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里有鬼》 第1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有家传的八仙农庄,两代经营至今因耿父过世、耿母不善经营慢慢的被周围装修时尚的食肆酒店排挤的快要关门大吉,谁知道耿祁庸接手没多久居然一改颓败开始蒸蒸日上。 八仙农庄的新规矩是只做夜市,装修古韵规矩新奇,吸引了不少好奇的食客,美食留住老客户,这农庄就被救活了,日落开张,日升打烊,如此每夜农庄都是高朋满座。 所谓家传是耿家爷爷趁着土地不贵砸钱买的41亩地皮,老人家临死前遗言,砸锅卖铁都不能卖地皮,于是到了耿祁庸这代地皮炒作成5000多□□一平方,耿祁庸抿着唇暗戳戳地偷乐转身就给老爷子勤快上香。 话题说远了,说耿祁庸经营着八仙农庄生意火爆到让人侧目,实际上他每天痛并快乐着,究其原因他家的厨师绝对占全部责任。 耿祁庸睡得正酣,模糊听到嘤嘤嘤嘤的哭声并着某处温软的咿呀声、挠木头的刺刺声,只听到周围一片的嘈杂,他忍了忍,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一把掀开被子坐将起来,睁着死鱼眼一边费力的把眼睛的缝隙睁开一些,一边脱着背心走到衣柜面前,打开柜门,刺啦一下红色粘稠的液体倾泄出来淋湿双脚。 哭声顿停,咿呀声息,扑鼻的番茄酱气味呛的耿祁庸一阵咳嗽,正蜷缩在衣柜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脑袋急得挠墙的鬼壹倒吸口气,仰着头努力露出一个“伤心,求安慰”的表情来。 “东家,怎么办,我的头又生虫了!” 耿祁庸瞪大双眼看着鬼壹平面光滑的脖颈切面,胃部一阵紧缩,差点吐出来,顿了顿,力求语气淡定地说:“杀虫。” “杀虫剂上次就用完了,我一直用着的牌子断货,店主说过几天才能买过,其他牌子的杀虫剂我用了会掉头发,而且那间店不太乐意让我买,毕竟我买的分量太多,我怀疑他以为我要报社。”鬼壹爱怜地抚摸着自己头顶屈指可数的几绺枯黄头发,突然用长长的尾指指甲挑开头皮,眼疾手快地捉住一条小小短短的尸蛆,“卧槽!居然还有漏网之虫!” 耿祁庸忍住上涌的呕意,面无表情地说:“鬼壹,番茄汁的费用从你的工资里扣。” 鬼壹哭声一噎,“那是要过期的番茄汁!” 耿祁庸坚决不让下方凶残的画面伤眼,在衣柜里翻出衣服,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子番茄味,愁眉苦脸的套上身,说:“要过期的意思是还没有过期,炸点薯条就能捎带着赶在番茄酱过期前清掉库存,另外水的费用也要从你的工资里扣除。” 鬼壹顾不上捉虫把脑袋往脖子上一按,左扭扭右扭扭接着抗议道:“东家,你那水是井水,不花钱!” “东家打井花了2万块钱,要成本的。”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衣柜,故意板着脸说:“不想扣工资就不要浪费我的番茄汁,顺带提醒你这是本月挠坏的第七个衣柜,老规矩从你工资里扣。” 还扣,这还了得?鬼壹哭丧着脸,不就是拿番茄汁兑水装作倾盆流血么,不觉得这样特别有气氛,画面特别棒吗?鬼壹摸着自己的脖子,越发觉得东家一点都没有艺术欣赏细胞。 耿祁庸走进浴室,就看见镜子里的男旦一个激动,唱作俱佳的咿呀声登时上扬了几个音阶。耿祁庸迈着步要去马桶的腿一收,换个方向按部就班地刷牙洗脸,就在挂毛巾的当口男旦芊芊素手从镜子里伸出来,往他湿润的脸上含情脉脉地抚摸,得手后蹭地一下缩回镜子害羞地掩面扭腰,水袖半掩欲说还休频频向耿祁庸抛媚眼,操着一口如侬软语撒娇般的说:“官人,您怎么都不理人家~!” 耿祁庸抽抽嘴角,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对着男旦说:“我快要饿的前襟贴后背,这个时候能不能不配合演。” 男旦眼睛蹭蹭冒着绿光,迫不及待地接口说:“饿了?吃我呀吃我呀,”说着衣襟不着痕迹地往下拉扯露出香艳的锁骨和隐隐若现的酥胸,跺脚扭捏,脸颊飞上两抹薄晕,“哎呀人家好害羞。” 不单是嘴角抽,耿祁庸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抽,“不了,谢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出去。 “讨厌,人家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说着水袖一挥咿呀唱道,“遍青山啼红了杜鹃,荼蘼外烟丝醉软。春香啊,牡丹虽好,他春归怎占的先!成对儿莺燕啊~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翦,呖呖莺歌溜的圆~” 耿祁庸听见背后的唱腔,不免又想起刚认识男旦那会,男旦还是个正常的男鬼,耿祁庸问他名字的时候,男旦笑眯眯的说他唱的一直都是男旦,所以他就是男旦,后来秀逗的多了男旦就变成这样,不把自己调戏的无奈薄怒不罢休,俨然当做每日必备的游戏。 男旦爱哼戏文,最爱唱的就是这出《牡丹亭》,耿祁庸听不懂戏文的人,耳熏目染多了有时候也能哼上两句,不过让他痛并快乐的人不止鬼壹和男旦这两只二货。 耿祁庸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琢磨着去拿鸡蛋、火腿打算用剩下的旧饭一块弄个炒饭填肚,刚站到冰箱面前,旁边悄无声息地凑过一个人,哼哼唧唧的问他:“东家,你见着我舌头了么?” “哪只舌头?”说着一抬头就被鬼四嘴唇外软趴趴的舌头吓的心跳加快几分。 鬼四拖着长长的牛舌头说话:“昨天我用着挺顺手的舌头明明让我放到冰箱了,今天我起床把冰箱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耿祁庸手上的动作愣住了,歪着头回想,昨天鬼四用的好像是羊舌头?不对不对!前天用的才是羊舌头,他收工回到家洗了澡立刻扑到床上睡觉去了,没注意鬼四做了什么。 鬼四哀怨地看着东家,“我昨天用的是顺手牵羊拿回来的人舌头。” 人人舌头!耿祁庸脸色变冷,尽量挺直了脊背,问他:“你又在哪里非法弄来的舌头?” “都说了是顺手牵羊拿的,”鬼四语气里夹杂着不舍,东家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还很抠门,不过作为能看见鬼怪还能接受和鬼怪同居一室的人类,东家已经很不错了。 这年头冥间物价上涨,人间物价比冥间涨的还要飞快,不过比起竞争压力强到让鬼怪泪奔的冥间,大多数鬼怪都爱在人间混口饭吃,虽然人间找好岗位也是极为不容易,虽然东家抠了点,不过工资从来不拖欠,节假日员工福利不错,这么一比对鬼四就忘了耿祁庸的质疑,欢天喜地的告诉他:“对了,东家,上午有人送快递来,我帮你签收了。” 快递?现在什么都没有吃饭大,等他端着满满一大盘炒饭走过来,就看见自家三只鬼围在茶几前哄抢东西,说哄抢有点夸张,就是男旦和鬼壹四一人抓着一边拔河,一个用力,男旦整个人往后仰,本来一只鬼摔着也就摔了,耿祁庸恰巧走到他背后,忙旋身避开省的撞翻手上端着的炒饭,随即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握住他的脚腕,整个下半身立刻失去知觉,耿祁庸就这样转到一半收不住势,仰头往后摔,手肘传来钻心的刺痛。 鬼壹伸手作势要拦腰扶住耿祁庸的时候,见东家手里的盘子脱手而出,作为一名厨师,一名用生命毕业厨生的鬼怪,他条件反射地把手截住盘子,一粒米都没浪费。 “嘶,什么东西?!”耿祁庸站起来,见自己压垮的是一个纸扎的大红花轿,刺伤自己的是扎制轿子的骨架的毛竹,旁边还有纸马、纸人,另外还有一个较大的散发着淡淡的熏香的挂锁木盒。 鬼壹、鬼四、男旦齐齐瞪大双眼,耿祁庸看清后立刻破口大骂:“谁寄来的东西?鬼里鬼气的不嫌晦气。”话刚说完,客厅的玻璃窗被风吹动的砰砰连响,室内四人不,一人三鬼下意识地一抖,面面相觑,青天白日地没理由闹鬼吧? 男旦方才姿势如翩翩蝶舞,优美地旋转两圈半轻柔地俯倒在地,等了一会再等一会,还是没等到耿祁庸过来惜花怜玉,噘了噘嘴自己爬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耿祁庸身边偎进他怀里,青葱小手探进他胸前抚摸,“官人,你可是伤着了,且教我好生看看。” 男旦说罢递给鬼壹一个“你非常识相,我非常欣慰”的眼神,吴侬软语地柔声宽慰,说:“不过是旁人无聊至极的玩笑罢了,官人何必动怒,鬼四还不赶紧拿着扔出去。” 话说他伤的是手肘,男旦你的手摸向哪里?耿祁庸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今天男旦怎么兴致这么好,一抽抽接着一抽抽,这么久了还没有止住。 鬼四果然乖乖听话地把纸人之类团吧团吧,一把塞进纸箱就拿去扔出门,耿祁庸被这堆东西寒碜到,哪里还能分神顾及胸前探进衣服画圈的某只手,现在东西清理了他也跟着回魂了,身子一僵,低眉往怀里看。 男旦整个人柔若无骨巴在他怀里,见好就收把吃尽豆腐的手收回来,转而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如同一只花蝴蝶从他怀里飞出去,甩开水袖把自己偷笑的脸完完全全挡住,用那股子娇羞之极的语气娇嗔道:“好嘛好嘛,你让人家亲一口这个月就不要工资了哟。” 耿祁庸:“......”他现在这顿饭可以省下来,不过为了扣下男旦的工资他就默默忍了,开源节流,不发工资相当于他赚了。 晚上农庄宾朋满座,热闹非凡,别以为耿祁庸是东家就能翘起二郎腿享福了,厨师是三只鬼怪他哪里敢雇人,正常人走进厨房光看见厨房不见人影没有人说话,流理台上好几个案板同时切菜,割肉,刀具和案板相碰嚓嚓攃、噗噗噗、咄咄咄声交错,铁锅悬在空中时不时抖动翻菜,汤勺飞舞舀选调料,看见这个场景估计会一翻白眼亟需送进医院。 为此耿祁庸连自己母亲都拦着,不让她踏进厨房半步,只让她在前台坐着负责收银结账,省的她受惊过度,只苦了耿祁庸做牛做马,整个农庄的菜全靠他一个人端着托盘跑上跑下,遇到熟悉的人劝他多雇佣几个服务员时,他还不得不做出葛朗台吝啬的样子找理由搪塞。 每天晚上累成狗还是全年无休无假的那种,耿祁庸表示苦逼并爽快(只在数钱的时候爽快),到后半夜耿祁庸总算能忙里偷闲,瘫坐在椅子休息,不知不觉陷入迷糊,不知过了多久他赫然发现自己正襟危坐,浑身不能动弹,头上搭着一块红彤彤的锦帕,视线只能看见眼前锦帕下坠着繁复的珠络,尾端缀着的流苏微微晃动。 耳边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忽远忽近,耿祁庸听出这是古代迎亲的喜乐,昨天电视上播着的某个清穿剧正好播迎亲的剧情,记忆犹新,耿祁庸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狠狠的瞪直一双眼睛,他怎么都想不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回事。 耿祁庸憋气的功夫,一眨眼就坐进一个逼仄的空间,上下颠簸中他依旧稳如泰山坐着,他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认定自己坐在一顶轿子里,紧接着又有点丧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作用。 耿祁庸心里念叨着,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掠过两个闪闪发光的词,冥婚,心里咯噔一下拔凉了。 第2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东家怎么还不来端菜,好想吃一口,好想吃一口。”鬼四对台上的一盘盐焗海鳌虾垂涎不已,频频张望,这么说来,耿祁庸是真的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来厨房端盘子了,这不科学。 男旦微微蹙眉,身随神动往外飘去,他气定神闲,举手拂袖间仿佛走在雾气迢迢的仙境,鬼壹和鬼四神情窘窘相视,不约而同地扭头,异口同声地吐槽:装逼。站在厨房里依然穿着魏晋风采的襦衫,薄衣广袖,君子风姿装给谁看。 男旦出门后弯起眼睛,斜地里向后睨一眼,慵懒妩媚的眼神逼出穷凶恶极的凶光,瞬息便隐去,且罢了,这两只可是官人的宝贝廉价厨师,若是他动手那人少不得要抓狂,想着耿祁庸一脸山崩地裂、人生了无生趣,恨不得从厨房里找根面条自挂东南枝的模样,男旦兀自笑的狡黠。 男旦在门口站了许久,随着耿祁庸的气息一路翩然而至,路上遇上一个挡在石子路边上的人,那人背对着岔开两腿,竟然有淅沥沥的水声,那些花可是耿祁庸自个儿种的,被个陌生人淋尿简直是膈应人! 男旦目不斜视,衣袂看似轻飘飘的一拂,那个挡路的人扑通栽倒在花丛中,被恶心地不行两手在空中胡乱扑腾,抬头接着竹楼包厢外挂着喜庆的红灯笼仔细看,周围哪里有人?地面平坦哪里有障碍物?心里狐疑的直打鼓,夜深露重平地摔倒,这是自己喝醉酒站不稳吧。 这时冰凉的风擦身刮过,竹楼下挂着的红灯笼随着风摇摆,红彤彤的灯火平添几分诡谲。是挺诡谲的,那灯笼往前排队依次开始晃动,往前看所有小竹楼的灯笼都在摇摆,可是,除开刚才那阵风,现在风平浪静啊卧槽,哪里来的邪风?仔细看挂着灯笼的竹楼包厢居然有点像墓土堆。 草草草草,撞鬼了,这个倒霉胚子大张着嘴,喉咙咯吱,放声尖叫:“啊,”声没完全呐喊出口,就见前方迎面一点幽幽鬼火由小变大瞬间撞击在自己脸孔上,他恍然如梦,骤然惊醒:“咦?我怎么坐地上去了哎哟这什么味呢——尿味?我草!” 男旦一踏入这片地方就感到温度冰凉,一股似曾相识的阴森森的鬼气渗人入骨,他一怔,垂着眼睛默默放出神识感知,顿时眉毛立竖:不知哪路的精灵鬼怪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掳走了!他怒气爆棚,横眉怒视尾随而来的鬼四,鬼四对上他的目光,悚然哆嗦。 “不是让你处理那个快递么?”男旦眼眸波光流转,仿佛刚刚凶残的吓愣鬼四的人不是他似的。 “是啊,我处理了。”鬼四摸不着头脑,咬咬唇梗着脖子抬高下巴,一副你不能随意污蔑我的意思。 还狡辩!若真的处理了耿祁庸怎么能悄无声息消失了?靠的不就是凭借下午那点子血结下的契。敢弄走人如今就不是强行祛除血契,非要把他弄得魂飞魄散不可!男旦身影无声无息淡化,一个鼻息的时间已经在千里之外。 等男旦走了,鬼壹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走进来,看看男旦消失的地方,再看看吓懵的鬼四,长长的叹息一声,扭头便走。 鬼四对着鬼壹的背影呼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混蛋,鬼壹你什么意思!”再左右看看,磨磨蹭蹭的犹豫了会,最后试着感受到耿祁庸残留的气息跟上去。 另一边,耿祁庸惊惧交加地瞪圆一双眼睛,憋着一口气盯着眼前晃悠的流苏,心里的小火苗一个劲地往上窜起,暗骂,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整个人都不好惹好么。 就在此时轿子突然顿住,砰的一声作响落地,外面一片静谧能听见风呼啸的声音,一个低沉的男声粗声粗气地大喊,声音震耳欲聋:“前面的是谁,此路是我开,此桥是我搭,要从桥上过,留下买路财!” 耿祁庸毫无防备的听到这声大喊,还带着回响,耳朵嗡嗡作响,心里更是挠墙吐槽,泱泱大国遇到这样土鳖的打劫犯,难不成是从青山刚放出笼的病患么。 一个年轻女人语带笑意地回答:“小哥,我走的是冥府通道,可没听说过冥主要收费,你是哪个殿的鬼差,欺上瞒下当心我状告到冥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耿祁庸只觉得这个声音距离自己特别近,连忙竖起耳朵窥听,一个气鼓鼓的声音羞耻的呵斥:“我就说了你电视剧少看点,抽什么风啊。” “鬼差生涯寂寞如雪啊,一点都不配合我演戏,行了行了,旁的鬼能过你自是不能,谁让你是.....识相的把人送回去,不然的话你少不得要进油锅里刷两遍。” 她是谁?耿祁庸想知道说话的女人是谁,可是刚刚一阵耳鸣正巧错过对方点亮身份。 女人冷笑,“哼,你不让我过去误了让他归还阳界的时间莫非还要责怪我?!”耿祁庸听到这里已经吓傻了,他怎么觉得声音近到好像是自己亲口说出口的。妈妈呀,他居然不受控制地张口说话,出口的声音不是自己低沉性感的男声而是娇滴滴的女声,有什么比这更惊悚的。 耿祁庸身体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掌握着他身体的主导权,至于是什么东西,想想大千世界多少魑魅魍魉,细思极恐! 那女人高傲的强调一转,凄凄惨惨地哭诉:“我生前吃斋念佛只愿菩萨保佑段郎平安归来,可我等啊等,蝉声断续,年复一年,鸿鹄未归却等来投身红尘的卖身契,我那爹爹狠心逼死我娘亲还要绝我生路,污了身子我还有何脸面见段郎?我如今只想圆了心愿嫁给段郎,你们为何统统要阻拦我?”说到最后凄声尖利,字字句句透着刻骨恨意。 耿祁庸有点奇怪,这个女人说变就变,跟男旦一般说演上了立刻就演上了,正奇怪着就听见一个清凌凌的男声不耐烦的啧一声,鼻尖嗅到清香淡雅的花香味,下个瞬间感觉身上像是泡进温暖里,暖洋洋的热流包裹全身,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导权,能动手能动脚。 耿祁庸一把抓下盖在头上的东西,扯下来一看果然是个绣着吉祥纹饰的红盖头,连忙反手扔掉,打量周身,他居然穿着凤冠霞帔,俨然是新嫁娘的妆扮。他自己就养了三只鬼,当然没有脑残到以为是被人恶作剧,更没有鲁莽地冲出花轿一探究竟。 鬼壹说阳间有阳间的律法,冥界有冥界的规矩,只有没有供奉的流莺野鬼才会闲的蛋疼,跑去找活人的茬,阳寿未尽的人就算误闯冥间也会惊动鬼差,被循着阳气找来的鬼差抹除记忆扔回阳界。 耿祁庸不知道鬼差是不是要把自己送回去,踌躇着是不是该出去请求帮助,就闻到刚刚那股子花香扑鼻而来,神智恍惚,阖眼陷入梦乡,眯上眼睛之前他还想着:鬼壹诚不欺我,鬼差大哥回家我就给你们烧纸钱重金酬谢,事不宜迟快送我回阳间! 耿祁庸以为睁开眼就回到熟悉的家的他真是太天真了!满心以为自己能回家,谁料到还没睁开眼呢,熟悉的、富有节凑的上下颠簸告诉他,他娘的还坐在花轿里,睁开眼一看,他自己斜躺在座位,没有披着红盖头,活动下手脚,也没有被控制。 耿祁庸深深的嘘了一口气:东家被掳走半天还不来解救,所有成员都要扣工资、扣奖金、扣!福!利!!要是还不来只鬼救驾,冰箱的舌头都扔了,杀虫剂扔垃圾桶,华服襦衫全部都要退订单,老子不买了!! 他就这么碎碎念盼望着家养的几只突然天降,花轿走了没多久就停下,静默几个瞬息一只手抓住轿帘,缓缓地掀开。耿祁庸全副身心都专注在那只惨白的手上,手背上大块的尸斑,心里扑腾着想:来的是什么? 耿祁庸屏息瞪大双眼,偏偏来人戏剧性地慢动作,轿帘掀开露出来人,穿着红色吉服,胸前挂着大朵红花,不过耿祁庸只顾得上盯着来人熟悉的脸容,手指颤动半天,僵硬的开口问:“怎么会是你?” 第3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觉得坐鬼花轿已经是他这辈子不做二想的诡遇,没想到更让人刷新认识的是鬼新郎还是自己早年逝世的父亲,那张脸,那眉眼活脱脱就是自己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他有照片为证,等等,仔细看看,他父亲右眼边上似乎是没有泪痣的,眼前的人只是长得跟他老爸相似而已。 鬼新郎动作僵硬,掀开轿帘后大手抓向贴着轿壁的耿祁庸,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臂拖出花轿,他步伐踉跄的走出来后,走了小半段路抬眼扫视一圈迅速低下头,做出低眉顺眼俯首帖耳的模样,同时冷汗刷地冒出来。 刚刚那一眼只能看出他们在一个村子里,左边宽阔的地方密密麻麻站着人影,这些人衣着不一,样式看着也不像现代的风格,右边则是一座建筑,青砖绿瓦,庄严肃穆,正门之上挂着的牌匾提字“耿氏宗祠”。 鬼新郎紧紧攥着耿祁庸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反抗,一把拉到宗祠大门面前站着,一个胡须花白的人阴沉着脸向前走两步,抖着长长的腔调大声喊:“今有惠延嫡脉新妇入主中馈,宗长族亲见证,开宗祠。” 耿氏宗祠的两扇大门吱呀左右洞开,露出黑黝黝的内堂,里面黑的好比泼了墨汁,伸手不见五指,耿祁庸明知里面可能有着未知的危险,可是眼神却牢牢锁住宗祠里,绕过影壁进去,内堂忽然有无数的烛火点亮,幽幽烛火摇曳跳动,照亮祠堂里的情形,眼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厢房,再往前是个露天的天井,天井前是一个宽敞的二进大厅,密密麻麻的祖宗灵位按着顺序排列受后人供奉,在灵位的最上方,一副年轻的画像居高俯视。 “新人跪,叩见先祖!” 耿祁庸在踏进祠堂的时候又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控制不了四肢,他听见这声唱诺干脆利落地跪下。 “一叩首。”话音方落,一股大力按着耿祁庸的后脑结结实实的扣到地板上,沉闷地砰一声,耿祁庸郁卒的想自己大概要脑震荡了,随着三次唱喝,耿祁庸连着三次砰砰叩地板,此时已经耳鸣脑晕,焉焉的,头昏的找不着北。 “新妇敬茶。”耿祁庸被大力拉起来,两只手像提线木偶被迫平举,一杯清茶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在他手心。 “先祖受礼。”整个宗祠肃然起敬,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更勿论突然发出饮茶的吸溜声,耿祁庸看见杯子里的茶水消失不见,看着就像真的被人喝掉一样,他寒毛竖起,心里面长了草一样,害怕得脸都变了色。 就在此时,放在上面第二排的灵牌从上方摔落地面啪一声立刻四分五裂,与此同时挂在最上面的画像双目泣血,血滴滴答落地,耳边响起长长一声叹息,轻的快要消散。 “礼不成,献祀。”耿祁庸不明白什么是献祀,可在烛火照耀投影下,他看见地面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挪动放大,就像是有很多的人正在从背后靠近他,而跪在他旁边的鬼新郎亦伸手搭在他胸膛,变掌为爪,眼看着要剖开耿祁庸的胸口硬生生的挖心掏肺。 亮光就在这时候突现,光芒像小太阳一样爆发,光炽烈炙人,耿祁庸闭上眼就地一滚躲开鬼新郎的爪子,光芒过后那些鬼影幢幢消失不见,只剩下祠堂里飘忽的烛火,耿祁庸劫后余生,从指缝中小心翼翼观察,突然发现自己滚到排位桌案下,下意识往上望,只见密密麻麻的灵位上出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人吓傻了会有什么反应,耿祁庸浑身僵硬,两眼放空和他们对峙好半天然后试探着爬起来,往后退一小步,虽然那一双双眼睛紧紧锁住自己,却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再退一大步,不等向上查看飞快掉头往大门跑。 嘻嘻嘻~~耿祁庸跑到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嘈嘈笑声,跨过门槛时不慎扑倒,啪叽一下滚到地上,干脆连滚带爬滚出这个鬼气阴森的祠堂,下阶梯的时候他一头撞到什么,眼角扫到长长的衣角,眼一翻昏迷过去。 耿祁庸自觉睡了舒适的一个好眠,一觉睡醒便见三只鬼焦心地围着他团团转,见他睁开双眼三只全都欢欢喜喜扑上来,七嘴八舌表达自己的关心。 “官人你醒了?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东家你没事啦,没缺胳膊少腿真好!” “东家你居然还有救?” 耿祁庸一口气上不来,瞪着手舞足蹈的鬼四,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扣。” “我错了东家对不起东家,您大人大量别理我这个脑残东家,不要扣我工资啊东家!”鬼四捂着嘴巴一个劲的摇头,他打烂好多锅碗瓢盆,再扣工资这个月的钱还不够他讨好刚认识的漂亮鬼妹子。 男旦懒得搭理那只蠢鬼,拍了拍床沿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打断鬼四的抽抽,抓着耿祁庸的手嘘寒问暖,完了不忘记问他:“你凌晨到底去哪儿里?” “我去,”耿祁庸正想回答就回想起自己诡谲奇幻的经历,连忙比手画脚地跟三只鬼描述一番,说罢还疑惑地地问:“不是你们救我回来的吗?”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会,这里是他房间没错啊。 男旦听了他说的话,一时心情更加阴郁起来,没忍住,语气里带着火气呛人:“我们循着气息找了一圈没找到,回来就发现你倒在院子里。” “其实是我们被人耍了,我们循着气息找了半天就捡了一件你的衣服。” 说起来男旦蛮尴尬的,他自诩鬼力深厚,原以为找回耿祁庸不过举手投足般轻而易举,谁曾想三鬼兜兜转转忙活了后面半个晚上,发现竟是有人拿着耿祁庸的衣服四处兜着圈子误导他们,所以耿祁庸整整一晚上都没能等到自家鬼怪救他。 虽然耿祁庸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可是来者是谁抱着什么心思会不会还有下招?耿祁庸就是一普普通通小农庄的老板,究竟为什么让人特意寄送鬼轿故意弄下契?男旦越想越往各种阴谋诡计里琢磨,越琢磨越坐不住,起身急匆匆去找他阴司的朋友打探消息,直到傍晚八仙农庄照例要开门做生意时,男旦才回来。 男旦第一句话就把耿祁庸说懵了,“耿祁庸,你昨晚去的不是冥间!” “不是?我明明听见那个女人被鬼差拦住,还问他是哪个殿的鬼差啊,” 男旦哼了一声,嘟囔着说:“我朋友跟我说昨夜十七层出了点纰漏,鬼差留守一个都没有出去。” 怎么这样?耿祁庸满腹疑问,已经有客人进来,他得过去接待,本来还有耿妈妈帮衬着不至于忙的提溜转圈,可是她一直没有出现,倒是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他接通之后那边立刻就挂机,几次三番这样折腾,耿祁庸气得只想骂娘,他庄子里的事忙的团团转,老妈手机打不通,好不容易缠着鬼四出去找,鬼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他到底怎么犯事了怎么诸事不顺? 就在这时,骚扰电话又来了,耿祁庸接通电话,不管对方是不是要挂断电话,张口就把对方骂了一通,骂完之后心里的小火苗熄了,一看屏幕,居然还是通话中没有被挂断? “小庸呜呜呜,我、我在老家......”耿祁庸脑袋一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居然是他老妈的声音? “妈!妈!”耿祁庸迭声叫了两句,电话就被挂断,他僵硬如雕像呆呆地站了几秒,握着手机跳起来冲进厨房,喊道:“我妈出事了!!” 就算是他自己被抬到阴间被众鬼簇拥也没有此时这般畏缩恐惧,心砰砰直跳,脊梁骨发冷,扑面而来的黑暗和绝望笼罩着,他觉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蛰伏着一双双眼睛不怀好意时刻窥伺,可他能依靠的只有一起生活几年的鬼怪们。 很久以后他曾想过,如果那天他能小心一些,如果他没有闲地蛋疼的好奇心,是不是一切都不会一样?这只是他夜深人静缅怀过去时的奢望,他清楚时间就像奔腾的河水只能向前不能回流,前人种下的因果终要有人终结。 第4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的老家是叫做耿公洞的山沟沟,一般的人直接喊耿家村,他们家走出山沟的时候跟老家的人发生一些龃龉,后来这些年不是什么大年节的重要节日,父母很少带着他踏足那个地方,记忆里每次需要回家扫墓,耿祁庸都以小孩子家家容易惊魂的理由被托付到亲戚朋友家,时间长了他想回老家还真不能确定自己能摸到路。 不是年节自己一个人回去少不得要被七大姑八大姨围观,耿祁庸约上死党年伟彦打着回老家玩的名义自驾车回去,3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现在在一个群山绿树的地方,小路环绕山间,盘山而上,看着就像美女的腰带一圈一圈的,路边有山涧溪流相映而生,流水淙淙,在这里感觉空气都说不出的清新。 “女人真麻烦,说了不要她来偏要死缠烂打。”年伟彦不耐烦地敲着方向盘,嘴巴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 耿祁庸频频看表,年伟彦的女朋友去树林里面找地儿方便已经去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回来,他感觉自己不耐烦快要爆棚,眯了眯眼,扭头对年伟彦说:“你打电话催一下。”这是上厕所还是去淘宝啊,山沟沟里面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不就行了。 年伟彦听后一脸崩溃,连忙摇头讨饶,拜托女人上个洗手间除了生理问题说不定还要掏出镜子补妆梳头,没半个小时就别妄想能等到人,特别是他的女票,说起来年伟彦的女票让他在毕业的时候没少风光,家里有钱是一回事,她还长得特别漂亮,就是那种睫毛一翘,流波转盼就能让男人觉醒下半身的妖精。 耿祁庸特别讨厌这类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宜家宜室、贤妻良母的类型,那股子狐狸骚十里开外都能熏晕人,勾搭上他死党之前都不知道有多少裙下之臣,最重要的是,她还言语暧昧地暗示过自己,吓得他小半个月不敢联系年伟彦。 耿祁庸知道年伟彦对女朋友还算是体贴,没再为难他,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年伟彦自己也坐不住,不耐烦的掏出手机连着拨打几次,电话都提示正在通话中。 “要不我过去找找?”年伟彦虽然是询问着耿祁庸,不过他都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了。 “快去快回,我一点都不想饿肚子。”耿祁庸肚子咕咕叫,频频侧目看飘在他身边的三只鬼怪拿着各种吃食吧唧吧唧的享受。 鬼四格外大方地把手上啃了一半的松塔递给耿祁庸,体贴地问:“东家你也想吃吗?” 贴着耿祁庸脖子飘着的男旦眯起狭长的眼睛,随即垂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小扇子似得掩盖住眼里透出的厉色,鬼壹抱着鸡腿一缩躲进后车厢,虽然后车厢闷热了点可是安全系数最高,他迟早要被鬼四带累被男旦一口生吞活剥了。 耿祁庸直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鬼四会觉得有人会喜欢吃蘸上血液的东西,就算鬼四拼接上一根舌头,也不能掩饰他曾经齐根咬断的舌头和时不时渗血的舌根,这份体贴他真的承受不起。 耿祁庸咽咽唾沫,毫不犹豫地扭头,心里默念:该!谁让自己体贴他们,要拿这么多吃的去奉祭的!男旦安抚地顺着耿祁庸的背部,耿祁庸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一转头正和贴在车窗玻璃上扭曲的五官对了个正着,登时尖叫着蹭蹭蹭后退。 鬼四留恋地小口小口吃着巧克力棒,被耿祁庸一撞整根巧克力棒捅到喉咙里,抓着喉咙瞪大双眼,他要噎死了! 笨死了,人都死了难不成还能再噎死鬼?专门演戏给耿祁庸看呢,男旦眉头一挑细不可闻地哼一声,就见正在演戏博可怜的鬼四腰一挺,双腿合拢,坐姿格外端庄。 耿祁庸靠着鬼四试图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装着胆子仔细看,居然是柳诗意回来了,忍不住骂了声娘,回来不会敲窗么,死命把脸贴在窗户简直跟女鬼一样。 “年伟彦呢,你看见他没有?”耿祁庸给她开车门,就见柳诗意那身名牌连衣裙划开两道口子,身上也有枯叶和灰尘,跟在地上滚过似的,柳诗意这个人爱美成痴,绝对不可能乐意这么狼狈见人的,一时间耿祁庸感觉很奇妙,狐疑地看向她。 柳诗意手一伸就搭着耿祁庸的胳膊哎哟哎哟地喊痛,见耿祁庸没有拒绝得寸进尺地整个人依偎过来,耿祁庸笑眯眯地打量她,略微想了想,手一松冷不丁地一脚踹过去,柳诗意不妨他突然袭击,滚了两圈愕然地撑起上半身,眼眶红了,抬起眼眸委委屈屈的无声控诉。 “虽然柳诗意那个女人让人厌恶,不过妹妹你造小百花已经不时兴了么?”耿祁庸说着无视后面伸过来圈着自己脖颈的两条白嫩胳膊,失控的烦躁情绪消散了大半。 “柳诗意”看看耿祁庸背后威慑性质十足的男旦,视线在他精致的脸庞和妩媚的丹凤眼打转,见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一股无形的鬼力泰山压顶般压下来,她面色如常地爬起来呸一声,意难平,愤愤道:“我这也太倒霉了,遇见个柳下惠!” 耿祁庸在男旦身前动了动,眉头深深拢着,僵着脸回敬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公狐狸扮女人比女人还好看。” 男旦闻言狠戾的眼神如利剑破空袭去,而那位假柳诗意听见赞美喜笑颜开,就听耿祁庸接的下一句话:“虽然狐狸骚太明显的,弟弟你能勤快洗澡么?” 男旦眼神瞬间回温,一只被嫌弃臭味熏天的毛团狐狸没有半点威胁,他才懒得费神赏眼神。公狐狸一噎,再也笑不下去,问他:“你们是来旅游的,还是去那边的耿家村?” 耿祁庸一面留意他,一面说道:“关你什么事。” 公狐狸顺了顺头发,笑的一脸温柔:“那个村子邪门的很,劝你一句没事别往那边去。”他没有管面上摆着不相信的样子的耿祁庸,钻进树林里,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耿祁庸一头雾水,心里对老家本来就没有多少好印象,现在更是心里打了个突,对要进村更加是惴惴不安。 第5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坐立不安,一边想着耿家村到底哪里邪门,一边想着她妈怎么冷不丁的跑老家去了,他心思百转,脸上也带着出来,没多久年伟彦和柳诗意回来了,年伟彦神色不见之前的半分不耐,眼神雀跃像个小孩儿哼着歌就差一蹦一跳着,再看柳诗意脸颊晕红,眼睛好像一汪水随时都要溢出来,嘴唇红润好像还有点肿。 耿祁庸咬牙扭头,心里真觉得不是滋味,秀恩爱什么的简直让单身狗内伤。继续上路,小轿车沿着盘山坡路一圈一圈的行驶,耿祁庸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支在窗沿,眼睛漫无焦点地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树林怪石,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视线里有个女人的倩影一掠而过,他心下一惊,凝神看去早已经出了视线范围之外。 耿祁庸脸色不好,他知道这里距离村子应该不远了,有人出现并不奇怪,虽然刚刚那一眼有什么感觉蛮突兀的,仔细想想脑子里半点儿印象也没,大概是他疑神疑鬼,随着时间流逝,耿祁庸烦躁的坐不安稳,在他印象中老家的宅居地并没有这么远的车程,现在车开了4个小时已经是不科学的事了。 年伟彦控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耿祁庸问:“老耿啊,你家怎么住在这么山的地方啊,还有几个小时车程?” 耿祁庸支支吾吾道:“快到了。”他心里没有底,想去问人身边能搭理他的都不方便让他说话,嗫嗫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年伟彦脸色略微缓了下,动动坐得生疼的屁股,笑着说:“不是我寒碜你,咱们这么绕来绕去简直跟鬼打墙一样。”耿祁庸不接话,他上半身不动声色地往后偎偎,贴着男旦冰凉的温度才觉得稍稍安心,他避开年伟彦的打趣往外看,这一看就见车窗上部露出两根手指紧紧扣着。 ∑(°△°|||)︴ 吸气,吐气,这绝壁是眼误!耿祁庸看见这些已经满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就像和耿祁庸心有灵犀般,手指的主人在耿祁庸否认自己后往下挪了挪,从露出两根手指一下子露出半只手掌。 耿祁庸勉强坐直了,强咬着牙镇定的猜想,接下来是不是要露出整只手,然后弄出血手印什么的,耿祁庸瞪圆眼睛忽然就发憷地惨叫。 年伟彦猛地踩下刹车,吱一声响往前滑行一小段距离,柳诗意的安全带忽然崩断一头撞上了前车窗,耿祁庸身体按照惯性往前倾的时候被男旦搂住往后扯,幸免撞个鼻青脸肿的悲剧。 耿祁庸这当口要提醒人小心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也是一阵的慌乱:不带这样胡乱出牌的,不是应该循序渐进地暴露吗,你一下子倒挂整张脸贴到车窗上,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大婶您腰没扭伤吧? 年伟彦他都快急死了,扶起女朋友转头指着耿祁庸开骂,见他把自己不算大的眼睛瞪得球圆,心里咯噔一响升起不太妙的预感,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过去,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蹭地跳起来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手指颤颤巍巍,连声音都是抖着破音,“你是人是鬼!”,他身边的柳诗意也看见车窗外的鬼东西,用尖利的女高音惨叫,简直能刺破耳膜,边叫边往后靠。 “等等别去那里!”大婶,你究竟有多少个头啊!耿祁庸无语泪流,他左边的车窗倒挂着一颗头,柳诗意那边则是飘着一颗头。 “娘的,这种事正常人能做吗?开车啊蠢货!开车!!” 年伟彦抖着手,用比他大的声调声嘶力竭地吼回去:“车动不了啊你麻痹!” “你使劲动啊你他娘的壁!!”耿祁庸运气震耳欲聋地回敬年伟彦。 男旦伸出手指戳戳耿祁庸,歪着头用单纯地眼神看着他,说:“外面有鬼拉着车轮你们走不了。” 耿祁庸急急忙忙要拉着男旦问清楚,突然意识到不能把他们三只暴露出来,顺势转头做出查看背后的动作,趁着背对着他们拉住男旦,说:“快帮我!” 可是见面礼就是揍一顿?男旦犹豫着出去,见外面飘着人眼难见的缕缕怨气,这些遮天蔽日的怨气里藏着无数虎视眈眈的冤魂,他直接用鬼力压迫着把他们逼出一段距离,然后一脚踩在后车轮边上,带着幽绿色鬼光的一跺脚直接将干枯的手掌腐蚀,那只手吃痛愕然断腕蹭地缩回泥地里销声匿迹,小车没了控制像离弦的箭嗖地冲出去。 男旦警告地盯着想继续尾随的众鬼们,漂亮的丹凤眼里红光明明灭灭最后沉淀成深沉的黑,众鬼仿佛感应到什么畏惧的东西齐齐撤退、消失。 男旦抿着唇,嫌弃地拂过自己的衣摆抖落在衣角边缘沾上的印记,这是鬼力的一种追踪方式,在目标轻轻打上一点自身的鬼力留下印记,不管目标走的多远都能被找到,而刚刚趁着他威慑众鬼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丝鬼力从地底下悄悄摸索过来。 一群没有眼色的宵小之徒!男旦满眼的嫌弃,手看似不经意的一挥手,滂沱之势的鬼力波涛汹涌地涌去,势不可挡地横扫了右边一片,盘踞在右边河道上空的冤魂们吱吱喳喳尖叫着被鬼力腐蚀一空,残余的鬼力和怨气回笼到男旦身上被他吸收为己用,而其他明着消失实则潜藏窥伺的冤魂一哄而散,他感应周围已经没有半缕阴气满意地点点头,身形一闪循着耿祁庸的气息而去。男旦一走出去没多久小车就闪电般掠出去,耿祁庸一个不察真真切切地撞在座背上,舌头一痛差点咬舌自尽了,柳诗意更加悲惨,她抱着扶手坐在座位下,吓得眼泪鼻水满脸乱淌,眼线晕染地眼窝漆黑。 “减速啊啊啊啊啊啊啊!”耿祁庸巴着驾驶座背椅,被夺命飞车惊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年伟彦死死把着方向盘没有回应,柳诗意大着胆子往旁边一瞟,倒吸口凉气,“救命啊!!!!” 鬼四和鬼壹本来坐在右后座上,鬼四突然伸长脖子,是真正意义上的把脖子拉伸成长长的一条,绕过前座将脑袋伸到年伟彦的面前,歪头打量,然后缩回来,兴奋地对着耿祁庸说:“东家东家,你朋友睡着了。” 是吓晕不是睡着,等等!耿祁庸突然意识到作为驾驶员半途昏迷的后果,下一秒,小轿车冲出盘山泥路在空中一顿,声势浩大地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耿祁庸和柳诗意闭着眼睛异口同声的尖叫。 耿祁庸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仿佛听见“嗖嗖”的风声,身体急速下坠,他死死抱住背椅,一瞬间脑子里只爬起三个字“死定了”。 “啊哈哈哈哈哈”鬼四快乐地大笑,这种快速坠落的感觉比游乐园里的过山车还要好玩,所以说游乐园盛传闹鬼的传闻,根源就是因为鬼四常常趁着夜深人静去玩过山车么。 鬼壹真心不想理会旁边这只脑残的鬼,人类这么脆弱的身体,高空坠落分分钟成红里透红的肉酱,又不能用在农庄上卖出去赚钱,别浪费了,这样想着,鬼壹伸出小舌头往嘴唇一舔,伸手用鬼力织就一张肉眼不见的密网,手掌往下一按,网从半空往下压,堪堪网罗在下方要接住坠落的小车。 鬼壹神色严峻的嗯了一声,就在刚刚,他的鬼力被什么东西抵消了,也就是说鬼网,已经消失了。 第6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着话,声音好像蒙着一层东西,迷迷蒙蒙的好像从天边传递下来,“......没有受伤......禁制,走不开,”他挣扎了下,嘴唇蠕动着迫不及待的叫喊,旁边有人走过来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着,轻声的安慰着,然后从他身边走开了。 他心里突突的打鼓,忽然就积攒了力气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鼻息间萦绕着一种奇怪的臭味,他想起失去意识前自己正在坠车即将要撞在地面,小心从地面坐起来,他戒备地撑着地面,伸手试探着在地面摸索,地面冰凉,抓到一手的灰尘泥土和枯枝,忍不住呼喊出声:“鬼壹,鬼四,男旦,你们在吗。” 有什么靠近他身边,紧接着耿祁庸看见一簇摇曳着的火束突然出现,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然后看清了那火光是围绕着鬼壹的,看起来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绿油油的,在黑暗里实在是有点渗人,鬼四觉得有趣紧接着让自己变成一个移动灯塔,先露出两只眼睛,然后是脑袋,绿色光芒像流水一样蔓延至全身,让他显露出身形。 “鬼鬼呀!”年伟彦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炸裂,耿祁庸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还是鬼四贴心跑过去照出年伟彦的情况,他就躺在耿祁庸附近,大概他刚醒来就看见鬼四的倾情表演所以又晕厥过去,耿祁庸心想年伟彦晕了也好,他还有事要询问这两只,要是年伟彦醒着他还真不方便和鬼壹鬼四说话。 鬼壹三言两句加上鬼四从旁添乱,耿祁庸总算知道自己的处境,原来鬼壹本来是不慌不忙布下的网承接的,却在接近地面十来米的时候被一股什么力量抵消,眼见着就要撞上地面车毁人忙,鬼壹当机立断将耿祁庸保护起来。 车在撞上地面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惨烈,从车头扎进草丛开始向下沉陷,电光火石间整辆车竟然被草丛吞没,穿过流沙层一路下陷最终掉落,耿祁庸有鬼壹保护着还好,身上出来额头上撞的淤青,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伤,年伟彦头破血流伤看起来有点凄惨,可是和柳诗意比起来就真的不算什么伤了,柳诗意没有安全带保护,肋骨都不知撞断几根,昏迷到现在都没有苏醒。 掉进这里后,鬼壹和鬼四一一把他们从扭曲变形的小轿车里拖出,四周查探一圈,发现这里竟是顶端有流沙层密封的石洞,这石洞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经年累月的有不少动物曾经失足掉进这里,整个洞内地面散落着一些骨骸,当然看在耿祁庸就是个普通人,鬼壹没有告诉耿祁庸,这里除了有一些动物骨骸甚至还有人的骸骨。 听到这么奇幻性质的事,耿祁庸现在的表情已经是:∑(口||,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其实自己一直生活在二次元?他要不要去杭州看看天真,或者去长白山迎接小哥十年回归?耿祁庸抿抿唇,抬起头抱着一丝希望问:“我们能原路返回吗?” 鬼壹淡定地摇头,这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不过流沙层设有禁制,只能进不能出,只能远离这里找个没有禁制拦着的地方打出去,或者本来这里就留有出口,堂堂正正从出口离开。 耿祁庸想了想,总觉得从来路回是最安全的,这样不知身处何地暗戳戳的空间里谁知道会有什么冒出来,联想他从小到大的撞鬼经历不禁毛骨悚然,他挣扎了许久,凑到鬼壹跟前眼含期待地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鬼壹嗤笑一声,低声念叨一句:“你跟三只鬼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这么久了,有什么好担心害怕的。”鬼四对自己把人吓得昏厥觉得很有成就感,直到现在还沉浸在兴奋里不可自拔,听见耿祁庸的担心连忙挤开鬼壹将自己的脸凑过来,咧着嘴说:“东家你就放心吧,这里光秃秃的,连鬼都没有。” 鬼四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什么细心体贴的话,只是围着耿祁庸一叠声的问他头有没有晕会不会脑震荡,胳膊和腿是不是没伤着,耿祁庸忽然就奇异的觉得心里不再鼓噪着,朝鬼四露出一个笑,有他们在想要离开想来也不会太难,总好过自己一个人落单的好,想到年伟彦和柳诗意,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懊悔,要是年伟彦想跟着过来的时候自己拦着他就好了。 年伟彦忽然嗯一声,四肢挣扎着在空中划拉一下,眼睫毛动了动眼看着快要醒过来,耿祁庸却是紧张起来,心急火燎地朝鬼壹和鬼四比了个手势,鬼壹会意,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鬼四往耿祁庸身边走,鬼四可不乐意了,他还想过去试试年伟彦会不会又被吓到厥过去,跟被人拉住的老黄牛一样,一梗脖子死活不愿意走,鬼壹忍无可忍,一手重重的拍在鬼四的脑门上,鬼四有点发蒙,撸起袖子就要跟鬼壹掐架,这时候年伟彦睁开眼睛,迷迷蒙蒙的眨巴着眼睛喊了一声:“老耿?” 鬼壹眼疾手快捂住鬼四的嘴巴拉着人藏了起来,耿祁庸吁了口气,紧张到挺直的背脊松下来,他难得有处的好的朋友,实在不想让他知道这些灵异的东西疏远自己,他走上前瞧了瞧好友,扶着他坐起来,“怎么样,哪里伤到了嘛。” 年伟彦摇了摇头,坐起来立刻就摸索着地面:“柳诗意呢,你看见她了没有?” “有有有,”耿祁庸拉住他,随即感觉到一个圆筒的东西塞进自己的手里,摸索着啪一声,一束光突然从他手中迸发,原来是鬼壹将车上的手电筒带下来塞给自己,有了灯光年伟彦立刻看见柳诗意的惨状,扑过去手足无措的看着柳诗意,眼眶里含着的热泪都快忍不住掉了下来。柳诗意浑身灰扑扑的,手臂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非常的苍白,在年伟彦轻轻在脸庞上的拍打下,嗯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一看见年伟彦赤红着眼,心里立刻泛着委屈,嘴巴一扁,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想伸手抱住年伟彦。 只是想伸手这么一个动作,立刻让她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了,额头上立刻布满细细的汗珠,年伟彦扶着她的手一颤,声音也跟着抖了,“你哪里痛,难受不难受?” 耿祁庸站在一边看着这对苦命鸳鸯互相哭的停不下来,摇头苦笑一下,屏住呼吸蹲下来和年伟彦说:“你别闹她了,她手臂可能骨折,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伤,我们赶紧找找出路带她上医院检查包扎。” 年伟彦有些不好意思,拿衣袖在脸上擦干净泪痕,:“你说的对,诗意你试着站起来,我背你一起走。” “先不急,我去车上看看有什么东西有用的,收拾出来带着走。”车里能找出来带着走的只剩下一点水,一罐口香糖,一盒已经开封的鸡仔饼,里面只剩下2个饼干,大概是柳诗意买来当零嘴的,耿祁庸在车里继续翻了翻,只找到一个掉落在车里的第3个鸡仔饼,想了想,也不嫌弃它脏,拿起来吹干净放进包装盒里一起带走。 