路摸索一下周边情况,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明天再进地宫。 刚走出门,门口那位兄弟就醒了,扶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坐了起来。听到旁边的动静,一抬头,眯着眼细瞧,突然他就愣住了,跳了起来,双目含泪,呜呜咽咽地朝顾清鸿的方向冲去。 没想到有这出,就在那人沾满血污的手快要碰到他衣襟时,顾清鸿身子一侧,那人收不住劲儿,扑通一声被门槛绊倒在地,又一次的脸朝下。 那动静听得穆一远跟着脸上一疼。 顾清鸿撇了那人一眼,正要跟着师父离开,就听到那人在他背后大喊:“顾鸿,你可是顾鸿!” 顾鸿,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一时间,顾清鸿竟有些恍惚,迟迟没有应声。 穆一远看看没反应的徒弟,回头仔细打量那个人。脸上满是血污,实在看不清楚模样,单以五官来看,这人长得不错。能一眼认出长大的顾清鸿,说明他对顾清鸿很熟悉。可是据他所知,顾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得干干净净。 这位,难道是幸存的穆家的人? 见顾清鸿站着不动,毫无反应,顾羽不顾还在流血的鼻子,几步跨到顾清鸿的面前,又细看了几眼,心中更确定了。脸上洋溢着那层层血污也遮不住的喜悦。只见他激动地握住顾清鸿的肩膀,眼中泪光闪闪:“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当日我没有发现你的尸……我便在想你可能还活着,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你怎么没有反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羽叔,顾羽啊!你长得可真像你娘,可怜哥哥嫂嫂他们见不你现在这模样了……呜呜呜可怜我顾家……” 一听是顾羽,穆一远就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因为搅基而被扫地出门的族叔。怎么就这么巧遇上了他?原作中可没有怎么提到过他,唯一一次还是在顾清鸿纠结到底要不要走上搅基之路的时候,因为在他的记忆中,顾羽可是因为这个龙阳断袖之癖被打得遍体鳞伤。 眼见着顾羽瘪瘪嘴就要号哭起来,怕引来人围观,穆一远忙拦住:“这位顾兄弟,不如我们进屋说去?”顺便把你的脸清洗一下,要不然谁认得出你啊。 于是三人又退回了那个小房间。 顾清鸿坐在桌边,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穆一远有些担心他是不是想起当日家族被屠的惨景,那个创伤 洗干净脸的顾羽看着顺眼多了,他与顾清鸿年纪差不了几岁,如今三十不到。顾家的好相貌大概是遗传的,这位族叔的模样白净俊俏,看着温温和和的。想不到想法竟然这么前卫,大晚上的跑到别人家里去跟人儿子幽会。 一坐下来,顾羽就着急地问这问那,穆一远都代顾清鸿一一作答了。顾羽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小侄子竟然因缘际会踏上修真之路。 “好好好,修真好啊,踏出三界外,远离红尘。哥他当年其实也提过……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最后那句话,顾羽不停喃喃道,就像老人般反反复复。谁能想到,他终于鼓起勇气,带着阮郎回到顾家时,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成堆的腐尸。 气氛有些沉闷,穆一远把话题转移到昨晚追杀他的那两个人。 “他们是吴家的护院。” 穆一远问:“要开比武大会的那个?” 顾羽点点头,穆一远了然,怪不得这么嚣张呢。不过这人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或者该说他色胆包天?现在穆一远有点好奇那吴家公子的模样了。 “愿闻其详。” “哎,说来也是我倒霉。阮郎他,额就是我一个朋友。前些日子,我与他有些矛盾,错在我,所以我想给他找点东西做赔礼。半路遇上仇家,我落于下风,措不及防地随便找了间房间躲进去,谁成想……哎……”顾羽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算我倒霉,撞进吴家公子的卧房,然后就被几个护院追得跟狗一样。实在是惭愧。” 等一下,这跟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啊。穆一远不确定地问:“难道不是你觊觎吴家公子,半夜去……” “觊觎!?嘶——”顾羽拍案而起,没想到动作太大,扯到胸前的伤口,他哭笑不得,“且不说我与阮郎是……那个吴公子还不足十四,我再怎么饥、渴也不会去找个毛没长齐的小鬼吧。啊,不对,不是那个……”说完才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顾羽白净的脸上一红,慌忙解释。 穆一远问:“那吴家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人家追你做什么? 顾羽想了想,苦笑:“也许是因为我名声不太好吧。” 进屋到现在顾清鸿就没有抬过头没吭过声,顾羽求助似地看看穆一远,后者只能无奈摇摇头。 “顾兄,你身上伤势未好,就留在这儿安心休息。门外我会布下法阵,无人能进。我与清鸿有事出去一趟。” ********** 因为顾羽的突然出现,穆一远打算过两天再出发,等到顾羽伤好了再作打算。 单纯的陌生人,和自己徒弟的唯一亲人,待遇自然不一样。 在现代时,穆一远没有亲人。从记事起,就被剥夺走所有称之为人的权利,就像是一个物件,任由那些修士们揉捏成他们想要的模样,然后等到有一天有人把他们买走,用掉,再扔掉。 没人会知道他来过这个世界,他连名字都没有,有的是一串编号。 “穆远”这个名字是救他的人给的。 思慕远方。 拥有至亲血缘是一种什么感觉,穆远只从书中和电视中看过。你永远不用担心会不会被抛下,不管你走去哪儿,他们永远在家的地方等着你回去。 很可惜,他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些。所以他希望徒弟顾清鸿可以好好珍惜这个的叔叔。当然前提是顾清鸿愿意。 穆一远打算给顾清鸿一些时间慢慢来适应。 他对顾羽的事绝口不提,带着顾清鸿出了客栈就上了街,去到街的另一头。 罗雀斋。 刷副本怎么能不准备点装备呢? 上次去罗雀斋卖药就是为了给两个徒弟置换点装备,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耽误了许多时间。 来罗雀斋买东西的修士不算稀奇,跟掌柜的表明来意后,便被请去了后院。 当然穆一远用的是化名,也还好这种地方肯用真名的人少之又少。 不多一会儿便有专门的人来接待穆一远和顾清鸿。 那熟悉的穿着打扮倒让穆一远想起了在玄同派消失的第三人,奉城罗雀斋的陈齐玉。 废话不多说,扔了一袋上品灵石到桌上,穆一远淡淡地说一句:“把你这儿的中品以上的剑都拿出来。” 一颗上品灵石等于一百颗中品灵石,穆一远这一袋少说有上百颗上品灵石。 现在在市面上流通的法器和武器,都属于凡器,这其中又分上中下三品。中品一般就是指的中品凡器,结丹期以下的修士用就绰绰有余。想容清凝那种上品的剑,基本都是门派内部传承,少有流通到市面上的,有价无市。 计算真的有市,也只有穆一远这种像仓鼠一样屯了一仓库灵石的人才买得起。 难得出来一趟,徒弟情绪又不高,那干脆就让他使劲儿买买买!! 购物永远是转移注意力的最佳方式。 42|5.2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苍城罗雀斋能拿得出手的现货并不多,好东西不是在总部堆着等拍卖,就是不能随便拿出来给陌生客人看的。 摆在面前有十几件法器,穆一远只扫了一眼,没有一样看得上。倒是顾清鸿对其中一个小物件起了特别的兴趣。 左角缺了块的火龙令牌,雷击枣木所做,黑色雷纹,上圆下方,正面刻有龙纹,背面是符咒。上面没有太多灵气波动,品相并不好。令牌的威力一部分来自于材料,但是更多是依靠制作者的修为。 穆一远是看不上眼,但是身为主角的顾清鸿对它另眼相看,肯定是有原因的。 许掌柜见眼前这位少年从众器物中单挑出这令牌,心中暗笑他果然是年轻见识浅,嘴里不住吹捧道:“小仙长好眼光,这块令牌少说也有千年之久。你感觉下这分量,不轻吧,你看还有这道雷击纹,使用起来威力十足……” 两片嘴将这令牌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听得穆一远直摇头。这令牌看上去确实是古物,但是早已损坏。 而法器最忌的便是残损。 任凭那边吹嘘外带推销其他,穆一远只问自己的徒弟一句:“别的可还有看上?” 顾清鸿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令牌情有独钟,一堆法器中就相中了它,就好像那令牌会发光一样。 就它了,他对师父点点头。 穆一远立刻就付了帐,即使徐掌柜开的价高了好几分。因为他不想让徒弟知道自己挑中的东西其实一文不名。给钱的时候,穆一远有意无意地问起了陈齐玉的去向。 “原来仙长与陈掌柜的是旧识啊,呵呵,您早说啊。”许掌柜的拿着装着两颗上品灵石的小袋子笑容满面地说道。 穆一远呵呵一笑,又递了一颗上品灵石过去。 “我刚从奉城来,听说齐玉上个月出了趟门就没回来过。” 听到师父以这种亲昵的方式称呼别人,正在慢条斯理用红布包着令牌的顾清鸿手上一顿,他脑中迅速回忆起陈齐玉的样子,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许掌柜依然挂着微笑接过报酬,塞进自己的袖袋之中。“恐怕是陈掌柜的忘了告诉您。听他们说,陈掌柜的几天前称病回乡去了。” “呵呵,齐玉倒是跟我提过这事儿,那他还是住那儿?” 许掌柜秒懂,点点头:“对,还在蜀州的澜城。”没有一丝犹豫,就把前同事的地址泄露了出去。 从罗雀斋出来后,穆一远又带着顾清鸿四处走走逛逛。有用没用的东西买了不少,两手满满都是。本意是想带徒弟散散心,没想到一开始买,停不住的却是穆一远这个做师父的。 途中他甚至童心大起,买了两根糖葫芦串。堂堂玄同派一峰长老,近百岁的修士,竟然毫无顾忌地当街啃起了糖葫芦。与糖葫芦完全不相配的年纪与模样,引得过路的人纷纷注目。 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果,甜中带酸,慢慢咀嚼。看到徒弟正呆呆盯着自己的嘴巴看,穆一远第一反应就是糖渣吃到脸上了。他伸出嫣红的舌头舔舔苍白的嘴唇,真的舔到一小块糖渣。一把年纪了,还吃到脸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徒弟:“可还有?” 只见顾清鸿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做错了什么事,迅速低下头,小声地嘀咕了两个字“没了。” 穆一远边吃边指指他手里那串没有动过的糖葫芦,“不喜欢?”他记得陆清隐很爱吃甜的经常问他讨要些他随手炼的那些糖豆,而顾清鸿口味不挑,很难知道他的偏好。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他对太过乖巧的大徒弟的关注远远不够。 顾清鸿立刻摇头否认:“不是,喜欢的!就是……”他有意无意地瞄了眼不远处的一个五六岁的娃儿,手里拿着糖葫芦正吃的不亦乐乎。再看这路上啃红果子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早把自己划进成人行列的顾清鸿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意思。 穆一远大概能猜到顾清鸿心里在想什么。他脚下微微一顿,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半响缓缓说道:“清鸿,你看这路上的人,不论年纪长幼,百年后皆化作尘土。而我们,求仙问道求得长生。在我们眼里,人间百年不过转瞬即逝,可是凡人得到的快乐却比修士得到的多。也许是因为生命太过短暂了,所以格外珍惜,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快乐吧。” 他嘴角微微上扬,双目含笑,抬手轻抚这个故作老成少年的头顶。 “求仙之路,无需绝情绝爱。我知你性子成熟稳重,这是好事,但是师父绝对不想看到你用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捆成一块木头人。偶尔也可以学学你师弟,不要顾虑太多,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看着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少年,穆一远仿佛可以预见他们师兄弟二人越走越远,直至双双站到顶峰,无论权利还是修为。而他因为抑制龙髓,修为停滞,被他们远远抛之身后。 可是,只要我还在,我会一直站这儿等你们回来依靠。你们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徒弟两个字这么简单。 “勿忘初心,做你喜欢的事,做你觉得正确的事。一路往前,师父永远在你们身后。” 即使有一天,你们将不再需要我。 话说得是豪气万丈,可只有穆一远自己知道那句没有说出的话是有苦逼。这是属于顾清鸿和陆清隐的故事,他充其量只是从一个炮灰变成了给主角提供过帮助的高人,电影谢幕时屏幕上的一个名字——也许属于幕后工作者。 我去,我果然不适合炖什么心灵鸡汤,本来想给激励下徒弟的,怎么把自己给绕进情绪低谷了?不是说好走哪儿算哪儿,不考虑将来作为一个空巢老道的养老问题的吗?儿子还没出嫁呢老爹!现在矫情个鬼啊? 穆一远表情八风不动,却在心中不停地唾弃自己。 一番本该暖心的话,敏感的顾清鸿竟听出了几分怪异的情绪,无力回天被迫放手的无奈。可是看师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他又觉得是自己听岔了。 师徒俩回到富春客栈那间“上房”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怕外人见到顾羽,两人还特地带了些吃食给他。 出去走了一圈,多年后再见小叔的那种别扭感减了不少。顾清鸿进屋后主动跟顾羽打了招呼,还为他摆筷盛饭。这与先前完全不搭理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把顾羽感动坏了,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滚动。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边不停地找顾清鸿说话。 担心徒弟勾起过去的不好回忆,穆一远已经以密语方式提点过顾羽。所以顾羽的话题就只围绕着顾清鸿在山上的修道生活。当得知侄子已是小有所成的时候,那眼泪水终于憋不住了,立刻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戏剧化的一幕差点吓到穆一远,顾清鸿倒是习以为常安安静静地等他哭够了再递上帕巾。 “呜呜,那你还能还俗吗?”擦着眼泪的顾羽忽然问了句这个。 穆一远代他回答道:“可以。”修真界还俗的修士倒也有,只不过多是情伤或是晋升无望的,心灰意冷不想继续修道了,那便返回凡世。 “那便好,穆家还不算绝后。”顾羽并不知道修士有合籍双修一说,“清鸿你若是有一天想还俗了,便来蜀州找羽叔。羽叔到时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如何?” 亲事……顾羽同志,你不用操心了,你侄子cp已经定好了。 熟知剧情的穆一远但笑不语地看着房梁,坐在一旁的顾清鸿愣了愣,没想到话题竟然跳到这个上面。 顾羽立刻来了兴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或是有什么中意的类型?羽叔好早做准备。”这积极劲儿好像顾清鸿今天就要还俗了一样。 好想告诉他,你侄子的性取向跟你是一样一样的。性别男,爱好男。类型的话,大概就是元气正太型。 穆一远继续望房梁,顾清鸿持续掉线状态,只剩顾羽一人说得兴起直到发现侄子的脸色并不好看的时候,才知自己失言,赶紧闭了嘴。 身为年龄最长者,穆一远出来打圆场,“顾兄你伤势可好些?接下来你是打算在这等你的‘好友’来接你?还是我们帮你去联系他?” 顾羽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方才我已经传了消息出去,联系上他。你们不是有事?那便先去办吧,再不去天色就晚了。阮兄大概明日一大早便会来,我在这儿等他就好。”好像他很怕那个阮兄会遇上穆一远他们一样。 挑了挑眉,穆一远玩味地看向墙壁的某个位置,那边还残留了一些信息。他说道:“哦?那便好。清鸿,稍作休息后,我们启程。” 竟然用妖族的物件传信,看来这阮兄的来历有些特别。 ********* 师徒二人午时三刻出发了,临走前穆一远找店家把那个小屋包下了,包了一个月,只要里面有人住,那就三餐定时定点送到房门口。 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师徒俩把价值不菲的逍遥散当糖豆一样,吃个不停。终于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快到那个山谷了。 可就是两人往山谷中走的时候,他们遇上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 曲一咏背着个药箱,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同门。 “穆一远?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看到我给你的那封留书了?” 留书?那是什么?怎么曲一咏会在这儿? 穆一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43|5.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穆一远此行的目的地位于连绵不绝的山脉之间,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谷底。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次罗浮山众人来玄同派商议的事情,也是跟这个无名山谷有关。 而曲一咏先入为主的认为穆一远是跟着他的留信来的,是一队的,三两句话就被穆一远把现在的情况套了出来。 罗浮山和玄同派,两大门派举行一次规模不小却对外保密的试炼,试炼的内容是修补蜀州一处镇魔阵,而就这么巧,镇魔阵就在山谷中。 曲一咏拽了拽药箱的背带,忿忿不平道:“要不是清寻峰也有弟子被挑上,怕有他们有差池,我也才懒得掺和进来。” 穆一远故作不屑地撇撇嘴,说:“不过是修补阵,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 “主峰那帮人,你还不知道?道貌岸然,抢块布头都要找个天大的理由,好像不给他对不起天道。这次也是,你猜镇魔阵镇的是谁。一个天魔,魔头罗靡的随身侍从哦。鬼知道罗浮山的人怎么找到这个不在记载中的镇魔阵,又是为什么要找玄同联手。” 他转头,不远处山腰间的点点火光映入眼眸,幽幽地飘来一句:“穆一远,临行前我找师弟问了一卦,大凶之兆,万事如灰。” 心里咯噔一声,穆一远知道这次大事不妙。曲一咏说得很委婉,他可是听得很心惊。罗靡,神魔大战中陨落的魔族尊者。而作为他的随身侍从的天魔被困在不知道是谁布下的阵中,生死不知。再看曲一咏这游离在外的情况看,真正参与到其中的人恐怕是各峰长老级别的。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放之四海皆准。他大胆猜测,这天魔不管是生是死,都很有价值。恐怕修阵是假,夺宝才是真。 很有可能,这次寻宝活动他们俩和大部队撞到一块儿了。 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还敢更坑一点吗?给个图让我们去找设定集就算了,还莫名地多出这么些竞争者。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把那些低阶弟子也带来? 莫非……祭品? 穆一远脑中突然冒出个很阴暗的猜测,但是他自己很快否决掉了。他觉得他们的下限应该不会这么低,要不然一旦走漏出去,不单让门下弟子寒心,更会引起全修真界的反感和攻击。 掌心已经汗湿,穆一远尽量不往上面去想,先把他们要的东西找到才是真理。说到这个,系统还算有点底线。虽然没有告诉他东西是什么。但是给的地图是实时刷新的。随着师徒俩进入山脉中后,那个地图开始发生变化。随着他们的前进,越靠近目的地,地图上就会不断放大,然后上面渐渐地显现出一个小绿点。对这个绿豆一样的标记,穆一远实在是太熟悉了,任务物品标记。 可是现在怎么才能把曲一咏甩掉呢?这是个问题。 因为曲一咏似乎认定穆一远是因他而来的,就该跟他一起走。不由分说,拽着穆一远就要走。没想到手还没搭上穆一远的手腕,就被一个他忽视了很久的人拦住了。 被抓住手腕的曲一咏大叫:“嘿,穆一远,我说,你这徒弟忒没良心了。小子,你也不看之前是谁救的你?没有我现在能这么活蹦乱跳?” 顾清鸿松开曲一咏的手腕,微微向前一步,抱拳,面无表情地说道:“曲师叔,救命之恩不敢忘。只是我师父身子弱,您手脚还是放轻些好。” “他这身子还叫弱?”感觉自己三观受到冲击的曲一咏嘴角抽了抽。这话放二十年前他还信,现在的穆一远除了脸色苍白点,哪里跟体弱多病搭得上边? 穆一远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我还没问你呢,你脱离大队伍跑这儿来干嘛?”反正不可能是来等他们师徒俩的,除非曲一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一说到这个,曲一咏双目一亮,神秘兮兮地指着一个地方:“我发现了紫花黄龙草,一山洞都是。” 紫花黄龙草,就是五年前被外门弟子用来当做“拐骗”顾清鸿师兄弟去禁地的诱饵。传说这种草喜阴湿,以怨气为食,要数百年才能长出破土而出。一株就极其稀有,更何况是满山洞。 也不知曲一咏是如何找到的,要不是怕去晚了东西被其他人搬空了,穆一远肯定要跟他去看上一看。 还是正事要紧。 穆一远谢绝了曲一咏的热情邀约,“你不是担心许一韦他们要做什么小动作吗?我们都去摘草了,一旦发生什么如何是好?不如这样,你去摘草,我躲在暗处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 曲一咏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权衡了下,便答应了。他把紫花黄龙草生长的那个山洞指给穆一远看,然后又从药箱里扒拉出不少药。明明用芥子袋储物更方便,这个怪人偏要把东西都放进箱子里背着,说这样才有行医的感觉。 送走了曲一咏后,穆一远跟顾清鸿并没有立刻行动。 他们在等,等天完全黑下来。 第一是因为他们不打算让其他人发现。 第二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外怪,有活动地图。 即使修士们的五感再强,也还是会受自然的影响。人在黑夜中摸索前进总是不比白日利索。而师徒俩却不一样,他们手里有地图,有优势,只要按照方向就行。可惜没带上鹤童,要不然一路飞过去更快。 半个时辰后,整个山谷被夜色所笼罩。 顾清鸿根据师父的指示,挥舞着七星剑,以剑气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刚好够人通过的道路。奇怪的是,像顾清鸿这样不停地给剑注入灵力,再以剑气的形式使出,是很耗灵力的。但是他却觉得消耗了灵力后,吐纳间,立刻就有新的注入,后天之气在他体内运转的速度比他打坐静功的时候还要快,洗涤经脉,吐故纳新。他仿佛一脚踏入一个巨大的宝库,随意挥霍。这让他惊喜万分,手上的动作不觉的更快更狠,到最后,他剑锋一指,碗口粗细的树木拦腰而断。 失去支柱的树冠轰隆一下倒地,飞扬起的尘土领顾清鸿幡然醒悟,自知得意忘形。也幸好山间树木茂盛,倒掉一两棵小树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穆一远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而令他更吃惊的是顾清鸿的灵力。大徒弟虽然苦逼了些,但毕竟是有主角命的。这山间虽然颇有灵气,适合修行,但是像他这样,无意识地呼吸间就把灵气纳为己用的恐怕寥寥无几。最起码他自己就做不到。 基本上所有的修士修行方式都是靠打坐进入冥想状态来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的。 “无妨,继续走。”穆一远羡慕地拍拍顾清鸿僵住的肩膀,这孩子大概是被自己吓到了。 *********** 在山谷的另一边高地上,许一韦正在登高远眺。隐隐约约他能感觉到不远处有灵力反应。他闭目,以神识探寻过去。那是一个阵法,像个半圆形的罩子一样,把什么东西关在里面。 那就是“镇魔阵”。 哦,还有些妖物的味儿。看来这就是罗浮山的人说的守阵妖了。 用千年的妖来守道修的镇魔阵,这位大能真是有意思。 忽然,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一个清瘦男子在他三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许掌门。” “柳长老。” 被称为柳长老的男子笑道:“第一拨人我们已经挑好了,许掌门这儿如何了?可别耽误了时间。” 许一韦看看不远处欢声笑语的少年们,第一次心中生出一丝愧疚。他别过眼,点头。 “可以开始了。” ******************** 地势越来越低,离绿点的位置也越来越近。等他们俩踏上一块人为开垦出来的地图时,又一次刷新了,穆一远正拿着它四处寻找方向。 忽然间,原处传来一声巨响,似虎啸又像猿啼,音浪似的传来。穆一远被震得猛一抬头,朝正前方看去。 噔噔噔,一步接着一步,好像是一个巨人在奔跑。它的每一步都会引起大地颤动,树林颤抖,鸟兽四处逃窜。 脚下的土地在晃动,穆一远稳稳地站住,单手护在顾清鸿身前。他不敢轻举妄动,跑是他脑中第一个想法,可是必须要看清它的前进方向,慌不择路很有可能最后就被一脚踩死。 大地颤动得越来越厉害,啸声仿佛就在耳边。 确实是朝着他们俩方向来的,穆一远和顾清鸿迅速服下闭气散,隐匿掉周身气息,整个人和这森林化为一体。这个药相当于隐身,但是唯一的弊端就是,不能移动,一移动,效果会逐渐消失。 巨物的形态渐渐显现出来了。 太大了,整个天空都被它遮住。穆一远只能隐约看到它是一只狗的形态,只有三条腿——少一只前腿,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眩晕的臭气。 三腿犬停在了距离两人不到三米的位置,骤然失去目标的三腿犬对着天空长啸一声,震得人耳膜都快破裂,耳鸣许久。它烦躁地踱步,左闻闻右嗅嗅,好像要把那藏起来的敌人找出来。 有一次穆一远的鼻尖几乎与它那腥臭的毛发擦过,吓得他闭气后仰,才堪堪躲过。顾清鸿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咬牙瞪着那怪物,好像只要它敢动穆一远一下,他就要反咬回来一样。 停留了片刻,三腿犬失去了耐心,再次长啸踏地,激起尘土无数,把师徒俩几乎扬成土人,然后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穆一远听到了一个令他绝望的声音,从他的右后方传来。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本该去找紫花黄龙草的曲一咏骂骂咧咧地正要从一堆藤蔓后面走出来,还没见着天,就被两个人死死抱住腰和腿,再次撞回了山洞。 电光石火见,就见一张巨大的嘴,白森森的牙上挂着腥臭的液体,冲进了山洞。幸好山洞够深,洞口够浅,将那张嘴死死地卡在外面。 被撞到腰的曲一咏完全顾不得腰上的疼痛,他指着那比自己脑袋还打的尖牙,声音颤抖道:“什……么……东……” 确定怪物进不来之后,穆一远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淡定地说:“狗。” “你家狗长这样啊?!” “呵呵,说不定就是那个天魔养的。”家门口养个狗护院,多合理。穆一远瞬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44|5.8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这条无意间发现的通道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穆一远,你确定是走这条路?”曲一咏边说边挪了挪脚,避让开脚边的不知名的四脚爬虫。 站在岔路口,穆一远低头扫了眼活动地图,然后把地图卷后,撇了撇被顾清鸿拦在一步之外正伸长脖子偷看的曲一咏。无奈道:“我没让你跟着走,你干嘛不原路返回?” 什么叫因祸得福好人有好报,穆一远今天算是见到了。本是为救人偏离了原来路线,他还担心原路返回时会不会再遇上三腿犬,打开地图一看,竟然刷新成山洞内部的地图,而且离他们的目标比在山洞外还要进。 穆一远问本该在采摘紫花黄龙草的曲一咏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对方回答说是误打误撞,他纯粹是想研究下紫花黄龙草的生长环境,谁知道山洞会一直延伸到这儿。 偷看不成,曲一咏收回脑袋,笑笑道:“感觉跟着你更有趣的样子。”眼珠子在师徒俩身上转了一圈,狡黠道:“你准备倒是很充足。敢情不是为着我来的。”亏他刚刚还感动了一下,虽然就那么一下下。 “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认为的。”脸不红心不跳,穆一远轻描淡写地回答,“刚刚我救你一命,紫花黄龙草分我一半。” 后面半句话吓得曲一咏一把护住药箱连连后退道:“一半?你真好意思开这个口。”思考了几秒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犹犹豫豫地说:“最多只能给你十株……” 说着,从药箱里数了十株草药递过去。 人情最难欠,穆一远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让别人欠。能用物质解决的就不要刷感情,他安心地接过报酬。 这个在山洞中认为开凿出来的洞不小,可供四个成人同时通过。地上有不少人行走的痕迹,痕迹很新,鞋印隐约可以看到是有来有回。看来有人特意留了这条通道方便进出,近期还走过不止一次。 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说好的双人藏宝图,冒出罗浮山和玄同派的人不说,竟然还有其他的人。还是迅速拿了东西离开。穆一远向后瞥了一眼,曲一咏也是个问题。他在脑中回想活动地图的地形,找一处可以甩开曲一咏的路线。 经过几个岔口后,平坦的路走到了头。一条下坡路出现在他们面前。 路面光滑如镜,坡度少说也有60°,四壁上有很多黑漆漆的小孔,与其说它是路,不如说它是一个噩梦,特别是对某些人来说。站在边缘垫脚微微瞄了一眼,立刻腿软头晕。曲一咏赶紧缩回来,可怜地问在那边忙着的师徒俩:“真的要走这儿?” 只见穆一远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绳子,先是一头捆在自己腰间,然后弯下腰伸手把另一头绕过顾清鸿的腰,打了个死结,“我说过了,没让你跟着来。清鸿,等一下你抓好中间这部分。”避开曲一咏的视线,穆一远冲顾清鸿眨了眨眼。难得见师父这样戏谑的表情,顾清鸿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握上仍残留师父体温的绳子,无声地说了声好。 师徒俩站在边缘,穆一远说了一个走字后,先一步从坡道滑下,受绳子的牵引,顾清鸿也一块儿下了去。下滑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师徒俩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能隐隐听到沙沙的摩擦声。 而曲一咏,因为恐高,含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个穆一远,肯定是故意的! 快速下滑时,耳边是呼啸而过的气流声,鼻尖是师父发丝的淡香。顾清鸿忽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时间又是如何流逝的。等穆一远喊他时,他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平地。 拍拍身上的尘土,穆一远回头看看,他就知道曲一咏不敢下来。计划成功get,不枉他特意跟系统问路。至于曲一咏,等事情结束了再去找他吧。 ********** 师徒俩并不知道此时他们头顶上数十米处,正在进行一场恶战。 鏖战近一个时辰,敌对双方都已疲劳不堪,而战果如何? 断壁残垣之上,遍是残肢血痕,青煞气喘吁吁地拖着被切去一块儿的后腿,这让本只有三条腿的它动作更不灵活。它用完好的右眼狠狠地瞪着这些不速之客,即使它已经精疲力竭,仍在低吼示威,不让他们越雷池一步。 入侵者根本没想到这个妖物这么难缠。玄同派与罗浮山刚进门就被它灭了一半,以那些刚筑基的弟子为主。而这些人,本该用来作为诱饵钓鬼蛛后的。 看着遍地的弟子尸体,许一韦咬牙切齿地质问那个柳长老。 “你不是说已经把那妖物引走了吗!!!” 罗浮山的损失不比玄同派的少,为了显示合作诚意,罗浮山甚至先派人做炮灰去引开守阵妖。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追着低级弟子而去妖物会去而复返。这下弟子死了不说,还失去了一次通过的机会。 其实他们的计划缜密,以初级弟子为诱,引开守阵妖,然后剩下的人趁机进入阵中。可是问题单单就出现在本不在剧本中的穆一远三人身上。突然冒出的两个高阶修士让守阵妖醒悟过来,那几个低级修士并不是误闯,而是有预谋,这是调虎离山计。 而事实,确实如此。 合作最初就出了这么大一个漏洞,面对许一韦的怒火,柳长老只能忍气吞声,将话题转移开:“守阵妖已经是强弩之末,你我双方不如先将它消灭掉,再从长计议。” “便先听你的。”骑虎难下,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毕竟深处有宝藏。想到了柳长老一行来到玄同派时,给他的那件法器。许一韦不禁又浑身是劲,他扫了一眼己方所剩人数,再细数罗浮山的人,实力己方略有优势。他心中打着小算盘,这次损失太大了,谁的错,就该承担责任。等见到了宝藏,哼哼,说不定再出点什么漏子。 双方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孤身一妖的青煞越发得躲闪不及,攻击无力,真如柳长老所说,强弩之末。巨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身上的皮毛烧得焦黑卷曲。就在许一韦他们以为胜利在握,杀之而后快之时。 “不好,它跑了!” 青煞挣脱束缚,一个后跃,足下生风,逃往阵法深处。 许一韦拦下了要追赶上去的门人,“穷寇莫追。柳长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进?”他们这次可不是出来斩妖除魔。 ********** 地面之下,穆一远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他正在用心地欣赏壁画。因为小绿点就是停在这儿,而这儿除了四壁的壁画,再无其他。 也许这墙上画得是作者的设定集呢?这种事儿,他觉得系统肯定做得出来。 就算系统做得出来,作者也不敢这么剧透。 把壁画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穆一远发现上面讲述的事情,都是他知道的。记载的是当年神魔大战时期,关于罗靡陨落的场景。没有什么新意。 如果这壁画真的跟顾清鸿的身世有关,那穆一远只能大开脑洞,认为顾清鸿是罗靡的转世。 他看看顾清鸿,如墨色的双瞳注视着壁画。穆一远本以为或许他会想到些什么,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但见他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好像纯粹是欣赏一幅画。 奔波几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穆一远的心情可以用大失所望来形容。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不,系统既然带着他们大费周折地来这儿,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看壁画。而且找到了也应该有类似于完成隐藏任务奖励的提示。 这么平静,根本不符合系统的脾性。把手中的地图翻来覆去看了个透,目的地确实是这儿没错。 难不成跟方才一样,还有一层?穆一远想到曾经在万花谷找npc孙思邈的经历。你以为你到了目的地,其实目的地坐标有重叠。 实践出真知,来都来了,不如一试。穆一远手捧着地图,看看穹顶,看看几个入口,再跺跺脚。他决定先往下挖,如果没有,再往上走。 他招呼来顾清鸿,一人一把铲子,垂直往下挖。挖出个小坑来,再把带出来的炸药扔进去便好。 突然间,穆一远背脊一凉,破风声随之而来,他惯性地将尚未察觉异样的顾清鸿一把推出丈外。 让开两个字都不及说,穆一远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腰间腋下刺痛,然后身子腾空而起。 尖锐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身体,腥臭的涎水沾湿他的衣衫,好像被一个巨物狠狠咬在口中。 被三腿犬一口咬住向另一个出口奔跑的穆一远,最后看到的是顾清鸿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般。 被三腿犬一口咬住向另一个出口奔跑的穆一远,最后看到的是顾清鸿错愕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天塌了一般。 45|5.1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残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一尊棺椁前,一位老得如同沙漠中的枯树一样的人怀抱布包盘坐着。五个妖族遗民跪于座前,低着头,与老者一样,看不清表情。 站在老者一侧的妖艳女子面露愁色,艳红魅惑的双唇微动。 “大人,现在该如何……”阵法将他们困在此地,不得离开,而且功力不及从前的一半。青煞传来的讯息并不妙,或者说很糟糕。 老者他看向不远处微弱的烛光,仿佛看到自己生命的尽头。他已经活得足够久了,当守墓人也当得足够久了。沉默半响,时间漫长似过百年,沧桑的声音:“六家为何只来了五家。” 遗民们面面相觑,然后为首的遗民朝老者深深一拜:“年前,阮家那位也故去了。” 半响,老者才好像想起这事儿,缓缓点头:“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忘了。阮家还有人吗……” “回大人,还有一位男丁。只是他多年前便离开阮家,行踪不明。”答话的遗民脸上是无奈与绝望。身为妖族一支,子嗣艰难,不只是阮家。曾经的十家只剩下六家,而如今六家加起来总人数不超过十五个,如何不令人唏嘘。 再次深深一拜,遗民用他苍老的声音,许下了坚定的誓言:“请大人放心,即使我族只是一人,依然不离不弃。” “当年尊主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你们与我们虽不是同族,但你们知恩图报,尊主魂归魔域后你们侍奉他的骸骨千年……够了,这些已经足够你们报恩了。” 老者长叹一声:“你们走吧,离开这儿。天地之大,总会有你们的一席之地的。” 交代遗言一般的语气令遗民双目含泪,不由得膝行而前,哽咽道:“大人,我们不走!” 老者轻轻拍了拍遗民的手背,看着这位陪伴自己数百年之久的妖族,缓缓道:“荆连,你家闺女快生了吧。这个孩子你等了多少年了?就不想看上一眼?你们都是有家人的,走吧……趁着修士还没有杀进来,带上尊者的遗骨离开这里。” 话已至此,遗民老泪纵横,抱着老者的手掌,泣不成声。 “苦了茹君和青煞你们俩了。”老者心怀愧疚地望向那位妖艳女子。困住他们的不是这个一戳就破的阵法,而是那刻在他们灵魂之中的封魔印,只要离了这个山谷,便会尸骨无存。 女子微微一勾唇,笑容似月下牡丹,雍容美艳:“愿与大人共存亡。” “好好好,有你们几个陪我,也不算孤单。”老者将怀中的布包紧了紧,感觉到其中那涌动的生命力,苦涩一笑:“玉泉,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至今没有孵化出来,它可连天都没见过。” *************** 眼前的场景不断飞驰而过,留下一个个残影,根本分辨不出方向。被晃得头晕眼花,感觉像坐上跳楼机的穆一远知道自己的形象肯定不好,毕竟你不能苛求一根被狗叼在嘴里的肉骨头有什么好造型。 身上的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是穆一远好歹身体也是属于金丹期级别的,即使被伤在致命点,也不会立刻死亡。就是有点痛,不过这跟龙髓发作起来的痛感比起来不值一提。 至于被三腿犬突然袭击的原因,大概就是撬别人家的地板被抓包吧,穆一远边淌血边如是猜想。 也许是跑得久了,三腿犬嘴上的劲儿不如先前那么用力,这让穆一远的身体有了一丝活动的空间。他艰难地用能活动的手蹭过三腿犬的下颚去够另一只手腕上的手链,心中暗自吐槽道,这坑爹的系统,切个心法跟变身一样,搞什么特定的动作,不过还好,起码不用像巴拉拉小魔仙那样喊出来。 心法切换只是一瞬间,甚至连三腿犬都没有察觉到口中的异变,穆一远就不再是先前的模样。 白衣玄带,黑发玉冠。 凭虚御风,御风而行,飘渺纵横。 青煞只觉口中一凉,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个修士一下子就挣脱了出去,而后稳稳落于地面。 一柄长约三尺,刃如霜雪,煞气充盈,隐隐发光的剑,直抵它的鼻尖。 顺着剑身看去,竟不是方才它带走的那名修士,模样衣着均不同。更令青煞费解的是,眼前这个陌生的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丝龙髓的气息。漫长的生命,使得他见识过不少,他曾见过修士变幻样貌,但是,不曾见过连气息都截然不同的。 青煞眼神一黯,莫非是他两次都感觉错了?一次是在外面,仓促间尚可说是弄错。可是第二次,就在刚刚,他确确实实感觉到那久违又熟悉的龙髓气息。否则方才对阵关键时刻他不会强行撤退。 只因为,拥有龙髓的人,对于他们此时真的很重要。玉泉百年不得孵化恐要窒息其中,可若有龙髓体之血浇铸温养,过上几年便可破壳而出。 既然这人不拥有龙髓,那便没有可利用的价值,立刻杀了绝后患。 大失所望地长啸一声,青煞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朝着眼前那人扑上去。 面对青煞的攻击,穆一远唇角一扬,赤霄红莲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飞剑满天式,生太极。剑落之地,形成一个二十尺的气场。所有踩入气场的活动移动速度降低40%。 看着三腿犬仿佛慢镜头一样的动作。穆一远退到气场的边缘,举剑凝气读条。 四象轮回,四象灵气轮转归一。 两仪化形,两仪精气相生相克。 剑三的这套技能在这个世界是如同bug一般的存在。系统给的说明是,所有技能效果均为游戏中的两倍,而且一旦进入战斗,就可以看到对方的剩余血量。白云逸状态的实力与穆一远当前修为相当。 三腿犬的实力到底如何,穆一远摸不清,因为他的血条前是一串问号,这说明这个妖物起码是元婴以上级别的。 两者实力悬殊,穆一远几个技能对三腿犬造成的伤害并不多,即使对方只剩下一半的血。 硬碰硬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的计策是,放风筝,然后伺机逃跑。 掐好时间,补上气场生太极。在三腿犬靠近的时候,九转归一,将其推出二十四尺之外。幸好这边不存在技能偏离未命中的情况,要不然他肯定要哭死。 明明那一道道剑气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偏偏他就是没有办法靠近对方。不是被定住,就是被推开。再看对方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好像他是对方手掌心的玩物,随意摆弄。这个想法让青煞十分愤怒,却又无法可解。 就在两人胶着之时,第三个声音打破了和谐友好的气氛。 “精彩,实在精彩。” 正在斗法的两者俱是一惊,纷纷循声转头。 他们竟然不知道有人在这儿。 那人依靠着墙壁,背光而站,黑暗中显露衣摆纹样,穆一远瞬间就认出了。 是玄同派的主峰的亲传弟子。 他来多久了?都看到了什么? 思考着这两个问题的穆一远不由得紧握住赤霄红莲。白云逸这个身份,他可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希望来的人不是他认识的弟子。 “你便是青煞卫君?”亲传弟子拍着手从阴影处缓缓走过来,模样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那位弟子,模样英俊,面容和善,未语笑三分,腰间一柄剑,一条鞭,竟然是卓清明。 走到青煞身前五尺远,卓清明微微一颔首,“久仰大名。” 这世间能认得出并叫得出他名字的可不多,来者不善。 被穆一远戏耍得犹如惊弓之鸟的青煞不敢掉以轻心,双目紧紧地叮住着眼前两个修士,嗓子中发出阵阵低吼,摆出随时攻击的姿态。 对方完全不想答话的态度让卓清明无奈地耸耸肩:“晚辈并无恶意,也不是故意打断两位的切磋。只是青煞长老,恐怕您要先去看看那位大人,恐怕情况并不……” 话未说完,一阵大风刮过他脸颊。青煞完好的巨爪挥至眼前,锋利如刀锋的指甲离他鼻尖不过寸许。 “卫君,你叫我卫君?你又是妖族的哪一支。”卫君是妖族用来称呼守卫兽的特殊称呼。 眼睛眨都不眨的卓清明微微一笑,“玄同和罗浮山的人快过来了,卫君您还是先去转移那位大人为上。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宝物,给他们点打发了便好。” “……你是站在哪边的?”青煞有些不明白。 卓清明瞄了一眼不远处那位正要偷偷溜走的人,笑得优雅无害:“我哪边都不是。” **************** 【对不起,您本次变身时间未到,暂不可使用该功能。】 what 手指搭在手腕,正要变回穆一远模样的人傻眼了。 变身是有冷却时间的?上一次明明……不对,上次我好像是保持了这个造型好几天再变回去的。 穆一远赶紧问系统冷却时间是多久。 【两个小时。当前剩余时间为1小时10分钟。】 行行好,能不能减掉一个小时? “穆长老。” “吓!”正在跟系统商(扯)量(皮)穆一远被背后这一声招呼吓得差点跳起来。 不知道何时脱身了的卓清明正站在他身后。 还真是被他看到了!穆一远咬死了不承认,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这位同道,你认错人了。” 卓清明微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保守住我的秘密。” 小朋友,你的秘密是个什么鬼?我根本不知道啊。给点提示好不好,要不然这交易根本不公平好吗? 来时的通道传来几声脚步声,最前面的那个步子重,频率快,听起来像是疾跑。 一眨眼,穆一远就看到了是谁跑得这么急。 不是他的大徒弟顾清鸿还是谁。 “喲,来得倒挺快。”卓清明吹了声口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夸赞。 “……”徒弟你来的太快了!为师变身还没有回来呢! 46|5.1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月明星稀。夜幕下的苍城燃起了点点烛光。 富春客栈后院的一个小屋中,顾羽倚着窗棂,对着圆月发愣,对于身后的异样一点都没有察觉。 突然出现在小屋中的人,放轻脚步,也不出声。他好像对顾羽在看什么很感兴趣,静静地站在顾羽的身后,一起望着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顾羽似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轻叹一声,退后几步,却意外地碰触到另一个温暖的身躯。 被吓了一跳的顾羽跳回原处,赶紧扭头一看。竟然是他想了一晚上的人,阮林。二十多岁的青年,红衣黑发,神采飞扬,一双凤目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自从上次吵架阮林负气出走后,两人已是多日未见。当日的种种不愉快,如今只是一眼对视,便烟消云散,抛之脑后,只想跟对方紧紧相拥。 小别胜新婚,而能见证这场久违的重逢情事,就只有照入小屋的月光和窗棂。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云消雨散。 缠/绵之后,两人皆是汗湿津津。床上缱绻细语,话题不由得又偏向那日争执的事儿。 幸好顾羽及时刹住车收住话头,而后忐忑地看向阮林。 手指在伴侣腰际轻划,感觉到顾羽的迟疑,阮林轻笑道:“顾羽,我跟你提过我家的事吗?” 顾羽眼神一黯,有些泄气地说:“未曾。”相识相爱多年,对于阮林的过去,他知道的太少了。不对等的讯息,如同一根细骨横亘在他的咽喉中,不致命但难受。 何尝不知顾羽所想,而有所隐瞒的阮林也有自己的苦衷。怀抱着伴侣的腰身,阮林将他知道的所有娓娓道来。 作为妖族的一支,他们却没有生活在妖族的聚集地,而是选择了蜀州苍城的一个小山谷中,代代侍奉着一位老得快行将就木的魔族大人。 年迈的父亲告诉他,曾经有位尊主救他们一族于水火倾覆之时。神魔大战时,尊主陨落了,他的侍从,那位天魔大人带着尊主的肉身退守在此。后来被追上来的修士封印禁锢于此。 他们虽然是妖,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泉涌相报的道理。举家迁徙于此,跟三位心甘情愿追随尊主的卫君一起为尊主的肉身修墓守墓,世代不移。 千年过去了,妖族们信守若言。可是阮林觉得祖辈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把年轻人困在这儿,守护那座暗无天日的古墓中。 走在那条通向墓中的通道上,看着走在前方,木然行进的长者,神色僵硬呆滞。他心中生出一丝恐惧,好像看到的不是活物,而是古墓的陪葬品,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他只想逃,逃出这个只有死气的坟墓,回到有阳光的地方。他渴望日光,渴望外面色彩缤纷的世界。后来他与父亲大吵一架,跑了出去。 外面的花花世界令他兴奋炫目,也让他遇上了愿与之伴随一生的人。随着时间与阅历的增长,阮林渐渐理解父辈们的做法,但是他不觉得这个做法是正确的。这些年他也曾经偷偷回去过几次,直到父亲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生出要结束这一切的想法。 “我一直觉得自己像个离家出走的坏孩子,羞于告诉你这些。” 此行他回到了苍城,找到了村中的长者,作为阮家最后的一人,他正式跟他们提出了要脱离村子的决定。 仅存的五位长者思考良久,长叹一声,点了头。此时的阮林才有勇气将自己的过去毫无保留地道出。 心情轻松许多的阮林话不由得多起来,对于过去绝口不提的山谷生活多提了几句。 “虽然山谷中生活烦闷,但是有几处风景宜人。过几日带你去瞧瞧如何?” 比起美景,顾羽对阮林生活的地方更感兴趣,多问了几句,阮林也一一作答。 “其实村子里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存着出去的想法。每次我回去,他们总要抓着我问个不停。我便知道早晚有人同我一样,这次我回去,发现荆伯家的小儿子也溜了出去。荆伯还拜托我遇上他时多多照顾,还一个劲儿地说什么家耻之类的。” “也不知荆伯是担心什么,别看荆恺那小子年纪小,鬼主意一向最多,人也机灵,在外头肯定混得肯定比谁都好。” *********** 阵中的妖族遗民已经都被老者遣散离去,从秘密通道带着罗靡的骸骨,连同村中的子民一道离开,离开这个他们祖辈生活了千年的山谷。 归来的青煞把外面的情形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蛛女茹君和天魔老者。 来人只为宝藏,不为杀人。这句话茹君听了后嗤之以鼻,大笑几声:“哈哈哈,你我二人的金丹何尝不是宝?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笑的事儿。青煞你果然是不用脑子的,这群人的话也相信。” 对于茹君的嘲笑青煞早已经习以为常,他低头问老者:“大人,正面对阵我们胜率太低了,那群人似乎对这儿非常熟悉,恐怕很快就会过来。” 老者低头沉默不语。 似乎想起哪里不对劲,茹君又问青煞:“大个子,那句话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青煞说:“木支的少主,我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他可做我们的内应。”堂堂妖族少主因为什么原因躲在玄同派中,青煞不得而知。若放在平时,青煞肯定不敢轻信,但是此时,多一个助手也是好。 老者依然不为所动,好像是被钉在空的棺椁之前。 见他这副一心求死的样子,青煞只能干着急,烦躁得他只能不停以爪踹地。忽然间,他瞧见了老者怀中抱的那颗蛋。 当年恶蛟玉泉为护天魔,受重伤濒死,铤而走险,返璞归真,化成这颗龙蛋。望有朝一日可凝魄重塑肉身,可是天不遂人愿,千年已过,他依然沉睡于此。 青煞想起了刚刚那个错认的龙髓体修士,他一咬牙,信口而来:“大人,我刚刚遇上了拥有龙髓的人。” “龙髓?”茹君愣了愣,随即大叫,“那你怎么不把人带来!” 不擅长撒谎的青煞脸颊有点烫,信号他脸上那层毛挡住了,没人瞧得见,他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对方人数太多。” 听到龙髓两字,老者有了点反应,抱着龙蛋的手指微动。青煞没有放过这一点细节,继续怂恿道:“大人,只要我们先躲一躲,等那帮混账道士走了,我再去把那人抓来。不用几年,玉泉就可以醒了。” 等待老者回应的青煞,心跳如擂。他的任务是让大人活下去,用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他都在所不惜。 时间漫长好像一百年,就在青煞都以为自己的谎言没有作用的时候,老者那干瘦的手指轻抚龙蛋,轻叹一声。 “青煞你……” ******************* 经过卓清明身旁的顾清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前走,好像他眼里只有那条路。穆一远侧身瞧了一眼自己的宝贝徒弟,那张俊秀的脸此刻冷得跟块冰似的。 这还是他那温温和和乖巧的小徒弟吗?乖乖,这怎么跟要去报杀父之仇一样! 看到徒弟为自己这般焦急的样子,穆一远很是感动,心中不由得有些动摇。 穆一远信奉的一条准则,就是不要把自己手中的牌都打出来。你可以说他是双标,在要求徒弟对他毫无保留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秘密藏了起来。 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心中纠结万分的穆一远摸了摸手腕上的链子。他不止一次梦到过那样的场景,身死道消,而动手的是顾清鸿。醒来后心有余悸。 万一有一天…… 挣扎了一番的穆一远还是决定先待在一边。 被无视的卓清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顾清鸿的手腕,被挡住去路的顾清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卓清明微笑道:“顾师弟,这么着急去哪儿啊?怎么就你一个?你师父穆长老呢?”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 被射中膝盖的穆一远故作镇定,不去看徒弟的脸,坚决抵赖到底。 禁锢住手腕的力量并不强,顾清鸿一把甩开那碍事的手,眼神狠厉道:“多事。” 这种“关你屁事,不想死就闪远点”的气势差点就让在一旁的穆一远拍手叫好。 紧跟顾清鸿而来,出现在通道中的是扶着药箱的曲一咏,衣摆上满是泥泞,也不知是经历了怎么样的坎坷路程才找到被遗落的顾清鸿。 也不知道大家是什么习惯,好像扣手腕是劝阻人的唯一手段。顾清鸿刚恢复自由的手腕立刻又落到了曲一咏的手里。 生怕曲一咏会从自己的气上看出点什么,穆一远调整了位置,让自己消失在曲一咏的视线中。 跟顾清鸿方才一样,曲一咏根本不关心这位陌生人是谁。