这个山洞面积不大,四面的墙壁都是另外用石头堆砌,摸着墙壁走了半圈果然看见一堵石门,石门很沉重,耿祁庸和年伟彦合力都不能将它推开分毫,在门上和边上的墙壁上也没有找到什么开启石门的机关,两人只能在房间里找另外的出口,再接着找,耿祁庸就找到半个石像,石像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和石壁相连,手向上伸起,脸上没有五官,看起来就好像一个人从石头里挣扎着要爬出来一样,那个狭窄的不规则洞口就在石像的背后,要是胆子小的人看见石像掉头就跑,恐怕就要和这条小缝隙失之交臂了。 年伟彦背着一个女人,耿祁庸绝对不可能让他走在前面的,实际上耿祁庸这么淡定的原因是因为,鬼壹和鬼四走在他的面前帮他探路,缝隙入口很狭窄,往里走空间比较活泛,地面更加是崎岖,两个人走的磕磕绊绊,忽然鬼壹和鬼四说话的声音一顿,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耿祁庸略微犹豫了一下,心里跟长了草一样,继续向前走,转过弯,一个让他惊叹不已的画面出现在面前,满眼点点萤绿的光芒一下子冲击眼帘。 耿祁庸一下子就被面前这条宽敞的走道慑住心神,一整片的,连绵不绝的,走上前仔细看才发现,那些像黑夜里萤火虫一亮一亮的星光,其实是石壁上长着苔藓一般的植物,重重叠叠挨在一起。 鬼壹和鬼四正飘在地面以上,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忽然对耿祁庸招了招手,“东家快来快来,这里还有一条路!” 第7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鬼壹他们发现的路是一条深沟,两边的壁崖上都有落脚的地方,那些明眼看就是粗略挖的只能容下半只脚掌的坑,能让人踩着攀上爬下,这条沟的左边没有路,右边能看见穿过苔藓萤绿的墙壁后,沟面向下倾斜,黑黝黝的不知道能通向哪里。 耿祁庸心跳加快了几分,不断地朝那里张望着,扭头问年伟彦:“我们往哪边走?”他心里是十分希望能进去看一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的欣喜,好像里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正因为他全副注意力都在盯着沟里,没有注意到鬼壹和鬼四眼神厮杀着。 年伟彦有点儿迟疑,柳诗意趴在他肩膀上,眼睛闭的死死地,她好像疼得难以忍受,时不时的就会抽搐一下,往年伟彦的肩窝里钻了钻,很依赖的样子,他想早点离开这里送柳诗意去医院,可是这里居然又是流沙层又是人工修建的走道,他心里也拿不定注意该想哪里走才能脱离险境。 鬼壹看他们僵持着不知道要怎么抉择,没法子,他站出来对耿祁庸说:“要不然我先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让鬼四留下来照应你。” 耿祁庸应了一声,余光看一眼年伟彦,干脆就劝他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将自己塑料袋装着的饼干拿了一个给他,再递上水:“水只有这么多了,省着点喝,还有饼干,只有3个。”他揉着眼睛,累的有点儿困了。 年伟彦接过水瓶子,拧开盖子只抿了一点润润嘴唇,剩下的让柳诗意喝了一口,看耿祁庸坐着没有吃东西的打算,迟疑了一下,把那个本来就很娇小玲珑的鸡仔饼拗成两半儿,拿一半递给他,“要不然你也吃两口,好歹垫垫胃。” 耿祁庸眨了眨眼睛,将他的手推回去,“你吃吧,背着人比我累呢,我饿了会吃的。”趁着年伟彦没注意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接过年伟彦还回来的水瓶子,微微沾了沾嘴唇,没舍得灌一大口。他们还不知道要困在这里多久呢,好刀得用在刀刃上。 耿祁庸默默看着鬼四好奇的打转,眼睛发直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干巴巴地开口道歉,他对上年伟彦诧异的眼神儿立刻惊慌地撇开自己的视线,手指忍不住抠着地面,一字一句艰难的说:“要不是我找你借车,你也不会跟着我来这个山疙瘩里,就不会遇到这些糟心事了。” 年伟彦一愣,“没什么,本来就是听说你老家山水清澈,死缠着要跟过来玩儿,你没事玩什么自责呢。” “不一样的。”他本来就是想找人跟自己一块儿上路,年伟彦好玩,他会想跟着自己一起来是意料之中,不然的话他直接去租个车不是更好,都怪他贪心想找朋友一起负担压力,所以现在他们困在这里,柳诗意还受了伤,他才会愧疚成这番样子。 年伟彦擦着嘴巴的收停顿了一下,眉头拧成好大一个疙瘩,嘟囔了一句:“行了行了,真的没有怪你。”两人寂静了没有多久,鬼壹就回来了,皱着眉头直冲耿祁庸跑过来,“东家,里面不少的死人,还挺诡谲的,你要是害怕,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鬼四一听就咋咋呼呼的叫嚷起来了,“鬼壹你什么意思啊,诡异什么呢!”他看着鬼壹递过来一个神色莫名的眼神儿,反对的话顿时噎住了,嗫嚅着说:“对对,既然里面不对劲,那咱们还是绕着路走好了,鬼壹你去探路!”他语气一变,指气颐使地使唤鬼壹苦力,鬼壹居然没有反抗,自动自觉的去探路了,眼看着鬼壹离开,鬼四匆匆抛下一句“我去看看”就钻进去,没多久脸色不好的出来,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耿祁庸说道:“东家,里面确实有东西,我觉得你最好能进去一趟。” 进去一趟?鬼壹不是友情劝告了最好绕路走么,耿祁庸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里就是传递出这么一个疑问。鬼四抬起头狠狠的挖了鬼壹离开的方向一眼,“别听他的,里面好像有很重要的东西,东家你一定需要的。” 耿祁庸咬了咬唇,跟年伟彦说了一下自己想进去看看的想法,出乎他的意料,年伟彦宁可背着柳诗意陪他走一趟,也不愿意坐在这里等,“这个地方这么不安全,万一走散了可怎么办。” 这条路的形状是v字型,趋势向下然后缓缓向上爬,走了几分钟,一个三辆车并排大小的不规则石洞跃然眼前,灯光一扫就看见对面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萎靡在地,耿祁庸立刻就傻眼了,走在他后面的年伟彦惊叫着,情不自禁的后退两步,差点一脚踩空摔回沟里,耿祁庸才看到,在光柱的边缘有一个锥形的东西,手电筒光照过去,却是看见好几个干瘪的尸体堆叠在一起,一层叠一层,跟稻草垛子似的。 也不知道是跟鬼壹他们在一起久了还是怎么回事,耿祁庸并没有觉得很恐怖,反倒是最里面那具尸体引起他全部注意,就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他、呼唤着他,越靠近越能听见心脏快要炸裂般激动地砰砰作响。 耿祁庸魔怔似的伸出手翻动干尸,捡起干尸双手紧紧握着藏在身子底下的木盒,那是小小的、其貌不扬的一只盒子,看见它的霎时耿祁庸就肯定,牵引着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个,呼吸一窒,颤抖着双手迫不及待的就想要打开盒子,锈迹斑斑的锁已经失去作用,轻轻一掰锁头就啪一声断开,就在他要打开盒盖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时,年伟彦吓得魂飞天外的怪叫将他从专注的氛围里炸醒。 扭过头一看,那个趴成一堆的干尸挥动僵硬的四肢向着耿祁庸爬过来,于此同时,脚下的干尸好像忽然就有了魂魄抬起头,干枯的手抓住耿祁庸的脚脖子,一手遥遥伸向他放在掌心的木盒。 耿祁庸愣了一下,跳着脚要踢开干尸的手,飞快的跑向年伟彦,年伟彦进来后基本上没有动弹过,现在正站在那里急的团团转,一看耿祁庸跑回来了连忙控诉:“不见了,我们刚刚来的门不见了!” 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候,耿祁庸一直牢牢抓在手上的电筒光柱突然变暗,在两人惊惧的注视下缓缓黑掉——电池没有电了。耿祁庸目瞪口呆,冷不丁地被抓住用力一拉,他一个趔趄,后脑勺着地,紧跟着一股*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恶臭味扑面而来,他伸手一挡手臂竟然被什么东西咬住,温热的液体溅上他的脸,他神使鬼差的伸出舌头一舔,甜腥的。 耿祁庸两只手的不得空,之前拿着的木盒自然而然掉落,没有挂锁的盒子在和地面撞击的时候竟然恰巧撞开了盒盖,一颗圆溜溜晶莹剔透的珠子从盒子里滚出来,那珠子就像黑夜中的月亮散发着莹莹的光彩,将整个石室照亮。 借着光辉,耿祁庸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恶臭的干尸,脸上脆裂的皮肤干枯的贴在骨头上,眼窝里空洞洞,嘴巴叼着自己手臂上的一块肉死咬着不松口,他已经顾及不上年伟彦会有什么反应,大声的向鬼四求救。 鬼四急的转圈,他还记得耿祁庸不愿意让他们曝光在朋友面前,急的团团转,好不容易等到耿祁庸的求救,立刻上前抓住干尸的肩膀从耿祁庸身上撕下来远远扔掉,耿祁庸粗喘着气,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把那个拇指大小的珠子抓进手心里,捡起长柄的手电筒充当凶器,一鼓作气冲上前将正在撕咬年伟彦的两具干尸砸的稀巴烂,等他们再腾出手要救柳诗意时,柳诗意身上已经不见一块好地。 鬼四只在救耿祁庸的时候帮把手,至于其他人的生死,就别希望能让鬼怪有什么同情心顺手搭救一把,他在洞里飘来飘去,左瞧瞧右敲敲,想找到消失不见的出口。 年伟彦看着女朋友凄凄惨惨的模样,眼圈又红了,不知是后悔让她跟着来还是后悔自己跟着走进这个死胡同,他抓了抓头发,抬起头看着耿祁庸:“老耿,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立刻离开,或者你有什么......朋友,”他说着余光往静幽幽的这个山洞里打量,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他不想点破这层窗户纸,所以一路上虽然看见有点儿不太对劲,半道上又遇见女鬼,再加上坠地的时候他恍惚醒过来听见陌生的声音在对话,他可以确定耿祁庸身边一定有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最后还有“鬼四”这根一根稻草。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够早点送女朋友去救治,他真的不在意朋友有点灵异功能。 耿祁庸咬着唇,平息胸口那阵心跳的功夫,压低声音让鬼四出现,鬼四撤去障眼法出现在年伟彦的面前,他面容丑陋,短发肥耳,双下巴,嘴唇边露出长长的半截舌头,眼睛里露出凶光,看见年伟彦果然吓得畏缩,得意地翘起一边嘴角。 耿祁庸瞧着年伟彦的表情,讷讷的开口介绍:“他是鬼四,不吃人。”在以前鬼四可没少拿人当食物,嬉戏玩弄不在话下,屈居农庄后自然是和耿祁庸约法三章不再人,“还有一个鬼壹,他去探路了,也不吃人。” 年伟彦眼睛亮了一下,语气里有点儿吞吐:“老耿,你能不能请他想想辙,我担心诗意伤了厉害。” 耿祁庸直接扭头看向鬼四,他无所谓的耸肩,语气轻快的说:“可以呀,鬼壹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直接祭出一束鬼火,那火属于冷火,熊熊燃烧着依旧没有半丝儿温度,附在石壁上瞬间就蔓延开来,将那石壁腐蚀出好大一个窟窿,他忽然想起什么,鬼四扭头看着耿祁庸皱起两条又粗又黑的眉毛,“那粒珠子你最好还是收起来噢。” 耿祁庸把那颗璀璨的珠子放到眼前,问他:“是这个?这是什么,珍珠吗,还是夜明珠?” “嗯,要放好才行。”鬼四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就站在耿祁庸的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捻起珠子,另一只手掐住耿祁庸的喉咙迫使他张开嘴巴,手指一动就将珠子扔进他的喉咙里,只听好大一声咕咚,耿祁庸就将它吞进肚子。 第8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又一次傻眼,鬼四满意了,背着双手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回石壁前,这个时候那熊熊燃烧的鬼火已经将石壁腐蚀出一人高的空间,并且正在向里面接着扩展。 “吞了!”耿祁庸气的吹胡子瞪眼,一个不知名的、会发光的珠子就这么被自己吞掉了,而罪魁祸首居然半点儿解释都欠奉? “不会害你的啦,对你有好处的。”鬼四说话带着嗡嗡回音,有些失真,紧接着轰隆声传来,鬼四用兴奋的大嗓门呜哇大叫:“鬼壹你有病啊,差点把我压死了知道不?!” 只听见鬼壹冷淡的声音说“滚开”,不一会就见鬼壹漂浮在空中的身影掠出来,一眼锁定耿祁庸,只一眼就震惊地差点从空中掉落,鬼四紧随其后站过来挡在耿祁庸面前,兴奋的比手画脚:“嗷嗷嗷,鬼壹发现没有,东家捡到大宝贝了塞,就是一个不小心给吞了。” 鬼壹凝神盯几秒嚯地扭头,眼神阴寒渗人地劈向鬼四,耿祁庸都担心鬼壹经常摘下脑袋的脖子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把头甩出去或者拗断了,鬼四面对着鬼壹的眼神没有胆怯,一如既往地傻大个缺心眼模样,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鬼壹笑:“鬼壹,你要不要捉虫?看看你眼睛都不好使了,抽筋了吧?” 鬼壹冷哼,又是这样,只会在耿祁庸面前装傻卖乖,一个活了这般年岁的鬼怪拿着装傻当趣味,也就耿祁庸真的以为他真的是智商低。 “走了。”既然耿祁庸都叫鬼四大张旗鼓地现身了,那就没有必要遮着掩着,鬼壹和鬼四交换着替手,用鬼火硬生生腐蚀掉半座大山,融出一条崭新的路。 耿祁庸和年伟彦走的苦不堪言,鬼壹和鬼四交换着放鬼火,好似不会损害修为一般,将整个山路的最前方无声燃烧着熊熊冷火,那火绿的发蓝,造就的结果就是这条通往自由的路坑坑洼洼不规则,一段路是平坦直走,一段路因为腐蚀过多前方深坑需注意安全,一会儿方向走歪,一会儿要手脚并用往上爬。 奈何正在较劲的都不是一般人,耿祁庸也不敢碰老虎须免得恼羞成怒要罢工,从地底下钻出来已经是半夜,玉兔高挂,站在一处陌生山腰上,耿祁庸觉得绝处逢生后自由的空气真新鲜,还未伸懒腰,眼前一花,脚踩不到实地,有风急速刮得脸上生疼,突然被扔到地上,耿祁庸晕的犯恶心,噗通,年伟彦也被鬼四扔在他眼前,经此横祸,他背上的柳诗意早就高烧地意识模糊。 耿祁庸抬头一看,不远处有静谧的村庄池塘,借着月辉勉强能认出来,这里大概就是老爸的老家,鬼壹和鬼四却不见踪影了,耿祁庸扶起年伟彦,就近找户人家拍门,山沟沟里的人家里用着厚重的木门,沉闷的敲门声很快吵醒屋主,屋内有鞋子在地上拖沓摩擦的声音。 “谁呀?” “我是耿老三的儿子耿祁庸,带朋友过来玩的,我的车在半路出事了好不容易走回来,叔能不能开门,我这儿有人发烧了。” 里面停顿了好一会,木门吱呀打开一条小缝隙,有人提着手电筒对着耿祁庸的脸照着,辨认半响依稀认出确实长得有几分像耿老三,“老三家的庸仔啊?” 耿祁庸忙不迭地撑着门连连点头,就怕慢个半拍人家关门不理。 “噢噢,等等啊。”里面的人解开木门上的安全锁链,打开门,眯眼仔细瞧,好家伙,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被背着,身上看着价值不菲的裙子划破露出好些血痕,不禁心里嘀咕,耿老三的儿子逢年过节都没有回来过,怎么好端端的三更半夜摸黑进村子,还带着个受伤的女娃子。 心里一嘀咕就后悔三更半夜开门放人进来了,没处过的年轻人谁知道脾性是好是坏?他把儿子叫醒把村长请来,再想想耿老三的媳妇不就回来了么,赶紧把跑到门口的儿子叫回来,让他把耿老三他家女人叫过来。 耿祁庸看着年伟彦把人放平在木藤椅上,突然想起来,扭头问老叔:“叔,我妈好像回来了,您有看见她么?” 老叔绷紧的脸和缓些:“噢,好像看见了。”他也不离开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别看他老神在在的,真要有什么他绝对跟兔子似的跳出去。 村长是个比老叔还老的老头,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一进门精光四射的眼睛就盯着客厅,嘴里啪啦啪啦倒豆子般:“哎哟这位小姐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不会做事啊拿药箱啊给人家上药啊,怎么啦舍不得那点子药?” 老叔没好气地撇嘴,转身去卧室里找药箱去,出来的时候年伟彦一脸紧张地蹲在木藤椅边上,老村长正在和耿祁庸和耿妈妈搭话,眼珠子还时不时瞥向柳诗意,无他,柳诗意在华灯璀璨的城市里都属于艳光四射的类型,走哪儿哪儿是目光焦点。 耿祁庸也没想到,他接到妈妈的电话十万火急跑回老家,谁知道耿妈妈是一睁开眼回到老家,啥状况都没发生,反倒是自己半道上差点把自己搭上了,而且耿妈妈压根没有打电话给他,苏醒后几次要联络耿祁庸回复都是不在服务区!正因为担心着,半夜被人敲门吵醒说儿子来了,她简直意料之外惊喜疯了。 柳诗意伤的不轻,年伟彦希望能借车将女朋友送出去就医,话脱口而出,老叔和村长应声僵了脸,连耿妈妈都悄悄拉着耿祁庸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话。 “村长!”年伟彦熬红眼,“就算给喂了退烧药,她身上伤的重必须要去医院,您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腾出一辆车借给我,我是老耿的朋友绝对不会诳你的车。”说着扭头找耿祁庸寻求肯定。 耿祁庸毫不犹豫地认可,“村长,他家有钱不差一辆车。” 老村长打断他的话,苦口婆心解释:“庸仔啊,你妈在这里我没必要骗你,咱们村子的规矩晚上过了七点是不许出村子的,不然就要出大事,叔是为了你们好,年轻仔不要意气用事知道不,老三家的你也劝劝你儿子。” 年伟彦听知道老人家脾气都执拗,说话的语气也冲:“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耽搁下去万一出了人命谁能负责,我们不也是半夜进村不见我们出事!” 老村长背着手,“能进不能出,信不信随你,等天亮了自然有车送你出去。”说完直接让老叔把自己家门锁好,他也不走就和老叔一个房间凑合一晚上,看架势是要亲自盯着防止这些后生跳墙跑了。 耿妈妈尴尬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年伟彦,“要不,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们弄来?” “好好,妈我快饿死你快去。” 耿妈妈一离开,年伟彦迫不及待拉住耿祁庸,还不待开口就让他拦住,“你别问,鬼壹和鬼四不在这里,送我们来了后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们。” 年伟彦失望不已,一会摸着柳诗意的额头探热,一会看着时钟,急的满客厅打转转。 耿祁庸错过午餐和晚餐,加上一路消耗,人类的身体太过豆腐般脆弱,没准就要虚弱到卧床休养,鬼壹只是想带着耿祁庸瞬移到最近的村子里,越靠近村子越感应到叫他反感到要退避的东西。 他扔下耿祁庸迫便急不可耐地闪退,消失前还阴测测地对着鬼四下黑手,当然有约定在先他们要和谐友爱不可以内斗的,不过游离在约定缝隙中的纷争未尝没有光明正大的厮杀有趣,只要耿祁庸看不见就不算违规,不是么。 鬼壹站在槐树底下等着鬼四,待他在自己面前站定二话不说就攻击,他的眼眶里浮现一个红森森的瞳孔,并不纯粹的红色里泛着金色,两个瞳孔并排着,生生将他阴森诡谲的气息提升数倍。 鬼四匍一站好便着了道,入魔般痴痴看着鬼壹双黑双金红的眼瞳,鬼壹通过鬼四的双瞳快速翻阅着他的记忆。 鬼四以魂修魔,一时不擦被鬼壹折腾,察觉到有异常立刻就反抗,脱困而出,身形一闪退避到几米开外,瞪大双眼怒视着鬼壹。 鬼壹双目如炬讥讽一笑,用着慢悠悠的腔调一字一字挤出口:“好一条忠犬!” 鬼四:“噢。” “我已经妥协不碰定魂珠,你倒好趁我不在勾着他去取!” 鬼四幽幽叹息着说:“你不是乐见其成么,我引着他进去的时候你可就在一旁窥伺,不就是想等他取出来的时候伺机攫取嘛。”谁能想到他鬼四会让耿祁庸直接吞了,就算鬼壹现在把耿祁庸剖腹肢解也找不着啦。 月亮孤零零挂在树梢,光线暗淡,树影斑驳,紧张的气氛瞬间凝固,两鬼默不作声暗暗地比拼修为,从两鬼站着的地方为支点一股闪耀着光芒的鬼力在地面几厘米的地方张牙舞爪直冲对方而去,迎面对撞在一起胶黏着。 就在两鬼势均力敌的时候,男旦极冷的声音从上头落下:“定、魂、珠!” 第9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男旦一直往前追,结果那车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消失不见了,他顺着山路找了很久,没有气息可循,那气息在一个转弯就终结了,几乎是立刻他就认定是耿祁庸他们被鬼隐了,想着鬼壹和鬼四陪着,可能不会有太大的事,可是他心里安慰的好好的还是忍不住焦心,在这一重又一重的山里溜溜达达半天,好不容易循着气息赶到村门口还没进去,居然发现鬼壹和鬼四打起来了!打得好,不打架我还真的找不到呢,他冷笑一声,扭身就飞快的往他们身边赶,结果一来到就听见他们的吵架。 “谁能跟我解释解释,耿祁庸出了什!么!事!”男旦落下的时候,挥动袖子,空气扭曲成一团,硬是将黏糊的不可分开的两人踹开两边,男旦的插入让气氛紧张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分去注意力,都不是什么陌生交集,对其他人的事多少也能摸底,对耿祁庸有所觊觎的人何止是他们,男旦不就是其中之一么,现在居然轮到他高高在上指点质问了......呵呵,你麻痹!鬼壹和鬼四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啐一口。 再怎么心里骂娘,鬼壹对男旦还是很忌惮的,他不自觉就收敛了自己的威慑,对着鬼四虽然不好糊弄,可是他四肢发达头脑退化,惹急了不过是过一架罢了,男旦的话,得罪了就别想轻易脱身,非要扒一层皮才能勉强从他的手指缝里逃出来。 鬼四经常被碾压智商,面对男旦的发飙已经是见怪不怪,仗着和男旦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有恃无恐:“定魂珠已经认主了,你们跳脚啊着急啊,没有没有用~”他欢乐跳脱的声音一顿,皱着眉毛看向男旦,声音忍不住拔高,“难道你要跟耿祁庸抢。” 男旦听着鬼四诛心的话心里一阵紧缩,他这样的架势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干巴巴的开口:“我是为了耿祁庸好,定魂珠这东西放在以前属于没什么人觊觎的鸡肋,可是现在灵力匮乏,各种灵宝都绝了迹,这玩意也属于趁手的东西,耿祁庸两手空空能发现是福气,可他破破烂烂的身体没办法守住。怀璧其罪你不知道么。” 鬼四或许表现的不聪明,他是懒得动脑自认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人撑着,再怎么呛声,对耿祁庸好的提醒他不会忽略,可是谁都能开这个口,只有男旦没有这个脸说,“他身体不好,灵魂缺失,追究到底谁是罪魁祸首?”上辈子的耿祁庸死的惨,论责任男旦居首位。 男旦刚要张口说话,眼神里露出几分懊恼,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戳破了还怎么同个屋檐下相处,他看了鬼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反驳鬼四。耿祁庸现在有点死结,他灵魂缺失,偏偏有着一双看通阴阳的眼睛,现在再加上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男旦都能想象耿祁庸以后的生活绝对不平静:一块正在行走着的唐僧肉,皮酥肉嫩,香气四溢,谁都能磨刀烁烁冲上来咬一口,挖不到定魂珠也没有关系,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也好。 男旦眼睛微微眯起来,现在只能尽量让他避免受伤,含糊着问:“你们都在这里,耿祁庸呢。” “进了那个村子,”鬼壹挑了挑眉,生怕男旦一个抽抽迁怒自己,“那个村子好像有禁制。”言下之意是耿祁庸很安全你不要随便迁怒。 男旦扬了下眉毛,一声不吭的埋头就走,两个二货,有禁制又怎么样,耿祁庸刚刚拿了定魂珠就被单独撂到一边儿,遇到危险算是谁失误。 柳诗意忽然就死了,柳家夫妻突然接到这通电话还以为是他家娇惯的女儿又在变着法子闹小性子,年伟彦再怎么稳重,经历这样的一场意外已经惊慌的词不达意,哽咽着说了几遍:“诗意没了,突然、突然就没了,昨晚不,是今天......我我。” 柳父的愤怒几乎升级到了最顶点,他认定了是女儿刷下限的玩笑,劈声向年伟彦问了他们现在哪里,具体地址是什么,等他问清楚,最后半丝儿忍耐都已经耗光了,只说会亲自带去带她回来,让年伟彦看牢柳诗意。 年伟彦苦笑,他宁可柳诗意需要自己看牢了,可是她已经死了,没有呼吸,心跳不再跳动,脸色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她已经不能走不能动。年伟彦满心满眼都被自我厌弃埋没了,他只是在破晓时分忍不住睡意,量过柳诗意的体温,看见她已经退了烧呼吸稳定了,才在她身旁趴着眯一会儿眼睛,可是等他忽然惊醒就发现,柳诗意身体都放凉了。 年伟彦现在心很乱,不想听什么干巴巴的“节哀顺变”,耿祁庸就盘坐在地上,就在抱着头伤心的年伟彦身边无声给年伟彦壮胆和安慰,老叔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后悔地团团转,时不时停下来跺脚:他不该一时心软把人迎进家门,死过人的房子不吉利,以后他一个人住着都难免会觉得心里发毛。 老村长把耿祁庸叫到院子,先是沉声安慰了几句,然后直接说了自己的意思,“你难得回来一次遇见这件事,真的是怪倒霉的,可是我不得不跟你说一说,咱们村有个规矩,你不常住所以不知道。” “什么?” 老村长叹了口气,道:“咱们村里历来都遵守着一个规矩,那就是:死人不留村。家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留不住了,趁着还没有断气都要把人抬到村子外面的留子亭,人可以留在那里照顾,要是活过来了就回来,活不过来的直接在留子亭送去安葬,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死在村里就是犯了忌讳!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有些意外,真的不小心死在村子里了,就要静悄悄的瞒着所有人送到留子亭里,不能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现在都要天亮了,时间急了点,你带着你的朋友赶紧把那个女娃子送过去。” 耿祁庸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都看着老村长,道:“村长,村里有规矩是要遵守,可是人家女孩子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人家父母能善罢甘休么,他们家有权有势,要是来了发现死亡现场让人挪动了,”他顿了顿,留下个让人遐想的时间,“反正我不敢顶着他们的怒火,您要是坚持要搬走,不如直接和我那位朋友说。” “不不不,还是你去说吧,毕竟是你朋友好互相沟通,”老村长听说人家父母有权有势就是一颤,“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朋友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是你和你妈还是咱们村的人呢,和村子里闹翻了以后在村里能好过么。” “没事,”耿祁庸觉得有点意思,“横竖我爸妈在生我之前就跟村子里闹掰了,不差这一丁半点。”老村长见自己说不动耿祁庸,额头都快要冒汗了,“你不要紧,你老叔的老脸还要不要了,回头村里人打杀上门,吃亏的不是你,可是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要不是你老叔心善给你开了门,他也不会遭祸。” 耿祁庸好半天才微笑着夸了一句:“村长你考虑的是,要不,我现在把人搬去我那老房子,横竖我命硬,不怕人打杀,真闹开了我拍拍屁股回家去。” 老村长一把年纪了,在这山间村子里是受人景仰了多年,一个没回过村子的年轻后生都敢驳他的面子,他撇了下嘴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倚老卖老一番,两人正在沉默着僵持的时候,屋子里传出年伟彦惊吓的怪叫,耿妈妈撕心裂肺的惨叫更是响彻半条村子,耿祁庸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冲进去,就见一个人从堂屋里跑出来,用只能看到影子的速度从两人身边窜过去,速度快的甚至将老村长带倒。 年伟彦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他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现在脸色白里泛青,看见耿祁庸立刻扑过去,“诗意,诗意活过来了!刚刚我给诗意擦脸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就把我推开,然后、然后她就跑出来了,你刚刚看见没有,看见了是不是!” 耿祁庸纠结的不行,他不单看见了,她还从自己面前掠过去了,可是柳诗意之前发烧睡的昏昏沉沉的,刚刚更是没有了呼吸,突然间跳起来健步如飞地跑掉了,这这这是尸变了还是怎么回事?尸变能这么快么,要几个小时?他真的迷糊了,恨不得逮着家里三只鬼立刻给自己科普 年伟彦裤兜里的手机铃铃铃地响,一看来电显示是柳父的名字,年伟彦立刻像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跳起来,手足无措。耿祁庸和他面面相觑,如果没有早打电话报丧的话,现在报失踪会不会更加好。 电话里,柳家父亲简洁的说自己还要4个小时才能到达,而柳诗意的大哥却恰巧在附近,最快的再要半个小时就能到,让年伟彦随时留意电话。 电话挂断后一个闷闷的扑通声落在他们站着的院子,众人循声望过去,一个穿着牛仔裤t恤看着就像是刚出校门的男人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耿祁庸傻愣愣的看着盘腿坐着,浮在男人上空的鬼四,嘴角很熟练的默默地抽动。 第10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男旦悄无声息地出现贴着耿祁庸站着,鬼壹慢悠悠地穿墙而过,远远站着,淡定地瞥男旦一眼,这个人心思深沉,对鬼四投鼠忌器不敢横行就事事面面都针对自己撒气,什么德行,真有这么心疼何苦在当初背叛地这么干脆利落,补了最后一刀。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耿祁庸身上娘胎自带着的灵力对梳理残暴混杂的鬼力怨气有多大作用,男旦的修为不知道服用了什么是强行提高的,时刻都有逆行暴走的危险,难怪他天天行各种勾引行为贴着耿祁庸。 趴在地上的男人骨碌地爬起来,尴尬地抬起头,心里已经悲惨叫屈,糟糕他要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啊头痛......这一看倒吸口凉气。 在树林里猫戏老鼠般戏弄自己的三只鬼都在这里,成三足鼎立的姿态把他夹在中心,其中一位竟然就贴着个活人站着,发现自己的注目余光扫视又转回去,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的小指甲。 钱鑫尴尬地摸着鼻子,他就是在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三只鬼在的地方怨气冲天,感叹一句然后自言自语要不要替天行道,没想到就被听见,被戏弄刁难一番。 他已经知道自己奈何不了他们,不能爆发就只能屈服,他小小声地问:“请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耿姓的村子?” 老村长没好气地说:“这里就是,后生你找谁?” “啊真的吗?”钱鑫两只眼睛闪闪亮,“我是来找年伟彦的,请问他在......” 年伟彦木着脸举手,“我是,大哥我、我得跟你坦白,虽然有点难以置信可是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个程度呢? 钱财动人心,钱鑫拉着村长到角落里讨价还价,不知道割地赔款许下多少好处才让死犟的老村长答应发动村民一块找,只要柳诗意是能站着的就不怕村人觉得找个人(尸体)嫌晦气。 为了好处老村长也是蛮拼的。 村子不像城镇一般大,不过算上周边荒山树林的面积想要找一个可能会跑会跳的女人就算拉网式搜查都累得够呛。 耿祁庸有作弊器,在村子里只要让他的大厨们升高俯瞰就能一览无遗,困难的是在树林里搜寻,绿盖如云遮天蔽日,想躲藏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中午将近一点钟,一队列的车驶进村口,钱鑫和年伟彦上去招呼痛失爱女的柳父柳母,他们带来的人也跟着投入搜寻大队。 搜寻行动坚持了一整天,柳母甚至认为是年伟彦是害死她的女儿的刽子手,联合整个村子的人把柳诗意藏起来了。 “阿姨,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打电话给你们的时候她真的......可是我也是亲眼看见她冲门就跑不见了,我真的没骗你......” 四十多岁的女人蹲在地上哽咽,抽泣地呼吸困难,在夕阳温柔的落霞里绝望地彷徨。 柳母执意要报警。 “够了!你还嫌不够乱!”柳父皱着眉头抽烟,地上已经扔下一小堆烟嘴,“小年不是说她突然跑了,说不定没死,有你这样当母亲的人吗,字字句句诅咒她死。” 柳母红肿着双眼,脸上有着斑驳泪痕,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尖利着声音反骂回去:“我添乱?姓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龌蹉打算,你就想让我女儿死了让你的私生子继承家产!我告诉你门缝都没有!柳家生是我女儿的,她死了我要整个柳家陪葬!” 柳父被当着众人下面子,难堪地扔下烟头上前拉住老婆,推着她上车,“你心情不好我不计较,别出来丢人现眼,上去。” “我不!!”柳母突然爆发尖利的叫声,站在年伟彦身后踌躇着想上前的耿祁庸只觉得刺耳的声音快要刺破耳膜,捂着耳朵本能地退后几步远离噪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啊,你跟我结婚不就是指望着我家大业大能少奋斗几年,要不是娶了我你能平步青云,可是你没良心啊你娶我的时候小三都大着肚子了,我怀孕的时候你一天到晚不着家不就是去看那个贱人。” 啪! 柳母捂着被打木的脸,面容尚且姣好的脸上淌着泪珠,她突然扭头盯着钱鑫,妙目里淬毒般的狠毒投射而出,几步窜过去抓住钱鑫的短发,伸手挠脸,嘴里声嘶力竭地喊着: “怎么死的不是你!凭什么不是你死!你这个害人精!扫把星!你不得好死,害我女儿的人全部不得好死!” 打架的和劝架的拉扯成一团,把钱鑫解救出来后,钱鑫灰败的脸上挂出好几道凌乱的血痕,左眼好像也被伤到痛得只能眯着左眼。 耿祁庸烦躁着扶额,余光却看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凝神看却见老叔眼神飘忽地离开,心里一动,提脚跟上去。 老叔巅着脚走得飞快,耿祁庸跟着他左拐右拐突然转过一个弯拐进小巷,耿祁庸紧跟过去就发现巷子里光秃秃的不见人的踪影。 耿祁庸小跑着到尽头却见尽头是一条三米宽的池堤,河堤下用大块的鹅卵石修了天然阶梯,水是缓缓流动的活水,清澈见底,可见水草随水舞动。 耿祁庸突然就觉得不该好奇心太过,打三头身的年纪就被他老子耳提面命,遇到奇怪的、招人的东西不要跟着走,要知道好奇心杀死猫,猫有九命都得死更何况他只有一条命。 男旦突然像小炮弹一样突然掉到原路返回的耿祁庸面前,拉着他的手问他:“你去哪了我一闪身的时候就找不着你。”说着细细打量耿祁庸身上,“咦,你那宝贝手串呢?” 耿祁庸抬起手看,左手上戴着的砗磲手串居然不见了。 那手串是他头一次被邪晦东西害了后奶奶留给他的,据说是海底老砗磲,祥瑞辟邪,他戴上身后就没摘下过,往后没少接着遇到妖魔鬼怪却也都逢凶化吉了。 耿祁庸想想他之前还数着珠串,肯定是半道上掉了!他掉头就往回走,一找就找到河堤之前的巷子里,男旦停在那里狐疑地看着。 “男旦,你干嘛呢,快帮我找。” “你看这个。” 耿祁庸扭头看,墙壁上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挣扎着要逃脱出来,屡屡被黑色的丝状东西拉回去,那人影一直在挣动,发现自己被人发现后受惊般消失。 第11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狐疑着回眸,墙壁上映着有个模糊不清的影子举手提足挣扎着要从石头砌成的围墙中逃脱出来,屡屡被黑色粘稠的丝状东西扯回去,那人影左突右撞发现自己引人注目后受惊兔子般往里蜷缩,继而烟消云散。 “有问题!”耿祁庸眉毛一竖,那人影虽然模糊了点依稀能辨认出和柳诗意有几分神似。 这堵围墙看着比旁边的都要老旧,耿祁庸有一米八的海拔,站在围墙底下得踮起脚尖伸长手才凑到顶端,他左看看右瞧瞧,周边静悄悄的没有行人路过,便撸起袖子跃跃欲试要爬上去。 男旦抿嘴角,忍俊不禁,看着耿祁庸走到一边助跑、上跳,攀着墙嘿啾嘿啾往上爬,眼看着上半身上去了,手上劲头用尽要掉下去...... 男旦在他撒手的瞬间过去搂住他的腰捞起来,让他骑在墙上便松手退开,见耿祁庸心有余悸,手脚并用紧紧巴着,小心翼翼往底下俯视,不过两米多的距离居高临下的处境让他联想起坠车时失重揪心的感觉,眼前不由自主的晃眼、重影,呜呜海拔太高地面太低他不敢跳。 男旦目不转睛地凝视耿祁庸,眉眼柔和,难得看他这样孤立无援只能祈求着攀附自己,紧紧抓着自己,明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以前他围绕着这个人打转却鲜少有这样的机会,不,是根本不会有。 “你快把我弄下去,趁着人少去转一圈。”耿祁庸斜睨着男旦无言胜过说风凉话的表现,觉得有点儿委屈,“不然扣工资。” 他一颗心在脚踩着实地才稳稳回到胸腔,脸上装着面无表情雄赳赳地准备查看这栋建筑,窗户的规格贼小,绕到正门走进去,宽敞方正的大厅,左右两边都有厢房,地面铺着薄薄的灰尘,一走动皮鞋拖沓地面的声音产生空荡荡的回音。 厢房的门关着并未上锁,耿祁庸打开一看,左边的厢房堆叠着桌子凳子,满满堆砌了一个房间,而右边一开门,“哐当——”“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有人来了。”男旦感觉到屋内有生气并且突然往这里靠近,闪身往耿祁庸身上扑去,两手张开环在他腰后,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怀里的人不安份地动弹着,他放在耿祁庸腰线尾部的手轻轻拍打安抚,远处的生气已临近且停在门口不动。 “没人。” “刚刚不是好大的声音吗,仔细点出了漏子谁都扛不起。” “你也忒小心了。” “等等,这门怎么打开了?” 耿祁庸脸贴着男旦的胸口,耳朵里听见有些许熟悉的声音在门外闲扯,然后有人走进来。 “真的没人,这里半点人气都没有,说不定是老鼠在这里作窝。” “老鼠?我在这里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祠堂里有老鼠蟑螂。” 来人勾起好奇心,“怎么?” 耿祁庸更是好奇心弄得心痒难耐,竖起耳朵细细聆听,省的漏听了只字片语,那男声难掩得意,徐徐解释:“咱们耿家先祖迁徙过来的时候这房子就建在这里,青砖绿瓦建的格外气派、庄重,别提有多少人看着眼馋想霸占着当自家宅邸,最后是族里有头有脸的祖爷爷一家夺得头魁。” “一大家子带着奴仆兴高采烈地打扫布置,很快就摆了热热闹闹的乔迁宴正式定居。谁知道当天晚上下人房就有不同寻常的动静,你道怎么回事?下人们都说听见有女人嘤嘤嘤嘤哭地哀哀怨怨,主家派了心腹调查,最后说是树山里有夜枭夜夜鸣叫,并非是有女人哭诉,要是再有人乱传怪力乱神,就严惩不贷全家绑了打发出去。” “这事按理来说就结案了,没成想晚上的哭诉越来越哀怨凄婉,声声悲切,每天晚上从一楼到二楼呜呜不停,下人们每日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出半个月当家宗妇吊死在二进花厅里,从这以后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人,死的人有主家的贵人,有奴仆下人,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有,祖爷爷家死的差不多绝户,这才有外面来了个不知名的道士,说这屋子不能住人。” “这屋子本身就是祠堂,后来冤死人化身厉鬼盘旋索命,原先住在这的村民为了活命封了祠堂举村迁徙,后来你们耿姓的村民搬迁过来又开启了祠堂还当做宅邸住人,活人的生气将恶鬼激活叫她冲出封印啦。” “后来呢” “我哪里知道,反正耿姓的人照旧住在这里,这屋子不再住人改作祠堂用,一年到头都开不了几次。传说嘛啧啧谁知道真假,没有人来正好,不然你以为......嘿嘿。” 外面的人说的正高兴,男旦紧紧按着耿祁庸的后脑勺,用鬼力将他浑身包裹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厢房花顶上的女子,女子很年轻,花一般的妙曼年龄,半侧着脸低眉敛容,肤色白皙欺霜傲雪,身上穿着石榴裙,披帛和嫣红的裙裾无风自动,满头青丝垂下像蛇一般缓缓地探向男旦。 男旦护着耿祁庸纹丝不动,眼神厉光一闪,一团幽绿的鬼火凭空出现炸裂,万千火星沾上她的发丝熊熊蔓延。 女子吃痛猛地扭头露出整张脸,在她姣好的半边脸相对的是肿大腐烂的另一边,张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锐的牙齿,像受伤的野兽喉咙里叫嚣着威慑的低沉的叫声。 外面的人警醒地停止胡诌,“你听!刚刚有什么声音?” “......你别乱吓人,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子妩媚一笑,半边花容月貌,半边腐疤虬结,她身子像雾一般融进青石建筑,下一秒千千万万女子哀思哭诉的泣声响起,耿祁庸身子一僵,他眼前出现许多看不清脸容的女子,或捂着脸斯斯文文地哭泣,或穿着粗布衣裳的女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或声嘶力竭摔打着东西绝望哭泣......越来越交杂尖锐,耿祁庸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趋向空白,心情霎时低落至深谷,他恍惚中听见妈妈的哭声从遥远天际传来,一哽一哽地,乱了他的心跳。 循着声追逐,他站在家门口,院子摆放着不少花圈,里头人来人往,画面一转他扶着妈妈的肩头,脸上泪珠扑簌落下,久久凝视着案桌上拜访的爸爸的黑白照,旁边有人一直跟自己所节哀顺变。 是了,昨天爸爸病逝在家,今天正在处理他的身后事,厅堂里鬼四穿着厨师服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鬼壹在哭,男旦也在哭,还有很多看着熟悉或陌生的人拿着花陪着哭。 他强撑着悲痛迎宾送客,回过头妈妈在房间里割腕自尽,那血从她的手腕上水草般蜿蜒从书桌上滴答滴答落地,汇成一滩血泊。 他形影单只,这世上所有爱他以及他爱的人都离开,留在世上当浮萍漂浮还有何意思? 他看着面前长长的白绫,麻木地伸出手。 第12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白绫柔软顺滑,勒着脖子的时候完全不会觉得难以呼吸,耿祁庸感觉到脖子上的丝帛缓缓收紧,呼吸开始急促,可他满脑子刷屏一家团聚的画面,心里膨胀着幸福的感觉,不禁笑靥如花。 说时迟那时快,耿祁庸自身突然出现像小太阳的光团迅速放大,形成一个圆圈的光幕将他包裹起来,脖子上套着的丝帛打回原形触电般缩回去,那哪里是白绫分明是粗粗的一扎头发丝,耿祁庸失去着力点重重摔落,幸好摔疼了才勉强苏醒几分神智。 这里已经不是码着碗筷的右厢房,而是在一个布置古风古朴的中堂,正中靠墙放着酸枝方形桌案,两旁皆置有太师椅,左右两旁配套着酸枝桌椅,墙壁上挂着水墨画,对门而出是一个天井,摆放着绿意盎然的花圃盆栽。 他茫然中犹记得自己是从半空中摔落的,视线往上移一双脚便摇摇晃晃映入眼帘,然后老村长皱巴巴的脸暴露出来,铜铃般瞪大的无神的眼睛,舌头伸的老长。 ...... 耿祁庸连滚带爬地要滚出去,那门槛明明近在咫尺可他使出吃奶的劲跑啊跑,依然跨不出中堂的大门,突然有股凉气呵在脖颈上,耿祁庸缩得鹌鹑似的,既想转头一探究竟又不想看到伤眼的东西。 “南无阿弥陀佛,,各位前辈小辈冒昧,打扰之处您大人大量有怪莫怪,也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出去吧,我出去就给您烧纸钱,纸香宝烛样样不缺,您要是不满意我再给您添点,我给您烧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名车一天一辆换着开,手机用一部摔一部,衣服给一打不够奢华艳丽咱看不上......” 耿祁庸碎碎念着,听见耳后传来一声轻笑,脖颈上有凉凉的触觉,好像有谁正在轻轻地触碰着,对于他来说就像在脖颈上搁上一块冰块。 “要不我出去立马给您供三牲,猪牛羊全头须尾绝不偷懒,上好茶贡好酒......” 远远的女子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轻笑围绕着耿祁庸,耿祁庸不由自主地阖着眼,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沿着经络逆行向上朝脸上涌去,伴随着昏昏沉沉的感觉从口鼻向外倾泄,就在那个东西以为得手时,他倏地睁开眼,反手露出手心的凶器将尖端狠狠插-进挡在面前的东西身上。 这个当口他才看见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红衣女鬼,脸和自己贴近不过巴掌的距离。 红衣女扭曲着脸往后一跃,腰间上露出一小截铁锥,其他部分已经深深插入身体,鬼是没有修得真身的魂体,是没有血液的,因此伤的深也没有血流淌出来。 因为铁锥上刻着咒文,女鬼伤口开始像蒸汽一般滋滋地蒸发出黑色的雾霾,这些雾霾其实就是她赖以修为的怨气和鬼气。 日日引诱人类施以杀虐,为的就是吞噬他们的仇恨、吸收他们的鬼气,增加修为以便有朝一日修出实体离开这个禁锢了她暗无天日的漫长岁月的地方。 没想到啊,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被人反咬一口。 她杀红了眼,魔修的日子太步步惊心太漫长,她吞噬了很多人一边防备被反噬一边努力修炼,可修为进阶地越来越缓慢,近几年已经难以有进步,只要是进来的活人她都不会放过,当然这两个老男人是她利用的猎手,自然暂时不能让他们死了。 眼前这个人就算有主,既踏进她的地盘必须留下命来,于是她出手了,于是受伤了。 插在腰上的袖珍法器让她犹如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炸,浑身都在痛,痛得她禁不住痉挛,她拼着断手的危险要将它强行拔-出来,即使整只手臂都快要消散它依然纹丝不动。 耿祁庸居高临下蔑视,让你想勒死我,让你想吸我生气,该!女鬼怎么了,女鬼了不起?!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牛逼吗?你以为毁了容我就该乖乖躺下任你为所欲为吗?想起那个幻境,火气不浇油放火都蹭蹭燃烧,让你咒我妈割腕自杀?活该你难受! 红衣女痛不欲生,弯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十根红艳艳的指甲扣在地面寸寸断裂,一双漂亮的美目怨毒地注视着耿祁庸,如果眼神能虐杀死人,耿祁庸如今已经死了上百回啦。 眼前美轮美奂的幻境似乎受到重创褪色并片片龟裂,露出门外站着的男旦,男旦脸色阴沉如墨,身上几处受伤焦黑,他走进来睇见耿祁庸俏生生地站着,还能撑腰怒目脸色生动,一看就是在心里破口痛骂,抿抿唇,几步上前,屈尊降贵地弯腰抓住红衣女的长发,一扬,一甩。 耿祁庸:∑(°△°|||)︴ 男旦上前抓着女鬼额前的长发,把她的头强行拉起来,啪啪啪地上巴掌。 耿祁庸:......打人不打脸啊。 男旦打的手疼了,甩甩手,耿祁庸以为他气消啦,谁知道他不用手,踹肚子,砸墙轮番上阵。 耿祁庸咽唾沫,突然就觉得男旦的行为有点儿眼熟......扯头发、打脸脚踹......