拉住顾清鸿后,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知道穆一远被抓走了你心里很着急,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这儿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到底也是当师父的人,穆一远在心中默默表示赞同,决定回头退还一颗紫花黄龙草给他。 可是这样的劝阻顾清鸿已经听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是管用的。他皱着眉挣扎着要离开,曲一咏哪里会让他得逞,好歹修为在那儿。屡次劝告无效,曲一咏脾气也上来了,扣住顾清鸿手腕的力量加大,手中的腕骨被勒得咯咯作响,穆一远看得心疼不已。 “你那脑袋是长着好看的吗!你师父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士,他都脱不了身你觉得你去了能派得上什么用场?还不是给他添乱!?你就是个拖后腿的懂吗??” 冲着顾清鸿吼完这两句,火气下去不少的曲一咏才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毕竟这个孩子也是关心穆一远的安慰。咳嗽两下,曲一咏正要再说几句安慰顾清鸿,却在看到他的表情那刻松开了手。 梗着脖子,双拳紧握,眼角微红,眼神凶狠,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渗出丝丝血迹。就好像一只被围困的幼兽,明知不敌却又倔强着不肯投降。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身边的人,是顾清鸿的软肋,也是他最不愿面对的。 顾清鸿心里清楚曲师叔是对的,现在的他,就是毫无用处。就像刚刚妖兽扑过来的时候,师父一把将他推开时,他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他太弱小了,如今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甚至还成为了师父的负担。 绝望、沮丧、无力、自责、不甘愿,种种负面情绪堆积在他的心中,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叮——叮零—— 感受到主人情绪剧动的化物铃从芥子袋中钻了出来,漂浮在半空中,就好像小动物一样讨好地围绕着顾清鸿的头转圈,以自己清脆如清泉的铃声去安抚主人波动的情绪。 这番场景使得本要冲过去表明身份的穆一远停住了动作,微叹一声,再一次放开了手链,退回原地。 化物铃的铃声可助主人保持清醒,就像当日在九宫塔中一样。 过了半响,在铃声中找回神智的顾清鸿深吸一口气,抬袖拭去脸颊的泪痕。闭目,再次睁开时又是双目清明,他坚定地看着曲一咏的。 “多谢曲师叔点醒弟子,是弟子莽撞了。” 被他前后反应弄得有些懵的曲一咏愣愣地回道:“额,明白就好……你这是什么法器?可不用主人催动?” 顾清鸿不骄不傲地回道:“师父给弟子的小玩意。” “好吧,你赶紧收收好,可别让其他人瞧见了。”曲一咏忙招呼他把化物铃收回,这其他人自然指的是还在外面布阵的玄同派和罗浮山的人。可怜的一直在里面转悠的曲一咏并不知道“其他人”早已经杀进来,而且正在往他们这边过来。 被晒在一旁许久的卓清明轻咳两声,问道:“咳咳,曲师叔、顾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穆长老遭遇不测?” 莫名就被诅咒了的穆一远睁大眼睛看着装模作样表示关心的卓清明。 装,你再给我装。你刚刚不是全看到了吗! 而曲一咏好像现在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人似的,他反问道:“卓清明?你怎么在这儿?你身旁这位是?”卓清明不是应该跟其他人在外面修补阵吗?怎么跟一个凡人站在一块儿,而且还是在这里。 “外面太无聊,我进来随便转转。这位是穆长老……”睁眼说瞎话的卓清明笑着看着突然绷直的身边人,“的好友。” 我就知道是这样,呵呵,说话大喘气谁不会。心有余悸·嘴硬·穆一远微微颔首:“在下白云逸,是一方散修。” 更多的脚步声出现在通道中。 ************ 近百人在并不宽阔的通道中前进,长老们打头,其次是精英弟子,受伤的弟子们殿后,整个气氛有些压抑。 听长老汇报完伤亡人数,走在这条冗长的通道中,一片黑暗的前方,许一韦有种不想的预感。他问身边的人:“柳长老,还有多久到?” 柳长老也走得不耐烦了,他把身后,一个畏畏缩缩的人拽了过来,扔到许一韦的面前:“荆恺。” 荆恺跌坐在地上,一双小眼睛偷瞄了许一韦一眼,然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着前方,磕磕巴巴地回道:“再,再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便到了,哎呦——” “啊———”被一脚踹到墙壁上的荆恺摔得眼冒金星,又被柳长老一把踩住手背,狠狠碾着。只听他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找不到宝藏,我就先切了你这只手。” 痛得眼泪鼻涕直流的荆恺只能一个劲的点头,嘴里不停地说什么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哼——”愠怒的柳长老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许一韦斜眼瞥了瞥躺地上的人。心想,这就是那个小妖?看来连内丹都没有炼成。 如果问罗雀斋的拍卖会上,价最高的一件商品是什么?那肯定是大能的芥子袋,当然是没有被人扫荡过的那种。每次一有大战,不论是修士间,还是修士与妖修魔修之间,都会有一群人守在旁边,等着去抢芥子袋。 越是大能,这芥子袋就越是值钱。不仅是因为芥子袋的大小,更因为其中的东西。从灵石、秘籍到丹药、法器,越是宝贝的越是要带在身边。 他们这次要找的宝藏,就是魔尊罗靡和那个天魔侍从的芥子袋。 荆恺这个妖好/色又好赌,常常出入苍城的妓馆和赌坊,出手大方。一没钱,他就会进这儿偷东西把变卖出去。可是他又没有什么修为,不知东西的真正价值,常常是贱卖给凡世商人。直到有一次,从外面偷溜回来的阮林跟他们说起了世间的几个修真门派。荆恺才知道自己以前是真傻,可是卖了的东西是收不回来了。 后来有一次,他又去偷,被父亲抓了个正着,狠狠地打了一顿,还说要押他去见天魔大人。吓得他当夜就带着几件法器和钱财偷溜出去,一路跑到了离蜀州比较近的罗浮山。 知道自己手中法器价值的荆恺狮子大开口,罗浮山的人一一应了,等把他手中的法器都买下来后,大方的买家立刻变成吃人的野兽。他们对荆恺用刑,逼他说出法器的由来。 一身懒肉的荆恺没两下就全倒了出来。 罗靡的肉身在何处,一直是神魔大战中最大的疑团。竟然就这样被他们找到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荆恺没有说实话。 三腿犬、蛛女、恶蛟,三个守墓兽的对付方法都是他胡诌的。什么每个守墓兽都要食上百个有修为的人才会放行,目的就是让罗浮山的人知难而退,放弃去古墓。只是他低估了罗浮山的下限。 要的祭品多?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临时合作对象。见了宝藏再让对方消失。 所以便有了罗浮山找玄同派合作的事情。 有时候太过自信也不是好事,都以为宝藏是己方的囊中之物。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比他们走得更快。 玄同派的一位长老眼尖,先认出了起一个。 “曲一咏,你怎么在这里?” 按照他们行进方式,曲一咏这种应该是待在精英弟子之后,医治受伤的弟子。 看到眼前的四个人,许一韦沉下脸。 曲一咏、卓清明、顾清鸿,这是他们玄同派的人,己方捷足先得,不管是通过什么方法,都算是好事,但是那个陌生人是谁? 许一韦扭头看看柳长老,柳长老也看看许一韦,“这四个都是你的人?” 看来也不是罗浮山的人。许一韦摇摇头。 两人皆是一惊,细细探查起这个陌生人。 不是妖族,没有妖气。也不是修士,看服饰装扮更像凡间的道士。 一个普通凡人。 两人放了心,在心中鄙夷,凡人,在他们修士面前能翻出什么花样。 突然出现这么多人,曲一咏也很是疑惑:“这话我倒要问你们,你们不是在补阵?怎么也进来了?” 许一韦信口胡诌:“补阵的时候受到三腿犬的袭击,不少弟子受了伤,看着它往这儿跑就追上来。”宝藏一事,除了几个亲信外,玄同派的众人也不知,当然分宝藏也没有他们的份。跟曲一咏说的这番话是对外的统一措辞。三腿犬什么的他们才懒得去追。 一听受伤两个字,曲一咏立刻跑到队伍里找清寻峰的弟子,还不停地喊着自己弟子的名字。 小插曲后,大部队继续前进。没人去招呼顾清鸿和卓清明加入,因为在高位者眼里,他们就跟一旁的白云逸一样,动动小指头就能弄死。 谁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存在。 蝼蚁般存在感薄弱的卓清明耸耸肩,摸着腰间的骨鞭,轻快地跟上了大部队。他可不能把正事儿给忘了。 也是找三腿犬下落的顾清鸿就要跟上,却被白云逸拦了下来,而让他顺从只需要一句话。 “要找你师父就跟我来。” ******************** 地图上的小绿点位置再次刷新,所在的位置跟大部队相反的方向。 不敢展开地图,只能忍痛花技能点让系统当一回导航仪。白云逸耳边是系统各种“请直走”“直行200米”“下一个丁字路口右拐”的标准提示音,他还不时分心去瞄两眼顾清鸿。 就那么一句话,顾清鸿就乖乖地跟着走了。 而就这样的顺从态度令白云逸很纠结。 大概就是,“啊,真乖啊,不用费口舌去解释为什么他知道这些。”和“徒儿!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呢?去质疑啊!你被拐走了啊。”两种想法在相互掐架的感觉。 变身冷却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此时他们离绿点的距离不到200米,目的地看上去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白云逸站在石门前,而绿点在门的里面。他在石门上到处摸,想找到开启的机关,没想到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美艳似狂花的女子,细眉轻挑,指尖轻点白云逸的胸膛,娇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郎君?” 被调/戏的白云逸还没开始反应,顾清鸿的剑就先出了鞘。 锋利的剑尖直指女子的咽喉,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我师父呢?” 柔荑缓缓地推开那骇人的剑尖,女子轻笑:“这位小兄弟好是暴躁。你师父去哪儿了问我干嘛?” 女子身后出现了另一个人,是个少了一条腿的高大男人。他的脸上眼上都有伤痕,而且是新的伤痕。 “茹君,大人让他们进来。”嘴里是这么说,可是他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并不赞同这个做法。 美艳的女子侧开身子,让开一条道。 可顾清鸿还是执着于他师父的行踪,白云逸已经站进门内,他却纹丝不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白云逸,好像在问,说好的找我师父呢? 变身无能的白云逸只能拽过他的手臂,安抚道:“很快(半小时后),我跟你师父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 顾清鸿不情不愿地进了门,后脚刚踏进来,石门就砰地一声,合上了。 然后一颗蛋形的东西,骨碌碌地滚到了白云逸的脚边,停了下来。 白云逸弄不明白,他往后退一步,蛋跟上一步。他往左挪一下,蛋也往左滚一下。就好像他是吸铁石,蛋是铁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最新的碰瓷方法?是不是我一碰它自己就会碎,然后你们找我索赔?你们也未免太有心计了吧。 吃惊的不只是白云逸,还有茹君和化成人形的青煞。其中以茹君最甚,她指着那颗蛋,双目含泪,激动地话不成句:“动……动了,大人,玉泉它……呜……”近千年,蛟龙玉泉所化成的龙蛋从从来没有这样的动静,都让人怀疑它到底是生是死。 老者依旧淡然,他问道:“敢问两位道长道号?” “白云逸。” “……顾清鸿。” “我有一事想拜托二位。”老者指着龙蛋,缓缓说道,“可否请两位养育它。” 它?白云逸和顾清鸿一起低下头,看着这颗在白云逸脚边左右滚动的蛋。 白云逸觉得自己get到了真相。这,难道就是小绿点指的那个? 难道……难道顾清鸿真实身份就是这个?他以前是这种型号的蛋? 白云逸看看自己白嫩的徒弟,再看看这颗像大号鹌鹑蛋的东西,完全无法将两者联系起来好吗! 被自己囧到的白云逸蹲下身,用手指敲击外壳,听声音像是实心的。难道设定集在里面?敲开来看看。 白云逸双手捧住巨蛋,举高过头顶,然后手指一松。 咚,蛋没有掉地上,在女人的尖叫声中,掉进了单腿男人的怀抱。 瞎掉半条命的单腿男人,心有余悸地躺地上确认蛋没有一丝损坏。茹君则是指着白云逸的鼻子骂:“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乱摔!你个混账东西,老娘跟你拼了!!!”说着手中变出一对双剑,直冲白云逸而去。 “助手。”老者手指微动,茹君的双剑便化作一缕紫烟,消散于空中。 失了武器的茹君气得眼角通红:“大人!他!” “你们稍安勿躁。”方才那一幕其实老者看了也是心跳加速血压直飚,在青煞汇报玉泉毫发无伤之后,老者才继续说道,“茹君,你跟两位道长解释一下玉泉的来历。” 因为是老者的命令,茹君即使心有不满,也只得乖乖去做回解说员。为了报复刚刚受到的惊吓,茹君特意把玉泉的来历夸张数倍,从恶蛟变成火龙,好让白云逸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然后去懊悔。 长这么大,龙蛋就只在博物馆见过,还不能用手摸。今天不只是摸了,还差点砸了。白云逸觉得自己也受到了惊吓。 “火龙,是这块令牌招出的那种?”顾清鸿突然想起了在罗雀斋师父给他买的那块火龙令。令牌的作用很多,可呼风唤雨,可召来四方神灵,亦可作护身符,鬼怪不近。 对于顾清鸿拿出来的火龙令,茹君只瞥了一眼,嗤笑道:“区区令牌怎可与……” 半句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旁一闪而过。 方才还盘坐于地的老者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与力气,刹那间便出现在顾清鸿的面前,干枯的手抱着那个火龙令,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道:“这令牌,这令牌是你的吗?” 顾清鸿愣愣地点头。这是师父买给他的,自然就是他的。 得到答案的老者忽然双膝跪地,恭敬一拜,哽咽道::“尊上,小的等尊上多年了……呜呜呜,您终于,您终于回来了……” 我去,这是演哪一出啊? 除了老者以外的三人,皆是目瞪口呆,竟没一个人想到要去阻止。 还好白云逸作为现代人,电视剧看多了,率先反应过来。 他上前一步,去搀扶老者,想让他先起来。顾清鸿才多大,这位天魔多大,让这么大岁数的人跪着可是会折寿的。 可老者看着瘦成一把骷髅,力气却不小。死死趴在地上硬是不起来,白云逸无奈了,只好问:“老先生,这块火龙牌是不是你家尊上的随身信物?只此一份?” “你如何得知……” 电视剧小说里都这么演,连个布娃娃都可以当做信物,何况是令牌。白云逸高深莫测地一笑,而后他问愣住的顾清鸿,“顾清鸿,你这令牌是哪里来的?” “……师父给我买的,在罗雀斋买的。” 这次,换成老者目瞪口呆。 你家尊上的信物,值两颗上品灵石。 47|5.2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得到真相的老者仿佛一张失去了骨和肉支撑的画皮,从云层跌落到尘土之中。 天堂与地狱不过一线之差。 老者颓废地跌坐在地上,披风遮住了他的脸。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丝毫声响。 白云逸再看与老人同道的两人,女子泫然若泣,男子则是哀伤中夹杂着些无奈。恐怕这其中有诸多故事,但白云逸此时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挖掘千年前的八卦。 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顾清鸿一眼,不耐烦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写在那张俊秀的脸上。 出发前穆一远只告诉顾清鸿他得了一卷藏宝图,此行的目的就是挖宝。除此之外,顾清鸿一无所知,他只管跟着师父走。可是现在,师父不见了,就算是金山银山摆在他面前,恐怕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焦急的不止是顾清鸿一个,白云逸心中也急。 除了那颗方才在脚边乱转的蛋之外没有任何关于顾清鸿身世的提示,他只能唤出系统。 【醒醒,快醒醒,来报点了,东西到底在哪里?是这个蛋吗?还是在这老先生身上?……你倒是出声儿啊?靠,又跟我来掉线这一套?喂喂喂?系统,你炸了吗!有没有地方可以投诉啊!!】 在线客服在你需要的时候永远不在线。 没有得到系统的任何回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偏偏白云逸拿这个专业坑技能点的系统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距离白云逸能够变回穆一远的时间只剩下五分钟。 “呵呵。” 本来安静地坐在地上的老者忽然嗤笑一声,自言自语起来:“我真傻,真的。竟然会相信他的话,被白白骗在这个阵中这么些年。尊上早就魂飞魄散哪会有什么转世……还让我等,我能等到什么。呵,千年了,我老得都快要化作骨头的时候等来了他送给尊上的那块令牌。好,好,好得很呐,哈哈哈。” 像是看了一出滑稽戏,老者抚掌大笑。笑声干哑难听,粗糙得仿佛砂砾,茹君偷偷以袖拭泪,青煞叹息不已。这般苦涩自嘲,连作为外人的两人听了也不由得想叹息。 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顾清鸿脚动了动,慢慢地向老者靠近,然后蹲了下来,将那块还带有他体温的火龙令牌递到老者的面前。 笑声停住了,老者披风下的头微抬,看向这个奇怪的少年。 顾清鸿唇角微微一翘,说道:“师父告诉过我和师弟,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即使你已经预见最不幸的结果,但是谁都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中途放弃就是一败涂地,坚持到底就是成败对半。” 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的白云逸有些不好意说地摸摸鼻尖。想不到当年随口拿来鼓励的话徒弟还记得,他都快忘了自己具体是怎么说的。 烛光温暖,映照在少年美好的微笑上,老者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尚且年幼的天魔首领,带着侍从在最高狱山上被上古魔兽追着满山地逃命。逃回领地的侍从痛哭流涕,而伤的最重的尊上则是放肆地大笑。 当年的尊上也跟着这个少年一样,有活力,相信事情总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好像天塌下来都是小事。 可是他老了,老得动都不敢动,做每一个动作他都能听到骨头与骨头之间咔咔的响声,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活得短没等到是遗憾,活得长没等到是失望。而这份失望将陪他走进坟墓。 顾清鸿又一次将火龙令牌递过去,这一次递到了老者的手边。只要那枯瘦的手指动一动,就能碰触到。 “既然是您尊上的贴身之物,记得等他回来的时候还给他。” 老者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块令牌。 快要看不清上面咒文的火龙令,上面的缺角源于一次制作者和所有者之间的剧烈争吵。大家总喜欢这样不是吗,吵架就乱丢东西,吵得越是厉害,丢的东西越是有意义。 等冷静下来又会默默地把东西捡回去。 这块毫无用处的令牌多重要啊。尊上一直当护身符随身带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儿弄丢了。大概是最后那场死战中吧,否则他早就派人掘地三尺。 老者抬了抬手指,碰触到那温暖的木头。瘦得只剩骨头的尖细手指划过令牌被摸得光滑的表面。 少年说得对,这种重要的东西,尊上怎么说丢就弄丢了呢,果然离了他这个随身侍从就是不行啊。 “多谢清鸿道长……”不知道多久没有笑过的老者微笑着把令牌收起来,然后变戏法似地凭空抓住个芥子袋,强硬地放到顾清鸿的手中。 “大人!”茹君和青煞一同惊呼道。 越是高级的芥子袋越是没有分量的,师父给他的芥子袋大概有三两重,而他现在掌心这个芥子袋轻如鸿毛,如果不是布料的触感他都察觉不出手中有东西。他忙将东西推搡回去,谁知道老者的手看着枯瘦,却力大无比。 老者缓缓说道:“这块令牌对我们来说无价之宝,你把它还给我们,给点回礼是应该的。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茹君一听差点晕过去,那可是魔尊的芥子袋,光是这个芥子袋本身就是天阶下品的法器,还是所有里面品相最普通的。里面随便拿出一样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怎么说送就送,还一送就是一袋子? 青煞也是一脸铁青,他不是心疼那些宝贝。先是罗靡的遗体,再是玉泉,现在是芥子袋,大人正在把曾经促使他活着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分割开。这让他想到大人之前的那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青煞,你说,如果我自爆内丹能不能炸死那帮土匪。” 【叮咚——恭喜顾清鸿发现任务道具。】 【同时达成成就:移动宝库!罗靡的芥子袋。】 罗,罗靡???是那个最后一任天魔魔尊罗靡吗? 听到系统提示的白云逸差点没绷住高冷的表情。在得到系统的肯定之后,他神情古怪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芥子袋。 现在这算什么……好人有好报,天魔的报恩吗? 两颗上品灵石换来了魔尊的芥子袋,这话说出去比许一韦是个清廉的好掌门更没人信。 如果是平常,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肯定反对顾清鸿收。怀璧之罪,主角的天运恐怕也挡不住前仆后继的修士。更何况里面的东西都是魔尊用过的,拿出来不就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的身份不一般吗? 烫手的山芋,扔了虽然可惜,可是比被烫到好。 可是好死不死这个芥子袋竟然是任务道具。 等一下!罗靡的芥子袋竟然是顾清鸿身世的道具?难道还真是转世? 白云逸努力保持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情绪裂缝,细长的双眼在顾清鸿和天魔老者之间不停地来回移动。 不,不会的,要不然面对故人怎么顾清鸿一点反应都没有。要知道这里可是小说世界,一切就该狗血戏剧化。 最终顾清鸿还是收下了这个芥子袋,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储物法器的原主是谁,否则恐怕他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作为妥协的条件,老者答应回答顾清鸿一个问题。 手中紧紧捏着那个轻若无物的芥子袋,顾清鸿进入这儿以来,首次出现了紧张的表情。他踌躇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低声,郑重地问老者:“老人家,您觉得我是……我像魔族的人吗?” 五年来,那个在化物铃中消失的魔修的话,一直令他耿耿于怀,时常夜不能寐。随着他年龄和知识的增长,当年小仙魔冢里发生的事情,他越想越觉得师父对他说的话有蹊跷。这让他不由得去思考,会不会他就是魔族的遗民?所以才不会受到化物铃的影响,对幻境视若无物。 既然这位老人是天魔,那么他一定见过很多魔族人,肯定能辨得出他是不是。 面对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己答案的少年,老者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你不是,我从你身上感觉到的是人的气息。” 得到权威人士的否定后,顾清鸿紧绷的肩膀松了开来。可接下来的两个字,又让他变回受惊的兔子。 “但是,也不全是人的气息……”就连活了数千年的天魔老者也说不来这种气息是什么。对这位第一次见面,就给予自己安慰的少年,老者很是喜欢,但是他还是实话实说,“带着点我也辨不出来的气息……像魔族又不像魔族……” 顾清鸿再问:“不是魔族?” 老者摇摇头:“应该不是。” 了却一桩心事的顾清鸿大喜,连连道谢。 而此时的罗浮山和玄同派一行,终于走到了荆恺所指的地方。 一间巨大的墓室,大到所有人进来,空间仍绰绰有余。墓室极其简陋,墙根上有一些器皿随葬品,中间是一个空空的石台子,看上去应该是放棺材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柳长老阴着一张脸问道:“天魔呢?” 被空无一人的墓室吓得面无人色的荆恺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不知……啊————” 许一韦皱眉:“你别一直踢他,你先问他之前的那些东西在哪里拿的便是。” 被踹到墙角的荆恺被罗浮山的弟子拖了回来,柳长老把许一韦的话又问了一遍。 鼻血眼泪流得满地都是,荆恺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领着他们继续往墓室的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间侧开的耳室,里面真如荆恺之前所说,金银珠宝,法器成堆。 虽然法器多年未用已蒙尘,但仍令几位长老眼前一亮,心怀鬼胎的众人笑盈盈地互相打量,却一个都不上前去拿。 就在此时,本来靠在墙壁大喘着气的荆恺,不知摸到什么机关,咔嚓一声。墓室通往外面的道路,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巨石封锁住。 “哈哈哈哈哈,打我,哈,敢打我!你们都得死!!!”满脸血污的荆恺疯狂地大笑起来。 而他生命,也就定格在这一刻。 48|5.22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匆匆上路的妖族遗民队伍,以村长荆连和四名抬棺力士为首,在没有月亮照耀的山路上缓缓前行。 山路崎岖难行,遗民老老少少互相搀扶着。不时有人回头看向大山深处叹息,那里有他们的家园,曾经他们渴望离开,如今走在离别的路上,又眷恋万分。 “娘,我们还会回来吗?”正值舞勺之年的男孩搀扶着母亲,恋恋不舍地问道。 体弱的母亲咳嗽几声,回头去看早就淹没在茂密树林中的村庄,不禁泪光闪闪,几次想开口,却都哽咽得说不出来。 不会再回来了…… 压抑悲伤的哭声在这个十几人的队伍中蔓延开,即使四个抬棺的中年汉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身为首领的荆连眼角微湿,他只能命队伍停下来稍作休息。 再多看上几眼吧,把这山这树,都印在脑海中。 荆连拄着拐杖坐在一块大石之上,他那身怀六甲的女儿在丈夫的搀扶下蹒跚地走来。 “委屈你了。”见着女儿这么辛苦,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路要走,荆连心中百般地不舍。 额上微汗的荆玉虚弱地一笑:“无妨。只是我们就这样走了,等小弟回来……” 一听到小儿子荆恺,荆连顿时火起,大喝道:“那个逆子,还提他作甚!我们荆家那样没有偷鸡摸狗的人。” 父亲果然还没有消气,荆玉有些沮丧,只能轻声软语地给老父亲顺顺气。这次突然举村搬迁,虽然匆忙,但是目的地早就定了下来。荆玉心中是相信荆恺只是一时糊涂,早晚会回村子来,所以她背着父亲,悄悄留了信息在家中。希望小弟看到了能去那儿,一家人团聚。 想到荆恺做的那些混账事,荆连火气怎么也下不去。他狠狠地甩下了一句话,就命令队伍整装再出发。 “他不是喜欢外面的世界吗,那就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墓室的耳室中,一道骨鞭毫不犹豫地贯穿过荆恺的胸膛,又快如闪电地抽回。 荆恺低头愣愣地看着被打出一个窟窿的胸口。 滴血未见,不痛。 他满是血污的脸上竟然浮现出解脱的诡异微笑。自知大错已铸成,但是胆小力薄的他没办法挽救,幡然悔悟后能做的就是这步了。 失去生命力的身躯颓然倒地,临死前,他往人群中看了眼。 谢谢,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去弥补…… 这一切发生不过眨眼间,动手的人太快了,大家还没有从妖人那张狂的话语中反应过来,那人就失去了呼吸。 突然被困,又突然失去唯一知道实情的人,愤怒的柳长老拔剑大喝道:“是谁?!” 罗浮山众人纷纷拔剑,这似乎认定动手的人不在他们中间。 骨鞭这武器太特别了,许一韦心中知道是谁,他也恼怒卓清明动手太早。对,是动手太早。就在方才,巨石堵住来路的时候,许一韦就准备对罗浮山众人动手了。 谁知道卓清明突然出手了,对象还是那个毫无威胁力的妖族。 真正的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那就换个方式,先下手为强。许一韦冷笑几声:“柳长老你什么意思。”说着一挥手,玄同派众人也是拔剑相向。 双方剑拔弩张,谁都不敢先动一下。 他们就像是被罩在笼子里的两只蛐蛐,挥舞着触角。好斗是他们的天性,只是不知,这斗蛐蛐的人是谁。 ************* 竹叶突然凭空出现在地下墓室,这是一件多诡异的事情。 青煞却好像早有所料,摊手接住从半空中飘飘荡荡掉落的那片竹叶。 白云逸眼看着他像读卡器一样,闭上双眼,冥想着读取上面的信息。而再睁开双眼的青煞表情纠结,眉头都要打成结来了,最后认命似的长叹一声。 “大人,木支的少主传来了消息,上面已经准备好……或许还有……” 老者抬手止住了青煞想说的话,然后命他将龙蛋递给顾清鸿,不给白云逸的原因大概是害怕他再把蛋摔了。 而完全不明事情的来龙去脉,莫名其妙地被强塞两个宝物的顾清鸿其实只是想找他师父。 老者慈爱地看着被少年怀抱的龙蛋,可惜他看不到那巨蛟再一次翻江倒海的模样。有点遗憾,他缓缓说道:“玉泉便拜托清鸿道长了。” “好。” 顾清鸿摸摸龙蛋,玉泉仍然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如今安静了许多。 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老者立刻就下起了逐客令:“两位道长,此地不宜久留,不如两位速速离去。” 将龙蛋和罗靡的芥子袋一同收好,顾清鸿不忘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他上前一步,拳头紧握,忧心道:“我是来找我师父的,你们可见到了那三条腿的妖物?他被那妖物抓走了,不知现在何处。” 三条腿? 茹君和老者不由得看向青煞,青煞低头看看自己缺了的一条腿,他奇怪,怎么这阵里还有其他三条腿的妖族? 忽然青煞想起了眼前这个小道士不就是当时跟带有龙髓味道士站一块儿的吗?那就是他师父? 他看看明明站在一起却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的人,诧异道:“你师父不就……” 话刚说半句,就听到白云逸一声慌张的大喊。 “小心!!” 对之前的突袭心有余悸的顾清鸿立刻回头,紧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跌落的身子被白云逸稳稳地接住。 主人失去了意识,化物铃立刻从芥子袋中冒出来,扭动着身体正要唤醒主人。只见白云逸手指在手链上一按。 心中默念,道法自然,回归本源。 再睁眼时,又变回了玄同派净明峰的长老,穆一远。 灵气十足的化物铃马上停止了唤醒动作,仿佛认识穆一远一般,亲昵地贴上去,却被穆一远无情地抓住塞回了顾清鸿的芥子袋中。 呼,时间刚刚好。 差点暴露身份的穆一远长吁一口气。他真的不适合做这种精分的事。几次三番想安慰失落心急的徒弟,但怕说多了露馅,也只能忍了。 第二次见到穆一远变身的青煞鼻头动了动,龙髓那淡淡的味道隐约可闻,果然他是对的。 眼前这个奇怪的修士,就是龙髓体。难怪玉泉会忽然有反应,真是天意。 同样感觉到的老者想不到千年后,他又会遇上一个龙髓体的修士。他不禁喃喃自语道:“竟然真是龙髓体……” 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把徒弟抱在怀中,穆一远抬头看看三个各有表情看着自己的人,他苦笑两声。 “能不能劳烦你们,当做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何?” 同样擅长幻化形态的茹君倒是对他的手法有几分好奇,一副渴望深度学术探讨的模样靠过来求教:“请问道长是如何连气息也变得不一样?” 系统一键变身,你绝对值得拥有! 穆一远继续苦笑:“师门绝学,抱歉不能外泄。” 茹君听了有些丧气。 主人已经送客,况且东西也到手了,再没有留下的意义。穆一远为了方便行走,干脆一把公主抱起徒弟,正往外走着。就听到老人那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尊上的芥子袋中,有一份手札,上面记着龙髓体的修行方式。希望白云逸道长能派上用场。” 龙髓体的人如果被察觉,大多会被用作炉鼎,就像穆一远在现代遭遇的事情一样。炉鼎双修虽不算离经叛道,但也为大门大派所不齿。因此有关于龙髓体的资料并不多,连抑制方法也是陈福真从古籍上找来的——本是一种用来压制体内邪气的方法。 专供龙髓体修行的手札,这对于求武心切的穆一远是一份怎么样的大礼。他回头感激道:“多谢了。”而作为报答,投桃报李,他提醒老者有两个门派的人闯入了这座古墓,人数众多,实力不可小觑,尽可能地避免正面冲突。 老者点点头,缓缓说道:“你们速速离去,这儿过会儿就不能待了。” 三番两次地催促他们离开,恐怕接下来真的会发生点什么。 穆一远抱着被自己迷昏过去的徒弟,唤出系统,用刚得到的技能点兑换了语音导航,寻找最快的出去方法。 吃了小药一路狂奔向外的穆一远半天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属于玄同派和罗浮山的弟子。直到他沿着之前的通道一直跑,经过分岔路,他无意间在岔道的另一头看到了个熟人。 曲一咏正在给一名弟子做止血,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瞧,可不就是折腾他的那师徒俩。 “巧了,赶紧过来搭把手,这儿还好几个伤员。咦?你这宝贝徒弟怎么了?” “晕过去了,没事。”穆一远走近一瞧,真是一色的重伤员,竟然除了曲一咏没有一个能站起来的。 “主峰和罗浮山那帮人,我呸,就这么把重伤的弟子随便扔这儿。”曲一咏越想越是气愤道,“要不是有弟子偷偷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他们难道是想让这些弟子在这儿等死吗??咦?怎么回事,怎么晃起来了?” 脚下的土地开始晃动起来,穆一远靠着墙壁,稳住重心。 接着就听见轰隆一声,就好像一颗深埋于地下的炸弹被引爆了。震得整个古墓的地面建筑直晃,尘土飞扬。 49|5.2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身着单衣的顾羽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从缝隙中钻进来,为紧闭一夜的房内带来了些许清爽。 顾羽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头脑清醒了不少。 一只手为他遮去了炫目的晨曦,男子慵懒沙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不躺会儿嗯?” 向后倚靠,任由爱人耳鬓厮磨,眉间的担忧不减,神情飘忽。顾羽透过窗户遥望远方,幽幽长叹一声。 “顾鸿已经去了两天。最近苍城这么乱,我有点担心。” 师徒俩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去哪里做什么,更没有告诉他何时归来。近来因吴家要办那劳什子比武大会,苍城中鱼龙混杂,大小纷争不断。 求欢被无视个彻底,阮林宠溺又无奈道:“你啊总是有操不完的心,他不是他师父一块儿出去的吗,自有他师父看护好。” 这一说顾羽就更担心了:“可是他那个师父瞧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要只是遇上妖魔鬼怪说不定还能对付,要是遇上不怀好意的人,你当时不也是。” 无怪顾羽多想,当年阮林初涉人间不也遭遇了不少事,更离谱一次差点被人拐卖进勾栏院,幸好遇上了顾羽。这导致顾羽对于仙魔妖的第一印象不是飞天遁地,而是单纯好骗。 “……我们说好不再提那事儿的。”黑历史被拿出来做反面例子,阮林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挂在顾羽身上垂头丧气地抗议。 回头安慰性地亲了亲阮林,顾羽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如果顾鸿他们回来,看到你没关系吗?”本来他提议阮林先躲一下,以防跟身为道士的顾鸿师徒俩碰面。 阮林撇撇嘴,不满道:“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顾羽微笑强调:“可你是妖,他们是道士。还有老鼠不怕猫的?” 坐在屋顶上看了整个日出过程的顾清鸿转头问穆一远:“师父,我们现在要下去吗?” 穆一远想了想:“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吧。起码等他们把衣服穿上。” 好不容易把无名谷的事情处理完赶回苍城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撞上这对小情侣做晨间活动。穆一远当机立断,把徒弟耳朵堵上的同时拉着他上了房顶欣赏日出。 那么小一张床,你们还能玩得不亦乐乎。 所以说,到底乐趣何在?多巴胺的作用真的像书上写的那么奇妙? 尽管理论知识非常充足,但是因为体质原因,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现在,实际经验少得连自x几乎都没有的穆一远在屋内的呻吟和*撞击声中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后来在一片朝霞的映衬下,他得出的结论,相信科学,相信激素的作用。 阮林最后还是离开了,因为顾羽甩出杀手锏。 “你我能相伴的日子不过数十年。说好以后你送我走,别毁约好吗?” 寿命,是他们永远跨不过去的槛。 也是阮林的软肋,为此他们争论过多次,每次都不欢而散。阮林摔门而出,朝着城市的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顾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叹息。 这么多年来,阮林样貌形态一点都没变,时间好像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可是他不一样,他快三十了。而人能有多少个三十年呢? 他眼睁睁地看着镜中自己从阮林的兄弟变成了兄长,迟早会变成父子,爷孙。 相伴白首不过奢望。 “……为什么你总是不懂呢……”顾羽抚摸着镜面,喃喃自问,“决定跟你一起走下去到底是对是错……” 在屋顶上没有漏听任何一句的穆一远也只能跟着长叹一声。 良久,穆一远才问了句。 “清鸿,你明白人为何渴求长生吗。” 而顾清鸿则是抿嘴看着阮林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穆一远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答案。 ************ 担心了两日的侄儿回来,顾羽自是欣喜万分,忙询问师徒二人做什么去了。 可是顾清鸿三缄其口,顾羽又不好去打扰坐在床上打坐调息的穆一远,只好带上遮住面貌的斗笠,出门去给师徒俩买些早点。 他不知道顾清鸿守口如瓶的原因是他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就到他收下老者给的两样东西为止。 师父去了哪里,又是何时出现的他一概不知。 意识朦胧地醒来,闻到的是师父身上熟悉的香味。那让他很安心,可还没等他跟师父说上话,就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七年后,昆仑之巅,你我再战如何。” 师父自信满满地说道:“大赛只允许金丹以下修士参加,你我不必参和。不如比徒弟好了。” 想了良久,男人回了一个字。 “好。” 回苍城的路上,他问师父那个男人是谁。师父似是回想过往,嘴角竟有些许笑容:“一位故人,罗浮山的巫真凡。” 故人?师父的这个用词和笑容令他心里不太舒服,对那个素未蒙面的男人的好感直线下跌直至冰点。 而穆一远真正笑的原因,却与顾清鸿以为的“交情甚好”相差甚远。 他知道笑话别人的名字并不礼貌,但是隔壁罗浮山真字辈的道友们确实不太好起名字。 穆一远每次看到那位长得一本正经脸的修士,总要先把脸绷起来,才能打招呼:“真凡道友好。” 在震颤发生的一刻,担心会发生塌陷。穆一远和曲一咏就开始把重伤的弟子们往外面搬运,可是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况且还有大部分人还在地底建筑内。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准备向玄同派传信求救之时,巫真凡带着一部分罗浮山的弟子出现了。了解情况之后,二话不说,立刻展开了营救。 而这次,确实伤亡惨重,特别是弟子们。 有位运气好逃过一劫的弟子——卓清明说起爆炸的原因。一个天魔和两个千年修为的妖物同时自爆内丹。 巫真凡把罗浮山联合玄同派一起来封魔阵的真相告诉了还被蒙在鼓里的穆一远和曲一咏。 商人无利不起早,穆一远早有所料,只是他没有想到天魔竟然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侵入者。否则即使他看不惯许一韦他们的所为,也会去尽力阻拦。 向来气躁的曲一咏这次反常的没有大发雷霆,而是默默地转身回到救出的伤员那边,埋头为他们疗伤。 最终,所有能动的人从天空将白忙到第二天的深夜,终于把所有死者的遗体清出来,伤者的伤势控制住。两派也陆陆续续派人过来伤亡的人带回。 “为了一己之私,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 “穆一远,这真是我们求的道吗?” 说完这两句话的曲一咏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再也没有在玄同派出现过。 信仰幻灭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师徒二人在苍城又停留了两日,便与顾羽告了别。 骤然听到离别的消息,顾羽有点不敢相信。 他恋恋不舍地拉住顾清鸿的手,念叨着:“啊……这么快就要走了?我才与你重逢不过几日,就不能再留两天?” 顾清鸿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修行一事要持之以恒,这几日已经懈怠了不少。”急着回去的是他跟师父主动提的,山外的世界虽然美好,但是对他没有吸引力。变强,赶上师父的步伐才是他目标。 没有人会苛责一个好学的孩子,顾羽虽然不舍但还是接受了——穆一远提示顾羽可以经常来玄同派探望侄子。他反复叮嘱顾清鸿要注意身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循序渐进。甚至提到了如果顾清鸿有朝一日想还俗了,一定要来找他。 顾清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顾羽只能垂着脑袋频频叹气,穆一远对徒弟使了个眼色,便出了门,把空间留给这对叔侄。 “羽叔,你继续留在这儿等那个妖族吗。”顾清鸿开门见山,不理会听到后顾羽震惊的表情。 “你都知道了?” 顾清鸿点点头,补充道:“师父也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收妖之类的事情了。 “……”顾羽不知该说什么,敢情他是白担心了几天,“你不介意他是个妖,而且还是个男的?” 顾清鸿有些莫名地看着他,回道:“选择跟他在一起的是羽叔你,与我何干。” 顾羽一愣,许久才回味过来。心中豁然开朗,不禁大笑起来:“对,他人看法与我有什么干系,想不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一直都想不明白。” “那下回我介绍你们两人认识可好?”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好。”顾清鸿点头,随后想了想,好像顾羽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正处于恋爱中的人,那应该很有经验。于是问道:“羽叔,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顾羽两眼一亮,反问道:“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就是随便问问。”说话的顾清鸿一本正经得好像在向老师请教一道数学题。 十五六该是情窦开的年纪了,也许是害羞不愿为外人知道,顾羽表示很能理解。对于自己疼爱的子侄,他自当倾囊相授。只不过要将感情量化,确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思来想去,顾羽才憋住几句话来。 “开心,即使只是看着他都会觉得很开心,就算是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也会不会觉得无趣。想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分开的时候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长时间不见,即使知道他不会有危险,依然会觉得担惊受怕……有时候听他说起过去,会觉得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 “还有就是……”顾羽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他跟别人太亲近的时候会觉得不舒服。” “其实当你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对吗?顾鸿。” 50|5.2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暮鼓晨钟,天色微亮,玄同派主峰的钟声准时敲响。 “咚——”木头与金属的碰撞之后是长长的颤音。音浪回荡在群峰之间,如雾如云。将还在睡梦中的子弟唤醒,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与其他弟子前往的方向不同,风尘仆仆的申季仁拎着两个大包往净明峰赶去。 净明峰上一如既往的冷清,在申季仁眼里这儿除了干净些与荒郊野外并没有什么差别。 你问上面的人?如果不能交流,跟有也没什么区别。还偏偏,净明峰上大多数人就是这样。 找了半天,申季仁才见到一个在松树下小憩的鹤童,很熟稔地上前打招呼。 “鹤净,穆长老在吗?” 一身素白的鹤净微微睁开双眼,看看来人,然后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又再次闭上眼。 申季仁习惯了两个鹤童的冷淡,笑着继续问:“顾师叔呢?” 因为顾清鸿是清字辈,与申季仁师父同一辈,故申季仁如此称呼。起初申季仁觉得有点叫不出口,毕竟顾清鸿也算他看着入玄同派的。后来顾清鸿的修为飞速增长,以地灵根之资短短十二年便进入心动后期,超过众多拥有天灵根的弟子,最终令申季仁心悦诚服,甘愿喊出这一声师叔。 鹤净金口一开,两个字:“药田。” 药田是穆一远开辟出来种植药草的地方。申季仁曾听门内的前辈说过,以前有不少人为了研究穆长老丹药的做法,偷偷上净明峰“顺”走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药,但是无一成功,别说繁殖,摘走不久尽数枯萎。大家纷纷猜测,肯定是穆一远在上面下了禁制。 很快申季仁就走到了药田,不出意料,正有一个青年弯腰不停将成熟的药草采摘进特殊的药篓中。 听到有人靠近,青年停下动作,回过身来。 二十二岁的顾清鸿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要说他如今的相貌,玉雕似的轮廓,刚毅中不失柔和,五官分明俊美,额间那道红痕越发得红艳,如同一朵海棠飘落雪地,为这尊玉制工艺品添上了一丝妖艳诱惑。按理说这样的模样本该男女莫辨,偏向阴柔。 可你看他的眼睛,黑若夜幕,沉若古井,冷若寒冰,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任谁存点亵玩之心靠近,被他撇上一眼,便什么想法都被浇灭了,乖乖绕道走开。 《玄同之事》上曾经有一篇稿子长篇大论,以花喻各门派美人。写到顾清鸿时,作者大呼浪费,赐名“妖莲”,批了八个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其中的遗憾之情力透纸背,从中读者完全可以想象爱作者是如何的捶胸顿足哀其不争。 不过听说供稿的这位作者在那一期刊出后不久,就封刀绝笔了,不失为八卦界的一个损失。 申季仁看看已经长得自己高小半个头的男人,眉毛跳了跳。放下手上的东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清鸿师叔。” 看到熟人,还有熟人脚边的两袋红布包着的东西。顾清鸿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许变化。 “劳申家费心了。” 七年前净明峰三代人马出手救下申家幼子的事,申家一直铭记于心,逢年过节总要派人送上供奉,因知道穆长老喜炼丹药,申家送的多是珍贵的材料。但是花销巨大,穆一远推辞不去,也只能收下了,后来几次三番跟申季仁暗示他喜欢吃他嫂子做的几样点心。之后申季仁每次带回玄同派的东西就由材料变为了食物。 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穆一远一直教导顾清鸿,贪字最是吃人。他自己也是身体力行,言传身教。 厨房中,申季仁帮着烧柴火。 “穆长老又去闭关了?”申季仁咋舌,这闭关也未免太勤快了吧,每三个月闭关一次,每一次闭关才三天。恐怕整个修真界找不出第二个闭关这么奇特的人。 挑了几样师父比较喜欢的点心放入笼屉,顾清鸿淡淡地说:“今日午时出关。” 顾清鸿是个不爱跟外人说话的,申季仁看火无聊之际,找了个话头攀谈起来。 “顾师叔,这次门派内比你会参加吗?陆师叔呢?说是要选出五名弟子去参加三个月后在昆仑举行的那个巅峰大会。” 对于这次的巅峰大会,玄同派是前所未有的的看重。以往只是选十来个亲传弟子过去,这次是慎重地举行一次内比挑选前去的弟子。 这七年来,玄同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收弟子的方式,不再仅限于推荐制,内外门弟子也可以享受更多的福利,甚至开放了一些亲传弟子专有的秘籍供大家修习,提高弟子的总体实力。而这些变革的源头,就是那次修补封魔阵。 修真界两大门派,玄同派与罗浮山皆是损失惨重。玄同派的掌门至今仍在闭关疗伤,排名跌出了前三,罗浮山失去了带队的柳长老数位亲传弟子。 所有人都对当时发生的事三缄其口,听说两派甚至与参与人员定了保守契。 而不管外面如何的翻天覆地,这净明峰时光如旧。穆一远照样不参加门派事务,外人也不上这儿来打扰。大有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嗯。清隐下个月便回来。”顾清鸿简明扼要地回道。 顾清鸿可以对着死一般的寂静视如不见,申季仁可不行。只能继续没话找话说。 “对了,新一期的《玄同之事》中对‘所有弟子中哪五人会胜出’,做了调查。顾师叔你猜都有谁?” 顾清鸿揭开盖子,用筷子去戳点心,试试软度。 “咳咳,现在呼声最高的有卓清明,容清凝,段清成,子车清文,向清吾等等,顾师叔你排第六。” 亲传弟子中已经结丹或快要结丹的不少,顾清鸿能排上第六名,真的是奇迹。很多人看到他七年跨近两个阶段过于神速,又是地灵根,所以开始起哄投了他一票。 顾清鸿随口问:“清隐第七?” “呵呵呵呵,陆师叔没有排上。”陆清隐都已经六七年没有露过面,修为如何无人得知。别说上榜,连提名都没有。 接着申季仁补充道:“第七是去年刚入门的万季烨,就是被罗浮山赶出来的那个……”末了,给了顾清鸿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顾清鸿挑挑眉,虽然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他完全可以想象罗浮山的人听到这个玄同派把人收下时的表情。 我们赶出来的人你竟然收下了?这不是明摆着要给我难堪,甩我耳光! 玄同派的代掌门,改革家,夏一文呵呵一笑,海纳百川,既然万烨已经是无门无派的,前来拜山,我们收下难道有错? 罗浮山的人气得鼻子都歪了,直指着万烨的鼻子喊道。 “这是个半人半妖!” 夏一文笑得慈悲:“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可得道。何必拘泥种族之分?况且,如果连妖都想入我道门,不是更能说明我道之宏达,道法无边?” 接着就是两派代表长篇大论的论道。 最后人是收下了,与罗浮山那若有若无的联盟破裂了,玄同派大肆宣传这事狠狠做了一次招生软广。 穆一远听到此事后,与顾清鸿吐槽说,夏一文这只笑面虎终于有机会亮爪子了,不再装死。 过了午时,当顾清鸿将最后一个菜碟摆上桌后,三步并称两步走,由内打开了紧闭的厨房门。 顾盼神飞,总抿成一条线的唇线有了弧度,笑得如这正午的阳光一般灿烂。坚硬的冰块消融,化作春水般温柔的话语。 “师父。” 短短两个字,无限温情与愉悦。 看着那好像自带柔光效果的顾清鸿,申季仁很想把那位被迫封笔的同门喊来看一眼。 什么叫只可远观,人家那是不屑理你。你瞧瞧,对着他师父,这分明是要把自己这朵妖莲折了递过去求赏看的样子。 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明明他们认识一样都是十二年。 “乖徒儿。”穆一远很是受用,点点头,正要惯性伸手去摸摸徒弟的脑袋,手伸一半才想到对方早就超过了自己,而且早已成年。讪讪地收回,却被那只温暖的手握住。 “师父,我很想你。”低沉磁性得令人酥麻的声音撒起娇也是如此地一本正经。 三天,你师父才闭关了三天!不是三年!觉得眼前一阵刺目,申季仁转而低头去看火,感觉自己一跟这对师徒在一起就会忍不住想用感叹号啊。 “……”明明每次都是这样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羞耻感。 穆一远默默地抽回手,轻咳一声,冲坐在灶台后面的人打招呼:“申五过完年回来了啊。” 灶台后的人挥了挥手,又往墙壁的方向缩了缩。求求你别急着跟我说话,先跟你面前的徒弟“久”别重逢一下。 被不友好视线冻得背脊骨发凉的申季仁手一抖,为本该熄灭的火星堆多添了一把柴。 如果申季仁只是来送点心的,大概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可他偏偏不是。 一筷子戳进顾清鸿夹到他碗中的点心,穆一远问起了正事:“上次让你去查的事情如何?” “还真如您所说,那家确实两年前从人牙子手里收到一个清秀青年,只是……”申季仁有些犹豫地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再收到穆一远肯定的眼神后,他继续补充道,“他又聋又哑,卖过去的时候就这样了。” 穆一远点点头:“哦。” 看他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申季仁奇道:“额,穆长老,难道您早有所料?” “算是吧。” “那您也知道他被一个富家弟子赎走的事了?” 穆一远继续点头。 跑到隔壁州去问来的消息竟然是重复的,申季仁有些丧气,“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一趟啊?” “确认一下。”