这不是周一的时候街头大婶打小三的现场么,难道男旦已经气疯了忘记你优雅抚媚的作风吗? 看了半响,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鬼怪打架莫非都是这样张牙舞爪原始的不能再原始? 红衣女被打地嘤嘤嘤嘤哭泣,朝耿祁庸伸手求助,美人脸已经肿胀地看不清秀气轮廓,嘴巴未动,耿祁庸的耳朵里就听见女人哭着喊:救命!救救我! ......美人,你已经忘记想要害死我的你吗?你忘记我给你致命一击吗?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救你? “我错了,我愿意将功补过做牛做马向您赎罪,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求大人放过我。” 男旦置若罔闻。 美人继续哭着求饶:“我发誓再也不觊觎他了,以后一定避之不及,求大人放过我吧,我快被您打的魂飞魄散了。” 男旦听了刹住手,没好气地嘟囔:“早说嘛,浪费我精力。” 红衣女鬼一身奢华精致的石榴裙在地上滚得灰扑扑,头发杂乱,脸上身上肿胀,轻轻一动满头漂亮的青丝轻轻掉落一扎又一扎...... 女鬼已经是苟延残喘了,挣扎着抬起脸:“大人......求您收回法器,别叫奴家脏了这般神器。” 男旦和耿祁庸不约而同地看向她几近透明的腰间,那里插着一支袖珍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外露的顶端还串着一个钥匙圈的......防狼棍,心里居然头一次同步:请恕我无法将这玩意和神器法器对上号好吗。 第13章 定魂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老村长的死如微风吹皱一池碧水,叽叽喳喳的各种猜测喧嚣甚多。 村民们本来就不是傻子,先是来了很多外村人漫山遍野找个女孩子,现在又莫名其妙死了村长,很多人都心照不宣,猜测早前失踪的女孩子早就横遭不测,路上相对遇见了不是说“你吃过了没有”,而是你来我往地传递着各种心知肚明的暗示眼神。 “你知道老叔疯了吗?” “这都哪年的老黄历,老叔不是从那里出来就疯了吗?放出来的时候我伯娘的儿子的堂弟就在一边围观,你们说他们俩三更半夜跑那里去做甚么?” “又不是一男一女幽会总不能是特特跑去和蜘蛛网和女鬼私会嘛。”说的人无意还自觉说了个冷笑话,听的人唬得一跳,做贼心虚般四下扫视,那是什么地方,多少年都在闹腾不休,据说晚上的时候里面还有女人在哭。 旁边的人没想到还有不知道这事的二愣子,连忙凑到耳朵边这般那般解释,“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见过,你去站墙角偷听了?” “谁不知道那里鸡飞狗跳,虽说是祠堂你看万年难得开门一次,你见过村里有人心宽胆肥地走进去吗,没看见两个人竖着进去只剩下一个抬着出来,再说中堂那里的房梁最高村长没个凳子踩着怎么跳起来把脖子塞进绳套?” “对啊对啊,没看老叔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还一直喊着“不要过来,滚!”,“求求你放过我”,”说话的人鹦鹉学舌一样把老叔当时的腔调说的活灵活现,然后铁口神断地拍板:“就这样肯定是做亏心事。” 老叔他们到底进去做什么? 惊吓过度的老叔不用警察费心盘问,就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做过的事全都倒出来,原来老叔早些年就输了大笔钱就差把内裤都输在赌桌上,老婆见势头不对带着儿子女儿跑了,他穷的揭不开锅又害怕催债的人拿刀上门砍他,天天在山里东躲西藏。 经人介绍一条不要本钱的生财路,他禁不住诱惑就上了贼船,做起了二脚羊的买卖,他胆子小上头也不敢让他做太多,也就是给老村长打掩护帮着看守祠堂,那祠堂本来就有闹鬼的传闻,他就把听见有鬼哭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在跟人唠嗑时在村里传开。 本来就没人靠近的祠堂更加杳无人烟,他看管着这里,将他们拐来的女人趁着夜深人静时藏进祠堂,放进他们发现的一个密室,密室的入口在中堂摆放贡品的案桌底下,除了老村长就只有他知道。 命案牵扯到人贩子,警察立刻打鸡血一样,照着老叔说的方法开启了案桌下的密室,找到密室里关着的7个女人,这些女人全部被下了药手脚发软站不起来,角落里甚至还摆放着一具尸体。 柳母看着耿姓村子闹出人命官司别提有多快意,等警察抬着不幸的女人们出来,她还讥讽一笑,嘴皮子蠕动想要说几句风凉话,最后一个担架途经她身边的时候,一阵风掠过将白布掀开,露出女人惨白的脸,即便是死了也无损她艳丽的容貌。 柳母的眼神凝固了,难以置信瞪大,担架上她刚才还在嘲讽的竟然是她失踪的女儿柳诗意!! “诗意啊!”她凄厉地哀嚎,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拉住担架失声痛哭,“诗意啊,你睁开眼看看妈妈,我可怜的女儿啊,挨千刀的混蛋不得好死啊。” 母女连心,虽然她早就隐隐约约的知道女儿已不在人世,可是还存着一线希望,女儿这么机灵说不定会逢凶化吉呢,她已经想好等找回吃了不少苦的女儿一定要把她关在家里,要做多一些她爱吃的菜补回身体,要给她报个柔道跆拳道之类的学习班以后可以防身......如今满心悲怆,她二十来年宠爱娇养的女儿,她娇蛮可爱、会时时刻刻体贴自己的女儿,躺在胸口不再起伏,再也不能睁开眼。只要想想她就恨,恨得迫不及待要让刽子手以命偿命! 根据老叔的口供,他赚了钱还了债务就执意要拆伙不干,可这样的组织哪里是能拿了钱就能撒手不干的,退出这事就一直拖着,直到前天凌晨,那时老村长看见柳诗意后眼睛都挪不开,这样漂亮的女人经过炒作卖出去的价钱比提心吊胆辛苦整年都要高。他被老村长说动做最后一笔,配合着把人弄走就能作保让他顺利“退休”。 他们在房间商量好,用迷烟把人弄晕,把柳诗意搬到祠堂塞进密室,再找一个身高差不多的人穿着她的衣服当着所有人的面诈尸跑走,迷烟里有轻微的致幻效果,轻易就能把众人骗过去,毕竟诈尸这样惊悚的事情本身就是没办法推敲的,找不到人或者尸体,出了事也能推诿,最后可能就当做失踪不了了之。 类似的事老村长带头做过不少,经验多的很,计划实施的很顺利,千算万算没料到退烧后的柳诗意在空气不流通的密室里病情反复,老叔放心不过怕退休的敲门砖出岔子,才提议要去看看,谁都没想到柳诗意是个短命鬼就这么咽气。 两人嫌晦气,又因此老村长也不愿意作保让他退出,互相掰扯着爬出密室后就在天井撞鬼!祠堂闹鬼的传闻竟然是确有其事,老村长就是被女鬼的头发勒死了,他记得偏门的辟邪方法,用沾了尿的内裤兜着头才逃过一劫。 柳诗意诈尸失踪的事终于揭开真相,一个女人的失踪牵出盘根错节的人贩子组织,其中的愤恨惋惜千言万语难以表述。因着内疚耿祁庸觉得不过经过短短的三天却漫长的像是过了三年,柳母找到杀女凶手再也顾不得找年伟彦和钱鑫泄气,一门心思找老叔的麻烦。 “年伟彦呢?”说到他朋友,耿祁庸左右张望没看见,顺口就问。 鬼四说:“好像是跟着柳家妈妈去警察局了,还给你留了字条来着。” 耿祁庸有些气闷,年伟彦是他最好的朋友,经过柳诗意的事情后不知道是不是有些隔阂,再面对面多少都有些窘迫,他想起在祠堂的那天晚上,红衣女鬼求饶后: 耿祁庸看看女鬼再瞅瞅男旦,问:“她和鬼壹鬼四比谁比较厉害?” “......”领域不一样没法攀比,女鬼专攻迷惑这一块,论迷术论制造幻境女鬼是佼佼者、是boss级别,单纯论修为论单打独斗论阴狠黑手他和鬼壹要完败她绝不在话下,没看她现在无法反抗、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么。 耿祁庸又问她:“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 女鬼神使鬼差地意会他的意思,眼睛蹭就亮了,站起来盈盈下拜,温顺地低垂着头恭敬地说:“小女不才,管家园艺调香女红样样皆精!求大人收入麾下,往后定然以大人为先事必躬亲,顺服听从。” 会管家那就是会看账本,这是人才,廉价的人才,他家鬼壹鬼四乃至男旦,能干是能干,论打架找茬一个顶十个,就是听宣不听调,找个有用的、正常的、能干的、听话的鬼势在必行!耿祁庸大手一挥表示以后跟着他有肉吃,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男旦,掳走吧,正好找一个女管家以后做牛做马你们就解脱可以方便当大爷我再也不拦着噢,所以,掳走吧! 女鬼投诚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们,老村长和老叔狼狈为奸做拐卖二脚羊的买卖,还带着他们打开密室,在密室里耿祁庸见到死去的柳诗意,想到柳诗意大好年华里却消香玉损,而自己几乎就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心里一阵愧疚感蜂拥而出。 老村长虽然被女鬼愤怒杀死,可还剩下一个老叔,要是能挖出萝卜带出泥铲除他背后的人贩子组织,也算能为柳诗意报仇,于是他交代红衣女鬼演绎一出冤魂索命的戏,把老叔吓得魂不附体,逼着他寻求警察的庇护迫不得已自首。 暗中引导揭发的耿祁庸正急的焦头烂额,没有过多去关注后续,他相依为命的妈妈因着这一连串千结百扣的意外,这段时间一直心惊胆战、惶惶不安,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生病了。 第14章 迁坟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耿妈妈足足缠绵病榻半个月,病情反反复复就是好不利索,都是经年累出来的毛病,耿妈妈心疼儿子一直在病床前孝顺自己,好说歹说劝他出去散心。 山村里能玩的多了去,堂弟耿润华亲自带着他砍竹子做了钓竿,呼朋唤友去溪水边钓鱼,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清澈见底,头一个下午他钓了足足小半桶不超过巴掌大的鲫鱼还有其他认不出的杂鱼,在堂弟家的菜园割一把韭菜,回家后把鱼杀干净放在油锅里两面煎得微黄,加水加姜片,再把韭菜洗好切三段加进去,煮出来的鱼汤奶白色,尝一口味道鲜美不腥不腻,连鱼肉都被他捞出来吃干净。 转天耿祁庸一改被迫出门放风的抗拒早早去堂弟家约着去钓鱼,他婶看见耿祁庸就笑弯眼,问他:“庸仔,要去钓鱼吗?” 耿祁庸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知道自己一直不出门把家里亲近的亲戚都吓到,婶子每日里要去他家两次且从来不空手,不是带去一把菜心就是带几个番茄,帮着做家务或者和耿妈妈聊些家长里短,对着这位婶子他一直很有好感。 “耿润华还在房间,你自己去叫他,吃早餐了没有,桌子上有我刚蒸好的馒头,先吃着垫垫。”婶子对听话的孩子都偏爱,对着调皮不听话的儿子经常连名带姓地叫。 “不用不用,我刚煮了鸡蛋面吃过才来的,我去叫耿润华。。” 婶子从桌上挑两个大个儿的馒头二话不说塞进他手里,然后将他往楼梯口推去。 房间里凉的起鸡皮疙瘩,堂弟卷着棉被只露出小平头,把被子一扯开看见这个的二货居然赤着上身睡着正酣。 耿祁庸强行拉着这个虚握成拳头揉眼屎的堂弟去小溪,不知道这些鱼是不是发现好多小伙伴不见啦,下钓竿后坐在小石块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浮标,这些鱼甩着尾巴围着蚯蚓转悠就是不咬钩,耿润华没有耐心,见钓不到鱼就撸起裤脚下水。 “嘿,你干嘛,吓跑我的鱼!”耿祁庸回味着昨晚的鱼汤,口水垂涎,食指大动,就盼着今天能钓一条大家伙,晚上回去撒葱花姜丝上锅子蒸。 耿润华在水底下摸索一会,出水面张开手露出一只壳面带泥的河蚌! 河蚌这东西他没做过,不过他家有三只厨师弄个新鲜菜色小意思,鱼不咬钩,耿祁庸的注意力慢慢挪到堂弟身上,只见他一会儿摸出河蚌,一会儿拣石螺,运气好还能逮到小螃蟹。 耿祁庸看的心痒难耐,没忍住跟着摩拳擦掌地撸起牛仔裤,牛仔裤质地硬,他从裤脚开始一圈一圈折到大腿,摸着岸边匍一下水,冰冰凉凉的溪水没到膝盖,清爽的凉意沿着脊背窜上大脑,耿祁庸不太习惯地挪动,水底下的脚互相摩擦着生暖,感叹:“这水怎么这么冷。” 耿润华嘿嘿笑,“咱们家山水好。” “山清水秀,确实很好,在这里住一个月感觉自己能多活两年。” 耿润华凑过来神秘一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听说有个大富商看上我们这片山水,想买地皮建别墅养老,还要在这里建祖坟。” 在这样一个山沟沟里建别墅和祖坟?别闹腾,开车进来一路惊险4小时,哪个钱多的没处使。 耿润华一看他不置可否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你妈没有跟你说这事?听说那个有钱人看上的那片地正好埋了咱们村的一位祖先,关于迁坟补偿款的事村里开会吵了好几次。” 这半个月他少出门,好像听了一耳朵婶子和他妈唠嗑时说过什么赔偿款,开没开会他就不清楚,想想他妈是外村人,他爸死的早,自己二十多年会老家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村里有什么要事怎么会跟一个几乎是外人般的半大小子商量。 晚上耿祁庸提着一桶杂七杂八的河鲜回家,关了厨房门和男旦鬼四一块折腾晚饭,河蚌煲农家咸菜,石螺数量不多剪了尾部洗干净上盘蒸土鸡,剩下的螃蟹小鱼放在热油锅里滚两滚,炸的咸酥香脆,连耿妈妈都比平时多添了半碗饭。 耿祁庸尝到乐趣经常往小溪跑,就这么过了几天,接到新村长的电话让过去开会。晚上他就打着手电筒跟他婶子结伴一块走,忘了说婶子家男人出门做生意,家里就他和耿润华在,所以开会就是她代替老公去。 院子里坐了不少人,耿家婶子一进门就拉着耿祁庸自动自觉找了凳子坐,其实他们就是走个过场,重要的事情都是村里几个资格老的人商量好表面意思意思地询问大众。 “是这样,早前说过有人买下石溪脊那块地,大家都没意见,这事今天不提了。今天要说的是石溪脊旁边的一座坟,人家的意思是给补偿款让我们迁走,一次性补偿19万,另外给5万做花费。你们怎么看?”新村长清清喉咙把今天的事三言两语说清楚。 他刚说完就有人接腔,“要我说迁不迁的大伙都好商量,可是只给19万每家每户也分不了多少,是按人头分还是按户分。”就算要迁的话补偿款是不是给低了。 村长暗暗朝他瞪一眼。 也有人不是看重钱,而是担心迁坟会惹麻烦,“那座坟埋在那里有好些年份,轻易迁坟会不会惹怒祖宗啊。”这话说出来不少人都想到祠堂的事。 “可是不迁坟的话,万一人家不买地怎么办,谁家愿意房子旁边埋着坟”地皮款还没到手。 耿祁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照他的话的意思就算要迁坟按照习俗祖宗钱只能用来拜祭、建阴宅,子孙是不能擅动的。 坐一晚上冷板凳最后不记名投票决定,后天备好三牲迁坟,5万块钱用作建阴宅,不够的从迁坟费用里补,剩下的钱之后看大家的意愿再决定分不分。 结伴回去的时候,山里分外寂静,凉风吹动树叶,卷着一股股泥土的清香,远远传来男旦清越的歌声: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 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郎君千万年 男旦坐在屋檐上,两只光脚丫懒怠地晃悠,突然像听见什么回身探眸,那柔情似水的眼睛破开连绵的黑夜和耿祁庸遥遥相对。 耿祁庸觉得被无视、被隐隐排斥的不忿随着耳边的聒噪褪去,内心安宁,宛若云端。 第15章 迁坟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艳阳天日头正厉,石溪脊的一处小土坡前聚集九个人,正是村里里负责这次起坟的一行人。供奉三牲点燃竹线香,站成两排依次给这位连墓碑镌刻的碑文都被岁月侵蚀模糊的老祖宗上香祷告。 耿祁庸看着前排的叔辈神神叨叨地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细细说些什么,气氛静谧恭谨,他随大流低垂着眉眼,跟着蠕动嘴皮子,虔诚地祷告先祖,如果不看他隐忍着额际的青筋暴起的话确实是个安安静静。心态虔诚的男子。 腰起来间突然被人用指头捅捅,那里是耿祁庸最怕被人碰到的痒痒肉,登时整个人挺腰避让,脸上肃穆的表情不动,掀起左眼皮往旁边一扫,无声地问:你发什么疯? 耿润华做出口型:你-这-么-认-真-作-甚-? 耿祁庸默默阖上眼帘,他为什么认真?人在做鬼再看。任谁老远看见一个老妇人靠着墓碑长吁短叹,重点是她穿着一身寿衣,见到有外男立刻化作一缕灰色烟雾窜进小土包——在这之后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在坟前嬉笑,要知道等会儿还要掘人家的坟呢。 将迁坟原因祷告先祖之后,叔叔们分了两把锄头先将缺角的墓碑挖出来,再围着两把锄头上下挥舞很快就将土包挖开。 “小心点,尽量不要弄坏里面的东西。” “小心小心!” 耿祁庸拉着堂弟远远避让,立马就招到人讽刺了。 “站这么远干嘛,等等要收拾祭品。” 耿祁庸不好意思地耙着头发,解释:“我有点怕,那个......” “呲,胆小鬼。”不再理会,通通围成一圈瞧热闹。 泥土挖开很快就露出里面的将军罐,罐盖已经腐朽了,“磕——”一声,灰色的罐盖碰掉地上,外盖断了小半个角,犯错的人唬一跳,扔下锄头小心翼翼地捡起两只盖子。 “哎呀,康熙朝的!”他手上捧着内盖,竟然发现内盖上竖着写了三行字,那字是墨水写上的毛笔字,经年累月的居然只模糊两分。 “我看看我看看,严氏,康熙已亥年”,第三列字已经看不清,不过这内盖里的字已经表明身份,回头查族谱就能知道是哪一位祖奶奶。 原本就猜到这座坟年代久远,现在心里加减一算,这坟已经300多年历史,村长心里坚定一定要将阴宅建起来,这可是村子里目前最久远的祖宗,难得还能知道卒年姓氏,势必要全村好好烧香拜祭的。 旁边又有人大惊小怪地叫了句:“啊!”原来是旁边的耿润土见挤不进去看内盖,好奇地往将军罐里觑几眼。 “怎么回事!” 刚惊叫的小伙子指着说:“快看,还有骨头!” 耿祁庸刷地扭转头不看老太太恼羞成怒地跳脚,将军罐是她落脚的地方,先是让人损坏,后有男人往她“闺房”探头探脑,老太太滴下两滴泪捂着脸哭。 将军罐挖出就算差不多,叫了6个阳气足的年轻小伙子来就是为了帮忙搬动东西,村长一吩咐,全都脚快地过去挑轻松的拿,一下子锄头、装着三牲的袋子、放了苹果桔子的供盘都被人抢先拿在手上,耿润华立刻过去收拾茶叶酒瓶,一手拿一样,耿祁庸慢一步只剩下和人搭档搬将军罐的活,另一个和他悲剧的是刚刚偷看老太太“闺房”的耿润土。 耿祁庸扭捏着过去,双手合十喃喃解释:“严太太息怒,我这就搬您回去,等村长建好阴宅就送您乔迁新居啦。”说完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朝着正在看奇葩般看着自己的耿润土说:“走啊,等什么呢。” 小心翼翼搬上车放在后座上,耿祁庸立刻回身就下车,后面的人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等齐人要开车打道回府的时候,耿祁庸发现老太太一脸不虞地站在后座上义正言辞地指责耿润土:“你怎么能拿我的东西!快将玉佩还给我!” 耿润土当然听不见,回家的过程耿祁庸木着脸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地从指责说到缅怀过去,再绕回谩骂耿润土人品失德,从中弄清楚经过。 原来耿润土大概是偷看到将军罐里有陪葬品,趁着耿祁庸下车后的一点时间把将军罐里骨头渣底下露出来的双鱼玉佩偷出来塞进兜里,他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玉佩的主人尾随着她“家”进了车厢,目睹全程。 老太太谩骂的声音渐渐小声,想也知道阴阳相隔,活人听不见也看不见,那定情玉佩就这么被人摸走,她越想越委屈,耄耋之年的老人哭的凄凉。 耿祁庸听了心酸,眼睛斜睨着老太太围着耿润土打转,伸手想从他兜里掏出来又顾忌着什么不敢伸手,他不禁打量着那只裤兜寻思着怎么曝光出来,心里暗暗着急,同样都是鬼怎么家里的能触碰实物,老太太就不能试着从他身上拿回玉佩? 其实老太太能不能触碰实物另说,她是康熙时候的女辈之流,就算死了300年,也不可能触碰一个外男,更毋论是将手伸到男人的裤兜里(否则岂不是要触碰到大腿?) 山间泥路不好走,颠簸间那块玉佩从运动裤的兜里露出小半截,耿祁庸觉得机不可失,指着大声问:“润土,这玉这么通翠,小心掉出来了。” 耿润土做贼心虚,伸手罩着裤兜,结巴着:“啊?啊!我......” “能拿出来给我看看么,我正想着回去买块玉给我妈,正好让我参考一下。” 驾驶座的村长惊讶地频频从镜子里看,口里迭声问:“什么玉?” 耿润土急的脑门出汗,耿祁庸截过话,“就是这个。”说着强行拉开他的手,眼疾手快伸出手指把玉佩捻出来,随即惊诧道:“什么东西粘手!” 耿祁庸把手放到鼻子下闻闻,故作奇怪地说:“什么味啊,怎么一股子腥味儿!” 村长还年轻看不出来,可是坐在耿祁庸后座此时正好奇探身过来瞧的伯伯却看出来了,玉佩通身水润夹杂着血丝一样的红色丝线,沾着灰尘,还有腥味......眼神严厉地杀过去,“耿润土,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 “别告诉我是你爸买的,有这样的好东西早就赌了!” “我捡的。” 伯伯冷笑,“捡的?别告诉我是在骨头瓶里面捡起来的。” “什么?”村长急刹车,扭过头,在几人身上打量,脸色难看地盯着耿润土。 第16章 迁坟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回村后耿祁庸直奔找水洗手,耿润华坐在另一辆车对依次下车的村长伯伯臭着的脸感到莫名,一溜烟地跟着耿祁庸跑,“哎,你们”,他伸手偷偷对着村长那边画一个圈,“没出事吧?” 耿祁庸左右端详,在水龙头后面的花坛里看到一只洗衣粉包装袋,往手心倒出点洗衣粉,三两下扭开水龙头两只手使劲互相搓,想到满手的骨灰泥和不知名的黏腻液体,把手都搓红了,“没啊。” “真的没有?你骗谁呢,说不说啊。”他嗅到不同寻常,伸手拉着他的衣角,仿佛威胁着:你不说就不是好兄弟! 耿祁庸飞给他一个眼神,不管他看没看懂拉着一块去跟村长辞别,村长看看站在他身旁的耿润华,欲言又止。 “走了。”耿祁庸憨厚地笑笑,不等他找着说辞便急着走,直到转弯还能感觉到背后如芒视线,他心烦意乱,偏偏旁边还有一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耿润华不依不挠地求着,心烦意躁地真想一个五指山呼到他脸上。 “你说那老太婆还跟着你们回村子?”此时耿妈妈午睡,耿祁庸抱着一碟肉包子坐在午屋旁的树底下,男旦学着他的姿势屈着腿抱腿而坐,下巴搁在膝盖歪着头和他说话。 耿祁庸啃着包子,两颊一鼓一鼓,点点头。 “不是说将军罐先暂时放到另一座山里么” 继续点头。 “那怎么跟着你们回来?” “......”我怎么知道,耿祁庸没好气地朝他翻白眼,见男旦一点儿也不生气,还体贴地给自己递上一杯温水,唬得他连忙劈手夺过来,做贼心虚地左右环顾,嘴里数落道:“祖宗!你怕别人看不见你呢,谁看见一杯水浮在半空不得吓死啊。” 男旦眯了眯眼,纠错:“不是祖宗,差辈分了。” 耿祁庸忍了忍,没忍住又翻眼,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爱美成痴的鬼用得着这么重视年龄么。 “我死的时候才十八,比你还小。”男旦振振有词。 ......耿祁庸腹诽,阳寿十八,阴寿具体是几位数大叔你敢坦白从宽么。 男旦微微有点郁卒,摸着自己光滑柔嫩的脸斜觑着耿祁庸,偷偷往他身边挪几分,没被发现,再挪两分.....成功越过楚汉界限!满足的抿着嘴角继续跟他聊天。 “你不是说那个谁拿了老太婆的陪葬品么,说不定就是这样才跟着来的。” “在车上就放回将军罐,我亲眼看见的。” “那之后呢,把将军罐搬到山头暂存的时候,你见着没人又偷拿么。” 男旦对谁挖了谁的坟、谁偷谁的陪葬兴趣缺缺,只是想要单独在一块儿谈谈情说说爱得找个吸引耿祁庸八卦之心的话题,没鬼祟他都能扒拉出问题,最好两个人能躲在如盖绿荫里依偎着说上一个下午,要是困了正好,他可以友情贡献宽阔的肩膀不收钱!(倒扣工资都乐意) 至于鬼壹、鬼四会来打扰?呵呵......想必上午切磋不小心受的伤没个十来个小时修复不好,女鬼?她出了祠堂就陷入沉睡,早就没有碍事的可能。男旦唏嘘:简直就是天时地利鬼和!~\(≧▽≦)/~ 耿祁庸回想,那个时候刚揭发耿润土偷拿玉佩,车里一下子就鸦雀无声,三个人的眼刀嗖嗖插在耿润土身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辩解却听伯伯用着高深莫测的语气忽悠一泄而空。 伯伯说:“你小子胆子肥连死人的东西都敢拿,别是忘记咱们祠堂里住着什么,按我说既然咱们村有个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好苗子,今儿晚上就去祠堂好好招待招待,咱耿氏在这里落地扎根这么些年还没人能和她好好联系感情呢,要是能说动她保佑村子你就是大功一件。” 鬼屁大功!只要是村子里生活过的对于祠堂住着女鬼的说法那是根深蒂固、不可置疑,进去的人只能横着出来,就算是竖着出来的——老叔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耿润土想狡辩的话到了嘴边硬是换成认错讨饶,伯伯将玉佩放回将军罐双手合十告罪,对着耿润土冷哼:“人要学会对鬼神恭敬。” 再后来车里没人乐意说话,要把将军罐请下车时他们两个小年轻就被“优待”在车里等着,另有村长和另一个人搬动。 后来回到村子下车的时候,耿祁庸余光瞄到耿润土看着自己的眼光泛冷,对着这样的人他实在没有打交道的意思,胡乱点头打招呼就走了。 男旦单纯状伸出手戳戳耿祁庸鼓起来的脸颊,“兴趣昂然”地猜测:“那就是最后搬动的两个人有问题,说不定就是你们村长见财起贼心。” 耿祁庸囧囧状,他们村的村长都是被诅咒了吗?最后一眼看见老太太时她周身盘旋着黑灰的阴雾,要是真的有人贪心不足只怕要激得她磋磨人了,阿弥陀佛! 耿祁庸不管男旦使劲猜测捉贼真相二三点可能,他累得只想早吃饱早睡觉(~﹃~)~zz,包子很不错,他抓起第6个包子,兜里袋着的手机就欢快的响。 年伟彦语气里的沧桑疲惫从手机里冲出来,他说:“柳阿姨死了。” “谁?你说谁!”耿祁庸吃惊。 自那日离开,柳母就像是重新找到生活目标整个人从里到外焕发新生,她将折磨老叔让他感到痛不欲生为己任,买通监牢里的人每天换着花样折磨他,只要他惨痛柳母就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般神采熠熠。 年伟彦记挂着柳诗意几次三番上门探望柳母,最后一次进了社区就发现停有警车,一打听居然是柳母酒后失足溺死在家中的游泳池里。 据年伟彦所知柳母有轻微的酒精过敏,平日里绝对是禁酒的,就算是女儿柳诗意死后悲痛欲绝都没有借酒消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酒后溺死,他怀疑是柳父为家产害人性命。 “诗意说过他们家大部分的财产被柳阿姨牢牢攥住,我觉得......老耿,你能看见那啥,能不能来问她本人......” 耿祁庸欣然同意,这是打破隔阂恢复邦交的最佳机遇,他怎么可能拒绝!直说自己还在老家,这两天就回去。 挂断电话耿祁庸高兴地跳起来,把空盘子往男旦怀里一塞,“我去找我妈。”匆匆跑去,脚步轻盈几个瞬息就只剩下个背影。 男旦愕然,说好的忙里偷闲情意绵绵地呆一个下午呢?他慢吞吞地站起来,越想越恨,只把坏人好事的年伟彦列为往来黑名单,要是他来农庄吃饭绝对要把鬼四用过的舌头炒给他吃,不能弄死他也要坚决恶心死他! 临走的时候,男旦往树顶上斜睨一眼,妩媚的凤眼里刀剑毕露,“奉劝老人家一句,凿壁借光也就罢了,别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哼。” 不单单要把鬼四用过的舌头炒给年伟彦,还可以给特别照顾,把鬼壹脑袋里拔-出来的虫单独炒一碟子,蛋白质丰富节俭又营养,想必鬼壹会很乐意贡献。 有风呼啸树叶招风乱舞,男旦和耿祁庸坐了半响的那棵树里突然露出一双绣花鞋,老太太手脚并用死命搂着树慢慢往下挪,长吁短叹:“真是命苦哟,老身端庄守礼一辈子,死了之后还要毫无礼仪风度爬在树上就为了蹭一点蕴养灵力,现在的小伙子半点儿孝道都没有,看见老身艰辛也不知道帮扶一把。” 男旦打开窗,冷笑:“死都死了,再往下跳你也不能再死一次。放着好好地胎不去投硬留在阳世搞屁啊!” 老太太一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怪先前的那个好孩子不喜欢你,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啊。” 男旦气屈,眼里闪过一丝厉光,老太太附着的那颗龙眼树应声断裂,再一看行动迟缓的老太太早就不见鬼影了。 男旦气急,不请自来沾着定魂珠的光还敢指桑骂槐,简直不知所谓! “啊!我的龙眼树!” 男旦一听耿祁庸的声音,循声望去——耿祁庸站在院子里,耿妈妈的手挽着他的臂弯——男旦不由自主地磨着后槽牙,等着以后绝对要名正言顺地打死一切占耿祁庸便宜的鬼魅魍魉! 临走前少不得要去交好的近邻亲戚家告别,耿祁庸拉着耿润华再三叮嘱,村长那边再叫他去帮忙的话,只要跟那座祖坟有关的统统推了。 耿润华莫名,“怎么不去,去了帮个忙还能等一个红封呢。”农村办红白事但凡参与的人都会得一个红封,上次去帮着抬东西就拿了一百块,耿润华心里着实舍不得这样的油水。 耿祁庸只能偷偷告诉他,“我们之前那辆车有人偷拿了陪葬的一块玉佩,我妈说但凡拿了先人的东西都会有不好的事,不信你自己远远地观望,记着别傻乎乎地往前凑,要不是跟你要好我才不叮嘱你。” 耿祁庸只期待还回去的玉佩不会再遭人惦记,想想老妇人跟着他们这辆车,八成这事还没有完结。 第17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归途一路平安,眼见着耿妈妈回房间歇觉耿祁庸马不停蹄的出门赶去见年伟彦,到了瑞康安和小区的大门外被保安拦下。 年伟彦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小区,接电话得知他来到了门口立刻颠颠跑出来接,早在和柳诗意交往的时候他就拿到这个豪华小区的出入证明,顺畅接到耿祁庸后俩人迫不及待去柳诗意她家。 瑞康安和是高格调的豪华社区,单门独户建筑风格融合中西元素,简单来说就是风格往豪华上靠拢,价格也往豪华上靠拢,治安等级更是在他们城市里排的上前三,能在这里买一栋房子说出去不知道能得到多少人的艳羡。 柳家的房子在小区最好的地段,小花园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花圃里的绿植叶子绿的发幽。 本来是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偏生耿祁庸一进门就看见那花圃从泥土里向外冲出一股黑臭的阴霾,并着鲜血的腥味熏得冲鼻。 年伟彦走在前一步引路,突然发现耿祁庸站着不动正皱着眉头看着花圃,“怎么了,就在前面。” “老年,除了柳诗意她妈,他们家还有什么人在吗?” 年伟彦偏头想了想,肯定地说:“没有,除了她爸她妈没有其他人,”他讥讽地笑,“他爸攀上富贵长青树早就都和家里的穷亲戚断了往来,她妈是独生女,父母前两年过世。” “她家里没有谁近期联系不上或者失踪么?” “怎么?”年伟彦诧异,见他眼睛不眨地看着花圃,白日见鬼般往后逃了一步,“花圃有问题?” 耿祁庸耸耸肩,无奈道:“报警吧,里面有惊喜。” 年伟彦神色不定,想了又想抬起头露出光芒明明灭灭的眼睛,“老耿,先看看柳阿姨的事,之后我们再报警,你看行不?” 耿祁庸跟着他进门,门里门外不过一条线划分,门外纵使有阴霾丛生也是晴朗艳阳天,屋子里却煞气逼人。 耿祁庸呼吸一窒,只见眼前的大厅一团又一团的黑雾盘旋,聚了又散,经久不绝,差点儿就想掉头落荒而逃。 年伟彦一直留意着他的表情,看他扭曲着脸连忙问:“怎么,你看见她了?” 耿祁庸摇摇头,自己走进去顺着怨气磅礴的方向走去,客厅的一面是整面的特殊玻璃墙,由里向外看但见外面有个椭圆的游泳池,一汪碧水面上漂浮着败叶平添了几缕破败之意。耿祁庸沿着玻璃墙绕过来绕回去,挠着头奇怪问:“打哪里过去,门呢” 年伟彦就等着耿祁庸发问,想当初他第一次进来也是摸不着头脑丢了好大的脸面,他忍俊不禁走到右边的玻璃墙伸手一推,整块的玻璃就变成玻璃门推开。 “......”耿祁庸腹诽不已,有钱人就爱折腾个性化,这种玻璃门不怕有贼惦记入室盗窃么。 年伟彦将门推到直角“咯”一声卡住,好笑着给他解释:“这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打不开的。” 靠近游泳池沁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年伟彦指给他看:“报警的人说被发现的时候柳妈妈就浮在那里的水域。”池边用白线做了标记,他正要再说几句就听见远处大门传来急促的门铃,听着门铃一声接一声,不知道是谁心急地按着按钮不放,“你先看看,我去看是谁。” 耿祁庸绕着游泳池走,方才他在大厅的时候感觉到在怨气磅礴之处有不友善的视线窥伺。让他感觉特别难受,打开玻璃门后那视线不见了,怨气也消失。 一般来说亡魂很大可能会停留在丧命现场不会离开,因为刚刚死去的人神智不清醒只能懵懵懂懂地等着阴差锁魂,偶尔有执念特别深沉的兴许会记得自己最念念不舍的地方并且找回去流连忘返。柳母既然死在家里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在家飘荡。 他说的是飘荡不是满地爬! 耿祁庸欲哭无泪,是谁说过鬼怪最喜欢在地上蜿蜒爬动的,站出来保证不打死! 他站在池畔眼睁睁看着一泓碧水被搅动,透明的人形从浪花里舒展四肢站起来,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这个看不清属性的东西裂开嘴——姑且那个地方是嘴巴——手脚并用地爬上岸,飞速地窜动一眨眼就到了耿祁庸面前。 卧、卧槽!这速度完全不科学啊!耿祁庸掉头跌跌撞撞地跑回大厅,顺手带上玻璃门将水鬼挡在门外。 符纸呢符纸在哪里?斜挎包里放了一堆的符纸,抽一张仔细辨认居然是保、保暖符!再翻有一打结界符,还有隐身符......天打雷劈符......如果他在室内使用会不会连自己一块儿被天打雷劈然后被瓦砾堆掩埋了? 水鬼重重撞击在玻璃墙上,模糊的五官和身体化成水流沿着玻璃在地上汇集成一泊水,居然飞快地分成无数的小水柱从地面和门的缝隙中灌入、汇流、翻滚重新捏成一个人形。 耿祁庸总算淘到自己想要的一纸黄符和一个打火机,啪嗒轻按,一簇火焰冒出点燃符纸,霎时一股滂湃气势从符纸中释放出来势不可挡地袭向水鬼,高温伴随着气浪直接将水人鬼碾压蒸发。 转瞬间一屋子充斥着水蒸气,耿祁庸捏着防水符神情麻木地站着,喃喃道:“失算了!”他应该先用防水符再说! “老耿?”门口传来轻轻的低呼。 “我的房子!我的房子!”一个沙哑的男声气急败坏地大呼小叫,“你们擅闯民宅还弄成这样,全部都要赔!” 耿祁庸死死盯着玻璃墙嘣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嘴角裂开苦笑,是要赔偿......妈蛋,哪路神佛保佑都好,请务必让藏起来不见踪影的柳母鬼魂一定不能在家! 万一和那个不知道属性的玩意儿一块被蒸发掉了他要哪里弄出一个柳母出来给年伟彦......不对,万一他把一只鬼魂弄的魂飞魄散了阴差会不会请他去阎王殿切磋茶艺?都不对,重点是他可能一个不小心波及一个魂魄给弄没了? 白色的蒸汽很快就消散了,屋子里弥漫的煞气清空充斥着让人心旷神怡的清新,地面上、墙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雾珠。 ......神佛保佑,这屋子里的电器都能正常使用吧...... 和年伟彦并肩而立的陌生男人已经欲哭无泪,年伟彦环顾狼狈的屋子,目光久久凝聚在玻璃墙上,求救地看向耿祁庸:兄弟,你还记不记得屋主不是我? 耿祁庸对着年伟彦眨眨眼,脸色苍白地往后一仰“扑通”一声,后脑着地。 糟糕,要脑震荡了! 门口的俩人吓了一跳,年伟彦大惊失色扑过去,光亮如新的皮鞋踩在溜光水滑的地面只听刺耳的“唧——”,脚下一滑,踉踉跄跄地扑到耿祁庸面前,抓着他的肩膀往怀里一塞嚎啕大哭:“兄弟!你不要吓我,你快醒醒!” 年伟彦佝偻着腰,看起来就像是吓坏了蜷缩成一团,实际上—— 年伟彦嘴唇凑到耿祁庸的耳朵边小小声地说:“快想办法我没钱赔。”然后继续哭嚎,而将信不信的陌生男人皱着眉头踌躇后,小步跑到面前检查耿祁庸是不是真的晕厥。 耿祁庸很快就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眼睛瞪地浑圆,伸手抵着年伟彦的胸膛大力一推竟是把年伟彦掀翻,他抱着膝盖哆哆嗦嗦,惊慌地四下环视,“鬼,有鬼!” 年伟彦再次扶向他的手僵住,他摸不清楚耿祁庸是在演戏还是真的被鬼吓坏了,难道柳诗意的妈妈真的是无辜冤死变成厉鬼了,所以把耿祁庸吓成这个鬼样? 陌生男人烦躁地跺脚,就在这时候,一双纤纤素手从陌生男人的耳后轻轻地摩挲着捧着他的脸颊,他惊惧地僵住不动,眼珠子左移,一片嫣红的衣袖落入视线。 耿祁庸扫视的眼睛定在陌生男人背后,眼珠子已经瞪得快要脱眶而出,猛地手脚并用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逃:“不要过来,救命啊啊啊啊!” 年伟彦脊背窜起一股凉气,扭头一看陌生男人背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他撕心裂肺地尖叫着跳起来,蹭蹭两下越过耿祁庸跑到他的面前,跑得比耿祁庸更快。 第18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年伟彦脊背窜起一股凉气,扭头一看陌生男人背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他撕心裂肺地尖叫着跳起来,蹭蹭两下越过耿祁庸跑到他的面前,跑得比耿祁庸更快。 逃出门,奔出院子,一路顺拐着飞驰,耿祁庸停下来支着膝盖喘气,而年伟彦已经不见踪影。 不多久女子嬉笑的声音未到先闻,霎时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耿祁庸身畔,红妆艳丽,容貌甚美。 “辛苦你了。”耿祁庸欢快地招呼她,刚才他让庄妍出来扮一回女鬼吓唬陌生男人好让自己顺利脱身。 庄妍打着呵欠,一派的娇娥无力慵懒样,她正在灵玉里徜徉着入眠,睡得正酣蓦地被人用意念强行扔出去,谅谁都憋屈一肚子气,耿祁庸是主子不可朝他撒气,按着命令装神弄鬼吓唬那个臭烘烘的男人正好和她心意。 庄妍消气后回想起耿祁庸用意念就能强行将她扯出来,将灵力压缩成束传音下令,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思量,依附耿祁庸一个*凡胎只是为了便宜自己脱离那间祠堂,当时只是畏怯男旦威慑而不得已为之的下下策,现在看来跟着耿祁庸倒不算埋没自己。 她见证岁月无情几经磨砺了自己的棱角,忖度后自然千万个愿意放下身段讨好耿祁庸,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地放松不着痕迹地显露出自己的亲昵。 男旦现形,轻哼着斜睨一眼庄妍,庄妍立即端正态度一扫眉眼间的娇媚,恭敬地对着耿祁庸汇报。 耿祁庸喘匀气儿,耙着头发回答她:“吓昏厥了?早知道就不跑这么急了。” “我托梦让他加深记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东家你还要回去么。”庄妍问。 “干得好庄妍,我们真是太有默契了!当然要回,柳诗意她妈还没找到呢。”耿祁庸越看庄妍越顺眼,自己只是叫了她一声,庄妍立刻就现身听候吩咐,递给她一个眼神立马就能心神领会帮着解围,她是怎么从自己眼神里看出自己想要吓懵人的想法的? 耿祁庸不由对自己坚持要带她回家的决定点十万个赞。 太明智了有没有! 英明神武不解释。 男鬼哪里有女鬼聪明伶俐温柔体贴,反正他家有三只,多养一只不过是多添一个供盘,多点几柱香烛罢了。 男旦憋了半响拉着耿祁庸的衣角问:“你就不会问我意见么,哪里还要眼巴巴地回去。” 耿祁庸扁扁嘴,说:“你不是说要磨练我么。”男旦特特挑了个半夜告诉他,说是他有那颗珠子在自己可以学着修炼。 修炼个毛线! 累死累活地背诵心法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明白咬文嚼字的到底说了什么。 学小法术,外发一簇火焰他把手用力点到手抽筋,半点火花都没有冒出来。 男旦嘴角抽搐半响,给他挑了一个最最简单的法术即行云布雨的改良版,据说是修习之人出门除了符纸等必备需要便是两袖轻盈地出门,渴了就用这个改良版的小法术取水,原理其实就是用法术凝聚空中水汽变成水。 这种人人都能轻易上手的小法术其简单程度不言而喻。 这个最常用最容易塑造成功感的法术,祁庸学了一天,刚记住手势。 耿祁庸学了两天终于在指尖汇集了小水滴。 男旦一副不忍打击的艰难告诉他那是他的汗水。 ...... 呵呵,法术不是你想学,想学就能学! 教画符,墨水他认识,可是要画成各种晦涩难辨别的东西是怎么扭出来的,耿祁庸表示吐血。 最后对着耿祁庸这根朽木,男旦任劳任怨地画符纸,折腾出玄火储蓄备用等等。 让一只鬼弄正道的玩意真是醉了。 男旦想必也是想到每个传道授业的夜晚,想起朽木的最高境界,嘴角习惯性地一抽果断不接话茬,说:“你之前不理我,我就自己转悠,那屋子里没有柳诗意她妈的气。” 耿祁庸默了,气这玩意有点高深,课堂上男旦费尽口舌说完另加鬼壹添砖加瓦,耿祁庸似明不明地坚定点头,懂,他绝对懂。反正他直接就当做个人气息、气味、气运。 鬼四抽查的时候,问“什么是气。” 耿祁庸理所当然地说:“就是气啊。”说罢还不甚认同地看着鬼四一副同是朽木我比你高级我骄傲地看着鬼四,拍拍肩,语重心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别整天折腾舌头了你多花点时间揣摩。” ...... 反正他是朽木,朽木就是这么任性。 耿祁庸满心烦躁,“不就是找个刚死的鬼魂么,怎么这么麻烦。”日头太厉,他站了一会就觉得汗流浃背,汗水渍地他浑身不舒服。 “要不然再回去看看,我担心之后没办法进去找。” 男旦没好气,说:“我都看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比起这个不如先回去换掉湿衣服,当心年纪轻轻得了风湿。让鬼壹找他的狐朋狗友问问,那种水人到底是什么鬼怪,要么那个女人是压根不在家要么是被水人怎么着了。”谁家能这么邪祟出这种东西。 耿祁庸有点儿委屈,这可是他难得出山还特特吩咐让男旦别抢他的功劳,结果......一个简单的传话也这么麻烦。 电话联络年伟彦时,那边传过来的话都带着哭腔:“你在哪儿,等着我找保安过去救你!” 耿祁庸感动地抱着手机揩鼻子,“没事,我在外面呢。” 年伟彦的声音立即欢快起来:“真的?我在门口保安这里你快来吧,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我让保安进去收、咳咳,看看。” 耿祁庸黑线,其实你想说收尸是么? “没事,那个人就是昏厥了,庄妍下手有分寸的。” “......庄妍?”年伟彦呵呵冷笑,感情他吓得半死其实还是耿祁庸演戏呢......看在他逃过天价赔偿的份上大方不计较。 顺利汇合后听说游泳池里爬出一个怪物,年伟彦冷汗如雨下,那个游泳池他可没少享受,现在想想都毛骨悚然,见耿祁庸怀疑那个怪物需要回家查书问鬼,年伟彦觉得自己需要压压惊,决定还是明天再重新过来看。 晚上耿祁庸查着男旦的典籍,空着的左手一直在身上抓痒痒,男旦担忧地望着他,“你怎么一直坐不住,身上长跳蚤了?” “......你以为我是鬼壹么!” 鬼壹坐在沙发上,把头摘下来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悉悉索索地忙着,闻言不满地坐直腰反驳:“口胡!我从来不长跳蚤!” 男旦眼神尖利,看见耿祁庸脖子边泛着不正常的红,探身过去查看,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红色痱子状的东西。 耿祁庸大惊失色,“甚么?!起痱子了?” 男旦皱着眉头,毫不犹豫将耿祁庸放倒将他的衣服掀至脖颈,只见耿祁庸身上长了不少红色点点,男旦眉头皱成“川”,手往下一拉,耿祁庸的睡裤就被褪到膝盖以下,下半身也同样如此。 耿祁庸憋红了脸,抬腿一脚将男旦踹下去,气得抖着唇:“......混账!” 第19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夜凉如水,耿祁庸沉浸在睡梦中尚且情不自禁地磨蹭着被单抓痒,要是搁在往常男旦早就趁着耿祁庸睡着后偷偷钻进一个被窝里,如今跪坐在他枕头边上掀开他的衣裳帮他涂药膏,裸-露的肌肤红彤彤的一片,竟然已经看不见完好的肌肤。 鬼四急的团团转。 “你们今天做甚么了,是不是起痱子,药膏能止痒么。” “我怎么觉得像是吃错东西过敏,今天吃甚么了。” “......我看还是送医院保险。” 男旦烦闷不已,“别吵了,我送他去医院。” 耿祁庸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发热难受,头晕沉沉地昏昏欲睡,男旦要帮他穿衣服去医院却不敢用力拉扯,衣服下面有不少红色点点已经生脓,一用力便挤出带血的脓液,轻手轻脚地怎么都没办法把他从被窝里拉出来。 拉扯间庄妍不耐烦地从灵玉里探出头,她是花容月貌的美人儿需要睡足时间保持肌肤白嫩没黑眼圈的好不好,从傍晚开始她住着的玉就在不断升温,烤的她汗流浃背,她死了这么年没人给她烧纸钱买衣服,家当清白是妥妥的穷鬼,工资没发下来想买条裙子换洗都不行。 所以你们能不能不欺负穷鬼。 “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搅和什么呢......额!”庄妍被齐刷刷用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眼神盯着,不由地缩缩脖子。 “哎呀,东家怎么着了道啦!”庄妍这才发现耿祁庸难受地浑身发红,那块玉是他戴在脖子上的,难怪她越睡越热。 “着道儿?” “着道儿?” 男旦、鬼四齐齐惊呼。 “你们全是男人哪儿里知道后宅阴私的手段,什么皮肤过敏起痱子,要是真的送去看大夫延迟就医的时机就等着去奈何桥送最后一程吧。” 庄妍冷笑,用这些阴私法子害人的不是女人最擅长的么,也就是这些头脑简单的臭男人横冲直撞地了结恩怨惯了,不知道解决敌人最漂亮的法子就是悄无声息、死无对证。 能兵不刃血为什么要沾惹一身腥呢。 不过庄妍内里暗喜,真是瞌睡了送枕头,这可是好好表现争取拉拢信任的好机会。 因此庄妍不藏私,当着男旦、鬼四的面吐出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莹润光辉的内丹,不知道她喃喃念了什么,耿祁庸像是被电击一般痉挛两下,周身的空气肉眼可见扭曲着,不一会儿他身上的衣服迸裂,露出红点斑驳的全身。 耿祁庸穿着衣服还不觉得,只是半个晚上的时间那些红点蔓延至全身,有些严重点的居然流脓了!现在耿祁庸赤条条的更显得可怖。 一屋子都不是正常人,没人觉得受不了。 耿祁庸肋下的皮肤突然鼓起来并扭动,有黑色的游丝一般的东西像气流一般冲出,团成小小的一团。 庄妍用鬼力将它包裹住扔给男旦,男旦嫌弃地避开,只让它浮在半空免得自己碰到,满怀希望地问庄妍:“耿祁庸没事儿了?” “瘴气拔除了就不危险了,我按药方抓药吃上七天就能解毒。” 解毒? 庄妍挑起长长的柳叶眉,好笑地看着他们:“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不过是后宅女子惯用的一些手段,下个毒妄图悄无声息弄死人罢了,你们遇到什么阴邪的东西,下了毒再加上瘴气侵蚀身子,遇到不懂的可没这般轻松。” “这么说耿祁庸今天遇见的竟是个女鬼么。” 耿祁庸冷醒时便见鬼四泪眼汪汪趴在床头上看着自己,眼眶里泪水欲滴未滴,看见他醒过来,两泡泪刷便下来了。 你们知道看见一个身材壮硕,容貌非常符合形容恶鬼的各种描绘范畴的鬼一副后怕不已呜咽滴泪的样子么。 耿祁庸知道前文后续之后感动不已,非常温和的在鬼四肩膀上拍拍,然后鬼四带着满脸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耿祁庸身上,依恋地蹭了蹭,呜呜地哽咽。 耿祁庸推搡几下推不动鬼四,抽着嘴角无奈道:“你先起来把......脓液全部被你压出来了。” 男旦嫉妒的眼神一噎,突然间就不羡慕鬼四肆无忌惮的亲近了。 鬼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愣了愣,将肩膀上扛着的东西颠了颠,问:“东家没事太好了,这个要不要也让庄妍非礼一下。” 庄妍像只尾巴上扬浑身炸毛的猫,鼓着腮帮子抗议:“什么叫做非礼,我......”顺着鬼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去,耿祁庸被鬼四压着不能动弹,脸红耳赤地抓着被子拼命往自己身上遮盖,他很瘦,被子遮盖不到的地方露出线条漂亮令人血脉喷张的长腿和隐隐若现的下三角。 庄妍脸色一红下意识地看向男旦,男旦怔了怔红着耳朵下意识的看向鬼四,鬼四见势不妙求救地看向耿祁庸。 呵呵,看什么看,都是属性为男的灵长类,他有的零部件你们都有,他没有的零部件你们也没有,用得着脸红嘛! 耿祁庸不自在地推开鬼四,身子扭了扭藏进被窝里,不自在的摸着鼻头:“咦,鬼壹你扛着什么......这是人?卧槽你打算扛回来做宵夜吗,君子三义的约定啊你怎么可以忘记!” “......不是宵夜,”一个臭烘烘的男人做宵夜?他又不是脑子有病!不知道现在生肉里面滋生很多细菌、化学剂残留、寄生虫等等么。 鬼壹不其然地想起一个小道消息,听说某地某鬼兴致勃勃地约了“全羊宴”,搞上的“二脚羊”是混血儿,五官深邃帅气的让人移不开眼,某鬼呼朋唤友准备大吃一顿,杀“羊”剖腹之后腹腔里爬着长长的数不清数量的寄生虫,差点没把参加宴会的鬼怪恶心地再死一次。 鬼壹把人放在地面上露出年伟彦泛红脸,解释:“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所以去找你的朋友验证一下,恰好他也跟你一个样,我就顺手把人带回来。” 庄妍觑一眼耿祁庸焦急的表情,拍着胸脯保证:“没事东家,小事一桩我能搞定。” 耿祁庸满怀谢意,温和对她说:“那就麻烦你了,等等我拿些你爱吃的供给你,再加两对特制香烛。” 庄妍的口水一下就飞流直下,特制香烛!这可是东家自己做的特制香烛! 有奶就是娘! 庄妍慈爱的看着年伟彦这个乖孩子仿佛看见自己作为耿祁庸心腹香烛吃不尽的幸福生活,她保证会对年伟彦很温柔地治疗他。 “等等,你要在这里?”男旦脸色不渝,要知道治疗过程庄妍可是让耿祁庸爆衫了,他绝对不会允许年伟彦光溜溜地躺在耿祁庸床上。 绝、对、不、可、能! 庄妍豁然开朗,将年伟彦浮起来,心情雀跃地说:“我带他去客房,回见啦。”脚步轻盈。 男旦阴鸷的眼神逼得鬼四悻悻地站起来打哈哈,“那、那个,没事的话我回去睡了。东家晚安。” 耿祁庸精神不济,尽量睁大眼睛提神。 “嗯嗯,晚安了,都去睡吧。鬼壹晚安,男旦也晚安。” “男旦?” 男旦给他按实被子,回身坐在床畔的小凳子上,指着床头柜上放着的青铜花镜说:“你先睡,我等等回镜子里休息。” 耿祁庸看看挂钟,现在已经两点多了,遂点头随他,“那我睡了,你早点休息。” 男旦等他睡着后化作烟钻进花镜。 月明风凉,万籁俱静,不知何时寂静地连野猫都销声匿迹。 窗外无声地盘旋着一团水汽,贴着玻璃窗盘踞了半个多小时,悄悄地钻进阳台上的花盆里安静下来。 隔壁阳台上,一只毛发养的水光溜滑猫咪躲在花盆后面,耳朵向后扁起,炸着毛蜷缩成一团哆嗦,大大的猫眼睛里瞳孔变成一条直线,不安地警惕着。 第20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翌日,耿祁庸穿着男旦特意连夜动针线做好的纯棉睡衣,为了尽可能不会挤压脓包,俨然是被当做一级残废勒令只能卧床,庄妍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男旦虎视眈眈威胁下认命地捏着鼻子灌药汁。 庄妍还是穿着一身裙长曳地的石榴裙,簪花高髻上戴绢花,髻旁插玉簪,发髻前插串珠步摇,耳朵上两粒圆滚滚的珠坠晃动,端的是不施脂粉依然清丽脱俗。 盈盈下拜,“东家,那位客人已经醒过来了。” 耿祁庸看得眼前一亮,只觉得庄妍站在门口连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忙问:“老年醒过来了?我去看看他。” “你别乱动,才刚喝药呢。”男旦拉住他。 “没事,老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我过去安抚一下,反正这个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症,你放心。” “怎么就是不要人命的,你忘了昨晚怎么奄奄一息么,年伟彦在客房又不会跑。”男旦娇嗔地瞥,清凌凌的眉眼如波温柔甚过门口亭亭玉立的庄妍,吩咐庄妍:“你去煮点粥端给年伟彦,就说东家一会过去。” 庄妍口中称是,恭敬有礼地退出去。 耿祁庸看她的行事作风默默的低头暗忖,抬头问男旦:“你有没有觉得庄妍有点儿奇怪,在简洁明亮的现代居所里看见一个身着唐朝襦裙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古代的仕女风情,我怎么觉得不太真实呢。” “有什么奇怪的。”男旦不以为然,“我不是经常穿戏服么,就是我们三不也是经常文绉绉地说话,要我说她这样才是正常的,活着时候学的根深蒂固的风俗习惯哪里是说改就能改,不过她已经归顺你,要是你不喜欢她这样让她学着改掉就是。” 耿祁庸连连挥手拒绝,“算了算了,她这样也挺好看。” “等等我还是觉得奇怪,庄妍今天特别清丽脱俗,”耿祁庸回想她昨天的打扮,“我怎么记得昨天她的外貌是艳丽妩媚的,跟今天完全不一样啊,五官看着也不太像......这是化妆技术?” 男旦笑一笑,很快又抿着唇,解释:“不过是换了一张脸罢了。” 换换换换脸! 如果耿祁庸是一只猫,此时已经是浑身炸毛。 他觉得,关于这个话题决计不能深究。 就像他从来不对鬼四的舌头爱好进行批评,不好奇鬼壹为什么经常消失,不打探男旦喜欢黏着自己的缘由。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耿祁庸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凡躯,如果他们要离开或者是顽性不改继续作恶,凭他自己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所谓的君子三义约定其实约束不了他们。 为什么紧密团在自己身边呢? 原因根本不重要,比起他们的本来目的,他们的存在将耿祁庸因为与常人不同的煎熬抚平。 这样就足够了。 换脸什么的......就当做他包容其他鬼不同寻常的爱好一般吧,好歹庄妍不像鬼壹整天缩在衣柜里作怪,也不像男旦经常跟自己挤一个被窝亲昵。 这样想着耿祁庸就觉得欣慰多了,一踏进客房的门,怔愣住。 “你们在干甚么。” 男下女上的姿势。 年伟彦眼角泛着泪花,“老耿救命——” 耿祁庸奇怪地叫:“庄妍?” 庄妍从年伟彦身上跨下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裙,正待开口解释,耿祁庸恍然大悟地点头,语重心长地劝着庄妍。 “庄妍啊,男欢女爱虽然好,可是也要两情相悦,我这兄弟刚死了女朋友......女朋友你知道什么意思吧,换个说法差不多是要商量婚嫁的对象,现在正在余情难忘。你要是真的看上他真是吃亏大了,二手货不值得你投资知道不。” 庄妍绞着手帕脉脉无言,“东家你真的想太多,我就是想灌他喝药罢了。”余光一扫心有余悸的年伟彦一眼,心里暗自冷哼,真是扶不上墙的软脚虾。 ......这结论真的挺委屈年伟彦的。 年伟彦醒过来意识不清,想起昨晚的经历还以为是黄粱一梦,就在这时候庄妍打开门端着托盘莲步轻移地靠近......姑娘,你忘记显身了,年伟彦就是普通人没有神通,在他看来就是—— 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自门外飘着一个托盘,缓慢地朝着自己飘过来。 没有人就是有鬼。 年伟彦吓得脸色铁青的时候,庄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恍然大悟他看不见自己,突然间就现出身影来。 红色的襦裙——年伟彦霎时就想起柳家的女鬼。 所以真的不怪年伟彦惊惧到这个程度。 女鬼,特别是穿着一身红的女鬼,一般意义上不论实际还是传闻那都是厉鬼级别的。 话说开了,年伟彦坐到耿祁庸身边哭诉:“老耿,你不知道我昨天回去后就觉得浑身发痒,然后就长脓包,还好半夜痒的睡不着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你家鬼壹突然出现在我家救了我,醒过来还遇见灵异事件,”说着控诉地偷偷看一眼庄妍。 “救了你?” 鬼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解释说:“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家爆水管水漫房间,这小子被鬼魇了不能动弹,要不是我去得及时他现在就该被水淹死了。” 年伟彦赞同地点头,那水都漫到床沿就快淹到自己,偏生他瞪着眼睛不能动弹,要不是鬼壹现在他都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 庄妍微笑着补充:“昨儿晚上那孽障也来找东家了,在外面盘旋不走,好在咱们家有三位大哥联手布了阵法,孽障不得门入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同是天涯沦落鬼,什么时候庄妍也能面不改色地称呼其他作恶的鬼怪为孽障了。 这个词几乎是正道里头除魔卫道的正派人士专用词汇。 只有睡得深沉的耿祁庸不知道自家差点被造访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气愤填膺要回报孽障的耿祁庸被男旦和鬼四联手无情镇压,躺回床上继续养病。 迟些时候,隔壁一栋楼突然有人惊叫。 耿祁庸住宅是单门独户并不是住在农庄里,为了防止被各种灵异事件吓坏耿妈妈,他买下左边的住宅给她住,右边住着三代同堂的一家人。 因为住得相近,但凡声音大一点邻里邻居都能听见。 耿祁庸竖起耳朵只听见有人歇斯底里地惊叫,还有小孩呜哇呜哇的大哭声。 庄妍热情地去隔壁一探究竟,回来的时候表情不好看。 “怎么了?”耿祁庸问。 庄妍说:“隔壁有人上门走亲戚,发现隔壁一家六口全死了。”看着耿祁庸不可置信睁大的眼睛,“那个气息,和东家缠上身的瘴气一个样儿。” 第21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庄妍说:“隔壁有人走亲戚,发现那家人一家六口全死了。”看着耿祁庸不可置信睁大的眼睛,“那个气息,和东家缠上身的瘴气一个样儿。” 庄妍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告诉耿祁庸,隔壁屋里的人泡的浑身肿胀发亮,一屋子充斥着湿气,沙发压一压都能将海绵压出水,听说屋里的电器都进水不能使用。警察一进门都惊呆了,指派人检查都找不到漏水的地儿。 耿祁庸自然而然联想到昨儿下午看见的水人,他推敲过自己满身的脓包是怎么来的,将昨天的经历一项一项盘查下来除了一屋子水蒸气不作他想。 “男旦,你有没有办法找到柳诗意她妈的魂,今天都第五天了......”年伟彦难得拜托他一件事,总不能无功而返。 “找她生前用过的东西,搜魂。” 耿祁庸一听眼睛就亮了,笑眯眯地看着男旦不说话。 男旦严肃着脸和他对峙,不消十分钟颓败,扭头就将工作下派出去:“庄妍,你和鬼壹走一趟,回来后顺带招个魂。” 庄妍含笑应是,想反驳的鬼壹直接让男旦轻飘飘的许下两根香烛收买,默默地钻出衣柜出门,庄妍拔腿跟上。 耿祁庸手指抖啊抖,指着他说:“你这也太会偷懒了吧!” 男旦拍下他的手,“你不是故意给我活儿干,好让我使唤他们么。”谁说耿祁庸傻乎乎的,明知道他男旦不愿意离开他半步,让他走开的事势必会被男旦指派给其他鬼......柿子挑有虫洞的捏,耿祁庸抬一个打三个,这招使唤地顺手。 耿祁庸右手虚握成拳,挡住上勾的嘴角虚咳,这点小心思挡不住活成精的他们,不过他没有暗戳戳地来就是了。 鬼壹、庄妍很快就回来,带了柳母的衣服和柳诗意的相框,庄妍把年伟彦请去搜魂现场却阻止了耿祁庸旁观。 “鬼怪搜魂不像正道那般一丝不苟,画面稍稍有点残暴,莫要污了东家的眼。” 耿祁庸眨眨眼,乖乖地躺回床上拉好被子,闭上眼。 书房里,庄妍向年伟彦问清楚柳母的名字、出生年月日,用黑猫血一一写在柳母的衣服上,开窗拉上窗帘,书房里立时暗下来,外头的日光线透过窗帘衬得室内越发幽暗。 做完这一切庄妍促狭地斜觑男旦一眼,她不相信男旦没发现偷偷蹲在门脚偷看的耿祁庸。 多管闲事。男旦轻不可闻地冷哼,到底还是没戳破耿祁庸的小心思,要不是算准耿祁庸心痒难耐会偷看,他倒不想离开半分钟。 鬼壹手上快速捻出法印,只听门内突现一个尖利的破空声,窗帘翻滚有气流急速涌进房间,地上的衣服迅速膨胀,好似衣服包裹住人的身体。那件衣服扭曲着在地上打滚,很痛苦,但依然显示不出柳母的身影。 庄妍不慌不忙地捡起地上的相框,左手右手各执一边分别向下一拗,玻璃相框应声断成两截,庄妍抽出柳诗意的相片,还是用黑猫血写上柳诗意的名字、出生年月日,手一松,相片盘旋着落下,还未及地面“噗”,相片窜起小火苗。 耿祁庸只觉得眼前一花,相片里穿着漂亮鱼尾晚礼服的柳诗意站在面前,她浑身被火焰包围,她的四肢被烧的焦黑,她脸上被火焰烧的血肉模糊,她尖利地嘶声叫喊“妈妈救我!救救我!妈妈!” 那件写着柳诗意妈妈名字的衣服一顿,突然就挣扎地更加凶猛,衣服上泅出液体,柳母的身影已经能若影若现。 柳母的身影已经彻底出现,鬼壹冷淡地撤销障眼法,对年伟彦说:“你可以问了。” 年伟彦已经说不出话,盯着泪涕横流的柳母,“我、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自己失足掉进游泳池......” 柳母嚎啕大哭的动作一停,蓦地抬头,泛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年伟彦,嘴唇上下碰触,一字一句地说着话,看她凶狠绝望的表情就知道真相出乎意料。 柳母是香消玉殒的新鬼,阴阳两相隔,死生不复见,鬼力不够深她说的话无法传递给阳世的人,年伟彦作为阳寿未尽的人能看见她已经是托了鬼壹法印的福。。 庄妍代为转达:“不是意外,是谋杀。” “这关系到柳家祖先为了发迹请高人设立的祖坟风水局“仙女坦肤”,这种风水局只能保佑女儿不保佑儿子,风水先生说要想柳家发达得风水福祉,就要洗女九代。所谓的洗女,就是将长女杀掉,只留下儿子,这样祖坟的气运才能佑护柳家儿子福贵绵长,否则等女儿外嫁,祖坟的风水只会保佑女儿女婿和外孙,柳家便会衰落。” “柳家一直以来还算兴旺,到了这一代已经洗了八代,这一代柳家却只得了她一个女儿,要是女儿死了柳家便要绝后。一直到她父亲出了意外失去生育能力,无奈之下便决定只给女儿招赘不让她外嫁。没想到她的父亲早在之前和人私通生下一个儿子,那个妇人有夫有家,两人不约而同瞒下儿子的出身。” “他临死前将柳家的风水局告诉私生子,那个男人近些年不学无术败坏了家产,打听到同父异母的姐姐富贵便打起亲生父亲家产的主意,那天晚上他去了她家,说知道柳家的风水秘密向她索要封口费,她知道的这些都是那个男人酒后吐露,他灌醉柳母后将她搬到游泳池边,就这样一翻身掉进游泳池溺水。” “死后她才知道“仙女坦肤”是个邪气的局,九代冤死的女儿怨经久不散,现在已经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她的魂因着水的媒介被囚禁不得超生,求你看在她女儿的份上救她。”话未说完,柳母痛苦地扭曲脸,有东西缠住她的身体和鬼壹抢夺柳母这个魂,她的身影已经慢慢转淡,地面上已经泅出一滩腥臭的水。 鬼壹不想伤及她便将已经摇摇欲坠的结界散开,柳母的身影立刻消失不见,那件衣服也瘪下去。 一簇鬼火将腥臭的水焚烧殆尽,原来那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而是怨气凝结出来的拟状。 年伟彦有些怔愣。 他只是凭着一口气想知道真相,却没有想到柳家光华璀璨的富贵下是倚靠人命堆砌的风水局经营出来的。 耿祁庸蹲得脚麻,语重心长地叹息,踮着脚尖偷偷摸回房间。 男旦无奈地扶额,你们说耿祁庸还记得自己是在偷窥么,蓬勃的生气带着灵力在那里蹲了半晌,要叹息也该控制一下声响,他们要故作不知也很困难好不好。 第22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侧着身子躺着,竖起耳朵听见房门吱一声打开,关上,脚步声轻轻由远及近,步步轻盈如同带着钢刀踩在他心尖上,心气瞬间就短了。自己偷看肯定瞒不过书房里的鬼怪们,人靠一双眼,鬼倚一方气,生气一移动他们就能感受到并分别出是谁,准头胜过千万个雷达。 进来的会是谁呢。 鬼壹最近闹别扭似的轻易不找他,鬼四来风风去火火,要是他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了。 庄妍忌讳着男女有别,条件允许的话决计缺不了周到的礼数。 那就是男旦了。 耿祁庸先是松一口气,紧接着一颗心又提到喉咙口。 耳边听见脚步声停止,然后被子被掀开,一个冰冷的身体带着风钻进来,耿祁庸感觉到背后有头抵着自己肩背,被子下一双冰冰凉凉的脚挤到自己双腿间缠作一起。 男旦闷声笑着,手环着耿祁庸的腰两手在他小腹前交叠。 耿祁庸尴尬地偷偷往旁边移动。 男旦贴过去,“你刚刚偷看了。” 耿祁庸挣扎的动作一顿,乖乖地停歇不再想摆脱他的纠缠,“我就是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可没有九条命任性挥霍。”男旦嘴角一撇,情绪晴转多云一路向阴奔去。 耿祁庸小声嘟囔:“就是对着你们才胆大包天。”他也知道好奇心不好,一直以来他都做得很好,不张扬不高调。 “我很高兴你不设防,可是耿祁庸我们人鬼殊途呢,保不准哪天我就背叛你,拗断你的四肢,剖开你的胸腔,挖出你的心脏......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男旦温柔的描绘,柔软的唇贴着耿祁庸的耳朵,瞧着他的耳郭迅速红透吃吃地笑。 耿祁庸身子一僵,后背贴着男旦就像贴着一块散发冷气的冰块,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开始簌簌发抖。 但他并不因此害怕男旦。 男旦的心情又欢欣起来,支起上半身在耿祁庸脸颊上啪叽亲一下,正巧这时年伟彦推门跨进来,一愣。 耿祁庸手忙脚乱地推开男旦,男旦顺着他的意退开,侧身伏在枕头上,一双媚眼迷蒙泛着水光,脸蛋酡红。 年伟彦是过来人,一看男旦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打扰人好事了,尴尬地涨红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就说嘛,老耿这么些年没带女朋友见朋友,原来真相是这个! 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男朋友不是人,是鬼! 年伟彦霎时对朋友报以十二万分的敬意和崇佩。 耿祁庸捶足顿胸,真的不是这样啊,犹记得当初他刚刚被男旦缠上的时候问过鬼四,鬼四一本正经地说,男旦以前被人包养,很是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后来金主移情别恋,琵琶别抱,男旦一怒之下杀了金主,自己疯疯癫癫把金主的尸体吃掉成魔了。 鬼四说男旦很疯魔,而你长得跟他金主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所以东家你要小心被他像蚂蝗吸血一般缠上你。 结果鬼四说完的当天晚上惨白着脸,脚步虚浮地进来翻供,说男旦是翩翩少年郎,貌比潘安,意气风发,偶然相遇良人,日久生情,后来情不自禁地共赴鸳梦,两人情热之时被对方长辈棒打鸳鸯强定下婚约,他的良人不愿娶高门贵女生生被打地吐血缠绵病榻,不多久便抛下他下了黄泉。可怜他一个人在世间茕茕独立,形影相吊,死后在奈何桥上等了一年又一年。 还记得当时鬼四一个大老粗麻木着脸背出这一段又一段描写两个青年情意缱绻的形容,最后总结,男旦是个专情、痴情,世间罕有的男人。 耿祁庸看看鬼四快要吐的脸,再看看捏着绢帕哭得凄婉的男旦,沉默了。 于是男旦成了他家第二个异界成员。 比起他被男旦看上了要当压寨夫人,他更相信男旦看上自己这张脸,毕竟男旦对着自己时不时恍惚的表情做不了假。 所以。 年伟彦你醒醒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不知道! 年伟彦很局促。 高大的身子团着挤在小凳子上,膝盖并紧,左手握着右手,眼神一会看着床头柜的台灯上出神,一会回忆起什么笑的甜蜜,一会仓促地瞥向男旦脸色苍白。 男旦施施然地卧在一边捏着耿祁庸的睡衣衣角卷着手指,白嫩嫩的脚趾不安分地提过去夹着耿祁庸的脚玩儿,耿祁庸被骚扰惯了,不轻不重似地瞥男旦一样,男旦挑高了眉头,委屈地扁扁嘴。 ...... 他正在踌躇痛苦需要哥们安慰给点意见的时候,耿祁庸你们真的不能收敛一下不当着刚死了女朋友的人面前*么。年伟彦扭曲了脸,狠狠地磨磨后槽牙。 “男旦......”耿祁庸为难地开口,年伟彦要跟自己说体己话,男旦杵在这里让年伟彦怎么开口。 男旦递给他一个眼神,狡黠地一笑。 耿祁庸抽抽嘴角,余光往年伟彦一扫,低垂了眼睛,不说话。 男旦欢天喜地地坐好,“先欠着。”说罢身影一闪化作一道光撞进床头柜上的一面花镜,镜面像春风吹皱了湖面荡漾起波纹,稍许回复平静如旧。 耿祁庸跳起来扑到年伟彦身上拉着他肩膀开始晃悠:“老年啊你不要乱想,你看到的不是真的,猜测的都是假的!”噼里啪啦把男旦痴情将自己当做替身的事提了一提,“所以,你懂的,对吧。” 年伟彦想笑不敢笑,回想男旦的表情,端详他看着耿祁庸的神情半点都不像看替身,反而像是又爱又怨......年伟彦想起这样深情的尤物性别为男,再想想兄弟在男旦面前被压的死死,浑身抖两抖,不禁为他默哀。思量起自己,突然就觉得兄弟两人都是半斤八两。 憋了一肚子话就这样倒豆子往外漏。 年伟彦迈不过心里那道槛。 他和柳诗意感情很好,不管外面有多少人说柳诗意是破鞋或者在校友论坛刷八卦嘲笑,年伟彦心里破罐子破摔地想,就算是破鞋合不合脚只有他自己知道。诗意以前的作风不好,她又娇气又爱面子,脾气跟三月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其实骨子里就是想要有人宠着她爱着她。自从两人交往后诗意收敛脾气,学着温柔体贴。 一个娇娇女会为了男朋友跑到一直被她嫌弃脏乱差的市场里挑一尾最新鲜肥美的鱼,洗干净艳丽炫彩的指甲,钻进厨房熏着油烟做他爱吃的菜,听他惊喜的一句夸就高兴地眉飞色舞。 年伟彦看着柳诗意为了自己而改变,惊喜交加,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在年前结婚。 柳诗意过世后,年伟彦每每回忆起她的好之后日夜坐立难安,为了这份心他追着要一个真相。 这个真相沉重地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就算报警了有用吗,有人相信为了完成风水局而杀人的真相,还不如说是为了争夺家产,可是就算柳母死了,柳父还活着呢,家产砸到谁的头上尚且未知。 说到底年伟彦量力而为,已经不想再追根究底。 耿祁庸听了苦笑,现在哪里是能袖手旁观,不理不会呢。 耿祁庸想他们两人都弄得一身脓包,要不是侥幸能治愈现在说不定死成什么样儿,就算他性子冷只想扫门前雪,也要看那个风水局滋生出来的东西愿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答案显然易见,看看隔壁家被迁怒的下场。 耿祁庸和年伟彦相视苦笑,沉默。 打断沉默的是楼下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耿祁庸走到窗户,他还记得那个鬼怪来过自己家便没有开窗,隔着玻璃窗往外看,他妈妈站在门口按着门铃。 耿祁庸吓了一跳,“妈,你干嘛?”他喊。 耿妈妈恍惚听见儿子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儿子脸贴着窗户,“门钥匙在你包里,下来给我开门。”视线里有什么动了动,注意力立刻就被牵引过去。 隔壁那栋楼不同于自家小两层的房子,起九层楼高的公寓楼,楼上倒数第二层的阳台栏杆上有个人趴着,耿妈妈一看清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连连。 楼下很快就围了一圈的人。 “楼上的,你不要想不开啊!” “就是啊,世上有什么迈不过去的槛,不要一时意气知道不知道。” “哎呀,怎么一动不动的?” “我看了心里瘆的慌,有谁报警了,怎么警察还不来?” 耿祁庸从二楼跑下来开了门,“妈,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你先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影子纵身掉下,脑浆迸裂,白白红红铺满隔壁整个门坪,一串血珠溅到耿祁庸跟前。 耿祁庸吓得一颗心塞到嗓子眼,下意识地循着血珠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男人趴在地面,脸恰好对着耿祁庸的视线,右脸已经看不见形状,眼珠子睁大仿佛死不瞑目般盯着。 静谧的下午,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又一次打破居民区的平静。 第23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回过神有些急促地在人群里找着自己母亲,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脸上带着惊魂未定、举手投足慌里慌张的人,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心里既失望又说不上的急乱。 她去了哪里。 赶来看热闹的人像闻到腥骚味的苍蝇围过来,耿祁庸喊了两句都被淹没在惊叫聒噪里,踮起脚尖拉长脖子往外张望,眼神锁在人潮的最后面,他的母亲手脚僵硬,背对着自己正在逆着人流走朝外走。 耿祁庸拔腿跑上前拨开人,他身上没有痊愈的脓包被挤压的生疼,好不容易从拥拥簇簇的人群里杀出一条通道,慌不择路地跳进小巷子里。 耳边的嘈嘈声听不真切,像一台上了年岁的收音机断断续续,仅有的声音如同朝涨夕落的潮水退却逐渐变小乃至不见半缕,巷子里眨眼间就寂静无声。 耿祁庸拍衣服的动作一顿旋身回望,身后的巷子如同拉长的皮筋长远的一眼望不见尽头,像隧道,长长的,黝黑不见光亮。 又撞鬼了。 耿祁庸很烦躁,非常烦躁。 过去他的能力仅限于能看见停留在世间徘徊的魂,能看见,却鲜少有交集。不像现在,不间断地被找茬。 是谁说这种时候要慌不择路地逃跑来着? 耿祁庸怒极反笑,很快咬着下唇忍住,鼻尖嗅到背后有恶臭的味道在死寂无风的巷子里慢慢扩散着。 “我什么都没有做,素日和你无冤无仇,你又找我干什么。” 他心里断定又是那个水鬼,试探出声询问。 面前汇聚出一团雾气,在耿祁庸面前上上下下地飘忽不定,然后一双手拨开雾气露出一个小孩儿的脸,脸庞肥大肿胀,眼珠浑浊。 “......定魂珠。” “我没有。” 耿祁庸回答的毫不犹豫,现在跟过去迥然不同的根源就是自己误吞食的那颗珠子,耿祁庸恨不得时光倒流到捡到定魂珠之前,他一定会把定魂珠扔得贼远。 “呵,”小孩儿笑了一声,黏腻腻的眼神从耿祁庸的脸上一路往下,对着耿祁庸的小腹露出垂涎的表情。 “他说谎!” “他说谎!” “他说谎!” 小孩儿的额头上刺破皮肤生长出一张脸,小小的脸孔五官俱在,紧接着在脸颊、下颌同样长出两张脸。 “大姐姐,快杀了他,定魂珠在他身上。”额头上的脸说。 “三妹妹别急,他走不了。”下颌上的脸说。 脸颊上的那张脸没有说话,可她刺骨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正在估摸着要怎样将耿祁庸剖腹抽骨,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贪婪。 耿祁庸想他消失不见了男旦发现后一定会想法设法追着过来救他的,那他必须想辙尽量拖延时间,否则他真的毫不怀疑会被人剖腹取珠。 耿祁庸问:“你们是柳家因为风水局而牺牲的女儿吗?” 小孩儿和那三张脸孔同时愤懑地扭曲脸,“柳家,呵呵,柳家!他们都该死,等拿了定魂珠我就更加厉害啦,我会感谢你的,你瞧,我们死的这么惨,为什么不报仇呢,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呢。” 小孩儿期待地看着耿祁庸:“你会帮我的是吗,我不想死,我想去投胎。” 下颌脸说:“大姐姐,你别被骗了,像我们这样的魂是没办法投胎的!” 小孩儿眼眶里蓄着泪,“我不想这样,水里好冷,我想妈妈。” 耿祁庸又问:“那天那个水人是你吗,也是你害我一身的脓包?” “你打的我好疼,我很生气。你很痛吗,你痛的话我就不痛了。” “大姐姐,别说废话了,快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能重新融合了。”下颌脸亟不可待地催促。 “我隔壁那栋楼是因为你们才死的吗,”耿祁庸看见那三张笑脸不耐烦的模样,顿了顿,“我没有招惹过你们却要被你们缠上,好歹让我死的明白。”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呢,在等那个妖媚的男人救你么,”小孩儿微笑,“我能先入为主困住你就不怕你找人救命。” “我只是想要定魂珠。至于其他的人为什么会死啊......”她撑着下巴遐想,“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们不能死吗,我以前也在想我为什么要死呢,后来想啊想的就明白了,我祖父比我强他想让我死我就死了啊,所以现在我比你们强,我想让你们死你们就必须死,能逗我开心是你们的福气。” 耿祁庸不寒而栗,深刻的意识到她不是像男旦鬼壹之流能够好好沟通的鬼怪,她杀人为乐,没有是非对错的观念。 强者视弱小为蝼蚁。 耿祁庸挖空心思想继续找话题,突然下腹传来连绵不绝的钻骨的疼痛,低头看一双手从背后抱着自己,右手插-进自己的肚子。 很痛,冷汗一下子打湿了衣裳。 耿祁庸不由自主地佝偻着腰背,自己伸出青筋暴起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那只惨白的鬼手,鬼手的主人在背后惨叫着挣扎着要将手抽走,因为他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来,途经过的鬼手像是扔进了油锅里滋滋地冒着烟。 哈!耿祁庸居然还能在意识里嘲笑。 真是因为定魂珠而遭遇不幸,也因定魂珠而能争取一丝渺茫的生机。 男旦说过,定魂珠无主的时候自然人人垂涎人人抢夺,可是认了主的定魂珠就不同了,那就是淬了毒的妖刀之刃,除了主人能随意调遣,其余人等谁碰谁死。 当然这样的宝物放在耿祁庸身上真的是暴殄天物,因为他就是个漏气的气球,没有足够的修为利用不来,没有足够的修为保护不来。 那怎么办呢? 那能怎么办。 男旦说,如果被鬼怪缠上了,等不到我去救命的话,那就自救吧。你的血,你的肉,是你最无往不利的兵器。 妖怪想要定魂珠肯定以为定魂珠像内丹一样存在你的身体,剖腹寻找,或者将你生吞活剥不放过任何一点肉末。 这样它们就死定了,唐僧肉不是这么好吃的。 沾到你的血会融化,吞食你的肉会死亡,你只能期盼自己能在它们死后捡起一条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感觉那只深入自己腹腔的手因为痛楚而动作,仿佛抓着自己的内脏搅合,他手、脚的力气慢慢消失,耳朵嗡嗡作响。 我得松开手,不然内脏都要被抓烂了。耿祁庸瘫软在地上恍恍惚惚地想。 第24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啊哈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感觉那只深入自己腹腔的手因为痛楚而动作,仿佛抓着自己的内脏揉成一团不断地搅合,他的手抖的使不上劲,脚也站不直,软绵绵地滑到在地。 我得松开手,不然内脏都要被抓烂了。耿祁庸瘫软在地上恍恍惚惚地想。 鬼手抽离的时候耿祁庸觉得伤口辣烫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痛,身上一直飚冷汗,他躺在地上努力扭过头去,他要看看,看看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到底来自于谁,是谁在迫不及待地加害他。 ...... 果真是位熟人。 这个人不久前还在年伟彦跟前狼狈地祈求被拯救,现在却手上沾染着自己的鲜血,在消散间痛不欲生。 耿祁庸觉得啼笑皆非,一时忍不住闷闷地笑两声,带出喉咙里上涌的浓重的血腥甜。 “咦,”小孩儿狐疑地看着柳母融化消散的手,不满地看着耿祁庸,“你做了甚么。” “我什么都没做。”耿祁庸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小孩儿谨慎地观望,那三张脸却快要吵起来了,一个说“大姐姐你还在犹豫甚么,”一个不耐烦地叫“快闭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我说多少次你才长记性”,一个努力调解着纷争,小巷子里充斥着他们的声音。 小孩儿几步走到跟前,竖起一只手轻轻触动他的伤口,瞬间拿开指尖,“真难搞。”指尖一点也在消融。 耿祁庸想,你为什么不脚下滑倒一头撞在我肚子上,一下子搞死四只鬼多好。 麻壁,到底谁能来救他! 只见小孩天真地歪歪头,短小的手幻化成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挖着耿祁庸的腹部,耿祁庸眼前一黑,再也看不清视野,手勉力提起来摸索着抓住她,心里暗暗祈祷,出来吧,就像面对庄妍的时候那样,那个时候他失去意识也是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保护他的光膜。 定魂珠什么的,只要能救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偷懒了,我会努力学着怎么使用你。 意识的最后一刻,耿祁庸听见五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发出惨叫,一片红艳艳的色彩映入眼睛,逶迤拖地,上面绣着振翅高飞的金凤。 头昏目眩,眼皮子沉甸甸重得难以支撑开,耿祁庸挣扎着张开眼睛,眼前影影重重,一时之间分不清今夕何夕,今地何地。 他第一眼便看见头顶之上满是朵朵祥云的水蓝帐子,这是......男旦给他换了?然后想到他被人二度剖腹产的肚子,低头一看身上穿着雪白的缎衣,轻软的褥子套面绣着缠枝牡丹纹,往右边看越过两边挂起的帐门,四步开外摆放着一座围屏,色彩艳丽的牡丹花鸟围屏展开挡住视线。 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没这么韵味。 他坐起来,感觉到左手有一圈冰凉的东西束缚着,并着叮呤当啷的声响,耿祁庸奇怪地举手,手腕上戴着一圈手环,两指大小的宽度,上面镌刻着精致的祥云和小朵牡丹花,底下有一条锁链链接在墙壁上。 再傻白也要有个限度,耿祁庸用脚趾想想都知道自己被人打包圈养了,锁链play会不会太重口。 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太对劲,他坐起来就发觉自己的肚子平坦不痛不麻,也没有绷带包扎,是谁救了自己还这样困住自己,他想起最后一眼看见的红色绣袍,面色沉沉,那件衣服他可真的是印象深刻,最开始他被绑架坐花轿的时候,身上穿着的就是那一件,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最最中央描金彩凤缺了半边羽翼。 锁链很长,可是耿祁庸坐在床上压根不敢擅自乱动,草木皆兵便是他现下的情形,谁知道床底下会不会藏着一个人,等自己把脚放下去就会抓住自己脚踝这样那样。谁知道会不会走下去这个古香古色的房间会不会幻化成更加诡谲的地方。谁知道屏风后面是个什么光景,是满地鲜血尸体横陈还是别的什么,谁知道纱窗背后是不是有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窥伺着自己? 耿祁庸坐在床上出神,脑子里就没有停过各种能想到的遭遇。他这是属于被害妄想症么。 就在他越想越恐怖的时候,围屏外传来重重的磕地声,耿祁庸吓得整个人跳起来。外面......到底怎么了。 耿祁庸蠢蠢欲动,心里想起男旦的告诫【好奇心害死猫】,不能去,说不定就是故意引诱自己出去的。 另一个声音反驳,有锁链锁着诱惑你出去有意义么,真的有害人之心你老早就死的尸体冰凉了。 心里打架的厉害,耿祁庸算着锁链的长度决定盲目死不如死的明白,光着脚跳下床,猫手猫脚地来到围屏边,透过缝隙观望着。 一个年轻的华服男子,这里必须要说的是他穿着古装,坐在上座一手撑着额头,耿祁庸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脸。 地面上跪着一个男人,方脸短须,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悔恨,他嘴巴急速地张阖,激昂地说着话,耿祁庸一个字都听不见。 因为看不清上座的华服男子的表情,耿祁庸专注地盯着方脸短须男的脸,只见他劝诫不成,痛心疾首地捶地,忽然掉转头对着大门跪地磕头跪拜,老泪纵横。 华服男子原本不耐烦地曲起手指敲着桌子,突然怒火冲天地走上前抬脚便将胡须男子踹倒,漫不经心地说话。耿祁庸已经想不到别的,虽然华服男子只露出半张脸,可是细眉斜飞入鬓,凤眸泓滟,略略削薄的双唇,那赫然是男旦的脸! 方脸短须男捂着肩膀狼狈不堪,不可置信地看着华服男子,在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遣退后低着头悻悻离去。 耿祁庸捂着嘴巴,连连退步,华服男子已经绕过围屏和自己两两相对。 他眸子诧异地微微睁大,片刻后嘴角抿开一个僵硬的微笑,“你听见了。” 耿祁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到自己内心不断升腾起不属于自己的怒火,又听见他继续说:“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么。” “男旦”往前一大步,耿祁庸像惊醒的兔子身手敏捷地要躲开,手上的锁链又叮呤当啷乱响,“男旦”伸手捞起锁链慢慢靠近他,不容拒绝地擒起他的下巴,喃喃地说了句什么,话语飘忽地出口便在嘴边消散,耿祁庸只记得那两片他吐槽过无数次的削薄双唇对着自己印下来。 耿祁庸绷紧了脊背戒备他,在那个怔忪的瞬间撇头及时避开,柔软的唇印在自己嘴角,像烙印烫在身上销骨铄金,他战栗不止,脑袋轰地一下懵了,记忆匣子打开有许多许多零碎的片段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树林里,光影斑驳,男旦趴伏在少年背上,白皙稚气的脸庞,澄净的眼眸,倔强高傲的神情。 少年衣服上滚了好些青草汁嫩绿的痕迹,脸上打了马赛克一般看不清楚五官,下巴滴着汗珠儿,粗喘几口气,不满地说:“你能不能不晃腿。” 夏淳一僵,悠闲晃动的腿立刻垂落在两边。 “夏淳,你能不能别勒我脖子。” 男旦,也就是夏淳抿紧唇,默不作声地收紧两条胳膊,少年吐着舌头踉跄,重心被带着向后移动。 “蠢得跟狗似的,连路都不会走,哼。” “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有本事你自己下来!” “我不。” “夏淳,你下不下来。”少年声音里透着严肃。 夏淳咬着嘴唇,拧着股脾气死犟:“是你自己要背我的,君子无信不立,言而必果。” 少年冷笑着松开抬着腿的手,甩着手腕道:“别跟我说什么君子,昨天是谁把我的铺盖扔出寝室,还扬言贱民难登青云天,何苦浪费学院束脩苦修圣人言,呵!好大的口气,真真难为你一个富家子弟跟我这样的贫民同室而居......喂,你怎么。” 夏淳不防他松手,腿重重踏在地面,红肿的脚脖子痛得他站不稳,眼眶红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眸子带着亮闪闪的水汽。 少年一怔,扭头,“我快累垮了,等等看书院的人能不能找来。” 夏淳见他就地坐下阖目养神,为难地看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单腿站了好一会儿,垂着头挑了个靠近他的大石头坐下。石块晒得很烫,夏淳一坐下哎呀一声歪着身子栽倒,少年促狭地哧哧笑。 夏淳没好气地翻白眼,禁不住笑意弯起嘴角,连忙侧过头嘴角下撇,神色却是眉飞色扬。 绿树阴浓,微风响青林,一片岁月静好。 还是那条昏暗的巷子里,长长晦暗的幻境已经溃散,身着霞帔的女子长长久久地摩挲着他的嘴角,下一秒一条光鞭风驰电掣地击向她的手。 女子收手,轻盈地旋身避开来人的攻击,光鞭快要碰到耿祁庸脸畔的时候被来人眼疾手快地往回抽,转而第二击袭向她的面门。 “你别碰他!” 霞帔女子飞速后退,捂着脸唯恐避之不及速速离开巷子。 男旦扑过去,见着耿祁庸肚子上豁开大大的洞,地面黏稠的鲜血,比他目睹过的血腥画面更加让人胆寒,吓得心脏几乎重新跳动。 第25章 洗女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气若游丝,脉门跳动浅弱的,将断未断,男旦向天借上百十个胆子都不敢胡乱移动他。 “找到他——东家!”鬼壹远远飞过来,好险没从半空里坠落,鬼四一路随着鬼壹一块,看见这情景恶向胆边生反手一巴掌刮在男旦脸上,将魔怔了的男旦扇醒,“愣着作甚么,快救他啊!” 鬼壹难得夸一回鬼四,心里焦急之余狐疑的猜测,不会是鬼四老早就醋翻了借梯子上天满足自己教训男旦的蠢蠢欲动。 三只鬼齐心协力护着耿祁庸的心脉,阴寒的力量倒灌进他的身体,催动耿祁庸的伤口自我修复。 大概在他们的观念里,受了伤吸收力量自我修复是唯一的捷径,没有人想到应该打个急救电话。 全部人都心急如焚,没有人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滩水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恶臭,趁着无暇分心的时候,一股泥浆水跳起来就要贴着巷脚窜出去,姗姗来迟的庄妍紧跟着它而去。 等耿祁庸呼吸平缓下来,庄妍驮着一个妇女慢慢走回来。 男旦拧起眉毛,对着又一次勾着耿祁庸犯险的耿母分外不满,三次有两次都是这个女人挑起的头,就算他是耿祁庸的生身母亲,男旦也对她产生了愤懑的情绪。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追着跑进巷子深处就看见她倒伏在地面,要不是她是东家的生母我才懒得搭理她。” 男旦点点头不以为然,真的不想费时搭理何苦辛辛苦苦地驮着回来,想要表功也要耿祁庸醒着才好,“你先回去,找个担架过来,别忘了铺上两层被子尽量软和点。” “咱们家没有担架吧。” 鬼四心疼地紧,“那就搬沙发,或者搬床过来。”东家大伤元气正虚弱着呢,不能见风,不可颠簸,这点来看男旦还算体贴。 鬼壹说:“记得避着点人。” 回到家,同样昏迷不醒的人待遇完全不同,耿母只让人扔到客房的床上,耿祁庸的房间正热闹着,一个从自己收藏里翻出珍藏好些年的药膏,也不知道闲置了多少年药性还在不在。一个拿着药粉要亲自给耿祁庸包扎。 鬼力阴寒用活人身上本来就损伤他的元气,耿祁庸这一趟三五天发过热,七八天依然没有醒过来,好不容易睁开眼时耿妈妈眼睛都快哭坏了。 耿祁庸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耿母那处是隐瞒不下去的。一夕之间,大量信息涌到面前,她发懵了。儿子八字不好能撞鬼,儿子家里养了4只鬼,儿子的伤是被恶鬼挠伤的,儿子以后源源不断要撞鬼...... 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耿母刚停歇的眼泪又重新滴落下来,“都是妈妈不好啊,没有挑一个好日子把你生下来,要不是我早产哪里就有这样倒八辈子霉的八字啊!” “我说你怎么不住家里非要搬出去单过,我看你小小年纪要负担家里的开支就没说你,当妈的哪个心里不在意儿子不亲近,我怎么都想不到你是养了这么多的鬼,鬼是好相与的吗,哪天一个不小心发狂把你弄死了,你让妈妈怎么办啊,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好好的生意不做非要贪图小便宜,你妈我逼着你走上这条路了吗,你个混账,跟你老子一样混蛋......” 耿妈妈越骂越偏离主旨,男旦怀疑耿祁庸就是被魔音穿耳才受不了的。 醒过来的耿祁庸跟以往不太一样,首先他不再消极地对待自己的遭遇,主动向男旦询问水鬼的下场,有没有彻底消灭水鬼,没有的话会不会有后顾之忧,需不需要他出门当饵引诱水鬼出现。 男旦正在给他削苹果皮,苹果皮一圈一圈长长的吊着,在他快要完美削好的时候听见他询问的话一刀扎进自己手上,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耿祁庸这个人说的好听是温和有礼,实际上是凡事不问不理,最消极的方法躲开所有的麻烦。就像他从来不开口询问,当初是谁在农庄把他掳走了,有什么的目的,结果怎么样了。一点儿都不好奇老家迁坟的时候那位老妇人为什么一路尾随着不愿意离开。 就连这次,如果不是年伟彦打电话向他求助,他恐怖半点都不愿意沾惹上身。 现在他居然问了,还要去做诱饵?男旦瞠目结舌,不会是受到刺激终于觉得不奋起不成活,下决心正面接受自己的变化了吧。若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会不会矫正过枉了。 男旦连忙顺顺毛,解释:“幻境溃散后我赶过去水鬼就已经被重创了,当时你旁边蹲着一个女人——一个穿着锦绣霞帔的女人,我们没交上手,后来我们为了救你来不及追上去。倒是水鬼是庄妍去处理的。” “庄妍道行比水鬼高深多了,你不用担心。” 耿祁庸怔怔的看着雪白纱纺的蚊帐,男旦等着他说话,久久不见他回神,怕是又在出神了。这次醒过来他总是时不时发呆,有的时候吃着饭都神游到不知何境。 “被掳走的时候,我坐在轿子里,身上穿的就是那件霞帔。”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最最中央描金彩凤缺了半边羽翼,这样璀璨的衣裳,由不得他忘记。 男旦不惊讶,他早就猜测过,意料之中罢了。原本以为只是又一次偶然撞鬼,原来不是。既然一开始就有这个女人的掺合,心思晦暗点的去猜测,说不定也是她掳走耿祁庸的生母引着耿祁庸回老家,目的是为了让耿祁庸翻出定魂珠么。如果真的是她的计策,那么他不得不赞她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么问题来了,她是怎么知道定魂珠的具体位置,是怎么知道耿祁庸的前世,又是怎么利用那个地方徘徊的游魂做到环环相扣? 男旦百思不得其解。 “你继续教我法术吧。”耿祁庸对男旦说。 耿祁庸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主动学着小法术,男旦不止一次看见他试着调用定魂珠的力量。屡试屡败,屡败屡试。 最让男旦在意的变化是,耿祁庸会在发呆后时不时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男旦总是禁不住心惊肉跳,心里百转千回地寻思一个又一个可能。是他做的不好让耿祁庸害怕了吗?不对不对,家里哪只鬼怪是正常的,以前不见他害怕怎么会这个时候产生后怕。是学习进度太慢觉得难以为情了?甚至他荒谬地想,他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讨厌自己了? 最后这个猜测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地按下去,怎么可能! 一天,耿祁庸突然想起来问:“这么久没有开业,老客户不知道会不会流失了。” 鬼壹:“不会。” 鬼四:“不会!” 男旦摸摸头,说:“别乱想。” 耿祁庸愁眉苦脸,“我好的差不多了,不如准备一下重新开业吧。” 鬼四咋咋呼呼,“东家,你别仗着好像痊愈了就胡乱折腾,伤了元气不养好了以后有你好受的,农庄的事缓缓不急。” “要坐吃山空了。” “没事,我又不吃五谷杂粮。” 耿祁庸继续愁眉苦脸,“农庄这么久空旷没人气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尘,桌子椅子都要擦,厨房的锅碗瓢盆要洗,油盐酱醋茶该补齐的要补齐,花圃绿植要浇水,唉!” 鬼四接受着耿祁庸求助的目光,拍拍胸膛,许诺:“没事,我帮你洗。” “那就交给你了!” “对,交给我你放心!” 鬼壹:“......” 男旦:“......” 庄妍:不要被东家膜拜的眼神忽悠去干活啊鬼四你的脑袋也需要捉虫了吗! 第26章 杏花红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天气已然带了几许寒意,枯叶片片落。 农庄重新开张,耿祁庸忙得脚不沾地,耿妈妈一直努力说服儿子和鬼怪分道扬镳,当然他没有答应,她一怒之下罢工不来农庄帮忙,就算耿祁庸不厌其烦地给她打电话也会被挂掉,烦的多了居然拖着行李箱说要去旅游。 “我拉扯你这么多年还没出去旅游过,现在我管不了你,与其看着你赌气还不如去散心。” 耿祁庸为难地叹口气,已经有客人进门了,庄妍巧笑倩兮迎上去,引着客人去包厢。噢,如果说曝光的事有什么好处的话,他们总算可以特意现身,端盘子什么的有鬼四和庄妍搭把手,他这个货真价实的东家总算能在前台偷懒。 (实际上是男旦拗不过他意思,让他能出来放风,坐在前台休息。) 庄妍托着托盘施施然地去送菜时,耿祁庸闻到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腥味,连忙叫住她,缓步上前看,托盘里盛着一碟子炸的金黄的......甲虫。 “等等!我们菜单什么时候多了这个?!” 想起鬼壹念念不忘的蛆虫,耿祁庸差点脚滑站不稳,他的招牌,他的农庄! 