穆一远咬下顾清鸿递到他嘴边的小包子,边咀嚼边走神。现在他拥有的自由度高达80点,大部分事情都不在原书中。而经过申季仁这么一说,他可以肯定,虽然拖后了几年,他的师弟,莫一诺的支线剧情没有变。 即使原作中只是提了一小段。 【穆一远有一师父和师弟,师父常年闭关,师弟莫一诺武痴一个,爱好就是练剑闭关,出关后也曾寻查过师兄的死因,却中途遭遇变故,被歹人禁锢住了法力和五感,卖入妓馆,困在凡间,倒是得了一段姻缘。只是到底是福缘还是孽缘,只有天知晓。】 三年前,莫一诺出关,跟穆一远说了一句,要去凡世历练就走了。中途有过几次书信,两年前突然断了消息。 穆一远胡乱猜测会不会是那个支线剧情开始了? 不敢妄下定论,等了两年依然没有消息,他才敢让人去探查。 他首先拜托罗雀斋留意莫一诺的几样随身法器的去向,大致确定了地方,才再让申季仁去详细打探。 如今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穆一远想多个事,在这一段姻缘上插个手。 正好今天他刚出关,而下一次的发/情期是三个月后。 51|5.27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此行穆一远计划中只有他和两个鹤童,因此看到大徒弟兴冲冲地拎着两个小布包出来的时候,穆一远有些尴尬地开了口。 得知自己被排除在外的顾清鸿,楞了楞,脸上的笑容僵住。紧接着水润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师父的眼睛,嘴角温柔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失落与遗憾,双唇几番开闭,最终吐出一个字。 “……好……”不甘不舍却又不想让师父为难。 短短一个字中藏着万千心绪,再加上顾清鸿那幅好相貌。然后穆一远败了,败在徒弟屡试不爽的哀怨小表情上。 算算距离门派内比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下山一趟。平日里修行已经够辛苦了,就当是考前放松调整好了。 为自己更改计划做了一番合理解释。 穆一远还不忘吐槽一句:“脸长得好果然做什么都容易被人原谅。”如果换做申季仁泪光闪闪地哀求,说不定穆一远会报警。 就在师徒两人换上便服,带上两个书童打扮的鹤童准备离开净明峰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东西拦住他们的去路。 准确来说是一颗满山滚的蛋。 七年前,天魔将这颗龙蛋给了顾清鸿。模范弟子顾清鸿见到师父之后立刻把芥子袋和龙蛋上交给了穆一远。 穆一远装作不知问起事情的始末,顾清鸿都一一交代,还问起了白云逸的事情。 一人分饰两角的穆一远跟顾清鸿介绍白云逸确是他好友,两人幼年相好,后来拜入不同门派。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这次苍城之行他邀请了这位好友一道,“白云逸”是从另外一个入口进去封魔阵。后来地下坍塌之后,“白云逸”就离开了。虽然其中bug不少,但是因为这些都出自师父之口,所以顾清鸿不疑有他。 穆一远从芥子袋中找到了那本天魔提到的手札,上面确如天魔所说,记载了专供龙髓体修士修炼的方法,或者应该说是龙髓体的研究报告。写这个的人应该也是个龙髓体修士,上面的东西多是他个人所见,但是颇有道理。比古籍上那零星的资料靠谱不少。 详细地介绍了龙髓的来源,发作的原理,还有一些实用的技巧。比如怎样掩盖掉龙髓体身上的异香。 越看越兴奋,如果上面所记的方法真的可用,那么就意味着穆一远从此不再受不能灵力的限制,照常修行。 保险起见,穆一远立刻就带着手札去找师父陈福真。 陈福真对上面记载的东西将信将疑:“从未听说过有龙髓体不以双修之法能达到洞虚巅峰。一远,你可要慎重。你身上这禁制这回取下,就再没办法重设。到时候,就算押我也要把你押去找人交合。” 这样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穆一远做梦都想摆脱龙髓。手札上描绘的实在太有诱惑力,他咬咬牙,下定决心。 “姑且一试,若真失败了……呵呵,到时便听师父你的。” 有哪个心性高的人愿意一辈子带着枷锁行走,虽然这样的枷锁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豢养玩弄。 在师父陈福真那儿待了月余,最终穆一远赌成功了。 摘下枷锁。从此他可以任意使用灵力,而付出的带价只是每三个月发/情一次。手札的主人大概也是个单身主义,为了扛过发情期,他甚至研制出一味药。服用后陷入沉睡,任你身子多饥渴难耐,都能死死得睡过去。 听上去很美好,只是后遗症未知。 极富钻研精神的手札主人本来准备尝试一次不服药,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也没有在本子上写过一个字。 因噎废食这种事穆一远不会去做,既然手札的主人到了洞虚巅峰都没有发生意外,他大概也不会发生。他自认还没有衰到那种程度。 七年平平安安地过去了,独享龙髓带来的修为上的好处,又没有龙髓带来的副作用,穆一远的修炼速度突发猛进。去年化出元婴,踏入了元婴期。也幸好许一韦仍在闭关,要不然他该不淡定了。 话题歪回来。 比鸵鸟蛋还要大上一号的龙蛋满是泥泞和羽毛,看得出来它跟净明峰的原住民们相处得很愉快。 它不停地在穆一远的脚边滚来滚去,好像一个缠着要糖的小孩子,抱着大人的腿不放。 “玉泉,我们要下山,你乖乖待在山上。”人家的蛋是靠孵,穆一远养蛋完全是散养,美其名曰,散养的营养好。随它滚随它闹,蛋壳硬得可比金刚石,主人们完全不用担心它会不会发生意外。 完全无视穆一远的话,撒娇似地不肯离开,见他们要御剑离开,它干脆跳上了剑柄。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大概就是:“出门玩吗?带上我啊~” 最后穆一远只能让顾清鸿把龙蛋装进芥子袋一块儿带走。 ***************** 秦楼楚馆。 古典文学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相关诗词无数。要让穆一远背上几句,那是信手拈来。 可真正的勾栏院,他确实没去过。 原主穆一远十岁拜入玄同派,自那之后便潜心修道,别说逛窑子,连那些私下传阅的小册子都不屑去看。 现在这位现代人穆远,对情事的冷感是后天造成的。如果有人从你记事起就给你灌输各种*双修技巧,隔三差五还进行理论测试,恐怕长大后看到毛片不吐才怪。囚笼之外的孩子学习生涯是语数外,而他们这些待上架的货品,学的是惑主之技,为了别人的欢愉。 舒城最有名的花街上,站着四个格格不入的人。两个成年男子,带着两个小童模样的站在路边,引得经过的路人纷纷注目。 俊俏的男子不少,特别是在这条花街上。本朝尚男风,谁家花楼里没有些漂亮的相公。 只是相公们多涂脂抹粉,作小女人态,低眉顺眼,我见犹怜。 这两位男子,相貌一个俊一个秀,身姿挺拔,英气十足。如同一阵清风,吹进了满是脂粉味的花街。怎不令人瞩目。 门口招呼客人的姑娘们小声嘀咕着喜欢这两位英俊儿郎中的谁,然后还猜这两位今晚是入谁家小楼。 “藏春楼……嗯,就是这家。”身着白衣的那位,个头比同伴稍矮。样貌是顶好的,就是没有什么表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环视一圈,最终找到了目标。 身旁那位身着蓝衣的男子,笑容款款,眼神特别温柔。看上去是个温和好相与的。 姑娘们纷纷将心中的花投给了蓝衣男子,只是她们没注意到,该男子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白衣男子。 52|5.29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藏春楼内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热闹得如同每一个无眠夜。只不过今夜有些不同的是,平日里在前厅招呼客人的春娘不见了踪影。 有相熟的客人问起,姑娘们神秘一笑,柔荑轻点朱唇。 “春妈妈有贵客到。” 半老徐娘风情犹在,春娘举手投足间的风韵一点都不输围绕她的那几位年华正好的姑娘少年,想来年轻时也是追求者无数。 只可惜这样的魅力并不为屋内的四个人赏识。 食指轻叩桌面,穆一远徐徐问道:“春娘你记不记得人牙子提过那个……哑巴是从怎么来的?” “哎呀,爷您这话问得。他是个识字的人,要是有法子谁会把自己卖给人牙子,还不都是可怜人儿?春娘我是最心软慈悲的了。”春娘双掌合十,口呼佛号,接着又道:“我啊就是见不得人可怜,否则也不会买下又聋又哑的阿一,您想他就算样貌再好,年纪也大了,谁家倌儿不是嫩得可以掐出水儿来的。” 穆一远看了一眼站在春娘身后身着罗裙,簪花画钿,打扮得男女莫辨的小倌,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同时也万幸,还好他师弟看着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要不然就不是黑历史三个字能概括的。 老鸨春娘本能说会道,嘚吧嘚吧地继续往下说:“这阿一啊虽然是个残疾的,手脚倒是很勤快而且好像不知道累,一个人能做三个人的活,还吃得少,干活的我可以少请几个。可惜后来谢公子把人赎走了哎……” 不想继续听春娘说在家师弟的心酸打工史,穆一远抬手打断她,问道:“那谢安笙是何时带走的人?” “去年惊蛰。”春娘还在回想日子,她身后那个文弱的小倌先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失礼,脸红地躲在几位姐姐身后。 瞥了小倌一眼,春娘又笑容满面地点头:“对,惊蛰那天,雨下得突然,谢公子亲自来接阿一,淋得浑身都湿透了。那深情劲儿瞧得我这闺女小子们眼热得很呐,呵呵呵。” “只是可惜,阿一没这福分,过去几个月就生病没了。”长叹一声,春娘以袖拭眼角,接着道,“听说谢公子痴情依旧,阿一的棺材至今未下葬,就停在谢公子的卧房内。” 从春娘这里所得到的信息与罗雀斋给自己的相差无几,只是这停棺于床侧的细节穆一远并不知道。恐怕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只限于小范围传播,不为旁人所道。 听到穆一远让几个人下去,坐在一侧的顾清鸿靠了过去,问道:“师父,他们身上的幻术现在不用解吗?”化物铃乖乖地悬停在他的肩侧,随时听候主人的指示。 罗靡的芥子袋中真正可用的法器不多,但是魔族的秘典不少。穆一远允许顾清鸿在自己的陪同下翻阅。其中一本就提到了化物铃,师徒俩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品相不高的法器除了制造幻境还有其他作用。比如蛊惑人心。 心中已经有了一套计划,穆一远摇摇头:“不用,我们便暂住于此。”藏春楼中来往人众多但是没人会大声嚷嚷自己在这儿见过某某某,夜间出入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而且谁会想到两个修士会住在青楼之中。玄同派正处在风口浪尖,穆一远不想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芥子袋中一阵骚动,顾清鸿只得把被塞进去一天的龙蛋拿出来。得到解放的龙蛋没有像往常满屋子乱滚,反而很乖顺地滚到穆一远的手边,摇摇晃晃的好像不倒翁。 “关久了不舒服?”反常的乖巧引起了穆一远的注意,他伸手去抚摸玉泉光滑的蛋壳,掌心下的温度异常的高,甚至可以说滚烫。迫不及防的穆一远被烫得立刻收回了手。 顾清鸿一挥掌将还遇靠近的龙蛋玉泉推离,忙捧起师父的手心看,掌心一块铜钱大小的红印,在那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格外地刺目。心脏像是被谁揪住,顾清鸿狠狠地剜了玉泉一眼,继而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吹气。 师徒俩这七年来相依为命,徒弟偶尔的举止亲昵,作为师父的已经习惯了,只是这回不知怎么的,一个普通的疗伤外加带点抚慰的动作,温热的气息吐在掌心上,穆一远竟然有种过电的感觉。 他立刻抽回了手,四处张望故作镇定:“我……为师皮糙肉厚,没什么事。对了,玉泉这是怎么了?怎么烫得跟煮熟了一样。” 又是被推又是被瞪,玉泉委屈地从墙角滚到穆一远的脚边。在顾清鸿怒目相对之下,没有直接靠撒上穆一远的身体,病怏怏地在他脚边绕圈。 可是玉泉不能说话,师徒俩也只能干看着。忽然,石灰色的蛋壳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咔嚓声,从顶端龟裂出一条小缝。 原来是要出壳了吗??找到缘由的穆一远恍然大悟。 屋内四个人皆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缝隙,可是一炷香过去了,玉泉好像耗尽了力气,再没有动过。 穆一远曾经听说过,如果帮动物从蛋壳中出来,很可能造成幼崽夭折,大约这蛟龙也是类似情况。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有动静,穆一远便让其他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他将龙蛋小心摆在床旁,以便随时观察情况。 吹灯后,穆一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已经是元婴期的修士,除非极度疲倦,否则不需要怎么休息。但是他还是需要清静。前半夜是藏春楼最热闹的时候,即使这处厢房已经算是安静。 弦歌靡靡之音,床上娇嗔浪语,直入耳鼓,清心寡欲惯了的穆一远第一次觉得,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罪。或者是他太高看自己的定力?为何听到那些yin靡声响,他会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今天这身体真是古怪…… 穆一远烦躁地将被子掀开,扯开衣襟,露出小半个胸膛。冬夜的凉气只钻进来,吹得他一阵舒爽。 反正徒弟和两个鹤童就睡在隔壁房间,不用担心安全,他干脆降低了五感的敏锐度,心中默念经文。 进入黑甜乡的穆一远完全没有察觉到,许久没有动静的龙蛋,顶端被一阵颤动后,从内部撞出了一块,随后一只带着透明黏液的爪子从里面伸出来。 顾清鸿还没有睡,他盘坐在蒲团上,就着从窗户中照入的月光,运气打坐。修士大多选择深山中修炼,一是因为清静,无人打扰,二是因为灵气充裕,利于修炼。 除了下山历练,少有弟子愿意来凡世。浊气太甚,从中获得一丝灵气所耗费的精力是山上的数倍。太耽误修炼。 可自从七年前无名谷之行后,顾清鸿就没有这样的烦恼。无论凡世或是深山,天地间的灵气任为其所用。高于常人的吸收消化灵气的速度,这也是顾清鸿凭借地灵根达到如今境界的原因。 吸收的灵气在体内运行完一个大周天,顾清鸿长吐一口浊气。忽然间,他察觉到门外有人,而且那人是他最熟悉的。 这么晚了,师父来找他,莫非是师叔的事情有什么进展?顾清鸿赶紧起身开门。 “师父你……” 手扶在门上,顾清鸿愣住了,咽下了嗓子眼里的后半句话。 单衣赤足,散发披肩,不像是要跟人谈事情的模样。况且,穆一远虽不喜打扮,但是出门必定是衣冠齐整,衣襟散乱,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很是少见。再加上穆一远神情呆楞,眼睛毫无光彩。 也许是梦游。 顾清鸿努力让自己的眼睛不要黏在来者瘦削的锁骨和光洁的胸膛上。冬夜寒冷,就算修士不畏寒热,脸颊微红的顾清鸿别过眼,伸手为师父将衣襟合拢。 他不敢做声,听说一旦喊醒梦游的人,他们会受到惊吓。 师徒俩就这样,屋内屋外站着互相看着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清鸿看到呆站着的师父有所行动。师父好像能看到他站在哪里一样,往这边走了几步,光裸的脚恰恰停在了距离他鞋尖三寸的位置。 紧接着,就在顾清鸿不解的眼神中,穆一远垫着脚尖,向他伸出了双臂,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手腕,露出一截白玉似的小臂。 带着体温的双臂越过顾清鸿的双肩,环上他的后颈。穆一远那带着苦涩药香的身躯向着徒弟的胸膛慢慢贴近,眼神迷离,嫣红的双唇缓缓凑上前。 难道说师父也对他…… 顾清鸿紧张地心跳如擂鼓,身体僵直得动都不敢动,好像一动这个美梦就会破碎。 熟悉又陌生的吐息已经近在鼻息间,两人双唇的间距只有一指,此时顾清鸿连呼吸都不敢有。 可就在这时,穆一远好像被抽去提线的木偶,软骨似得滑了下去,幸好徒弟反应够快,一把将他捞如怀中,要不然他就要瘫倒冰凉的地面上。 方才的活色生香烟消云散,顾清鸿耳边只有师父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那如兔跃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顾清鸿想笑又有点羞涩,只好将头埋在师父的发间,痴痴地闷笑。 时至天明,花街上冷冷清清,小猫两三只。送走了恩客,姑娘们疲惫地回房歇息。 藏春楼厢房里倒有个特别的。 一整晚睡得个踏踏实实,直到徒弟来喊他,穆一远才慢悠悠地转醒过来,坐起来在朝阳之下伸了个懒腰。 顺手接过徒弟递过来的暖帕子,穆一远洗了把脸。 简直不能更清爽。 下床接受徒弟为他穿衣系带。心情大好的穆一远难得地跟徒弟开起了玩笑:“清鸿,你若是有一天离开了,为师一定会不习惯的。”其实他清楚,自己说的不是假如,而是必定。 顾清鸿感觉到为他系腰带的手顿了顿,然后从胸前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不会的。” 是不会离开,还是不会不习惯。 穆一远不再问,因为这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他不当真。 桌上早已摆好鹤童们备好的早点。接过筷子,穆一远感慨自己的生活越发得懒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看看两个粉雕玉琢的鹤童,再看看坐在一旁微笑的美人徒弟。 生活虽然*,但是过得蛮爽的! 就在筷子快要夹到小包子的时候,忽然个红黑的身影一闪而过,还不及细看,就见那个小包子已经被举到自己的嘴边。 穆一远低头一看。 一条不过筷子长,食指粗细,通体黑鳞,爪子缠着几朵火花的四脚蛇……好吧,有一对米粒大小的角在头上。 “哟,这么快出壳了?”穆一远用筷子去戳了戳。 顾清鸿边给师父剥蛋壳边回道:“昨晚出的。” “昨晚?你发现的?”穆一远想也许是徒弟听到了玉泉破蛋的声音,才来他屋里查看的。 “……嗯。”顾清鸿过了半响,幽幽地叹一声。师父昨晚的事情你果然忘了。 53|6.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刚诞生的玉泉对眼前蛋壳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几次三番想从窗口飞出去,都被穆一远命鹤净拦了下来。 穆一远暂时还不想昭告天下他带着一条龙。不过他并不知道,千年恶蛟孤注一掷豪赌后换来的不光新生,还有由蛟化龙。 被强制困在屋中的玉泉怏怏地趴在穆一远的肩头上,闷闷地用细长的尾巴拍打空中偶尔飞过的飞虫,鼻中不时地喷出小火苗。这危险的举动令顾清鸿眉头跳了跳,伸手要将它取下,却被灵巧地躲过。 窜上穆一远头顶上的玉泉得意地甩着尾巴,口中直哼哼,朝着扑了个空的人炫耀。 感受到挑衅的顾清鸿挑了挑眉。 乐极生悲,玉泉这厢还没得意完,就因大意而被顾清鸿一把掐住了脖子,跟条泥鳅一样可笑,在半空中胡乱挣扎扭动,吱吱地叫个不停。 发生在自己头顶上一人一龙的互动惹得穆一远不禁莞尔摇头,温和如晨曦,站在面前的顾清鸿竟有些看呆了,手上劲儿微松,使得玉泉挣脱开来。 重获自由的玉泉立刻飞回穆一远的肩头,委屈地直叫唤。 有那么一瞬间穆一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幼师,协调小朋友之间的打闹。只见他用两指将玉泉拎到桌上,说道:“你别去招惹他便不会有事。”这意思大概就是玉泉自作自受。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更何况偏袒的还是自己养大的徒弟。穆一远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用筷子去拨弄因身心受到打击而躺倒在桌上玉泉,米白色的小肚皮被木筷翻过来倒过去,正玩得不亦乐乎,穆一远感到身侧多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大徒弟喜欢粘着自己,这事儿穆一远早就习惯,他认为师徒俩亲密些无伤大雅。某种意义上来说,修行之路上,与修士最亲密的除了双修伴侣,就是师门了。 穆一远转头问道:“怎么?” 然而顾清鸿只看着他笑,嘴角的酒涡若隐若现,就是不说话,一双黑瞳中只印出穆一远的模样。 “傻徒弟。”没有得到答案的穆一远笑着摇头,然后继续低头用筷子与玉泉玩耍。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以期掩饰他心中那一瞬间莫名的心跳失速。人长得太好真是犯罪!特别是那双眼睛,对视一眼就有种要溺死其中的感觉……不过怎么他以前没有发现呢?? 怀疑自己看错的穆一远几乎要回过头再去确认一次,不过纠结一番后他还是没(敢)。徒弟会深情看师父这种事,怎么想都很荒唐。何况对方还是钦点对象的。 最后结论就是,他大概早上吃多了,眼花。 夜幕缓缓降临,花街上各个楼子中亮起点点灯火,属于他们的时间开始了。就在藏春楼迎进第一位客人的时候,师徒俩带着两名鹤童悄悄从后院离开。 谢家位于城东,住在那片的人家非富即贵。而谢家上数两代,也是在京城做过大官的,后在两帝相争时激流勇退,搬来这江南舒城做起了生意。 不算巨富,但积累的财富也不可小觑。 按理说这太阳刚落不久,除了穷得点不起蜡的人家,舒城中没有哪个大宅院会暗成这样。要不是今天月色正好,能见度尚可,穆一远几乎就要掏出照明珠。 不只是暗,谢家这座大宅给他的感觉是另外两个字,萧条。 没有奴仆进进出出,没有灯光,没有声响,死气沉沉地好像师徒俩在城外偶尔遇见的荒宅。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儿没有遍地的蜘蛛网。 俯视着惨白月光下鬼气森森的宅院,穆一远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这谢家,真的有人住吗? 谢家如何他管不了,先找到师弟才是首要的。 当听到罗雀斋的人说那个阿一已经死了的时候,穆一远特意去看了下属于莫一诺的魂灯,好好地挂在那儿呢。听看守魂灯的弟子回报,这魂灯先前有些微弱,但近日又渐渐亮了起来。 假死。 穆一远是这样猜测的,他听说过有修士在肉身受到重创时会陷入入定假死状态,再慢慢养伤,直到痊愈醒来。 如果正是如此,那么依照魂灯的状态,大约莫一诺醒来的日子不远了。 这次下山,穆一远的计划是带莫一诺的身体回山。净明峰上好山好水好灵气,再加上擅长炼丹的师兄在旁,可助他早日康复。至于他在凡世这段露水姻缘,等醒来后再做了结。 ********* 其实谢家有亮灯,只不过亮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这处暗室本是谢家先辈建了以防万一,给家人避祸用,没想到被子孙改造用来当做囚室。 而更讽刺的是,被囚的那些,刚好也姓谢。 “安笙,求求……求你……啊——看在……啊啊啊——” 行刑人的鞭子抽打在*上的声音,啪啪作响,与求饶和哭嚎声交织成一片,其中还混杂着铁链拖动和女人的无望的哭泣声。 不肖子孙谢安笙,端坐在暗室的正中央,无悲无喜,既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任何不舍。仿佛被隔绝在这场私刑之外,木然地看着一出戏,与他无关。 直到那边被打的已经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时,谢安笙才抬手命行刑人退到一旁,然后候在一侧的奴仆低着头迅速将地上那人拖走,送进暗室另一头的监牢中。 奴仆所经之处,便是铁链相撞声。他们在害怕,害怕下一个被带出去的是自己。 被拖回来的那人好像一头死猪,奴仆开了门,往里一扔,又将门锁上。哪管那人是死是活。 谢安笙那生硬的眼珠,微微转动,没有一丝感情地扫过牢笼中的人。恐惧、痛苦、悲哀、谄媚,在这些熟悉的人脸上,一览无余。 他不由得想笑,低头看看自己毫无血色的手掌。 堂堂一个谢家,就被他这个病痨只手掌握。 简直脆弱得不堪一击。而可笑的是,一年多前,他曾经也是其中脆弱的一员,没有办法保护母亲和胞妹谢玉霖,更无法保护那躺在棺材里的人。 “哈哈哈哈。” 谢安笙忽然仰头掩面大笑起来,笑声沙哑,比哭还难听。 权势好啊,难怪人人都想要。可这机会来得太晚了,他已经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呵呵。” 这如同地府传来的恶鬼之声令牢中的众人颤抖不已。 而更令他们害怕的是那恶鬼,正摇摇晃晃地朝牢笼走来。 木栏里面的人蓬头垢面,营养不良,木栏外面的人也没好多少,身形消瘦,双目凹陷,好像行尸走肉。 谢安笙那干燥得起皮的唇微动。 “后悔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从嗓中发出。 木栏里的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希望,只见其中一个中年人双手伸出栅栏外,死死地抓住谢安笙的裤脚,涕泗横流:“悔!!小的后悔死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二少求求你!” 都不低头看匍匐在地的中年人,生怕脏了眼。谢安笙盯着暗房的灰墙,木木地问:“后悔什么?” “额……”那些污秽的肮脏事实在难以启口,又不知如何说起,中年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半天哽不出一句话来。 谢安笙沙哑的声音响起:“既然大管家嗓子不好,那我帮你都说了,你儿子奸淫霖妹不成,掐死了她,然后你为保他,买通下人,串通口供,把污水泼到口不能言的阿一身上。趁我离家时,滥用私刑打死阿一。” 深可见骨的伤疤被自己再次揭开,鲜血淋漓,谢安笙却并不觉得痛。他反而笑了,笑得友好,一如过去那个彬彬有礼的谢家二少。 “哦,恐怕你们都忘了。还有二十年前,你们一块儿逼死我母亲的事。” “所以,大管家……你觉得你这后悔两个字,我该接受吗。” 希望之路再次被截断,中年人感一阵虚脱,慢慢松开五指,瘫坐于地。 一年前谁能猜到,这个侍女生的病痨子最终会攀上京城的头号大人物,平步青云。 而他们肆无忌惮的疯狂之后,迎来了灭顶之灾。 *********** 穆一远很快就找到了师弟所在的棺材。 上好的金丝楠木,样子却奇怪得很,长度符合常理,只是这宽度,看上去两个人并排躺进去绰绰有余。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摸着这尺寸异常的棺材,穆一远不禁咋舌:“第一见要拿自己陪葬进去的活人。”想起春娘她们说起的谢家二公子痴情得很,穆一远就想叹气,“要是他师弟醒来还记得那人倒好,要是不记得了就……哎……” 莫一诺是玄同派有名的闭关狂魔。就穆一远的记忆来说,这位师弟为了达到师父那种与剑心灵和一的程度,他从小就是剑不离身,连睡觉都抱着,无时不刻不在修行。 如果不是出了这一茬,莫一诺这辈子的伴侣大概就是剑了。 到时候可别出人命啊…… 穆一远不禁为师弟捏一把汗。 “开倌。” 棺木很沉,就算是顾清鸿也是注入了些许灵力才将棺盖推开。 透骨的寒气从棺中冲出,屋内瞬间温度直降。就好像谁突然把冷气打到最低一样,穆一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顾清鸿没有漏过这个小动作,他伸出温暖的手心去碰触穆一远微凉的手指。 明明只是普通的体温,穆一远被烫得手一抽。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大题小做,跟徒弟解释道:“我没事,就是突然了点。不过,谢家二少这手笔不小啊。” 能有这种瞬间制冷效果的,想想也就昆仑雪顶的冰魄了。 他探头往里面一瞧,果然,棺材里铺满了如鹅卵石大小的冰晶,“在人间要弄到这么多冰魄确实不简单。” 不过谢安笙好心办坏事。 冰魄对尸体有速冻防腐的效果,但是对进入假死状态内部恢复的修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灵力运转变缓。也幸好他师弟从前跟着师父陈福真在雪山顶上修行。 再看棺材内的莫一诺,在这样的低温下,脸色如常,甚至有些红润。 穆一远正要再给他做深入检查之时。 外面传来一个蹒跚的脚步声,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师父。”顾清鸿眉头一拧,无声地动了动唇。得到师父肯定的指示后,他将棺盖重新推了回去。 四人悄悄地离开了。 ========不是正文的题外剧场: 藏春楼内藏春阁。 春娘在招呼一位特殊的客人。 “主人,玄同派的人今晚去了谢家。” 客人执黑子的手一顿,复有放下。 “我知道了。” 两年前主人突然扔了这个修士来藏春楼,让她把人收下,当时她吓得腿都软了。把金丹期的修士抓来接客?恐怕只有主人敢想也敢做。还好着莫一诺记忆全失,五感不明。 想起这事,客人低沉笑道:“不过是个小玩笑罢了,他以后会谢我。” 第6章 .2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复仇没有任何快/感。 似一缕幽魂般行进的谢安笙停在门口良久,却没有进屋,转而走到院子的另一边。 井轱辘像老人的骨骼,咕噜咕噜,僵硬且艰难地转动着,直到水桶被提上了井口。 哗啦—— 严冬中冰凉的井水,从谢安笙的头顶直接浇下,湿了个透。冬夜寒风一吹,连骨髓都在发抖。 可谢安笙好像感觉不到。 井轱辘转得飞快,噗咚一声,桶又一次落入井中。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冻得他手指骨都发白发青,他才放下了水桶。低头认真地嗅嗅手掌,翻来覆去得嗅。 除了木头的味儿之外,再没有其他。 也没有那肮脏的血腥味。 谢安笙满意地笑了,这才慢慢地往屋里走。 到了门口,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又把自己的衣物鞋袜,脱了个干净之后,才颤抖着推开门。 他不想带着一身别人的血,去污染这世间于他仅存的天地。即使只是一点血腥味。 换上干净的里衣,一如往日,谢安笙倚靠着没有温度的棺木,席地而坐,自言自语起来。 从两人的初识,到相恋相伴。这样的内容,谢安笙每天晚上都要重复一次。真要细数起来,他与阿一相处不过六个月零八天。 在外人看来,这谢安笙与阿一着实的不配。 一个是谢家二少爷,即使只是个庶出。 一个是年过二十,又聋又哑的青楼小厮。 可偏偏谢安笙对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迷恋,没多久就把人赎回家。 上京临行前,谢安笙曾经给阿一写过一句话,半玩笑半认真。 “也许我们是前世有缘。” 方正瘦硬的楷书,力透纸背,阿一瞧着只笑了笑,便捂着后腰躺回软榻。那副被折腾惨了的柔弱样,勾得谢安笙心猿意马,巴不得抱着他再滚上两圈。 可最后他还是控制住那些臆想,带上行李和小厮,上了马车。去京城会老友,谋出路。他自知谢家终究不是他这个断袖庶出少爷的长留之地。 此行独自上京,只因他不忍霖妹和阿一随自己在外奔波。 可是人心叵测,他哪里会猜到谢家那些豺狼虎豹会真的吃人。 短短数月,痛失胞妹,与爱侣天人两隔。 “阿一……现在他们都在我手上了,要杀要剐,随我意愿……可我觉得没有意思,霖妹不会回来,你也不会回来,我娘她更不会。我这样折磨他们,也是在折磨我自己,那血味让我作呕。我总能听到有人在我脑子里喊,‘杀,杀光他们。想想霖妹和阿一,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解脱了!!’解脱……我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如果当日我带你们离开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带你们一块儿离开……” 陷入自我厌恶的谢安笙喃喃地问着空气,没有任何答案。 过了许久,他自言自语地把两人可回忆的东西再一次翻出来说,直到在寒冷与饥饿双重折磨下,体力不支地昏睡过去。 他太累,睡得太沉了,以至于没有听到,后半夜,棺材盖再一次被推开的动静。 而这一回,是从里面被推开。 *************** 月上高楼,藏春阁内客人对月邀饮,不时小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错。 随侍一旁的春娘提壶斟酒,特地准备的三十年的金玉液,客人只顾赏景,仰头一口,就空了杯。饶是做属下的,也不由得要说一句,糟蹋东西。 时至深夜,楼里的姑娘们要不没客已然入睡,要不就在跟客人探讨人生探讨生命之大和谐。 就在春娘提壶走神之际,客人忽然嗤笑起来。春娘精神一震,顺着客人注视的方向看去。 那不就是玄同派几人住的地方? 春娘可不觉得那四个有什么有趣的,谁会对初见就对自己用上化物铃套话的人有好感。况且,他们与道修本就是死敌。四个人留在这儿越久,她就觉得越不安稳。 客人摸着下巴玩味地笑着,忽然问道:“小春儿啊,你这儿可有什么好料一用。” 好料,青楼最不缺的就是好料。 可春娘却犹豫了,小心地问了句:“您是要……” 客人狡黠一笑,答非所问:“这火啊,烧得还不够旺。” 话已至此,春娘可不敢再多问,忙下去准备。至于主人要用谁身上,不言而喻。也不知道这玄同派的人怎么招惹上了主人,先是把人扔进了青楼,现在又是被下药。 满屋子的药,各式各样,可把春娘挑花了眼,她这才想起一个事儿来。主人这是要给下面的人用,还是给上面的人用? 玄同派来了四个,两只灵鹤可以排除在外,只剩下那对师徒……想起昨晚上他们刚进藏春楼时的样子。 那师父不定没瞧见,春娘可看得真真的。围上去想跟那师父说话姑娘,都被他身后的徒弟瞪走。就跟毒蛇瞪青蛙似的,阴冷狠厉且杀气十足。可等他师父一回头,他又立刻变得温和友善起来。 一双眼睛几乎要黏在他师父身上,阅人无数的春娘如何看不懂其中情愫。所以她果断地拿了一瓶儿平日里给小倌们用来助兴的。 听完春娘对这小包粉末的解说,客人皱了皱眉,又把东西扔回去她手中。 “换其他的。” 春娘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感情是要给顾清鸿用的? 客人摇摇头,一手支着脑袋,笑道:“小春儿,穆一远体内龙髓已经开始活跃了,你再弄个助兴的,会要闹出事儿来。我可只打算看热闹。” 那您为什么不直说?! 像是知道她在腹诽自己,客人故作失望:“本以为你比小绿更懂本座,没想到是……哎。” 难怪魔宫里流传着一句话呢,魔尊的心思你别猜。 春娘只能带着上面的八字真言,再回去挑“好料”。 而现任魔尊大人,罗檀悠闲地哼着小曲,继续望着后院方向。那里,有个人正从厢房里出来。 “哟,又要开始了。” ********** 顾清鸿没有歇下,也没有在打坐。 房门洞开,照入一地月光。他静静地坐在桌边,门框的影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师父有梦游这个症状? 十二年了,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 昨晚…… 手指停在双唇上,顾清鸿想起昨天师父环住他后颈之后的动作,两人双唇近得几乎要贴在一块儿。 那是什么? 师父是要亲他吗?这个猜测令顾清鸿脸上燥热,他立刻将手指收回,无措地桌上乱划。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往下想。想要是师父没有睡过去,那么他们将会发生什么事。 师父的双唇会贴上自己的吗?不知道会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样,香香软软的?他喜欢师父对别人不假以颜色,特别是那略显苍白的双唇说着讽刺话语的时候。一开一合的薄唇,微微翘起的嘴角,总是令他移不开眼。 好想在上面咬一口。 每当想到这里,顾清鸿就觉得后齿有点痒。 含住师父上唇中央小小的唇尖,轻轻吮吸。用舌尖勾勒他的唇形,在上面留下道道的水痕。再用犬齿狠狠咬住那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 一滴,两滴,就好像凋落在雪地里的海棠花瓣,红艳但终成过去,和落在地上的冬雪一块在阳光之下,腐烂融化。 他会用拇指将血涂抹开,就像女人涂脂抹粉,为师父的苍白双唇染上些许艳丽。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他不自觉得挪了挪下身,换个坐姿。 之后他会一点一点的舔去,像舔童年的糖葫芦,仔仔细细。舔过血迹,舔过伤口,咽下师父的鲜血。 师父的唇上会留下他的齿痕,而他的体内是师父的血。 好想把师父关起来,这样别人就看不见,摸不着,师父就彻彻底底的只属于他。 不够,关起来也不够,必须吃掉,吃入腹中。把他的血肉,一块儿吞下。 吃……对,吃掉,去吃更多的修为……这样你就能早日超过你师父,到时他便可任你所为…… “修为……” 心魔骤起,顾清鸿额间的印子立刻红得好像滴出血来。在黑暗中尤其可怖。 不用花费时间和精力,你只要把那些碍眼的修士吃掉,他们的修为就是你的了。什么金丹元婴,不过尔尔。 “金丹元婴……师父是……元婴……” 双目无神顾清鸿无意识地重复着脑海中那惑人心神的话。 你马上就能超过他,到时他还不任你为所欲为?强者只会屈服于强者,心动期的你何德何能可令他折服。 “对……” 顾清鸿木木地站起来,竟在心魔的唆使下,朝门外走去。化物铃焦急地从芥子袋中飞出,妄图以清铃之音唤醒他。可是顾清鸿毫无反应,全然一副被心魔当做提线木偶的模样。 就在他第二只脚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 一直在跳梁小丑蹦跶的心魔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散成了点点沙尘,成为了识海中的一部分。 ‘我不过打了个盹儿,竟然就有不长眼的心魔闯入,啧,真是不自量力。’一个依然保持着少年模样的顾清鸿出现在识海中,收回刚刚掐住心魔的五指,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 然后他突然发现一件事,肉身竟然已经成年了。 原来那灭世黑莲的莲子当时滚到了顾清鸿的附近,他一看有机可乘,便把那被魔族嫌弃的法器收下。自那之后,他就在识海深处消化这颗莲子。 ‘这么快已经过了七年了吗?看来这灭世黑莲的莲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吸收的。可惜被那废物魔虫画蛇添足,炼成了法器。’ 舒展着五指,他邪气一笑。 ‘不过效果倒是不错,还也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已经是心动期了啊,好,也该是时候了。’ 第6章 .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醒过来的顾清鸿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广袤的沙漠,遮天蔽日的黄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幻境,这是他的第一反应。去摸腰间,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唤不出化物铃。 风吹过,扬起黄沙,奇特的是,点点黄沙聚集到一块儿,慢慢汇成了人形。 顾清鸿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沙变幻出一个十五六岁的自己,就像照镜子,里面印出六七年前的自己。 不是幻象,这种熟悉感,仿佛看到自己的左右手。 瞬间放下戒心的顾清鸿挑挑眉,偏偏对面那个也做了个同样的表情。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相探究地看着对方,各怀心思。 小的那个先开口了。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顾清鸿不回话,等着这个人接下来的话。 “虽然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另一个顾清鸿停顿一下,又炫耀般地强调,“是每一件事,甚至包括你自己察觉不到的那些。”说完还意味深长地轻笑起来。 “……”顾清鸿首次觉得自己那张脸看上去那么讨厌,那种目空一切,站在制高点俯视众人的傲慢,“你是谁。” 对方答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不是早就感觉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顾清鸿问:“为何突然出现。”二十二年来从未露面,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间。 对方嗤笑道:“因为你太慢了。我有点等不及了。” 顾清鸿皱眉,这是什么答案? “你入道已十二年了,才不过心动期。太慢了。”少年顾清鸿靠过去狡黠一笑,巡视般地打量着他,用惋惜的口吻说道,“明明身边有个上好的炉鼎,却不知善加利用。啧啧啧,元婴期的龙髓体,太浪费了。” 元婴……顾清鸿好像抓到重点,他是说师父吗?龙髓体是何物?再将他的话咀嚼一番,似乎怪他不把师父当做炉鼎用。 炉鼎,这两个带有侮辱含义的字令顾清鸿气血直冲脑门,脑袋中嗡地一声。 “不准你这么说他!” 手中无剑,剑意无形。 这沙漠本就是顾清鸿的识海,此时正主心神俱怒,识海中沙丘颤动,狂风肆虐,滚滚黄沙倒倾整个天空,识海中刹那间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唯两个正主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丝毫不受影响,稳稳地站着。 几道罡风迎面袭来,少年顾清鸿身形微动,轻易地闪躲开来。冷哼两声,双手一翻,识海内立刻风平浪静。 他傲慢地抬抬下巴,对着双目赤红的顾清鸿轻笑道:“你自己不也存着那些腌渍心思,倒先怪起我。我即是你,你伤了我,便会伤了你自己。” 见顾清鸿没有反应,少年顾清鸿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如同毒蛇一般攀附在将熟的果实之上,吐出猩红的信子。沙哑的少年音,故作低沉,道出诱惑且危险的话语。 “你要人,我要修为,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什么礼法道德,远不及拿到手的实惠。况且……”沙哑的声音暧昧地笑了几声,对着木然的顾清鸿接着引诱道:“师父他,可是被龙髓折磨得不轻,不与人交合就要忍受噬骨之痛哦。你就不想救他出这个苦海吗?你还记得那个香味吗?龙髓可是能诱人进地狱的东西哦~” 恍惚间,顾清鸿仿佛嗅到了多年前那甜腻的香味,闻起来有种饮酒的微醺感,令他浑身发烫,他艰难地吞咽下口水。 “我敬他。” 这苍白的解释像是要在说服对方,也是在说服自己。 “敬他?哈,是指你那些春梦中的事儿吗?”少年顾清鸿好像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顾清鸿,我都为你觉得脸红。哦,对了,听说,每个龙髓体终生都只能有一个交合对象。我要是你,就先下手为强。” 独一无二,专属。这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可是……顾清鸿双拳紧握,狠狠咬住嘴唇,闭上双眼,深深吐了一口气。 “那是折辱,我不只想要他的身子……” 真是死脑子!要不是他现在出不去,哪还有这个愣木头什么事!少年顾清鸿恨其不争,心中不停腹诽着,可嘴上还是甜言蜜语,诱哄着。 “昨晚,穆一远那不是梦游,而是龙髓要发情的征兆。他难受的时候,身体无意识地来找你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去找别人,你想过吗。” 少年在他的耳际,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他心里也有你的。” “即是两情相悦,做点快乐的事又何妨。” 彻底诱使顾清鸿走上歧路。 ********* 穆一远在做梦,躺在云朵上酣睡的梦。 忽然有人轻轻拍自己的肩,把他摇醒,对他说了几句话。 语音古朴,尾音悠长,听起来像来自远古的鼓声,虽不知其意,却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念。 念完这些话后,来人消失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到体内有一丝燥热感和躁动,很快鼠蹊处一阵酸麻。 “嗯……”他难耐地用光裸的脚踝磨蹭床单,棉质布料带来的些微粗糙感,并不能为他赶走陌生的感觉。 脐下鼠蹊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又麻又痒,而且蚂蚁们还在继续往下方行进。穆一远无意识地双腿夹紧厚实的被褥,胡乱地蹭着,上面淡淡的脂粉味夹令他双颊微热。下身的灼热感得到没有一点缓解。 他懊恼地踢开被子,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面上,那冰凉的触感令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可是这只能带来一时的舒坦。 好热…… 胡乱地拉扯开衣襟,令自己大半个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跟刚刚一样,凉爽过后是更加汹涌的燥热感。 好难受,穆一远双目无神,无意识地舔舔干结的下唇。旱地中的小小雨露,刹那间消失不见。 脸颊烫得跟火烧似,脑袋一涨一涨,心脏砰砰直跳。 有没有什么,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安抚住他体内那只不安的猛兽。 似睡非睡的穆一远就这样推开了门,朝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走去。就像昨晚一样,潜意识地寻找着什么人。 直到有一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应该说是以术强行令他停下。 鼻子动了动,穆一远皱起了眉头。 味道不对……这不是他要找的…… 他硬生生地把快要伸出的双手刹住。 那人语气中带着同情和调侃地问他:“很难受吧?” 眼睛睁着,但是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厚纱,被*烧得理智全无的穆一远茫然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好可怜啊,像我这样热心的人不多了,就不计种族之嫌来帮你一把吧~”若是让罗檀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估计会吐血。这位主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型的。热心不一定,八卦之心肯定有。 几滴液体似的东西洒到他身上,穆一远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有点药草苦涩的味道。 紧接着,束缚住穆一远双脚的气劲消散,连带着那陌生的男人,一起没了踪迹。 这是谁…… 穆一远的神智挣扎着要出来,却被欲念湮没。 管他呢,我只要找我想要的…… 隐去身形,即使外面天寒地冻,罗檀依旧纸扇轻摇,暗搓搓地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偷窥着摇摇晃晃往徒弟厢房走去的穆一远。嘴里依然哼着小曲儿,只是这回,唱得什么,春娘是听明白了。 十八摸。 被强制拉来陪同的春娘,双目放空,脸上写满了“快让我走”几个大字。 堂堂魔族首领一生放荡不羁爱八卦,还弄出个定期在各大门派发售的书简,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啊。 “哟,这就抱一块儿啦。”纸棍风摇得只剩残影,罗檀兴奋地双目直放光。 好想通知族里的人把他抓回去,春娘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主人对这师徒这么有兴趣。 自认良知未泯,春娘说道:“主人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下春药这种事……”有点不入流啊。她忽略了药还是她找的。 摇摇扇柄,罗檀笑道:“胡说,怎么能说是下药呢?我们只是推波助澜,帮那站在十字路口茫然的小羔羊一把。这叫行善积德懂否?” 原来我们做魔也需要积德吗?春娘茫然了。 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对师徒相拥而入,罗檀体贴地勾勾手指,为他们将房门关上。 “再看就该长针眼了。” 做助攻到这份上,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以下为长针眼部分,但是为了怕被锁,已经进行特殊加密处理,保证字数和原字数相同,只少不多,请放心购买,买好了微博私信我,或是加群,如果有姑娘不想看这段的可以在本章评论留爪说明,我把点数退过去~看到这里请翻阅下一章,以下均为加密的文字,一般人看不明白的。=========== 从南边来了个喇嘛,提拉着五斤塔嘛。从北边来个哑吧,腰里别着个喇叭,提拉塔嘛的喇嘛,要拿塔嘛换别喇叭哑巴的喇叭,别喇叭的哑巴,不愿意拿喇叭换提拉塔嘛喇嘛的塔嘛。提拉塔嘛的喇嘛拿塔嘛打了别喇叭的哑巴一塔嘛,别喇叭的哑巴,拿喇叭打了提拉塔嘛的喇嘛一喇叭。也不知提拉塔嘛的喇嘛拿塔嘛打坏了别喇叭哑巴的喇叭。也不知别喇叭的哑巴拿喇巴打坏了提拉塔嘛喇嘛的塔嘛。提拉塔嘛的喇嘛敦塔嘛,别喇叭的哑巴吹喇叭。从南边来了个喇嘛,提拉着五斤塔嘛。从北边来个哑吧,腰里别着个喇叭,提拉塔嘛的喇嘛,要拿塔嘛换别喇叭哑巴的喇叭,别喇叭的哑巴,不愿意拿喇叭换提拉塔嘛喇嘛的塔嘛。提拉塔嘛的喇嘛拿塔嘛打了别喇叭的哑巴一塔嘛,别喇叭的哑巴,拿喇叭打了提拉塔嘛的喇嘛一喇叭。也不知提拉塔嘛的喇嘛拿塔嘛打坏了别喇叭哑巴的喇叭。也不知别喇叭的哑巴拿喇巴打坏了提拉塔嘛喇嘛的塔嘛。提拉塔嘛的喇嘛敦塔嘛,别喇叭的哑巴吹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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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我是初h当然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分割线。没有看前文的妹子看这里,没有做,没有做,就是摸摸亲亲而已============== “孽障!!!”一声暴喝从天而降。 震得顾清鸿心脉受损,血气上涌。还不及他反应,眼前场景骤变,背脊一痛,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师兄!”本应该远在千里之外雪山的陆清隐进入出现在这里。 “咳……”一口血终于咳了出来,顾清鸿在陆清隐的搀扶之下,慢慢地站起来,“师父……” 迅速封闭穆一远的五感,封住各处经络,强制令龙髓沉睡过去。这种方法对穆一远的经脉伤害很大,恐怕有一段时间他就像从前一样,不能使用灵力。 作为师父,他知道自己的徒弟穆一远有多厌恶双修依附他人,也知道他有多渴望能像普通修士一样。所以他才会上天入地地为他寻找解决方法,所以他才会在穆一远要一试手札中方法时点头。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穆一远身上的龙髓竟然会在这个时间发情。在发情期过去仅仅几天的时候。 一远徒儿肯定是不愿的,况且是跟他最疼爱的徒弟。 如果不是他在一远徒儿身上留下一丝咒术,及时赶到…… 想到他刚到时看到的画面,陈福真便无名火起,血气直冲脑门。 他以竹剑击打顾清鸿的膝盖,令他朝着床的位置双膝跪地,大喝道:“闭嘴!你还知道他是你师父!” 强硬的训斥无法挡住顾清鸿膝行向前。 “师父他……怎么了……” 汗臭、血腥、*味、还有顾清鸿和一远身上那浓郁的催情药味。陈福真的脸黑得更彻底了。 “清隐,先把你师兄带下去,给我把那身肮脏的味儿给洗干净去屋外跪着!” 如今已年过二十,性子沉稳不少的陆清隐应了,而后小声地劝说着师兄。虽然师爷爷用了“带”字,陆清隐可不想对师兄出手。 两人自幼相伴,陆清隐的劝还是起了些作用,顾清鸿终于被他磨得点了头。 穆一远搬回了他自己的屋子,两个鹤童帮着去伺候他擦身。而这边,则是师兄弟俩,隔着木桶说话。 席地而坐,背靠木桶。陆清隐问道:“师兄……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听到身后往身上舀水的动静没了,可过了半响,身后的人仍旧沉默。 “我知道你很喜欢师父。可是师兄,这么冲动不像你会做的事。”陆清隐抓耳挠腮,依旧想不明白,“对了,刚刚师爷爷说的味儿,我也闻着了,是让人有点火气。但这就是你做这事儿的借口,我可不信。”师爷爷也不会信的。 “……”顾清鸿依然保持沉默。 身后传来哗啦的水声,陆清隐知道他是洗好了,转身一看,师兄正在穿里衣。 “你想过等会儿怎么跟师爷爷交代吗?他今天可是……”陆清隐做了个皱皱的鬼脸。 “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我无话可说。我对师父早有爱慕之情,此番就当我是情难自已。”顾清鸿系好腰带,转身面无表情地说道。可这张冰冷面具之下的裂痕,没有人能看见。 推到迷情药的身上?就像陆清隐说的,这药对他们作用有限,达不到意乱情迷的程度。 这种变相承认自己主动侵犯师父的措辞,令陆清隐跳脚:“师兄!你疯啦!你知道师爷爷有多宠师父不!?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可不能让你被师爷爷杀了,要是师父知道了这事该有多伤心?” “伤心……”顾清鸿低笑,笑声苦涩,“我做的事恐怕早就伤透他的心。”他为什么那么傻,竟然听信别人的蛊惑。 果然是心动期吗?心志薄弱,心魔生根。 这笑得比哭都难听,陆清隐心里也是着急,却又找不到真正的解决方法,只能寄希望于师父早些醒来。或可在师爷爷对师兄动手之前拦下来。 师兄喜欢师父,是男女的那种喜欢。这事儿他是一次从雪山回净明峰时发现的。 该说当局者迷吗? 当他去跟师兄求证时,师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有这么明显?你都看得出来?” “什么叫我都看得出来啊?我又不是瞎的,你眼睛可有一刻是离开过师父的?”那神情的眼神我看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当然后面那句陆清隐没有直说。 同时在陆清隐的心里留下一个疑问:“师父难道一点都没感觉出来?”要是有人每时每刻都盯着自己,自己恐怕早就察觉了。 后来陆清隐发现,师父他在那方面的神经,好像比一般人都粗啊。他时常在想,师父什么时候能发现?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先沉不住气的竟然是师兄。 身着单衣的顾清鸿在穆一远的屋前跪了一整夜,陆清隐在旁边也陪了一晚上,偶尔进屋看看师父的状况,出来告诉师兄,好让他心里好过些。 穆一远的情况不错,当然不错是相对而言。 陈福真为他及时将龙髓压制住。只是坏处是他恐怕又要退回原地了。 “这几日你可有察觉异样?”七年来没有出过意外,陈福真相信事出必有因。 穆一远精神不太好,他想了想,摇头苦笑:“离上一次发情期才过了几天。”千防万防,谁知道这龙髓发情突然不按常理出牌。 陈福真还惦记着顾清鸿身上那个催情药的味儿,冷哼一声:“会不会是被人下药?” “被谁?清鸿吗?不可能的……”穆一远继续苦笑。 陈福真那张娃娃脸快皱成包子,他不满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穆一远笃定道:“师父,就他,绝对不可能。”他的命定之人是陆清隐,不可能会来跟他这个路人纠缠。 像是察觉到穆一远的低落,盘踞在床头雕花柱上的玉泉飞过来,绕着他的头顶飞,嘴里哼唧哼唧叫唤着,好像在安慰他。 穆一远勾勾嘴角,将玉泉捧在手掌中,用指腹抚摸它的龙鳞。 看着这一幕和谐的画面,他想到一个问题:“……这条龙是什么时候出壳的?” “前天晚上。”穆一远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龙髓,龙,相差不过一字。龙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如果光从名字上猜测,确实容易联想到两者的关系。 这么一想,好像前天晚上,他也做过类似的梦,睡在云朵上,被人叫醒,然后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答案呼之欲出,穆一远立刻把还躺在他手掌心翻身的火龙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抛了出去。 玉泉眨巴着一双绿豆眼,在半空中无辜地望着两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扔他。 “那顾清鸿身上的迷情药,又该如何解释?”陈福真完全忽视穆一远身上也有的问题,他固执地认为是顾清鸿身上带着,然后蹭到穆一远身上的。 穆一远帮着解释道:“这儿是青楼,可能是他无意间打翻了什么吧……师父,你就别难为他了,他不过是个孩子。” “孩子?呵呵,孩子能把你弄成这样?”陈福真冷笑两声,指了指穆一远的肩头。薄薄的里衣下,那边留下了不止一个牙印和青紫。 “……我们可以不提这个吗?”穆一远只觉得头大了几圈,他身上什么样,他当然知道。 上半身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嘴唇、耳垂、后颈、肩膀、胸口、腰际,到处都是顾清鸿留下的牙印和青紫。特别是右胸上的那个,深得他几乎要怀疑顾清鸿是不是跟他有仇,咬得未免太狠了些。 穆一远还是很甜得认为,昨晚的突发情事,是因为他龙髓发作,引诱了顾清鸿,而顾清鸿受引诱,恰好是因为不小心沾上了迷情药。 他与顾清鸿,除了师父,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当顾清鸿跪在他的床前,请求师父责罚的时候。 他也就这样说了。 谁知顾清鸿面色一白,随后深深一拜。 “不,是徒儿对师父存着非分之想,昨夜之事,实乃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非分之想…… 这两个成语混着陈福真的冷笑声,在穆一远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叮——】 该死的系统,偏偏也要在这儿插上一脚。 第6章 .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玄同派净明峰一脉人丁向来不旺,门众极少,在各大门派中算是异类。 对于那些走哪儿徒弟收到哪儿的行为,陈福真不以为然。别人有弟子鞍前马后伺候着,他不屑一顾。 在他眼中,弟子多又如何?重要的是质量而不是数目。 你们那些徒弟能有我家两个天资好?修为高吗?最重要是全心修行不受外界干扰,让师父省心,你们的行吗? 在多年前的昆仑大比上,以两个弟子为后盾,陈福真骄傲地抬抬下巴,把那堆跑来酸他的人一个个臭走了。 可是如今,他惨遭打脸。 大徒弟坚决不肯找双修对象。 小徒弟坚决要跟个普通人合籍双修。 曾经说好的省心呢?陈福真觉得此刻自己的脸肿肿的,他活了几百年,第一次遇上这种让他火大但是又舍不得动手的人。他现在看到双修这两个字就头疼。 时隔三年小徒弟莫一诺平安归来,问候完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回山之后他要跟那个叫谢安笙的人办双修大典。 合籍双修?那放在凡世就是终生大事。 刚刚还在刚穆一远扯皮的陈福真眼前一亮,能让几十年都以剑为伴的莫一诺开窍另眼相看,该是何等人物。 细问,既不是凡世散修,也不是其他门派的弟子,甚至连道门都没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跟养大的掌上明珠跑过来说她要嫁给乞丐有什么区别。 “爹……咳咳。”一时入戏,差点说错。听到大徒弟在一旁的嗤笑声,陈福真尴尬地清清嗓,重新义正言辞地否决道,“师父不准。” 站着的那儿,跟净明峰上青松一般挺拔的莫一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答了一个字:“哦。” 秉承了他一贯,简洁明了,能动手绝不动口的风格。 听上去像是答应了,但是这语气和神态,让陈福真有种自己会错意的感觉。 “不是师父棒打鸳鸯。你如今已是元婴期的修士,合籍双修找个普通人,他能活多久?你能活多久?blablabla……” 师父说一句,莫一诺就点一次头。陈福真都觉得这个孩子顺从地有几分不可思议。等他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嘴都说干了,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 莫一诺莫名其妙地说一句:“初三,宜嫁娶。” “啊?”陈福真有点当机。 穆一远捧着茶壶给师父斟茶,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好意解释道:“师父,我觉得师弟应该不是来问你能不能让他和谢安笙双修。” “那他来问什么……” “他只是来通知你时间而已,下个月初三,他要与谢安笙合籍双修。” 穆一远补完刀,朝师弟看过去,得到了一个肯定外加感激的眼神。 没办法,莫一诺天生地寡言少语,闷葫芦一个,与人沟通困难。很多人以为他是故作冷酷姿态,其实这都是误会。 顾了小的,也要顾上老的。穆一远劝道:“师父,一诺师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他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考量过的。” 此处接到莫一诺赞同的眼神一枚。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奈何嘴笨,吐口而出只有一个字。 “对。” “对个屁!”俩徒弟一唱一和,丝毫没有让陈福真得到宽慰,反而有点火上浇油的意思。 穆一远就见陈福真手重重一拍案几,茶具因木板的震动弹了弹翻到在案,清水从茶杯中无声地淌出,到了案边汇成小流水。 伴随着水流滴落在地的,还有陈福真由怒转悲的长叹。 “你们根本不懂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衰老至死的感觉。即使用再多的灵药去延续,离开的终究会离开。” 生老病死,是他永远的心魔,堪不破,也跨不过,成为他修行的最大障碍。他不想让徒弟再走上自己的老路。 关于过去,陈福真从来都不提。而这样的消沉低落,是穆一远与莫一诺从未见过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福真出了门,不知御剑飞往何处。 看着师父离开的方向,穆一远也是一声长叹。 其实陈福真说的不无道理,人总是贪恋美好,却常常忽略背后付出的代价。触景伤情,他不由得想起了顾羽与他的阮郎。 “顾羽曾经抱着一线希望来玄同,最后失望离去。没有灵根,无法修行。我给了他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还有炼体的书典。” “寿元是两个人的心病。顾羽已经快走过他生命的一半,而阮林已久风华正茂。他们时有争吵,阮林自从三年前去寻找可共享寿元的方法后就再没回来过,留下顾羽一个人住在玄同山脚附近的一处竹舍里。” “前些日子,我见他的时候,他两鬓竟有些发白,精神也不大好。” “我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后悔过。” “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跟谁在一块是你的选择。但是一诺,还是要慎重。这样对你对他都好。” 不要被荷尔蒙冲昏头脑。 这也是穆一远想跟顾清鸿说的。 ********** 在化物铃的“暗示”下,春娘下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后院的这几个厢房。在陈福真到来后,更是在周围布下阵法,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人误闯。 “咦,师兄你看,师爷爷飞走了。”陆清隐捧着师父的药碗,正巧见到陈福真越飞越高的身影。他转头问顾清鸿,好奇地问:“他要去哪儿?师叔不是刚回来?” 他看见顾清鸿抿着嘴,望着陈福真离开的方向沉着脸,若有所思,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 陆清隐有些烦恼的抓抓后脑勺,感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多。 师父醒了之后,他随师兄进屋看望兼认错。起初师父的表情与平日一般,也并未多苛责昨夜之事。陆清隐看着师兄猜测,说不定师父也心系于师兄。 没想到师父后面的句话就把这个美好的泡泡戳破。 “昨晚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说到这儿的时候,师父的视线竟然飘到他身上,眼神中竟有几分歉疚。陆清隐被看得莫名其妙。 “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你我是师徒,过去现在以后都如此。”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陆清隐觉得师兄的那番告白太冲动。师父完全被他的那句话吓到,整个人都僵住了。 说来也巧,就在那个时候,失踪了三年的莫师叔推门进来。 随后他们师兄弟俩被师爷爷赶了出来,美其名曰给师父煎药。 没想到一转身,连师爷爷也出来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看来屋内的谈话并不愉快。 哎,感情的世界太复杂,还是修行来得简单些。 陆清隐感慨着推门进屋。 “师父,喝药啦~” 话是这么说,等陆清隐把药往桌上一放,走上前用小碗盛药的却是顾清鸿。 只见顾清鸿小心翼翼地倒着药汁,那郑重的神情好像手中的那壶是价值不菲的琼浆。涓涓细流,一滴不洒,白色瓷碗里倒了八分满。 瞪着递过来的那一勺深褐色的药汁还有勺柄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椅子上的穆一远如坐针毡。太习惯清鸿在身边了,刚刚倒的时候没注意哪里不对啊!现在再回绝会不会太伤清鸿的自尊?毕竟莫一诺和陆清隐都在旁边看着呢。 在纠结中的穆一远偷偷瞄了眼顾清鸿,偏偏后者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两人无意间四目相接,只一瞬穆一远就心虚地别过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语气故作疏离,带着几分命令式的口吻。 “碗放下,人出去。” 穆一远不会忘记系统给他的那一串语音提示。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顾清鸿的表白】 【该成就奖励发放如下:xxxxxx】 【恭喜宿主自由度获取100点,系统将不再发布任何主线、支线任务。】 【特别提示,如达成下一成就:与顾清鸿两情相悦。即会触发隐藏奖励,剧情度100%。届时,宿主将被传送回原世界。】 穆一远真正的傻眼了,这几个意思? 是任何人跟顾清鸿两情相悦,还是单指他?什么鬼触发条件??为什么以前没有提示? 【满足条件人员:穆一远。】 【该成就是系统根据当前世界自由度的高低随机生成,不存在于之前的数据库中。】 你这是霸王条款!! 系统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声。 那一刻穆一远觉得自己就像个玩偶,被系统耍的团团转。随机生成?呵呵,他都要阴暗地猜一下,这么“智能”的系统,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真的不是什么人? 当年那个救他出来的人到底是谁? 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不多,死亡是其中之一,排在后面的就是回到现代。回到他一无所有,只有对过去恐怖回忆的日子。 所以即使他对系统恨得直磨牙,但还是乖乖地屈服了。 毕竟“与顾清鸿两情相悦”这个前提是他爱上顾清鸿。 怎么可能? 且不说顾清鸿与陆清隐才是一对。 单说他与顾清鸿之间只有师徒情、亲情。 顾清鸿对他只是一时的糊涂,被荷尔蒙蒙蔽了双目。他早晚会醒悟过来。 可是刚刚那一对视,顾清鸿眼中的深情、爱慕还有不安一览无余。仿佛把整个心都迫不及待地捧到了他的面前,只求他看一眼。 温柔平静的水面下是深渊,吞没所有敢踏入其中的生命。 只是看上一眼,他就差点溃不成军,仓皇间只能选择退却。 做人果然不能太铁齿。 穆一远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信心去不达成这个成就。 或许,师父说的,找个双修对象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6章 .9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上了一夜的蜡烛燃尽,噗的一声熄灭,留下缕缕青烟和淡淡的焦味在宁静的空气中弥散。 春娘半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轻揉因为趴在桌上而有点酸痛的后颈。眼睛无意间扫过窗口,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主人罗檀,依旧倚靠着窗口。还是和昨夜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跟雕像似的。要不是他偶尔眨眨眼,还有唇边不时的笑意,春娘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扇子一合,罗檀朝春娘招招手,笑道:“终于醒了,你这一睡可错过不少好戏。” 主人果然是看了一!晚!上! 嘴角抽了抽,春娘脸上笑意不减,听罗檀将那些所谓的“好戏”娓娓道来。 “陈矮……陈福真被气走了?”将闭未闭的双眸一下子睁开了,春娘语气中带着一点疑虑,倒不知今日竟然有这么一出。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主人,见他没有对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称呼有所表示,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能让他气头上不动手的,恐怕就是他那两个弟子了。莫非是昨夜的事儿?”她可没忘记昨晚上陈福真打断好事的‘那一幕’。 把玩着扇柄,罗檀眺望着陈福真方才离去的方向,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那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可是一清二楚。而关于陈福真,穆一远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他可都知道。 “莫一诺与谢安笙的事让他想起了陈幼琳。” 春娘追随罗檀的时间不足百年,对于陈福真的事情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但是她能听到也只是皮毛。比如陈福真与主人曾经交情甚好,好到可以大被同眠,抵足谈天的程度。 初听到这种形容时,春娘根本无法相信。一个名门正派的修士和魔族的魔尊关系好?听上去就是个不太好笑的玩笑。可是说起这事儿的人,一本正经。 可是后来又为何不再来往? 知情人都对这个答案讳忌莫深,再三追问下她也只得到了四个字——“天意弄人。” 可不就是这四个字。 在宫殿中闲晃的罗檀无意间听到属下的此番评论,嘴角的微笑变成苦笑。 陈幼琳是陈福真的幼妹,是他唯一的亲人。跟天灵根的陈福真不同,陈幼琳是实实在在的普通人。 他与陈福真初相识时,对方刚刚进入辟谷期。回家奔丧的修士和出门“放风”的魔尊就这样相遇了,一见如故。 而陈幼琳不过五岁,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哥哥喊个不停。 或许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陈福真极疼这个妹妹,甚至有点溺爱,有求必应,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陈幼琳要什么奇珍异宝,陈福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上天入地去寻。再好的法器材料,不过是她手中的玩物。恐怕有些修真大家里的子弟的藏品都不如这个凡世女子。 作为至交好友,罗檀看不过去时曾经劝过他,悬崖勒马,免得害人害己。陈福真苦笑两声,只说,她最想要的东西他给不了,这些就当是补偿吧。 陈幼琳最想要的一样东西,陈福真永远没办法给。 灵根,一个永生的机会。 时间无法在罗檀和陈福真的身上留下痕迹,可是陈幼琳不行。即使陈福真给她再好的驻颜灵丹,衰老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而这已经是陈福真能做的极限,要知道,陈幼琳的寿元远超常人,直逼筑基的修士。 当陈幼琳头的白发和皱纹再也遮不住的时候,她几乎发了狂。终日咒骂,摔打东西,不肯见她那年轻的哥哥。 求道不成望成魔。 “檀哥哥,檀哥哥。求你救救琳儿吧,求求你。我不想死啊,我好怕,呜呜呜。” 匍匐在罗檀的面前,发丝凌乱,阳光下藏在其中的银丝清晰可见。陈幼琳哭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眼泪混着红的白的粉末滴落在地。 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抓着他的下摆,甜甜微笑的女娃娃。 人,为什么这么脆弱…… 罗檀知道陈福真偷偷躲在房门外,也知道他喊自己来存的是什么心思。 可怜,兄妹俩都可怜。 后来罗檀把陈幼琳带回了魔界领地。 成魔需经过魔狱的考验,而陈幼琳第一关就没有扛过去。 可惜的结局。生活不是话本,哪有那么多的大圆满。 一夕间白了头的陈福真一言不发地带走陈幼琳的尸身后,他与罗檀就再也没见过。 是无颜面对昔日好友,亦或是怪罪自责,只有陈福真自己心里明白。 有时罗檀在魔宫里饮酒时会想起他,因为他是唯一值得自己分享美酒的人。然后罗檀会派人把那壶酒送去。 有时罗檀会派人去打听陈福真的消息,知道他后来收了两个徒弟,天资极好。然后罗檀会派人送去一些秘籍和法器。 也许是这份积极和执着,使得宫里的人背地里猜测起他跟陈福真到底有没有更深入的关系。 听墙角达人罗檀一笑了之。 他敢对着宝座发誓,他们真的是纯洁的友谊。 没道理他穿越进了这本古怪的小说,就必须要连性向都跟着保持一致。 说来也真是蛋疼,为什么他穿来的时间是小说剧情开始的一千多年前,身份还是一个只出现过名字的路人甲。 故事很短,就是一个修士和一个庶出少爷的狗血爱情故事。真正的披着修真外皮的搅基故事,修真设定根本没有用上。 妄他的魔尊身份还这么狂拽酷炫叼,都白费了。 也幸好是这样的身份,上面没有boss,底下的属下又听话能干,还不用被剧情限制做这做那的。唯一需要他出场的就是当一回恶人,把莫一诺扔进这个特殊行业。哦,当然还有把莫一诺成功地推销给谢安笙。 “哎呦,外面怎么这么吵?大清早的。”春娘一声不耐烦的抱怨把罗檀越飘越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白日里本该安安静静的前厅传来一些特别的声音。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甲片发出的摩擦声,其中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咳嗽声。 扇面哗的一声打开了,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乐”字,罗檀笑笑:“谢家二公子来了,春娘,你明白的。” 春娘领命,不慌不忙地推门出去,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模样下了楼。 外面靠春娘去周旋了,很快她就会“被迫”将谢安笙带去后院。接下来大约就是你侬我侬互诉衷肠的戏码。 忽然间,罗檀觉得有些无趣。真不知道之前自己怎么就能看这么久,明明陈福真来的时候很有趣。 要不,趁机去找陈福真聊聊天,怎么说也是至交,可不能眼看着他当一回恶婆婆。 这是个好主意。 陈福真什么都好,就是易冲动,一根筋认死理。至于护犊子这点,罗檀把它划入了优点里。 春娘果然办事效率极高,演技极佳。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到了藏春阁。 “人我已经……主人?” 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杯仍冒着烟的香茶。 ***************** 淇河,舒城的一条主河道,南北贯穿舒城,藏春楼里的池子就是从淇水的分支引来的。 站在城外淇河边,北风凌冽,吹过地上的枯草残枝,吹得人脸上刺痛。 可是陈福真全然未觉,闭着双目,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仿佛听到了妹妹的笑声。 “淇河啊~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嘿嘿,哥,诗中说的是不是就是这儿?” 数百年前,他和罗檀带着陈幼琳经过舒城。正是她少女风华正好的时候,在哥哥的羽翼爱护下成长的姑娘出落得格外水灵。衬得秋风萧瑟下的淇水边生机盎然。 下一瞬,那美得像初升太阳一般的妹妹,忽然变成了一具白骨的模样,而他站在魔狱边缘。 死生地狱。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失去骨肉皮囊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摆。干瘪的头骨,嘶吼着,残留的腐肉块块掉落。 这是他的心魔,拖着他留在凡间。 “对不起……” 他木木地看着妹妹那失去眼珠空洞是头骨,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了。 “为什么!!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衣摆几乎要被那瘦小的手骨撕裂,头骨极尽疯狂地喊着。声音刺耳。 陈福真仿佛看见妹妹把自己送她的所有法器、异宝狠狠砸在自己的面前,嘶吼着让他滚出去,再也别出现。 他的心,就跟着那些东西,一块儿碎了。 灰白的骨架抓着他的手,血泪从眼珠的位置缓缓淌下,她哀求道:“哥哥,下面好冷,你下来陪我吧……幼琳一个人好怕……” 一阵蚀骨的阴冷从脚下升起,陈福真痛苦地把眼睛闭上。 “好黑,好冷……呜呜呜,哥哥……”女子如同幽灵般的哭诉,听着又悲又寒。 “对不起……我……” “啊————”还未听完陈福真的话,骨架就在一阵尖叫声后,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随便要人陪啊,幼琳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可不能这么粘着你哥哦。” 熟悉的嗓音,自认富有魅力的低笑声,还有那永远不正经的语调。 陈福真的手动了动,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这个不论冬夏,一柄纸扇不离手的邪笑男子不是罗檀又是谁。 旧时好友久别重逢,陈福真紧握双拳,悄悄扼制住那莫名的喜悦。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地说:“要你多管闲事?”他怎么突然出现了? “怎么说我们也是至交,在好友陷入麻烦的时候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罗檀微笑着摇晃着纸扇,肆意地打量起这个地方,赞叹道,“不错嘛,这儿是你的炼心地?” “是又如何?” 扇子摇动的频率增大,罗檀保持微笑,说:“脾气别这么大,不就是一个心魔罢了,回头我再给你准备个十个八个,你想怎么玩都行。唉唉哎,虽说你已是洞虚期的大能,但凡是也别掉以轻心,怎么说进来就进来呢?要是遇上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可如何是好,对吧。” 这番关心的话,冠冕堂皇,说得好像闯进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其实像陈福真他们这种修为的人,为了炼心弄出个心魔出来玩玩,只能算是小小的消遣,完全不需要担心安慰。这点罗檀自然明白,可当他看到淇河边站着的人,不复平日的活力,就好像他脚下的那株枯草,他有些被冲昏了头。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闯进来了。 啊,一个不留神。谁让他的修为更高呢。 罗檀小小地忏悔一下。 随意进入炼心地可不是什么友善的行为,这等于把自己的软肋递到了别人的手边。向来睚眦必报,小事闹成大事的陈福真却做了回软包子。再次闭上双目,睁开之时,两人又回到了淇河畔。 好像一般的好友重逢。陈福真问道:“你在舒城?”对于这个魔尊常年不在自己领地带着,到处乱跑的事迹,他已经习惯了。 用罗檀自己的话来说:“一个真正好的公,不,组织,不需要老板看着也可以运作的很好。”同样,魔尊喜欢用些莫名其妙的用词,陈福真也已经习惯。 “啊,对。”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给他徒孙下了药去上他的宝贝徒弟。罗檀手中的纸扇摇得更快了,他转移话题,先人一步问了,“你怎么在这儿?” 想了想,出于信任或是其他,陈福真对于这个唯一的好友并没有太多隐瞒,便把莫一诺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略过穆一远之事。 深知陈福真的心结所在,说真的,如果是其他的修士和普通人的配对,罗檀也不看好。但是莫一诺和谢安笙是主角。 看完结局,了解剧情的罗檀忍不住跟陈福真剧透了一句。 “也许那个谢安笙有灵根,天资还不错呢?” 原作者强行塞设定,修真就修真,宅斗就宅斗,宅斗加修真,简直酸爽。谢家弄死弄残一大片,然后莫一诺复活,夫夫双双修真的结局也是醉。意义何在? “舒城不是东浩门的地盘?求贤若渴啊。”陈福真哈哈大笑起来,“城内怎么可能还会有没被发现的好灵根。” 还真有,你很快就会被打脸的,好友。 罗檀摇扇微笑,看着陈福真不说话。 ************************** 就在两位“长者”在淇河边叙旧的时候,藏春楼的后院,却伸出了奇怪的剧情支线。 令士兵包围住藏春楼,领着几个心腹,谢安笙跟着春娘的指引去了后院。 谢安笙今天心情特别得好,看谁都可爱三分。 本“死了”两年的人突然活了过来,对谁来说都是值得狂喜的事情。而且不仅活了过来,还能听会说,更是让谢安笙开心得不知所措。因此阿一,谢安笙才知道原来他叫莫一诺,说他去藏春楼找他师兄的时候,谢安笙头脑一热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等过了半个时候时辰,仍然呆坐在屋里傻笑的谢安笙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冷静下来的谢安笙才发现自己对莫一诺一无所知,从名字到师门,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转念一想,莫一诺就是阿一,他爱的只是那个人。 就这样就纠结地想来想去,在屋子里不停地打转,读秒如年。 可莫一诺说他之前是被恶人所害,失忆了。会不会莫一诺以前就有相好的人? 越想越担心,莫一诺又迟迟不归,他立刻就带上下属赶去藏春楼。 几间厢房近在眼前,谢安笙一颗心脏紧张得都快跳得嗓子眼儿了,他深呼吸一下。命令两个心腹在此等待,一个人独自进了小院。 在距离厢房不足二十步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童子,模样可爱,却神色冷漠。 一左一右地挡在他的面前。 其中一个童子巡视般地盯着他看了会儿,问道。 “何人?何事?” 不简单,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气势。谢安笙不敢轻慢,只听他不卑不亢地答道:“谢安笙,来找阿一,莫一诺。” 两个童子对视一眼,然后侧身让开一条道来。 先前问话的那个童子,走在前方:“待我先去通知主人,谢公子请去客厢稍待。” ********************** 就在谢安笙带人进来小院之前,屋内的两人正在僵持。 穆一远根本不敢看徒弟的眼睛,他盯着桌子的花纹,目不转睛,他用最严肃的语气重复了两个字。 “出去。” 他也不想这样,跟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好像仇人一样的说话。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去克制自己的心软,藏在袖中的手掌心已经被指甲狠狠地抓伤。 顾清鸿完全像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手里还捧着那个白瓷碗。 穆一远没有勇气抬头,他可以听到勺子在碗中轻颤的声音,可以听到顾清鸿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 “师兄……师父……”陆清隐记得抓耳挠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不知道该劝谁好。 劝师兄?师兄是个犟脾气,平时除了师父,谁都说不动。而现在,一腔爱慕被浇了个透,失了魂,像个空架子一样钉在地上。他真的不忍心。 劝师父?他是不敢。本就是师兄以下犯上,犯的还是那种不能说的错。 “师叔……”陆清隐一双大眼睛湿漉漉求助般地望向莫一诺,师父和师兄是他最亲的两个人,看到他们不合,他自己的心就好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让一个无口星人来劝人,简直是难为人家。莫一诺也想帮忙,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对着陆清隐指指顾清鸿,又指指门口。 意思是先把人分开,在一块儿有些话不好说。 可顾清鸿哪会那么容易被弄走。陆清隐去拉他拽他,纹丝不动,就像在这块地砖上生了根一样。 就在莫一诺准备出手的时候。 鹤清进来了,对着莫一诺行了行礼:“谢安笙来找。” 莫一诺两眼一亮,话也说的利索了。 “快请。师兄,安笙来了。”后半句是跟穆一远说的,语气中的幸福就快溢出了。 可是谢安笙进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跟莫一诺说的,而是对着陆清隐,像见了鬼一样惊呼。 “太子殿下!?” 卧槽?陆清隐身世的支线剧情? 四个字挑动脑神经,穆一远猛地一抬头,看到的却是顾清鸿的眼睛。 他不禁呼吸一塞。 第6章 .1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原作中交代过陆清隐的身世。 流落人间的皇室之子,纵观全文,对剧情毫无推动性,一个套在修真主角身上很鸡肋的设定。 谢安笙说的太子肯定不会是陆清隐,大约是长得想象的兄弟。类比电视剧中母女/父女肯定长得一样,尤其是有“失散”这个设定加成之下。 穆一远边回忆剧情边在心中默默吐槽,以此来赶走刚刚与顾清鸿对视时产生奇怪想法。 上下打量了谢安笙一番,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陆清隐笑道:“这位施主你认错人了~小道是玄同派修士陆清隐,不是什么太子。” 其实谢安笙也自知失言。不论眼前这人是不是太子,这般大呼小叫,却是不该。只是天底下竟有这么像的两人,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乍一眼看过去,不怪他会认错。 但细看,两人眉眼间的气质截然不同,这叫陆清隐的男子比太子多了几分朝阳似的活力,少了杀伐决断的戾气。熟悉的人只要多看一眼,就能轻易辨出。 跟太子长得这么像的人,就像双胞胎…… 谢安笙心下一惊,忙打住自己的想法。妄自揣测天家的事儿,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特别是在这个非常时期。 其他人怎么知道其中秘辛,都当谢安笙是弄错了。莫一诺拉住谢安笙有些凉的手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着问道:“等急了?” 没有同门爱的家伙,怎么不见你同师兄我笑过呢?穆一远几乎要捂住眼睛,免得看到师弟被爱情冲昏头连高冷的人设都崩了。 “你迟迟未归,我有些担心。”谢安笙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几人看上去年纪都差不多,可是两年的官场打滚,他也练就几分眼力。 “这位是师兄吧?”一个肯定的疑问句。 穆一远对着谢安笙点头道:“清……清隐,去给谢施主看座上茶。” “额……”被点了名的陆清隐无难地看了眼师兄,不知该不该上前。倒不是他不愿做,明明师兄就在师父旁边,可偏偏喊了他。明摆着是 顾清鸿深呼一口气,用尽量心平气和地语气低声说道:“我去烧壶水。”一句话没说完就快步往外走,经过陆清隐身边时,被师弟拉住了衣袖。面对一脸担忧的陆清隐,顾清鸿笑了笑,双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没事。 眼见着师兄走出了门,陆清隐冲穆一远焦急地喊了声:“师父!” 却听到穆一远冷冷地地应了声:“嗯?还不来看座?别让客人久等了。”好像顾清鸿如何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忽然间陆清隐觉得眼前的师父很陌生。从小到大,师兄弟俩除非修行上出些岔子或是懈怠,否则师父一声重话都不会有。可今日…… 这算什么,厌恶?疏离? 因为昨晚的事情? 陆清隐心知是师兄有错在先,怪不得师父,可是见着师兄这般失魂落魄又强颜欢笑的样,他的心就不由得偏向了师兄。 “我也去烧!水!” 一杆秤上平衡了几秒,陆清隐喊了声,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看了半天,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师徒闹矛盾?谢安笙看看莫一诺,后者摇摇头。 他的印象中,师兄可不是这样的人。 而穆一远好似浑然未觉,面上波澜不惊地向谢安笙致歉:“让谢施主见笑了。” 为了让顾清鸿开心点,陆清隐学着幼时的模样耍宝,蹲在一旁,挤眉弄眼道:“师~兄~” “嗯。”顾清鸿很捧场地应了一声,而后弯了弯嘴角,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样。” 没事个屁!陆清隐急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是我做错了。”顾清鸿顿了顿,又坚定道,“不过我不后悔。” 既成事实,现在后悔也晚了。说到底还是他年轻气盛,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把心中藏着的东西,一下子暴露出来。 然而换个角度想想,起码他现在知道师父的反应了,不用再日日揣测,辗转难眠。 顾清鸿只能用这个来款为自己。 陆清隐小声提醒道:“师父看上去有些生气啊。”师父如今对师兄完全是一副疏离的架势。 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不用陆清隐提醒,顾清鸿心里也明白。说得不好听些,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就是乘人之危。也幸好在他铸成大错前被及时劝阻。 “只要师父一天没有心属他人,我就有机会。” 等,等下去,等到师父没他不行的那天。 见陆清隐愁眉苦脸地坐在身边,为他的事情所烦恼担忧,顾清鸿心中不由得多了一份暖意。 “清隐,你最近如何?他可还有来找你?” 陆清隐撇撇嘴,抱怨道:“昆仑大比即将开始,那混蛋去年就闭了关。哼,我都快被他烦死了,才不想让见着他那张伪善的脸。” “你啊,这是折腾自己还是折腾他?”顾清鸿无奈摇摇头,明明两情相悦偏偏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真正的欢喜冤家,感情就是在打打闹闹中升温,他有点羡慕嫉妒。 “嘿嘿,师兄,你准备得如何?抽签的时候,可别太早遇上我哦~要不然该不该让你也是个问题,哎呦,别敲我脑袋,疼——”陆清隐抱着后脑勺口中咋咋呼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师兄可算是分散了些注意力。 *********************** 恋爱会让人变笨,到莫一诺这儿就是“恋爱人设全崩”。 跟师父师兄一天都说不满十句话,跟谢安笙说起话来虽然也是简短,但是数量和质量产生了质的飞跃,偶尔一两句肉麻得毫不自知的情话听得穆一远很想去桌子下面一人静静。 我真是多余…… 坐在情侣旁边的穆一远双目放空,思维信马由缰地发散开。 从孤身来到这个小说世界开始,到收下两个主角命的弟子,再到如今。后面的十二年,他活的很快活,比在现代活得快活多了。 可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不对了。 当顾清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陆清隐一眼。对方不敢置信地盯着顾清鸿。一瞬间,穆一远觉得自己像是个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小偷。 他忽然意识一个事实。 故事是属于他们俩的,他只是个看客,一个被迫入局的路人。 系统的那个提示,就是对他的插手棋局的惩罚。如今他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让顾清鸿放弃,知难而退,退回师徒该有的界线。 穆一远不会忘记方才与顾清鸿无意间对视的那一眼,炽热、专注、情深与渴求,可是他没有办法去回应。 必须要退回去。 陆清隐心疼他师兄,他又何尝不是。两个弟子中,他本就偏爱大徒弟,加上顾清鸿做人做事都很称他的心。说句不公平的话,在心中,顾清鸿是排第一位的。可为什么偏偏要存那份心思,他到底是哪一步走错。 是不是七年前陆清隐跟着陈福真离开,导致顾清鸿将情感转移到他身上? 不应该,按照顾清鸿的性格不会发生这种移情的事。 原作中两人分隔敌对两派,顾清鸿尚能对他矢志不渝,更何况这几年陆清隐时有回山的时候,看上去两人感情是不减反增。 果然问题是出在他身上,顾清鸿是被昨夜的龙髓所蛊惑,产生了奇怪的错觉。 只有这种想法,才是合乎逻辑的。 “咚咚——”微不可闻的敲门声后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顾清鸿提着壶进了屋,第一眼就往穆一远的方向看去,可是对方根本没有朝他看一眼,这让他有一丝低落。 师父这是……又在走神? 顾清鸿知道自己师父有这个小兴趣,即使是炼丹的时候,也会时不时这样。 师父不是故意对他视而不见。这发现又令他心情愉悦了几分,就好像哭闹的小娃儿被塞了一口甜甜的糖,破涕为笑,完全忘了之前大哭的原因。 为谢安笙斟完茶,他连茶壶都忘记放下,如同往日一样,站到穆一远的身侧,轻轻道了声:“师父。” 正在神游的穆一远,惯性地冲顾清鸿笑了下。 顿时,顾清鸿觉得神清气爽,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紧跟着进屋的陆清隐别过眼,师兄,你要不先把提着的那壶茶放下吧,我怕会烫着你自己。 ******************* 月上柳梢头。 谢安笙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未解决,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行之前,穆一远让他事了之后上玄同派测灵根。 吃过晚饭,陆清隐靠着门框往外张望,自言自语道:“师爷爷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坐在蒲团上打坐,穆一远闭着双眼不冷不热地说:“等师父回来,我们就回山。” 陆清隐一听急了,脱口而出:“啊?这么急?”这儿我都没有怎么逛过,难得下山一趟。 “别掉以轻心,善泳者溺。”穆一远告诫道。 陆清隐苦着脸应了声:“哦。”而后冲顾清鸿做了个鬼脸,后者装作没瞧见。反正在他眼中,师父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师兄弟俩并不知道穆一远心中的盘算。 第7章 .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虽然跟徒弟说强塞一个双修对象过去,但是当穆一远真的点了头,陈福真又抓瞎了。 他这几百年除了修行和教徒弟就没有过其他爱好,认识的人一半怕他另一半恨他,上哪儿找这么个合适的对象?总不能真的路边随便抓一个。 后来陈福真想起了一个人。 魔宫中,罗檀懒懒地头枕在美人膝上,嘴里咀嚼着美人指尖递来的鲜嫩果肉,甘甜的汁水流过咽喉。他侧头看在不远处的案几上埋首研究什么的陈福真,他好心提醒了句:“好友,我觉得这事吧,应该问问你徒弟。你在这里抓破了头选出的人,要是他不喜欢怎么办?双修嘛,总要讲究两情相悦的。” “两情相悦?”陈福真顿了顿笔,仔细想了片刻,头都不抬一下回道,“双修难道不是种辅佐修行的方式?双方都得利就行了。灯一关这个不错,年纪不大,天灵根。可惜没有画像,先记下来好了。罗檀,我觉得你这资料需要完善一下,起码把人的相貌特征加上去。” 看在友情的份上贡献出珍贵资料反而被吐槽的罗檀觉得好心塞,半天才回击道:“活该你单身。” 陈福真弯弯嘴角:“彼此彼此。” 话虽这么说,但是罗檀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揉掉写了几个名字的纸,重新摘抄一份带回去让大徒弟挑。 一个时辰后,罗檀眼睁睁地看着陈福真走了,挽留的话根本还没来得及说完:“喂喂喂,好友,你就这么走了?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喝个酒什么……走的还真快,啧,莫非是本尊的魅力下降了?” 之后魔尊罗檀就正道人士真武子对自己用完就扔的态度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控诉。 充当了背景的美人但笑不语,心想,大人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是该多请那位真武子过来坐坐。 *********************** 这是几人回到净明峰的第十天。穆一远的状况良好,体内龙髓没有再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所以当他说要把两个徒弟喊过来一块儿商量的时候,陈福真并没有多加阻止。 反正他们二人已经知道穆一远身体的事,摊开了说,将来自己不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师爷爷您这么快就办完事回来啦~”*着上半身,顶着一头*的头发,陆清隐兴冲冲地朝师父一蹦三跳地过去,笑吟吟凑过去问道,“师父,这几日可好些?” 神情淡然的穆一远点点头,看了眼陆清隐身后,门口空荡荡。他收回视线,特意问了句:“你师兄呢?” “方才与师兄在山泉中玩,额对练。听说师父您终于可以见我们了,师兄就赶回去换衣衫了。”将师爷爷给的布巾搭在脑袋上,陆清隐眨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是在您面前必须干净得体。过会儿就该来了,您别急~” 我急个鬼! 懒得回话,穆一远闭目养神。 “师爷爷,这本子上记的什么啊?”注意到陈福真手边那本掀开的册子,陆清隐走近几步,歪过头去认上面的字,“昆仑派,沈……咦,怎么一页都是修士的名字。这是?” 陈福真手心一翻,册子翻过页,第二页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将册子对着陆清隐摆正,笑道:“喊你们来就是为了帮你师父一块儿挑人。” “人……什么人?”盯着那白纸黑字,陆清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外传来快步行走的声音,穆一远缓缓睁开双目。 一身清爽,匆匆赶来的顾清鸿,还没有跨过门槛,墨色双眸就急不可待地寻找着师父的身影。 回山后,师父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在闭关。 十天,仅仅十天,为什么他觉得是漫长的几个春秋。忐忐忑忑,无心修行,担心师父的身子不适,又担心被再次疏远。 陆清隐大约是见他恍恍惚惚,今儿一大早就软磨硬泡将他拖去山泉边“散心”。可偏偏这么巧,师父出关了,而且还主动要见他们。弄得浑身湿透的他不压抑住内心的狂喜,赶回屋换身新衣才来见师父。 然后看着那令自己移不开眼的双薄唇动了动,轻描淡写地撕裂了他所有的喜悦和期待。 “挑我的双修道侣。” 七个字,吐词清晰,任谁都不会听错。 一瞬间,天地仿佛颠了个倒,紫府撼动,两眼一黑,顾清鸿赶紧扶住门框,才不让自己难看地跌倒。 仿佛过了千年之久,脑中一片空白的顾清鸿才终于找到了发声的方法,看着穆一远,唇角颤动好半天才机械地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穆一远没回答。 “一远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如今我封住他的经脉,灵力无法运转,让龙髓暂时沉睡过去,但是它们醒来是随时的事情。到时候……”陈福真瞥了眼顾清鸿,想到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冷哼两声,“当务之急,便是给一远选个合适的双修人选。” 他手指点点桌上的册子,着重道:“从这个册子里挑。” 一页名字,没一个是认识,陆清隐愣愣地问了句:“可是师父根本不认识他们吧。” 跟个陌生人双修,这绝对不属于他的认知范围内。 然而陈福真胸有成竹地说:“见面后就认识了。只要一远选好人,之后的事情就无需操心。” 这态度语气俨然一副封建大家族找人联姻的架势。 而坐在一旁的穆一远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神情木然,好像说的事情跟他没有干系。 “那人品和模样呢?这上面可除了修为资质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幅默认的模样令陆清隐急红了眼,他抓起册子吼道,“师父你说话啊,难道你真要找个连样子都不知道的人做道侣???你们这样挑人,和集市买块肉有什么区别??” 被比喻成卖猪肉的陈福真脸一沉,喝道:“放肆!清隐,这儿还轮不到你大吼大叫。” “‘伴侣是一份契约,相爱为纸笔,签下了就是一生的事情。所以你们要慎重,不可轻易许下诺言。’师父,你可记得你教过我们的这些?!” 为什么你说的和你做的不一样? 陆清隐听到师父轻笑了两声,好像在笑他天真,又像在自嘲。 “难道我现在有时间去等一个灵魂伴侣吗?呵呵,我直说了吧,喊你们来之前,我服下几颗封闭五感的丹药。否则光是你们站着附近,我都会觉得饥渴难忍。先前那点接触,根本喂不饱我体内的龙髓……” 龙髓体是老天爷给的最好和最差的礼物。原主和他都在天命中挣扎,可结果又如何?原主身死道消,而他赌输了,丹药、禁锢、手札,统统没用,他不得不回到老路上。 他不后悔,只是遗憾。 以前说的那点心灵鸡汤,煲给主角喝就好了,他哪有那个福气,闻闻都是奢侈。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下一次发作时活活疼死和跟人做一次,你来告诉我选哪个。我要的不是道侣,而是活命的药。” 眼睛瞪得滚圆,陆清隐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手中的册子险些抓不住。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师父讲又是另一回事。 看到穆一远嘴角那抹自嘲无奈的笑,陆清隐觉得鼻头一酸,要说的话在嗓子眼里徘徊许久,才从唇间吐出。 “您挑师兄不好吗?起码他真的……师父,他对您是真心的。那破本子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喜欢你的多,是不是啊师兄,你快告诉师父!” 这番直白的话,饶是铁了心要快刀斩乱麻的穆一远听后也心头一颤,他下意识地抬眸望向门那边。除了方才那句,顾清鸿就没有吭过声,沉默地仿佛另一个次元的旁观者。 对师弟的催促无动于衷,可当师父的视线一挪到他身上,顾清鸿立刻活了过来。 又一次的四目相对,穆一远再一次的退守阵地,然后祭出伦理框条:“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世上哪有父子*的道理,清隐你莫要胡闹。” 听,他情急之下找到的理由多么苍白无力,随便从古籍上找一个例子都能把他脸。 “这点一远你说错了,自古师徒合籍双修的不在少数。” 穆一远嘴巴微张,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陈福真难道要反水?怎么忽然拆他台? 陈福真厉声道:“一远心软,对你少有说重话的时候。顾清鸿,你被排除在外的原因很简单,修为低,灵根差。一远与你双修,只会修为倒退,于道行百害而无一利。他近百年的修行,可不是为了把这些拱手让人!” 以前陈福真对顾清鸿的印象尚可,而变成现在这般厌恶就是在那晚。他将他拽离穆一远身上的瞬间,顾清鸿下意识地望了他一眼。 比夜幕还要深的眸子中是*、凶狠、独占,就是没有混沌。顾清鸿当时并没有丧失神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趁人之危,强占穆一远,强占修为。 陈福真行事坦荡,平生最看不上心眼多爱打小算盘的人。 “师父,清鸿不是那样的人。”陈福真那番话中的冷嘲热讽都快具现化出来了,穆一远忙为顾清鸿解释,“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我最了解。现在他正处在心动期,心绪不稳,被龙髓所惑在所难免。您就不要再多加苛责了。” “哼哼。”陈福真冷哼两声。 而一直阴沉着脸的顾清鸿,竟在此刻笑起来,笑得另有深意。 这都什么事儿啊,跟他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了。穆一远扶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呼头疼,长叹一口气,下了逐客令:“我累了。双修一事,改日再谈。” “师父你还记得七年前苍城的屋顶上你问我的话吗?” “此生,顾鸿求道求长生,只为你。” 第7章 .8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夜风徐徐而来,吹过净明峰上的树木草丛,发出沙沙的轻响。忽然,一个蛇形身影从茂密的草丛中蹿出,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那在月光下莹莹泛光的残影,飞往其中一间小屋。 屋内没有点油灯,但是完全不妨碍陆清隐夜间视物。他懒懒地趴着,两指夹着一张纸摆弄着,双目无神,将写了寥寥几字的信纸翻转几个来回,一个小巧的兔头出现在指尖。 “哎……” 自诩乐天派的陆清隐发出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气,将手上的折纸又拆开抹平。 月光透过小窗投射进来,倾泻于纸上点点墨迹之上,笔锋瘦而有力。 抬头是“清隐师弟”四个字,但陆清隐知道后面的内容和他并无太大干系。 “为兄出山修炼,代我照顾好师父。” 落款是顾清鸿。 简洁明了,干净利落,一如顾清鸿的行事风格。 “照顾……这意思不就是让我看好师父,谁来都一扫帚打出去吗?师兄,你敢不敢给我个更难的差事。” 陆清隐哀嚎一声,一额头砸到桌上,以期借疼痛来逃避眼前这张重比昆仑山的薄纸。 “咕咕——” 滑腻的鳞片蹭过手背,凉凉的,陆清隐抬头,看到玉泉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龙头讨好地磨蹭着他的手背,腹中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不可以哦,我不能带你去找师父。”指头轻轻戳着玉泉的龙角,陆清隐无情地拒绝了玉泉,“你知道你在山下惹了多大的祸事吗?要不是师父开口求请,你早就被师爷爷抽筋折角,打成四脚蛇了。” 师爷爷说,玉泉会影响师父体内龙髓的活跃度,所以禁止玉泉出现在师父二十尺范围之内。 躺着也中枪的玉泉抱着陆清隐的手指呜呜嗷叫,普通的食物只能填饱肚子,穆一远身上的气才是它获取能量的最佳来源。 “你冲我叫唤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饿着吧,等师父找到道侣,合籍双修稳定好,才轮得到你。”一说到这事儿,陆清隐又是皱紧了眉叹气。 玉泉左右甩着龙尾,前爪抱着陆清隐的手指,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忽然不开心了? 它腾空而起,飞到陆清隐脑袋旁,安慰性地用龙角磨蹭他的脸颊。 “我觉得师父好可怜……” “明明不喜欢那些人,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住百年修为,就要跟他们……” “一定是很痛苦,无法坚持下去了,师父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想到我们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忍耐这些,我心里就好难受。” 冰凉的液体流过龙角,玉泉疑惑地仰头。这是它第一次接触到名为泪的液体。 “我希望师父能从那些人中找到喜欢的,可是我又不想让他找到。找到了之后,师兄怎么办,他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师兄,你到底为什么要走?” 这个夜晚,想到顾清鸿的不只是他一人。在属于陈福真的小屋内,也有人提起了他。 罗檀熟稔地在陈福真的床上找了个舒服地位置躺下,纸扇轻摇:“后来那孩子就离家出走了?”扇面上蝴蝶栩栩如生,随着话语的节奏翩跹起舞。 把脚踏边不属于自己的布靴踢远些,陈福真坐在床边说:“每人有属于自己的路,这条路走不通,换条也未尝不可。你往里面去点。” 屈尊挪了挪,空出大半张床,罗檀看着好友和衣躺好,他纸扇一合,顺势靠了过去,笑道:“胡拽什么深刻,我看你就是不喜欢他。” “你想说是我逼他走的吧。”陈福真推开眼前硕大的笑脸,“那你猜错了。怎么说也是净明峰的人,我自然也是喜欢的。” 罗檀嗤笑:“好——假——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嗯?” “啧,那孩子资质普通,但是修为却高的不正常,与九灵剑体的清隐不相上下。你活这么久,可有见过?”在修真界,努力再高也高不过天赋,况且清隐修行起来也没有丝毫懈怠。 “见过。”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罗檀手一松,与陈福真并肩躺好,“你既然问了我,应该是有了想法。” 陈福真说出自己的猜测:“魔功,顾清鸿应该是练了某种魔功。” “因此你就不喜欢他?”罗檀故作哭丧脸,唉声叹气道,“那你肯定也不喜欢我,毕竟我是练魔功的头头。哎呦——” 剑光一闪,竹剑从出鞘到入鞘不过一瞬。 陈福真和蔼地笑笑:“有没有清醒点?别把血滴在我床上。” “嘶——你还真是数百年如一日的行动派。”松开捂着肩头伤口的手,血洞已经愈合好不再流血,罗檀可怜兮兮地用血淋淋的手心去蹭床单。 结果就是被陈福真又削了一顿,最终倒在血泊中的罗檀气若游丝地说:“那孩子我见了,他确实练过魔功,但是灵力精纯,又不像。而且我观他情根深种,一颗心都挂在你徒儿身上,恐怕你是误会他了。”混搅蛮缠够了,罗檀把话题拉回原位。 陈福真冷哼一声,手中利剑归鞘。 “你啊,便是不信这世上有纯粹无私的爱。” 陈福真说:“修士,当以修行为首要,于修行无益的情爱皆是绊脚石。什么道侣双修,不就是相互采补。” “行行行,真武子,您说的都对。”罗檀爬了起来,掸掸衣衫,瞬间恢复成原色,“希望将来你不会被自己打脸。” “我等着那一天。”陈福真打个响指,凭空而下的水流将地上的血迹清刷干净。 “打赌不?” “赌什么?” “赌你徒弟会不会跟那个孩子两情相悦。” 陈福真笑容僵住,故作淡定地说:“没意思。” 没有放过这个细节,罗檀笑道:“呐,你自己也没信心吧。别拔剑,刚清理干净,别哎呦——” ****************** 灵力无法运转,经脉被禁锢住。穆一远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吃喝睡,外加炼丹。哦,对了,还多了个不能停的止疼药。 多年前恩人给他的那个药房经过他的不断改良,止疼效果强了不少。可即使如此,在这回全面发作的时候,效果并不令人满意。他不得不加入一些致幻的材料进去,借产生幻觉来转移一部分疼痛。 穆一远清醒的时候炼丹查阅资料,不清醒的时候就是在各种幻觉中度过。他把自己关在闭关的洞府中,然后让陈福真下了禁制,不让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直到他找到道侣交合的那天。 