庄妍见他痛不欲生,摇摇欲坠的模样,困惑地回答他,“这个是龙虱,还是咱们农庄的招牌菜呢。” “招牌菜?哪个菜名?” 庄妍指给他看,在菜单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今日火爆推荐,[风味龙虱],滋阴补肾,吃得好才是真的棒! 耿祁庸抖着手看半响,他记得以前这里只写着时令蔬菜,什么时候变成其他的什么鬼东西? 再抬头要逮着庄妍问,她已经趁着菜刚出锅热气腾腾,急急忙忙送去包厢。 耿祁庸坐镇半夜,撑着下巴打瞌睡,这时前台被人敲两下,抬头,一个拼酒拼到眼眶泛红的男客人站在面前. “老板,有老抽吗?” “啊?”耿祁庸一愣一愣的,“是菜的味道淡了吗?” “不是不是,有的话给我2瓶谢谢。” 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耿祁庸笑眯眯地说好,“您是几号包厢,我一会儿让人送过去。” “4号包厢,嗳嗳,顺带拿一瓶不不,拿2瓶耗油,结账的时候一起。” 耿祁庸目送他回包厢,红灯笼的烛火被风吹着,烛光映得地面的树影晃得张牙舞爪......耿祁庸擦擦眼,盯着客人的脚下。 庄妍送完回来耿祁庸好奇地拦住她问:“4号包厢要酱油做什么?” “噢,他们喜欢口味重一点的,让我端过去让他们加咸。” 耿祁庸拉着她,小小声地问:“庄妍、庄妍,刚刚那个客人,比我高5公分左右,寸板头,眼睛红红的,带着一身酒气的那个,是不是跟你们一样啊?” 庄妍这下是真的诧异了,“东家,你的客人里,这个包厢、还有这个、这个、那个,都不是活人啊。”说完还很钦佩地膜拜耿祁庸,“东家,你这里经营的真好,难得的人鬼和谐共处,难怪他们都夸你治理有方呢。” 他们?他们是谁?耿祁庸见庄妍往那几个鬼客人的包厢一指,沉默了。哈哈......他能告诉庄妍,他是现在才知道自己农庄还做着鬼怪的生意么。 真相揭开了,其他的困惑迎刃而解。 难怪男旦说农庄只能做夜市。 难怪鬼壹坚持每个月都要支出一笔买蜡烛的费用,他当初就疑惑为什么他家农庄挂着纸糊的大红灯笼还非要点蜡烛。 耿祁庸蹬蹬蹬跑去问男旦,“你们弄了这么多,万一有鬼在这里闹事怎么办,我的客人里还有正常的活人啊!”说闹事是轻的,万一弄成案发现场那才叫作悲剧。 男旦说:“没事,我给你申请了阴间的餐饮营业执照,好多鬼差来光顾咱们农庄呢,有他们罩着你放心大胆地赚大钱!” “......我赚的是人-民-币还是冥币?” 男旦左手的拳头轻打在右掌上,高兴地说:“既然你现在知道,我以后就省心了,要知道我经常要趁着你不注意偷偷把冥钞兑换成人-民-币,次数多了真烦人。以后再有人拿着冥钞买单的,你直接提醒他们现场兑换。” 耿祁庸:“......” 耿祁庸想问现场怎么兑换,后来他结账的时候真有“人”拿着冥钞买单,耿祁庸硬着头皮提醒他,“那个,我们只收人-民-币。” 那个“人”恍然大悟地拿回冥钞,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一个鬼差突然撕开空间跳出来,急急忙忙地喊:“快快快,要兑换多少钱。早就叫你们随身带着人-民-币了,个个都临时抱佛脚。”这个过程,鬼差身上的手机依然响个不停。 兑换完纸币业务繁忙的鬼差又撕开空间跳进去消失。 耿祁庸木木地找钱,嗫嚅着说:“谢谢光临。” 男客人打了个饱嗝,“东家,你们家鬼壹的厨艺真不错,就是价钱有点贵,什么时候弄个节日特价吧,我肯定呼朋唤友光顾你!” 耿祁庸:“呵呵~~~” 生意逐渐恢复正轨,耿祁庸的伤也痊愈地能蹦蹦跳跳不需要担心肠子漏出来了,这天他趴前台等收银的时候,突然发现花圃里一直半死不活的的绿植终于干枯了,心里琢磨着要更换掉。 要种什么比较好呢。 他想更新换代,种上能结果子的树,既好看又有经济价值,还能美化农庄,可惜他晚上营业白天睡觉,去花木场的计划一直拖延着。 这天他醒得早,刷着淘宝正口水各种蜜饯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广播叫卖声,他们这三五天就有货车运着东西走街串巷地叫卖,起初他还不耐烦窗外的噪音,男旦推了推杵在显示屏前垂涎三尺的他,“外面卖花呢,你不是说要买绿植么。” 侧耳听,大喇叭竭斯底里地来回播着: “花木场直销,蝴蝶兰、君子兰、金边吊兰、巴西木、金桔树、发财树、鸿运当头、富贵椰子、富贵竹、富贵子,应有尽有~~~女的买盆回家陶冶情操,男的买回去送老婆,跳楼价买绿植嘞~~~~” 耿祁庸的眼睛刷的亮了,冲到窗户边探出头去喊:“嗳!嗳,前面的别走,我要买花啊!” 小货车里全是寓意吉祥的盆栽,耿祁庸挑挑拣拣都没找到想要的,唯二结果子的一个是富贵子,只能看不能吃,另一个是酸的牙倒的金桔树,挂果后要想不浪费只能腌成后拿来泡水喝。 “小哥,你们真的是花木场的人啊,还有没有别的。” “有啊,我们花木场品种多,你想要什么?” 耿祁庸沉吟半响,问:“有没有开花漂亮还能结果子能吃的?” “有!”开货车的小哥说,“有杏树,有桃树,梨树,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吹牛,我们花木场的杏树培育的特别漂亮,满树杏花......那个怎么说的,现在热播的甄嬛里面不是都在赞杏花嘛,看起来还没有我们花木场的好看,不信的你可以自己去选。” “杏花,杏花的花期是3、4月份吧,现在早就过了花期,我去花木场看树叶么。” “我们的杏花花期长,现在还在开花呢!” 耿祁庸惊疑不定,“是不是真的啊,你别诓我,我要是去了没看见花怎么办。” 小哥说起他家的杏花自豪地挺起胸膛,“你去,现在去,要是没有开花我白送你一盆三年苗的。”连业务都不跑了,鼓动耿祁庸跟他一块儿回花木场,最好能签上笔大单。。 耿祁庸问明花木场的地址,看看时间,估算着来回一趟花不了太多时间,换了衣服拿了钱包,二话不说坐上小哥的货车。 花了40多分钟到达花木场,远远的就看见一片杏花林,朵朵杏花争相怒放,小小的,花瓣白里透红,露出绒绒的粉色,三两朵扎堆在一起,缀满了枝头。 最让人目光流连的是办公室外面,一棵茁壮的杏树扎根在那里,枝干盘曲交结,漫天的杏花像燃烧生命一般,血一样的色彩,璀璨了一方风景。 第27章 杏花红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最让人目光流连难以移动的是办公室外面,一棵茁壮的杏树扎根在那里,枝干盘曲交结,漫天的杏花像燃烧生命一般,血一样的色彩,璀璨了一方风景。 耿祁庸一下子就被抓住眼球,迭声问:“你们那棵树是杏花吧,什么品种啊,这花也太好看了!” 小哥笑着的脸一滞,说,“就是杏花啊,会挂果的那种,杏子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和市场上买的杏子相比,我们的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耿祁庸仰首膜拜这棵老杏树,要是院子里能栽种这样一棵树,不要说挂果,繁花怒放的时候,“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漂亮的好似人间仙境。 “小哥,你们这还有这个品种的杏花嘛。”耿祁庸眼馋的是这个花瓣殷红,蕊嫩黄的老杏树,这么大一棵树他掏空家产还不知能不能买到,不如买十来棵嫁接苗,院子里种上,外面也种上,过个几年他家的杏树也能这么枝繁叶茂。 “你的眼光好,不过我们这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突变,只有它开花是这个色,嫁接成功后的苗开的花都跟它不一样。要不你看看那边的,虽然没有这么独特,不过开花多,也是很好的。”小哥不知道拿它当做多少活招牌,熟练地引着耿祁庸往花田走。 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卖钱”,耿祁庸再三跟他确定买回去能重活,立刻放弃没有开花的三年苗,奔向已经能开花的,觉得这棵不错,那棵也好,挑了三棵,打定主意要在门口一左一右种上,院子中间种上。 小哥笑眯眯地帮他搬出来,“就这三棵吗,不要别的了?我们这刚培育好的蝴蝶兰挺不错,摆在桌子上特好看,还有鸿运当头,老板买两盆放在办公室又好看不说还寓意你发大财。” 于是耿祁庸钻进花棚里转悠两圈,小哥推着的活动板车上就多了两盆蝴蝶兰,一盆鸿运当头,买单的时候价钱一合计,3.5米高的杏树一棵单价200元,高档瓷盆栽种的蝴蝶兰一盆52元,双喜临门瓷盆栽种的鸿运当头168元,总计......872元。 小哥很高兴,“老板,您是要送货上门还是自提呢,我们有送货上门的服务,买满一千的免运输费,或者付20块钱,我们包运送上门。” “送上门吧。”现在种花已经这么赚钱了吗? 小哥眉开眼笑,“老板,要包种吗,5块钱种一棵,不用您腰酸背痛就能搞定呢。” “......种吧。” “承惠907元,零头抹了,”小哥顿了顿,耿祁庸还以为是算作900元整,就看他接着说,“905块钱就可以了。” 耿祁庸边从钱包里掏着信用卡边奇怪地问,“小哥,你帮我抹了零头,你们会计不找你算账么。” “不会啊。” “为什么?” 小哥帮他刷了卡结账,“我是花木场老板他儿子,打暑假工呢,我赚的钱都进我荷包。在这里签个名。” 耿祁庸收回信用卡,一抬头就见旁边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从里面推门出来,对方看见他很快就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他举起手来回招手,“好久不见,钱鑫。你过来买花呢。” “不是,我有业务,你呢。” “给农庄买两棵花,对了,这是我的名片,有空的话欢迎过来帮衬。”耿祁庸也学到花木场老板的儿子推销手段,给钱鑫递一张名片,也给那位小哥递一张,“男旦他们的厨艺棒棒哒。” 钱鑫脸色跟吞下苍蝇一般,“你让他们做菜?” “对啊,八仙农庄御用厨师,传承几百年的好厨艺,不尝尝绝对要吃亏了,不过我们只做夜市,白天不开业的。” 钱鑫立刻就懂了,那几只不好相与的恶鬼居然肯乖乖地任他驱使!无法抑制从心底弥漫开来的崇拜。 趁着小哥和工人安排上车,耿祁庸蹭蹭溜过去,哥俩好地从背后搂着钱鑫的肩膀,“你老实说,你来做什么业务呢,驱鬼?看风水?” “你怎么知道!!” “还真的是?”耿祁庸戒备心在瞬间升到max,他流年不利,“驱鬼,还是看风水,请务必要告诉我你是来看风水的。” “不是风水。” “老板,可以走了。”小哥屁颠屁颠过来。 耿祁庸重新打量这位小哥,脸色很正常没有传说中的泛黑泛红,眼睛清澈一点都不浑浊,不像是家里闹鬼啊,心里这么想,他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报了农庄的地址,他扭头问钱鑫,“你是自己开车来的吗?” “是啊。” “行,你送我去农庄。”耿祁庸干脆利落地单方面决定,“顺带我请你吃晚饭哟,怎么样。” 钱鑫可有可无,反正就是绕一个小弯罢了,他无意得罪能圈养鬼怪的人,驱车慢慢驶出时,小哥的货车从他们身边擦过,耿祁庸慢吞吞地系着安全带,无意间瞥见货车的副驾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及耳的短发,背带牛仔裤。 透明的快要消散的身影。 再要细看货车已经一骑绝尘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钱鑫不太爱说话,耿祁庸后知后觉找不到话题词穷,总不能跟他讨论男旦最近干了啥,鬼壹最近干了啥,鬼四最近干了啥,庄妍最近干了啥......相信如果他真的扯起这个话头,钱鑫会欲哭无泪的。 上了宽敞的泥路快要驶近t字路口,开在前边儿小哥的敞篷货车突然失控,左扭右摆囫囵撞上路边的一排夹竹桃,碾压着穿过去。 耿祁庸等不及,待钱鑫紧急刹车就解安全带赶紧跑过去,小哥已经捂着头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爬出驾驶室。 “小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那我的花没事吧,能种活么。” 还恹恹嫌弃自己运道不好的小哥立刻抬起头,义正言辞说:“咱家的花生命力强,包种活,要是种不活的我给你死一赔二。”说啥也不能砸招牌。 耿祁庸:“......小哥,你也是蛮拼的。”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砰,连续的撞声。 循声望去前面的t字路口,泥头车和水泥搅拌车追尾,仔细看两辆车之间还夹杂着一部黄色的轿车。 第28章 杏花红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循声望去前面的t字路口,那里泥头车和水泥搅拌车追尾,仔细看两辆车之间还夹杂着一部变形的黄色轿车,紧接着有几声刹车时轮胎在地面滑动的摩擦声,两个方向驶过来的车全都紧急停下,一时间这个t路口堵塞地水泄不通。 耿祁庸看到轿车里钻出两个人,一男一女飘忽在车旁迷糊地看着,钻进去再钻出来,没多久车里传出婴儿呜哇呜哇的大哭声,看周边围着的人没有露出什么惊诧的表情,向来哭着的也不是活人。 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想到要是花木场小哥的车没有失控,他们没有停下来,现在被追尾夹成馅饼的不是花木场小哥就是钱鑫这部车,一时间连自认为恶鬼在手,胆大胜獾的耿祁庸都吓呆了。 钱鑫出驾驶室焦虑地看向耿祁庸那边,就见那位小哥背后紧紧贴着一个淡淡模糊的影子,轮廓边缘好比打了马赛克,两只手已经融入他的身体,却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看穿着和客户给他看的相片一模一样。 他拔腿朝着两人的方向跑过来,一把推开碍手碍脚的耿祁庸将拿在手上的黄符打过去,小哥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跟着后退一步便辟之不及被他啪贴到后脑勺上,女鬼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踪影。 “你干嘛?”说着伸手往头上摸过去,抢在钱鑫夺回去之前撕下来放到眼前一看,就跟贴僵尸定身的黄符纸差不多,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见的这样。”钱鑫眉头皱的能夹紧苍蝇,虽然客户说了不能让儿子知道这件事,可是那个女鬼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保不准是藏着夺舍的念头,他本人不配合的话根本没办法隔绝。 将自己的猜测一一告诉给他,钱鑫以为他会大惊失色紧着自己求护身符,没想到一直都和颜悦色乐观健气的少年晴转暴雨,铁青着脸,硬邦邦地骂了句:“神经病!”转过头和耿祁庸说:“要不你先回去,我晚点再送过去。” 和耿祁庸互换号码方便联系,他直接把在旁边喋喋不休试图要让自己深刻明白处境有多危险的钱鑫当做不存在,“那晚点我们再联系。”言下之意是赶着两人离开。 耿祁庸笑眯眯地摆摆手告别,拉着不愿放弃说服他的钱鑫一起走,钱鑫不乐意,耿祁庸小声说:“他飞来横祸心情不好,你现在上赶着跟他说他能搭理你么。”拍拍肩,“放心吧,现在的人一百个有一个人相信鬼神的都算难得了,等他遇到灵异的事情自然就求着你救命。” 耿祁庸想起小的时候,爸爸带着他探望至交,到了叔叔家他们家的人对自己可亲切了,还有一个弟弟跟着自己玩,牵着小小嫩嫩的手当时还特别皮的他都学会大哥哥的款。后来两家的交情渐渐疏远了。他爸爸可能一头雾水,以为是因为工作原因搬家后隔的距离远了,交情慢慢地就淡了。只有他心里明白,叔叔一家是因为害怕自己带坏了弟弟才慢慢疏远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分辨出活人和死魂的区别,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围着弟弟转,看见他摔跤了还想去扶他,就凑过去跟她说话了,和老奶奶聊好半天的。下次见面那个小男孩抿着嘴巴不愿意跟自己玩,才知道他回家跟妈妈说,自己对着空气有说有笑的,他妈妈立刻再三叮嘱他不能再跟自己玩 “小哥哥病糊涂了,你要是跟他玩会跟他一样变得不聪明。” 没多久他们家就因工作调动搬走了。 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忘记这个小伙伴,有一天那位老奶奶找到了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 “我前年病了,儿子孝顺常常陪着我,可是他要养家要工作,出差去杭州半个月,我那儿媳妇就耐不住寂寞和一个有钱男人鬼混了,那天我醒来撞破生生被她气死。葬礼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姘夫也来了,我才知道居然是我儿子公司的领导,还是儿媳妇的老同学!” “你说他一个有事业,有钱的男人为什么要招惹有夫之妇呢。我死了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顾念着一直在家里,没有什么勾魂使、牛头马面,我就一直住在家里不愿走。那个女人一直和姘夫藕断丝连,可怜我儿子一直以为领导看重他才频频让他出差。” “她大概知道家里不干净,我每次看见他们不要脸就控制不住,不是灯管爆炸了就是花瓶杯子碎了满桌,不然她也不会听见孙子说你和我说话就吓的发高烧,怂恿着儿子搬家。” “我觉得我儿子好啊,一直想看见他发现媳妇的真面目,谁知道我好好的儿子也被带坏了,媳妇背着他偷人,他就背着媳妇偷人。老了老了还看见这污秽的东西,我还不如死了立刻去投胎。” 再后来老奶奶临走前特意告诉他:这世间像你这样阴阳眼游走阴阳之间的人很少,以后宁可不常说话也不要随意搭理陌生人,等你长大了能分辨了再说。 眼巴巴地跟人说,你家里有鬼,你身边有鬼有什么用呢,彰显自己特别么。耿祁庸特别看不惯钱鑫上赶着说服别人相信,只有鬼怪闹事后他们才知道恐惧相信。 钱鑫心里存着事,送他到了农庄认个门就谢绝他的挽留先走一步。路上耽搁后,现在夜黑星稀,凉风阵阵,农庄的灯笼已经被点亮,在万家灯火里光影明灭重重。 往花木场走一回遇到车祸还勾起他的往事,耿祁庸站在农庄前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来,拔腿往门里冲进去,鬼壹已经感觉到他的生气,怒气冲冲地举着锅铲大步流星出来。 “东家!你不知道晚上很忙吗!!不要乱出门还拐走男旦好不好,厨房需要人手啊,已经被客人催了好几次了!!”那些都是鬼,别以为有他们镇压着就不会暴-动了。 男旦才慢悠悠地从耿祁庸胸前钻出来,伸着懒腰快速地飞进后厨房。 不要误会,是在他胸前挂着的小铜镜钻出来的。早在之前他就羡慕嫉妒庄妍躺在灵玉里养伤,还被耿祁庸当项链坠子挂在身上,后来出了巷子里失踪的事,他一本正经地把他最爱的青铜镜子编好绳子打好络子,让耿祁庸挂在脖子上。 耿祁庸吓得左看看右看看,做贼心虚一样叮嘱男旦,“走进去!!不能飘!!我有人类的客人啊,被看到的话怎么办!” 不到九点花木场小哥就开着一辆六成新的敞篷货车过来了,给耿祁庸递过一只烟还不忘指挥着长工帮忙卸货挖坑。 耿祁庸接过烟拿在手上转把玩,问他:“傍晚那事没影响吧。” “没事,就是我爸死活不让我一个人开车了,诺,”努着嘴巴朝长工示意,“连方向盘都不让我摸。” 耿祁庸笑了笑,又听他压低声音问:“哥,下午那个人是你熟人?作甚么的?” “嘿嘿,”耿祁庸低笑,也学着他的小声说:“天师!够酷吧。” 小哥一怔,若有所思,“哪个师门的,不是刚出师想要宰我一笔,怎么就说我被鬼缠上了,没见我最近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 “真的没有?你仔细想想。”耿祁庸追问。 “真的没有,吃的好,睡得好。还不如说我爸不对劲呢。”小哥说。 “啊?” “我爸最近莫名其妙扣我零花钱了,说我大学生了要学会自己赚钱,你说他一年多少进账还扣我一个月八百块钱伙食费。”小哥欲哭无泪地哭诉,“出去和人吃个饭唱个kaa制回学校就要吃豆腐乳橄榄菜。” 耿祁庸就这么被他带歪了话题,开始吐槽他,“我大学的时候一个月才六百块,我们学校的鸡肉块真的好吃啊,又嫩又滑,偏偏一份就要三块八,大二的时候更加坑爹,不涨价但是缩小了,一餐没有三份不够送饭。上半个月吃肉下半个月吃榨菜。” “你还吃得起榨菜啊,一包一块钱,豆腐乳一瓶还能撑上一个月。” 两人一有话题扯皮就在门口搭肩揭黑历史,长工就把杏花树种好了,花也搬进去了,过来的时候耿祁庸才发现,话题被带歪了,失意体前屈! 半个月后,耿祁庸在前台打盹的时候见到这位小哥,“哥,我家......不太对劲,你那位天师朋友的电话能够告诉我吗?” 原来他爸爸生病了,去医院检查不出问题,他特地飞去北京的大医院去检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偏偏他爸爸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就觉得身上痛,一天按照三餐从来不间断,他爸爸煎熬了半个月实在受不了,昨天晚上居然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居然在家门口的杏花树上要上吊。 亏得他特别喜爱那棵杏花树,每天都不忘记浇水,昨晚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浇水了居然辗转难睡,从床上爬起来提了半桶水去杏花树下,这才撞见他爸爸想不开。 人是救下来了,可是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整个人都不清不楚地魔怔了,眼泪花啦啦下来止都止不住,就是一个劲地哭,他今晚给他吃了安眠药才能让他好好睡一觉,得以脱空出来找耿祁庸。 “上次,你爸爸不是请钱鑫去......” 小哥勉强拉扯下嘴皮子,“被我赶走了。我回去跟老头子闹,我跟他解释鬼神之说都是人撰择出来的让他别这么迷信,他拗不过我,就没让钱大师继续查。” “那个,你节哀。也不一定非是鬼怪作祟,我给你电话你跟他好声好气道歉然后请他上门。”余光瞄见男旦已经两手交叉站到自己身畔,噘着嘴巴不满,脚尖一下一下地拍着地面。 “是真的。”小哥红肿着眼喃喃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阴私报应么。”不等他回答,他就振作精神跟耿祁庸要了钱鑫的电话号码。 “我家老头子那里离不开人,我就不多留了。再见!” 他离开时正是傍晚,斜阳危挂快要沉下地面,霞光殷红映衬地满眼满景都是一片红色。 第29章 杏花红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过是湖面投石不留几点涟漪,可是不出一个星期耿祁庸又接到来自花木场的来电,电话里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说花木场请他过去一趟。 耿祁庸哪里有时间,老家那边联系他回家奔丧,说的不明不白,只道要全村的人在场,其他外出的已经陆陆续续通知了。言下之意是耿祁庸必须要回去。 先不说老家就算耿祁庸有时间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人让他去哪儿他就必须去,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钱货两讫的人,把钱鑫赶跑了来求钱鑫的电话,他已经给了,耿祁庸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挂断电话就不再理会,一心料理完家事要准备大后天再回老家。 时过半年再回去肯定是不能两手空空的,要买礼物给相处的好的亲戚邻居,既要价值适宜出手不难看又不能太贵重被人当了冤大头,耿祁庸白天去商场逛晚上在前台瞌睡,最让人厌烦的是,花木场的电话一直不依不饶地打过来。 搞什么啊? 不就是去买盆花么,又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还死缠上来甩不掉? 耿祁庸愤愤地关机,顺手就把手机电池一块儿拆下来扔到抽屉里,做完了泄劲趴在抱枕上继续睡, “老板埋单。” !! 有完没完! 抬起头一看脸就知道这人不是活人,耿祁庸一腔火气哑火,拿了单子结账,找钱,还要笑容可掬地说:“欢迎下次再来。” 对方僵硬地拉动脸颊露出八颗牙齿,牙齿突然拉长,他不好意思地捂着嘴巴,看着脸色有点发白的耿祁庸支支吾吾地说:“不好意思,我还没有习惯。” 耿祁庸条件发射地标准微笑。麻蛋,为什么连吸血鬼都出现了,你一个吸血的来农庄吃啥? “老板,下次点餐能不能指定口味?”吸血鬼客人说,“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增加菜色,就好像你们叫做血旺的神奇菜肴,可以有奶酪味,沙拉味,还有各种其他,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写一份菜单,味道肯定非常不错!” “......我会建议厨师研究一下的。”先生请继续捂着你尊贵的嘴唇,你的牙齿又走光了你知道吗。(╯‵□′)╯︵┻━┻ 送走热情洋溢励志研究出各种血旺的客人,刚趴下还没睡着,耳朵又响起电话铃声,耿祁庸觉得他能听见眼皮沉重地抗议。 听起来不像是前台的电话,那就是客人的。 是客人的多好,不用起来了,不用接电话,可以睡觉睡觉睡觉! 过了好久,耿祁庸迷迷糊糊地听见铃声断了又重新响,响了又再断,简直是愤怒交加! 坐将起来撑着惺忪睡眼,左看——没有人,右看——没有人,而铃声近在咫尺......呵呵,搞错了,那是他的手机。 拿起手机接通,对方的声音:“哥,你有时间吗?” “没有,我忙着呢。” 啪!——手机扔在桌面的声音。 凌晨四点钟,农庄已经打烊,耿祁庸躺尸一样不肯动弹,意识渐渐消失,反正他睡着了有男旦他们抬他回家。 在耿祁庸家,白天一如既往地是睡觉时间,平常一睡能错过午饭直接到下午的耿祁庸已经被电话吵醒好多次了。 每次都是: “哥,你有时间吗?我在花木场等你。” “哥,你有时间吗?我在花木场等你。” “哥,你有时间吗?我在花木场等你。” 不管男的女的,颠来倒去就是一句话: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呵呵,你玩我呢? 麻蛋,有时间我也不甩你!你算哪根葱啊,天大地大都没有周公大! 睡了一整天,他就跟电话杠上了一整天,下午四点多男旦叫他起床的时候,撑着床起来他都能感觉到四肢疲软地快要散架,天啊! “怎么了,生病了?”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量体温,男旦问。 一说起这个,耿祁庸就像决堤的洪水,吧啦吧啦地开始骂,男旦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听,“我没有听见手机响。” 耿祁庸话音一顿,惊讶地看向他,“没有响?” “你是做噩梦了么?” 不可能!我昨晚上还接到电话了!耿祁庸心想,电光雷掣间他想起,昨天晚上接通的电话......手机不是让他关机了吗,他连手机电池都拆下来了,哪里来的电话?呵呵......电信已经这么牛逼了可以远程操控? “别露出这么一张蠢脸。” “......我就是不想承认自己人品有这么糟糕!”哎哟喂,他最近可乖巧可听话了,没倒处乱窜,没有调皮捣蛋,天天两点一线,开门做生意然后打烊回家,天天都在你们四只鬼八只眼皮子底下,就算偶尔单独行动......男旦,别以为我不知道让我不戴金不戴银,专往脖子上挂镜子的目的是什么! 到底是哪里招惹上的? 耿祁庸想到电话里一直强调的花木场,还有那个年轻的女鬼。 “别多管闲事。”男旦说,“一通电话就把你召唤过去了?我当初苦苦求你收留我呢,怎么不见你大大方方留我?” 你那个是苦苦求人吗?就差跳我床上自荐枕席了好伐! 既然男旦说了不管,那就不要管。 晚上的时候,电话跟催婚一样时不时就响,有罢工的男旦寸步不离守着,响一声,男旦瞪一眼就哑了,响一声,男旦再瞪一眼,手机铃声又哑了。连着折腾好几个小时,男旦冷笑一声,怒了。 耿祁庸小心翼翼地问他,“要搭理吗?” “他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凭他也要大爷我屈尊降贵去搭理?”男旦浓密适宜又纤长的眉毛高高挑起,斜觑眼耿祁庸,一扬下巴,“不是说钱鑫那个半桶水的天师在处理吗,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赶紧把这玩意儿收了,惹毛了我直接叫他魂飞魄散。” 耿祁庸在电话本翻出钱鑫拨通电话,里面传出来的不是熟悉的电子音而是——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噗! 耿祁庸一口老血即将喷出,这也太执着了吧。 看他抽着嘴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岂有此理!当着他的面还敢暗度陈仓,红杏探墙(?)男旦眉毛竖起,劈手夺下手机放到耳边,里面已经恢复成忙音。 男旦刷地扭过头,眉宇拧起,阴森森地问,“花、木、场、在哪?”磨牙声没空掩饰。 “咳咳,”耿祁庸忍不住想笑硬忍住笑意,于是混合成咳嗽,“淡定淡定,你不是说不掺合么,乖,咱大方得很。” “你不是说是一个男的缠你,为什么我听见的是个女的?”娇嫩如莺莺之声,徒一听见他就怒地冒烟。 耿祁庸点头,“是啊,有时候是个男的,有时候是个女的。” 耿祁庸以为,就算小鬼难缠有男旦在无需搭理,省的把自己拖进浑水里当做被人从头摸到尾的鱼,一直到他在自己家里看见一缕生魂。 生魂是什么。人有三魂七魄,一般情况自然是在身体里,当然民间总有小孩子受惊掉了魂魄的,成人魂魄巩固很少能脱离身体。除非是寿命已经走到尽头要去阴司投胎转世。 所以耿祁庸看见生魂才这么吃惊。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身上还带着微微生气就脱离身体的魂魄。 对方扒在窗户外,怯怯地露出半边脸,张嘴说:“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擦! 耿祁庸在衣领里拉出镜子,敲敲镜面,一股烟雾破镜而出卷成一束风旋转,化成人形,耿祁庸指着窗户跟他说:“你看着办。”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哥,你现在有时间吗?” 花木场的小哥像是按了重播键,只要张口就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事直说好不好?” 花木场小哥歪歪头,好像在认真想着自己有什么事,好半天肯定地说,“你来,花木场。” 男旦碰碰他的肩膀,“答应他,明天去。” “不是说不找麻烦吗,明天哪里有空,后天就要出门了。” “他身上生气不多可能快要死了,要是等他死了可能更加缠着你,趁着他没死去一趟看他到底有什么执念非要见你。” 原来是这样,耿祁庸还以为男旦突然善心大发了。 “等等,我们到底定的是多少号回去来着,18号接到电话说大后天回去,现在是20号了!明天就要回去了!” “如果你不想被一个执念深地活着都记得缠着你的鬼巴上,明天最好还是空出来。”男旦扭头指尖一点,接着鬼力打在小哥身上,逼着他的生魂滚回身体。 去之前,耿祁庸打电话约了钱鑫出来,一段时间不见钱鑫的黑眼圈更加浑然天成的黑,男旦自然是在耿祁庸衣领下的镜子里,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搭着呵欠几乎是爬着上车。 “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掺合了。” 说到这个耿祁庸就来气,瞪大睡眼惺忪的眼睛力争作出怒目金刚的气势,“我也想远离混乱啊,可是那个小哥的生魂跑来找我了,就记得让我去花木场找他、去花木场找他,我能不去嘛,万一他念念不忘的时候死了还记得找我,我就欢乐了!” 钱鑫不小心踩到油门,小车咻地利箭一般射出去,又被他紧急刹车,“不可能。那个小哥已经昏迷好多天了。” “吓死我了,别我没被缠上反而悲剧了,我事先说好啊,要是害我车祸了我缠上你一块儿死。”耿祁庸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什么不可能。”便将自己怎么接到电话,怎么答应小哥愿意上门的事一一给他讲一遍。 “你不是在处理这件事么,怎么不知道怎么回事。” 钱鑫不好意思地敲着键盘,“......那个......我没有处理好,又被人赶出来了。” 耿祁庸:囧 “你不是说你是天师吗?” “......我是。” 好吧,男旦说的是,果真是半桶水的天师,不过他现在觉得这半桶水不会还是夸大了吧,说不定是小桶的半桶水。 耿祁庸一去到就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工正站在门口等着,跟着他去住处,一路没遇到什么人就到了小哥的房间。 房间里跟大多男生的房间一个样,墙上贴满了篮球明星的海报,床头柜倒在地上,地板一堆杂七杂八并着玻璃碎片凌乱得不像样。 “哥,你来啦,钱大师也在。”躺在床上瘦得身形只得了一副骨架子,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烦着你了,我找你来是要跟你道歉的。” 耿祁庸嗯一声作势正在听。 “那天,我送花去你家的半道上,钱大师说我身边闹鬼,其实我信。”小哥的话一出口,钱鑫激动地上前要说话,被小哥勉力抬手摇摆阻止了,“我不单止知道闹鬼,我还知道她是熟人。” 耿祁庸已经猜到几分,明知道阴阳相隔还没有半分怯意愿意让她留在身边的,大抵是...... “她是我的恋人,”小哥温柔的目光直直看着一个碎裂的玻璃相框,是一个女孩子的相片,耿祁庸见过这个女孩,就是那天坐在货车副驾座上的那一位。 “可惜她死的早,我一直知道她不舍得我所以一直留在我身边,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是她死了之后我言而无信。” “我爸爸身体不舒服不是最近才开始的,”他说,“早在半年前他就时不时地会痛,我知道我想殉情的时候被我爸爸拦住了,她是恨我爸爸。人死的时候需要勇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明知道我爸爸是因为我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可我一直不敢面对。” “我现在想通啦,她想要的只有我、只是我,我已经答应她和她一起走,我爸爸就不会有事了。”小哥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存折,“哥,我知道这一切不管你的事,可是我还是托你下水了。那天我把我爱人的骨灰盒藏在杏花树根的塑料包裹袋里,现在就埋在你家外面,我、我想拜托你行个方便,让长工挖出来,他会帮我买块墓地合葬我们。” 他听见什么? 快看他听见什么!! 他家外面埋着骨灰盒! 第30章 杏花红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呵、呵呵。 难怪你的执念就是不停地要我过来呢。 你爱人埋在我家门口能不心虚,能不着急吗。 耿祁庸都快气笑了,他愤愤地想着什么时候我家还成了陵墓园了,有问过我吗,有通过我同意吗,当然你问了我也不同意!站起来就想愤而离开,小哥及时捂着嘴巴咳嗽,咳的脸都红了差点把心肝脾肺倒腾出来。 “我懒得管,别伤了我的树。” 小哥脸颊病态的嫣红,眼睛高兴的发亮,听见耿祁庸应允的话高兴地强撑着坐起来,“谢谢你,谢谢你。” “行了,没我事我就走了。钱鑫你还要留下来吗。” 从头到尾做了布景板的钱鑫自动自觉跟着他一起走,临出门的时候若有所觉地回眸一看,他依然目光炯炯地目送着,脸上红润富有活力,一双眼睛死水般没有波澜却好似有一簇冷火,亮的让钱鑫背脊发凉。 回光返照。 钱鑫脑海里霎时就觉得这位小哥真的命不久矣,那双眼睛着魔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转,挥之不去,直到要开车才聚精会神。 耿祁庸气嘟嘟地坐在后座,他娘的,果真和男旦说的一个样,他的人品真的已经倒到地球海沟捡不回来了。出个门都能给自己招一个骨灰盒在自己家。 “你怎么就没发现有骨灰盒在!” 钱鑫说:“啊?他送树苗去你家的时候我不在啊。” “没问你,快说话。” 男旦慢悠悠地出来,“我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 “口胡,我一介凡胎肉身知道个屁!” 男旦说:“人类嘛,不是更加喜欢把尸体当化肥么......好好好,不说笑,”耿祁庸都快气地脑门冒烟,男旦赶紧退避不捋老虎胡须,接着说: “骨灰什么的,我以为是家畜混在肥料里沤肥出来的,是特意弄来当肥料,谁知道是人的骨灰呢。”拿个密封袋包着,掩埋的时候更没有拆包装,他还以为是工人渎职自己顺手就把密封袋戳破了。 方便肥料均匀被树苗吸收嘛。 当然这个绝对不能不打自招。推到工人那边去。 反正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再把家里三只鬼好好敲打一番,敢做二五仔爆料的必须往死里揍。 男旦想象着把三只鬼调开,耿祁庸身边只有自己的美好生活情不自禁无声地偷笑,眼珠子一动打眼角余光瞥着耿祁庸。正好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眼睛一瞪,凶悍地朝着钱鑫龇牙。 原本以为小哥没那么快死,没想到下午就接到电话,人已经死了,也烧成灰了,陵园已经订好位子了,就差把他爱人挖出去双双携手把家还了。 还是眼熟的那位长工,和耿祁庸打好招呼后拿着铲子径自往院子里的杏花树走。 “等等!不是说在外面的吗。” 长工黝黑的黑一红,“我、我......” “我什么,别告诉我是埋在我家里,坏了我家风水怎么办?” 耿祁庸想想自己最近的倒霉劲,就站在工人身边看着他动手,结果—— 咬牙切齿! 怒火焚烧!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难道他耿祁庸就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么。 以为人死了我就拿你没办法,等着算计我是吧。 “你先别挖了,明天再来。” 是啊,明天再来,我今天就料理你。 耿祁庸怒火滔天的时候术法用的特别顺畅,有史以来难得一次就成功,将花木场小哥的魂魄缉拿过来,冷笑两声,直接用黄符召出真火围绕着他的魂魄炙烤。 男旦护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阻止,只一双眼淡漠地看着死人。 在人类看来他是死了,不过在鬼的观念看来,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才是真正的死。欺骗耿祁庸的下场自然不言而论。 没两下花木场小哥就禁不住煎熬泪涕横流地求饶。 原来他说的话到底是有两分真实的,骨灰的主人确实是他曾经的恋人,他把骨灰包裹在包装袋里只是想趁机送走不想被她纠缠,毕竟人鬼殊途不是么,而且他害怕前女友的报复。 “报复?怎么,你是逼良为娼了还是谋财害命了?” “......我和她的感情很好,可是我爸妈不喜欢她一直叫我和她分手,所以我们一直跟地下恋情一样,明面上分手暗地里交往。那天我们晚上约会错过了宿舍门禁在巷子里被小混混堵住了,他们拿了铁棍和刀,我、我......我不敢走远,也不敢去救她,就躲在垃圾桶后面,她一直叫我救命......再后来她就跳楼了。” “你觉得我很脑残?谁没事干大半夜地往巷子里钻还被人堵住了?” “是真的,我们约会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钱不够我们住贵一点的旅馆或者住宿,只能去偏僻一点的住宿。” 耿祁庸笑眯眯,手上拿着的符纸晃动着,“梗挺不错的,我记得在哪两本小说里看见过,糊弄我呢。”手上用灵力一弹指,符纸越过真火的包围圈轻飘飘地飞到他胸前沉进小哥的身体。 “来来来,我第一次使用这个,我看看是不是有效果啊。名字——错了,我不关心你的名字。”耿祁庸懊恼地拍拍额头,重新开始问:“你偷偷放在我树底下的是什么” 小哥神情恍惚,开口说:“骨灰。” “哇呜,真的有用,骨灰是谁的骨灰,为什么要偷偷转移。” “骨灰是我爸爸的养女,我喜欢的人。她最近在我家闹事,我爸爸已经被报复了,找了天师来我家......我不想被发现她死亡的真相.” 耿祁庸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果然有内情!按道理他也不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属性,奈何叫人三番四次利用和蒙骗,他现在还非要知道真相,便下了让他将真相娓娓道来的命令。 这段往事在小哥精神恍惚下卖个精光。 女孩原名姓黄,她的母亲和小哥的爸爸是同一条村子出来打工的,后来两人合伙出钱做起鲜花生意,越做越大才有了如今的花木场,虽然两个人是一同拼搏多年,可是彼此只有至交情分没有男女之情,各自结婚后两家人还一起合作,一个管种植一个管销售。 要是一直这样也就相安无事,毕竟两家人不住在一起,没什么磕磕绊绊。坏就坏在黄妹子命运不好没有父母缘分,她爸爸晚上回家遇到抢劫拼死护着货款,就这样被劫匪捅了十几刀,等到她妈妈一宿没有等到老公回来,第二天就接到丧夫丧父的噩耗。料理完丧事,黄妹子她妈也病了,销售的事就暂时叫小哥家现管。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病床前一样无交情。花木场两项大权都掌握了,小哥他妈就活络了心思,要是整个花木场的所有权都是自家的该多好? 小哥的爸爸为人还算正派,他想的是要是好友急着用钱了就花钱买下她的股份,黄妹子的妈一病不过两三个月就成了弥留之际,她没有什么能托付的亲戚,就只能把女儿托给好友,留下遗书,言明她的收益作为女儿的抚养费包括日后的学费、生活费。等女儿成年了就将股份一分为五,女儿占二,好友占三。 天长日久的谁知道花木场还有黄妹子的一份呢,就连黄妹子本人都不知道,在小哥他妈日日他们家大发善心收养她的灌输下一日接一日地长大。再过两年就到了黄妹子成年要割走她肉的时候了。 凭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要从她兜里掏钱,这不是要割她的肉喝她的血么,这些年她可是尽心尽力把别人的女儿拉扯大呢,就算全部拿来当抚养费也算是不过分。小哥他妈妈魔怔了。 这一切黄妹子和小哥都不知道,不知道哪天开始,黄妹子就觉得身上零零星星的有疼痛,酥麻疼痛,钻心的,那时候正在热播还珠格格呢,看见紫薇被人拿着针扎,她觉得就是这样,就像有人用针扎自己。 小哥听她说了取笑她,这是还珠格格看多了神经病吧。直到一天夜晚他起床上厕所,他看见自己妈妈半夜三更不睡觉打着手电筒进了黄姐姐的房间,好奇地踮着脚尖跟过去,就看见妈妈捋起姐姐的睡衣,拿了银晃晃的细针扎在她身前...... 他什么都明白了!所以黄姐姐总是说自己会痛,难怪......难怪! 发现自己妈妈慈祥可亲的外表下蛰伏着一个丑陋无比的恶魔要怎么办,彼时小哥吓得六神无主,正是年少慕艾的时候他早就春心萌动对黄妹子有异样的情愫,可是告发自己的妈妈......他做不到。 如果告诉黄妹子,那他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站在黄妹子的立场没有谁会喜欢恶毒女人的儿子,而且这个恶毒的女人想害死自己。 小哥纠结来纠结去,黄妹子就暴毙了。 小哥的妈妈很伤心,动作迅速快捷地办了隆重的葬礼,很快就将黄妹子火化。这些年虽然她多有抱怨,可是在丈夫和外人面前她对着黄妹子像是对着自己的女儿一样疼宠,办完丧礼后她还伤心欲绝地病了一段时间,没有人发觉端倪。 黄妹子在小哥最青春的时候以晦暗的方式退场,让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忘却过,那样明媚的岁月里,男孩喜欢着女孩,女孩为此害羞欣喜,整个空气里弥漫着酸酸甜甜的味道,明明是互相都有感觉呢,没有错过该多好,没有那些蚀骨悔恨该多好。。 时间总能掩埋一切的秘密,岁轮滚滚直到今年,他家里渐渐出现诡异的事情,然后就是他的爸爸出现浑身疼痛,小哥问他哪里痛。 “很多地方啊,像拿着针扎在肉里,在骨头上划拉一样痛。” 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小哥心头,钱鑫告诫他后,他和爸爸对峙过知道找爸爸的就是他曾经的心上人。 每天入睡都在祈祷能见到她,总算一天晚上他在家里见到了黄妹子,她还是曾经不变的容颜青涩稚嫩,坐在她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曾经放着她最爱的布艺沙发,现在盖已换成高档的真皮沙发。 一命换命,看着小哥曾经偷梁换柱将她的骨灰盒藏回家的份上黄妹子不介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可是小哥必须要跟她一起走。 生不同寝,死而同穴。 “这么说,你不是故意把骨灰当肥料送给我了,”耿祁庸若有所思继而翻脸,“明知道闹鬼了还敢把骨灰盒胡乱送人,你是想祸水东引害我遭殃是吧,你跟谋财害命的你妈有什么区别。” “生不同寝,死而同穴,我要是成全你了岂不是我好欺负?”话音未落地,耿祁庸就眼尖看见小哥眼底一闪而过的窃喜。 心里想了想,大抵猜测到他的想法。一命换命是逞一时意气,现在真的死了只怕心里也是在怨恨死后还在阳间滞留的黄妹子。 就像黄妹子死后怨恨小哥的母亲一样,小哥也在悔恨自己的轻生。 人,成天见日里觉的活着好辛苦,工资不涨消费水平堪比火箭一样蹭蹭向上窜,父母偏心,儿孙不孝顺,丈夫很窝囊妻子不体贴,多的是琐碎闹心的事,口里喊着“我活不下去了”,“我不如死了算了”,“你跳我也跳”,等真正死了,三魂出体七魄相轻的时候,只怕比哪个都要悔恨。 如果他有这个魄力不后悔,就算他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耿祁庸也能赞他一句,放过他三番四次欺骗算计自己,可惜百般苦心临了临了...... 耿祁庸回头问男旦,“我能怎么罚他?” “随你。”男旦懒得搭理他,倒是巴不得耿祁庸霸气侧漏,“不过那个女人错过投胎的机缘,大概要等上百年。” “那就让他也陪着百年不能投胎好了。”耿祁庸暗戳戳的想着,敢在他大爷买的树苗做手脚,那这棵树苗就当做他送的丧仪好了,跑到男旦身边和他咬耳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把魂魄封在器物上——这么高难度的玩意他可不会,玩意不小心被自己弄得身死道消可就玩大了。 第31章 迁坟后续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高大的身子蜷缩在车后座上睡觉,睁开眼看见已经进了盘山泥路,男旦坐在驾驶座上开车,没有握着方向盘倒是手上拿着手机静音玩切水果——开车不把着方向盘还敢玩手机,搁在普通人身上绝对要吊销驾照! 当然耿祁庸不承认他绝对不是因为上午说服不了他换衣服而闹别扭,你说自己要现身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穿着一身的古装,放在闹市上绝对回头率刷上限,那身古装么,原谅耿祁庸读书少辨认不出这是哪个朝代的。 有的时候想起那些梦境耿祁庸会想,男旦是不是故意穿着这身衣服在他跟前晃悠,就跟玩探险游戏将线索大大咧咧地放在面前等着人去好奇去探索。 结果他曾经偷偷摸摸去百度,结果呢......呸!完全是他自己买了布匹衣料自己做的,怎么喜欢怎么做,如果有谁看见他翘着腿坐在阳台上给衣服绣花纹绝壁能吓翻一船认为男旦霸气轰轰的妖魔鬼怪。 车程好几个小时,耿祁庸想一觉睡过去的,可是闭上眼总是想到自己一气之下做的事。他想起自己迎着小哥惊惧交加的目光解释道:“如果不是算计我,我管你们什么恩怨纠葛,既然到这一步了,我算送佛送到西,帮鬼帮到底,送你们两苦命鸳鸯作伴吧。” 他想起让男旦强行将那个魂魄塞进杏花树里依附着,男旦亲自在树根依着花纹走向镌刻上艰涩难懂的花纹将他禁锢百年。 工人过来挖那棵杏花树的时候,呵哧呵哧地将这棵杏花树周边一大块的泥土一起挖走,那棵树就像活过来一般枝叶不停地抖啊抖,差点将仅有的几片树叶都抖落成光杆。 他将被种植到黄妹子的墓碑边上,当然妹子躺着他站着,不知道每年杏花微雨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收到黄妹子的感激。 翻个身,睡不着。 还是睡不着。 耿祁庸突然挠着座椅发狠,嗷嗷!果然做人不能任性,你说他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呢,他算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有什么资格审讯鬼魂然后判决他呢。 可是他做都已经做了,现在后悔有个屁用! “车是租的,挠坏了算谁的?” 耿祁庸听了立刻四肢无力瘫软在椅,不对,挠坏了施个障眼法遮掩过去不就行了!不对不对,谁伸爪子挠了,你以为是我是猫啊挠什么挠! 回到祖宅没多久耿祁庸正在给手信归类呢,耿润华汲着拖鞋啪嗒啪嗒过来,上来就一拳轻轻捶在耿祁庸肩膀上,“嘿哥们,好久不见快把手信缴出来!” “......我还想意思意思地缅怀你呢,要兄弟还是要礼物。” “礼物代表了你的心意,我正想从礼物里看出来你是不是挂念我了。”耿润华花腔一出口就感觉背后一股冷风呼啸而来,刷地扭头看一个陌生男人正从房间里推门出来,穿着一身古装剧里的衣服,文质彬彬,冰肌冷颜。 “兄弟,这是谁?”耿润华凑过去和耿祁庸说悄悄话,只觉得那眼刀子快要把自己戳成篓子。 “......我朋友。” “......”爱好行为艺术的朋友? “......好吧,是很好的好朋友。”相信我,这已经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 为了转移耿润华的注意力,耿祁庸从大堆的塑料袋里找到买给他的礼物,吃的、吃的、还是吃的,送给吃货的礼物有什么比买入口的东西更加称心如意呢。 “密封包装的先别吃,吃这些。”耿祁庸最喜欢吃佳田的零食,奶油泡芙、蛋挞、糯玉米、盐焗鸡翅鸡爪,通常家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吃,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伴了,连忙全部找出来,还有一个大个的蛋糕。 耿润华的眼睛锃亮,蛋糕好啊,他家里也没有爱零食的,买一个大蛋糕回家吃绝对要被骂,可是在佳田买一个大蛋糕独吞......这画面太美请务必和谐。每次他委委屈屈吃两块小蛋糕还不够塞牙缝。 “快去关门,”耿祁庸拿刀把两层的蛋糕切成两半,开吃的时候旁边一根叉子伸过来,戳戳戳将他的芒果肉全部挑走了!! 男旦!你这个杀害芒果星人的凶手! 再一看耿润华早就先下手为强将好吃的水果嗷呜啃掉......吃吧吃吧,我决定那十斤车厘子全部独吞了。 有吃的甜嘴耿润华就打开话匣子跟他说起这次村子里的事,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迁坟款。 一开始商议确实要起建一座宽阔的阴宅,预算作出来后5万块钱只够请风水先生和一部分材料费,只好按照当初说好的从19万里挪部分出来。 阴宅起好,先祖的将军罐在鞭炮声里迎进阴宅里,尘埃落定后就是全村人摩拳擦掌期待已久的分钱大事了。分钱的时候又出了龃龉,家里有老人的颤颤巍巍出来说,祖宗钱是不能让后背子孙瓜分的,只能用来每年修坟或者是清明中秋买拜祭用的纸香宝烛。也有人坚持要分,说现在各家的祭祀都是分开拜祭的,这钱留着迟早都要忘记了,还不如分了干净。 最后不记名小纸条做决定,决议结果当然还是把剩下的钱瓜分了,每家每户都有份。好些家里有老人的就较劲了,威胁家里谁敢领钱的就吊死在家里,耗了好几天僵持着,最后没领钱的就把钱存在村长那里,每年需要拜祭先祖的时候再去领钱买纸香宝烛。 全村沸沸扬扬地吵了2个多月,这件事总算完全了了。 真的没事就不会后来打电话集齐村民了。 没过多久又出事,耿润华嘴里含着满口玉米得意地笑,他可是抽丝剥茧猜到真相的第一人,得意的嘴一张玉米粒就掉出来,男旦嫌弃地坐远。 耿润华说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耿润土他家挺倒霉的,他奶奶去水溪边洗衣服的时候滑到水里,头撞到石头,等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淹没了。老太太习惯节俭,即使家里有洗衣机也还是像女孩时候一样习惯去小溪洗衣服,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不幸。 头七的晚上,耿润土他爸坚持要去小溪喊魂,他妈妈不放心就让耿润土陪着一起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草丛里窜出一条蛇咬到耿润土的脚踝,天很暗,谁都没看见是什么品种的蛇,当天晚上没等到救护车耿润土就没了。 耿润土的妈妈哭得几次背过气,不等耿润土下葬居然在饭菜里放了老鼠药,短短的时间里一家四口就绝了户。 一户人倒霉不是结束,陆陆续续的村里不是有人家里的谁得了急症,就是有人在浴缸里泡澡触电,或者有谁吃鸡肉被鸡骨头卡在喉咙,送去医院开刀人就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频频发生。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三四个人发生意外,大家伙也不用在唏嘘之余这么胆战心惊。 这时候就有上了年岁的老人家站出来说了,这就是发祖宗财的报应啊,都说了祖宗钱不能花、不能花!以前有这样的钱都是宗族里的大房管着,逢年过节拜祭先人的花费都从祖宗钱里出,现在拿了钱,就要遭祖宗报应了! 听的人半信半疑,纷纷在心里头一盘算——可不是!出了事的都是当初分了钱的,没有拿钱的人吃得香,睡得稳,半点儿事都没有。 这个结果一炸开就跟秋日里池塘电鱼似得,多少拿了钱的人都在哆嗦,谁知道下一个水淹死的是不是自己呢,谁知道下一个触电的是不是自己呢,一时间走在路上的都远着水源。 村长召集大家商议决定拿了钱的都把钱还回给村长保管,把出了村的人都叫回来,各家每户都出钱向迁坟的先祖请罪,再看看会不会出事,再有“意外”就要集钱去请和尚道士做法。 没有发横财还要大出血,事关性命也由不得人吝啬,这些人里也有几家尚且安然无恙的人,即便他们多么不甘愿把吃进肚子的钱吐出来,也不敢冒着大不讳和全村的人作对。 耿润华想起耿祁庸说的话,当初耿润土那个瘪三拿了人家的陪葬品,所以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他家才是第一个遭殃的,他越寻思越嘀咕,对那位迁坟的先祖报应这个猜测坚定不移。 耿祁庸听完觉得嘴里的鸡爪子都没有嚼劲了,就知道没有好事,他头上但凡有个兄长出头自己决计躲得远远的不会跟这些事沾边,还嫌弃他人品不够糟糕么。早知道就不贪图那几天营业额把留在家里照常开业的三只也带上。 耿祁庸觉得嘴里不知什么滋味,手往桌子上一摸——摸空了,再一看...... “靠,耿润华你什么居心啊!”那些破事什么时候说不行,专门挑在吃东西的时候说就是故意的吧!零食全部空了! 鸡翅呢,蛋挞呢,糯玉米和奶油泡芙呢? 耿润华吃的满嘴流油,打着饱嗝擦手,一脸沉重地看着耿祁庸说:“兄弟,我吃撑了,有消食的山楂么。”说着解开裤头上的腰带叹息,“我连皮带都不需要了,省下一笔钱。” “......” 耿润华心虚地笑笑,“晚上别做饭了,去我家吃,我打了半桶小杂鱼、小河虾,油锅里炸的鲜黄鲜黄的......”耿润华遐想着。 耿祁庸稍有安慰,突然想起来问他,“杂鱼小虾是哪条河打捞的?没有蠢到去那条河吧。”他可是记得有人在河里淹死了。 耿润华正在因遥想到的画面而满足的脸一僵。 耿祁庸:“......擦!” 第32章 迁坟后续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稍有安慰,突然想起来问他,“杂鱼小虾是在哪条河里打捞起来的?你没有秀逗到去那条河吧。”他可是记得耿润华说耿润土他奶奶在河里淹没了。 耿润华正在遥想今晚耿祁庸在他家吃饭,那他妈肯定就不会嫌弃麻烦张罗着炸小鱼小虾,冰箱里冻着炸给过年时候吃的炸猪肉,晚上肯定能弄一点出来做甜酸肉,然后再炖个咸菜煲鸡汤,清炒盘青菜,听见耿祁庸的疑问他满足的脸一僵。 耿祁庸:“......擦!” 吃饱喝足两人艰难地换到长藤椅上躺着,只觉得动一下圆鼓鼓的肚子都在呻-吟着需要空间,深呼吸一下已经积到喉咙口的食物就能挤出来,之前吃东西的时候只光顾着把桌子擦一遍就急着从对方的魔爪下抢好吃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来得及打扫,现在长藤椅上的灰尘都没有清理,手一摸能满手细细的灰尘,耿祁庸穿着白色的衬衣现在坐起来背面的衣裳不知道会不会印着一道黑的一道白的。 这两只米虫吃饱就哼唧着不想动,一屋子只有男旦默不作声地进进出出,把玻璃窗户床窗沿擦干净,地面扫一遍拖一遍,然后把能用到的房间也打扫了,床是硬板床,擦干净铺上床单被子,蚊帐要重新挂好,收拾完了紧接着还要将厨房打理出来,进进出出手上忙碌个不停,勤劳地让耿润华连连侧目。 耿润华躺一会儿感觉到肚子一阵急迫的痛意赶紧夹紧屁股跳起来就要去厕所,他的动作大了点,长藤椅和地面摩擦发出好大一声噪音,出来拿拖把的男旦皱着眉食指放在嘴巴边上“嘘”,指了指闭着眼睛呼吸绵长的耿祁庸:小点声,别吵醒他了。 被男旦这么一耽搁耿润华佝偻着腰夹着腿一蹦三跳地往厕所钻,足足猫了半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出来,真是身心舒畅啊,脸上那笑容......说句不好听的,就跟钻进女人房间里完事了一提裤子出来的同一个样,至少耿祁庸看见了真想顺手脱了皮鞋往他脸上招呼。 耿润华出来一看藤椅上已经没人在躺着了,一直找到院子外面看见耿祁庸和男旦在树底下乘凉呢,“哟,您老睡醒了?” 说来就有气,“你上了厕所能不能把厕所门关严实了,噼里啪啦这么大动静恶心不恶心!”不行,一说就不由自主想起那阵臭味和声音,耿祁庸摸着肚子就想吐。再看男旦左手拿着健胃消食片,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 耿润华脸一下子涨红了,“那啥,人家不是热气上火,便秘了好几天......” “呕——”真吐了。 “......没这么严重吧,兄弟你这是几个月的身子孕吐的这么厉害,”收到男旦瞪视两枚,耿润华警戒心高达老鼠级别,脊背一凉立刻机智地截断取笑,“不说了不说了。”耿祁庸这是哪里认识的朋友,话不多,眼神瘆人,这管着耿祁庸还跟老妈子管儿子似得,别的人一说就瞪眼,凶光毕露。 耿祁庸吐的昏天暗地,眼眶沁出泪水。得,刚刚一顿算是白吃了,钱算是白花了。吐完了整个人都觉得累,就只有肚子松快了,不再像吹足空气的气球。 “该你受罪,谁让你拼命吃的。”男旦一边轻轻给他擦嘴巴一边数落。 “怪我咯,有人抢食的时候压根控制不住,能吃的都赶紧抢,吃完了才觉得撑。”耿祁庸一捂住嘴巴,“别说了,不然还得接着来。” 男旦瞪他一眼,不过轻飘飘的一眼与其说是“瞪”还不如说是“嗔”,他自己也觉得眼神不具有充分的杀伤力,把矿泉水的盖子拧开递给他,“快漱漱口。” “要我说,你肠胃不舒服明儿个你们村的活动就别去了,别以为自己年轻就可以不当一回事,过了二十来年上了岁数保管你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行,听你的。”耿祁庸想了想又改口,“不行啊,没看见村长是大张旗鼓地把全村的人叫回来,估计明天是两条腿走路的都得到场。” “你就说吃的太多太杂拉肚子了,要真的非去不可也没问题,要是那种场合肚子不舒服可怪不了谁,总不能憋着啊,肯定得找地儿解决吧。”那一片地都是风水地,住的都是村里的先人,要是不小心在谁的风水地附近拉大便了......要是再不慎被人一脚踩到了...... “......你够狠。”耿祁庸毫不犹豫给他家男旦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耿润华以一种全新的改革换代的目光看向男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使坏没法子估量。 “不是,诶诶你明天不去?”耿润华问,这事身边没有一个熟人谁去了心里不打鼓,可是缺席了更加忐忑不安。 耿祁庸摆摆手,无奈地说:“我明儿拉肚子去不了。” “你生病还能预告呢,现在不是没事吗?” “明儿就有事了。”耿祁庸信誓旦旦,一副对自己的肠胃特别有信心的样子。 ——你这信心是不是用错地了? 耿祁庸心想,既然男旦发话到时候让他弄个幻觉让人觉得自己在厕所猫着爬不出来就行,他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晚餐都省了,今晚哪里都不去,半夜里演一戏,明儿一早名正言顺缺席。 “对了,你还没有介绍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呢,我是他的亲戚耿润华。”后一句直接自我介绍。 男旦充耳不闻,低下头觑着耿祁庸的脸色,柔声跟他说:“困了,要去睡么。” “不睡不睡,那屋里空气不新鲜我才不去。” 男旦笑,“我带了吊床,两头隔开来挂在龙眼树枝桠上,你躺在吊床上睡也行。” “会不会很多蚊子......”耿祁庸挺意动。 耿润华:“.......” “最起码要傍晚蚊子才出动,你睡个把小时就差不多了。” “那行,还有没有多余的,有的话你多拿一个也躺一会儿,不然我把里面的长藤椅搬出来,你睡吊床我睡藤椅也行。” 耿润华:“.......”你们说的这么开心是不是把我忘记了,说好的介绍呢,还能不能做好哥们了? 耿祁庸睡了一觉,傍晚的时候耿润华他妈过来一趟叫他去吃饭,让他给谢绝了,半夜的时候他们家的灯亮了,过了十来分钟又关了,重复几次,那灯干脆就亮着,白晃晃地亮了半宿。 第二天大清早的整个村子像是刚苏醒一样,水管放水的声音,说话声的声音,锅铲翻滚的刺啦声,烧开水的声音,统统都有。 上午九点多,耿润华就带着人过来三请四催,男旦堵在门口不耐烦地一再解释:“他昨晚半夜开始拉肚子,人都快虚脱了,现在还蹲在厕所起不来。”说着厕所应声地传来拉稀的噼里啪啦声。 门口三个同村的连带着耿润华脸色一变,差点快要当着男旦的面反胃,虽然没失礼在先,不过看他们的模样真的恨不得避开又强忍着。 厕所那边耿祁庸手软脚软地拍门,气若游丝地喊:“纸巾没了——” 男旦头痛地捂着头,向里面应声:“等等,我就来。”再跟耿润华说,“你回家找找有没有黄柏胶囊和土霉素,有的话拿过来急用,最好顺带拿半条纸巾来,我怕不够用。”他说的是一条纸巾里面10卷的那种纸巾。 “诶!”耿润华应声就往自己家里跑,一边跑一边纳闷,怎么说肚子不舒服就真的不舒服,这演戏也没有这么活灵活现的,不会真的是拉肚子了吧。 送走这些人,男旦把门关上耿祁庸就捏着鼻子探出头来,“都走了?” “走了,那些只是戏法又不是真的有人上厕所,你捏鼻子作甚么。”说着撤掉幻术。 耿祁庸松开手,憋得通红的鼻子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呼吸,“没事,别管我。我就是心理作用。” “你说咱们回来到底是干嘛的呢,热闹没必要凑,玩也没什么好玩,白白花钱租车了。”鉴于他的倒霉,这样的事真的是避之不及,要是电话里说清楚了他可能真多给自己弄一个住院证明,连回来的心都不生不起半丝。 不知道村里到底弄了什么活动,耿祁庸在家里无聊的躺床上睡觉,到了中午安静的村子随着归来的村民喧闹起来,听着他们期待雀跃的声音,耿祁庸只希望他们的拜祭能有点用,平息先祖的怒火和不忿。 村里但凡有大型活动,午饭都是全村一起吃大锅饭,从村里的老少男人们出去开始,村里的女人们都在晒谷场准备午饭,这时候回来了就差不多开饭了。 耿润华他妈就是这时候敲开耿祁庸他家的大门,送来一个黄色小瓦盆的蒸饭和一些菜,一看就是给男旦准备的,给耿祁庸准备的是白粥和一小碟咸嘴的腌芥菜。 她是个急性子,一路跑去打开房门看见“好不容易止住不再钻厕所”现在躺床上睡觉的耿祁庸,那脸色惨白惨白的,心疼地没让男旦吵醒他,叮嘱男旦等耿祁庸睡醒了把白粥热一热给他吃急赶慢赶回晒谷场。 耿祁庸有点愧疚,“你说村子里出的这些事,是不是就是用了迁坟款的原因啊。” “不太清楚。” “那他们弄得这个集体拜祭,吹吹打打的能有用么,别是破财了也没消灾。”耿祁庸看着碗里的白粥,那担心和愧疚跟烧滚后的开水不断往外溢出来。 “你先吃,我晚点去问问那个老太婆是不是她折腾出来的。”男旦给他夹了一筷子腌菜,“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她,要真的是咱们跟她商量商量,叫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哪一个——噢噢,就是迁坟的那一位。” “那敢情好,能商量就商量,没病没灾顺顺利利回家就好。”耿祁庸拿着调羹刮下最上面一层温温的白粥送进嘴巴里,边吃边说,“不出门不知道,还是在家最舒服了,出了门总觉得遍布着地雷,一个不小心就能踩到,然后轰的一下就把自己炸的稀巴烂了。” 男旦听着他的比喻忍不住就笑,可不就是漫山遍野遍布地雷,再琢磨着他这个比喻其实挺贴切,出门了不在自己地盘真是睡觉都不安稳,一个不小心着了道真的没地儿后悔去。 耿祁庸乖乖地吃完一大碗粥,那碗是粗瓷的海碗,村里用的海碗都快能作汤盆使用,一个男人吃完了一海碗粥真的一、两小时不用担心肚子饿,连那碟子腌菜都吃完了,耿润华他妈怕耿祁庸肠胃娇弱地受不住,腌菜没多给,耿祁庸把菜叶子都刮的干干净净。 吃完放下调羹一看,男旦居然把菜全部扫了一遍,蒸饭用了大半,后知后觉地顿悟,“我又不是真的病了,为什么非要吃白粥啊?” 打定主意找那位老太太问一问,不过耿祁庸作为刚刚痊愈虚弱地手脚发软的“病人”不太方便出门,男旦出去转悠一圈,发现村子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半个阴间住客,回来跟耿祁庸说了,大概只有等晚上再看看。 晚上,是一些生物的乐趣时间,也是耿祁庸最恨的时间,当然在家里睡觉时什么差的,要是非要出门——简直是最讨厌没有之一。 男旦不太愿意耿祁庸出去,叫他家里呆着自己出去飘一圈找找,这个时候还早,农村里早就不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差不多一家人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有些小孩就在房间里玩电脑,村里有电视剧的声音和是不是说话声,真的不会太冷清寂静。 男旦找了一圈,晚上也找不到鬼影,心里颇有点纳闷,难道那老太婆已经投胎去了,难道这个村子里真的只是单纯的集体倒霉? 心里挂念着耿祁庸,男旦找了一圈就不再浪费时间,回家后把猜测跟耿祁庸一说,连他也在纳闷,“不会真的这么恰巧吧,真的是倒霉?还是风水不太好?” “既然找不到就是无缘,这是就算了。兴许就是咱们猜测的一样,那个电视剧不是说了么——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是真相。”男旦说,“鬼壹鬼四缺个人看着镇不住场子,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一说到“家”这个字眼,男旦的声音可柔和了。 “行,那我们明天回去。就说我水土不服出去看病。” “上次来了没事,这次就水土不服?” “上次意外事件太多,我心情紧张所以没事,这次心情轻松水土不服就厉害了。” “行了,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还不是跟你学的,预告病情,嗯?” “......快去睡!” 第33章 活死人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夜深人静,凉风如水,晒谷场上却有着几个年轻人打着手电筒或站、或蹲,意兴阑珊地说着话,而他们没有看到的是一道看不清的黑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飞掠而过,十几步开外背对着他们的一个年轻人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了踪迹。疏影婆娑,晒谷场上的人对此一无所知,依然在不耐烦地等着同伴回来。 这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山洞,怪石镶嵌,地面铺着一层风化的碎石,那黑影卷着这怪风钻进山洞,顺手就将一个男人抛在地面,二十来岁的年纪,短发,长袖衣,牛仔裤的拉链还没有拉上露出湿哒哒的某样器官,可见这个倒霉的年轻人正是在尿尿的时候被袭击的。 山洞入口不知道何时出现一层光幕,金黄色的光芒潺潺流动,滴溜溜转个不停的风突然四散开露出原本被风包裹着的人,顺长富有光泽的黑发,长眉入鬓,凤眸潋滟,一袭金丝滚边长衫袖宽腰收,用着宽大的腰带收就,赫然是跟着耿祁庸回来的男旦,只是如今男旦面色润莹,一双眼睛全是隐忍着极致的癫狂,额际因此沁着一层薄汗。 在男旦眼里眼前这个人不是别的张三或是李四而是活生生的耿祁庸,就像是自己最怀念的日子里穿着素青的长衫行走在长长的雕花回廊里,荷池碧水荡漾时水光折映在他姣好的侧脸上,一片冰霜。这是男旦心心念念纠葛成魔的梦境,耿祁庸不回头一直往前走着,自己跟在后面一直跑一直跑,无论多努力都够不到他。 为什么你这么残忍呢,为什么要离开呢!如果你的腿再也不能走路了是不是就没办法离开我,折断你的手是不是就只能依赖我!男旦微笑着毫不犹豫地折断“耿祁庸”的四肢,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年轻男孩醒来,“啊啊啊”地惨呼。 男旦不禁皱着眉,太聒噪了,耿祁庸这么硬气的人怎么会不顾形象地大声惨叫?男旦不顾他挣扎着想要远离大步上前卸了他的下巴,手指临空一勾就将他的舌头生生扯出来。 “咯、咯咯......”血液四溅后男人的断舌被随手甩落,男旦轻轻摩挲着“耿祁庸”的脸庞,欢喜地不能自抑,不够不够,耿祁庸你怎么可以看别的人呢,没有眼睛你就看不到啦,既然不愿意看着我,那这双眼睛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男旦两指并拢扣在眼睛上,用力插入挖了挖,用力把圆碌碌的眼球挖出来,原来你的眼睛是这个样子的,嘻嘻,乖,还有一只。 ...... 等男旦恢复理智,血腥气浓烈的山洞里徒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肉块躺在地面上,男旦掏出方帕细细地擦拭十指上的血迹,从耿祁庸在巷子里受到攻击开始自己就膨胀的快要压抑不住的杀意总算再次得到纾解。 他很清楚自己想重新杀了耿祁庸,从数百年前亲手挖出他的心脏开始就是自己一直不能放弃的执念。你死的太痛快如何能刻骨铭心地记住我,要找到你要重新杀了你,我会慢慢地一点一点剃肉削骨,要让你过了奈何桥喝罢孟婆汤也不能遗忘我分毫,这个念头盘旋了每一时,每一日,每一年。 等到真的找到耿祁庸的转世,只是一个照面男旦就魔怔了,耿祁庸的模样不曾改变,那个时候他眨眨眼,嘴角抿开一个细细的弧度,明亮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着自己的身影,在不知道时光流逝了多久的今天,耿祁庸的眼里终于看见了自己。 男旦心里像是炸开了朵朵烟火,刹那璀璨了暗无天日的心间,想要了结他的动作变成捂着脸,我很久很久没有注重过容貌,是不是丑的你认不出我了。 男旦想起重新相逢的场景情不自禁地微笑。耿祁庸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谁都不能取走他的性命,除非他再一次离开自己,到了那个时我会亲自动手,在此之前我会压抑住自己的渴望,不能杀他,杀了他又要在茫茫人海中重新寻找他。 而当男旦控制不住血性时,随便找一个人虐杀就好,反正这些东西不是他的耿祁庸。 方帕晕染一片血污,男旦松开手,那方帕尚未掉落地上便被火燃烧殆尽,他在心里估算一下时间匆匆赶回家,要在天亮前回到耿祁庸身边,这样的话只要耿祁庸睁开眼第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自己。只要一想到他第一眼看见的都是自己,男旦便觉得心里翻腾着愉悦。 而男旦不知道的是,耿祁庸并不是一觉沉睡至晨曦以后,他又一次做梦,像是旁观着电影一般看着梦境里的故事。 这一次他看见一个跟自己长得一般模样的人,年约不及二十,穿着和男旦惯常穿的差不多,只是长衫看着不过五成新,仔细看还能看见衣袖边缘摩擦的泛白。他走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买了热乎乎的馒头,在肉摊上细细挑选一块五花肉,付了帐拎着匆匆离开,走过热闹的集市进了一条破旧胡同,推开一座小院子的木门。 耿祁庸的视线跟着进去便看见倚在屋檐下的男旦,和耿祁庸在梦里第一次看见的男旦不同,第一次看见男旦虽然稚气犹存,可是浑然天成的傲气不难看出他是家境富裕的官家子弟,这一次耿祁庸猛一看便觉得惊艳,细看就发现现在的他眉眼去了英气隐约流露出一丝妩媚,和自己现实里看到的男旦相似。 男旦看见回来的人眼睛里掠过一丝欣喜,抿抿唇,说:“耿祁庸,我饿了。” 耿祁庸“啊”一声,还以为男旦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走到男旦面前的人突然僵住,问道:“你喝酒了?” 男旦眨眨眼,凤眸让他睁得浑圆,无辜地说:“我看见你藏起来的枇杷酒,偷喝了一小杯,不过是一坛酒莫不是你心疼着不舍得给我。” “耿祁庸”并没有轻信,“家里有客人来么?” “没有呀,你不是让我没事莫要出门么。”男旦意识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起。 “既是如此,夏淳身上为何带了女子用的脂粉味。” 男旦板着脸不说话,拂袖而去,却被“耿祁庸”拉住,“你是不是又......我好不容易上下打点将你拉出泥潭,你怎么非要自己往下跳!” “我作甚么了!”男旦突然翻脸,回身怒喝道,却是被耿祁庸的眼神刺伤微微瑟缩,用力甩开耿祁庸的手,“你要是觉得和戏子为伍丢尽脸面何苦还要收留我!耿祁庸我不是你,你还有似锦前程我却从世家子弟一朝沦为贱籍,还要靠着昔日同窗花钱买下我的卖身契!我夏家四分五裂叫人发卖,锥心之痛我日日夜夜从不敢忘,只要能复仇,便是戏子,就算是戏子,我也无悔!”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旦不知道自己早已满脸泪水,死命地咬着牙,倔强地盯着耿祁庸。 “我、我没有看不起你,我闻到脂粉味以为你出去登台......”卖唱,这两个字太过侮辱人,他囫囵带过接着说,“夏淳,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我已经拿到路引,这两日咱们便收拾行装启程去乡下。” “你不是看不起我的人,可旁的却从来不缺落井下石之人。”男旦凄楚,自从他被官家发卖,敌家竟然花钱买下自己送进去学戏,还有什么比这更磋磨一个读书人的脊背。在耿祁庸找到自己之前,他早就受尽侮辱,若不是存了报复之心早就自戕以谢夏家先灵。 “耿祁庸,我暂时不能跟你走,父亲旧日的部下找到了我,”男旦反手攥紧耿祁庸的衣袖,“我近日要离开一段时间,若是、若是你听见什么流言莫要相信,等我报了仇你就带我走。”不是我跟你走,而是你带我走,只要你还愿意要我跟你一起离开——没有我愿意不愿意,只有你要不要。 “你要做什么!”耿祁庸压低声音,“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地位已定,就算那位王爷有通天之能也不能颠倒乾坤,夏家如何能洗清谋逆罪名,你别再和他们搅合在一起,和我回乡下要紧。” 男旦咬着唇静静地别过头,无声地反抗。小院子里死一般寂静,直到一声大过一声的鸡啼吵醒睡梦中的耿祁庸,睁开眼,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小院子,耿祁庸怔怔地盯着蚊帐,脑子里还盘旋着男旦委屈的红眼眶。 背后贴上一个冰冷的躯体,带着男旦轻轻哼一声,耿祁庸反常地没有抱怨男旦的温度连连避让,让男旦惊奇地咦一声,把头贴着肩膀张望耿祁庸的表情。 这时候外面传来“砰砰砰”敲门声,耿祁庸推开男旦的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拥着被子坐起来,晃晃头驱赶睡意,安抚性地给男旦摸摸头,爬起来就要去开门。 “来了来了,”打开门耿润华就扑进来,抓着耿祁庸惊慌失措地比划,说话颠三倒四,“死了!死了!全、全都死了!” “谁死了?!” “不知道,好多人......”耿润华都快哭了,昨天才去拜祭做法了,今天就明晃晃的地出事,这不是打脸么。要不是他家没在外面买了房子不然早搬走去住了。 耿润华冷静下来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昨天晚上一小群青年约好打牌,这些人都是在外归来的,全村的人都沾亲带故,说不清是哪一房的人。下午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他们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什么,晚上回家跟家里人说约了人一起打牌,可能要玩通宵。 今天一早就发现这些人在晒谷场躺着,两个回了家现在惊吓过度,一个人失踪,剩下的躺在晒谷场的人居然没呼吸了。 第34章 活死人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兴致缺缺,敷衍地在他肩膀上拍拍,“噢,就是死人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耿润华瞪目结舌,“你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啊,我正打算早点回家呢,这里太危险还不如滚回火星。”耿祁庸打着呵欠说,对于村里谁死了谁疯了提不起半点兴趣。 抱着和耿祁庸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警察还没有来不少人都蜂拥着要离开,村长一边分神要注意保护案发现场一边要拦着这些要离开的人,还要安抚死者家属,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些人死的方式挺寒碜,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心里都开始吐槽,这个村子简直就像开启了诅咒大门,好事没有一件,噩运连连不断。 这时候有人拉着他凑到耳朵边说话,村长抹了把汗登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愣着干什么快去带过来。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派出所已经来人了,等他们看过现场该取证的取证,差不多就能散了,当然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看警察需要我们怎么配合。诶,来了来了!”村长凝神看,来的人不多,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一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还挺眼熟! 这种时候不吵着要回家的话好像有点不合群,所以耿祁庸也是在人群外围起哄着要回家,看见有警察来了虽然奇怪来的速度太快,不过能早点离开总是好的。 “那个不是半桶水钱鑫么?”钱鑫站在那个女人的右侧,径自陪着迎向村长。 “行了,尸体在哪里?”女人一句话就堵住要寒暄两句的村长,兴奋地两步窜进包围圈,人围的里一层外一层,耿祁庸眼前能看见的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刚想着看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坐一坐眼前就雾里看花拨云散雾一眼直达最里面,而原本挡着的人变成一个个几近透明的影子,只剩下一个轮廓存在。 最里面正在翻看尸体的女人有所察觉地抬起头,眼神破冰般投射过来,在耿祁庸的这个方向抓取用神识偷窥的人,只是原本大咧咧刺探的波动突然淡化,她茫然地一个一个扫过这些脸孔希望能辨别出来。 无功而返,皱着眉头和钱鑫小声说了两句,然后把手站在一旁不动了。村长不太想靠近尸体,就问了另外的男警察:“您看我们村的人有没有什么要问的,村里发生这样的事他们都不愿意久呆了,一直闹着要回家呢。” “你们不是一条村的啊?” “是一条村的,不过有一些在外面居住,昨天有事所以才约回来的。” 男警察就笑了,“回来出钱做法事是吧,你们村最近挺热闹的,一听是要来你们这我们同事都发憷。” “......”好事不出门坏事扬千里,他默默给自己点排蜡,还好那块地已经脱手卖给富商,中介抽成已经进了自个的钱袋,回头这事了了还是赶紧卸了职,村长什么的他已经看清了,至少在耿家村里头村长就是个短命苦逼活,“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能走?不然就真的要闹事了。” “再等等,负责取口供的同事待会就来,我们不负责这块。” 耿祁庸看钱鑫和那个女人好像发现什么招呼一声就走,无聊地直打呵欠,“我们先回去吧,早餐都没吃呢。” 虽然老砗磲还蛮值钱的,不过眼前这一串好像已经遗失了半年的时间,现在居然神奇般找到送回给自己,如果它不是装在证物袋就更加棒。 耿祁庸在方警官狐疑的目光下面无表情道:“现在提取指纹的速度已经这么秒速了吗,刚捡到就找到我的指纹了。” “对!”自称方警官的女人煞有其事地说,“能告诉我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时间段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有什么人证证明。” “我在睡觉。” “有谁能证明你一定在睡觉的。” “呵,我和朋友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没有睡觉他会不知道么。” 方警官不无得意地拆穿:“你作证的朋友要是个俏生生的人类我也就哑巴吃黄连没话说,可惜我调查过了,你两次回村两次都出了意外。第一次死了个女人之后陆陆续续地开始出现死亡异常,第二次回来更是光明正大地带着一只恶鬼随身,我看这案子也不用查了,要不是你从中作祟我头都能摘下来当球踢。”说完暴躁就训斥钱鑫:“你干什么老是拉扯我,正道人士不能驱逐邪秽任由那玩意在面前张牙舞爪,你不嫌丢脸我都害臊的很!” 耿祁庸刚想反驳就看她竖起手掌做出一个“慢着”的手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圈养恶鬼的事情我师弟全都告诉我了,识相的就束手就擒,不然的话灵媒界的牢饭不比现世的监狱的美味!说吧,你是怎么连续杀害五人的,自己亲自动手还是指使役鬼。” “谁管你们灵媒界还是媒人界,张嘴泼脏水的技能简直亮瞎眼,这位张警官,你是警校刚毕业的还是贿赂教官发的毕业证,凡事讲究人证物证,要是没有本事指证我——告诉你,我绝对要告你诽谤扒下你这身狗皮看看你是狗是鼠。钱鑫,带着你的福尔摩斯师姐滚出去。” “是方大师,不是张警官,你以为我怕你啊,有种的倒是用你那邪祟法子弄死我啊,你来啊!”拍桌而起,“最厌恶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邋遢东西,专门经营这些害人命的污秽,妈的,天道迟早把你劈成渣渣!” 耿祁庸深呼吸,真想拿着扫把把人打出去,“什么专门经营污秽东西,你还是靠这行吃饭呢,方大师?我怕你福薄受不起,连凡人有没有学哪一路的门子都看不出来,你们灵媒界是全部死瞎只能放出你来逮着人乱吠吗!” 两看相厌恨不得将对方搓揉捻扁,旁边轻飘飘地递出一句话,“你调-教出来的人真不错,这年头敢在我面前大小声的......嘻。” 男旦是突然出现的,钱鑫他们看过去,不说钱鑫被吓得汗毛直竖,方柔看着这个人不解地皱眉,这个人好怪,她竟然看不清他的气运。 方柔不傻,她能拜进门派深得师傅重视就是因为她自小就有的大能,她能看到每个人身体周边外发的色彩,她给这种色彩起名叫做气运,白的是有功德的人,可能是前世行善积德也可能是这辈子善心,无论如何这种人可以多亲近;灰的是是非参半的人,这种人大部分都是自有一套行事法则,就是亦正亦邪的那种,黑色的不用说,杀虐无数的邪佞就是这些色彩。 所以一开始她看见耿祁庸就确定,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周边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黑气,正常的程序没办法解决阴邪害人的局,但只要抓回师门让师门代行处理也是可以的,只要是在她手上过去的案子都算是她累积的功德,不然的话她一个女人神经病才会出来打杀。 当然她凭借气运辨别忠奸的能力只有寥寥无几的人知道,要合法办了他少不得要找点明面上的证据堵住同门和蠢货的嘴巴。 男旦拿着一枚镜子说话,而镜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方柔和钱鑫大吃一惊,要是声音没有听错的话,好像是......他们闭门不出闭关良久的祖师爷? 方柔:卧槽!这男的是谁啊! 钱鑫:卧槽!说好的正邪相悖,道不同不相为谋呢! 随着男旦将镜子抛向钱鑫等人的方向,方柔如临大敌,那镜子面对着两人投出一个老人的虚影,张口便道:“劣徒年幼叨扰了尊驾,还望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两个小家伙计较。” “确实是顽劣,靠着一双眼睛就断定我家官人是凶手,我是不是也能断定小家伙对我意图不轨,正当防卫致死,就是灵媒界也不能强词夺理判定我大肆杀虐是吧。” 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一噎,眼珠一转才看到站在一边神色不豫的耿祁庸,“误会,真的误会,还不快给这位......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要真的有心赶紧找到真凶还我清白还差不多。”耿祁庸一拍手笑道,“对了,别忘了到时候把手串物归原主,这还是我的心爱之物,想来方小姐大义凛然不会偷偷占有。钱鑫你有我的电话,到时候麻烦你转交给我。” 方柔咬着唇眼神闪烁,可是祖师爷上头盯着呢,不甘不愿地道了歉被祖师爷斥退。出了耿祁庸的家门走远了,方柔忍不住回头呸一口,“什么东西居然还要我道歉!” 钱鑫无奈,“师姐,你没看出来那个和祖师爷有交情的男人就是我说的恶鬼之一啊,连祖师爷都不愿意和他交恶你死命蹦跶做什么。” 方柔在师门多数都是被人围绕着奉承的,钱鑫这么一个资质浅薄的人有什么资格这么跟自己说话!“祖师爷多少年不管事了,哪里知道被什么东西糊弄。我这双火眼金睛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凶手真的是耿祁庸。” “耿祁庸算是帮过我,不是那样残暴的人,再说了,那些人死相安详肯定另有端倪,你盯着耿祁庸不如多找找线索。”钱鑫说完真的觉得累觉不爱,她这位师姐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跟这样的人处事简直就是心累。 方柔心里打算着干脆去那两个疯掉的人家里试试看,要是能找机会在他们的识海里搜索一番就更加好了。 第35章 相认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把神经病赶跑了,耿祁庸再看这个教导出神经病的老头就觉得分外碍眼,额头青筋跳动,伴随着记忆复苏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 现在他已经知道定魂珠旧主确实是自己,吞噬了定魂珠后过去的记忆时不时会跳出来,会有这样的反应原因他如今知道了,这是当年自己将一部分记忆封印在定魂珠等待转世获取。 不过,过去的自己为什么从一介书生变成貌似很牛逼的人,这个画风转变的太快,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耿祁庸百思不得其解,从钱鑫和方柔还有这个祖师爷来看,这个世界有异能能修道的人数量不少,而且自成一方有组织有约束。至于自己为什么长大到现在才遇到这样的组织成员,耿祁庸把原因归类到自己太弱小,潜力达不到他们收徒的要求,就算路边擦肩而过遇到他们也看不上自己的资质。 男旦他们可是说过的,自己灵魂缺失受损,现在能学个方便快捷的小法术充当酷炫拽骗骗外人已经是开外挂了,可是……随遇而安凡事学会中庸无为的耿祁庸第一次觉得不甘心。 明明我也有大机遇眷顾,我有定魂珠在手,我有一双阴阳眼,我身边有恶鬼环绕,如果不是灵魂出了问题,是不是我能在灵媒界挣得一席立足之地? 后天影响很重要,在耿祁庸年幼的时候,遇到很多都是有善念的灵魂,大多都会看他年纪小不经事而告诫他,【好孩子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如果只有你能看见而别的人看不见,这种人一定就是坏人,坏人最喜欢拐走能看见他们的孩子然后做成红烧肉吃掉】。久而久之,耿祁庸养成了装聋作哑,就算长大以后知道【做成红烧肉】什么脑洞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可是他已经习惯了退一步海阔天空,遇事退避再退让,遇到灵异的事情不要追根究底。 可是这一刻看见方柔耻高气扬,看向自己就像看见什么抬手就能碾压的蝼蚁的眼神,耿祁庸心里翻腾着不熟悉的悲哀和野望。 耿祁庸想,我有很多鬼怪都垂涎的定魂珠凭什么不能化蛟成龙!定魂珠除了蕴养灵魂一定还有着自己记不起来的作用,看这段时间以来他能遇见的灵异事件暴涨,除了巧合一定是背后有人(鬼)在暗处觊觎。 算算在定魂珠出现的前后时间里,有嫌疑且身份不明的有出现两次的穿着霞帔的红衣女鬼,第一次是害自己坐着花轿谎话连篇去拜堂,第二次在巷子里出现误打误撞救了自己。但是后来紧随以后接到假扮老妈声音打来的电话把自己诱回老家。不管前后有没有关系,这个女人危险指数五颗星! 路遇狐狸精一只,之后没有出现过,想来应该没有危险,危险系数过底不排列。 庄妍,半路被揍趴下绑上贼船的女鬼,危险待定。 耿祁庸咬着笔杆子看着自己列出来光秃秃的三个人物,想了想,在旁边写上鬼壹和鬼四的名字。 做鬼做到这个级别只要小心点不要踩到天道的底线,只有去全世界蹦哒悲剧别人的份,为什么会龟缩在小小的农庄里——耿祁庸厚着脸皮想大概是自己人格魅力没有上限封顶。 魅力个什么鬼! 在这个有狐狸精烟惑媚行的世界,有哪个谁的魅力能和狐狸精比肩? 难道是鬼怪审美观不同?仔细想他唯一能赞的大概是身高腰软易推倒,有房有钱战斗渣——如果这也算魅力的话……>o< 然后就是主站地图耿家村,做梦来这里,苏醒来这里,捡到定魂珠在这里,死人最多的地方还是这里,说耿家村没有问题,你信不信? 富贵险中求,耿祁庸想到耿家村可能暗藏着什么宝一颗心蠢蠢欲动,他要留下来查个究竟。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刺激耿祁庸的方妹子,耿祁庸第一次开启作死(奇遇)的好奇之旅。 要去作死……呸,是冒险,一定要有神一样的队友作伴,耿祁庸想到男旦。经过死亡和岁月验证的好基友,有什么人能比他更值得自己信任吗。 答案是没有!! 可是他要怎么跟他相认?难道要说夏淳,你还记得书院经常坑你的小基友耿祁庸吗? 糊你一脸血啊! 夏淳,你还记得经常藏你校服的耿祁庸吗? 卧槽,这是不打自招啊!当初夏淳频频上课迟到的原因就是因为找不到校服,我难道要说,我在房间地板翘开一个地洞专门用来藏衣服么! 就算是好基友他也会扇我一巴掌的,绝对! 耿祁庸想得出神,突然旁边冷不丁地传来男旦咬牙切齿的声音:“耿、祁、庸!” 吓死人了有木有,耿祁庸刷地回头,男旦俏生生地站在他身边……喂喂!你飘起来了!头发也飘了!耿祁庸惊恐地看着男旦,顺着男旦阴测测的视线,卧槽!我写在纸上了! 男旦眼神复杂地看着耿祁庸,“你想起来了?” 耿祁庸瑟缩一下,“就想起一点点……”说好的基友碰面泪眼汪汪的相认场面呢,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怎么可以把自己曝光了!求不打脸。 “比如?” “比如说我把校服不是,是襦衫藏在柜子旁第三块地板下面……比如说在你的饭食下面埋辣椒酱,”耿祁庸余光喵一眼,振振有词地说,“你对了,我还知道你欠我一匹狮子骢!” 那次在树林里射猎,夏淳坐骑受惊癫狂将夏淳甩下马背,要不是自己拉扯他一把——当然结果是两个人滚石一样从坡顶滚到底——要不是他大人不记小人过辛辛苦苦气喘吁吁背着他走出来,说不定夏淳吃好大一顿苦头!所以说做人不要太得瑟,夏淳就是架子端的太高,书院里看他不顺眼要整蛊他的人多得是。 男旦定定地看着耿祁庸的脸,阴沉的脸秒速暴雨转晴,脸上笑吟吟的,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住一团肉往外扯,“藏我衣服,给我加辣椒,耿祁庸你胆子厚实了!” “啊!手下留情!那是前世的耿祁庸不是现在的耿祁庸啊!我错了夏淳!” 男旦听见耿祁庸喊自己【夏淳】脸色当时一变,锁住耿祁庸的双眼,那眼里没有他害怕的生疏和记恨,鼓噪的心平静下来,伸手拿起耿祁庸写的名单,手指一一划过停留在鬼四的名字上。 “你写这个做什么。” “额,就是罗列一下。” “你不太相信鬼四?据鬼四自己的他是你的家仆。” 耿祁庸深深地纠结,“我就是一个穷书生,还是村长资助束修让我去书院念书,哪里来的家仆。” 男旦看见上面没有写着自己的名字心情雀跃的很,伸手摸摸耿祁庸扎手的短发,正想跟之前一样调戏两句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多少想起书院里的记忆,脱口的话硬是转成:“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样的际遇。夏淳,我不想水上浮萍一样任人宰割。”耿祁庸眼睛里有着夏淳熟悉的野心,立于人上人。 夏淳轻笑,“你愿即吾愿。”只要不是想起那些昏暗的记忆就好,在你想起那些过去之前,我会和你并肩共进退,直到你离不开我。 第36章 修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夏淳说要和耿祁庸并肩共进退并不是动动嘴皮子说空口白话,而是真真切切帮他想办法,于是一张写着为耿祁庸量身打造的修习方法的纸放在他面前。 真的就写满一页纸,纸是发黄的页面,字迹狂草,正面写了方法步骤,背面寥寥三四行注释。 耿祁庸看完抬头看着正双手撑着下巴期待着回望自己的夏淳,半响,问:“多少钱?” “咱们什么关系,谈钱多生分啊。”夏淳满不在乎。 耿祁庸抽抽嘴,解释:“我是问这页纸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不会是走在大街上突然一个老头从天而降拍你肩膀说【你与我有缘,此物就赠送与你,望你好自珍重】于是就拿来给我。” 话没有说完就看见夏淳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那语气惊讶的好像跟前坐着两个耿祁庸。 不是吧,下巴都要掉了。耿祁庸眼巴巴地看着夏淳,对方无奈地瞥自己一眼,“我找了个魔修逼着他写下修炼的办法。谁让你是个戳了洞的气球存不住。”说的轻描淡写,既然是打劫了魔修,制服了人家并威逼利诱写下来,废了多少心血力气就不必多说。 耿祁庸顿觉手上的这页纸重逾千金,不过再怎么贵重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是魔修道的法子,就不能找个名门正道的,他长的脸一看就是正气凛然的正道人士好不好。 对于耿祁庸的自我感觉良好,夏淳表示习惯了,这家伙厚脸皮从书院开始就没有薄过,连山长的便宜都敢扯了之乎者也的歪理占一占。有着过去记忆的耿祁庸真好,缅怀过去的时候还有人可以一块吐槽,夏淳想耿祁庸就这样记得最美好的记忆就好,不好的就截止在过去,随风飘散罢。 他一边和耿祁庸说着话一边在心里琢磨,原本打算玩养成现在不小心就夭折,既然有了记忆那就只能打......亲情牌或者挚友牌。 “你什么时候搞到手的,怎么不早点拿给我。”耿祁庸才不相信这是热气腾腾刚出炉的。 夏淳没好气,“你不是一直坚持牵着不走打了倒退吗!早给你了你会要吗!”之前学点偷工减料的防身法术都要三天打雨两天晒网,上进心都被狗吃了,“不知道我为了你都快操碎心,累觉不爱。” 耿祁庸捧着脸可爱状,“有个挚友真是好啊,我就放过你故意调戏我的罪名,将功折过了。” 夏淳一顿,想起自己仗着转世不记得自己,刻意矫揉造作娇媚可人地一口一个官人,脸上挂不住。 山里的灵力比在城里好的多,夏淳就让耿祁庸呆在这里练习,这是一道吸收旁人的修为转换成为自己所用的法子,换成是别的人使用很可能就是鸡肋的存在。毕竟杂乱的各种修为吸收到自己身体有害无益。 某天耿祁庸灵机一动,发现自己炼的怎么辣么像什么什么星星*还是吸-精*,修炼这玩意的好像还是一个失败的大反派?颠颠地跑去问夏淳,夏淳将耿祁庸从头看到尾,直把耿祁庸看到恼羞成怒,才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反派都是你这么个货色,英雄也就不值钱了。” “……”坑,你就继续坑我吧,被毒舌洗礼的耿祁庸还蛮高兴,这样高傲到快要把脖子拉成蛇才是他上辈子认识的夏淳,之前娇媚的夏淳是个什么鬼。 话扯回来,又不是炖杂锅煲什么都能放在一起,耿祁庸存不住的身体却是最好的根基,当然不是跟星星*一样玩得乐极生悲自爆,每次用完耿祁庸的身体都会自动泄露清空,就像一个杯子,装完了清水洗干净继续装酒,装完了酒还可以装汽油。 ——真环保的技能。 不过鸡肋还是有的,没办法预先累积灵力只能当场吸收转换,从吸收到炼化不熟练的、速度不够快的基本只能等死。 所以说耿祁庸才觉得坑爹,走偏门就算了还这么被动,预见鬼吸收鬼力,遇见人吸收灵力,还好不是坑到要肢体接触,不然真是堵死他乐观向上的上进心。 当然耿祁庸不知道,为了堵死以后可能出现的道不同没有共同语言,甚至有可能是再一次分道扬镳的可能性,夏淳直接把耿祁庸的正道之路加水泥封死。 魔道好,魔道和鬼是近邻,再也不用担心好基友走上正途了! 对于夏淳暗戳戳的心态一无所知的耿祁庸还万分感激小伙伴的付出,在夏淳好基友友情陪练下一遍遍熟悉炼化。 