幻觉,穆一远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觉。近一个月来的频繁陷入,他对这些都快有抵抗力了。 如果不是疼痛几乎让他无法动弹,他都要弄点瓜子坐在旁边围观自己的幻觉,可比看各种伪3d的电影有代入感。 炫目的白光,渺渺的仙乐,就差出现两排从天而降的天使天兵,来告诉他位列仙班。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妄想,连幻觉都认为不够合理。为他安排了另一幕。 花纹非常熟悉的石门,跟他发呆时看到的有点像。 “师父。” 柔声细语,尾音微微上扬,就好像炎炎夏日中的一丝凉风,吹得人心情舒畅。 穆一远立马转身去寻,身后空荡荡,而他正站在悬崖边,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师父……” 跟刚刚完全不同,说话的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没了先前的明快愉悦,穆一远的心被狠狠地揪住。 他看到顾清鸿跪在不远的石门前,一言不发。 从白天跪到黑夜,从月升跪到日落。期间,陆清隐来过,陈福真来过,不知道跟顾清鸿说了什么,他依然无动于衷。 直到有一天,石门从里面打开了。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从洞府中走出。 “穆一远”跟顾清鸿说话,他听不见,但是他看到了顾清鸿的脸。他能轻易读懂顾清鸿的每一个表情,无论喜怒哀乐,就好像拥有一本参考答案。 欣喜若狂、倾心爱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清鸿,到底那个自己说了什么?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愉快。 他忍不住想靠近点,可是发现自己脚被粘在了地上,寸步不能行。 紧接着,他就看到顾清鸿脸红了,好似天边的云霞。 脸红?到底说了什么啊,好在意!!! 他几乎要抓狂了,然后他愣住了。 他看到顾清鸿脸蛋红红的亲了自己,扑倒了自己,然后…… 脸红的变成了他,红得几乎要烧起来。 “师父。” 一如开始的那般轻柔。 他打了个激灵,从眼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一扭头。 脚下支撑他的地面变成了齑粉,而他,坠落而下。 “啊——” 穆一远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气吸得太过急促,演变成剧烈的咳嗽。 等他终于缓过起来的时候,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用颤抖冰凉的双手去捂住发烫的脸,以期使他的心平静下来。 他终于想起来幻觉中顾清鸿是跪在哪里了。 就在这个洞府外面。 跟幻觉不一样的是,他跪了一晚上,太阳初升的时候离开。而自己,始终没有出来。 这才是现实。 第7章 .1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距离玄同派这回的门内选拔只有两天时间。 代掌门夏一文极看重这次的人选,连选拔的模式都完全比照昆仑山巅之上的。介于丰厚的奖励和夏姓代掌门的雷厉手段,各峰都不敢懈怠,精心准备着。报名参赛的弟子们纷纷闭关做最后的冲刺,一时间,整个门派内极其和谐。 不打算参加内比的普通弟子近日课业轻松不少。申季仁闲来无事又上净明峰去串门,然而这次他见到了另一番奇景。 向来不知愁滋味的陆清隐竟然满面愁容地坐在松树下发呆,嗯?那条在他头顶上乱转的东西是…… 申季仁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忙抬袖揉揉眼,再定睛一看。 鹿角、蛇身、四足、马头、鱼鳞……集齐这几样特征的生物是什么还用说吗? 申季仁将唾液艰难地吞咽下去,眼珠子紧跟着腾在半空扭动的玉泉。 龙!这可是真龙!!虽然看上去小巧了些,净明峰上真是什么都敢有! 长吁一声,回魂的陆清隐发现了来人,他冲着对方挥手道:“申师侄,你来啦。” 时值正午,厨房的门槛上,有两个人坐在上面,其中一个捧海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一口气把一碗甜汤喝了个底朝天,放下比脸盘还大的碗,陆清隐心满意足地一抹嘴。 “呼——好喝~!” 喝水不忘挖井人,他用力拍拍身边的申季仁,真诚地夸奖道:“不错嘛,师侄,许久不见,手艺快赶上我师兄了。”明明他比申季仁年纪还小,但是称呼起来非常顺口。 被拍的肩膀一阵疼,但是又不敢当面揉,申季仁讪笑着挪了挪臀部,“呵呵呵,清隐师叔过誉了。对了,怎么不见清鸿师叔?”他方才在厨房里煮汤时就发现灶台上积了一层薄灰,应该有数十天没人用过了。 “师兄去山下历练了。” 眼巴巴看着碗从满到空,一点汤汁儿没尝到的玉泉甩着尾巴,细长的身子卷着空碗呜呜地直叫唤。 二话不说,申季仁立马把自己那碗没动过的汤献上。 “历练去啦,那明后天该回山了吧。” 望着空碗出神,陆清隐神情有些低落地说:“不知道,应该是回不来。” “啊?他不参加内比了??”申季仁大吃一惊,他还记得顾清鸿先前是很有信心进入前五的。 “事情一言难尽……”净明峰上最近发生的事根本不能为外人所知,陆清隐含糊过去,岔开话题,“反正内比我会去参加。对了,师侄,我离开得太久了,你与我说说我那些个对手的情况呗。” “对……手?”这下轮到申季仁愣住了。内比还没开始呢,哪里来的对手啊。 点点头,陆清隐极其自信地说道:“就是获胜呼声比较高的那些人,我知道你们私下肯定开了盘的。虽说我进前五是没问题,但我也很忙的,速战速决最好。对了,我的赔率是多少?” ************ 摆在穆一远面前的是一张纸,上面有几个名字。 视线在陈福真和纸之间来回,对方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穆一远轻咳两声。 “你挑个。” 师父那不容违抗的语气令穆一远泄了气,他耸拉着脑袋,弱弱地抗议了一句:“其实也不用这么急……” 砰地一声,不远处石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弹起来。 陈福真那只带着些少年圆润的手拍在桌上,额上青筋暴起,双目瞪得滚圆,他厉声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那双腿能下地吗?你连坐起来都费劲了!现在还不急,等你死了才要开始急吗??”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又气又心疼。 龙髓发作有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令人□□高涨,丧失理智,如果得不到纾解,那么就会进入第二阶段,积累的□□就会变成蚀骨的疼痛。 起初穆一远是依靠他所说的止疼药来抑制龙髓之痛,稍有成效,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多,加上他后来执意要把致幻类的剔除,止疼药对他的效果越来越差。疼得骨头都要散了,五脏六腑都要挪了位,浑身无力,终日只能躺着,疼痛挨过去了恢复点力气后能靠在床背上。 “暂时死不,额,您放心我今天肯定挑出一个来。”穆一远嘴里小声嘀咕着,见陈福真又要发怒,他立马改口拍胸脯保证。然而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不下五回。 对于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陈福真这次决定毫不让步,他指指穆一远手边的纸,一字一顿,严肃道:“现在,立刻,马上。” 看着额发汗湿,苍白脆弱的徒弟,陈福真长叹一声,放软语气道:“一远,你的身体你心里是有数的,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别忘了你那日与他们是怎么说的。” “死和解药,你选哪个?你现在的身体,还能挨过几次?” 话说出去容易,可真的到了做选择的时候,犹犹豫豫。 害怕?是有的。每次发作起来,□□和痛苦交缠,他都以为自己要死过去,那一刻他是想屈服的。可是缓过来后,他又觉得不甘心。 即使眼前已经是绝路,还是不打算回头。 在这个方面,自己和徒弟顾清鸿是出奇的像。 怎么又想起来他来了? 顾清鸿屡屡出现在自己的幻觉中,就好像一个危险的讯号,脑中警报直响,穆一远立刻停掉了致幻剂,效果拔群。 那些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再没有出现过。 穆一远擦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之前果然是药嗑多了。 言归正传。 在陈福真的注视下,穆一远只能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去把纸捻起来,视线在那些名字上游移。名单上有男有女,其中有不少他听过的。 从疼痛中缓过劲儿来的穆一远不禁生了几分开玩笑的心,这架势,跟皇帝翻后宫牌子似的。不过,这些人都是各门各派拔尖的修士,不是他翻了名就会有人抬着送上门的。他忽然很好奇陈福真有什么方法令他与选中的人“双修”。 听了徒弟的问题,陈福真冷峻的神情有些缓和,原来一远迟迟不选人是因为有这份顾虑。他马上就笑着给徒弟递上一颗定心丸。 “你只管选,其他都交给为师来做。” 谁知这自信的语气加上笑容,没让穆一远定心,反而有些紧张。 师父,为什么我有种看“有钱老爹为智障儿子强娶隔壁村村花冲喜”的即视感。 好好的一个修真剧到后半段的走向竟然是家庭伦理苦情剧。 最终穆一远还是迫于情势,选了一个人。 性别男,门派罗浮山,道名巫真凡。 “资质不错,你为什么选他?这位坤道夏源秋呢?”虽然没有直说,但是陈福真既然准备了男女两个选项,他还是希望徒弟能选位坤道。 靠在床背上久坐,对现在体弱的穆一远来说有点辛苦。而且话题已接近尾声,他支撑着躺下。僵硬的背脊接触到床板,他舒服地长舒一口气:“我和他见过几回,有点交情。” 杀熟这种事,他比较拿手。要师父真的做出什么把人打包扔他房里的事,他还可以解释。 虽然人并不是他最中意的,但总算是选好。陈福真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他不能靠穆一远太近,以防引起的不适。在叮嘱了几句话后,监督穆一远盖上被子躺好后他就离开。 快走到石门口时,他说了一句话。 “你别担心顾清鸿,我有个熟人见到他在呈州附近的山中修行。” 然后他听到徒弟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嗯。” 呈州位于大陆的边缘,州内的山多属于昆仑山一脉,四面环山,中间凹陷,成盆地状。气候湿润,树木茂盛。因为山中多异兽猛兽,很难狩猎,所以呈州人并不多,主要集中在首府所在的小平原上。 但很难并不代表没人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产生的风气,呈州首府的贵族富人们开始热衷于率队上山打猎。 崭新的金漆柘木制成的弓快要被双手的主人抓变形。 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区别于队伍中其他人的白皙双手因为不安而紧紧抓住弓身,大眼睛中充满了濒死的恐惧望着前方,刺耳的尖叫声冲破云霄。 身高一丈的异兽一口叼住护卫队最后一个成员的头颅,咔嚓一声,红色的液体混着白色的乳体飞溅。失去头颅的尸体,像个扭曲的布娃娃,跌落在地,与他数十位队友一样。 丑陋的异兽发出如小鸟般鸣叫的声音,分叉的细长舌头舔过利爪。毒蛇一样的瞳孔动了动。 它在看我……我要死了…… 被吓傻的林珊动弹不得,脑中除了死亡之外一片空白。额上淌下的鲜血流过眉骨,淌进了她的眼中。 天地都染成了血红色。 异兽动作带风,呼啸而来。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 死,会不会很痛? 然而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也不知过了几秒,她颤抖着睫毛,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她看到了刚刚仿佛有吞天噬地之能的异兽,被一只手刺了个对穿。 那是一只怎么样的手。 林珊曾经看过无数的手,从武将猛士,到内院女眷,竟然没有人的手比这更有力、更漂亮。 单薄修长,指节分明,满是血污,掌心上还抓着异兽那颗跳动的心脏。 血腥,诡异,可偏偏林珊看得目不转睛。 夕阳的余晖下,那只手仿佛镀上一层佛光,庄严圣洁。 没了心脏的异兽身体抽搐了两下,就轰然倒地。 “脏。”顾清鸿面无表情地将心脏随手一扔,以符纸召来清水将一手的血污洗净。他扫视了一圈,发现还活着的就只有那个呆呆的女人。 刚刚的叫声就是她发出来的吧。 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想到这段时间出现在附近的人,大多数是这样的打扮配置。顾清鸿讥讽地笑笑。 他想到师父曾经说过的,作死就一个人作,别拉人陪葬。在他看来,这些跟风炫耀的人就是在作死,可怜的是那些陪葬的。 “等……请等……”女人声音怯生生的。 顾清鸿脚下一顿,扭头看过去,冷漠地看着她。 许是鬼门关外走过一圈,女人的声音还带着点颤抖:“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他点点头。正要继续走,却又被女人喊住了。 “能不能请您告诉我您的名字,好让我日后报答……” 报答?顾清鸿在心中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四个字在傍晚的空气中弥散。 “别再来了。” 第8章 .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山,多是无名山。偶尔有形状奇特的,过路的山民会为它们取上相符且易于传递的名字。 鹰嘴崖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山峰整体笔直高耸入云,可将将要到山顶时,生出了这么个异端。尖尖长长,远远看来,仿佛一只雄鹰终于挣脱出枷锁,鹰嘴上扬,几欲冲天。 要说这地方,形状狭长,位置刁钻,除了长翅膀的,没有其他物种可以上去。可是自从山里来了那个陌生人后,这块儿就不再是飞禽专属。 妖魅混沌的内息在运转一个大周天之后,完全转化成灵力,积攒在丹田之内。在灵力的浇灌之下,丹田内隐隐有一株芽状物,其色金黄。待其长成,便可结成还丹。 短短一个月就从心动后期跨入结丹中期。这样的速度说给任何修士听,都会惊呆下颚,继而会皱着眉说,恐怕此人修的是旁门左道。 吞噬妖兽的内丹,确实非正道。 离开净明峰后,他按照识海中本源所指,寻到几处传说中仙魔大战的遗迹,有大有小。果不其然,即使已经过去近千年,亡魂怨灵不散,土地焦灼,寸草不生,就连先天之气都稀薄。最后,这些不适合修士修行的地方,成了妖兽的地盘。 妖兽与妖修不同,后者有内丹有灵智,前者有内丹但未启灵智,能长到什么程度纯看老天爷,还常常会被修士抓去炼化内丹。现存的大多数妖兽是被各门派豢养着的。 而这几块遗迹,就是老天爷给它们的福泽。因为它们以怨气为食,渐渐的内丹都染上了气死,修士们无法使用只能干看着。 失去了天敌的妖兽们作威作福,比如杀误入山林中的人。谁知道今日来了个顾清鸿。杀妖取丹,化为己用。 运功完毕,顾清鸿长吐一口浊气,慢慢睁开双目,沉稳淡然,如同古井水。 已是深夜,朦胧的月光下,他只能看到连绵不断,如海波般起伏的山林。他能听到飞鸟振翅在树枝上跳跃的声音,能听到不远处洞穴内小动物睡觉的咕噜声,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穿过草丛的声音。 既安静又吵闹。 幸好如今的他已经不再需要睡眠。餐风饮露,不是在猎杀妖兽就是枯坐于此。 要是师父在这儿,该要训斥他了…… 顾清鸿沉静的眸子里有一丝波澜,转而嘴角泄出苦笑。 不是他不听话,他是真的没有时间好去浪费。 不到一个月就从心动期跨到结丹期,很快,快得令所有人都无法相信。可是对他来说,还不够快。 师父可是在元婴期啊,他早一日追上,早一日便可拥有资格站到师父的面前。 这个过程要多久?一年?十年?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不敢想师父现在是不是已经从那本册子上挑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是不是已经跟那个人合籍双修。 想到这,他就觉得心在不断往下沉,沉到地狱深渊中去,在里面被阴火烤被铁水浇。 那日他正处于心动期,险些走火入魔,未及消化的妖丹反噬,若不是识海内本源坚守,若不是化物铃在最后关头力护他一丝清明。 那一劫就不是屠杀半山的活物后浑身渗血晕过去几日这么简单就可以化解的。 后来他再也不敢想任何与师父有关的事情,顺利跨入结丹期。 如果还在静明峰上,师父会不会为他高兴? 今晚,他私心地给自己一个晚上去想。就想到那太阳起来,不不,还是等太阳上了山头。 他是真的很想他。 “穆……远……”从来不敢说出口的两个字在舌尖上流连反复,遮遮掩掩,终于发出了这两个音节。头部的温度迅速上升,顾清鸿有点不好意思地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双臂之间,纯黑的发间只露出两个通红的耳尖。 有点太亲密了,他心想。 过了会儿,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将那两字念了数遍。越念越觉得好听顺口,等念到第二十遍,又戛然而止。因为天空中一只夜鹰飞过。 师父二字,亲切地就像他人生的一部分,不用思考,随时都可以脱口而出。 但是,穆远二字,就好像孩童藏起来的秘密糖果。珍视,独享,从不轻易揭开。别人别说是品尝,就算是无意看上一眼,都会让他难过暴躁。 月光下一道白光闪过,翱翔于夜空中的飞鸟躲闪不及,脑袋上挨了被指甲盖大的石子一下,晕了过去,从空中坠落而下。 “师父他现在在做什么……” 望着天上的玉盘,顾清鸿不禁小声说了句。 啪砰,重物穿梭过满便是枝桠的树冠,砸到了地上。 不远处有人推开窗户大声呵斥道:“玉泉!别再玩那个球了!” 无端被迁怒的玉泉四个小爪子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趴在上面,巴着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陆清隐。 “好了好了,不就是个玩具嘛,随它玩去吧……嗯?这东西哪儿来的?”站在陆清隐身后的男人笑得一脸和善,玉泉见有人为它解了围,二话不说,怀抱着东西,腾空而去,也不知跑去哪儿了。 “它昨天从小仙魔冢那儿拿回来的。就是块黑色石头,没什么特别的。”陆清隐随手关上窗户,仰着头,清澈的双瞳中似有怒火,“别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师父的双修人选是你师父??”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男人伸手搂过他的后腰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你是准备去找穆长老闹一下还是半路把我师父拦下来?” “我……”我了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诚如男人所说,他确实什么都做不了。有心无力,只能干着急的感觉太煎熬了。 男人温柔地摸摸陆清隐耸拉的脑袋,将其搂在怀中,柔声道:“怕你着急才没有跟你说。你瞧,我们见面快一个时辰了,你就没想问我一句这段日子可有想你?”说到后面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哀怨。 陆清隐脸颊微红,不满地瞪了男人一眼:“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还在生气呢,你离我远点。”师父那儿还不知怎么样呢,他哪有心思跟人打情骂俏。 怀中一空,男人知道今夜久别重复的算盘算是落空了,只能转而耐心地听爱侣发泄内心的苦闷。 “本来就一团糟了,师父干嘛还要跟师爷爷提去外面另开洞府的事儿?师爷爷竟然还答应了!?” 男人勉强解释道:“穆长老已是元婴期,另辟洞府也是常理所在。”修真界中,金丹后期的修士就可以选择福地开洞府。 “双修又不是嫁人,师父入元婴期多日,偏偏选这个时候提肯定有干系。”陆清隐无奈地长叹一声,“要是师兄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或许穆长老是有其他打算吧。” “……哎……” 这边做徒弟的愁云惨淡,那边做师父的却乐得跟中奖似的。 一个时辰前,陈福真把巫真凡领进来,穆一远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吓得陈福真跟两个年轻人交代两句赶紧出去,不敢耽误他宝贝徒弟“救命”的时间。 哪知他前脚刚走,后脚穆一远就从床上一跃而下,跟井冈山会师似的,抓住巫真凡的手猛摇,脸上充满了见着希望般的喜悦。 “哎呦我去,同志啊,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快快快,东西呢,赶紧拿出来,我撑不了多久。” 说话时由于语速太快,语气太激动,唾沫星子差点飞到对方的脸上。 永远保持着随时可以上战场的肃穆表情,巫真凡把手从对方异常瘦削的手掌中抽出,而后凭空拿出数个大大小小的瓶罐。 见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穆一远两眼一亮,跟藏宝贝似的把东西接过来,“多谢多谢!” 双修人选确定下来后,穆一远就立即联系上了巫真凡。自从上次约定好昆仑之战后,他与巫真凡偶尔会有些书信来往,也称得上有些交情。他相信巫真凡的品行,所以他把自己的情况实实在在地说了,然后请求对方帮忙。 而巫真凡确实没让他失望,为了抵御龙髓香的诱惑,他进来前就服下了屏息的丹药,保持清醒,把东西带给了他。然后一个人找了个蒲团,闭目打坐去了。好像他完全不关心穆一远要做什么。 就这样,本该云朝雨暮的夜晚,两个主演,一个打坐,一个在角落瓶瓶罐罐捣鼓着什么。 待破晓将至,巫真凡睁开眼,微微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瘦弱苍白得好像随时要倒下,可他那双眼睛,神采奕奕,亮得如同外面的启明星。 “脱。” 那人狡黠一笑。 第8章 .2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当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要求脱衣服的时候,应该有什么样的正确反应? 认真踏实的巫真凡从来不花时间在这样的问题上,干净利落地从蒲团上站起来。刷刷两下,道袍里衣全脱光,只剩下一条底裤。见穆一远一脸惊呆的看着自己,他又把手搭在裤腰上,作势要解。 “停——!这条真的不用脱!!!”穆一远吓得赶紧喝住,妈呀,他只是开个小玩笑,没想到巫真凡的尺度这么大。 “来拿着。”他从桌上挑出一个褐色的瓶子递过去,然后指了指后颈、肚脐、膝盖三处,“分别涂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嗯,别抹太多啊,我总共就只调出这么点。” 巫真凡做好之后,将瓶子又抛回给他,提醒道:“你身上龙髓的味道出来了。” 手一哆嗦,瓶子差点没接住,穆一远脸色一白,心脏差点骤停。他嘴里不停地呢喃道:“啊?不可能,不应该,药我明明……”边说他边下意识地想去嗅手臂,却不知为何停住了,然后猛退几步,小心戒备地盯着巫真凡的脸,以确保对方神志清醒,“药,昨天闭气的药放哪儿了?” 即使对自己做的药有信心,但难免有失误,再加上巫真凡认真严肃的表情,穆一远第一个反应就是失败,能暂时掩盖住味道的药失败。而这一步失败,将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重头再来? 天已经亮了,师父随时都可能过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再做一份的材料。 最糟糕的情形出现了,他只能一边担心自己贞操问题,一边在心里焦急地盘算接下来又该如何。 而就在这个时候,将他所有反应尽收眼底的巫真凡进来一夜,有了第一个表情,不赞同的皱眉。他以格外严厉地语气质问道:“穆一远,你的嗅觉呢。” 大张着嘴,穆一远不敢置信地看着巫真凡,半响才合上嘴。 “你刚刚是在骗我?” “你闻不到味道了。”巫真凡说,他刚刚的确是在诈穆一远。 一级戒备解除,穆一远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嘴角泄出苦涩的笑容,想到他所付出的,眼神黯淡。 “是,但是那又如何,人总要付出点什么。”然后他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他只是个旁观者,轻而易举地随口评论,“只要能成功,五感全失有何妨。” 口是心非。嫌他的表情碍眼,巫真凡不再说话,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他没有兴趣去对别人的事情评头论足。他肯来净明峰一趟帮忙,一是因为两人的交情,二是因为穆一远支付了足够的报酬。 ********************* 太阳刚刚跃上山头,陈福真进来了。首先闻到的是情事特有的腥膻味,中间夹杂着些许甜腻的香味,那是他徒儿身上的龙髓香。 再看躺在床榻上的穆一远。脸颊微红,双目盈盈,透着一股情事后的满足与慵懒。 “师父。” 见着师父进来了,穆一远在巫真凡的支撑下艰难地坐了起来,薄被随着动作滑落到腰际,身上可见的部位可以看到不少深深浅浅的暧昧红痕。 走过去,将巫真凡从床边挤开,陈福真帮他将薄被掖好,遮住腰后泄出的春光。一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轻声询问道:“身子可好些?不错,龙髓是安定下来了,气息也顺了。呼——可算是了了为师一桩心事。” 将徒弟微凉的手放入被中。陈福真露出了第一个笑容,“你这几日病怏怏的,为师心里也揪得慌。”这么多天,心中一颗大石总算落了地。 “捞师父挂心了。”穆一远低眉顺眼地答道,掩盖在薄被下的手紧紧揪住床单。难以言说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说谎有多难,对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说谎有多难。 对不起,师父,可是我真的不想认命。 “师父那我另开洞府一事……” “可,但需再过几日。你的身子还没有好透。”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巫真凡,陈福真说,“三日后吧,清隐就要去昆仑了,就那时候吧。正好你们师徒俩再好好聊聊,那孩子没有什么精神。” 门内大比前日结束,陆清隐不负陈福真的期望,过五关斩六将,破了大冷门,闯入了前五。将代表玄同派去参加昆仑的比试。 这些是陈福真告诉他的,穆一远当时就在想,如果没有发生最近这些蛋疼的事,恐怕净明峰将会在内比中斩获两个名额。 “好。” “清隐就在外面等着。巫真凡你一同我出去,我还有事情与你说。” 说完,陈福真扶着穆一远慢慢躺好,然后带着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巫真凡走了。 躺在床上假寐的穆一远听到了一个脚步声停在了离床两三米的位置。 “徒弟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 没听到动静,穆一远睁开眼扭头去看,只见陆清隐站在那边低着头,双手揪着衣摆,手指胡乱搓着布料。 这可不像他活力四射的小徒弟,穆一远问:“怎么了,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扭捏了半响,陆清隐才走过去,大眼睛盯着穆一远上下看,也不知道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师父,你身子这是……好了……吗?” 穆一远微笑地点点头,“嗯,清隐,想说什么就说吧。”他这个小徒弟,什么情绪都藏在脸上。 不安地扭着衣角,陆清隐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师……师父你要跟巫道长走了?”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可真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师兄吗? 得到的是穆一远肯定的回答。 “嗯,我的身体怎么敢再待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太危险了,对你们也不好。”这也穆一远用来说服陈福真的说辞,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山洞里。离开这儿,看上去是最好的方法。 陆清隐追问:“那您会回来吗?” “那是肯定的。”被徒弟天真的问话惹笑了,穆一远调侃道,“原来你是舍不得师父啊。” “嗯。”陆清隐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此配合的举动令穆一远心情大好,正要夸奖两句,没想到对方立刻接了一句。 “这样师兄回来就能见到您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大徒弟,还有那几个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梦,穆一远心头一阵烦躁。比计划全盘失败还让他烦恼。 面对着陆清隐认真的表情,清澈的双目,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徒弟也不是什么善茬。 “为什么您不愿意好好看看他,看看他对您的那颗心……” “放肆!”穆一远出声打断,“清鸿永远是我的徒弟,但也仅此而已。” 近乎呵斥的话并没有吓到他,陆清隐摇摇头,无奈摊手,“师父,您永远就只会说这句话。如果他不是您徒弟呢?身份真的这么重要?当局者迷,师父,您到底在逃避什么?这不像您的作风。” “那你说怎么样才是我?” “无惧无畏,敢与权贵相抗,敢与天命相争!” 看着徒弟那仿佛面对信仰一般狂热忠诚的眼神,穆一远在心中苦笑。 你们太抬举了,其实我怕的是离开,离开这个虚幻世界,回到真实。因为到那时候,我将一无所有。 再没有这一池的镜花水月。 师徒二人那次的谈话跟以往的同样无疾而终,穆一远以疲劳为由挥退了陆清隐。 三日后,净明峰留下了两个鹤童看家。剩下的人兵分三路,陈福真去了西海,听(罗檀)说那里生活着古老的龙族,也许那边能找到根治龙髓的方法。陆清隐跟着玄同派一行人去昆仑。而穆一远将同巫真凡一块儿先去新的洞府。 巫真凡有一件飞行法器,名唤揽月尺,是一柄法尺。以灵力灌入,可变长变宽,最多可同时坐下三人。 盘腿坐在揽月尺上,穆一远眼看着净明峰上那几座小屋渐渐变小变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心中五味杂陈。 他跟陆清隐说会回来,其实扪心自问,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他会回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离家出走。 脑海中忽然冒出的四个字,让他不由得发笑。 哈哈哈,百岁老人离家出走。 可怜的真武子,他怎么会想到他的徒弟根本不会去那个洞府,即使那个地方是他精挑细选的。 揽月尺越飞越远,不知道飞了多久,看见下面有一处城镇。穆一远拍拍巫真凡,示意他停下。 “就这儿吧。” 就从这儿开始吧,陌生的城镇,新的生活。 穆一远将书信和作为报酬的小药递给了巫真凡,书信是给他师父真武子的。 “穆一远。” 就在穆一远拎着小包袱就要走远之际,身后的人喊住他。 “嗯?”穆一远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到底是在怕什么?” ************ 同一时间,昆仑山脉的一处山林中,出现了两个身着道袍的人。 年轻的那个指着树林的某个地方,那儿跟周围不同,到处都是段成半截的树木和野兽的残肢。 “师叔就是这里。” 中年道士蹙眉。 第8章 .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数百年的树木太过高大,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也只能很勉强地穿透过层层叠叠树叶,在黑色泥地上印出斑斑驳驳的光斑,就好像垂暮老人身上的斑点,令人心生厌恶。 潮湿的空气,混杂着不远处那些尸体腐烂的味道,生性喜洁的青年修士皱着眉,拉了拉衣襟。他很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师叔站在几具尸体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一点质疑都不敢有。只是在内心腹诽着,不过是几具野兽的尸体,有什么可看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野兽自然毫无用处,但若其中有妖兽,且妖兽的内丹遗失,那就大有看头了。 中年修士以两指轻触妖兽的丹田处,但却没有感应到任何魔气。不是魔修,也不是妖修。 怪哉。 中年修士站起身,回身问青年:“玄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的?” “大约是两日前,那日弟子按惯例来山中巡查,就见着这幅场景。”被称为玄章的修士想了想说。 昆仑山脉绵延千里,昆仑派虽然名为昆仑,但还没有胆大妄为到敢将整个山脉划入自家的领地范围。除了几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会派人去严加管理,临近的几个山中,只按季度派弟子巡查一番。 不巧,山中几年没有出过异样了,轮到玄章的时候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两天前? 尸体的腐烂情况看来,少说有五六天。 到底是什么人,他要妖兽的内丹又有何用?修真界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仙魔冢边长成的妖兽的内丹最难炼化,尸气太重,难以净化。服下后轻则中毒,重则修为倒退,得不偿失。 谁会傻到这种程度?还是说有人已经研究出方法了?等一下,这样的事情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年玄同派的一竹道人就是遇上了那个以妖兽内丹为食的妖修,后来陨落了。 玄章见中年修士陷入沉思,心想,莫非师叔从这些腐尸发现了什么异样?坏了,当时他以为没有大不了的,所以直到今天早课的时候才想起来跟师叔说。 中年修士问:“玄章,这儿的事情你跟其他人提过吗?” “没有没有。”玄章赶紧摆手摇头。 中年修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瞄了一眼师叔身后的尸体,玄章赶紧捂着嘴点头如捣蒜。 “好了,各门各派的人这几日就都要到了。为了不让客人见着不洁之物,你先去给这些东西超度,然后就地处理掉。” 说完中年修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玄章面对着一地惨尸一脸惶恐。 而离开的中年修士,神情也不轻松。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恐怕他们要先下手为强了。 两人一来一去,并没有发现,刚刚树林中还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 从后山回来,想了想,中年修士改道,绕去了正门口。 玄同派的人该是到了…… 正想着这是,中年修士就听到了有人在跟他打招呼。 “自宗道友。”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正是玄同派一位打过照面的人。在那人的身边,跟着六七个人,生面孔年纪不大,应该就是玄同派这一次派来参赛的弟子了。 “一齐道友好,多日不见。” 宋一齐望望张自宗的身后,好像在找谁,“咦,谷师伯没跟你一块儿?他方才去后山找你了。” 谷福年?张自宗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慈祥和蔼的脸,他那似鹰般锐利的双眼眯了眯,说:“未曾遇见,大概是走岔了。” “哦……师伯来了!”正说着,宋一齐忽然朝着张自宗大步走去,伸手搀扶着年迈的谷福年走了过来。 慈眉善目,笑起来就像老寿星一样,谷福年捋了捋长须,笑道:“年纪大喽,这路啊也记不清认不得了,亏得遇上个后生带路,要不然恐怕连北都找不到喽。” 宋一齐冲送那名好心的昆仑弟子感谢地笑了笑,那名字弟子行了礼,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张自宗瞥了眼那名子弟离去的方向,然后与谷福年行了拱手礼,问道:“谷前辈,您是要找我?” “呵呵呵呵,是哈,这回啊,代掌门抽不出空,就派我这么个老骨头来带队。这不想找个熟悉的人套套近乎,哈哈哈,谁知道老眼昏花,差点连门都回不对喽。哎,人啊,不得不服老。” “前辈您洪福齐天,寿元绵长。”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摆出和善的笑容,张自宗可不相信眼前这位老人家。越是年纪大,越是老狐狸。这句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准的,就连他们昆仑的那些长老也不例外。 两派人互相吹捧着,后方队伍里的小年轻有点耐不住了。陆清隐掩着嘴,偷偷打了个小哈欠,谁成想被身边的容清凝逮了个正着,轻轻敲了下。 哎呦——陆清隐故作夸张地做了个嘴型,可把容清凝逗笑了。她靠过去,抬手指指他背上的石剑,小声道,“小师弟,看不出来,你竟然有高云楼造的剑啊。” 陆清隐抬抬下巴,炫耀般地笑道:“嘿嘿,这是师父给我的。” 石剑虽然外形不起眼,但任何一个对剑稍有研究的人,见到剑柄上那个特殊的图案,就不会小看它。那是现世名匠高云楼的印记,只要带着这样的记号,最起码是凡品上级的法器。 这样的剑,对于他们这样修为的弟子来说,真是太奢侈了。 即便是手中有一把名器的容清凝,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嫉妒的心思。 “穆长老对你们师兄弟可真好啊。清鸿师弟呢?怎么不见他参加内比?我先前听说他报了名的。”话题一转,容清凝问起了另外的事。 陆清隐说:“师兄去山下修行了。”每当有人问起,他都这样回答。 “那不错啊。”见陆清隐好像不想多说的模样,容清凝也不继续问了。本来她以为出线的会是顾清鸿,谁知竟是离山多日的陆清隐成了黑马。环视一圈剩下三个同门,容清凝喃喃道,“可惜卓清明也下山了,要不然他也该在这里……” 卓清明是在参加完第一天的内比后忽然离开的,谷福年说他留书下山历练去了。 真是奇怪。 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套出有用的信息。寒暄了几句,张自宗令弟子为玄同派的人带路,去客房休息。 等他们走远了,张自宗找到了那给谷福年带路的弟子,详细询问了几句,知道谷福年确实没有靠近过后山他才终于放了心。叮嘱弟子们几句,他赶紧去找掌门报告后山的事情。 *************** 坝县,顾名思义,曾经这儿有条堤坝,可是随着海岸线的后退,这儿离海越来越远了,堤坝也没了用处,早被人拆了填上土种了庄家,只留下这么一个名字提醒大家。 县城中有一家面馆,远近闻名,听说为了汤头的纯正浓厚,那口熬制骨汤的大锅,就没有熄过火。 “客官您的面来喽~小心烫~”店小二单手放下面,口中吆喝着就往下一桌去了。 清汤细面,上面铺着几块肥瘦分明的扣肉,撒上葱花与梅干菜,配上油光。光看着似乎就能闻到那味儿了,令人食指大动。 坐着的人,瞪着这碗面,听着四面八方的吸溜吃面的声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伸出了筷子。 口感油而不腻,味鲜爽口却又不干。虽然称得上好面,却离真正的人间美味相去甚远。 穆一远,不对,现在应该是白云逸。 失去了嗅觉的白云逸,发现自己吃进去的东西只有口感而没有味道,就知道自己以后差不多该告别美食了。 味如嚼蜡,跟感冒吃东西一样。 从此吃饭就真的只是吃饭了,哎,他现在这个身体,就跟常人一样,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能落下。 嗅觉丢失,其实不是他的本意,大约是药物的副作用吧。当时他着急过,可是事后一想。这不因祸得福吗?闻不到,那不就不受别人身上味道的影响了?那就不会被别人弄得意乱情迷。 三口两口把食物咽下,留下饭钱,白云逸走出了面铺。来收碗的小二奇怪,这么个大男人就吃这么点够吗?难道说那只是个溜出来偷尝荤腥的道士? 算了,给钱就行,管他是谁呢。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路上人并不多,白云逸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的计划只到离开玄同派为止。 顺着陈福真的安排走,只是缓兵之计。为了拖延时间,和制造一个合理的机会。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陈福真知道真相后的怒气。 但是他不得不离开。 他不能继续留在那儿,等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来跟自己发生关系,好缓解自己的“病情”。而且那几个梦,弄得他一团乱,他知道顾清鸿说到做到,他一定会回来。 第一次他可以推开他,第二次可以,那么以后呢? 人家主角光环在头顶上,有天命罩着的,要什么没有? 如果……当然这只是假设,如果有一天,受不住诱惑和天命的安排,他穆一远脑子抽风,答应了呢? 心慌意乱,最后落荒而逃。跟个逃兵一样,毫不负责地跑了。 谁知道落跑的路上,同伙还问他。 “你在害怕什么?”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一句。 “穆一远,你是怕你徒弟,顾清鸿。” 穆一远真的很想一个拳头砸过去。 妈的你们懂个屁啊! 第8章 .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玄同派代表到昆仑的参赛的第三天,其余门派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明天下午就要开始昆仑之赛的第一场比试,因为是在野外秘境中进行,带队的前辈让他们待在房内好好准备。 陆清隐正在清点师父给的小药和法器,就听到身后有人敲门。门一开,竟然是容清凝。 “容师姐?你怎么过来了?” 见她神情凝重,眉头紧锁,陆清隐赶忙让她进屋。 “清隐,我方才无意间听到一些东西……” 话说容清凝今天早上心中忽然觉得烦闷,就想出去随便走走。没想到无意间看到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神秘兮兮地凑在一起。她心里好奇,所以留意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一个人说:“原来你们这儿也有妖兽的内丹被挖了?” 第二个人说:“是啊是啊,刚好那天是我去巡查后山,本来我只见到些野兽的尸体,后来师……后来我去处理尸体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躺着一只妖兽,丹田处血肉模糊的,啧啧。” “我(们)那的遗迹也是,还不止一只。” 另外几个人也附和着。 “哎你们说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那未免也太残忍了。”有人架设,这个假设惹得大家纷纷讨论起来,猜测是魔修还是妖修亦或是鬼修。忽然其中一个人嘿嘿地笑起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成为焦点的那人故意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们,是一个人,而且不是妖魔鬼怪,而是跟我们一样的修士。” 不找边际的话令其他人愣了愣,而后无情地哄笑起来,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 “哈哈哈,谁不知道仙魔战场遗迹的妖兽内丹奇毒无比,强行服下,恐怕这位道友早已经生死道消了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那人冷哼一声,故作高深状:“你们这些小辈,看来是不知道玄同派当年的事情。” 众人摸不着头脑:“玄同派?什么事?” “樊一竹道长的事你们可知道?” 众人有人摇头有人点头,而躲在角落的容清凝心里咯噔一下,屏息凝神。 “话说当年樊一竹道长,带着弟子下山历练,也遇上了我们这样的怪事,妖兽的内丹被人挖去。那时修士们都已经知道内丹不能服,所以他跟你们一样想法。正巧了,他们刚好在附近遇上了一名妖修。众人就将那妖修抓住逼问它,可是一无所获。见它修为低微,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樊道长发善心就把它给放了,谁知道第二天他们历练的时候,就出事了。” 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人追问:“怎么滴?” 而听说过这件事的人则是在努力回忆,怎么这人说的跟他们听说的不一样呢? 那人继续说道:“妖修假扮成答谢的模样,接近樊道长,然后抓住了弟子要挟他。原来,这妖修早已经被人夺了舍,那些妖兽也是他吃的,如今他看上了樊道长的肉身,要樊道长以己身作交换。” 说来说去,服下内丹的也不是普通修士,而是妖修。有人顿时没了兴趣。 有人打破砂锅问到底,继续追问:“那后来呢?” “樊道长宅心仁厚,以身饲虎,换回了弟子。后来他与妖修就不见了踪影。”那人摇头叹气。 “不对啊。”有人提出了质疑,他在几人中算是年纪较大的,对那事有点印象,“敢问道友,夺舍一说从何而来?我只听说樊道长被妖修所害。” “呵呵,秘密。”那人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说罢跟众人挥挥手离开,“快午时了,贫道门内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有人提出了质疑:“啧,这个胡说八道的人到底是哪门哪派?” “咦,难道不是你认识的吗?” “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 虽然那人来路不明,但是说的东西却分毫不差。作为故事中“弟子们”之一的容清凝回想起当年,又悲又恨,彼时她年龄尚幼,修为浅薄,因为害怕哭得一塌糊涂,前来作交换的樊师伯温柔地抱了抱她,说别怕有他在。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眼看着那个温和谦逊的男人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长大,也足够强大。 樊师伯……卓师兄…… 握紧手中的爱剑,容清凝找上了玄同派代表中她唯一信任的人。 “陆师弟,我此次前来不是让你同我一道去。我只是想请你做另一件事。” “何事?”陆清隐直觉不妙。 抚摸着爱剑,容清凝温柔地笑了,朱唇轻启:“如果我没有回来,劳烦你跟她说弟子不孝,来世再见。” 乖乖这是交代遗言啊,陆清隐吓得忙劝道:“容师姐,你先别急,要不我们去找谷前辈?他是樊师伯的师父,总会有办法的。” “呵呵,陆师弟,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他们。”容清凝摇头说,“当年樊师伯出事了,他们什么都没做,连查都没去查,就对外说他死了。甚至还将那盏尚未熄灭的魂灯取了下来!” 一双美目中满是怒火,她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她恨她怨,却没有任何作用。 木已成舟,回天乏力。 见她如此坚决,陆清隐没有再劝,只能祝她一切小心,然后将穆一远给他的丹药一股脑地全给了她,只留下一颗保命的。 手上沉甸甸的,容清凝心中感动,双目微红。 “谢谢你。” *********************** 小道童在道观内东跑西窜,东张西望,小脸跑得红扑扑的,边跑还边喊。 “白道长——白,原来您在这儿啊~”经过客堂时小道童发现了目标,两眼一亮,冲到那白衣的道士身边,拽着那缀着银线的袖口,撒娇似的左右摇,“可算是找着您啦,您不是说今儿跟我们讲毛毛和小雨的故事嘛~” 好像被他灿烂的笑容所感染,白云逸勾勾嘴角,抬手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 客堂里其实有两个人,只不过小道童太过高兴,根本没注意到屋里的另一个。尴尬的道观的赵观主重重地咳了一声:“洪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被训斥的小道童青洪马上站好认错,低头的时候还抽了空调皮地冲白云逸吐吐舌头。这让白云逸觉得似曾相识,他的两个徒弟,一个擅长卖萌,一个擅长抢先机,做错事被抓,他还没开口训话,顾清鸿立马低头认错,陆清隐在一旁撒娇求饶,一唱一和,最后他这个做师父只能无奈摆手。 如今回头看看,活了这么多年,跟两个徒弟在山上的日子,才真正算得上快乐。 “……友,白道友?”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白云逸才从深深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发现赵观主和青洪看着他,一老一少,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俱是一脸疑惑。 “抱歉,我在想今天要讲哪段故事。”白云逸笑笑,他站起来,朝青洪招招手,“赵观主,那我就先去找孩子们了。”小道童牵着那只大手,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时值正午,和煦的春光洒入道观的庭院内,照在道童们年幼的脸上。围坐成一圈的道童们的情绪随着故事的行进起伏,时而惊慌,时而大笑。一张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专心致志听来观内挂单的道长讲述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这些孩子,上课从来没见他们这么认真过。”路过的道长拄着扫帚无奈地摇头,跟身边的同门抱怨。 “因为人家白道长不仅长得好,声音也好听。孩子们都很现实。”同门埋头扫着地,淡淡地回道。 声音如洪钟的魁梧道长哭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今天的故事到此为止,你们该去听高道长讲经了。” 故事即将进入*,这时候忽然停下,小道童们哀声遍野,跟等待喂食的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毛毛还活着吗?” 小道童踮起脚尖,抬手比了个他能够到的最高距离:“笨死了,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一定死了吧。” “啊~那小雨哥哥不是会很伤心很伤心嘛。”想到这幕,小道童大眼睛水汪汪的几乎要落下泪。 实在被小麻雀们吵得头昏脑涨了,白云逸忙比划了个停住的手势,投向道:“停停停——剧透一下,没死。好了吧,你们快去上课,小心挨戒尺。” 得了剧透的小麻雀们开心了,抱着蒲团一哄而散,笑闹着跑去上课。 这些孩子真是热闹,当个幼儿园老师真是不容易。 对比起来,清隐那点小聒噪根本算不上什么。当年闲来无事,穆一远也会将剑三中npc的故事改编了给两个徒弟当做睡前故事讲。 这段风华谷经典跳崖故事他曾也讲过。 陆清隐心大,听过就过去了,故事永远只是故事。 可是顾清鸿会去思考。 师父,毛毛和小雨将来会在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的穆一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见大徒弟不是开玩笑,他内心感慨,清鸿,你脑洞这么大可以去写同人。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们二人只是兄弟,而且分立敌对阵营,应该不会在一起。”少盟主和少谷主要是在一起,大概只能等到剑三关服。要不然pvp党玩什么。 脑洞很大的顾清鸿是这样回答的。 “若是我,不论身份地位,喜欢了不会放开。” 哦,年轻人真爱无敌的理论啊,小说里都爱这么写,可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穆一远当年很淡定地继续喝茶,根本不知道这份执着将来会延续到他身上。 第8章 .5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容清凝躲开昆仑派站岗弟子的视野,独自走入了后山。 后山有多大,大到无可想象。要想从这里找出一个人,太难,不亚于大海捞针。可是又不太难,只要找对了方法。 那几人的对话容清凝记得清清楚楚。还好后山一般没有什么人会过来,加上林中湿气中,所以很容易留下痕迹。 跟着新鲜的脚印走,她很快就找到了地方。那里的树东倒西歪,泥土松软,明显是有人刚刚翻过。看来这儿就是那个昆仑弟子所说的地方了。 容清凝毫不犹豫地开挖,只要挖到尸体,只要能从尸体上提取到一丁点那人的味道,她就可以找到他。 她该庆幸玄章偷了懒,尸体埋得并不深。 召出蝴蝶,一具一具尸体的嗅过去,可是进程并不令人满意。尸体上不是过于腐烂,就是味道太浅达不到可以寻找的程度。可是她不死心,继续去挖掘新的尸体。 “容师姐。” 突然间有人在背后喊她,沉浸在思考中的容清凝吓了一跳,戒备地转身,同时利剑出鞘,还好那人及时后跳闪过了。 “陆师弟是你……”容清凝看清了来人,是陆清隐,她秀眉紧蹙,不满道:“你来做甚。” “师父说过不能让女孩子独自面对危险,这不是一个绅士该做的。”陆清隐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友好地笑了,“总不能让我干看着你去死吧。” “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容清凝用剑鞘敲了敲他的腰,“这不是闹着玩的,对方很危险,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跟穆长老交代。” 陆清隐嘿嘿一笑,“我要是出事,师姐你的情况也不会比我好的,放心,死人是不用交代什么的。” “……”容清凝觉得自己无法反驳,软的不行就来就来硬的,她背着的手微微动了下。 “师姐,你要是赶我走,我立马就去找谷长老哦~”陆清隐提醒道。 “走啦走啦,两个总比一个强。我师父曾经跟师兄说过,如果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一定要带上我,这样就能逢凶化吉。你知道为啥吗?因为我运气好啊,师父说这叫天命加身。你不会是真的想死吧?带上我,我保证你不仅能抓到那人,还能平平安安回来!” 噼里啪啦说完一溜,陆清隐骄傲地昂头,一脸快夸我快带我走的表情。 理由太过强大,容清凝败了。 “要下雨了啊……师姐,我们还是快点吧。”陆清隐拾起容清凝的工具,催促道。 ******************** 下午天气说变就变,十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就晴转多云。空气中夹杂着点点水汽,有经验的路人已经开始加快脚步,启程返家。 拎着买好的物件,白云逸转头不见身侧的孩子,他赶忙去找,东张西望,心急如焚地喊道:“洪儿,洪儿。” 白云逸子在重阳观中,对年幼的道童多是直呼道名,唯独对青洪称呼得如此亲密。 “道长,这儿~~”就在白云逸着急的时候,稚嫩朝气的声音从店铺附近的拐角处传来。 白云逸顺着声音找过去,青洪正蹲在地上,手中不知道掩着什么东西,见着他来,神秘地招呼他一块儿蹲下。 从孩子的指缝间可以见着鳞片的反光,白云逸猜想大概是青洪捉了条鱼吧,他蹲下身来。 “嘿嘿,您瞧我抓到了什么~”边冲白道长挤眉弄眼,青洪边缓缓打开了手心,揭示真相,“当当当——看,是龙哦~” 于是,白云逸看到了一双兴奋望着他的绿豆眼,扭动的食指粗细的身躯,还有上面四只小小的爪子。 …… 呆住的白云逸任由冰凉的龙鳞蹭过脸颊,头脑当机。 谁告诉他,玉泉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过神来的白云逸当机立断把玉泉塞进自己的衣襟里,然后跟做贼似的左右前后瞄了瞄,等确定没有第二个他熟悉的生物出现在周围他才放下心来。 “白道长,怎么啦?”青洪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 白云逸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雨水落在了灰青色的石砖上,紧接着两滴三滴。 