一日三餐耿祁庸总是要出去跟人买菜买米,原本只预计回来三天,第一天回来收拾屋子四处分派礼物,第二天分摊费用去现场当绿叶,第三天收拾好包袱款款回家去,结果村长出面说服大家伙暂时留在村子里,毕竟凶手目前没有抓捕归案,谁知道是不是流窜在山坳坳里,落单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遭到袭击。于是要走的人迟疑了。 那个口气特别冲的方柔没有再来过,钱鑫来了一次,他告诉耿祁庸警方在一个山洞里找到被分尸的被害者,更是在山洞里发现一条撞破一条狭长的石道,石道同样发现一些骸骨。 多少人关注着案子进展,没多久就风吹草原般传的风风火火。 “听说死的没个全尸啊,惨!真惨!” “哎哟,原本还想着失踪了好歹命还在,没想到……这还不如晒谷场那些呢。” “嘘!你还说,小心被他家的人撕了你的嘴皮子。” “我说啥了,他们天天在村子里游荡,逮着谁都当凶手,看见没,诺,我傍晚想起好几天前放的篓子去起出来,被他们一哄而上揍了一顿!”眼角额头还有淤青,“要不是看他们可怜我早报警了!” “说到底是村长做的不地道,没事弄什么法事把所有人叫回来。” “横竖不是你们家绝户说话不腰疼。” “那是,谁让我家老头子拦了我发财,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家拿了钱?” “呸,你家才拿了钱。” 旁人就是当做谈资话长话短,不过耿祁庸是听不到这些话,他此时被夏淳带到了山洞前查看,据说要给自己弄个实战演习。 第37章 夹缝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山洞长不过六米,光线在外头肆意却照不进来,里面的血腥气味已经弥散,脚下的泥土黑中泛着红,没有风依然阴阴凉凉的,耿祁庸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别误会,空气带着气味新鲜不到哪里去,不过耿祁庸感觉如鱼得水,浑身有种说不上来的舒适劲。 要是在之前——不久,搁在几天之前把他放在这样的地方,耿祁庸一定会觉得站在死过人的地方未免太过晦气,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森,而如今他站在这里居然在看见山洞的地表外发着一缕缕浓黑边缘发灰的气体,心里想的不是:【有危险快点跑】,而是:【快吃掉别浪费了!】 这是怨气凝结的东西,在之前耿祁庸也看见过的,不同以往的是,耿祁庸立刻就知道这是自己能够吸食的,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冲过去吸收了,身体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随着自己想要吞噬的野望,耿祁庸本能地伸手在空中抓一把,那些怨气嗖地一下从手上窜进身体,冰冷的气流细细如溪水从上肢的脉络爬到肋下部位,一路流一路炼化,到了终点已经炼化成很小很小的一股停留在下丹田的地方,连带着整个胸腔乃至腹部像是塞满了冰块。 耿祁庸冷的龇牙咧嘴,虽然冷了点,习惯了就不觉得奇怪,让耿祁庸窃喜的是,他感觉到身体蕴含的力量,虽然不多,好歹是能为己所用。 尝到甜头,耿祁庸心里对魔道的一点抵触就烟消云散了,毕竟在他心里是认为这样的法子到底是旁门左道,不如正道的法子来的光明正大。所以即便是夏淳再三解释对他来说这个旁门左道不会伤害他自身,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抵触,对于夏淳主动牺牲自己一点鬼力让他练习,耿祁庸一则下不去手伤害朋友,二则有心理障碍,进步可以说是龟速。 现在实验过连残存的怨气都能吸收炼化,耿祁庸心中的天平立刻就倒偏,正道虽好,可是要讲究资质需要勤耕不辍,与自己这种破烂身体实在是无缘,旁门左道就旁门左道吧,只要能有自保之力他也就认了。 想明白后耿祁庸看向凝结的怨气,眼睛就发亮,将山洞里所有能看见、能吸收的全部炼化完毕,雀跃地朝夏淳跑过去拉住他一笑,“夏淳,谢谢你。”,说着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看到自己晋升为强者,将所有觊觎自己宝物的妖魔鬼怪一杆子打败的未来,情不自禁地握拳感受着体内阴暗属性的力量。 夏淳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在他吸收炼化的时候甚至退避到不影响他的位置,此刻听见他充满温情感动的声音仅仅露出个微笑,“你忘了自己救过我么,救命之恩从不敢忘。”你可曾记得我被打落尘埃最落魄的时候?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你不会记的。 此时此刻夏淳真的是后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报真实姓名,还说自己是什么唱戏的【男旦】,要是耿祁庸问起,难道他要告诉耿祁庸,夏家满门当年已经败落,夏淳也不再是他记忆里在书院是意气风发的夏淳么。 “原来是用来抵债的,不过狮子骢有价,你却是雪中送炭,这份恩情说来还是我占大便宜了!”耿祁庸暗暗回想自己说的话:我好像没有说过想起夏家败落之后的一点片段?夏淳兴许是还我买下卖身契的人情,不过那段日子是夏淳的人生污点,我投桃报李装作不知情罢,当做是他在还书院射猎课在树立里坠马的那次。 “还好你不是非要狮子骢不可,现在的马都快当做宠物,哪里有以前的驰骋沙场的风姿阔绰,你都搞定了我们进去看看。”夏淳指着自己身畔的通道,原本石块垒着的壁垒向里面倾倒,露出一条逼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的走道。 “咦,你带我来不是为了让我吸收这些怨气么,打道回府吧”耿祁庸一看逼仄的空间就发憷,上一次走这样的路就是坠车找到定魂珠的时候。 走进狭窄小道的时候,耿祁庸一个抢身走在夏淳前头,对着耿祁庸的背影夏淳愣了愣,然后不以为意地撇嘴,伸手在他肩膀了戳了戳,“喂,你是不是搞错了,就凭你这战五渣的本事,应该由我走在前面。” 耿祁庸身形一滞,已经走进去的他是转不了身的,默默地往后退,再退,走出来让开进口,视线在夏淳脸上逡巡,脸色直接灰败了。 夏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我看你一点都没变,还当你是五谷不勤的大少爷夏淳呢。”结果是在天地间飘零无数载的大杀器夏淳。 夏淳下意识的抿唇,扭头就钻进黑暗的小道里,仗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耿祁庸看不见自己,夏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他才不会告诉耿祁庸,其实他只是想探个险联络联络感情,整天埋在家里感情怎么进展,最好能遇到丁点危险,没有共同遇险过的友情哪里和一起历险的感情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耿祁庸差了随身携带的趁手兵器。 ......喂喂,最后一个重要的原因居然排在最后,夏淳你的居心何在! 夏淳没有亮出鬼火,黑暗里耿祁庸走的磕磕绊绊,只能搭着夏淳的肩膀小碎步跟着一起走,然后问题来了,夏淳走一大步,耿祁庸就要走两小步,不然就会踩到夏淳的脚后跟,空间逼仄氧气好像也不太够,至少耿祁庸已经喘气喘的像是拉风箱。 “夏、夏淳,还有多远啊,要不我们倒回去。”想想回去的路程也这么漫长,耿祁庸都快吐血三升。 “嗯,耿祁庸,我跟你说件事,你记得淡定,不要生气。”夏淳站定,后面的耿祁庸没收住撞在他后背,脚上又不小心踩到夏淳的脚后跟,耿祁庸已经记不住夏淳被踩了多少次,自己道歉多少次,无奈地扶着他说:“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这个不太重要,”夏淳摸着鼻头,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没想到这条路这么长,以为是人工挖的通道,现在看有可能是自然裂缝形成的,”夏淳的声音有点紧张,“现在我们要么接着走下去,要么倒退着走,要么挖出去......你觉得呢。” ......什么鬼! 夏淳你这么淘气作什么死呢!耿祁庸欲哭无泪,他卡的正好没办法转身啊,就知道淘宝什么的他才没有辣么好的人品! 第38章 自己惊魂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那怎么办?”耿祁庸着急,“像之前那样腐化石头穿出去的话,那不就是让钱鑫他们更加坐实我是凶手了么。” 夏淳默,他也没用想到找个机会培养感情能这么背,方柔那个女人怎么跟钱鑫说来着,【这绝对是山里藏着古墓,通道一定是当时建造陵墓的工人为自己留下来的生路!】他怎么就这么脑残毫不犹豫地相信,真的拉着耿祁庸走进来呢。 一般来说这个场景放在历险电影里就会猪脚披着黄金甲遇神杀神,佛挡撂倒佛,一路有如神助所向披靡踩着风火轮一头撞下去,好运没撞死的最后绝处逢生打死魔王娶走美人欢庆音乐大结局......哎呀呀错了,怎么跑童话片场去了。 虽然片场走窜了,但是结局殊途同归,搁在灵异题材里那可能性就大大地增多了娱乐大众的噱头,比如说这山壁能是活的,至于怎么活法括号涉及个人秘密谢绝外传,重要的是两人走着走着饥渴万分的时候惊恐发现自己被山壁包围困住,状若凄惨地活活吞噬夹成奥利奥,若干年后成为恶灵在这山里头含冤徘徊,这个是盗版《盗墓和谐和谐》的衍生路子。 要么就是两人卡在这里中场休息,结果背后凉风鼓动,扭头一看正好有什么挂在上头,有恶臭的液体滴在脸色,和一对眼白的珠子斗鸡眼,然后上演绝壁求生勇斗鬼怪的情景...... 耿祁庸靠着墙,一手搭着夏淳的肩膀,黑暗里那脑洞嗖嗖嗖地冒出来,泉涌似得止都止不住,然后他就发现,好像......似乎.....兴许......真的有风?还是上面往下吹的。 搭在夏淳肩膀上的手立刻僵硬,轻轻地捏着夏淳:你快来快来,这里有风有意外啊!想想他最后的脑洞憋着气不敢昂头向上一探究竟。 当然他心脏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像是猫爪子挠着的时候也不知道,夏淳没有反应完全是吓住了,先前就说了,耿祁庸的手是搭在夏淳的肩膀上的,这是个很笼统的说法,和夏淳的肩膀相触的是耿祁庸的小手臂接近手肘的部位,多余的部位是泄了劲垂下的,耿祁庸要提醒他只能是动作最小地用那只垂在他身体前面的手提醒,于是就成了耿祁庸捏着夏淳的锁骨那个部位。 对夏淳来说,他是不需要休息的,现在无所事事地站着只是为了陪着背后这个弱鸡喘匀气,为了方便耿祁庸搭着自己不费劲,身子稍微斜立着偏向耿祁庸,没多久耿祁庸就手指扑腾着在自己锁骨上摸来摸去,这里捏一捏,那里摸一摸,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他必须要承认有一瞬间是有点窃喜的,脸色更是染了一层薄红,可是下一瞬间就想到耿祁庸这个人嘛,原本就没有什么歪心思,有了前世部分记忆的耿祁庸更加不会有这个可能,所以几百年的打击不是白累计的,很快他就猜测到很可能是耿祁庸出了什么事情,他是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危险,那他就更加疑惑了。夏淳偏过头问耿祁庸,“你怎么了?” 夏淳移动,哪怕只是尽可能的偏过头,耿祁庸感觉到风更加大,从汗流浃背的身上刮过去沁凉的鸡皮疙瘩立刻爬起来。 “前面有风?”耿祁庸试探着往夏淳方向凑凑,突然有什么从鼻尖快速擦过,紧绷着的神经啪断弦,脑海空白着的耿祁庸哇地尖叫着往旁边一跳,扒在夏淳身上,只听见一声刺啦,闭着眼睛一直拼命往夏淳身上蹭的耿祁庸感觉脸蹭到沁凉的光滑,用力蹭,还是柔软的。 “别!”夏淳穿着的还是襦衫,今天最外面是套着一件薄如蝉翼的外纱,被耿祁庸一扯外纱的衣袖就撕裂了,耿祁庸一直在挣扎,夏淳就感觉到衣领被扯下,和耿祁庸的脸零距离接触,滚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肩胛,让夏淳又害羞又着急,不是有什么旖旎的想法,而是,耿祁庸叫的实在是太惨烈了。 夏淳一气之下,融化掉山壁,推开软成一团的耿祁庸,耿祁庸紧紧闭着眼睛惊弓之鸟的一窜,正好落到夏淳的怀里......正在着急的夏淳不着急了。 融化出一个空间的火没有熄灭,明明灭灭的飘忽着,这个空间绿的发瘆,再往远一点是看不见尽头的黝黑,除了他们一人一鬼没有其他活物,死的也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 “有、有东西,”耿祁庸吓得够呛,“刚刚擦着我鼻尖飞过。”脸还埋在夏淳脖颈里不肯抬起头。 夏淳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耿祁庸说的意外,上面是距离头顶不到半截手臂的石头顶,地面是碎石底,抱着小心谨慎的念头,连石壁都贴上前细细地一寸寸地搜寻,“没有啊。” 耿祁庸这才发现自己完全被人抱着呢,抬起头打量一圈,从他怀里下来,淡定自若的整理衣裳,然后一块碎石从上面掉下来,正好从两人中间的空隙落下。耿祁庸默了。 夏淳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手环保着的温热身体离开的时候眷恋的往里缩了缩,看见耿祁庸用一种茫然变成恍然大悟,再接尴尬最后变成粉饰太平的一本正经,他疑惑的想了想,福至心灵的抓住闪过脑海的一个念头:耿祁庸该不会被头顶掉落的石块吓到了吧? 两人沉默着大眼瞪小眼,耿祁庸往夏淳背后的黑暗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想了想找回刚才的对话,“前面有风?” 夏淳听见他迟疑的声音,心虚的点点头,开口说,“啊,是这么一回事。”心里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被石块吓唬到了,当然在他心里耿祁庸被吓到绝对不是胆子小,肯定是石块的不好,这里这么宽非要擦着鼻子尖过,搁在其他人身上那也是很吓唬人的,就算其他人没有被惊吓到......那说明他们的心理活动是一滩死水不够活跃。 能这么给耿祁庸找借口的夏淳,某种方面来说真的是了解耿祁庸,毕竟什么时候开脑洞不用打报告,不是肚子里的蛔虫谁会知道呢。 前面有风就是有出口,就算不是出口肯定也有通风的洞口,耿祁庸立刻打了鸡血一样,催促着夏淳快点走。这个时候耿祁庸完全没有想起来,就算夏淳不想融化半边山也一样有办法带他出去,就像当初一眨眼就把他带到耿家村门口一样。 耿祁庸当时没有好奇心,压根没有好奇过这样类似瞬移的法术施展条件是什么,噢,在东方这个好像就做缩地成寸来着,所以他注定不知道夏淳抱着培养感情的念头让他摸打滚爬留了多少汗水,跋涉多少山路。 中间耽搁的这么久,接着走的时候夏淳就听到,在他们来的方向传来摩擦的声音,地面石头滚动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夏淳就绷紧脸冷峻的快要泛着寒气。 不是快要,是真的泛着寒气,耿祁庸不耐烦的伸手戳戳他的背。 “你干嘛呢,又不是夏天多浪费啊。”夏季有夏淳他们真的节省了不少电费,只是空调的钱是省下来了。 “后面有人跟来了。”夏淳一顿,冷笑着补充,“正好我记恨着,找上门了就别怪我动手狠辣。” 耿祁庸摸不着头脑,夏淳能记恨谁,难道是......脑子里浮现一个含着蔑视自矜的笑容的方柔。 第39章 杂物耳室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摸不着头脑,夏淳能记恨谁,难道是......脑子里浮现一个含着蔑视自矜的笑容的方柔。 试探着问:“是方柔?” “不止是方柔,钱鑫还有跟方柔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夏淳眼神不由自主转移到耿祁庸脸色,心里暗自琢磨着,耿祁庸虽然选择了魔修,伤人性命的事可能还是太超出他的容忍范围,等以后......大概能好点吧?他不太放心,既想杀了方柔替耿祁庸泄恨,又怕打草惊蛇。 “他们来作甚么,不是应该早就来过了?”耿祁庸摸着下巴,“不会是特意追着我们来的,捉贼要拿赃。”看了看眼前的人,不知道怎么就下意识的把很顺口的两句话截断了,下一句话没说出来,捉奸要拿双什么的,怎么就有点儿别扭。 “不会,我亲自布下的幻术,就算没有庄妍的级别也不是他们能识破的。”夏淳说完一时脑袋转不动了,盯着耿祁庸看,果然耿祁庸跺脚说: “早知道一会半会走不掉,把家里人都带来多好,狗仗人势吓都能吓死他。”耿祁庸恼悔的口不择言。 夏淳满头黑线,“你国学白读了是嘛,狗仗人势是这么用的?谁是狗仗谁的势。” “我初中那会上课全在看小人书了,以前一本龙珠漫画能从自己班借到隔壁班,然后整层楼借一圈,谁还记得认真上课。” “那你高中呢。” “高中看武侠小说,偶尔也会看言情小说,像那个特别矫情的悲伤逆流成河还是什么的,噢噢还有盗墓小说,像是鬼吹灯啊盗墓笔记啊,我还从生活费里抠下钱买了一套。”现在大概在他哪个柜子里摆着,也不知道会不会便宜给白蚁作窝。 耿祁庸一提起来就神采飞扬,不过后来他家里拮据,基本上就跟辍学没两样,晚上开店白天上课把书包往抽屉里一塞,趴下就睡觉,语文数学化学政治什么的,那些书只有两个作用,在书桌前码得整整齐齐打横放,充当障碍物挡着老师的视线,当然其实完全挡不住的,不过掩耳盗铃也好,最起码老师看你比较顺眼,又或者拿几本叠在一起当个枕头,勉强比趴在桌面上要舒服些。 班主任打电话找过他妈,他妈在望子成龙的妇女里算得上的标新立异,当着自己的面跟老师说,不上课就别逼着他上课了,他晚上要开店白天要是不能睡觉跟他那个倒霉的爸一样,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家长不当一回事,各科老师就没管过他,上课就睡醒来就去吃饭,白天的日子跟养猪一个样,高中毕业还是他妈跟老师求个情,不知道送了多少礼物面前让他踩着低空拿了毕业证,至于大学,他妈说了,根本没指望过耿祁庸考大学,能把农庄经营好,不愁吃,不短穿,拿着地皮坐等升值,好歹能有个几百万以后也够耿祁庸过日子了。 夏淳贴近耿祁庸按住肩膀,“你干什么呢,说着话就走神了。” 耿祁庸皱着眉,听见他说话脸色缓了缓,把他推远一点,“什么时候呢,跟我胡扯个鬼,后面的人都快来了,赶紧走。” 夏淳一路走,一路回头跟耿祁庸说话,“你好点没有,要是累在休息一下也可以的,他们没这么快到我们这里。” “你啰嗦什么劲,娘们才这么娇弱,走走走。”言语里多少带了点无奈的意思,“你走路看着点,地面全是碎石子。” 夏淳对这个蛮赞同,“对的,你看着点,我摔不坏没关系。” 耿祁庸不太放心地看着他,趁着灯光看一看路,就看见夏淳......他是飘着地面以上的,偏偏他还作出走路的样子,一提脚一跨步。 我说么,夏淳怎么好像高出一截,两眼摸黑里还能走的不打跌,哪里像自己扶着夏淳还走得磕磕绊绊的。 耿祁庸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重重的一哼,走在前面的夏淳立刻就扭过头询问似的看向他,眼神一上一下扫一遍,以为是他撞伤了。 “撞了?” 耿祁庸哪里管这些,他看见绿油油的火光下,灯火摇曳的夏淳的眼睛格外好看,不过更加清楚的是心里头蹭蹭往上冒的火气,他有点回过味来了。 “到底了没有,还有多长啊。”大有一副还走不到底立刻撂担子不干的意思 夏淳觉得有点可惜,“到了到了,你看那里有个石门。”鬼打墙什么的他很久没有用过,如今好不容易来一回就只赚了一个满怀,多了别说肉,连猪油渣都不见一块。 夏淳是飘着的恰好挡住了耿祁庸的视线,轻描淡写般提脚一踹,耿祁庸虽然看不见不过轰隆隆的倒塌声还是听见了,还有灰尘石子往外四溅。 等烟尘散尽了夏淳忙拉着他进去,一进去就是一间石室,四周的墙壁都用石块垒砌浇灌,靠墙边堆满了灰不溜秋的瓶瓶罐罐,进来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有门,至少没有人在门的对面再按上一道门不是。 夏淳拉着耿祁庸进去,拿着一只有大腿高的大罐子轻轻松松倒扣在地面,用方帕擦干净,再掏出方帕盖在上面,按着耿祁庸的肩膀让他坐,“不着急,你先休息一回,我用神识查看一下。” 耿祁庸不想坐,一听后半段话乖乖的坐着。其实他早就走得腿软,基本上他每天走的路加起来总数不超过3公里,在家里能走动多少,一出门就是坐着电动两轮车代步,到了农庄也是在收银台上一坐就扎根,除了去洗手间压根不动,这段路比一星期走路的总和都要叹为观止。 耿祁庸嘀咕着摸摸肚子,夏淳就变戏法一样拿出饼干,袋装的馅饼,吃一个又脆又咸香,里面包着梅菜猪肉馅,一个饼干就两口大小,耿祁庸吃着呢,瞧见有灯柱照进来,奇怪地往外看,就看见钱鑫在灯下惨白的脸,吓得半口馅饼含在喉咙口没咽下去。 对面的人好像看不见他,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就往左拐了,后面的人排着队跟着他也往左转,耿祁庸坐直了瞪眼,不对啊,他刚刚就没看见左边有路,就一条道大喇喇的直通自己这间耳室,这些人左拐,怎么左拐?穿墙而过? 不等夏淳说话他自己就浑身寒毛倒竖,冷静下来后夏淳还会没出声,耿祁庸这回脑筋往机关上面转悠了,是不是门口有机关,固定的时候能通往这间耳室,其余的时间就过门摸不着路。 他把这个猜测说给夏淳听,夏淳赞同的连连点头,抿着嘴巴笑的眉眼弯弯,“就是这样,我刚刚神识看见旁边真的出现一样的通道。” “那我们为什么还能看见呢。” 夏淳有点慌了,咽了口唾沫,道:“对对对,好像是能看见。” 耿祁庸摸不着头脑,又想起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他瞅着夏淳气的手都哆嗦了,忙把手上的馅饼递给他,“啊哈哈,肯定是机关!有你在哪个鬼敢来显摆坑你,别气了啊。” 夏淳接过馅饼,瞅了瞅一脸真诚的耿祁庸,默默的还给他一瓶拧松盖子的水,手也不抖了。 填了肚子,耿祁庸看马戏一样看着方柔他们从门口路过两次,乐不可支,心满意足的拉着夏淳接着走,其实他心里还是觉得肯定是鬼打墙在作祟,要不然方柔钱鑫他们能短短时间从自己眼前走过两回?要不然自己能走了这么长这么长的路?肯定不能啊,所以肯定是遇见鬼打墙! 连鬼打墙都没有发现,夏淳这个恶鬼到底有多少水分? 印象里夏淳好像还是书院里骄傲的挺着漂亮的尾羽耀武扬威的孔雀,咳咳,富家子弟,说多讨厌嘛也没有多令人讨厌,顶多就是恶作剧,藏了自己的笔或者换了自己的书皮,往自己的墨汁里兑清水,写了缠绵的情诗在课堂上扔到自己脚下,站出来言之灼灼的对峙说看见自己在房里写诗,害的夫子以为自己贪图女色不认真上进,带着一帮小弟围堵自己,或者自己捣鼓半天锯了自己睡觉的长榻,甚至是看见自己半夜趁着人少去浴池洗澡的时候故意跑过来倒了一桶的墨汁进来掉头就跑。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夏淳曾经好多次专门打发书童去买墨汁,一买就是一桶,就是倒水用的水桶,耿祁庸以为夏淳擅专书法特地买着备用的,没想到专门等着自己去洗澡,提着墨汁桶冲过来就倒进去。 现在想想夏淳一个公子哥儿,用的全是名贵的上好古墨,怎么可能用墨汁,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能专门提着满满一桶穿过抄手游廊,走下两层的木阶梯特地来泼自己,这份坚韧不拔简直就是难得的持之以恒。 这还不算上他自己装病,趁着同窗们在学堂上学,自己亲手拿着工具敲掉自己睡觉的长榻的一条腿,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拼上去,晚上特地伏在书案上练字等着自己摔个大马趴,这才餍足地宽衣安置。当年耿祁庸一直以为是夏淳的书童夏枸干的,要不是自己去洗衣裳听见夏枸唠唠叨叨的吐槽,哪里能想到他能干出这种事。 耿祁庸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看不到夏淳的脸,他看见的一般都是夏淳的下巴,如果当时的耿祁庸是穿越的,他一定会知道有一个词专门为这样的人量身打造:傲娇。 就算后来两人握手言和,耿祁庸得到夏淳公子的特赦许可能够睡床,逃过了毒手依然逃不过毒脚,每每醒过来都是在床底下。 即便是这样,比起天天想法想辙逛花楼喝花酒,天天霸占着蹴鞠场,为了能赢比赛往别人的马吃的草料里添加泻药,天天骚扰浣衣女威逼着同窗不能向夫子、山长打小报告,比起那些欺善怕恶品德不好的同窗,其实夏淳真的不是很讨人厌。 毕竟那个时候,一个书院里能分成好几个派系的,夏淳家世在杭州是佼佼者,在书院里很多杭州的学子都以他马首是瞻,他要欺负耿祁庸就不允许旁的人也欺负,谁要是对着耿祁庸动手了,夏淳绝对是毫不犹豫带着人亮爪子,不过他贼精,在夫子跟前是乖乖的学子,从来没让人抓到把柄,品德一直是最得夫子赞誉的。 所以虽然耿祁庸没少和夏淳拆招,可是从来没有受到过其他学子的欺压,比起其他寒门学子,耿祁庸的境况实在是好得多。 再观夏淳现在没少强调自己“我是个恶鬼,烧杀抢掠没少做噢”,可是耿祁庸真的没多大的概念,连其他鬼都不害怕他,鬼打墙都能困住他......这个、这个,恶鬼什么的真的没多少说服力。 世家子弟的自豪感,现在连做鬼也要高鬼一等,大概做鬼的话,越是恶鬼越值得鬼尊敬? 耿祁庸自认自己是个好知己,就算没有记忆也是个好东家,所以自家的鬼的骄傲是必须要发自内心去维护的,谁说夏淳是善良的好鬼,他绝对是个恶鬼,大大的恶鬼! 如果夏淳知道大概会跳起来抗议,谁知道想潜移默化不要太冲击耿祁庸的三观温水煮青蛙,反倒是让耿祁庸觉得他从来不改本色还是傲娇货。 第40章 地下城池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这个地下建筑怎么看长的都不像是陵墓,勉强说服自己这里是陵墓,耿祁庸绝对给自己挂上脑残的标签。一连走过好几个耳室,里面都是存着瓶罐,有一些还是封了口的,夏淳想打开让耿祁庸拦住了,盗墓小说都这样写,封了口的容器要么装着骨头要么用来养蛊虫,还是眼看手莫动的好。 走道还算宽敞,两边的墙壁上每间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插放火把的地方,别问耿祁庸为什么会知道,有一些还插着烧的只剩下小半截的火把,残余了一些燃料,最重要的是走道不知道有什么规则,交错复杂,难以辨记,走在里面很容易就迷失方向,不过有夏淳在,就算是迷失了方向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们一开始没打算来多久,最起码耿祁庸是以为出门散个步找人唠嗑一顿,没打算出了村子更没有打算进缝隙探险的,所以耿祁庸不知道夏淳准备了多少干粮,两人合计,不费时间绕圈子去摸索,直接往中心的地方走,横竖一般最重要的东西都是在中间,无论什么。 他们绕了很久视线里看见都已经不是仓库一样的房间,而是一间间格局差不多的住居,有门有窗户,有石板床或者土炕,有木头已经腐朽歪歪斜斜的桌子椅子,靠墙堆着很多杂七杂八灰扑扑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倚靠着墙角放两口大水缸,还垒着灶台,那灶台里还有灰烬,石头也烧的漆黑,从很多细节上看,这些房子里都住过人。 耿祁庸一双眼睛巴巴打量着,他看向哪里,哪个角落的火焰就移上前,看得太入神,一个不小心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旁边走着的夏淳赶紧凑过来长臂一捞扶着他,眼睛里带着紧张,又像是担心被耿祁庸看出什么,低声问他:“怎么样。” 耿祁庸脚趾蜷缩着,垂着的眼睫毛颤了颤,眨出两眼泪花。他走的太快,那门槛是整块的长石条卧在地面,这一踢都让石块挪了位置,用了多少力道可想而知。 “你看着点路。”夏淳无奈的说着,原本飘在四个角落燃烧着的火束分裂出第五束,送到耿祁庸的腿边照明。 耿祁庸点头应了,老老实实的跟在夏淳身边,一路看下来这样格局的小房子太多,走到后面耿祁庸已经提不起兴趣一间摸进一间去探险寻宝,横竖里面最完整的不是炕床就是灶头,要么是墙角的水缸。 “这里到底是谁建造的,”耿祁庸捏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样的大山里居然无声无息的掏空山,起这样的建筑群,虽然不精美,但能有这个程度已经是让人瞻仰膜拜不已。 脚下踩着的地面慢慢有上坡的趋势,两边的石块房子已经不见了,看着像是特意避让出来不往这里建造,然后耿祁庸面前出现一条河拦住他们的路,河里已经没有水,露出干涸的河床,里面都是陈年的淤泥沙子,两边本来是有桥相连的,耿祁庸他们只找到两条钉在河边的粗大的桥柱,对面同样有着桥柱遥遥相对。 夏淳干脆利落的拦腰勒着耿祁庸,轻轻一跃就跳起来,来到桥这边,落地的时候夏淳是无声无息的,耿祁庸跟个番薯一样,两只手抱着夏淳,两条腿踩空后胡乱划拉着,冷不丁的踩到地面才后怕的摸着扑腾的心脏。 然后接着是走阶梯,阶梯码的很整齐,梯形的形状,两边宽宽的向两个方向拉长,数量不多,走了九级就走到顶端的一个平台,平台上也有房子,比下面他们看见的要宽敞的多,最起码还给砌了小院子,房子不多,看着前面的院子数一数,只有四间这样的房子。 走到了这个平台那种黑压压,让人觉得胸腔憋闷的感觉特别明显,夏淳使了大力气,那一直飘忽着的火突然熊熊燃烧,很快蔓延了整个空间上半部分,耿祁庸才发现觉得压抑是因为他们站着的地方,头顶距离石洞顶端绝对不超过15厘米,看着就好像石头顶随时要往下塌方一样。 耿祁庸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才觉得被猫爪子一直挠着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拉着夏淳让他把火集中到一片一片的顺时针扫一圈。夏淳哼了一声,嘟囔道:“之前全部一起看多省事啊,”耿祁庸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死性不改,硬是觉得奢侈华丽才是最符合他大少爷的派头。 火光照耀的地方清楚看见黑压压的房子,房顶和山洞的石顶挨的很相近,走廊全部十字交叉,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好像下面整齐的跟站军姿一样的房子并不是想象中的多,他们走的这么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知不觉走偏了,来来回回的绕圈子。 夏淳像是想起什么,皱着眉头斜睨一眼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耿祁庸,手上一个用力,那幽绿到发蓝的火霎时跟喷□□喷发出来一样四下窜走,耿祁庸来不及怒斥夏淳,先是听见远一点的地方有女人惊讶的大呼小叫,这个空间回音特别大,耿祁庸就听着他们的声音不停的回音、回音。然后是另一边传来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声音,像是小鸟扑腾着翅膀,仔细辨认又不太像。 “哎呀,是蝙蝠!”夏淳往那边张望一下,立刻拉起蹲在地上的耿祁庸急急火火的往最近的房子里去,一脚踹开门,那门居然不是木头而是拿竹子破开好几片编成竹席,拿好几层的竹席用绳子密密绑在一起,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能勉强保持着立起已经是很不错的,夏淳这一脚立刻让竹席门啪的一下分崩离析了。 夏淳骂一声娘,放弃这个没门遮掩的房子,脚下不停就往旁边的屋子去,轻手轻脚推开门往里跑,自己进去了拉着耿祁庸往身后一藏就把门掩上,耿祁庸惯性地侧头往里看,在火光摇曳下看见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炕床上站起来,看见耿祁庸一怔,浑浊的眼睛眯起来。 耿祁庸倒抽口凉气,心里有点紧张,再细看,诶,好像有点儿眼熟,这这这不是那个老太太嘛,就是被撅了坟硬被人强制性搬家的那一位,说起来自己还是帮凶来着。 耿祁庸不说话,老太太也不说话,四眼相望,夏淳听见动静推开他缠上来的胳膊,把人塞到自己身边拿咯吱窝夹着,等外面扑腾的蝙蝠群过境了才松开转而牵着耿祁庸的手,转过头用一种挑剔的、屈尊降贵的眼神赏了老太太一眼。 “怎么又是你。” 耿祁庸觉得夏淳的目光算不上友好,疑惑地问他:“你认识?”这是大水冲龙王庙了是吧。 夏淳咳了一声,胡乱说了声对,低头玩儿耿祁庸的手指去了,五根肉手指跟五根金手指一样,跟数佛珠一般来来回回掰扯,心里面跟长了草似的,想起那时候自己跟耿祁庸在树荫下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说什么心里都高兴,就算跟耿祁庸说话被他拿大眼睛瞪着,他觉得那也是跟招财猫一般透着股喜庆劲儿讨人喜欢。 当然后面耿祁庸奔走之后,自己怎么欺负人家老太太的事直接让他忽略掉了。 手上玩儿的动作慢了两分,夏淳吁了口气儿,他眼睛一眯威胁着看向老太太,心里有些计较,也许这个老太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果藏了什么好东西那就更好了,不枉他们辛苦一遭,正好打包给耿祁庸收藏。虽然同是另一个世界的鬼,夏淳从来不觉得打劫死人的财富有什么不对。 “那个,老太太你好啊。”耿祁庸摸着鼻头酝酿半天就只憋出这么一句开场白。 夏淳威慑力十足的眼睛立刻弥漫了笑意,眼睫毛不由自主的颤,嘴角往下撇,扭了头闷声笑,看他尴尬着可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憋的通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正要开口补救,夏淳就立刻截住话,“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新家住的不合适。” 耿祁庸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夏淳去了,这大少爷其实挺好的,最起码威逼利诱人家老太太绝对不手软。 老太太一拍大腿,说;“就是!我那屋子里还住着别的老头,你说说,让我怎么住,我好好的闺誉都叫他们蠢坏了!这是尊敬我这老太太吗,这就是在坑我啊!要是叫我家老头子知道了非给我一纸休书赶回娘家去。” “你家老头想给都给不了,谁知道投胎去了哪里,说不准早就另娶了。” 这一句话狠狠地戳了她的心窝,老太太的脸当下就变了颜色,怄气怄的说不出话,原本的脸惨白的跟刷了腻子粉的墙壁一个颜色,现在脸色都红润了点儿,瞧着都有点人气了。 夏淳看了她一会,突然笑眯眯的,又说:“您老搁着免费的第二春不要,往着深山疙瘩里钻图什么呢,这里是风水宝地啊。”衣服让耿祁庸拉一把,低头看,耿祁庸的眼里带了点不赞同,他在耿祁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硬是把他长的长了点的头发揉成一丛乱草。 老太太堵得心里更加难受,心里不痛快,黑着脸眼光往夏淳牵着耿祁庸的手一划,逮着人唠叨心收了回去,“关你什么事!没事闲的慌急着拿耗子呢。” 耿祁庸就忍不住笑了,这老太太嘴皮子挺利索,这是拐着弯骂夏淳呢,谁会闲得慌拿耗子?这不是有这么一句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夏淳真心实意的惋惜,叹了一句:“多可惜啊,难得的好亲事,过了这个门可就没有这家店了。” 第41章 龙子皮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老太太守贞这么多年,听见这句话心里真是差不多呕出好大一口血来,当然不是她不愿意,实在是没有这个条件,郁郁地看了耿祁庸一眼,还是这个孩子好,心眼正态度诚,上回藏在他头顶树叶里蹭了点灵力蕴养,帮了自己好大的忙,不过这才多久没见,这孩子周边气息怎么都不对了。 两人一错眼立刻火花四溅,不出三句话就抬杠,耿祁庸有种错觉,怎么感觉两边遇上了就跟猫狗冤家两相逢,耿祁庸赶紧伸出头问:“老太太,这里是哪里,您怎么在这里呢。” 对着耿祁庸老太太那叫个和颜悦色,慈祥的不得了,说道:“这小城啊,我活着的时候就有了,以前不太平的时候村里的人就会避居在这里,不过是谁建造的我就不知道了,”想了想,“我死了之后遇到过还没有走的前辈,听见过他们唠嗑,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建造的,只知道这里很少有小辈的知晓,绝对不能告诉外村的人,只有外面世道乱了才由着族长带领整个宗族的人躲进来。” 耿祁庸抓到重点,问她:“那个很老的前辈,他也是耿家村的?”记得迁坟的时候村长说了,这老太太的坟别看着是不显山不显水,可那是目前整个村子附近能知道的年份最老的坟墓,比她还要老的前辈,那得是哪个朝代的,反正最保守估算也得300年以上。 “不是,是耿氏全族迁移过来之前的,反正是很老很老的,他不喜欢说自己的事,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一年的。” 夏淳忽然有点烦躁,“你就不能多嘴问上两句。” 老太太拧了一双稀疏的眉,“人家是外男,我能认识说上几句话已经是逾越了。”她一辈子规矩惯了,就算之后住在小房子里也只是趁着附近的男人外出兜风了才敢出来透透气,有时候走远了回来遇到老邻居说上几句话都一脸惊悸,慌乱的颠着小脚跑的飞快。 她对夏淳斗嘴没什么兴趣,多大的年纪和个小辈拌嘴像什么样,带着点得意压低声音对耿祁庸说道:“这个小城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我知道前人把好东西都放在了哪里,我去过!” 耿祁庸耳朵动了动,眼角眉梢都透露着一丝窃喜的味道,也学着压低声音问:“在哪里,危险不危险?”他也不想想声音压的再低,夏淳也一样能听见,一老一小弄的跟见不得人一样偷偷摸摸的接头。 老太太想了想,伸手往背后的炕床上一指,“诺,就在床底下。我特意挑在这间房子住呢,是不是特别有价值。”往炕床下的床塔拨弄一下,那炕床的上半部分就被推开露出内里乾坤。耿祁庸上前看,炕床里面是分为两部分的,靠外面的部分中空,灰不溜秋的,另外半边也是中空,不过却是往下走的阶梯。 “这个算是你帮助我的谢礼。”老太太站在一边笑着道:“人老了老了,欠下人情不还我心里不安生,横竖不是我的东西你随意拿。” 耿祁庸一听她说的话就觉得不对,他什么时候帮过她,值当这老太太殷殷地拿来还人情,脑中胡乱的想着,就为了那块玉佩么。他心里没有底气,扭过头看向夏淳:能不能相信,要不要下去?你快点你拿个主意。 夏淳揣着袖子,慢悠悠的踱过来,朝耿祁庸招了招手,嗤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拿着别人的东西还人情,这买卖你做的可划算了。”挑起眼帘来看了耿祁庸一眼,“不如加个添头,你在这里住着,想必知道耿家村鸡飞狗跳到底是谁在折腾。” 耿祁庸几步上前走到夏淳身边,听了他的话心惊的心脏跳的快了好几下,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老太太,生怕这么慈祥的人正是害的耿家村鸡飞狗跳的罪魁祸首。 “哎呀,你这么心凉的人管别人死活作甚么,”老太太住的好好的,虽然不太喜欢老邻居,但是相比现在住的屋子竟然要和臭男人一个屋檐下,登时就觉得原本住的那叫合心合意,对于坚持迁坟的村子提不起半点怜悯。 拄着拐杖想了一会,告诉他们:“最近没有什么人路过,老朋友们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去找不痛快。” 老太太说的人自然就是鬼怪不作其它猜想,不是鬼作祟,那就是人为祸了。耿祁庸和夏淳心有灵犀的想,大概是有谁招惹了外面的东西回来,老太太足不出“户”,大概是她没有看见。 问老太太说不出什么,夏淳懒得理会她,就把注意力放在这个洞口上面,一副觉得有趣的样子,他对自己的神识很有信心,进来之前就已经把这座山“看”了个究竟,(当然在耿祁庸面前他是半点都没有透露出知情的模样)居然能漏了这条道,现在将神识捻成束往里探,竟然被拦在外头了!当下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耿祁庸自认和现在的夏淳没办法比履历,自然是什么都听夏淳的,临下去前,老太太叮嘱了,外面还有小耗子摸索过来,等他们下去就把炕床照着原样封回去,回头要走了直接把炕床打穿出来算了。 耿祁庸一边跟着夏淳走一边絮絮叨叨的唏嘘感慨:“咱们就这么下来了,万一炕床合上了我们打不开怎么办,这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说下来就下来了,万一这就是一截半途而废的楼梯怎么办,谁家在山里面搭了房子还要挖地窖的,山里雨水足往下挖说不定就挖出水源了,说这里藏有东西我还真保留怀疑。” 他们的运气不错,这里面不是一截废弃的阶梯,也没有挖到水源,尽头真的有一个大的空间,你知道空间有多大么,比耿祁庸去过的会展中心地下停车场还要大上3圈以上,摆满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瓶罐,密密麻麻各式各样全都挤挤挨挨的放在一起。 在这些瓶瓶罐罐的上空,纵向垮着3道像是立交桥一样的空中桥梁,桥梁下面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桥墩,三条桥梁的桥墩对应整齐,桥面不宽敞,2个正常身形的男人并肩走绰绰有余,3个男人并肩走那靠边走的人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挤下去把瓶子压成碎片。 耿祁庸回过神来,拉住夏淳说:“这些罐子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不会是骨灰或者人头之类的吧。”上一层建筑了一个城池,没有理由住的好好的人突然就不见了或者迁移了,古代宗族利益重于一切,讲究落叶归根,没有什么天灾*决计不会轻言迁徙的。如果是爆发了什么瘟疫或者突发情况导致死的人太多,迫不得已举宗离开故土......耿祁庸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如果猜测正确的话,那他们站在这么多这么多骨头里面可就惊悚了,谁知道还有谁没有去投胎呢,100个罐子里有1个还有“人”住着,那人数都客观的很。 夏淳站住脚步,忍不住挑了挑长眉,他觉得今天挑眉的次数简直跟过去一周比,神识挨片扫过去,讶异的咦一声,再次确认一回,半响伸手临空一点,底下的罐子碎裂成渣,凑过去看了许久。 耿祁庸也凑过去蹲在桥边上,因为没有任何扶手栏杆,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下张望,夏淳没有拦着他,他自己都认真地打量着,然后耿祁庸语气不确定的问:“这个看起来像是蛇蜕......吧。” 夏淳也不太确定,一连毁了一整片地方的瓦罐,里面露出来的都是卷成一团的干枯的蛇蜕。 蛇蜕有很多名字,最通俗的就是蛇皮,中药里也有叫做蛇蜕、龙蜕、龙子衣、龙子皮、弓皮、蛇符等等,人们常常把蛇雅称为“小龙”,以示尊崇,虽然有象征着长寿和财富,但是大多数没有奇怪癖好的人对蛇都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耿祁庸沉吟了一会儿,脸上绷得格外紧,“说好的宝贝就是蛇蜕?一屋子的蛇蜕?”就算蛇蜕有中药价值,这些放了不知道多久的东西谁还敢拿来入药。 夏淳安静的站立着,眼睛里闪烁过几道光,进来的入口上确实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外面的探索,进来了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屏障阻拦自己,要说没有诡异扒了自己的皮他都不会相信,可是一地的蛇蜕能有什么作用,难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放着正经养活一家子的农活不做,天天抓蛇剥蛇皮么。 他们一路走,时不时就停下来将下面的瓦罐碎成渣,查看里面是不是还放着蛇蜕,一直走到尽头,一个三层的木台出现在他们面前,木材不知道是什么木质,几经岁月除了面上布满灰尘不见半点腐烂和虫蛀。每一层大小不一,最下面是规格最大的,越往上越小,侧面都横着一个木架,上面挂满了一个又一个铜铃铛,挂满了一排,上下总共3排,铃铛是镂空的样式,在这个没有风的时刻静静的悬挂着。 最下面的木台上放着四个匣子,第二层放了两个,而最上面,放着一个硕大的木棺,木棺周身是黑色的漆面,上面画着精美的图案,耿祁庸惊叹不已,忽然发现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图案,除了祥云,仙鹤,那细细长长的东西看起来虽然抽象了点,这边这个是头顺着身子往下走到尾部,这样的形状联合外面的蛇蜕,耿祁庸猜想这应该画的是蛇。 第42章 坍塌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小心的看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突的狂跳起来,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擦,脑海里粗略地翻找自己看过的各种考古记录,好像并没有出过什么考古作品声称发掘到这样的棺木,他踮起脚尖看,才发现,蛇棺很大,如果不是有层层棺椁包着,那这具棺木简直能躺三个人还绰绰有余。 夏淳哎哎地叫了耿祁庸几声也没让他回神,按住他的肩膀上推了推,差点就把他推的一个趔趄,耿祁庸紧张的不行,被他一推心惊肉跳的,忍不住嗔怒一句:“你做什么呢!” 夏淳得意的龇牙,一手对着铃铛比划着,一边和他说话:“耿祁庸,我看这铃铛还挺好看,不如拆下来做成一串,挂在屋檐下怎么样,”夏淳越说越高兴,不得不说这些青铜铃铛对极了他的胃口,每一个的花纹都不一样,独一份儿的,他就喜欢这样叮呤当啷的东西,以前夏府的马车上就爱挂着几枚做工细致的铃铛,连他娘亲都没有这么讲究,这位爷雷厉风行,伸手就要把三排的铃铛全部摘下来。 耿祁庸一把拉住他,喉咙都绷紧声音越发干涩,“夏淳,”他憋了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干巴巴的说:“我好像有点饿了。” 夏淳怔了一下,“哦,我忘记你会饿了。”他变戏法一般从宽宽的袖子里掏出食物,水、面包还有一铁盒没有开封的曲奇饼干,这些东西实际上都不太顶饿,夏淳出门的时候只在家里捡了一些现成能吃的。 耿祁庸怀里抱着这些,示意夏淳跟着自己一块儿,俩人背对着蛇棺,在台阶下盘腿坐着,他先把面包拆开封,自己把饼干盒推给夏淳,夏淳不饿,他只要有足足的阴暗性质的能量就能没有疲惫感,对着这些食物其实没有什么追求,坐在一边看着耿祁庸吃。 面包都快要过食用期,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咬一口面包喝半口水,咽进肚子里也能再撑一段时间,吃完了长条面包再接着吃几块饼干,就停了下来不再吃了,坐着歇息,底下的山洞里阴阴的,虽然半点不透风,可是眼前是一坛又一坛的蛇蜕,背后还垒着棺木,气氛哄抬的比梅雨时节还显得昏沉阴凉。 用过饭,夏淳站起来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去摘下自己垂涎的铃铛,耿祁庸显得不太情愿,他对这个棺木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他把此刻的心情归类到对鬼神的敬畏之心去了,自然不想夏淳摘下人家陪葬的东西,可是他们走一遭不就是打着淘宝的心思么,他张了张嘴,一时间纠结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夏淳自然是发现了他期期艾艾的表情,不过他只当耿祁庸第一次开棺材,心里难免有点小紧张,伸向铃铛的手一顿,余光瞄见耿祁庸脸色一掠而过的期待,心里偷偷笑了一声,手往第二层左边的匣子摸过去,刚触碰到匣子表面准备拿起来,匣子居然出乎他意料中的沉重,夏淳没拿动,加大了力气去搬,突然就感觉到山洞里有点异样,像是有水纹一样温柔的波动,轻轻的缓缓的以木台为中心朝外面一层一层的荡开,看不见,作为鬼魂的他却能感觉的到,夏淳呼吸一窒,继而忍不住呼吸粗重起来。 山洞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然后山石滚落的声响轰隆隆的从外面依次传递进来,俩人诧异的对望一眼,同时朝声音的来处张望,就看见远处他们来时走的桥梁正在坍塌,山洞顶端的巨石就像抵挡不住引力跟着坠落,发出一连串的闷响。 夏淳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毫不迟疑的扔下拿着的匣子,抓住耿祁庸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往自己身上拉,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立刻就想像之前一样缩地成尺穿过山体逃出去,而这时,坍塌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 夏淳感觉到不对劲,只来得及扯住耿祁庸往木台旁边一推一扔,头上的巨石就将他压住,耿祁庸破麻袋一样被扔到木台和山壁的夹角,耳朵边上轰隆隆的闷响持续着,过了好半响才止住,依旧有一些淅淅沥沥的小石头、灰尘落下,他捂着脑袋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那个空旷的山洞,巨石碎石将这里填充的满满当当,就连蛇棺都被恰巧掉在木台边上的大石头被挤出木台,半截的棺木斜斜的垂在耿祁庸头顶。 