这场雨来得突然,雨大风急,根本不似寻常春雨。坝县头顶上的乌云黑压压的,久久不肯飘去。 青洪爬上塌,为白道长将窗户阖好,在确认没有雨水可以飘的进来后,拖拉着鞋子跑到桌边,盯着那条他捡到的小龙,一双大眼睛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他发现这条龙好像跟白道长关系很好,一直黏在肩头,怎么赶也赶不走。看得他有点眼热,“白道长,这是您的龙吗?” 白云逸支支吾吾答道:“呃,算是吧……” “哇~好厉害,您还养龙啊~ 被小朋友仰慕的神态弄得有点囧,白云逸故作严肃地跟青洪说:“洪儿,玉泉也就小龙的事情你别跟任何人说明白吗?” 青洪不解道:“啊?为什么啊?”白道长不是说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吗? “小龙太珍贵了,外面有很多人想要它,如果不小心被别人知道了,那它就会被抓走吃掉。”白云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旁的云泉也很配合地呜呜直叫唤。 “啊吃掉?好可怕,那我不说,就算是师父我都不说。”年幼的青洪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应允下来,为了表达自己会保守秘密,他还用手把嘴给捂上了。 把青洪送离房间后,白云逸就立刻在屋内布下阵,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他开始询问玉泉。 要说这玉泉极通灵性,不仅听得懂人话,还可以跟人沟通。用穆一远的话来说,到底是传说级的生物,连文字都不学就通。 白云逸问一句,玉泉就卷着毛笔在纸上回答,除了字大了些难看了些,辨认并不是问题。 原来那日众人离开后,玉泉闲着无聊就抱着那颗从小仙魔冢挖出来的黑球满山地跑着玩耍。谁知道黑球越滚越远,就这么一路滚到了坝县。 看着纸上的内容,白云逸一头黑线,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你他妹的不是在逗我?坝县和净明峰隔着几个州,那个球难道是自带gps定位的吗?还自动滚过来?”天方夜谭都没有这么吹的。 我哪里不知道,实话实话玉泉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现在那个球呢?”白云逸问,他倒要瞧瞧那是怎么样一个宝贝,竟然有寻人的功能。 只见玉泉的身体在半空中扭动两圈,空气就像水面一样,出现了波动,跟着中间就蹦出个垒球大小的黑乎乎的玩意。 咚咚咚,掉在桌面上,看来小球是实心的,没有弹性。 顺手按住快要滚出桌面的黑球,看上去是石头质地,但是握在手中却是温温的,整个球体光滑,手感像金属。 不过这玩意的大小和手感怎么这么熟悉呢?就好像摸到自己童年时期的玩具一样,时隔多年,依然熟悉。 白云逸正想着,突然更熟悉的一幕发生了。 许久没有出场,几乎要被遗忘的系统手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热发亮。 就在白云逸被光亮吞没的那一瞬间,他才想到那个很熟悉的是啥。 我去,那玩意不就是在现代时恩人给我的小球吗??他没事做就会拿出来把玩把玩,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怎么会在这里!!! 屋外的雨依然淅沥沥地下着,而屋内只剩下眨着绿豆眼的玉泉和滚落在地的小黑球。 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也下了雨,一场腥风血雨。 “噗,咳咳……” 一口鲜血没有忍住,喷溅在他脚边新发芽的嫩叶上。顾清鸿抬起手腕,随意地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 “呵。” 面对站在他面前十数倍的敌人,他眯着眼,轻蔑地一笑。 明明被打得跪在地上,神色却好像他才是胜利的那个,看着失败者仿佛蝼蚁。这样的表情很成功地激怒了真正的胜利者。 “大胆妖物!” 一道被打偏的风刃堪堪擦过顾清鸿的颈部,丝丝鲜血渗出。 “师弟冷静。” 看着像领头的人一说话,出手的那人就乖乖退到后面去,只不过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顾清鸿。 顾清鸿抬了抬眼皮,扫了领头人一眼,嗤笑一声,“哦,唱白脸的来了。” 故作不闻,指着不远处的尸体,领头人捋着胡须慢悠悠地说:“老夫问你,这妖兽的内丹可是被你吃下了?”那神情语气就仿佛跟人谈天下棋一样。 顾清鸿冷笑两声,他根本不用回答,他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领头人继续问,看上去耐性十足:“你不是魔修,也不是妖修,你是如何去了那尸气的?” “呵呵,你说呢?”顾清鸿阴狠地瞪着领头人,如果他现在不是被法器束缚得只能跪着,他一定会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真是飞来横祸,他取了内丹服下。正在内息运行最关键的时候,忽然有人闯入阵来,撕裂了化物铃布下的幻境。化物铃是用他的血炼成,一器一人休戚相关。 灵肉同时受到创伤,顾清鸿差点走火入魔,还没反应过来就闯入者法器法术一通招呼。 “看来小道友是嫌这儿不好,那不如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聊一聊?”领头人抬了抬手,身后的人立刻走上前领命。 领头人微笑着对那几人说:“你们一定要好好招待小道友。”笑得和蔼慈祥。 押着无法动弹的顾清鸿,所有人离开了。 太过专注于目标,而忽略掉周围,是很多人会犯的错误。 “师姐现在怎么办?我要去救师兄!” “且慢,你现在冲出去有什么用?这事需要从长计议。” 而就在发生这一切几里地外,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我去,这他妹都是哪里啊??不是又穿越了吧?” 第8章 .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这到底是哪儿? 白云逸抬抬脚背,将趴在他脚上的小动物抖了下去。头顶上的枝叶繁茂,不止挡住阳光,就算外面下着瓢泼大雨,站在树林里,能滴到头上的也不多。 原始森林?大山深处?反正不会是坝县所在的平原。 没来由得白云逸觉得心里很闷,就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他将领口扯松开些,可是没有任何效果,越往前走他就越觉得不安和烦躁。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与方向概念,系统又一次装掉线,怎么呼也呼不出来。 等他终于见着人类建筑的时候,雨停云散,月朗星稀。 “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他抬头自言自语道,收回视线眺望眼前的建筑,风格与玄同派类似,瞧着有几分眼熟。 远远地沿着建筑外墙走,没几步就发现了好像站岗的人员一名。看衣着虽然是利落的短打,但是凭着颜色和纹样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白云逸翻遍大脑数据库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我去,怎么给我传送到昆仑来了。”白云逸咋舌。 昆仑和坝县中间可隔着十万八千里,他现在什么交通工具都没有,这个纯阳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点亮御剑飞行的技能。 不过作为前穿越人士,白云逸有颗强壮的心。 他深呼一口气,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看看能不能去偷个马啊坐骑啊什么的。 这么多个门派来比赛,总该有人牵着坐骑出来遛遛的。←该体会来自于总爱骑鸟出门的某人。 专心站岗的弟子根本没有看不见离他不到三步的距离,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感谢实用又方便的制药系统。 **************** 离顾清鸿被那些人带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陆清隐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来回回踱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可是唯一的听众根本接收不到,她正盯着烛光发呆。 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料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顾师弟会是那个夺丹之人? 是昆仑派的人误会了,还是他也被那魔鬼夺了舍? 如果是前者为什么他不解释?如果是后者,那她要杀他吗? 这些问题如同一团迷雾,在容清凝的脑海中萦绕,挥之不去。她又想到了之前在门派内的传言,关于顾清鸿为什么修为涨得如此之快的传言。无一不是说他走上了邪道…… “师姐!” 响亮的一声,把容清凝从深思中拉回来,她看过去,然后发现陆清隐的双目比桌上的烛光更亮。 容清凝问:“陆师弟怎么了?” “我们去劫人吧。”陆清隐认真地说,他想了很多方法,可是没有一个比这个更有效。 见容清凝没反应,陆清隐以为她是不赞同的意思,他立刻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她。 “师姐你听我说,刚刚我们已经知道师兄关在哪里了,天温堂,那个地方很偏僻但却不是昆仑专门用来关人的地方。这说明他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不想让自己人知道。明天要进行大比,昆仑派大部分人手都要分配过去,如果门口留下太多人看守,那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只要我们……” “陆师弟!”容清凝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见他疑惑看着自己,她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知道顾清鸿是怎么回事吗?” “……你什么意思……”陆清隐茫然了。 “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去后山吗……” 楞了一秒,明白过来的陆清隐不由得后退一步,仿佛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见她不是开玩笑,陆清隐忽然觉得有些所有都不真实。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担心她会有危险,跑去帮她一把。可现在…… 陆清隐垂在两侧的双拳紧握,努力控制自己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可是话语中的悲愤无法掩盖。 “好!好!好!你不去,我自己去!无论师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永远是我师兄。把东西还我,我自己去救人!” 看着陆清隐跑出去的背影,容清凝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就跑我这里来了?”柳永安无奈扶额,对着眼眶红红的伴侣,他觉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认真。他拍拍陆清隐的肩膀,“不过你的方法实在有点冲动。” 在别人地盘直接杀进去救人?该夸他勇敢还是自负呢。 陆清隐抬下巴:“我就问你帮不帮,一句话!” 柳永安微笑:“帮,为了你别说救人,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啊~”反正什么昆仑之战无趣得很,师父又不在,不如找点刺激的。 ******************* 天温堂内,椅子上坐着一人,地上躺着一人,坐着的人气定神闲,躺着的人浑身汗湿,身体不时地抽搐。 将断断续续的呻吟当做取悦他的小曲,浅抿一口香茶,领头人慢悠悠地问了句:“小道友,这药的滋味可还不错?” 四肢百骸坠入冰窖,五脏六腑好似火烤,又冷又热,好像只要有人轻轻碰他一下,他就会碎成齑粉。如果是常人恐怕早就晕了过去,可他偏偏连晕厥都不行,药物让他强制保持神智清醒,躯体的每一个痛感都会准确无误地传达到大脑。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那药不仅要折磨人的躯体,更要摧毁人的精神。 化物铃伤了本源,顾清鸿全靠自己的精神力去支撑。好在他已过了心动期,否则恐怕精神不稳,根本挨不住。 你不就是想听我说吗?我偏不说,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顾清鸿狠狠咬着牙,倔强地不泄出痛苦,额间的红痕颜色渐渐变深,鲜红欲滴。 想不到还是个硬骨头。领头人冷哼了一声,放下茶盏:“玄幼,小道友第一次来,你跟他好好说说这药吧。” “是。”名为玄幼的弟子一双小眼睛在顾清鸿身上溜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知道友可听过逐楠一药?” 逐楠?顾清鸿愣住,紧咬的齿关不自觉地松开了。 看来是知道的。 玄幼的视线停留在他蜷曲护着的腹部,那儿便是丹田。师伯已经将这人的底子摸了个透,地灵根,结丹期。哼,年近不大,这么快就要结丹了,必定是学那妖法得的好处。 我呸! “看来道友是知道的,前半个时辰会非常非常痛苦,可是别怕,挨过这半个时辰舒坦了。”在心动期徘徊数年的玄幼又是嫉妒又是高兴,因为注定他这颗内丹是长不成的,“道友现在是不是觉得慢慢没有那么痛了?” 顾清鸿背着光,低着头,玄幼瞧不见他的表情,不过肯定不会好看哈哈哈哈。 “后半个时辰,那药就会沿着经脉,慢慢爬进你的丹田里,一点点吃掉里面的黄芽,腐蚀掉你的丹田。” 修真界谁不知道逐楠的名字,唯一以制药者名字命名的毒药,金丹期以下修士们最怕的一种毒。因为它会摧毁掉修士最珍贵的东西,丹田。 珍贵无比,师父穆一远曾经对这味药心心念念,想不到,他们竟然肯花在自己身上这么大手笔。 双手颤抖地护住丹田处,身体的疼痛渐渐褪去,而那里渐渐开始发热发痒。 大势已去,头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几乎不再跳动,顾清鸿抖了抖双唇,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呵呵呵呵……你们真是看得起我。” 他们要毁了他,毁了他的修为,毁了他作为修士的一切。 他还会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 师父不会再要他了…… 在顾清鸿的脸上如愿见到了恐惧,领头人知道时机已到,他拿出一个小瓶子,走过去,弯腰蹲下。 然后他说了中毒的人最想听的一句话。 “只要你肯说,这逐楠的解药我就给你。” 素白的小瓷瓶,距他的脸不过一掌的距离。 他的视线无法移开,顾清鸿知道自己心动了,几乎不用思考,苍白的双唇动了动。 “我……” “你们不可以进去!” 一个轻微的字,被堂外嘈杂的声音所掩盖,不仅有说话声,还有脚步声。 领头人将瓷瓶收入袖中,他示意弟子将地上的人抬起来藏入后堂,然后派玄幼隔着门前去询问。 “怎么了?” 回答他的不是看门弟子,而是一个苍老又和善的声音。 “自崇道友可在?” 领头人,自崇道人心中冷笑,这个老匹夫果然来了,自宗说的提醒的没错。 他示意玄幼把门打开,门外两个弟子东倒西歪,玄同派和其他几个门派的人都站在那里,神色各异。 自崇道人挂上应付的笑容,起身走过去:“呵呵,不知几位道友这么晚来找贫道有何要事?”要事二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谷福年捋着长须,眉开眼笑:“呵呵呵,老夫今天听说了点事,辗转难眠想来跟自崇道友找点答案,没想到来的路上遇上了其他几位道友,可真巧,他们也正为那事儿发愁,所以我们便决定结伴同行。” “那道友恐怕找错人了,贫道向来不过问俗事,一心向道。不如几位去找我掌门师弟聊聊吧。”自崇打着太极把球踢出去。 这暧昧不明的态度惹到了谷福年身后的群众,他不满高声说道:“陈自崇,好处你别想一个人独吞!让吕掌门知道了,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昆仑派掌门人是出了名的固执,最见不得别人动歪脑筋的。私自拷问外加套取妖兽内丹的吸收方法,很不巧的就触了他的逆鳞。 “好处?我不知道高道友在说什么。”自崇依旧不肯松口,他身后的玄幼见情势不妙,在他掩护下,悄悄地退去了后堂。 “那你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这项提议一出,谷福年一众纷纷表示赞同。 都是些见不得别人吃好的蠢货,自崇道人心中冷笑,不过他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他早就有所准备。 他看着谷福年,深刻地一笑:“那诸位就请吧。” 竟然这么痛快? 众人有点吃惊,不过既然让开了,那就开搜吧。 可是结果不如人意,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搜查过,就是没有谷福年所说的那个被抓的人。 大家都抓瞎了,谷福年依旧乐呵呵地微笑捋着长须。 “怎么样?天色不早,诸位请回吧。” 信誓旦旦地进来,灰溜溜地走了。 自崇看着那群人,心中冷哼,幸好他做了准备。他立刻命弟子去把玄幼他们叫回来。 没想到片刻后,那弟子只身一人回来。 “师父,不好了,玄幼师弟他们受伤了!那人也不见了!” 第8章 .7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众人一无所获,嘴上直抱怨说什么恐怕是空穴来风,肯定没有这么号人。可是大家都是百年的老狐狸,心里明白的很,谁信谁傻。 人肯定是有的,要不然自崇也不会出现在那里,他们掌握的消息可不少。只不过秉着吃独食的心态,没有人愿意交流。 看上去最后是大家和谐的各回各家,可是今夜的昆仑到底会有多少其他门派的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呢? 碍于身份,容清凝方才一直在附近等,此时见谷福年回来了,但是顾清鸿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难道是去迟了? 笑眯眯地看着走过来的女子,谷福年和蔼地说:“清凝啊,你这次做的不错。”不久前就是她告诉他,发现昆仑弟子鬼鬼祟祟地押着什么人去了天温堂,又去听到的东西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容清凝焦急地问:“谷长老,那人他……” “没有看到,也许是自崇道友藏了起来……”捋着长须的手停了停,观察着她的表情,谷福年继续微笑道,“亦或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陆师弟他成功了?想到这个可能,容清凝悬着的那颗心微微下落。 谷福年忽然问:“清凝,你真的没有见到被抓的那人模样?” “是,那人头低着,瞧不见脸,不过看穿着应该是个修士。”低垂着眼帘,容清凝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普通看客。 陆师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其实容清凝猜错了,救下顾清鸿的并不是陆清隐。 而是迷了路的白云逸。 上一次来昆仑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白云逸不认路很正常。天色又暗,他只好往有光的地方去,先抓个人问问路再说。 得亏自崇道人选了天温堂如此偏僻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唯有那儿像黑暗中一颗夜明珠,亮得耀眼。 白云逸不是瞎子,二话不说朝那边过去。 正门有两个弟子看守,目标太明显,难度系数有点高,他打算绕去了后门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偏偏这么巧,他前脚刚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来也往这天温堂走来,正是谷福年他们。 白云逸刚在草丛里找个地方准备蹲守,后门吱嘎一声开了,出来三个人,两个人搀扶着一个人。 这是喝多了? 看他们左顾右盼,偷偷摸摸的样子,白云逸也没有多想,矮着身子就跟了上去。 赤霄红莲出鞘,两指剑诀,剑影流光。 七星拱瑞,以七星罡气定身,目标无法移动。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被定成两尊雕像,失去了支撑的醉汉跌落在地。 白云逸提剑上前,正要带走一尊雕像的时候,他无意间瞥见了那个醉汉的脸。 眉间的红痕在月下显得格外的红艳。 顾清鸿?? 咣当一声,赤霄落地。 白云逸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问路,他忙跪地将顾清鸿搀扶起来。 嘴角的血痕,苍白的脸色,昔日深情漂亮的眸子,如今正没有焦距地望着他,干结的双唇翕动似乎想要诉说他遭受的不幸。 白云逸忙俯下身去,只听到他气若游丝,反反复复地说着几个字。 “……内……丹……解药……” 内丹? 鬼使神差的,白云逸伸手去探他的腹部处,不出两秒,手就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 顾清鸿的内丹里什么都没有了,本该蕴藏丰富灵力的地方,空荡荡的。 丹田被毁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云逸才找回了声音。 “你……” 天温堂的后门又开了,又一个人出现,东张西望地找着谁,然后朝着白云逸他们方向跑来。 不好! 当机立断,渡了颗闭气散给顾清鸿,他自己也服下了药。这个可以让他们暂时隐身。此地不宜久留,白云逸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决定带着顾清鸿先躲开。 他搀扶着神志不清的顾清鸿,就着夜色和闭气散的效果,悄悄地往他来的树林处走。 闭气散的时效有限,只足够他们走出天温堂的范围,就在他要再给顾清鸿渡药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天籁之音。 “师兄??你怎么了??” 看着从黑暗中冲出来的陆清隐,白云逸表示他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盼着小徒弟出现。 “你又是谁?” 陆清隐从未见过白云逸,对这个站在师兄旁边的陌生人自然怀有深深的敌意,他揽着师兄退后两步,不客气地质问道。 “在下白云逸,是穆长老的旧友。” “师父的朋友?”陆清隐狐疑地打量着这人,衣着和武器都很奇怪,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灵力,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起过这号人。 见两人干站着,柳永安上前背起顾清鸿,然后提醒道:“清隐,先别管这些,先把顾清鸿带离这儿,太危险了。” 点点头,陆清隐一双大眼睛戒备地盯着白云逸,然后扶着顾清鸿的后背慢慢往他们既定的路线上走。 回他们住的地方不现实,太远,而且中间必须经过几道守卫和大殿,带着现在的顾清鸿躲过是不可能的。加上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藏人的好地方。 后山的树林,这是他们计划。 有专业定身的气纯白云逸的帮忙,逃脱之路异常顺利。 到了树林没多久,趴在柳永安背上的顾清鸿幽幽地转醒过来,小声地咳了声。 一旁的陆清隐轻轻拍他的背。 焦距对了很久,顾清鸿才看清眼前这张焦急的脸是谁。 哦,他的好师弟,陆清隐。看来他被救了。 救了…… 顾清鸿感觉不到丹田内那熟悉的温热,感觉不到那株即将长成的黄芽。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动了动破裂的嘴角,伤口裂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声音沙哑:“清……隐……” “师兄,嘘嘘,你别说话,没事的,我们这就带你离开。” 陆清隐被顾清鸿嘴角鲜红的血丝唬得就差抬手去捂住他的嘴,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你在这儿……那师父呢……” “……师父他……”想到师父,陆清隐鼻子一酸,低头不敢去看师兄的眼睛,结结巴巴地编着善意谎言,“师父他在呢,就在前面等我们呢……师兄你先睡会儿吧,你醒了就能看到他了……” “咳咳,傻孩子,你哭什么……”积攒出所有的力气,顾清鸿费劲地抬手去摸摸师弟的脑袋,宠溺地笑了笑,“你啊永远都学不会撒谎……” “不是的,师父他只是……”陆清隐急红了眼,不假思索地去反驳,可是说一半,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编造下面的话。 就像师兄说的,他真的不擅长谎言。 咬了咬下唇,陆清隐选择了委婉的真相:“师父去别的地方养身体去了” 果然,曾经在噩梦中反复出现,折磨他的那个场景。 走了啊…… 哈哈哈,走得好! 丹田里空荡荡的,顾清鸿的心也是空的,他无力地趴在柳永安的背上,似哭似笑。 陆清隐不敢再说什么,而一直跟在后面的白云逸,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四肢缓过劲儿来,顾清鸿拍了拍柳永安的背,“放我下来吧。” 背了一路也跑了一路,柳永安确实有点累了,他回头看了眼陆清隐,见他没说什么,便寻了棵大树,将顾清鸿放下。 见他脸色还是不太好,陆清隐正想跟他说上几句劝导劝导,没想到就被下了逐客令。 倚靠着湿漉漉的树干,顾清鸿咳了几声,然后闭着眼睛说:“清隐,你和柳道友回去吧。” “不要,我不走!”陆清隐又气又急,声音高了八度,惊得附近歇息的鸟儿纷纷振翅离去,“你都这样了还赶我走,你还当我是你师弟吗!!” 顾清鸿说:“听话,那人抓不到我,你和柳道友恰好也不见了,那不就说明救我的是你们二人吗?到时候玄同和罗浮又该如何解释?”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抓你伤你的是他们,该他们给个解释。”陆清隐昂着下巴很不服气,要是昆仑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给师兄出气! 顾清鸿说:“正道修士抓一个练魔族功法的修士,不需要任何解释。” 魔族功法?陆清隐一直觉得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可是现在连师兄都承认了。 “师兄你难道真的……” 点点头,算是认下了,顾清鸿苦笑:“是我急功近利,咎由自取。” 没想到孤注一掷的结果是毁于一旦。 愿赌服输,他认了。 “我才不管这些,反正你是我师兄!” 见他这么倔强,顾清鸿隐隐有点头疼,“那净明峰呢?你就不怕他们迁怒于净明峰?”他不想因为自己给师父他们惹麻烦,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过自己的道名和门派。 陆清隐说:“师父和师爷爷要是知道他们伤你,肯定会十倍百倍地返回去!” 两人的对话逐渐陷入僵局,互相说服不了对方。此时,另一个被遗忘已久的人开了口。 “两位不如听我说几句?” 顾清鸿这时候才看到这个人,和七年前一样奇怪的装束打扮。 “原来是你。” 陆清隐说:“师兄你认识他?” “师父的朋友。” 不是说顾清鸿轻信,而是七年前,顾清鸿问过穆一远那位白姓“旧友”的事情,穆一远顺水推舟给白云逸编了一个身份。从此在顾清鸿的数据库中,白云逸=师父的朋友。 “顾小友说的对,你们二人若是也消失了,恐怕会引得歹人怀疑。三个人比一个人目标大,不如你们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留下照顾他。如果到时发生追捕的行动,你们也好在里面牵制,或是给我们通风报信。” 第8章 .8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身上附带着“师父的老友”这个光环的白云逸,此时在陆清隐眼里就是值得信任的前辈,再加上是他救下的顾清鸿,因此对白云逸的话,陆清隐没有急着反对,而是仔细思考。 确实有几分道理。 跟白云逸约定好联系的方式,把他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都留给顾清鸿,跟叮嘱远行的孩子一样,陆清隐嘴里不停地念叨,同一件事情要重复几次,要不是柳永安及时把他拽走,恐怕他会说到天亮。 两个人离开后,好像也带走了名为自然的气氛。 闭上眼,白云逸深吸两口气,自我催眠道,我不是穆一远,我不是他的师父,我只是个路人,他做什么傻事都跟我没有关系。 然而这样的自欺欺人并没有什么用。 啊啊啊啊,他还是很想给这个傻弟子一顿胖揍,学什么不好你偏要走这道!你还记得当初答应我的话吗?? 可是睁眼看看顾清鸿落寞孤寂的身影,想到那空荡荡的丹田,他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走吧。”白云逸走过去想扶他,却遭到了拒绝。 背后依靠着古树,头顶上是亘古不变的夜空,抬眸望了眼那轮弯月,清清冷冷,顾清鸿自嘲地笑笑。 “去哪里?”他反问,他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净明峰是他唯一的家,可是他现在回不去。那儿是修士的地盘,他已经是废人了,去哪里只会徒增笑料。 想到离开净明峰前他留下的那张字条,他就忍不住想笑。满腔热血和雄心壮志在现实面前太过渺小。 一场豪赌满盘皆输,他清醒了。 师父从来都不是他的,在今天之后,更不可能是。 允许他站在穆一远身后的理由没有了,落入尘泥的他以后只配站在山脚下仰望山上求仙问道的修士。 顾清鸿消极的语气彻底点燃了白云逸的怒火,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他还受着伤,头脑不清楚。 “你走吧,再晚就走不掉了。”仿佛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顾清鸿幽幽地提醒道。虽然不知道白云逸救自己是凑巧还是特意,但是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去想,不想去问。 强忍住怒气,白云逸问他:“你不走是要留在这等死吗?”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呵呵,那儿倒是个好去处……” 火上浇油。 草,我不忍了!!老子这么辛苦地求生,你却要放弃生命!养你们这么大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们去死吗??? 赤霄连剑鞘一块儿出手,如愿听到一声闷哼,白云逸稳稳地接住顾清鸿歪倒的身子,背起来就往下山的方向狂奔。 妈的,要是有一天他还会借穆一远的身份出来,他一定要狠狠地罚这孩子去面壁抄书! 不就是丹田被毁吗,别忘了你师父可是第一炼丹师,造也给你造出个丹田然后送你飞升! ************** 几日后,呈州的林家后院中,白云逸正端着一碗刚出炉的汤药往厢房快步走去。 过路的奴仆见了这位特殊的贵客纷纷让开道来。进了小院,丫鬟半夏上前想接过那碗药。 “白道长让我来吧。” 面对伸出的纤纤玉手,白云逸微微一让,淡笑道:“别,小心烫。” 背着顾清鸿往山下跑了一整晚,都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波搜索,终于跑出了山区,见到了人烟。当时他看到了一队车队,他立刻就上前问路。没想到还没靠近几步,就被守卫样的人拦了下来。 两方对峙的时候,最大的那辆马车中探出一个头来,那女子好奇地往白云逸身后一看,而后惊呼一声:“恩公!” 原来这女子就是顾清鸿当日所救的林珊。 再之后,他和顾清鸿就被接到了林家,被奉为了上宾。不仅划了小院子给两人住,还派了呈州最好的大夫过来为顾清鸿看病。 白云逸不得不感叹,因果报应。 听明白了话中的拒绝意味,半夏没有再自讨没趣,跟上他,帮他将紧闭的屋门打开。 冲这好眼神的姑娘感谢地笑了笑,白云逸跨一步,带着和煦的朝阳一块儿进了昏暗的屋内。 顾清鸿正靠着床头发呆,身着素白的绸质里衣,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开,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肩头。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回头看去,微蹙的眉头,鲜红的印记,失去光泽的黑瞳,惨白的双唇,往日里被称为妖莲的人,此时脆弱得仿佛秋日枯荷,令人惋惜令人心疼。 白云逸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份不对,他肯定要上前抱一抱这个可怜的徒弟。 他怪自己以前只教他们要去追逐理想,却没有告诉他们,当梦破灭了,又该如何自处。 丹田被毁,对一个修士来说,几乎算得上毁灭性的打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更何况,白云逸知道顾清鸿有多看中自己的修为。 “喝药吧。” 面无表情的顾清鸿机械地接过递来的瓷碗,仰头喝下。 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白云逸心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几日,不管给他喝什么,他都二话不说直接灌下,有时候喝完一碗还会继续伸手要。 白云逸心里明白,顾清鸿这是把那些药当作仙丹当作救命稻草,他以为多喝一些睡上一觉,再睁眼,他失去的东西就会回来。 顾清鸿告诉他,他中的是恶名昭彰的逐楠。 而据他所知,逐楠是无药可解的, 把碗放回桌上,白云逸忽然听到背后顾清鸿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犹豫。 “你……为什么会救我?” 短短的一句话,令白云逸看到了希望。他终于肯主动说话了,还是以这种聊天的态度。 白云逸走回床边,搬了张椅子坐过去,一副要进行长谈的模样。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好答案,就等试卷发下来。 “其实是穆长老让我来的。” 见黯淡的双眸中有了些光彩,白云逸接着说道:“穆长老前些时日遇上了位故人,算到你将有一难,所以才让我去昆仑的。”修真界确实有那种未卜先知的能人异士,这个借口虽然不完美,但是并未漏洞。 “……是吗……” 亮起的双眸又黯了下去,顾清鸿嘴里只觉苦涩不堪。师父以定是不想看见他,所以明知他有难,却不肯自己前来。再一回想当日他跪在洞府前,师父也是不肯出来见他。 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颗心,渐渐下沉,沉入了看不见的深渊。 喂喂,你为什么比刚刚还要沮丧啊!? 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根蜡烛渐渐熄灭,过了几秒,白云逸一拍脑袋,闹明白是什么情况。 他解释道:“其实穆长老那边有事耽搁了,要不然肯定是他自己来的。” “什么事?跟人双修吗?” 酸气弥漫的话脱口而出,屋里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清鸿双手揪着被子,脸上忽青忽白地变换着,心里不停地唾弃自己,顾清鸿啊顾清鸿,你这嘴脸真是太难看了!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要把你丑陋的嫉妒放给一个陌生人看! 顾清鸿瞥了瞥一旁的白云逸,见他脸色僵硬,好像被那句话吓到了。心里又是一阵懊悔,他不安地揣测着。 他是师父的朋友,他会不会把这句话告诉师父,师父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我只是他的一个徒弟,哪里有资格轮得到我说这种话。 不过我还能当他的徒弟吗? 呵,随便吧,反正我现在只是个凡人了,有什么不敢说有什么不能说的!要说就说吧! “什么乖徒弟好徒弟,我不想再当了。我就是喜欢他,我讨厌所有靠近他的人。我嫉妒,我憎恨那个跟他双修的人!巴不得杀之而后快!我想要他永远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仿佛那个人就站在他的眼前,顾清鸿的脸因为嫉妒而扭曲,他疯狂地大笑,可是笑着笑着,他哭了,笑声变成了哽咽声,眼泪划过扬起的嘴角,在口中化成了苦涩的液体,跟他那份得不到回应的爱恋一样苦涩不堪,难以下咽。 屋里另一个人跑了出去,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桌上的茶具碰撞在一块,发出哐当的声音,跟关门声一样,被顾清鸿所忽视。 摊开手,看着掌心浅浅的纹路和上面深红的指甲印痕。 曾经穆一远拉着他们说要给他们看手相。 “这条是感情线,这条是事业线,这条是智慧线……清隐,你的智慧线有点短,为师回头给你补补脑……清鸿你的手不错,纹路虽浅但是不乱,特别是这条感情线,你看清清楚楚,一根到底,嗯,专一而且很顺利,蛮好蛮好……”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顾清鸿轻声说一句。 “师父……原来你也有看错的时候……” 第8章 .12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侍女半夏捧着白瓷小盅,小姐林珊命他们熬的滋补的甜汤,给恩人顾清鸿当做早膳用。 刚走进小院,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上,手中的托盘呼啦啦地直响,而那人只是匆匆说了句抱歉,然后逃也似的往外跑。 反射性地护好手中的东西,那人跑得太快,半夏只能看到那人背上流光溢彩的剑鞘,在林府中独一无二。 “白道长这是怎么了?”半夏奇怪地嘟囔着,她看看头顶上的太阳,天气还好,温度适宜,白道长怎么热的从耳朵红到脖子。 躲在假山的阴影处,白云逸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上面的温度完全可以煎荷包蛋。一想到这个热度因何而来,白云逸无力地抱着头,不停地咒骂着自己。 “草……我真他妹的是个变态……” 他首次对自己的三观正确与否产生怀疑,要不然他对顾清鸿方才充满嫉妒和独占欲的黑化表白产如下诸如“卧槽,徒弟这样有点萌”“怎么我的小心脏跳得有点快”“有点莫名的开心”“好想上去抱抱安慰他”等等不科学的反应。 身为师父,他明明应该制止徒弟,将黑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他很失职,还很丢人的脸红得像煮熟的猪头一样落荒而逃。 可人逃离了,心好像还留在那间昏暗的屋子里。脸上的温度一直没有下去,听着胸膛内砰砰的心跳声,放弃治疗的白云逸干脆信马由缰胡思乱想。 顾清鸿的独占,到底是一份怎么样的感情?强烈到容不得其他人同框出现? 恋爱技巧他说起来一套套的,可是实战经验他一点都没有,他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前半生在现代,他没有机会去学着喜欢,那些人教他的只是如何让别人喜欢、迷恋他,好延长“使用”年限,不会悲惨地过早被抛弃。 后来被恩人从魔窟中救出,他开始学着去做一个正常人,学着说话,学着穿着,学着生活,他适应的很快。唯有感情,是他短板。 他自己总结一下,大概是错误的爱情观在他潜意识中根深蒂固。 面对别人的爱恋,他笨拙,不知所措,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诱惑了别人。就好像面对顾清鸿跟他告白,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谁会想做一个罪人? 抛开系统要把他传送回去这一条件,他没有办法回应顾清鸿的原因,就是他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还在山上时,小徒弟陆清隐曾单独找过他一次,祈求他从另一个角度去看顾清鸿。不是以师父的身份,而是以平辈的身份去看。 头倚靠着冰凉的石壁上,白云逸抬头望着在假山顶移动的蓝天白云,耳边仿佛想起了多年前他听过的一篇有声读物。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只要你看到我,你一定会爱上我……”莎乐美捧着先知的头颅,献上一吻。*1 *********** 林府的主人就是林珊。刚来的时候,白云逸还问侍女何时去拜见府中主人,以示礼貌,谁知侍女掩唇一下,说林府的主人就是小姐。 年轻女子当家? 白云逸对此大感意外,因为林珊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林府可不小,林小姐是个人才啊。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座府邸只是林珊休养身体的地方,真正的林家在京城。 那日林珊正是在回京的路上,遇上了顾、白两人,为报答恩情,林珊当机立断,让车队返回呈州。 但是这打乱了林珊回京的安排。 坐在主座上的林珊问白云逸:“恩公今日可好些?” 林珊作为女子不便去房内探视,每天都会请白云逸去花厅一叙聊聊天,话题基本上围绕顾清鸿。 身体如何? 白云逸心里很清楚,现在顾清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除却被破坏的丹田,真正出问题的是他的心理。 白日里不梳洗不换衣,顾清鸿就只是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如果不是眼睛睁着,白云逸都以为他坐着睡着了。晚上,一旦他支撑不住睡去。白云逸就会悄悄推开门,走进他的房间,整夜守在旁边。 几乎每晚,他都会梦魇。 有时会额上直冒冷汗喊胡话,有时会小声啜泣,有时又会蜷缩成团不住颤抖,与白天的安静判若两人。 第一见到的时候,白云逸被吓了一跳,想把人摇醒。走上前手刚搭上被子,听到本蜷缩着呼痛的人喊了两个名字。 “……师父……” “……穆……远……” 第一句尚且能听清,混杂在痛苦的呻吟中,沙哑,断断续续,如果不是他刚好对那两字敏感,恐怕就会漏听了。 想到两字代表的含义,那一瞬间,他有点懵。 他……在喊我的名字? 低头看着顾清鸿的脸,惊恐、不安,被噩梦追逐的他在求救。 “清鸿,别怕,师父在……” 温热的掌心中他冰凉汗湿的肌肤,一下一下轻拍他的手背,口中柔声哄着。 表面上温柔平静,白云逸内心深处,被仇恨搅得波浪滔天,只想大开杀戒。 高、自、崇! 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到巴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他穆一远的弟子就算犯错,也轮不到外人的来管教! 这些个老匹夫,不就是想要功法吗?何必为难一个半大的孩子,废丹田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他同时又恨自己。 他此时在身边又有何用?难道他安慰几声,就能时间倒回? 可笑的是,顾清鸿会遭受到这样的痛苦,追根究底就是因为他。 顾清鸿痛苦,他这个做师父的,心里又何尝好过。 如今木已成舟,他能做的就是带顾清鸿走出阴影,修补丹田,重新筑基走上修真之路。 这条路,他依然会伴其左右。 “白道长?” 林珊轻唤了几回,一旁的白云逸终于回过神来。见他眼底有些泛青,再听侍女们说清晨见白道长从恩人屋里出来,她心底下有点羡慕,他们兄弟俩感情真是好。 主客两人又聊了会儿,什么话题都有,比如二人的师门,白云逸这才发现哪里不对,今天的“咨询”时间远远超过之前,而且林珊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说出的东西又很不着调。 一旁侍女大概是看不过去了。 “小姐,要不您就跟白道长直说了吧。” 白云逸假装惊讶:“哦?林小姐莫非找贫道还有其他事?”姑娘,赶紧说了吧,再晚点我就该去给徒弟喂饭。 犹犹豫豫了半响,林珊终于说出了正题。 听完了之后,白云逸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想开口了。确实有点难以切齿。 林珊这次回京是因为林家发生些不能为外人道之的事情,闹狐妖。如果只是普通的狐魅,找个普通道士处理就行。可偏偏这狐妖所化的女子,是上面某个位高权重的大人赐下的,加上林家老爷是被蛊惑的那个。林家的人私底下偷偷找过几个道士来,但是他们都遭了祸。 林珊的母亲,也就是老爷的二房。害怕女儿回来后也会遭祸,所以书信过来,语句中透露着绝望与无奈,她再三强调林珊别再回林家,好好待在呈州。 可林珊哪里会听,第二天就起程,路上她还在想要是那日的恩人在就好了。没想到,刚出城门没多久,就遇上了。 老天都在帮她。 见白云逸低垂着眼,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她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忙忙地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要挟恩以报,顾道长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真的,明日我就要回京,顾道长近日身体不适留在府中修养就好,我都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会有侍从在府中伺候二位的。”感觉自己越说越黑,林珊都快急哭了。 其实白云逸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刚刚只是在想,要不要趁着上京的机会,带顾清鸿去散散心。 他弯了弯嘴角,抬手止住林珊的话,淡淡地说道:“明日我们与你一同上京。” 舀一勺子蛋羹,伸到他的嘴边,对方顺从地张开了嘴,咀嚼了几下后咽了下去。 白云逸毫不怀疑现在给他一碗臭豆腐,他都能眉毛不动一下就吞下去。 两个人就像早上喝药时发生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人是破罐子破摔,说完就算,另一个是假装我不是当事人,强压尴尬。 而化解尴尬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闲聊转移重点。只不过这场闲聊,有点单调。 “你以前去过京城吗?” 喝一口汤,顾清鸿摇头。 “那明天我们去看看?” 咽下汤,顾清鸿抬眼皮,盯着旁边举着勺子的人,一言不发。他的眼睛很黑,沉得好像一潭深水,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你不想出去走走吗。” 顾清鸿收回视线,低垂着双眸,看着碗,若有所思。 等了许久,白云逸还是没有听到回答,他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心底下还是有些失望。 哎……果然还是不行。 顾清鸿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随便问问。明天的计划应该是打晕直接抗走,就跟来林府的时候一样。 “好。” 稀疏平常的一个字,白云逸如听天音。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这就好像老师在讲台上报分数,台下的人以为肯定不及格,忽然听到自己的分数,不仅及格,还上前十。 好好好!旁人念上一百篇鸡汤,不如当事人出门走两步来得立竿见影。 白云逸光顾着高兴,端着盘子哼着小调出去,他没有注意到,顾清鸿一直在盯着他看。 这调子,好像师父也喜欢哼……莫非…… 第8章 .1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爬上山顶。城门守卫把城门打开,门外等候多时的人,排着队三三两两地进城,多是小商小贩,赶着进来做生意。 哒哒哒哒,听到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守卫循声望去。 一条长长的车队,快到城门口,车队停下来,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来跟守卫队长打招呼,两人寒暄了几句,守卫队长意思意思地检查了车队,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马蹄声哒哒哒出了城,走远了。一个守卫凑过来问队长:“怎么林家又出城啊。” “说是回京。”队长说,林家小姐每隔两年都会回京一次,这并不奇怪。 守卫说:“前几天不也这么说。”奇怪得很,前几天早上,也是这么长的队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进城了。 “少管闲事,去,看门去。”队长踹了那八卦的守卫一脚,把人赶回去。 望着渐渐北行的车队,队长喃喃自语道:“京城林家啊……那可是不能得罪的大户。” 车队一刻不停地往北行进。 白云逸很少坐马车,还在穆家的时候,出远门的机会不多,上了净明峰,出行不是靠11路,就是法器坐骑。 官道不像现代的柏油马路那样平坦,可是坐在林家的马车里,并不觉得颠簸。 车厢内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是供仆从待的,那边备有食物、饮水等,里间是供主人使用的,有一张软榻、被子、枕头。东西一应俱全,待遇堪比头等舱。 难怪这辆车比较大,还需要两匹马拉。 侍女半夏被白云逸赶到林珊车上去了,两个成年男子,有手有脚,让小姑娘伺候,那未免太废了。他完全忽略了穆一远也是爱带鹤童出门的。 上车后他就主动让出里间给顾清鸿休息,自己坐在外间看书。 书是离开净明峰时带走的,有野史轶闻、修行秘籍也有炼丹古籍,仗着系统空间大,他几乎搬空了净明峰整个书库。 也许他潜意识知道自己回去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 他问过林珊,从呈州去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刚过初春,积雪多已消融,这一路上会好走很多。 埋头翻书,不时在关键的地方做上记号。里间窸窸窣窣的声后是木轨划动的声音,白云逸翻过一页,随口问了句。 “渴了?饿了?” 没听到回答,几天下来白云逸已经习惯这种扔个石子进池塘听不到响的情况。 顾清鸿问他:“你和师父什么关系。” 这孩子怎么回事?起床气?怎么语气这么冲。 心里觉得奇怪,他把书合上收起来,然后拍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说话。然后很有耐心地回答道:“朋友,我说过的。” 顾清鸿站在那里环保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云逸,阴沉着脸冷冷道:“你把我当傻子吗。” 这话怎么说?白云逸回想自己方才的语气和字眼,没弄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他。顺便说一句,首次成为顾清鸿不友好态度的目标,白云逸心里不舒服。 把他的沉默错认成心虚默认,顾清鸿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 他早该猜到……七年前的遗迹、这次的昆仑…… “你果然也爱慕着师父。”顾清鸿眼神一黯,为什么你要和我抢穆远,我明明已经渐渐开始信任你了。 啊哈?啥玩意儿? 白云逸几乎要去掏耳朵,他肯定是听错了,或者漏听什么。 “别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你要是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哼他喜欢的调子,为什么要看他做记号的书,为什么他让你救人你就救,让你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朋友?呵呵,我又不是清隐,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我告诉你,师父我不会让给你的!” 喊完一通后,顾清鸿头也不回地摔门回里间,留下白云逸呆愣愣地在那儿消化所有。 …… 终于调整好频道消化完所有信息的白云逸囧了。 怎么办,在线等急!我的小号变成了我徒弟的假想情敌,问题是,我的徒弟喜欢的是我大号。 这是我见过最奇葩的818。 不幸成为假想敌的白云逸同志,这一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顾清鸿见他不是冷哼,就是冷笑,阴阳怪气。说话不搭理,吃饭自己吃,连睡觉的床位都不给他留。 总体来说,行为极其幼稚。 抱着枕头躺在外间的白云逸深刻怀疑,徒弟的智商应该是跟修为一起没了。 草,混蛋高自崇!你还我乖巧懂事的徒弟!! 其实顾清鸿的幼稚行为,跟高自崇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在闹别扭。 本来心底下他对白云逸是很感激的,先是救他一命,又照顾他,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开始把白云逸慢慢地划入了朋友的圈子里。可是当他发现白云逸也“喜欢”师父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 如今的他没有了追求师父的硬件条件,可是白云逸有,他开始慌张了。后来又想到之前他发泄似的场景,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被情敌看到了,他开始焦虑。 他的朋友很少,算上师弟陆清隐,也才两个,没错,白云逸就是那个唯二。他很看重这个朋友。 他想讨厌白云逸,却没有办法真的做的。最后兜兜转转,只能通过幼儿园小朋友的报复行为来发泄情绪。 然而他内心的纠结,操作着大小号的某人并不知道。 冷战的第三天晚上,车队进了一个村子,众人住进了当地最好的乡绅家中。可再好也容不下这么多些人,厢房有限,小姐和两位客人优先入住。 本来白云逸和顾清鸿各分到了一间房,后来白云逸让出,去跟顾清鸿挤一间。 “我天天在马车上睡得舒服,你们白天路上走,晚上地上睡,实在辛苦,拿着吧。” 把钥匙抛侍卫小哥,他抱上被子就走。 话说这侍女半夏正想借着帮顾清鸿铺着床的机会,跟这位冷面的俊俏道长说上几句话,没想到就看到白云逸抱着枕头被子冲进来,目标就是刚铺平整的床。 “这床不够大,两个大男人挤恐怕太小,睡着不舒服。”半夏僵着脸笑着说,她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手指绞破。 白云逸勾勾唇,把东西扔到半夏铺好的床上,一屁股坐下,笑道:“多谢姑娘关心。我们师兄弟两人自小一床睡,再小的都挤过。”在外两人自称是师兄弟,如此行事方便。 “可……”半夏求助似的望向顾清鸿,可他坐在桌边什么都不说,好像屋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最后她只能沮丧地离开。 床确实很小,小到翻个面就要掉下去。考虑到真挤一张床上的结果,不是面贴面,就是背靠背,白云逸把被子往地上一扔,铺好躺下。 他头的位置刚刚好对着顾清鸿,双手搭在脑袋上,白云逸悠闲地笑笑:“那位半夏姑娘你觉得如何?” 顾清鸿盯着跳动的烛心,不说话。 我去,适可而止啊小朋友,哥还治不了你了?! 脸上笑呵呵的,白云逸用谈天似的语气,慢悠悠地说:“半夏姑娘样貌清秀,年纪也合适,心灵手巧,温柔贤惠,还忍得了你的臭脾气,嗯,这点比较重要,很适合你。明天我给穆一远传个信,你就留在这儿娶妻生子吧。” “你他妈的胡说些什么!” 被揪住衣襟用力从地铺上拽起来,直视着那双饱含怒火的黑眸,白云逸扯扯嘴角,露出个嘲讽似的微笑:“难道不是?我在旁边你不是冷笑就是直哼哼,人家姑娘在你房里半天你没有一点反对。要是我没来是不是晚上她就留这儿了?” 等一下,这不是我想说的!!我明明是来和解的!为什么看到那个碍眼的床就忍不住开启嘲讽了呢?? 内心深处的白云逸尔康手想阻止口无遮拦的自己,然而什么用都没有,说出的话没有吃回去的道理。 气极反笑,顾清鸿松开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心灰意冷地低笑:“呵呵,不就是告状吗,只会在背后耍见不得人的小伎俩。算我看错你了。”什么朋友,他才不需要! “呃……”白云逸仿佛看到顾清鸿的背景都变成了灰白色,好像有点玩脱了,嘴炮一打就容易收不住。 这回还真是他做错了,成年人,勇于认错。清了清嗓子,整好衣襟,坐到顾清鸿旁边的椅子上。 “其实那天你走得太快了,我话还没说完。” 身边的人跟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吭。白云逸只要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怎么可能是‘爱慕’穆一远,他还没上玄同派的时候我俩就认识了。我跟他就像兄弟一样,换你你会喜欢上陆清隐吗?” 呃,这个类比好像说的不太对,原作里顾清鸿就是喜欢陆清隐! 怕被顾清鸿的答案打脸,白云逸正想当做没说过揭过去。 “不会……”可能是担心默认了会被打小报告,顾清鸿回答了,末了还补充道:“我喜欢的是师父。” 我!知!道! 求求你不要一直强调,我听了脸臊得很。 还好晚上光线暗,要不然顾清鸿就能看到白云逸的脸诡异的红了。 “我跟他的感情,与你和陆清隐差不多。”为了极力撇开他和大号的关系,白云逸不惜去细数自己的缺点,“穆一远要胸没有胸,要腰没有腰,除了脸之外还有什么优点,整天不是嘲讽就是挑衅,那性子谁受得了?我喜欢的是那种温柔可人凹凸有致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我可以发誓。” 说着竖起三指,向三清起誓。 该做的该说的,白云逸都做了,心中忐忑地望着顾清鸿,见他沉着脸,面无表情。 还是失败了? 谁知半响后,顾清鸿义正言辞地反对白云逸所说的。 “师父很好,你不可以说他坏话。” 白云逸又脸红了。 至此,两人间这次莫名其妙,囧囧有神的冷战算是结束了。 不再是情敌的白云逸,被顾清鸿轻轻划进了朋友一道,还加了粗注明——我和师父共同的朋友。 ********************* 这是他们在路上的第八天,车队来到一个繁华的城市,闽城。一半的行程已经走完,车队需要停留一日进行一次大的补给。 时辰尚早,白云逸突发奇想,要带顾清鸿去街上转转,体验下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 这个时代,信息闭塞,就算是修士也不能避免。再加上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规定,修士无故不得过多干涉凡世,要真闹出什么事来,就麻烦了。 人是被他拖出来了,但是白云逸发现他的心思还留在客栈。跟他说什么都心不在焉,无奈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两人最后找了个茶馆坐下。 白云逸按耐不住的问:“想什么?” 手边一杯茶从冒着烟放到凉,顾清鸿才想到去喝。 “师父可有回信?” 仰头饮尽茶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入身体深处,这让他烦躁焦急的心冷静几分。 白云逸取笑道:“昨天才送出的,哪有这么快。”其实回信他早就写好,现在正躺在系统的空间袋里,等到了时间就拿出来给顾清鸿。 “哦。”顾清鸿点点头。 接着的半个时辰,白云逸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多动症。 从杯子到筷子,只要是桌上能挪得动的,都被他手上盘过一遍,要不是白云逸及时组织,恐怕顾清鸿就要开始表演单手举桌子。 “你很紧张?”他问得很委婉。 被谈话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放下快折断的筷子,顾清鸿乖乖端坐好,然后应道:“嗯……” “为什么?”不就是一封信,内容他看过了,就是把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当然其中有详有略,比如他略写了丹田被毁的原因。大概是怕被责怪。 “我不知道师父还会要我吗……” 顾清鸿一整天情绪都很低落。 “别瞎想,穆一远不是那样的人。”没了修为就不要徒弟?那是怎么样的人渣师父,想不到徒弟竟然这么想他。白云逸心里有点不开心,“丹田受损可以再补,修为没了可以再练,他不会放弃你的。他可是第一炼丹师,你要对他有信心。” 寥寥几句话犹如醍醐灌顶,顾清鸿突然有点羞愧,为他之前幼稚的想法所愧疚,“你说得对,我要相信师父。” 可高兴了没两秒钟,顾清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被他忽略了很久,师父的双修对象。 招呼小二来添水,白云逸听到顾清鸿幽幽地说了句。 “你去的时候见到那个人了吧。” 一句话没头没尾,白云逸莫名了。 “师父的……双修对象。”顾清鸿非常排斥用道侣两个字去形容那个陌生人,那人就是个解药。 “呃,见是见到了……” “配吗?” 隔着桌子都能闻到这话里的酸味。 这让我怎么回答啊!白云逸囧了,回想起巫真凡那张随时要上战场的严肃脸,他实在是不能违心说出“绝配”两字,最后他含含糊糊地回了句:“还行还行……他俩不住一块儿。” 说完他就后悔了,不对啊我干嘛要解释??不是应该让他死心吗! “你看师父会喜欢他吗?”好像没听到白云逸的话一样,顾清鸿自顾自地接着问道。 “……也,也许吧……你下次去问本人好了。”嘴皮子动了几回,他还是改了口,“其实我觉得你不一定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顾清鸿沉默半响,“你也觉得我没机会了是吗……” 怎么又绕回来了。白云逸大感头疼,这孩子平时看着脑子不错,怎么在这事情上这么死脑筋呢?! 他耐着性子去分析开导他:“从小到大,你生活的圈子只有陆清隐和穆一远几个人,没有机会去接触别人。也许再过几年,你遇见的人多了就……” “不会!我只喜欢他!不会再有别人!” 突然高八度的声音吓了他一跳,白云逸忙劝道:“嘘——你小点声——旁边的人都在看。”妈呀,下次不在外面聊这种糟心的话题,徒弟太容易情绪失控。 “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的。”抓着桌面的手指压得惨白,顾清鸿死死地瞪着他,重复道,“永远不会。” “从十岁那年我遇上他,我的目光就追随着他。他就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的目标。我日夜不休、铤而走险,只为了追上他,与他比肩而行。” “即便是现在我输了,我也不会放弃他。我还有时间,还有机会爬起来,再追再赶。白云逸,我当你是朋友,如果你再跟我说这些胡话,就别怪我与你恩断义绝!” 自从顾清鸿撂下那句狠话之后,白云逸真的不敢再提什么放弃啊树林啊之类的理论。 一是因为威胁,二是因为肉麻。 被人当面告白不说,还被迫听追求者肆无忌惮地形容他如何如何喜欢自己。 脸皮薄的白云逸同志当时除了震撼之外,就是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脸红得跟火烧似的。后来全程他就没有抬过头。 这也太耻了吧,怎么以前没发现徒弟这么会说啊。 如此经历有过一次,白云逸哪里敢有第二次。 不过几次“错位”的谈话后,顾清鸿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消极,经常与白云逸谈论修行的事,早课晚课一样不差。确实有重整旗鼓的意思。 反正不管怎样,白云逸的目标也算达成了一半,可喜可贺。 一天天,随着两人的友谊逐渐加固,车队终于到了京城。 京城进出与其他城市不同,非常严格。进城靠右,出城靠左,要检查人,要收税。好在门多,要不然排一天队都进不去。 透过门帘,白云逸看到车队插队,还被毫无阻拦地放行。 他心里嘀咕:“这林家看来势力也不小啊。”看来林家这一行,他需多加小心。带着徒弟他可不想涉险,情况不妙还是赶紧跑吧。 马蹄声节奏放慢。看来是路上人多,不便通行。 看惯了山上古朴清静的建筑,到了这京城,饶是经历过现代大都市洗礼的白云逸,也觉得大开眼界。凡世的建筑处处透露出生活的气息和热情。 这是白云逸所乐见的。 京城很大,等白云逸他们下车的时候,离进城门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马车进了后院。奴仆们该卸货的卸货,该伺候主人的伺候主人。唯有白云逸和顾清鸿两人无事可做。 他们俩已经换好了侍卫的衣服。 林珊已经提前与他们俩打好招呼,为了不引人耳目,身份是新来的侍卫。 白云逸与她实话实说,他们二人不一定治得了那妖狐。若是不行,他便书信回门派,请求支援。 林珊自然求之不得,说若是事成,她必定给有重谢。 安排好两人,她就去前厅拜见主母。 林珊虽然是庶出,但在家中极受宠,否则也不会未出嫁就得了呈州那么大的宅子。至于她为什么去了呈州,大家族的弯弯道道,白云逸暂时不想去理。 这林家一行,是福是祸,尚不可知。 第8章 .23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林珊给两人安排的是单独一小间,位置僻静。 主人不在,他们两个侍卫也不便四处闲逛。屋里的两人就照着平常的模式,一个打坐,一个看书,气氛融洽。 扫完最后一字,卷起泛黄的竹简。白云逸把东西收好,转头看看床上的人。刚才他就一直感觉到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弄得他坐不是坐,看不是看,不得不赶紧把书看完。 白云逸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气在经脉中运行得还是不顺畅?” 丹田被毁,作为□□和终点,气无处可存,无处可去,循环无法完成。运气一小周天是内丹法的第一阶段,如果无法通过,别说结丹,连筑基都遥遥无期。 顾清鸿盯着他点点头,照着这几日的做法,白云逸走过去助他运功。 小周天是指气从下丹田开始沿任督二脉循环一周,白云逸从书简上看到了修复丹田的方法,多用来在丹田受损的时候。 白云逸脱靴上床,与顾清鸿面对面盘腿而坐,抬眼一看,很奇怪,那孩子嘴角竟然挂着微笑,眼底下是藏不住的愉悦。 白云逸怔了怔:“有什么可开心的?” “有你的相助我知道不日我将重铸内丹,自然高兴。”顾清鸿边褪下外衫边笑着说。 “哦。”白云逸不疑有他,毕竟人有精神总比一蹶不振好。先闭目调息,照着书简上的方法,手掌贴在顾清鸿的丹田处,把己身之先天气渡进他的丹田,温养修补之,而后再协助他运转一个小周天。 方法没问题,也符合逻辑,唯一的问题就是姿势。 丹田位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处,盘坐时那个位置显得尤其尴尬,手掌的边缘几乎要碰触到某不能言说的器官。起初白云逸觉得有点无从下手,后来见顾清鸿纯洁无辜、一脸信任地看着自己,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肮脏了。 心无杂念,手捂在他丹田处,以气养之。 有前几次的经验,很顺利地辅助顾清鸿气运转完一小周天,两人的额上都有些微汗,就在白云逸收手的时候,他感觉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听见顾清鸿闷哼了声。 “唔。” “怎么了??”白云逸忙问,生怕他有哪里不适。 谁知顾清鸿低头看着什么地方,闷闷地小声道:“……碰到了。” 然后白云逸顺着视线看过去,盯到了他某个不能言说的部位,跟刚刚不同的是,沉睡的小同志醒过来了,隐隐能看见形状。 那我刚刚碰到的是…… 脸上的温度一下子上去了,白云逸忙把刚刚那只右手背到身后,然后磕磕巴巴地解释:“咳咳,按摩关元穴时会有这种咳咳事情发生,等会儿就好,别,别太在意。” 等一下明明不是我的错吧,我解释个什么鬼?! 低着头的顾清鸿嘴角的笑容古怪。 *************** 这个事故发生完没多久,林珊拜见完主母回来。一脸喜色得告诉两位外援,明日,他父亲又要带着那个妖女城外的园子踏春赏玩,届时再收了她。 听完这计划,白云逸觉得奇怪,出门游玩肯定会带上更多的侍卫,为什么她会觉得那是个好机会。 “她每次与父亲出门都不让侍卫们跟着的……” 想到方才母亲含泪哭诉的模样,林珊忍不住在心中叹气,林家是造了什么孽才招惹上那个女人。她此时对两人是完全的信任,随后便将这位名为天显的女子入林家的前因后果全盘托出。 “天显?”白云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要是正在喝水,他肯定会一口喷出来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天显可是七仙女之一。 林珊也是看过些神怪志的,她无奈地点点头:“父亲让大家称她作天显仙子。” 她还真不怕自己闪了舌头,白云逸讥讽地笑两声:“让我猜猜,她是不是还自称天仙女下凡?”他这才知道先前林珊说的狐狸精,其实是讹传,毕竟狐狸精是说书人口中最常用的一种女妖。 据林珊所言,那个不能得罪的上头大人物就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三年前新晋的国师,天显便是他的义女。此女自称天上仙子投胎下凡历情劫,而林世榭(林珊的父亲)就是她口中那个可以为化解她情劫的人。天显仙子曾在众人面前许诺待她重返天庭,便会赐予林家长生不老的仙丹。 也不知道到底是长生的诱惑还是此女的蛊惑术,林世榭对“天显仙子”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而听林珊的描述,这位假借天显之名的女子确实有点本事,撒豆成兵、五鬼搬运之类的障眼法用的倒是不错。 会不会是哪里来的江湖术士?起初白云逸是这么想的,直到林珊说起了为何家中人会知道她是妖人。 食人心肝的妖人。 那是天显来林家的第五天,厨房的一位厨娘无故失了踪,当天傍晚,有人就在花园的池子里发现她的尸体。大家没在意,只当她是失足落入,因她家人远在他乡,林家便派人将她先葬下然后通知她家人。之后侍女为厨娘换衣下葬的时候发现她胸口竟然有个血窟窿,而血窟窿下面的那个地方是空的…… 怕这种污秽的事情惹得主人不开心,管事的私下把这事掩下了。哪知这样失去内脏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出现。从起初的池塘,到花园,尸体遗弃的地方越来越随意,林府的下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各种猜测,最终惊动了主人。然后没两天,林珊的哥哥半夜回来,正好撞见天显与一名仆役在院中搂搂抱抱。他本以为是捉奸在床,没想到下一瞬,那仆役就血溅一地,软软地倒下。 不敢置信的林烨傻愣愣地站在树后,突然回想起了妻子跟他提起过府内闹妖的事情。他这才意识到,父亲带回来的美貌仙子竟然就是那个杀人饮血,破膛吃心的妖物! 而那妖女在事情败露时也不惊慌,当着林烨的面悠然自得地吃了一顿饱餐,末了还干脆就把尸体扔在了自己门口。 林烨倒也是个胆大的,竟然还没被吓晕过去。等他终于回过神来后便着急忙慌地跑去告诉他妻子和母亲。 可妖女仗着有林家掌权者林世榭和国师的庇护,前去质问的林家人根本没被她放在眼里。林世榭完全被蒙蔽了双眼,尸体就躺在他房门口,他都瞧不见。在他眼中,天显是娇美的仙子,会助他长生不老,而其他人,都是觊觎他的权势和财富的恶人,即使他的母亲也不例外。 国师正当红,权势大到几乎只手遮天的地步,即使是林家这样的权贵世家,报官之后犹如石沉大海,连个回响都没。 天显来林府不过短短一个月,林府已是一片破败之气。林世榭称病不去上朝,终日与妖女厮混。府内上上下下人人自危,度日如年,没人敢去服侍林世榭和天显,甚至连经过那里都战战兢兢。 听到这里,白云逸隐约觉得林府的气氛很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便将它搁置一边。 白云逸想了想,说:“今夜我先去探一探究竟,摸摸她的底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林珊起身拜谢却被他拦下。 “待事成之后再谢不急。” 送走了双眼泪汪汪的林珊,白云逸问顾清鸿对林家的事有何看法。 “妖气。” 只两个字就得到白云逸的大力赞同,他补充了一句:“林府内并无妖气。” 按照林珊的说法,天显食人不少,敢用这种伤天害理,自毁道行的方法,看来她不是什么得道的大妖怪,应该是化形不久,需靠人的精血维持人形的小妖,而这种小妖是没有办法藏住自己的妖气。 虽然白云逸此时是游戏纯阳的形态,但是除了灵力的运用方式跟别人不一样之外,他依旧是个元婴期的修士。所以这林府内就没有妖气,他一目了然。 没有妖气,就不应该有妖物。所以他才说晚上前去一探。 至于那个幕后的国师。 修真界有一条不成文个规定,任何修士都不允许以己之能换取权势,更不允许插手扰乱凡世的政事。那国师最好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凡世道士,否则以他的所作所为,一旦上面的惩罚下来,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不单单是本人,还会连累他的整个门派。 白云逸打算林家的事一了,他就主动申请去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俗称的打小报告。 天色渐暗,京城内大大小小的房屋都亮起了烛光,林府中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最早点起油灯的。 光明,永远是人们用来抵抗恐惧的首选。没有办法离开府内的奴仆们一到晚上就会聚到一起,点上整夜的蜡烛,睡在一块儿。谁都不知道“仙子”下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都害怕落单变成“仙子”腹中的加餐。 林珊也搬去与她母亲同住,偌大个小院,就剩下角落的一间小屋还透着光亮。黄豆大小的灯芯不时地晃动几下,屋内的两人正在吃晚饭。 吃到一半,对面的人忽然放下筷子,白云逸嘴里咀嚼着饭菜奇怪地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动。 “师父……”顾清鸿深情款款,柔声唤了两个字。 “嗯?”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随后白云逸马上反应过来,“咳咳咳咳咳!” “……的信。”害得他差点被一口菜噎死的罪魁祸首伸出友好之手,轻拍他的后背顺气,还不忘把后半句说完。 孽徒!麻烦你说话别大喘气谢谢,吓死为师了!咳得满脸通红的白云逸挡开了顾清鸿伸过来帮忙的手。 “咳咳,拿去,咳,今天下午我才收到。” 其实是今天下午趁着四处走走的机会写的。 修长的两指压着一封信推到手边,有封口,未开启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他的名字,一横一竖,都是他最熟悉的笔触。顾清鸿看看信封再看看白云逸,眼中有一种说出情绪。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白云逸捧起碗扒拉两口饭菜:“看我作甚,这是穆长老写给你的。” 与先前的三番四次催促不同,顾清鸿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展开,墨是歙墨,纸是凝霜纸,两者均价值不菲。嗅着淡淡的墨香,一字一句地往下看。 内容并不多,但是顾清鸿看了很久。而他的眼睛在信纸上停留得越久,白云逸心里就越忐忑,就是那种被老师当面批改作文的感觉,他开始回想自己在上面都写了啥。 开头寒暄问候了两句,安慰成分占大部分,其中还暗示他白云逸值得信任,最后以“为师办完事后便去寻你”为结尾。通篇用词温和,没有一句重话,甚至连他私自修炼的事情都没有加以指责。 照理说,顾清鸿应该觉得感动啊,可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怎么来的? 这表情也太微妙了吧,白云逸忍不住问:“穆长老说什么了?” 将信纸重新折叠好,压在手心下,顾清鸿微笑道:“师父说他明天过来。” 白云逸一脸“你他妹的不是在逗我”的怀疑表情看着他。 “呵呵,说笑罢了。那只是我的一个心愿而已,我也希望他明天,不,应该说现在就能出现在我眼前。”说话时,顾清鸿的目光一直停在白云逸的脸上,“云逸,你觉得这愿望会实现吗?” 心中有鬼的白云逸在他真挚的目光下干笑了几声,连那过于亲密的称呼都忘了否定,忙借口时间不早要去探查遁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顾清鸿的脸就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稍微诈两下就露出尾巴,穆一远还真是好诓~当然,你也很好骗。’识海中响起了久违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嘲笑。 顾清鸿眼神一黯:“闭嘴。”如果话语有温度,那么这句话肯定是个冰棱,不仅冷还扎人。 ‘喂,我可是你的本源,对我态度好点。我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来,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来叫醒你这个傻瓜。穆一远的谎话那么拙劣,也就你会相信。’识海中的顾清鸿依旧是孩童模样,他打个响指,荒芜沙漠瞬间变作盛夏荷塘,孩童版的顾清鸿就躺在最大的莲叶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旧友?可别再说什么你喜欢穆一远啊,白云逸的说话用词语气、小动作、喜好,跟穆一远是一模一样的,你这都看不出来?’ 其实本源这句话说错了。 顾清鸿一直都保持怀疑的态度,而他最终在真相和谎言中选择相信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是因为信任——他对师父穆一远是完全的信任,相信师父不会骗自己。 他任由情感蒙蔽自己的双眼和理智。 ‘接下来你是要继续装傻过家家还是跟他摊牌拆伙?’本源晃着脚丫,随意地问了句,而答案两个顾清鸿心里都明白。 这段时日的点点滴滴证明了,不管是穆一远还是白云逸,骨子里都是他挚爱的那个人。他深信师父必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否则岂会瞒着他?师父既然愿意装,那他就做一辈子的瞎子陪他一道装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装聋作哑,并不是全无作用。 首先,比起那莫名其妙的双修对象,他这个做徒弟的,明显更重要。 其次,白云逸对别人的态度说不上多热情,但是还算有礼,唯独对那个喜欢缠着他的侍女半夏不假颜色,反差背后意味的东西足够令他偷着乐。 ‘我就打了个盹儿,你就丢了快要成形的内丹,连丹田都被人搞残了。我说你和穆一远啊也别再折腾什么养丹法了,他不是龙髓体吗。他这么疼你想帮你,也别写什么助你重塑丹田再度修仙之类的空话。双修几次,再辅以丹药,不出几年你就可金丹大成啊~’ 自从顾清鸿踏入仙魔冢遗迹之后,本源就开始莫名沉睡。今天醒来的本源一看肉身的情况,悔得大腿都拍青了。顾清鸿距结丹仅一步之遥,他本以为待他结丹,便可取而代之,没想到出了这样的祸事。多年的等待付诸流水,再看顾清鸿像个傻子一样和穆一远玩起了你猜我猜的低级游戏,本源如何不焦急火大。 把碗筷叠起收拾好,顾清鸿看着跳动的灯芯,表情柔和,仿佛面对着的是他此生挚爱,以最认真温柔的语气说:“我不会害他。” ‘死!脑!筋!’本源哼哼咒骂了几句,见顾清鸿无动于衷,一甩手,荷塘再度变成沙漠。他恨得牙痒痒,大块肉就在嘴边,却只能闻不能吃,他都快要饿死了! 这边无形的对峙穆一远浑然不觉,他正在专心的偷看。 以防万一,服下偷窥听墙角专用的闭气散,隐匿了周身的气息。白云逸学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偷偷地揭开几块瓦片,然后发现位置不对,瞧不见人。之后又换了几个地方,还是没见到人。直到听见屋内一声高昂的女声尖叫,他才明白为什么不见人。 因为人家在床上办事…… 隔着厚厚的床幔,除了人影什么都瞧不见,当然白云逸也没有兴趣去欣赏别人的床事。 不过确如他所猜测的,天显的气息是属于人类范畴。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先走一步的时候,白如霜雪的纤细手臂撩开了华丽的床幔,□□的女体款款走出,而后微微侧头回首,角度恰恰好够上方的白云逸看清她的面容。 “……延莲???”惊呼声险些脱口而出。 那脸与七年前从玄同派失踪的穆延莲完好的半张脸一模一样。 ********************* 白云逸进屋后就没说过话,连招呼都跟室友打一个,干坐在桌前发愣。喊了几次不见他有反应,顾清鸿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我遇见……”话说到一半,白云逸忽然停住了,白云逸不该认识穆延莲,也不该知道七年前玄同派上发生的事情。好险,差点就露陷了。为自己的悬崖勒马点个赞,白云逸话锋一转,“我遇见了天显,确实不是妖族。” 有古怪,肯定不是所说的那样。到底是遇上了谁?穆远他又瞒着我。顾清鸿看着白云逸闪躲的眼神,笑了笑道:“哦,我以为我们是好友,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故作轻松的语气,配上恰到好处的落寞的笑容,狠狠地戳了下白云逸的软肋。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瞒你,只是……”他急于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圆一个谎言需要准备一百个谎言,而他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对最信任自己的人撒谎。 其实抱怨的话说出来后,顾清鸿也后悔了。在心里暗骂自己口不择言。他应该全然相信师父的,相信师父的隐瞒是事出有因,可是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被欺骗,就因为他什么都愿意去相信。 “你为什么不说?” “没关系,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这样的矛盾对话,时常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在信任与失望中徘徊煎熬,他觉得自己的心简直要被撕成两瓣。也许他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韧,这场过家家游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玩多久。 只是两个字在嘴里徘徊半天,白云逸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他鼻尖上几乎急出点点细汗,顾清鸿还是心软了,退后一步。 他走过去拍拍白云逸的肩膀,感觉到手掌下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他随意地笑了笑:“方才我说笑的,白兄你别介意。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正事要忙。” 算了,做人不要太贪心。只要你还在这里,就好。就算你再跟我说千万个谎言,我都觉得值。毕竟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谈不上资格,能留得你一刻,是一刻。 白云逸偷瞄了几眼顾清鸿的表情,淡定自然,便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他如释重负,偷偷地把掌心的汗擦在衣摆上,佯怒道:“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吓得我正事都忘了跟你说。” “请说。”点头笑了笑,顾清鸿坐到白云逸的身侧,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云逸严肃地说道:“明天你别跟着去了。” “好。” 答应的太过爽快,白云逸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这可不是顾清鸿的性格,亏他准备好一肚子的说词(就在进屋之后),扑了个空啊。 害怕他钻牛角尖,白云逸还是想解释几句:“那天显我方才探了下,确实有些水平,我怕到时候动起手来顾不上你。要是再让你受到点伤,穆长老必会为我是问的……” 顾清鸿打断他解释的话,淡淡的说:“没关系,我明白的。” 正主都这么看得开了,他还有什么话好说,“呃……那你一个人无聊的话在京城四处晃晃。” 晚上躺在床上,白云逸怎么也睡不着,卷着被子辗转反侧。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头脑特别清醒。盯着另外一张床上的阴影,他心想,奇怪啊,这孩子今天怎么不犟了这么好说话?再回想这一天,发现顾清鸿古怪的举动还真不少。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强行做了解释——水土不服,初来京城不太适应。 算了别多想,他听话还不好吗?省得他操心,还是想想天显的事情吧。 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天显的那张脸是属于他侄孙女穆延莲的。 七年前玄同派上发生的事情他永远不会忘记。杜一果长老势要以穆家父女之血祭他亡子,当时各峰(除了净明峰)都派了些人手去寻找,恰逢玄同派与罗浮山合作,派出去的人能力和数量都有限,持续数月的搜寻,最终只在数百里的废墟之上找到早已腐烂的穆卫的尸体。 穆延莲在哪里,大家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 这件事虽罪不在他,可偶尔想起,他也不禁心中百感交集。 穆卫的尸骨是他送回穆家的,拭泪的奴仆、恸哭的家人、无声的老父,特别是穆卫的父亲——穆一远在穆家仅剩的弟弟,皱得仿佛树皮一样的脸,上面满是黑青的斑点,面对着年轻兄长手中的骨骸,混沌的双眸中没有惊讶。 他没有嘶吼着质问兄长,只说了句。 命,一切都是命啊。 孙女穆延莲得了怪病是命,儿子客死异乡也是命。 穆一远没有受到穆家的任何指责,至于穆延莲的生死,他们都不抱希望,仿佛那就是她的命运所在。 修道近百年,穆一远还是参不透这个命字。都说修士求长生是逆天改命,可求长生难道就不是命吗?该信,还是不信。 他天生龙髓体,算是命,那他就该认命去双修?还是继续走这条艰难百倍的修道之路? 穆延莲的生死去向,对穆一远而言,就是个象征,象征一个命字。如今找到了她,而他也以纯阳之身躲开了龙髓。 命,果然是不用信的。 如此他更坚定了不再变回穆一远的心。 至于穆延莲这几年的遭遇,她又为何以天显之名出现在此。待明日便可知。 第8章 .24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白云逸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做了个梦,然后在梦里醒来睁开眼。 梦中的人熟悉又陌生。 十来岁,还是小萝莉模样的大徒弟——顾清鸿。 那张萝莉脸悬停在他视线的正上方,狡黠一笑:“你看见我了。” 调/戏暧/昧,白云逸肯定自己从笑容中读出了这两个词,是那种属于成人所独有的感觉,配上童稚的脸,显得非常不和谐。他缓缓坐起上身,发现自己身遭全是绽放的荷花,揉着太阳穴说:“你不是清鸿。” “我当然不是那个笨蛋。”萝莉版的顾清鸿双腿岔开,跪坐在白云逸身上,他附身向前,几乎要贴在他胸口,小巧的鼻尖凑到他的颈部,深嗅一口,而后沉醉道,“师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香啊~” 这么特殊的打招呼方法还有语气,白云逸一掌推开越贴越近的脸,满头黑线道:“我想起你是谁了,离我远点谢谢。”上次九宫塔里那个色气满满的小鬼!! 本源不满地啧了声:“明明我就是他,你偏偏对我就冷冰冰的。” 白云逸忍不住白了一眼:“清鸿不会随便骑跨在别人身上乱闻,你是属狗的?这么喜欢闻别人。”上次也是,上来就舔啊闻的。他徒弟明明是属蛇的! 本源立刻给自己叫冤辩解:“这你可说错了,你要不要去问那笨蛋想不想骑~在你身上做点更过分的事情呢?”故意曲解白云逸的意思,还把重音放在骑字上,让人不想歪不行。 “……你脑子里除了那些黄色废料还有什么??”白云逸大囧,有种想把这个伪萝莉按在水里好好洗涤净化,特别是他那张没把门嘴和那当摆设的脑袋。 虽然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本源用小指头想想也肯定不是好话。 他倒也不恼,反而又无赖地把身体凑过去,没正经地笑道:“还有师父你啊~”说完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在白云逸的身上,远远看过去,好一幅和谐美好的亲子团。 白云逸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推开,本源立刻打蛇上棍,两只玉似的小手不安分地顺着衣襟往里面钻,仰着头不住地往他耳中吹气:“师父我这么喜欢你,把你给我好不好……”童稚的声音附上暧/昧的尾音,说不出的诡异。 见他还是没反应,本源心下窃喜,觉得顾清鸿实在是笨,多缠几下不就到手了吗?可想到穆一远仍由他为所欲为的前提是他是顾清鸿,穆一远所有的容忍都是给顾清鸿的,本源忽然觉得不是滋味,连掌心下的滑腻的肌肤摸起来都没那么有趣。 那个笨蛋有什么好的,明明是一个皮相,为什么穆一远见到他只会苦着脸。 “师父,你不是最疼清鸿了吗?修为没了我好难受,把你给我吧,这样我很快就可以重新做修士了。”没受到阻拦,一双手摸得越来越不是地方。本源嘴上说得可怜,心里却是在想,管你穆一远喜欢谁,我只要能得到龙髓体就好! 其实白云逸第一时间确实想推开他,甚至准备把这小小年纪不学好开黄腔的小鬼揍一顿,然后他摸到了赤霄。 长约三尺,刃如霜雪,剑身流光。 属于纯阳的赤霄红莲。 那一瞬间他怔住了,再一看身上的衣服,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萝莉脸的顾清鸿一直喊他师父师父,所以他直觉自己现在是穆一远的样子,可明明他此时还是白云逸样子。 难道两个顾清鸿都知道白云逸就是穆一远了? 不对,我现在是在做梦。 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潮湿感,还会痒? 白云逸黑着脸把像条蛇一样在他上身乱摸的小手拽出来,被抓了现行的孩子无辜地眨着眼睛,可比起被吃豆腐,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压着嗓子说:“你知道我是谁。顾清鸿知不知道。” “哼,我便是顾清鸿,你……”话说到一半,本源停住了。他转着眼珠,将白云逸的脸仔仔细细地瞧过一遍,呵呵,着急?你就这么怕被顾清鸿发现?你们不是喜欢玩这种游戏吗?那就继续玩下去吧。 强压心中泛酸的嫉妒,本源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接着说道:“你就算换一百个脸我都能发现,而他只是个笨蛋,怎么可能会看出来。” “真的?”白云逸将信将疑地松开手,本源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面留下清晰的红痕,那是他因为紧张留下的。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对着手腕处的淤痕轻轻吹气,本源忽然计上心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倒是提醒我,我可以用这事来威胁你啊。” “啥?” 点点自己的嘴唇,本源以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说:“你亲我下,我就不告诉顾清鸿,白云逸就是穆一远的事情。” “……”白云逸觉得手中的赤霄红莲蠢蠢欲动。 “哎呦——”一个后跳闪过剑锋,本源笑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可不好。” “呵呵,为师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君子动手不动口。” “嗷——疼——” “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老子是你谁!” 最后的结果就是白云逸如愿把萝莉版的顾清鸿胖揍了一顿,当然不是用赤霄,而是抓过来狠狠上了一道竹板炒肉。 看着他憋屈着小脸,眼泪汪汪地捂着屁股,作为家长的白云逸优越感油然而生。 顾清鸿平时太乖了,挨打的都是陆清隐。第一次看到那张脸上有这副“想哭又觉得丢人一定要忍住”的表情,白云逸心情非常舒畅,以后有机会再多“教育教育”他。 暗自唾弃自己的恶趣味,白云逸冲本源招了招手,那模样跟呼小动物一样,示意他过来。 主动示好肯定没好事,他双手捂着身后,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干嘛……” 正事可不能忘,白云逸弯下腰,直视他的眼睛,“不准跟顾清鸿说。” “你亲我下我就不说。”虽然屁股上火辣辣的,本源依旧昂着头倔强地死不让步,“有本事你打死我。” 态度是强硬凶狠的,只不过配上在眼眶里直打转的泪光和龇牙咧嘴忍疼的表情,喜剧效果拔群,白云逸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笑屁啊!本源恨得牙齿直痒,怪就怪他进了白云逸的梦境,只有挨打的份。 “咳咳,好吧。”笑得差点岔过气的白云逸清了清嗓子,然后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腰。 本源感觉到柔软的双唇轻轻在他的额上碰触了下,也不知道白云逸是不是故意的,选的地方刚好在红痕印记之上,蜻蜓点水般的轻触,特殊的情愫如巨浪瞬间席卷全身。 他觉得自己整个头就像是被烹煮过一样,熟透了! “喂,你没事……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萝莉版的顾清鸿就消失得无隐无踪,连同那片荷花池一道消失。 想不到这黄腔开得一溜一溜的小鬼竟然也是意外的纯情啊,这点倒是跟顾清鸿一模一样。 嘟囔着,睡梦中的白云逸翻了个身。 “……”睡在对面的顾清鸿猛地睁开双眼,坐起来,神色复杂地望过去,他可没有漏听他那句梦呓。 下床走过去为他将卷起的被子拉拉好,盖住他的后背。 凝视着白云逸的睡颜,顾清鸿微微皱眉。 师父他是梦到谁了? ************************** 林珊口中所说的城外的园子到底在哪里,林家其实没人知道。 天显与林世榭每次都是两个人去,去个三天就回来,一个月要去上个四次。因为吃人的事情,林家的人怕得要死,巴不得那妖人天天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哒哒哒。” 明明没人驾驶,载着两人的马车却自己动了起来,林家甚至没人敢靠近送行。 天显仙子的名声早在她进林府之前就已传遍京城,此时见林家出来一辆无人驾驶却好像认路似的往城外走的马车,大家都认为是仙子的座驾有灵性,路过的人都会怀着敬畏之心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就连城门处的守卫都自动让行。 至于仙子吃人的事情,林家没人敢往外传,因为提到的人会成为天显的下一个加餐。 明明是同一辆车,林家人和外人看到的心境是天壤之别,一个畏,一个敬。 可在随后跟随的白云逸的眼里,他看到的是其他。 鬼。 两个半透明的鬼在驾车。 在修真界确有一宗修行御鬼之道,只不过这一宗在上一次仙魔大战时就因为站在魔族一边,最终在战后被其他门派踏平,只留下一部分初级弟子。 难道这七年穆延莲就是跟着那御鬼宗的遗民修行?可书中并没有记载御鬼宗有食人心一说,她在林家的行径倒与穆家的行径相似。 昨天晚上他看到的是一张完整的脸,年轻妩媚。而七年前的穆延莲,半面佳人半面骷髅。 他询问过林珊,林家死去的那几个人并没有出现尸变的情况。 值得思考的问题太多,白云逸知道能给他答案的只有穆延莲本人。凝视着不远处那辆马车,将斗笠边缘下压,扮作寻常樵夫模样的白云逸快步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云逸将注意力都放在天显身上,因而忽略了他身后那一双追随的眼睛。 深得其师真传,乔装打扮的顾清鸿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 他知道没有修为的自己对师父来说只是个废物和拖后腿的,但是让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等他回来,他实在是办不到。那辆诡异的马车和昨晚师父的隐瞒,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算我什么用也没有,起码能以肉身为你挡上一挡。 马车慢悠悠地出了城,一前一后的两人也慢慢跟上。马车走了很久,越走越偏远,越走越荒凉。渐渐的周围没有什么人烟,为了不引起怀疑,白云逸不得钻入山林,爬上树顶远眺。幸好目的地不远,白云逸眼看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山道缓缓驶入山腰的一处庄园。 抬头看看天色,太阳爬上了最高点,时辰尚早。白云逸觉得先去附近村子中打探这座庄园的来历和主人。 “山上的庄子?” 一听那陌生樵夫问起这个,村民立刻三缄其口,神色慌张地直摆手。最后出村的时候被一个癞子喊住了,他咧着黄牙一笑:“嘿嘿,给钱我才会说。” “嘿呦,给的还不少,我说你不是砍柴的吧,这么有钱。”癞子边数着掌心的铜板边问道。 “不说就把钱还来。”说着白云逸就要伸手去抓,那个癞子赶紧合掌把铜板捂好,生怕他真的拿回去。 “好好好我说。” 原来村民不肯提这庄园是因为太晦气。 据说那儿原来是属于外地某个富商的,山上清亮,每逢酷暑,富商都会带着妻妾儿女来此处避暑。 可就在七年前,庄园一/夜间被人血洗,老弱妇孺,一个不留。而且手段极其残忍,个个开膛破肚。要不是村子里每过几日就要去给庄园送蔬果,恐怕这些尸体到发臭都不会有人发现。 村民们马上去报官,可带着差爷再进庄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尸首,没有血迹。报官的人吃了板子,可明明半个村子的人都看见了。 有人说是闹鬼,有人说是闹妖。 反正村民们是再也不敢靠近那座山了,甚至还将整个村子向外移了一里。 七年前,又是七年前。 又是开膛破肚。 现在疑团更多了,白云逸直觉这件事跟穆延莲有关。 “那你们可知道最近有人住在庄园里?”马车进进出出,庄园里也会亮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应该会忽略。 癞子无所谓地耸耸肩:“知道又如何,大家都吓死了哈哈哈,鬼车进了鬼庄,看见也装作没看见。”他们把那辆诡异的车叫做鬼车。 看来因为消息闭塞,这村子的人还不知道天显仙子的事情。 就在白云逸准备走的时候,癞子的一句嘀咕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托你们的福,小爷今天可赚了不少,待会找哪个窑姐玩呢……” 你们? 停下步子,白云逸转身问:“还有人打听庄园的事情?” 无赖笑道:“再给点我就告诉你。” 还真是懂的抓住商机,白云逸无奈地扔过去几个铜板,无赖半空中接住,“也是个假扮的,那双手连个茧子都没有,细细白白的一看就是少爷命。就在你问我之前,他往那儿走了。”癞子指着白云逸先前来的那片树林。 普通人易容得再厉害,体型还是不便更改的,就好像你作为成年人,是没有办法变成稚童。 一个背影他看了十来年,白云逸如何会不认得。 “你!”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你了半天,他气得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嘛,果然是大了,还学会了玩阳奉阴违这一招了。 “我就是不放心。” “你给我马上滚去刚刚村子,立刻!马上!” “你凭什么身份跟我这么说话。” “凭我是你……” 一声高过一声的争论戛然而止。 对,我现在不是你的师父,一个估计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一个见面还不到一个月的人,我确实没有资格。 疲倦感席卷全身,他好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被戳了个洞,泄了气。 “你答应过我不跟来的。” “你饿吗?我带了点干粮。” 美食果然是人与人沟通的良药,况且这食物还是久违的徒弟的手艺。 虽然失去了嗅觉,但是借由记忆中的味道结合口感,吃起来还是属于享受级别的。 此时,美食配上贴心懂事的话,吃得白云逸什么气都没了。 先是卖乖。“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我不会给你添乱,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你。” 如果是这样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后是卖可怜。“你丢我一个在林家,我谁都不认识,总会有些害怕。” 谁都不认识?是不是有点夸大。 咽下最爱的食物,白云逸屈服了,他说:“这回你要发誓。”以顾清鸿那倔强的性子,恐怕他把人赶走回头又回溜回来,与其他出现在不知道的地方,还不如留在他能找到的地方。 “好,如果我踏进庄园一步,师父就永远不要再理我。” “……你发誓带上穆长老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接下来的话,白云逸恐怕会让他再发一次。 “因为那是我最恐惧的东西。”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用完迟到的午饭的白云逸倚靠着树干闭目小憩。 要不是晚上还要进庄,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郊游的。 美餐美景美人随侍,这配置完全是来大老爷出来享受生活的嘛。 微风徐来,很有节奏。 “……天气还没热到那个地步,不用给我扇扇子……” “有虫子。” 天渐渐暗了,庄园内亮起了点点烛光。 安排好顾清鸿的站位,再三告诫他不要进去。 这种关键时刻,白云逸也不委婉,也不顾及他的面子了。直白道,,他一个人进去真有事情可以全身而退,带着他这个普通人就不一定。 顾清鸿一一应下。 “等我出来,一定一定不要进去。” 各种小说电视剧里的前辈告诉我们,flag不要随便立,而此时变成小说一员的白云逸很显然忘掉了这件很重要的事。 ********************* 偌大的庄园里白云逸感觉不到除了天显和林世榭以外人类的气息,倒是在里面见着不少被使役的鬼魂,面无表情,双目呆滞地举着灯笼四处游荡。 这样的情况对白云逸来说是最好不过的,打起来他的赢面更大。 低级的鬼魂会保持生前的容貌穿着,白云逸观察过这些被使役的鬼,有衣着华美妆容精致的美妇,有粗衣补丁的老汉,也有牙牙学语的幼童,令他不由得想起这庄园里原来的主人。 循着唯二的活物气息,白云逸悄悄地移动过去。 亭台水榭,六面挂着华美的薄纱,细纱伴着夜风起舞,月华铺洒在上面,波光粼粼。遮住亭内的物事人,好似覆于女子美妙胴/体之上的绸缎,欲隐欲现,诱/惑旁人前去揭开。 清风徐过,空气中传来一丝淡香,就像是绝色女子身上的体香,温暖诱人,使人闻了后血脉贲张。随香气一道从水榭中溜出的还有阵阵娇喘,是情/人相交时所特有的低吟轻喘,潮湿暧/昧。 躲在附近的白云逸没有被这种性张力所感染,他反而觉得尴尬,第二次了,为啥他每次来两个人都在办事。他只能蹲在那边等两位结束再上去拿人,最起码要等他们把衣服穿上,毕竟里面那个十有八/九是他的侄孙女。 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呻/吟声混成了背景音乐,白云逸看着飘动的薄纱发呆,上下交缠的黑白*若隐若现,忽然间男人痛苦地嘶吼,然后扑通一声重重地滚下了软榻。 好像被人踢掉卵蛋一样痛叫令白云逸一下子警觉起来,这动静和他昨天听过的可不一样。正欲上前,就看到女人缓缓站起来。因为姿势的原因,他之前看不见她的脸。而他现在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 天显正对着他的那半张脸,好像积雪消融般的,肌肤慢慢腐烂露出里面的红色的肉与筋,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化作一滩脓水,掉落在地。只一眨眼的功夫,红颜骷髅,格外渗人。 “呸,没用的东西,吃了药才第三次便不撑用了。”一改交合时的妩媚娇美,没有得到满足的天显狠狠瞪着地上那人。长长的舌头在半面空洞的口腔内上下动着,天显抬起玉足踢了踢地上的林世榭,他早已昏死过去不省人事,嗔怒道,“真是个老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是林家主子的份上,干爹才不会让我来服侍你个老东西,用你那根又老又丑的废物。” 骂完还是不觉得解气,天显狠狠地踢了林世榭软倒的命/根子一脚,“真讨人厌。” 天显不着一物,赤/裸着身子往外走,经过水上长廊的时候,她借着月光左右端详自己在水中的影子,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变作白骨的半张脸,抱怨道:“害得我的脸都花了……” 每隔几日干爹给她做的伪装就会化掉,届时她需要大量的精气来补充。而很明显被掏空了的林世榭根本不够她用。 对影自怜一番,天显对着影子喃喃自语:“为甚人家都能遇上俊俏的儿郎,我只能对着个糟老头……对啦,我记得附近有个村子,庄稼汉身子骨肯定健壮,嘻嘻~” 好像想到了什么,天显一改先前的哀怨,春/色满面,只是红颜骷髅的可怖样子实在让人无法生出怜爱之心。 确定新的目标,天显赶紧唤来鬼役为她烧水换衣,全然一副要夜游会情郎的模样。至于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林世榭?哼,她才没有兴致去理他,死了最好。 坐在镜前为剩下的半张脸梳妆描眉,天显嘴里哼着小调儿,那是存在于她脑海中关于家乡仅剩的记忆。 “啊——”铜镜的一角忽然出现陌生的人影,天显惊呼一声,待转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她转惊为喜,娇嗔道,“好哥哥~你可吓死奴家了~” 面前的人身材虽然不够壮硕,但是容貌俊俏,身姿挺拔,这姿态寻常农夫岂能比。谁家姑娘不爱俏? 天显边媚笑着脱去衣衫边向他走去,丰满的身材展露无遗,如果不看脖子以上,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只可惜她献媚错了对象,对于她美好的胴/体,那人无动于衷,甚至眉宇间的沟壑越发得深了。 哎呦,我就不信你真是个柳下惠~ 天显佯作跌倒在他脚边,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他,“哎呀,好哥哥,人家脚崴了,你扶人家一下嘛~”说着双手顺着他的小腿暧/昧地向上爬,一直爬到膝盖的位置。 “穆延莲,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多年未曾听过的名字,手上动作一顿,天显怔了怔。等她回过神来,再看那人的脸时,已经变成另一张。 是他! 天显,穆延莲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这张冷漠的脸! 就是他,那个伪善的人,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爹爹!!你明明说会救我的!! “穆!一!远!”每一个字都用力地仿佛要咬碎牙,穆延莲恨不得啖其肉啃其骨,哪里还会去诱/惑,她死死地抓着穆一远的腿,“你还我爹爹的命来!!!” 一下子变成杀人凶手,穆一远都没反应过来。这跟他预想的可不一样。作为曾有一面之缘的亲人,穆延莲难道不是该向他求救或是对他倾诉在外奔波之苦。怎么把穆卫的死赖在他身上了。 小腿上一阵剧痛,穆一远低头一看,穆延莲竟然隔着布料在他小腿上挠出一道不浅的血痕。 “你爹的死与我何干,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你先起来说话。”说着他弯腰伸手想把她拉起来,谁知竟被一把挥开,光洁的手背上留下了四道血痕。 他这才注意到穆延莲的手,竟然长着三寸长的指甲,雪白的尖头上还沾着点点血花。 锋利无比,挖心掏肺不在话下。 舔了舔手背上的伤,对于不可以用语言沟通的人,穆一远没有太多耐心。他冷冷地看着站起来的穆延莲说:“你想如何?” “我想你死!!!”穆延莲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哦?”穆一远挑挑眉,“你不妨试试看。”障眼法对他没用,他又在穆延莲身上感觉不到灵气的波动,单纯比武力他可不一定会输。 他挑衅的表情犹如火上浇油,想到爹爹的暴尸荒野,想起她为了恢复人身日日遭受的折磨,想想她有家不能回的痛苦,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穆延莲完全失去理智,挥舞着利爪,毫无章法地冲向穆一远。 侧身轻而易举闪过她的攻击,扣住她的手腕,借着她扑过来的力道往前一带,穆延莲收势不及,砰地一声与桌椅撞作一团。 “清醒了吗?还是想再试试?” 普通的问句此时在穆延莲都是挑衅,她再次地站起来,不同的是这回她唤来了帮手,干爹给她的鬼役。 尖锐的笛声传遍整个山腰,驻守四处的鬼魂纷纷赶来。 这又不是回合制,傻子才会等别人召唤出大军才动手。他一个箭步,夺过穆延莲手中的招魂笛,然后扣住她的两只手腕,无奈道。 “穆延莲,我只想跟你好好说句话。” 穆延莲用力挣扎:“哼,说什么?去地狱跟我爹说去吧!!”他奶奶的,这人看上去清瘦,力气还不小。 闪过她踹向他要害的飞脚,穆一远忍不住调高音调:“你爹真的不是我杀的!” “呵呵凶手才不会承认罪行。” 绕来绕去又绕回起点了,对方是女人,而且还是他的小辈,他还真下不去手狠揍,只能深呼一口气,“算了,你现在脑子不清楚,先跟我回去再说。”说着就要把她往外带。 “想得美!看招!” 一点光亮直冲他的面门,穆一远及时歪头闪过,正想对她说这点雕虫小技,谁知道头刚转回来,一团黑烟扑面而来。 虽然失去了嗅觉,但是猛地吸入一口异物,穆一远还是被狠狠地呛到了。不知那黑烟是何物,刺激得他不住地咳嗽。 不妙,是毒/药! 可他双手正抓着人,空不出手来掏万能解毒剂。 就在这时穆延莲召来的鬼魂已经赶到,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在她的指示下,鬼魂们纷纷飘过来,拽的拽,掰的掰。 顺着气管进入身体的黑烟很快就对他的身体起了作用,两眼渐渐看不清东西,四肢发软,扣着穆延莲的手腕的力量渐渐小了,最终失去了对她的束缚。 重获自由的穆延莲高声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吧,我的毒雾味道可还好~” 毒性上来的又快又猛,穆一远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东西,他哆嗦着手去芥子袋里掏解药,凭着熟悉的手感找出解毒剂,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 “哦?有药?我这可不是寻常的毒,穆长老你听听这几味药可还熟悉。”觉得自己稳操胜券的穆延莲此时显得很得意,她急于在他面前炫耀,以此来羞辱他。 一连串十几个药名报下来,越往后穆一远越听心越沉,个个都是奇淫之物,每一种都可以单炼出强力春/药,更何况这么多混在一块儿。麻烦的是,春药只能算是催情补药,算不上毒,他方才服下的解毒剂根本没用。 而最最麻烦的是,在这毒/药的催化下,他体内的龙髓蠢蠢欲动,就快要醒过来。 又抓出一把清心静气的药吞下,可那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一远已经听不到穆延莲再说什么了,他背上一片汗湿,自大害死人,这回死球了!再看一眼变身的技能冷却时间,才刚刚过了一小半。 快点冷却快点冷却,他死死盯着那个冷却圆圈,可它就是不动。 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是煎熬。 冷静,穆延莲还不知道我是龙髓体,我还有办法。 跑? 可是双腿根本没办法动弹,支撑住身体不倒已经是极限。 系统!有没有紧急传送,不管多少技能点,赶紧拿出来用用啊!!你宿主快要死了! 呼叫无反应,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汗如雨下,打湿了他是衣衫,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软倒在地。身体渴求如同巨浪,而他毫无反抗之力,浑浑噩噩,只能随着浪浮沉。 幸好穆延莲只当他是承受不住毒性。 “这么快就忍不住啦,很难受吧,很想要吧,快来求我啊哈哈哈。”穆一远狼狈不堪的模样取悦了穆延莲,她放肆地大笑起来,边笑边用力踹他,眼中狠厉一丝不减,“求我我也不会帮你,我要看着你,玄同派的长老,欲求不满,爆阳而亡,哈哈哈,那样子一定很好看!” 外界的疼痛根本不及体内的剧痛的千分之一。 清鸿…… 空白的脑中忽然跳出这两个字。 他立刻又否决掉了。 不行,他绝对不能过来,太危险,千万别过来。 他绝对不能有事…… “师父——!” 一瞬间穆一远觉得自己一定是连听觉都出现了问题。可是那声音又那么清晰,近在耳畔。 他睁眼想去看,可解毒总比中毒慢,他仅仅能看出一个人形轮廓出现在门口。 别过来…… 细若蚊蝇的声音,夹在穆延莲尖叫和顾清鸿的怒吼声中,显得格外无力。 第8章 .25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人都是被自己作死的。 我到底是抽得哪门子风竟然想要跟个吃人心的疯子好好聊聊人生 还好徒弟机智,要不然师徒俩都要折在那里了。 话说清鸿刚刚那个东西扔的不错,位置很精准啊。说到底还是我做的东西好,对了我记得包里还有几个,怎么我就没有想到扔个□□再逃走的计策呢? 等下要告诉他,抱师父不要用公主抱的姿势,很羞耻,而且还容易看不见路…… 哎哎哎我就说吧,差点又摔着了。 被山路上的石块绊得一个踉跄,险些因俯冲的惯性将怀中的人抛出去,幸好顾清鸿及时稳住身形,两手紧抓不放。 惊魂未定,顾清鸿赶紧低头看看怀抱着师父的情况。只见他面色潮红,双目紧闭,蹙着眉头,嘴里一张一合不停地嘟囔,似乎方才的意外也吓到了他,脸紧紧贴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无力的手指用尽所有力气揪着那人的衣襟。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在……”顾清鸿柔声安慰。 对着穆一远他是百般柔情,可谁知道他心中的滔天恨意和怨气。 怀中人浑身汗湿滚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顾清鸿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赶过去,师父此时又会是什么怎样。 那声诡异划破寂静的笛声不仅引来了鬼魂,还引起了顾清鸿的注意。 笛声尖锐刺耳,不可能是用来欣赏,十有八/九是用来召集帮手。想到这点,之前的承诺立刻抛之脑后,他向着笛声的方向赶去。笛声骤然停下,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庄园内弯弯绕绕,可恨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腾空循迹之能,耽误不少时间,才终于赶到。 而指引他过去的是熟悉的香味,舒城一/夜,缱绻缠/绵,他永远不会忘。此时闻来,暧/昧之意全无,只是让顾清鸿本吊起的心揪得更紧。 师父体内龙髓发作! 没头没脑地冲进去,当看到师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腿上点点血痕,淡淡的血腥味夹着幽幽的龙髓之香,闻得他几乎反胃,那一瞬间他的心都停止跳动。 杀!! 我要杀了他们!!! 怒气上涌,眼里除了血,他再也看不见任何,双目赤红,额间的红痕鲜红欲滴。他看不见屋里人的模样,他也不需要。他只需要杀,一个不留,以后不会有再能伤害他的挚爱。 残留在识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在喊叫。 你用什么来杀!别耽误时间!先救下师父要紧!! 救……师父…… “别…过来…”地上细微的声音,仿佛破开混沌的第一缕光。 师父…… 对……我要先救下他…… 清醒过来的顾清鸿不再与屋里不想干的人纠缠,扔下穆一远曾给他们的小玩意做障眼法,抱起他就往外面冲。 他并没有一味地往前跑,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他就将庄外的情况摸了个遍,在脑中规划出几条逃跑的路线,现在刚好用上。 从西面的陡坡往下跑,他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跟上来,怀抱着一个成年男子,以普通人的脚力和身体奔跑了不知道多久,他好像没有了疲惫的感觉,满脑子除了跑就是师父两字。 ************************* 春毒带来的燥动被清心的药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更凶猛的龙髓醒来后的饥/渴难耐。先前他还能一直用各种各样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越到后面他越是不能忍。 他该庆幸离开净明峰时候把自己的嗅觉给毒没了,否则跟顾清鸿靠得这么近,别说两人跑了一路,恐怕刚出庄园的大门,他就会忍不住禽/兽地扑上去。 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这是穆一远还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顾清鸿精疲力竭想找个地方休息片刻时,他发现他依靠的那棵树附近下面有个小小的土坡,土坡下面有个小小的洞。洞只有半人高,径深很长,洞口盘踞着繁杂的树根和草皮。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确实是临时躲避的好地方。 “唔……” 矮着身子将师父小心翼翼地放下,谁知他的手还没松开,那人就好像个要被抛弃的孩子,虚弱无力的双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就是不让他离开,嘴里还发出小声的呜咽。 “别怕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师父。”顾清鸿只能用空出的手不停安抚他发抖的后背,轻声地安慰。谁知适得其反,师父翻了个身,整个人都滚在他的怀中,被欲/望熏得汗津津脸贴着他手臂小幅度地磨蹭。 师父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因为这个动作像极了陆清隐,顾清鸿第一反应就是撒娇,他想师父大概是有点害怕,他干脆依靠着土洞坐下,顺势把师父搂在怀中,小声道:“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会去……” 也许是这样的安慰起了作用,穆一远安静了几秒,可几秒之后,他又开始动了。 这一回,顾清鸿才注意到他一直忽略掉的东西。 甜腻的幽香随着怀中人体温的逐渐升高不断蒸腾出,土洞空间狭小,顾清鸿根本无处闪躲,只能任凭香味直往鼻腔里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比刚刚逃跑时更急了。 穆一远是以半坐的姿势俯趴在他胸前,头正好对着他的下巴,腹部压着他的脐下,双腿与他的上下交叠。 理智为欲/望所吞噬,不安分的双手将他的衣襟拉开一条缝,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嫣红的舌尖好像一条灵活的蛇,沿着锁骨的形状,上下游走,留下一道道暧/昧的水痕。光是舔似乎并不能满足好奇心,洁白如海贝的两排牙齿轻轻在上面烙下痕迹。 “是咸的……” 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舔着形状姣好双唇,双目含春,笑盈盈地凝视着你。 他的眼中只有你,只有你可以给他想要的所有。你可以占有他,你可以征服他,你可以在他身上烙下永远不可消去的烙印。 轰得一声,什么礼仪道德,什么师徒尊卑,什么克制,跟阻隔着两人最亲密接触的布料一起,统统抛之脑后。 没有明天,没有以后,时间与世界都不存在,此刻我只有你,即使你并不在意我,即使你想要的不是我。 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何必问是劫是缘。 我喜欢你,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我想让你感受到,让你知道我是多想要你。 品尝过你每一寸肌肤,你的所有我都想尝尝,甜的涎水、咸的汗水、腥的血液、苦的浊液。 好想就这么咬下去,将你拆骨入腹,让我带着你入轮回,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不仅是身体,我要我们连魂魄都交缠。 没有拒绝,没有不要。 你招惹的我,你带我入的极乐境界,你怎可以先一步逃走。 放心把你的所有的交给我,我可以给你快乐、痛苦、高/潮、疲惫。你什么都不需要要做,只要乖乖地待在这里。你就有一切,我也有了一切。 我想要你的身体,可是我更想要你的心。 给我好吗? 穆远,把你的心给我好吗? 你发誓给我,我就给你极乐,很公平不是吗? 别哭了,没关系,你不说,我会也给你,谁让我喜欢的是你。我对你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醒了?穆远…… ……没关系,不用多说,不是你的错,是我。是做徒弟被迷了心智,失了尊卑,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天亮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师父。 第8章 .26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天光乍破,晨曦照进屋内。 两人离开了多久,林珊就在屋里等了多久。两位道长的事情她谁都没有提,连母亲也没有。 怕就怕是空欢喜。 一天一/夜没回来,林珊的心渐渐沉了,两位恐怕是败了…… 她偷偷地躲在屋内掩面哭泣。 就在第二天正午,林家又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位蒙着面,点名道姓要找天显。只不过跟其他慕名前来的人不同,他们提起天显名字时,没有崇敬的意思,反而有点厌恶。 领头的那个人报上姓名,自称是谢安笙。仆人来报时,林世榭的长子说认得那人,忙让仆人将人请来。 “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是太子殿下的幕僚。恐怕是有太子的下落了。”子弟面露喜色解释道。 林家世代为官,太子的生母便是林家女,只是早早过逝了。作为太子的母家,林家自然是站在他背后。加上太子本身聪颖过人,行事低调,极得陛下喜爱。 本来一切顺风顺水,直到那个新国师出现后。起初大家只当陛下养着这种道士方士只是图个乐,谁知他越陷越深,脾气变得极其暴躁。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事,就算对方是他最宠///爱的妃子,轻则掌掴,重则杖毙。三个月前就连太子都遭了秧,被关禁闭,后宫前朝人心惶惶。 就连站在太子那边的林世榭也被国师的干女儿天显迷得神魂颠倒,朝不去上了,外甥的死活也不管了。没多久太子就无故自东宫失踪,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测他是否遭了不测。 之前与林家联合的几家见情势不妙,渐渐疏远,开始各自寻找新的阵营。就连林家内部都有了分歧。 屋里女眷纷纷进后堂回避,只留下几个林家的心腹子弟在场。 林渊,就是那位与谢安笙见过的人起身拱手:“谢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了几句,坐下时,谢安笙让蒙面的那个人坐了上位,这个细节林渊看在眼里。再看那人的衣着,寻常百姓的打扮,身形挺拔,黑布之上的双目澄净。见林渊在打量自己,他也不闪躲,微微点点头。神态气度都不像普通人,这种有礼却又保证自己尊位的感觉,是个上位者。 谢安笙不会无缘无故带着个平民来的,还是走的正门。 只一个动作,就让林渊对这位蒙面人肃然起敬,不敢轻慢。 谢安笙开门见山道:“我听说那妖女与林师伯又出去了?” 林渊很尴尬地点点头。 “我还听说你们请过几位道长,不过结果嘛……” 谢安笙笑了,林渊更尴尬。 “废话不多说,月前我回家之后遇上了玄同派的仙长,他可不同于你们在道观中找的人。”谢安笙转头看着旁边的男人,温柔一笑,“莫仙长早已金丹大成。” 金丹,林渊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可是仅仅是听说过,普通人无法量化筑基和结丹之间的距离。 不过送上门来帮忙的他没有不收的道理,更何况林家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太妙,甘露有一点便是一点。 林渊问道:“那位可有消息?” 天子受奸人所惑,雷霆震怒,一天一个脾气,太子也不见了,臣子战战兢兢,后宫蠢蠢欲动。 就等这句,谢安笙勾勾唇角,眼底闪烁着光芒,他压低声线问林渊:“这屋里的人可值得信任?” “自然!”林渊立刻道。 “太子殿下,您可以摘下那面纱。”谢安笙起身,恭恭敬敬地蒙面人行了个礼。 蒙面人依言取下了黑布,一瞬间,屋内所有坐着站着的统统跪下行礼。 “太子”看着黑压压一地的人,有点不知所措地摸摸后脑勺。 “师叔,我这样真的可以吗??”换下玄同派的弟子服,陆清隐换上了旧布衣,他搞不懂为什么假扮太子要穿这件旧旧的衣服,太子不是应该穿金戴银吗? 莫一诺抱着爱剑站在墙角,抬抬眼皮:“听笙的话。” “哦。”粗布料有点扎人,陆清隐不太舒服地扭扭脖子,乖乖地听谢安笙交代等会儿他要做的事情。 接着就有了太子入林府一幕。 有了太子,就有了定心丸。林渊力邀三人留在林家,谢安笙也就顺势留下了。 可是林家有个天显,他们不担心她会对太子不利吗? 谢安笙摆摆手,仿佛完全不把天显放在眼中,“莫仙长自会解决此患。” 可天显跟林世榭在哪里?林家没人知道。 现在只能等,等两人回来。 三人来林家安顿完不到半个时辰,林渊便派人来报,妖女回来了。 准确来说是载着天显的那辆马车回来了,无人驾驶的马车缓缓从后门驶入,停住了。 跟送走它不一样,后院此时站了不少人,有远远围观的,有站着它前面的莫一诺,还有站在两批人中间的陆清隐。 陆清隐一听有架打兴匆匆地要出去,被谢安笙喝住,说什么太子要有太子的样子,不便出场。 没想到陆清隐看着憨,脑子转得飞快,整整装束,严肃道:“本殿下要亲眼见到那害舅舅的妖女伏诛。” 有理有据,谢安笙没理由反对,只好排上几个侍卫意思意思地护着他。 帘幕被撩起,一个黑色布袋滚了下来。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激起不少灰尘。吓得几个侍卫护着太子殿下急急后退,可太子踮着脚伸长脖子巴不得把脸直接贴过去看。就因为他看得认真,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了车上另外的人。 “啊!”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还好他及时捂住嘴,要不然师兄两个字就要蹦出来了。他偷瞄了一下周围人,没人注意他的失常,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身上。 白衣玄带,黑发玉冠,发冠上的飘带随着他下车的动作晃动,弯腰时背后露出通体漆黑的剑鞘,剑柄上饰有玉竹,在阳光下烨烨生辉。 “……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不知道群众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奇怪,又切换成纯阳状态的白云逸也觉得奇怪。 这个欢迎阵势有点大啊,我真的不是回的净明峰吗? 他师弟、他师弟媳妇、他小徒弟,净明峰上的活人还差个师父陈福真就齐活了。 白云逸不方便问,顾清鸿开了口:“一诺师叔?您怎么在这?”问句里没有带上陆清隐是因为刚刚陆清隐冲他摇头做口型的缘故。 “天显在哪里。”莫一诺看看地上的黑布袋,那不是他要找的。 也是来找天显的?白云逸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掩,手伸到顾清鸿背后,轻轻地拽了拽。 黑袋里面是赤身裸/体的林世榭,天显被他用灵符束缚住,但是半边脸见不得光,形状可怖,不便示人。 顾清鸿立刻会意:“师叔不用操心了。天显已经被我抓到,不如先让无关的人先走开,我们进屋说。” 莫一诺扭头看看身后,谢安笙点点头,与林渊嘀咕了几句。然后林渊立刻命所有人退下,只留下莫一诺、谢安笙和马车上的人,陆清隐被护卫们劝走了。 长话短说,顾清鸿把事情挑着捡着说了,主要就是将白云逸如何捉住天显。 至于昨天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提,莫一诺不是多话的人,也不想问。照着原来的计划,把天显和林世榭分开关在不同的地方。关押天显的房屋,由莫一诺亲自做好禁锢,而林世榭身上的毒需要找人另外解。 “这位是……” 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但是总体来说他们还省了不少时间,计划还能更快些实施,谢安笙心里踏实了很多,他好像才看到跟顾清鸿一块儿出场的人一样,刚刚顾清鸿的话里面也只用了“他”这个字眼代替。 顾清鸿垂着眸说:“师父的旧友,白云逸道长。” 莫一诺自舒城后便没回过净明峰,对于后来山上的事情自然不知。因为这次谢安笙说要找陆清隐帮忙,他才回去一趟找这个小师侄。虽然奇怪为什么山上只剩下陆清隐一人,但是他不喜欢多管闲事,所以带着陆清隐就赶紧下了山赶上京城。 哪知这么巧,在林家又遇上了另一位师侄。 “白道长你是不是受了伤?”见他时不时地把手背到身后,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小腿上又带着血迹,谢安笙好心地问道,“我那儿有伤药。” 谁知白云逸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急忙摆手道:“擦伤,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好的,要是有需要就来找我。”谢安笙笑笑,弄不明白这位白道长到底脸红什么。 谢安笙和莫一诺转个弯回房后,长长的回廊上只剩下顾清鸿和白云逸。 气氛安静地很诡异。 恰在此时,从奴仆嘴里听到风声的林珊赶了过来,见两位道长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泪眼婆娑,含着哭腔对他们致谢。最后因为情绪太激动,被侍女搀扶着回屋了。 侍女就是那个半夏。 林珊在那儿哭,半夏也在那儿眼泪汪汪的。不过她眼里只有面无表情抿着嘴站着的顾清鸿,嘴里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等到她扶着林珊往回走的时候,她依旧时不时地回过头深情凝望几眼。 可惜这片情终究表错人。 白云逸不是瞎子,那妹子眼睛黏在顾清鸿身上怎么也移不开的模样他尽收眼底。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是吃醋了,可是吃醋并不代表他就爱上他。小孩子间还会因为老师更偏爱哪个同学而大打出手,难道那不叫吃醋? 而且清隐也在这里,他如果喜欢上了顾清鸿,那么他们三个人算怎么回事? 明明陆清隐和顾清鸿才是真正的一对。 这个想法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浇得个透心凉。 不行,我要悬崖勒马。 ******************* 白云逸和顾清鸿捉住妖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林府。有人高兴有人忧愁。 高兴他们从此以后可以睡个好觉,不用担心死于非命。忧愁天显的事情如果传出去,肯定会激怒国师和陛下。 但是就眼前来看,那两位确实对林家有大恩。 林珊立刻就命人为他们重新布置房间,搬进了独立的院内,送上各式补品,还专门派了几位侍女去照顾。架势比在呈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人和东西还没进屋,就被白云逸一本正经地统统回绝了。 “除魔卫道本是修道之人的分内之事,收下这些,于我们的修行无碍。” 院子大了,“师兄弟”两人感情再好,也不用挤在一间。 初春细雨,水滴从翘起房檐上一滴一滴地落下,形成特殊的雨帘。站在檐下,任凭水帘滴在肩头,他呆站在白云逸的屋外。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太阳晒不走,雨淋也不走。 屋里的白云逸都快要愁死了。 又来!又来!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花招! 在舒城是如此,在净明峰的山洞外是如此,在这里也是如此,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次次都会心软吗?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每次都是他先躲起来,闭门不见。顾清鸿不过是见招拆招。 “原来师兄你在这里啊。”偷溜出来找顾清鸿闲聊的陆清隐绕着他屋子里找了一圈,才在这里发现他,“怎么在外面淋雨?你的半个身子都湿了,要不要换一身?” 能不湿嘛,他都淋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故意找那个位置淋!太会耍心机了!白云逸在心里咆哮。 “白道长不在屋吗?”陆清隐从半开的窗户往里看,白云逸正背对着他们看书,他喊道,“白道长,我和师兄来找你玩啦~” 缺心眼吗你…… 白云逸低头假装没听见,他后悔没有把那扇窗户关紧。 也不知道陆清隐是怎么想的,拉着*的顾清鸿就往屋里走,边说还边取笑道:“哎呀,白道长又不是师父,他又不会凶你,你要进就进去嘛。他很好客的啦。” 末了还补一句:“对吧白道长~” 对你个鬼啊,我有说让你们进来吗?还有你把我的锁怎么了? 白云逸继续低头做鸵鸟,誓不抬头。至于他关心的那把锁,被陆清隐顺手扔在了某个角落。 “你身上都湿透了,白道长的衣服你应该差不多。”进了屋的陆清隐比主人还要自在,马上就打开卧房里的柜子,低着头在里面翻找着。白云逸的衣服非常少,除了纯阳自带的那身之外,只有一些换洗的里衣。 屋里根据气氛可以化作两块。 以卧房的屏障为界线,里面是聒噪吐槽衣服太少的活力少年,外面是两尊会呼吸的雕塑。 “白道长你的东西也太少了,只有里衣啊,师兄,你要不就凑合先穿着吧。你身体不好,可不能再着凉了。”嘟囔着从屏风后绕出来,陆清隐举着衣服在顾清鸿身上比划着大小。 他身体不好个屁!你师父我的一半修为都给了他了,光着扔出去都冻不死! 书页快要被白云逸捏成团了。 顾清鸿还真的很顺从地接过,刷刷地脱了个干净,用脏衣服把身上擦干,然后换上白云逸昨天刚洗过的里衣。 “差不多,就是肩膀紧了点,裤子短了一小截。” “嗯……”顾清鸿将衣服的褶皱抚平,点点头。 “(⊙o⊙)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永安今天说要来找我,我先走啦,师兄你就在这里先玩着吧。” 风也似的来了,又风也似的跑了。真乃奇男子。 屋内的空气沉静下来。 “清隐和罗浮山的柳永安在一起了。” 顾清鸿的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子落入平静的水塘,激起水花与涟漪。 “什么?!”嘶啦一声,书页不堪蹂/躏被白云逸撕了下来,他大张着嘴举着书页,不敢置信地喊道。 只着单衣坐着的顾清鸿淡淡地说:“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你难道是故意用这话来诈我说话的?? “我没有骗你,他们三年前认识的,在一起已经两年多了。”顾清鸿伸手帮白云逸面前的书颠了个倒,“云逸你的书拿反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去,他不能跟那个什么柳永安在一起。”说着白云逸就站起来要去找他,“你跟我一块儿去。”一副要帮好基友出去捉奸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陆清隐的cp明明是顾清鸿,怎么能偷偷地去找别人??顾清鸿怎么办??那之前他的那些挣扎算什么? 右脚还没有跨过门槛,手腕就被一股力量拽住,整个人不由得地往后倒,砰地一声,他被带着背撞上重新关上的门板,两只手掌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体两侧。 强而有力的手臂将他死死地圈在顾清鸿的身体和门板之间,他想往后退,可是又能退去哪里。 顾清鸿的脸距他不过寸许的距离,他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热度,明明他已经不是龙髓是身体,明明他已经丢弃了嗅觉,为什么他还能嗅到,为什么他还会觉得浑身发烫。 仿佛回到了那夜,纠缠不休的雄性气息,依旧萦绕在他鼻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误解我和陆清隐应该在一起。” “师父,穆远,我从头到尾都只喜欢你一个。” “你拆不掉陆清隐和柳永安,你也不能阻止我继续喜欢你。” “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我知道你对我有感觉的……” 一个激灵,白云逸矢口否认:“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那么看着半夏?”顾清鸿展露了这几日第一个笑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我用眼睛看也不行嘛!”白云逸结结巴巴地强自辩解,他的后背几乎要与门板贴到了一起。 “你知道我怎么看那些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吗?” “就像你看半夏那样,恨不得挖出他们的眼睛,恨不得把你藏起来。” 见他眼神闪烁,嗫嗫嚅嚅地不知该用什么来辩解,顾清鸿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三层。 “那天早上我看着你披着我的衣服,从我怀中醒过来,睁开眼。那一刻我从你眼里只看到我,你知道我有多开心,我甚至觉得世间没有再快活的事情了。” “可是你后来跟我说了什么。” “你说昨天晚上都是你的错,是龙髓的错。你不觉得熟悉吗?舒城那夜你也是这么说的。你总是不敢承认,总是把你对我的感觉定为错误,然后轻飘飘地推到龙髓的身上。” “你知道那句话有多伤我的心?这里,比一把剑插/进入还要疼。”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里曾经受过比刀剑还要深的伤,不为外人所见,连可以疗伤的药都没有。 顾清鸿自嘲地一笑,“可是你看,我还是那样喜欢你。我很好哄的,你只要跟我说上一句话,冲我笑一笑,我就会想也不想地继续跟在你后面走下去。” “如果我真的惹你不开心,你可以任意打骂我,我都能受得。求求你不要把我晾在外面。除了你身边,我不知道我还应该站在哪里。” “天地那么大,我无处可去。” 许久之后,屋里另外一个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嗓子。 “咳咳,下次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耳边心跳声如同擂鼓,脸红的像火烧似的,白云逸扭着头小声道。要命啊,平时看他一本正经的,怎么说起情话来这么要命! 晚上白云逸睡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把赖在他房里不肯走的某人摇醒,然后质问道。 “清隐那货是不是你故意找来的。” 嘛~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比较好啊穆长老。 僚机什么的,陆清隐才不是呢。 ******************* 眼睛一会儿瞄瞄这个,一会儿瞥瞥那个,陆清隐捧着碗不停地傻笑着:“嘿嘿,嘿嘿。” “笑什么笑。喝个粥能把你乐成这样,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怎么的。”被看得不自在,白云逸狠狠剐了他一眼。反正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这个见(师)兄忘(师)父的小徒弟。 “好久没有跟师父师兄坐一块儿了嘛~我开心啊~”吐吐舌头,装作没看见师父杀人的眼神,他凑过去跟顾清鸿套近乎,“师兄你真不够意思,要不是找我帮忙你都不告诉师父的事情。” 虽然不懂师父为什么会换了个样子,但是修真界嘛,大家都是准备成仙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要见识经历一下。 被抱怨的顾清鸿笑笑,把陆清隐贴过来的脸推开。 “╭(╯^╰)╮哼,反正你眼里就只有师父。”陆清隐耸耸肩,一副我早已看清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的表情。 “最后一个包子你吃不吃。”顾清鸿夹着包子的筷子从陆清隐眼前一晃而过。 “要要要!”陆清隐两眼发亮,伸长脖子就去追,可谁知筷子最后的降落点是师父的嘴边。 “师父来啊——”顾清鸿微笑。 陆清隐可怜兮兮地盯着最后的小包子,就差留下两滴哈喇子做特效了。 白云逸无奈地推推顾清鸿的手臂,示意他把包子还给师弟。 顾清鸿笑了笑,筷子一转,塞进自己嘴里。开什么玩笑,都碰过师父的嘴唇了,他怎么可能再让给别人。 “幼稚……”白云逸嘴角抽了抽。 “对!非常幼稚!”陆清隐重重地点头附和,见白云逸瞥眼看他,他立马眼泪汪汪地开始控诉师兄无情地夺食举动,“师父,你看师兄,多大了,还玩这手。小时候他就经常煮汤多撒盐,可把我齁死了tat” “多少年前的账了,你现在算是不是晚了点啊。”为人师表,边说边一筷子插走了陆清隐最爱的点心第二名,第一名就是那个包子。 “我就是想说他小心眼!”对于师父做错重点,陆清隐表示痛心疾首。 在小心眼的人面前说他小心眼,孩子,你是不是傻? “呵呵呵呵。” 这是先天问题,后天多少经验都没有办法弥补。 作为这屋子里最权威的人士,白云逸觉得自己有必要制止这场即将开始的(师)兄弟相残的戏码,他挑了个话题。 “清隐,柳永安他人呢?” 上次救顾清鸿的时候见过一面,但是当时情况不对,天色又太晚,他都不太记得长相。本来以为只是个路人甲,没想到竟然是个重要配角。 陆清隐耸耸肩:“他啊,被他师父一个密令喊走了。” 白云逸又问:“对了他师父是谁?”罗浮山的人他多多少少认识一些,说不定未来亲家还是他认识的人。 偷瞄几眼师兄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陆清隐才敢说:“巫真凡。对,师父,就是你的那个嗯哼的对象。” “噗——” 还真是他熟悉的人!等一下,不要用那样的后缀来形容巫真凡啊,你没看到你师兄笑得很诡异吗??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白云逸就在顾清鸿的微笑中解释他离开净明峰之后的事情,事无巨细,就连跟巫真凡的每一句都要重复。 这坑爹的占有欲!! “哦~原来你和巫前辈什么事都没有啊~”陆清隐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永安本来还在纠结喊你师娘好还是师父好,现在不用担心了,跟我一样叫师父就行。对了,师父你和师兄什么时候举行双修大典?以后我该叫师兄什么好呢?” 陆清隐陷入了深思。 结果显而易见,又挨了两个白眼。 ************************************ 一顿早餐吃得宾主尽欢欢乐轻松。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师徒三人去跟谢安笙莫一诺两人会合,商讨国师的事情。 谢安笙的计划在白云逸听来已经很完善了,把国师抓来揍一顿,如果陛下还有得救那就救,没得救就让他安享晚年。 修真界的四人主要负责前一项,后一项由谢安笙他们来操作。朝中的弯弯道道,派系斗争,不是他们这些物外之人能懂的。 就像陆清隐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他要穿得一身黄待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哄着哭哭啼啼的“母后”,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又要穿得破破烂烂去这个府那个府串门。 不能乱动,不能乱跑,还不能笑,装太子这个活可把他憋死了。也幸好真太子找回来了,要不然他还要继续在那里遭罪。本来他还想去见见那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太子,可是谢安笙不让,说太子身体过于虚弱不便见客。 “可是我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他难道不好奇?”陆清隐推己及人,他自己可好奇的要死,更照镜子一样,多有趣啊。 谢安笙笑而不语,心说,如果你不是已经抛弃世俗踏入修真界,恐怕被用完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动手的时机就是明天,国师要去东宫为平安归来的太子举行“驱邪祈福”的仪式,按照他的说法,太子是被妖魔鬼怪抓去了,多亏他日日夜夜在神面前祈愿才得归来。 至于这位国师的底细,莫一诺曾经潜伏着探过,不高,最多是辟谷期。只是他身上的气息古怪,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腐尸味。 这形容让白云逸想起了穆延莲身上发生的事情。 自从讲她带回关起来后,他就没有去见她。 关于她身上的问题,也许他去问那位国师会更清楚明了。 大家临分别时,寡言少语的莫一诺难得开了尊口。 “你要一直保持这样?”这句话是问白云逸,也就是他师兄穆一远的。 白云逸怔了怔:“……我不知道……” 莫一诺淡漠的双眼盯了他一会儿,转身牵着谢安笙走了。 “你喜欢就好,只要你还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顾清鸿上前一步,双手环抱拥住他,安慰似的在他耳边说。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 熟悉的体温隔着柔软的布料传递过来,白云逸垂着眸看着地上排成行的蚂蚁发呆。 他现在跟顾清鸿算是心意相通两情相悦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成为穆一远的时候,系统会不会直接把他传送回现代? 如果不是的话…… 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可怜?还是感动? 想到这样的可能,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现在他不怕去接受顾清鸿的爱意,可是他害怕的是他自己,怕自己是因为可怜和感动而去接受他。 这比拒绝更可怕。 明天很快就到来了。 白云逸执意不肯变成穆一远,理由是害怕龙髓又发作。众人也就随他,反正今天他只要占场子打打酱油就好。 而顾清鸿,那夜与龙髓体交合之后,得道了穆一远近一半的修为,在本源的指导下,没过几日便修补好了丹田,现今对付普通人是没有什么问题。同样是打酱油的角色。 几个人扮作侍卫的模样,跟着谢安笙进了宫。宫内宫外都已经打点好。国师独占圣宠/多年,想他倒台的人数不胜数,既然现在有人打算去做拆台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好戏开场。墙倒众人推,待大事将成时,推他一把,这样碍眼的人被弄走了,又在太子面前露了脸,何乐而不为呢? 大家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算的噼啪噼啪响,谁都不肯做折本的买卖。 终日在这样的地方摸爬滚打,谢安笙觉得心累。当年莫一诺惨遭毒手,他破釜沉舟博上一博,挖空心思往上爬,誓要复仇,如今心愿已了,支撑他继续在这儿浮沉的动力没有了。 完成最后一件事,就当是给太子多年提携的报答。 里应外合,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身着五彩法袍的国师被莫一诺的剑气压制在地上不能动弹时,他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些侍卫救他,可在场所有人都像没有听见看见,冷眼看着他像个死猪一样嚎叫。 “你们是谁!!!”国师无法想象,在他控制的地盘,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些人是谁?跟那些人一样的修士? “哼,你也配?”莫一诺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他一眼,肥肠脑满,像个吃饱的臭虫一样,这种人竟然也配站在高位?天大的笑话。 国师想到红莲教领地上的废墟、残尸、灰烬,国师浑身颤抖。红莲教被毁时他恰好在外面为教主搜集新鲜的尸源,最终躲过了那一劫。 他以前只是个游方术士,一次偶然的机会加入了红莲教,没见过大世面的他将教主视作神灵,可是那一日,他的神倒塌了。 他狼狈地逃走了,在漂泊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他拥有的东西,真正的起死回生术。那是他的神给他的遗物,有了它,他可以成为新的神。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的很好,玉华他们试了多少人,才培育出一个完成品,而他,做了三次,成功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他捡到的那个半成品身上做的,不算成功,但是也不算失败,起码不再畏光活了下来。后来那个女孩做了他的干女儿,取名天显。天显也是被修士迫害的,跟他一样。可怜的天显。 第二次是他找到的小乞丐,只要一个馒头就可以买下他,那次失败了。失败品被天显吃掉了。 第三次他揭了榜,治好了另一个半成品,俞王的掌上明珠。不得不说天家肯耗费,都过去了两年还养着这么个半成品。 后来他被俞王奉为天师,带进了京城荐给皇上。小小地露几把障眼法,便把所有人震住。从此平步青云,直到如今,他几乎能只手遮天。 优渥安稳的生活让他忘记过去,此时被压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他才想到,他的神都死在修士手上,更何况是小小的他。 放弃挣扎的国师令莫一诺失去了兴趣,他喜欢的是那种势均力敌的斗法,而不是单方面的压制。 很快就有人把他带走。 顺利得超乎寻常,剩下的事,便不是物外之人可以参与的了。 晚上,白云逸在谢安笙的陪伴下进了天牢,跟天显的房间一样,莫一诺下了更牢固的禁制。 “趁他还清醒,你问吧。” 谢安笙留下他一人。 “穆延莲可有跟你提过他父亲的死?”开门见山,白云逸不想跟他废话。 五彩法袍早已被撕下,尊贵国师变成了阶下囚,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他父亲……嘻嘻,我就是他爹……” 他真的清醒吗?白云逸蹙眉“少给我装疯卖傻,穆一远这个名字你可听她提过。” “听过,当然听过,她刚来我身边的时候,经常做梦梦到他,我就问她,女儿啊,你梦到谁啦。女儿说,我梦到我的仇人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白云逸确实实在浪费时间,从国师口中他得到的和穆延莲说的没有区别。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位国师,是红莲教的余孽。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穆延莲还是活着的。 “你想回家吗?” 白云逸这么多天第一次去见穆延莲,而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没有人肉的补充,穆延莲急剧消瘦下去,完好的半张脸也几乎变成皮包骨。 “你是谁……你要送我回家吗?”家,多么遥远的词。穆延莲颤抖着手抚摸自己的脸,可是她怎么回家,她是要吃人的,“呜呜呜,我不要回家呜呜——” “那你要什么?” “我要穆一远死——!” 白云逸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在了哪里,她竟然恨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没有圣人以身饲鹰的本事,也没有以德报怨的胸怀,他选择走开。 是生是死,全凭天命。 从屋里出来,他长吁一口浊气,眺望天空,乌云密布,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所以,最后还是天命吗? “下雨了……” 冰凉的银针滴落在他的眼睑上。 老天爷,你告诉我,那件事……到底要不要试一下? ************************* 地牢里的国师在关押的第十天不见了,莫一诺布下的禁制被打破,守卫全部不省人事,其他犯人一个没少,独独没了那位国师。 相关人士议论纷纷,觉得国师是被同伙救走,准备东山再起,回来报复他们。一时间,参与的人纷纷指责其谢安笙来,说他连累大家。甚至有人提议将谢安笙和莫一诺抓起来,等国师回来时再献上,好消除国师的怨恨。 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谢幕僚你做了就是名垂千古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怒极反笑的谢安笙啐了那人一脸,带着莫一诺挥袖走人。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国师是被卓清明带走了,至于他为何带走,那便是题外话。 “白道长、顾道长您二位真的要走吗?不再多留几日?”林珊依依不舍地看着收拾东西的两人。 “再过几日便是师父的寿诞,我们要赶回去给他老人家庆生。”话不是假话,只不过陈福真从来不过生日。 知道两人去意已绝,林珊也不再多劝,给两人备下了良车宝马,还有衣物盘缠干粮若干,以示心意。 白云逸这次很干脆的收下了,他准备跟顾清鸿在这片大陆上到处走走,过上个十年八年再回玄同派。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穆一远了。 穆延莲的骨灰两天前他拖人送回穆家,就在国师失踪的那晚,穆延莲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走吧。” 马蹄哒哒哒很有节奏地响着,白云逸坐在里面,随着车来回晃动。而顾清鸿在外面驾车。 这段时间来,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同吃同住,共同修炼,当然不是指的双修。 山中关系突飞猛进的那一晚好像把两人所有的“深交”都用完了,两人的关系纯洁得堪比小学生谈恋爱,最多就是拉拉小手,亲亲额头,别说脖子以下的亲密接触,连鼻梁以下的都没有。 苦行僧般茹素的生活,加上顾清鸿一碰就脸红的毛病,白云逸时不时地会冒出点念头,那晚真的不是我强迫他的吗?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再没谈过“穆一远”的问题。一个不愿去想,一个无所谓有糖就行。白云逸是前者。 可不愿想,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路途遥远,一个人坐在车里无所事事,白云逸想着想着,就开始思考起来。 就在他纠结感动和爱的区别的时候。 马车停下了。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谁啊这么嚣张?白云逸撩起帘子往外一看,这衣服这装束,呵,昆仑派的弟子。 好嘛,老子不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77章 过渡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时本该发生一场械斗才符合剧情。 即使对方人数远远多于己方,但平均水平明显低于己方,只是麻烦些罢了。白云逸不忘观察地形,盘算好逃跑路线。他有把握揍完人带着顾清鸿全身而退。 这波只赚不亏。 昆仑派的人也是如此认为。 可剧本偏偏是另一种写法。 “住手。”洪亮的喝止声横空而出,所有人皆是惊愕,只不过昆仑一方人表情更丰富些,夹杂着几分偷偷做坏事被发现了的懊悔不甘。 有意思,白云逸抬头循声望去。待看清忽然出现在昆仑弟子身后的人是谁时,他心中暗叫不好。 1、2、3,张张熟悉的脸。昆仑派统共不过六大长老,竟然来了仨。 打不过! 白云逸第一反应就是去拉顾清鸿的手准备随时撤,可下一瞬他又觉得不对。昆仑在修真界是何等的地位,六大长老又是何等的地位,随便出来一个就够小门派喝一壶的。所以为了给中小门派减少压力,这种等级的长老如同深闺的少女,鲜少出门。 他扭头看盯着前方的顾清鸿,心中冒出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说他们知道这孩子有长成大魔头的可能性? 呵呵,我真是想太多。 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还是先撤为妙。 打不过就跑,这是做为一只多年混迹于野外的人头狗的觉悟,也因此白云逸对逃跑之事轻车熟路。 抛下马车眨眼的功夫就跑出了百米开外,昆仑弟子只能忿忿地瞪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身影。 几个弟子看看恨得直磨牙的领头师兄,再偷瞄到三位长老不悦的表情,个个都吓得低头不敢吭声。 “出行前百般叮嘱,此行任务重大,随行弟子需低调行事,莫与他人发生冲突。”长老认出他们衣角上所绣纹样所属,冷哼一声,“真不愧是自宗门下的弟子,上行下效,尽做跌份的事。” 那日张自忠擅自抓顾清鸿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昆仑掌门的耳朵里,果不其然,掌门勃然大怒欲予以重罚,后再其他长老的劝说下,改令张自忠于堂中闭门自省三月。 知道其中曲折的几位的弟子心中都有些委屈。 师尊除魔卫道有何过错? 什么恃强凌弱,什么有辱名门颜面。 长老的话戳到了玄煦的痛脚,他头脑一昏,一时忘了尊卑张口就要辩解:“可刚才那人是妖……” “我不管他是谁。”长老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但是如果你们当中有谁,让血污玷污了迎祖师爷肉身回家的路,就别怪我不顾自宗的情面。” 上位者的威严呵斥之下,玄熙等弟子只得乖乖随长老回到大部队休整的地方。 修士耳聪目明,方才玄熙等人的动静自也是逃不过的,长老动怒即使有不明状况的弟子也不敢问询议论。可在此等候的可不只是昆仑的人。 “呵呵呵呵,自缘道友何必如此动气,年轻人做事冲动些也不妨事的。” 如果白云逸没有急着离开的话,大概会对这位开口是人很熟悉。 “有劳□□友关心了。”自缘长老轻描淡写地翻过页去,仿佛刚刚那个动怒的不是他。 谷福年捋须笑笑,回头望了眼刚才差点发生冲突的方向,笑意更深了。 稍事休整后,修士们又重新上路。分作两队,玄同派与昆仑派,两方各有领路人。 如果陆清隐不是早早从昆仑山偷溜出来,恐怕他就能告诉白云逸到底发生了什么。 另一边,白云逸觉得到达安全地带,便与徒弟停下稍作歇息。 顾清鸿自溪边接了清水回来,白云逸正若有所思地坐在树荫里。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那个三个长老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白云逸接过递来的水囊,随手摇了摇。听着里面发出的水波晃荡声儿,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假如昆仑派的人一直往东南去的话,只能到一个地方。 东海,现在被叫做废墟之海的地方。地如其名,那曾是主战场的地方,如今一片死寂。 可那里有什么值得派这样的队伍前来。而且他注意到长老们的装束,皆是一水繁复正式的法袍,必须在极其重要的场合才会穿戴。 关于近期东海的信息,只有陈福真提到过龙,会跟它们有关? 以防万一,还是先给陈福真去个消息。 顾清鸿见他又想入神,心里对昆仑的厌恶更甚,也让内心生出几分危机感。如今的他修为浅薄,若是再遇上昆仑的人喊打喊杀,该如何应付? 这段与师父共处的日子,太过安逸,以至于他都快忘记那些不快的东西。 想起那时被人压制在黑屋中场景,束手无策,任凭鱼肉。多年的苦修,在他人一念之间,说没便没。如果不是师父及时出现,接下来那人又会使出怎么样的手段,顾清鸿不愿意去想。 这回是师父救他,以后呢? 一切的根源就是他还不够强,强到无人可撼动的地步。 顾清鸿从不甘心一辈子做人徒弟,他想与师父并肩而立,不,是站在他的身前,为他遮挡住风雨雷霆。 可如今的他又如何能做到? 猛然间,顾清鸿脑中浮现出几行字,曾经在师父给的有关魔修的书简上出现过。 罂粟的味道,尝过一次就终身难忘。暴涨的修为,温热的丹田,无一不是诱惑。 可这是成功的捷径,还是吞噬的陷阱? 顾清鸿不知道。 回过神来的白云逸与顾清鸿商讨了一番,还是决定避开昆仑派的人,选择了相反的方向。见顾清鸿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白云逸还有点惊讶。毕竟顾清鸿与昆仑派有冲突,刚刚也是一副要战便战不怕死的架势,他以为顾清鸿会反对挣扎一下。 果然我带出来的徒弟,知道权衡利弊,不死抗。 这让白云逸心中轻松不少。他拒绝喂徒弟什么“苦难成就人生”的鸡汤,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恩怨迟早要了,但不是现在,时机未到。 “上次我待过一个小镇,人很有趣,要不我们就往那儿去?”白云逸左右看看忽然发现少了些什么,“啧,马车丢那儿了。看来只能走到下一个集镇再……额……” 白云逸低头看看那只忽然闯入的,并不属于他本人的手。两只不同的手,从掌心到手指纠缠在一块儿,严丝合缝。 肌肤紧贴,混作一体的温度…… 等一下明明只是普通的牵手,为什么我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东西!!!我耳朵是不是快熟了!! 就在白云逸思考自己是不是最近肾火太旺联想太多的时候,顾清鸿好像还怕他烧得不够着似的,火上浇油。 “只要是能跟你这样一路走下去,哪里都无所谓。” “咳咳咳咳。”白云逸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他根本不敢抬头,被徒弟撩得满脸通红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师父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这样了……”顾清鸿边装作遗憾的说着,边把手慢慢抽开。果然,刚刚还处于被动的手立刻追上来,反握住。 “走走走,赶路赶路,太阳都快下山了。” 顾清鸿抬头看了眼正当午的太阳,再看看拽着自己往前走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顾清鸿轻唤了一声:“师父。” 白云逸头都不敢回地应道:“嗯?” “我是认真的。” “好啦知道啦。” 第7章 .27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宝贝徒弟出门采购去了,百无聊赖外加腰酸背痛的白云逸只能仰躺在上,闭目养神。 谁知双眼皮一合,脑中就跳出一张脸和一个名字。 顾清鸿。 白云逸想自己是不是有点疯魔,每日眼睛一闭想到的是自己的大徒弟,眼睛一开看见的也是自己的大徒弟。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有这种痴汉潜质。 明明不到十分钟之前大徒弟还在自己的眼前晃悠,晃得自己烦了才把人赶去买东西,好让自己喘口气。 前段时间两人还是保持着牵牵小手,聊聊经书,修炼功法,这样纯爱的相处模式。 可这样纯洁的相处模式,自与昆仑派再次相逢之后就彻底的不复存在。好像顾清鸿突然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粘人程度不止上升了一个度,而且还变本加利,晚上也粘着不放。 如果只是趟着盖棉被纯聊天,白云逸一百个赞成。可是顾清鸿完全不这么想…… 虽说达不到七次,奋战到天明这类非人类的程度,但白云逸依然感觉到身体被掏空,腰酸腿软。而更让他没办法接受的是,作为体力活动的主要实施者,他的大徒弟,竟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反而神采奕奕。 考虑到他现在不是龙髓体,应该不能采补的功能,白云逸有几次都要怀疑大徒弟是不是又背着他瞎练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功法,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今天早上醒来,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一下的白云逸,看着给自己擦脸的徒弟,纠结了许久终于把话问出口了。 结果可想而知,这种变相夸奖自己能力的话,顾清鸿自然照单全收,吃得酒足饭饱的他还顺便跟白云逸打了个黄腔,接着就被恼羞成怒的人赶了出去。 想到这事白云逸怒从心气。 堂堂一个现代人,还是接受过各种图解知识的现代人,竟然在笫之事上输了,简直是耻辱!而且他好像才是两个人中那个修为高的! 难道就因为他是主角之一,就可以这样不科学?!修真也要讲究基本法啊。 主角…… 哎,怎么又想到那东西了。 眼见着师徒关系犹如脱缰的野马,绝尘而去,一日千里。白云逸心里虽然有时会觉得别扭,但在感情一事上他向来懒散。或者该说他是鸵鸟的逃避思维,以为把头埋在沙中,不去想就行,日子照过。 可那个蛋疼的系统设定,“两情相悦成就达成,他就要传送回现实世界。”就仿佛一把之剑,悬于头顶,没落下,可又感觉随时要落下。 他不想离开这里,这处书中的虚幻世界才是他真正的归处。 是不是因为他现在不是本体,所以没有触发? 还是他与顾清鸿根本不是两情相悦? 或者干脆是系统出bug了,等修复完就该送他离开。 鸵鸟白云逸长吁一口气翻过身,脑中快速跳转下一页,去想想其他事。 不知道清隐最近如何,自京城一别便没了消息。 为人师表,本该一碗水端平。两个徒弟中,因为性格的问题,在他们还小的时候,白云逸总要对顾清鸿多上几份心。幸好陆清隐虽有些调皮捣蛋,但是天性善良淳朴,察觉到几分端倪后,非但不恼,反而更粘顾清鸿。 许久后白云逸就这事问过陆清隐,陆清隐回答的很随意。 “师父对师兄好总是有原因的,而且师兄本就值得如此。” 一颗纯净剔透的心,看的想的比谁都明白。 该说师徒间心有灵犀吗?这厢白云逸想起小徒弟,不到一刻,传音石那边就有了小徒弟的动静。 吸取顾清鸿“失踪”的教训,白云逸把之前从系统中兑换到的传音石给了两个徒弟,虽然不像电话那么好用,但是可进行十分钟的即时通话。 原来京城一别,陆清隐也没有立刻返山,而是与某位“同道好友”一路闲游回去。就这样慢慢磨蹭回了山门。 谁知玄同派的高层几乎一半都被外派出去,说是与昆仑派一起迎接传说中的那位祖师爷的肉身回山。 昆仑与玄同共同迎的祖师级的人物,数来数去便只有那一位。 太虚道君,大乘后期的大能,距羽化登仙仅一步之遥,可惜没有跨过去,在千年前那场大战中陨落了。是大战中人与魔族陨落的最高修为者之一,另一位就是最后一任天魔魔君。 古往今来,唯太虚道君与魔君那一战所比拟除去远古众神之战再无其他。最终太虚道君将魔君斩于剑下,他自己也几乎只剩一口气,最终无力回天,陨落于战场中。 这样一位人物为什么会与千年前还不复存在的玄同派扯上关系? 传说这位出身于昆仑派的太虚子生性放浪不羁。为了各门派和平,别家大能都在闭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他没一刻消停,终日徜徉于山水人间。若不是他修为高,镇场效果一流,恐怕昆仑早就踢他出门。在他迈入分神期后,帮一散仙好友筹建了个小门派,他还做了门派的客座长老,教习门内弟子修行。而这个小门派,就是后来玄同派主峰的前身。玄同派本是多个中小门派合并而成,而占主导地位的便是主峰的所在。 所以当年那位散仙与太虚道君就成了玄同派的开山祖师之二。 可不是说他神形皆灭了,现在这具肉身是怎么回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两个问题,陆清隐可以回答他第二个。 “听他们说是师爷爷在废海里发现。” 真武子陈福真?废海?白云逸记得师父是去海边寻找远古龙族的遗迹好为他根除龙髓之患。 龙髓之患啊。该不该告诉师父最近这如脱缰野马一样的剧情发展呢。要是师父知道了,按照他的脾气,清鸿少不得挨顿揍。 白云逸正要跟陆清隐说上两句,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后是门板吱嘎的声儿。 “是你师兄回来了。”白云逸说着抬眼一看,然后愣住了。 “怎么着师父?跟见着鬼似的。”顾清鸿将篮子随后往桌上一扔,笑着朝铺走过去。 盯着跟在顾清鸿身后的半虚化人形残影,白云逸心想,可不是见着鬼了嘛,而且还是两个鬼。 一个是真鬼,还有一个是让他头疼不已的“恶鬼”--顾清鸿那个莫名其妙的里人格。 “为什么是你。”白云逸赶紧坐起身来抓过外袍披上。 “当然是我,好久不见,师父可想我?”顾清鸿慢悠悠地坐在边,眼睛在白云逸□□在外面的脖颈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笑,“在里面看和在外头看,感觉真是不一样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