耿祁庸顾不上自己灰头土脸的落魄,心里袭上一阵后怕,要不是夏淳见势不对反手将他扔到这里,现在生生埋在巨石堆下死无全尸的就是自己了,他迷糊的愣了一会,忽然惊醒过来扑倒在巨石下,伸手抓挠着石头缝隙,手抠挖着石头发出刺耳的声音,指甲都撕裂开来,他抖着声音大声叫喊着夏淳的名字,一声绝望过一声,眼前忽然闪过夏淳鲜血淋漓的身影,那是他前世带着人屠杀仇敌满门的身影,那个时候他被人从小山村里掳走,用来胁迫夏淳,可惜他自己最后受了重伤,最后的最后,夏淳有没有顺利报仇,自己有没有得救,这些他统统不记得了,只记得夏淳身上的血浓稠的发腻,从地面走过,留下一滩炙人的血红。 耿祁庸喊了片刻,哽咽着,灰头土脸的,脸上泪痕从眼眶里冲出来在脸上划出两条痕迹,瞧着很是狼狈,旁边忽然就传来夏淳无奈的声音,“你哭什么,好歹看清楚了再挠好不好。” 耿祁庸浑身一震,赤红着眼睛不敢抬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悲伤过度馋了了幻觉,怎么好像听见夏淳的声音,直到自己被人粗鲁的拉起来,目光发直呆愣愣的看着眼前毫发未伤的人,眼神有点儿迷茫,那人一身整洁,比起自己的狼狈就跟穿着打扮好刚刚从屋子里走出来一样。 夏淳身体一颤,拉起自己的衣袖在耿祁庸脸上用力的擦几遍,露出耿祁庸的脸,他唇抿的很紧,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夏淳立刻伸手按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揉搓着耿祁庸的头发,声音软和下来,一叠声的小声宽慰道:“没事啊没事,我死不了,压根就没有被砸伤,你看看,全头全尾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 耿祁庸缓过来,吓得青白交加的脸色也略微恢复了一些,拉着夏淳的衣袖就觉得一阵心安,这才疑惑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夏淳当时确实是要带着耿祁庸迅速穿墙逃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术法失灵做不到了,四周的石壁仿佛有了自主能力拒绝让他穿过,而坍塌近在眼前,夏淳不容细想立刻就将耿祁庸塞去了夹角,他自己躲闪不及让石头压倒,好在他是魂体,就算道行深了能凝结成实体,一样能将自己虚化成烟雾消散开,于是他就这样逃开,等震动停下来后,他花了点时间一边凝结身体,一边看见耿祁庸傻子似得以卵击石非要挠坏那块石头,其实耿祁庸要是肯抬起头认真看看四周,就能看见他还未凝结的模糊身影的。 耿祁庸没好气的翻白眼:怪我咯。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称得上是惨烈的手,他将愤怒转移到蛇棺上,就知道自己的第六感错不了,要不然他怎么就对这玩意敬畏呢,这招玩的真狠毒,他们一路大大方方的进来,半点想像中的机关暗器都没有遭遇到,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只要触碰了木台整个石洞都坍塌了,机关?暗器?有这一手玉石俱焚那么阴狠吗?现在耿祁庸是满心满眼的愤怒小火苗完全压过对它的一点敬畏,完全不拦着夏淳想要开棺抢宝鞭尸的行为。 他们现在可以活动的空间很狭小,在巨石、石壁和木台之间,大部分空间都让歪着的蛇棺占去了,夏淳试着触碰石壁,发现之前拦着他施展术法的禁制已经消失,再遇到危险他可以带着耿祁庸瞬间转移后,心安下来就跃跃欲试的要打开棺木。 第43章 干尸蛇人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那层木材不知道是什么树,木质坚硬的很,夏淳围着它打转施展各种法子撬了半天都没能撬出一个口子,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细致耐心的主,当了鬼怪修出一定的实力后更加不知道细心是什么玩意儿,见自己撬不动了干脆利落的上火,他对自己的鬼火很有信心,本身的道行越高深,火的腐蚀能力越厉害,就是这样,那火铺满整个棺盖面足足烧了半个小时才将内外两层棺盖烧了个对穿。 耿祁庸被他推到角落里站着省的有突发情况时倒霉,他看那火烧了这么久,心里毛毛的,他摸着自己的手指尖痛的小小声的嘶嘶叫唤,现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肯定是包袱的那一类的。夏淳飘上去往里张望,耿祁庸看他的视线是从头打量到脚,脸上的表情也是越看越惊奇,到了后面已经是瞠目结舌的那种,一时忍不住开口询问他:“怎、怎么了。” 夏淳看了看耿祁庸,忍不住再看向棺椁里确认一遍,少见的嗫嚅着说:“耿祁庸,我好像、好像有点眼花?”他这一票是不是玩的太大了,只是想来探险培养难兄难弟的革命感情啊,谁想到这样不显眼的山窝窝里能有这个,这是天生长成这个模样的还是后天被人弄成的这样呢,他怎么看着心里难免觉得瘆的慌。 夏淳这反应让耿祁庸心里比猫挠了还有要慌,上前踮起脚尖张望,不够高,看不见,对着夏淳飘忽在半空的潇洒姿势真是羡慕到爆表,想让他杠了自己上去看又不太好意思张口。 夏淳想了想外头这么多蛇蜕,一时心里浮起一个耸人听闻的猜测,这里面躺着的不会是......想想史上半人半蛇的人物,除了伏羲女娲还能有谁。 夏淳迟疑着张口:“他好像有一条蛇尾巴。” “什么尾巴?”耿祁庸没有听清,干脆自己挨着石头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木台,战战兢兢地往里看,里面竟然侧身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同夏淳一样,耿祁庸先从头部粗略看一眼,顺着身子往下看,然后就看见.....他瞪大双眼乃至于眼珠都要脱眶,眨了眨眼,他居然看见里面的干尸没有两条腿,在他腰的位置往下是一条干瘪的尾巴,他侧着身子躺,手自然的放在胸前的位置,这个身体自然而然的固定成一个“s”的形状。 耿祁庸惊讶地看向夏淳,似乎已经对自己的眼睛失去信任,对方沉重的、严肃的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5.2视力的眼睛。 耿祁庸合上下巴,再次看着这具干尸,他心里和夏淳想的一样:这到底是伏羲还是女娲?他现在一点都不恼怒被困在这里,胡乱的抹了把脸,急的不行,“这个这个,不会真的是吧,我们是不是闯祸了?”有了这个猜测,这一层的蛇蜕,上一层简单粗糙的石头屋子都蒙上一层高大上的神秘色彩,耿祁庸甚至觉得越粗糙、越返璞归真,越有可能符合自己的猜测。 夏淳的心情都阴郁起来,他对着单独高高供在这里的人有点忌惮,如果说这个人真的就是什么半蛇半人,哪怕不是伏羲女娲本人,哪怕他们倒霉闯的是他们的后裔的地盘,那么夏淳猜测,外面瓶罐里装着层层叠叠的蛇蜕是不是根本不是在外面捕捉的小蛇,而是他们族人蜕换下来的,或者说其实那真的是墓葬,能放进来的只能是蛇身的部分?无论是那个猜测,这个能单独躺在蛇纹棺椁的人的身份绝对不低。 无论是哪个猜测是正确的,夏淳都不打算深究,棺椁盖子已经毁了,他不可能帮忙掩盖回去,索性将木台上能捡起来的3个匣子扫进袖子里,拉着耿祁庸就准备离开,忽然一顿,想起了什么似得,赶紧转回去大刀阔斧的拆下木台上仅剩下的铃铛。 耿祁庸忍不住问他:“你拿走了?” 夏淳笑道:“棺椁里你也看到没有什么东西,再说了里面那位......我总是觉得有点忌讳,就不仔细搜身了,咱们拿3个匣子,不枉费我们走了一回。”言语下不乏自己手下留情的意味,对于另外3个匣子被石头压着取不出来的事实只字不提。 夏淳哪里会知道耿祁庸此时再心里吐槽他雁过拔毛的心情,兴致勃勃地护着耿祁庸,还是一眨眼就离开这里,直到进了村子站在自家客厅里,夏淳都没有感觉到上一次缩地转移时遇到的屏障,夏淳心里有了思量,只怕上一次遇上的屏障和墓室里有几分关系,现在毁坏了村子里自然也没有了影响作用。 一回到家,耿祁庸就看见坐在自家客厅里的老太太,她急的团团转,此时坐着都时不时抬头张望着,看见耿祁庸回来了,脸上闪过喜色,颠着小脚颤颤地走过来,目光关切地打量他周身:“哎呀可算是回来了,我在上面玩的正开心呢,突然底下就地震了,我想下去找你们那走道又被塞住了,怎么样,你们没受伤吧。” 耿祁庸看见她还没有来得及露出笑脸呢,就被她一叠声的关切询问打断了,连连挥手:“没有没有,我们早出来了,在外面歇懒,拖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回来呢,就是走得久,腿都快累断了。” 老太太笑了笑,“那就好,你既然累了我就先回去了,好孩子,早点歇息啊。” 耿祁庸挥别老太太,一转身就看不见夏淳的身影,找进房间里果然看见他对着3个匣子使劲呢,这匣子跟那棺木的质地有点相似,6个面没看见任何能打开匣子的缝隙,就好像这是一截实心的木头压根就没有掏空里面装东西,夏淳想故技重施,让夏淳拦住了,摸着下巴问他:“这匣子既然能跟蛇棺一起放在木台上,里面大概是放了贵重的东西吧。” 夏淳皱着眉头没吭声,长得格外好看的眼睛向上一挑:你又闹什么了。 耿祁庸语气沉重的说:“一般贵重的匣子说不定都设置有机关,外力强行拆开的话会自动销毁里面的东西,夏淳,你看是不是慎重一下?” 夏淳一听迟疑了,将3个匣子每个光滑的面都仔仔细细的摸索一遍,没找到打开匣子的机关,神色恹恹的将它扔到一边,抓起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既然已经兜回来了,他就没有这么一看究竟的迫切心。 过了一会被子略动了几下,夏淳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问他:“对了,那个匣子里面有机关什么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耿祁庸抿了抿唇,理所当然的说:“盗墓小说都这么写的。”夏淳梗了一下,指着他噗嗤半天,伸腿把床上放着的匣子一脚踢到床脚下,叹了口气,重新钻被窝里猫着了。耿祁庸哎哎叫着,跳下床心疼的捡起来轻轻拍打光滑锃亮的匣子,一个劲的嘟囔着:“这么辛苦带回来,把里面的东西磕坏了怎么办。” 夏淳撇了撇嘴,那匣子长得都一样分不清正面和反面,谁知道该怎么摆放,就算里面的东西碎了那就碎了,反正还是自己的,他摸着手上拿着的铃铛想,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能不能拿的。 第44章 润华说蛇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睡了很久,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看不真切,只听见有山涧流动的汩汩声,有什么在水里游动着,动作灵活欢快,激得水花一阵一阵的拍打着岸边,耿祁庸心想,这里的鱼真大真闹腾,鱼肉肯定结实鲜美,然后他就安安分分的听着水花声,口水垂涎的快要溢出来,醒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抹嘴巴,果然流了一下巴的口水,悻悻的擦干净,爬起来看太阳已经升到中间,该去吃午饭了。 耿祁庸睡醒,坐在外面客厅的耿润华最高兴,他松气的表情太明显引起夏淳的侧目,侧着脸朝他递了个疑问的眼神儿,耿润华噌的一下站起来,说不上为什么心慌,越过他就跑去耿祁庸的房间,这里他熟门熟路的,啪的一声推开房间门溜进去,抱怨道:“你怎么才醒来呢,我过来叫你去吃早餐,现在都变成叫你去吃午饭了。” “你可以早点叫醒我,”耿祁庸一龇牙,半点没把他的抱怨放心里去,他对耿润华说的午饭比较感兴趣,“你妈做什么好吃的了?” “卤鸭,”耿润华无法抑制的盯着一个方向,那里摆放着3个一模一样的材质,一模一样的大小的匣子,他蹙着眉仔细地想了想,在记忆里找到自己熟悉印象的来源,“你哪里买的木匣,看起来比我妈那个贵不少。” 刚刚绑好鞋带站起来的耿祁庸有点发愣,好像耿润华说的话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咳嗽了一声,像是为了确认一样重复一遍:“比你妈的那个贵,你是说你妈有一个类似的木匣?” “对啊,差不多的,”耿润华走过去拿起来,翻过来倒过去的看,“比这个大一点,材质没有这个好,我妈拿来放东西,还宝贝的不行,藏的稳稳地,除了老鼠别的生物绝对找不到。” 耿祁庸深吸一口气,在耿润华诧异的目光下猛的跳起来,“太好了,你会打开吗,怎么打开?” “你买木匣的时候师傅没有教你打开方法吗,听我妈说这种木匣珍贵的地方就是因为开匣子的方法很特殊,如果不照着正确的方法打开里面会着火。”耿润华摊开手,笑嘻嘻的说:“我还没有试过它会不会真的着火,不如我们试试?” “算了吧,那木匣是我在床脚下翻出来的,放了这么年,谁知道是我家哪个祖宗留下的老物件,别让你弄毁了,我妈绝对会说[养儿子还不如养块叉烧,最起码叉烧不会败家],然后把我扔孤儿院里,谁爱谁领走,不要钱的那种。” “你妈能舍得一棵摇钱树嘛,”耿润华大大咧咧往他床上一坐,嬉皮笑脸的道:“我要是能帮你打开的话,你要怎么感谢我。” 耿祁庸不置可否,打开门等着他一起出去,“你要是能帮我3个都打开,随便你想我怎么感谢你,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怎么样。”他眯了眯眼,盘算着说服庄妍客串一把去相亲的可能性有多少。 耿润华收敛了笑容,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求你给我金山银山,不如给我一份薪水怎么样?” 耿祁庸抿了抿嘴唇,问他:“你想出去工作,不是说要在家种地么。” “你不知道看天吃饭有多难,可是说服我妈让我出去打工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高几个等级,谁让我爸有前车之鉴出去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我妈以为他外面有人了,现在就当他已经死在外面,”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你不是开了个农庄嘛,差不差一个服务员,端盘子也好过面朝黄土背朝天。” 耿祁庸身体一顿,随即说:“好啊,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我回家你就跟着一起去吧。”他不说说着玩笑,实际上他早就想多招点人把自己解放出来,耿润华跟他玩得开,在村子里没少看见鸡飞狗跳的事,估计多少能接受点农庄的成员们,就算最后不行,就帮忙介绍份工作,“不过你会嘛,别把我匣子都烧了。” 耿润华有点赧颜,“我爷爷以前是木工。”他看过爷爷做这样的匣子,那时候家里过的揭不开锅的穷,有人定做这样一个匣子他们家就能吃上半个便宜的猪头皮,肉割下来焖煮,骨头剁开来煲汤,那个时候真的跟过年差不多,现在他能打开一个匣子就能走出这个山沟沟,到底还是蹭了爷爷的福气,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听了他妈说耿祁庸自己开了农庄过的怎么怎么宽裕,心里就开始盘算了,不然他也不会对耿祁庸这么好。 有了耿祁庸开出来的保证,耿润华就跟小登科似的,吃饭的时候毫不犹豫把自己那份鸭腿挟到耿祁庸的碗里去,再加上耿润华他妈乐颠颠的给他挟的那只,耿祁庸一个人包揽了一只鸭子的五分之一,眼睁睁的看着耿润华的筷子伸向鸭翅膀,他眼睛一瞪,毫不犹豫地抢下一个鸭爪,放进碗里后再看菜盘子,鸭翅膀和另外一个鸭爪已经进了耿润华的地盘,旁边看了这场硝烟的人笑的一个劲的揉肚子。 耿祁庸摸摸鼻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挟几块鸭胸脯肉给她,顿了顿,眼见夏淳冷气肆溢,顺手也给他挟了一块胸脯肉,夏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耿祁庸手一抖,毫不迟疑的分给他一只鸭腿。 夏淳满意了,嘴角一挑带着笑意动筷子,耿祁庸轻轻的嘘一口气,再看耿润华已经吃的满嘴流油了。 吃过饭耿润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耿祁庸去他家,因为耿祁庸说了木匣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最好还是在他家弄,还笑着说:“搞不好里面装了黄金啊,兑换成钱他就发达了。” 他们走到半道上听见坐在树荫下天南地北胡侃的人说,那个美女警察昨天带着人上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引得一堆的人唏嘘不已,耿祁庸心里一跳,想起那个大的不可思议的山洞里放着数量惊人的蛇蜕,立刻就挪不动步子,拉着耿润华过去,安静的无声无息的夏淳不喜欢大太阳,看见耿祁庸往树荫下走立刻快步赶上去,迫不及待要摆脱*辣的太阳光。 聊天的人话题总是变得快,一下子说警察都吃干饭,到现在连个屁都没抓到,一下子说今天谁谁谁连村长都不给面子,直接开车回家了,一下子说今年没什么雨水不知道明年会不会接着旱,耿祁庸逮到机会插口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看附近的水位下降了不少,正好可以下网下篓子。” 有人看见他立刻就笑喷了,“你跟华仔一样就好那点吃的。” 耿祁庸笑了,“你是不知道啊,外面的东西养的快,吃起来一点都不好吃,我回来以后才发现,原来鱼可以这么鲜美啊,田螺可以这么好吃啊,原来我之前吃的全是泥巴,难怪吃的都带着一股泥腥味,去都去不掉。你们看,现在大米有毒大米,油有潲水油、地沟油,腊肉香肠可能是病猪肉做的,咸鱼干能检出敌敌畏,前几天我刷微博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人家工厂内部曝光的照片,做蜜饯零食的,居然在卤汁里捞出十几只死老鼠!”耿祁庸越说越觉得在外面吃东西真是吃的生无可恋。 人群哗然,七嘴八舌的说开了,耿祁庸信誓旦旦,还拿手机翻出自己转发的微博,上面果然有蜜饯汁水里捞出老鼠的照片,耿祁庸悲愤欲绝的表示自己绝对要吃够本才打道回府。 “就为了一口吃的连生意都不赚了。” 耿祁庸心酸的长叹,“可不是,我已经吃了鱼啊石壁螺啊炸小鱼小虾,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吃的。”眼神期待的看着他们。 “想找好吃的?有啊!上次不是有人做鸭丸子么,自己家养的鸭子,做出来可好吃了!” “还有炸蝉蛹,不过这个有季节性的,要在晚上打着手电筒去找,一晚上多的话能找到1斤,上次我扭了腰没时间去照,真是亏了,直到现在我还惦记着呢。” “1斤算什么,我家那个小子晚上照了快2斤,我老婆炸的酥脆咸香,吃的他满嘴流油,不用我吩咐自己每个晚上殷勤的都去找,不过这活太麻烦,不如春天的时候去菜地那边挖新鲜的甜嫩竹笋,新鲜的炒肉或者用盐腌了,吃上半年都没问题。” “那河里还有后面的池塘不是有河蚌嘛,摸了河蚌上来煲咸芥菜,广东名菜啊。” 耿祁庸听的眼睛发亮,说到水产立刻小声的说:“其实我想抓水蛇,做成水蛇饼那才叫做香呢,比鸭丸子好吃。”一说到蛇,大家伙都闷不吭声了,耿祁庸觉得奇怪,旁边的耿润华赶紧不露声色的掐了他一下,示意他别乱说话。 一个年龄比较大的人磕着木筒烟,吞云吐雾的吐出一口烟雾,说:“没事,他回来的少不经事呢,”他半垂着眼睛漫不经心的,声音不大,“不过庸仔,你这话以后别跟村子的其他人说,不然该被人吐唾沫星儿,回头让华仔单独仔细跟你说,好了好了,我差不多回去睡午觉了,都散了吧。” 耿祁庸咬着舌头一时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莫名其妙看着胡侃的正唾沫四溅的人个个抻着懒腰,一下子全部散开往家里走,他抬头看着耿润华,疑惑的问:“这都怎么了,刚刚还说的正开心呢。” 他还想给自己争取一下,耿润华赶紧捂着他嘴巴,勉强道:“哎哟祖宗,先回去,回去了我再跟你解释,你这事早点问我就好了。” 回到家耿祁庸真是一刻都停不住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耿润华,耿润华紧了紧喉咙,压低声音告诉他,“咱们村里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别的地方都多,头一条就是不能抓蛇,不能杀蛇,不能吃蛇!谁要是手贱做了这些事让人告发了,什么都不用辨白,直接开祠堂请家法。” “请家法?”耿祁庸立刻问。 耿润华嘀咕了一下,“可不是,这一整条村子都是粘亲带故的,算族谱还是同一个祖宗,谁犯了村里的铁律当然是直接家法,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真的看见有人被家法了,那人明知故犯,结果押到祠堂去扒了裤子,用棍子重重的打,打完了还不准送去医院,后来那人的腿废了,受不了闲言闲语自己割脉自杀。” 耿祁庸觉得有点憋屈,“谁定的家法,怎么这么......” “家法就是用棍子把人打废。别的惩罚都省下来了,不过也因为这个,老一辈的人一直生活在这里,把禁忌记得比自己名字还熟,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事,小一辈的就不行了。我还以为迟早还要看人被家法呢。”他语气淡淡的,显然对村里动用私刑没什么好感,再三叮嘱耿祁庸:“你想吃什么都好说,绝对不能去碰蛇,不管它是菜蛇水蛇还是毒蛇,绕着它们走就对了。” 耿祁庸点了点头,他面上不显,心里琢磨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45章 黄金蛇藏黄金线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有点心烦意乱,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老家就是个山里不富裕的小村子,广东总是有很多人迷信的,耿祁庸自己就是非常迷信的一员,偏僻地区会更加严重,所以当初听到什么死人不留村的奇怪规定,他除了会朋友难做却也没什么大惊讶。 可如今他第一次觉得老家好像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接二连三有人诡异的死亡,耿祁庸已经偏向是什么灵异的东西做下的,村子有奇怪的规矩癖好,大概是村里遗留下来的不开化,但是再加上藏在大山里简单粗糙的山洞小城市,这么跌宕起伏难道不是误穿了某一部盗墓小说? 如果不是百度正常能搜到某本小说的话,耿祁庸已经按捺不住跑去西湖和长白山一探究竟了,亏他还捂着小心脏以为自己投生到某个次元兴致勃勃去勾搭小哥呢,亏了,真的亏了,简直是大宇宙来势澎湃的恶意。 耿祁庸的郁郁寡欢,耿润华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现在用十二万分的劲头努力研究那三个匣子,耿祁庸虽然兴致勃勃的坐等开匣的一瞬间,可是等了一个下午,他已经呵欠连连,夏淳忽然慢吞吞的从房间里挪出来,给了耿祁庸一个眼色,“耿祁庸你进来一下。” 耿祁庸眨了眨眼睛,之前忘了说,这货以前趁着自己不知情一会儿东家一会儿官人的好一顿调戏,现在不由分说的耿祁庸长耿祁庸短的吆喝,他真的有点不适应,闷闷的应了声,站起来就准备过去,就听见耿润华嗤笑一声,啼笑皆非的指着自己发笑,耿祁庸瞪着他用眼神逼问,没想到他乐不可支笑的更加大声。 耿祁庸撇了撇嘴巴,假装不经意的踩了他一脚,听见他在背后痛苦的嗷嗷痛呼,心满意足的赶去房间,一进来就看见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某个人,怔了怔,反手关闭房间门,奇怪的问:“庄妍,你怎么来了?” 言笑晏晏站着的可不就是该留在农庄的庄妍嘛。 “东家好,”庄妍指了指床上已经被打开的纸箱说:“我是过来送快递的,好像是你妈妈寄给你的。” 一听见是自己那个一走就不给音信的老母寄过来的,耿祁庸脸上就忍不住笑开,雀跃的几步跑过去,拉过纸箱一看,咦了一声,不是他少见多怪,而是他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寄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蛇!拜托,他现在听见、看见蛇都有点条件反射,怎么他妈这么巧就给自己寄了一个。 他拿起来看,上手就感觉特别有坠感,蛇的形状是卷着什么东西的样子,蛇头向上,蛇尾微微翘起来,长长的身体卷了2个圈,他奇怪的嘀咕:“这都是什么,摆件么。”谁家会买这个样的东西,看着也不像是笔筒啊,难道是挂件放着好看的? 庄妍笑了笑,道:“不是摆件,这个是臂环,金臂环。” 耿祁庸还没有回过神来,上下仔细看着这个金臂环,直咋舌说:“哇塞,我妈终于迟来的青春期么,居然买臂环回来,这东西现在很少人带吧,镀金的么,放久了会不会氧化?” 庄妍和夏淳忍不住就笑了,看着耿祁庸的眼神就跟看着乡巴佬似的,庄妍忍着笑意告诉他:“东家,不是镀金的,是纯金的。” 耿祁庸不再咂舌,他想了想,脸色顿时就不太好了,“难道是她出去旅游就遇到了第二春,拿来讨好我这个做儿子的?” “为什么就不是阿姨自己买的呢。”庄妍身为女人,忍不住嗔怪道。 耿祁庸理所当然的说:“我没有收到大笔支出的用款信息啊,你们说这是纯金的,得花不少钱吧,我妈穷惯了,哪里能舍得买纯金的比较少用到的首饰,还敢脑残的用快递寄回来。”在他看来他妈真的不会戴金首饰出门,她说街上开摩托车抢金耳环金项链的太多,被抢了不要紧,被摩托车拖个十几二十米远那才叫做悲剧,她压抽屉的一套金首饰只有逢年过节在家里才会穿戴。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是谁用他妈的名义往家里快递一个纯金的臂环?耿祁庸挠着后脑勺认真想了想,忽然就心凉了,呐呐的说:“不会是抢劫珠宝店人要藏起来转移视线,结果就快递到我家了吧。” 夏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敲,挑了挑眉毛,屈尊降贵的解释:“你能不能想一个禁得住推敲的原因,抢珠宝店?销赃?就这种做工粗糙的东西我随手都能扔出来一打。” “夏淳!”耿祁庸皱着眉,“你现在哪里能扔出来一打,你现在扔出来给我看看啊,不是纯金的我不要。” 夏淳哼哼唧唧,“我陪葬的东西比这个金贵多了,你自己看看,这手环工艺多差,暴发户一样丑毙了。” 耿祁庸顿时就哑了,不自在的扭过头,跟庄妍不动声色打量的目光撞在一起,脸上就有点儿挂不住了。倒是庄妍对耿祁庸喊男旦的名字有点好奇,一别多日,东家和男旦好像亲密了不少,可是看着不像是被男旦拿下了啊,而且男旦看着比较没有那么那么......魅惑妖娆,看着比较不正常了。可怜男旦偶尔男人一点还被当做不正常,可见他男旦戏腔的模样有多深入人心。 耿祁庸咳嗽一下,拿着烫手的臂环比划,“现在这个怎么办?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幸福感呢。”只有祸从天降的哆嗦感。 夏淳一扶着额头,好友智商清零的无奈感袭上心头,“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妈不就行了。” 两人你瞪着我一眼,我瞪着你一眼,耿祁庸长长的哦了一声,淡定的扭过头去,糟糕,最近世界观混淆的太厉害,他连电话这玩意儿都忘记了。可是一连拨通好几个电话,对面甜美的女声一直呆板的报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耿祁庸一头雾水,难道是他妈玩的太浪忘记给手机充电话费了?赶紧给他妈的手机充上100块,再拨打电话,听到的还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大概是去了什么偏僻的地方,手机没有信号?” “那不是应该说: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么?”耿祁庸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手机上,他妈这是干嘛,说去旅游就去旅游还自带失踪系统。这时候耿润华惊讶夹杂着狂喜的声音忽然在客厅里炸开,一叠声的喊着自己:“祈哥!祈哥!你快点来,我打开了!” 耿祁庸听见[祈哥]就想吐槽这小子真会借坡下驴,一转眼就学会不谄媚的奉承自己了,按年龄分到底谁是谁的哥啊,下一秒就听见说打开了!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跳起来就冲出门去,客厅里耿润华一脸呆滞的看着匣子,连耿祁庸出来了都不知道。 耿祁庸靠过去,往匣子里一探头就傻眼了,耿润华抬起头问:“我的天啊,祈哥,你们家祖宗真有钱!咦,你怎么也有一个?”他这才注意到耿祁庸手上拿着的东西,心里腹诽道:难怪自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开呢,搁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放心外人拿回家研究。 耿祁庸心里沉甸甸的,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因为他看见打开的匣子里,装着一个金灿灿的黄金臂环,跟他手上拿着的这个一模一样。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呼之欲出,长长的叹了口气,“润华,你把另外两只匣子也打开看看。” 耿润华精神一振,“对啊,说不定里面装的也会这个!哇塞,你发达了!” “不太可能吧,”耿祁庸力求淡定,“如果真的三个一模一样,为什么不定做一个大个儿的匣子一起放。” “大概是留着给不同的人啊,比如说有三个儿子就要三个匣子才够分嘛。”耿润华已经打开过一个,同样的手法在他灵活的手底下,很快就将剩下的两个匣子打开,让人失望的是,匣子里空无一物。 耿润华失望不已,“这么重,怎么是空的。” 耿祁庸心里发沉,勉强笑笑安慰他,“算了,有一个对我来说已经是飞来横财了,再多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耿润华耙了耙头,吭哧几声,“那啥,我妈差不多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先回去,我看你现在肯定不放心出门的,就不叫你过去了,”他结结巴巴的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往外说,就说我在你家打游戏玩了一下午。” 耿祁庸一点都不含糊,接下他的示好,“行,那我就不过去了,你路上小心点。” 送走了耿润华,庄妍立刻飞扑出来,她刚刚贴在门板上听的模模糊糊的,现在迫不及待的出来看,她走过去让耿祁庸让个地儿,凑过去认真端详,果然是一样的两只,跟耿祁庸和夏淳想的一样,巧合多了那就不叫做巧合了,这个八成的可能性是预谋,可是谁能保证耿祁庸在老家能翻出一个装着黄金臂环的匣子呢。 夏淳沉着脸,招呼都不打,神识直接往臂环上探,果真在臂环上发现端倪,蛇腹的位置是中空的,里面有薄薄的东西在,看着好像是卷成一束的丝帛。 庄妍不信邪,神识也跟着扫视过去又确认了一遍,立刻来了精神,拿过臂环检查,既然有人故意在蛇的腹部藏了东西肯定是特意留着给人的,不可能不留下取出来的方法,可是庄妍和夏淳用神识一遍一遍的扫视蛇身都没有找到能打开的机关,最后在蛇头找到方法。 之前就说了,蛇环的形状姿势如果戴到胳膊上的话,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蛇蜿蜒着缠着胳膊上,蛇的尾巴尖稍稍翘起来,蛇头向上延伸摇头摆脑的,嘴巴自然而然的微微张开,好像下一秒蛇信子就要吐出来一般,不是特意盯着查看根本发现不到金色的蛇信半吐,一条细细的根本不起眼的金线套在蛇信上,另一头吞进蛇肚子里。 庄妍眼睛都在闪闪发亮,能这样机关算尽藏起来的东西肯定就是了不得的大宝贝,要不是她和夏淳有神识扫描,任是谁一上手都只会高兴这是一只漂亮的金贵的臂环,谁会想到微微打开一条缝隙的蛇嘴里藏了东西呢。 庄妍避开要抢走臂环的夏淳的手,躲到耿祁庸身边,小心谨慎的顺着金线将藏起来的东西慢慢的拉出来——这是一束轻薄的不能用任何言语来描绘的纱,完好无损,用金丝卷成小小的一束,拆开来在桌面铺展开,透过纱居然能清晰的看见桌面的纹路。 耿祁庸郑重相待,盯着这副不到巴掌大小的纱认真研究,这副纱面积真的还没有耿祁庸的一只巴掌长宽,上面用细小的金丝绣着纹路,看着好像是从衣服上裁剪下来的其中一小片。 当然他们三人没有人会眼瞎到以为这个真的是衣服裁剪下来的,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另外一只臂环上面。 第46章 [虵易]是个什么鬼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虽然夏淳笑着说如果金线断掉了凭他们的本事大概也能完好无损的把细沙取出来,庄妍还是坚持用同样的手法小心翼翼的取出第二幅细纱图,耿祁庸抱着尝试的心态将他们铺在桌面小心的对着金线的断口拼接,很显然上面的金丝线路并不能拼凑在一起,中间缺失能将它们完美无缺拼接上的部分。 耿祁庸有点遗憾,略微翻一下,触手柔滑的感觉让他动作顿了一下,深深的叹息,庄妍不明所以,安慰道:“东家你别太过担心了,迟点再打电话给阿姨,说不定是移动抽了呢。” 耿祁庸随意嗯一下,迟钝的回味过庄妍说的话,啼笑皆非的挥手拦住庄妍的安慰,说:“我不是担心,我是觉得当初把这个藏进臂环的人可能没有想到会被你们轻而易举的发现,感觉本来是一出机关算尽的悬疑剧突然画风扭成外挂打boss喜剧,说不定臂环的主人都快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的感觉好复杂。” 庄妍嘻嘻笑着蹲个万福,巧笑倩兮的道:“谁让这个藏宝图撞到东家手上嘛。” 夏淳不耐烦看两人一来一往的说废话,哼哼唧唧的嘟囔:“就算没有我们,有谁拿去x光线扫描不是也能检测出来么。” “你怎么就确定这是个藏宝图?”耿祁庸对这个不是很懂,一边问庄妍一边侧身背对着夏淳,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鄙视。。 “这个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地图,不是藏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制作地图分开保管,这样费心掩藏。” 耿祁庸又是惋惜的叹口气,庄妍奇怪的看着他正准备开口问怎么了,就见他唏嘘道:“要是小哥能像你们一样开外挂,哪里还需要被三胖折磨的这么苦逼,拿着黑金古刀一路遇神杀神流汗又流血。” 夏淳忍了又忍,揪住他背后的衣领往厨房拖走,“你注意到时间了么,你还没有吃晚饭!” “哎哎,等等,小哥是谁,这些东西怎么办?”庄妍忙不迭的打断耿祁庸撒娇一样闹着不吃饭的声音,满头黑线的指着桌面的细纱图和黄金蛇臂环问道。 夏淳看见他就头疼,“小哥是他二次元偶像,拿着杀猪刀卖肉的那种,桌面的东西你帮他单独收起来,先放着。” “夏淳你才是拿杀猪刀卖肉!小哥是男神男神!至高无上的男神!”耿祁庸愤愤的堵回去,继而摸着下巴沉吟,犹豫了一下说:“地图留下来,那个蛇臂环拿回家卖了吧。” “卖了!”庄妍和夏淳异口同声,互相瞪了一眼,庄妍接着问:“说不定留着有用呢!” 耿祁庸点了点头,伸手挣开夏淳,“反正我有两个啊,我觉得这样的蛇环肯定不止2个,可是我们没头没脑的上哪里找,干脆拿一个抛出去投石问路,虽然你们看不上可它好歹还算是古董......吧,”耿祁庸说的有点迟疑,显然是自己都不确定,“或者是工艺品,知道臂环秘密的人肯定就能认出来,自动顺藤摸瓜找上门,咱们搬着小板凳就能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就算鳖不肯找我,最起码寄给我现在暗戳戳关注我的人发现我毫不在意就出手,说不定学着秋后的蚂蚱忍不住蹦跶起来。”他笑了笑指出来,说到底他完全不相信寄送人是他妈,他没那个本事满世界找对自己心怀不轨的人,如果真的是他老妈买下来的,没事~他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应付他妈的诘问呢。 夏淳揉了揉额头,无奈道:“那就这样吧,庄妍,你拿一个回去直接找个古董店卖了。”也不知道他是捉鳖的还是被捉的那只。 耿祁庸站在那里没动,压根就不觉得夏淳随意使唤人家姑娘有什么不对,挑着眉又补充道:“要是有空的话顺带查查看是谁寄的包裹——虽然我觉得肯定查不到。” 庄妍立刻就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哼了一声拿过一个臂环扭头就走了,耿祁庸眨巴眨巴眼疑惑的问:“她怎么了?” 夏淳耸耸肩,轻描淡写的道:“大概是被你无与伦比的智慧之光秒杀了,你要大度的允许愚蠢的人类嫉妒你。” 耿祁庸翻白眼:听你胡扯咧。庄妍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在耿祁庸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他房间出声,惊得耿祁庸差点滑到床脚下,只听庄妍欢快的打了个招呼:“东家晚上好~”尾音欢快的升调,明显就让人看出她心情有多么欢畅。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线索了?” 庄妍眉开眼笑伸展一下腰身,对着耿祁庸笑了一下,“没有呀。” “那你这是?” “哦,鬼壹说走黑市他熟门熟路,就把卖臂环的差事搂过去了,”她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怎么都不能忽视的笑意,“鬼四说找人的事就交给他,他直接找送快递的人揍到他招为止。” 耿祁庸蛮纳闷的,他拿库存的番茄酱保证鬼壹鬼四不可能这么可爱,忽然就积极做白工,他瞬间就悲哀的意识到绝对是因为他们在家里惹祸了等着他回去给擦屁股,这是积极劳动争取量刑呢。 庄妍笑了笑,语调温婉,细声细气的解释:“我说东家体恤他们维持庄里的生意,回去给加奖金,所以他们特别高兴的帮你解决难题。” 耿祁庸顿时哑巴了,他正窃喜多了一笔飞来横财呢,没想到庄妍温温柔柔的帮自己破财了,抖着指尖指着她,看着庄妍言笑晏晏的站立在那里,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夸赞道:“干、干的好。”心痛如绞有没有!“那你还过来干甚么。” “我走的时候听见村里又出了事情了,我不放心就过来跟着你,再说了,”她瞥一眼靠着床头看书的夏淳,怒了努嘴,“我是这里的地头蛇啊,有什么事还不如问我比较快。” 耿祁庸的眼睛亮了,原谅他书读的少脑筋不够转,为什么放着庄妍在家端盘子也不叫过来呐!庄妍可是在这里呆了好久好久的!他赶紧正襟危坐,伸手在床沿上拍了拍,“快过来,我们慢慢说。”将最近发生的事一本正经的告知她。 “你们说村子里的怪事并不算什么,我看见过更加古怪的,”庄妍皱着眉头,“这事说来话长,我记得以前村子里从来看不见十岁以下的孩子,我偷听到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会被送到家学去上学,具体是哪里他们言辞模糊总是会刻意跳过,只是每年新生的孩子都会被安排着护送出村直到本家那边去,十岁以后的不能[虵易]的孩子才能从家学回来,即使如此,能回来的不过十者存三。” [虵易],耿祁庸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心里捉摸不定。 第47章 一团乱麻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咀嚼着[虵易]这个陌生的词汇,听着庄妍解释:“只听见口头说的,连祠堂都没有留下字面的记录。” 庄妍停了几秒,看着耿祁庸听的入神,连一边看书的夏淳都特意侧头支起耳朵,这才接着说下去,道:“我还在祠堂那里发现,你们耿家村后来迁入这里后好像还特别沿用前人的族谱,就是之前就扎根在这里后来举族迁移离开的,如果不是姓氏不一样,我一直以为耿姓是他们的后裔,落叶归根迁移回来呢。” 族谱?耿祁庸喃喃道:“原来我们村子的历史这么久远,还有族谱这种东西。”可惜他没有看见过,或者说像他这样的九零后从来不关注祖籍、族谱这些东西,甚至年轻的时候因为不方便向学校请假连清明拜祭都时常缺席。 “再后来就没有啦,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在那之后村里的孩子都不用送出去,而是圈在村里,不允许人轻易离开村子,就是那个时候才有什么死人不留村的怪习俗。” “那蛇呢?不是说不能吃蛇吗?” 庄妍奇怪的看他一眼,在她看来那样湿冷的动物绝对是难以入口的,不明白东家为什么总是把重点放在蛇身上,“蛇一直都是不吃的啊,只要是在这片土地扎根的人都不能去吃。” 耿祁庸心里已经有一个模糊的定论,蛇棺里的半人半蛇一定是和村子里有什么紧密的联系,住在山洞里的人不可能不出来捕猎或者种植农作物,耿家村应该很早以前就知道并且将半人半蛇视作祥瑞......或者是神明?所以两条村子能够和平共处,并且在灾祸年代收容外面的村民,这就是为什么老太太说的,村子可以进去避难。 可是......这样的猜测太容易得到了,容易的耿祁庸不太敢相信,为什么后来要约束村民离开村子呢,如果是战乱那么应该是全村避居到山洞里,如果不是,是不是两条村子的人出现了争执,因为不合,山洞人拒绝让外面的村民进去,而外面的人警惕戒备着山洞里的人。 他空有猜测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自己的猜测,从他收到可以寄给自己的包裹,也许冥冥之中有人想要自己去查,查臂环的秘密,查村子的秘密,查时光荏苒掩埋下的秘密,耿祁庸乐呵呵的让庄妍去休息,心里想的却是: 他确实心怀好奇没有错,可他坚持中庸之道,就算好奇,跟他自己有切身厉害关系么,没有的话他凭什么花大力气做这些不讨好的呢。不管是谁,如果以为拿着一个秘密吊在他的面前,就能驱赶他像老黄牛一样孜孜不倦的去挖掘真相,这个人一定是白费劲的。 耿祁庸说的淡定,大概他自己没想到转过身自己就逼得自打嘴巴,很快,耿祁庸就收到鬼四的来电,电话里鬼四抱怨连连,他查不到寄件地址,据说他们的中转站根本没有录入资料,可是派件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有这么一份快件,鬼四将派件员收拾的哭爹喊娘,人家最后查到的结果还是这样,不过却发现,寄件信息里除了有耿祁庸妈妈的名字之外,还写了一个邮政编码:52008q。 耿祁庸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这个邮政编码好像是他老家的吧?他记得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他特地百度地址路线,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过一眼这里的邮政编码。 从这里寄给自己的黄金蛇臂环,只要想想自己是前后时间拿到同样的臂环,他心里就跟长了草一样静不下心来,他真的受到刺激了,翻出手机来看,他妈压根没有给自己回电话,没有信息回复只言片语,再拨打电话,对方这一次直接关机! 他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转圈,最后强迫自己坐下来,手机登陆电子邮箱逐一查看邮件,邮箱里塞满垃圾信件和群邮件,没有他要的信息,再去查副卡的消费记录,耿祁庸头发都快炸开:整整大半个月,她妈没有用过一分钱! 这不科学!他妈出门的时候就带了坐车的零钱和一张副卡,坐车吃饭住酒店哪一样不需要刷卡付账的? 耿祁庸急的六神无主,抓着夏淳和庄妍迭声问:“我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说我要不要报警?” 夏淳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沉声安慰道:“不急,我找朋友帮忙问一问,你查查看阿姨最后消费地址是在哪里。” 耿祁庸啪嗒啪嗒的按着屏幕登陆网上银行,最后一笔消费显示卡主是在恒水镇,这是距离耿公洞最近的一个镇子,也就是说标榜着要出去满中国蹦跶的老妈最后一站是在半个月前就来了恒水镇,谁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谁知道她是不是悄悄回来过! 所以这个快递是不是真的由她经手的,臂环又是怎么取到的?难道在他们之前她已经先一步进去过,取走了一只装着臂环的盒子,打开它丢弃盒子,再专程拿给自己?算一算,和老妈失去联络的时间都快有一个月,要不是他老妈嫌弃自己一天一个电话烦人,乖觉的承诺每到一个地方就给自己报个平安,他也不会让她天高任鸟飞,一头扎进人海里渺茫无踪迹可寻。 已经等不及夏淳的朋友们去寻找,他从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悲观揣测,也许老妈正在等着自己去营救,也许她已经遭遇了不测,背后的人用一只蛇环将耿祁庸的目标圈在这个村子里,两条线索:一个是虵易,一个是墓室。 耿祁庸咬着牙犹豫半响,还是决定顺应着那个人的意思接着蛇环去查查,能不能查到已经不归他能管的范畴了不是么,夏淳已经出去找朋友帮忙去了,他不能坐以待毙,索性身边还有一个庄妍在,大概能在村子里找找线索。 他硬着头皮带着庄妍出去,一出门看见这个平静安详的村子顿时就有点茫然若失,他难道敢单枪匹马再去山里看么?敢去的话他绝壁是脑残加短命,在村子里他能怎么找线索?去祠堂?呵呵哒,梦里看见祠堂的牌位长眼睛,他现在对祠堂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好感欠奉。 正原地踌躇时,庄妍耳朵一动,侧首倾听了会,忽然拿手戳了戳耿祁庸,“东家,那边在闹着事。” “嗯?”耿祁庸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她。 “好像是有两个警察失踪了,来的人还说什么派出所只指派了2人过来,没有什么方柔钱鑫的。”庄妍一边听一边复述,奇怪的问他,“钱鑫过来了?”她还记得那个半桶水的让人印象深刻的职业天师,这世界太小,怎么哪里都能碰见,没等耿祁庸说什么,她就往前走去,边走边实况转播:“嗯,快要打起来了,哎哎你们那个村长倒霉了,诶东家你怎么还不跟上?”她一转头看见耿祁庸无奈的站着没动。 “你去干嘛,看热闹?” “东家不是要找线索么,既然现在是无头苍蝇的四处碰运气,不如尝试往热闹的地方钻,说不定运气爆棚找到有用的东西,比方说到底是来了四个警察还是两个警察。”庄妍惬意的伸着懒腰,她和讨厌太阳的夏淳不一样,站在阳光下享受的不得了。 你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我既无言以对怎么破,耿祁庸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正酝酿着自己是要赞美她呢还是赞美她呢,旁边忽然传来惊疑不定的声音:“祈、祈哥,你这是.....跟谁说话。”意义未明的拖长尾音。 耿祁庸刷的扭头看,耿润华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保鲜袋,里头不知道装了什么,正站在他后面,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打量耿祁庸的正前方,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是耿祁庸确实是在说话啊。 耿祁庸眨巴着眼睛扮无辜,耿润华忍了又忍,没忍住:“祈哥,你在跟谁说话?” 耿祁庸微笑道:“啊,你拿的是什么,不会带着一袋垃圾窜门吧。” “是炸猪肉,我妈让我带给你的,祈哥,你说到底谁是他儿子啊,怎么有点吃的东西都记得让我给你带过来。”耿祁庸立刻给自己拉了满满的仇恨值,耿润华满腹委屈的抱怨,一时被带歪了话题。 “是嘛,”耿祁庸兴致勃勃的走过去拉着耿润华回家,其实他刚走出来就站着发愣,现在就站在家门口,一掏钥匙,耿祁庸的脸就垮下来,他神神愕愕的出来,连钥匙都忘记拿,他左看看右看看,想让庄妍进去帮他带钥匙出来。 耿祁庸对着完全不明所以的耿润华解释:“咳咳,我不小心漏带了钥匙。” 耿润华满头黑线,“等等,我记得你家和我家是一个格局的,我家后面有一个小窗户是没有防盗栏杆的,要不然去看看你家有没有加防盗栏杆,没有的话翻进去开门。” 无计可施之下,两人绕过屋侧来到耿润华说的小窗下,那里有点高,是通往小阁楼的楼梯转弯处,窗户上果然没有加防盗栏杆,抓着旁边的水管道往上爬就能够到窗户,这种爬自己家窗户的事耿祁庸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捋起袖子,两只手掌互相搓两下,抓着冷冰冰的水管道向上爬,几下就窜上了去,空出一只手去够窗户边沿,忽然奇怪的咦一声,瞪大眼睛盯着窗户边沿上,布满灰尘的地方明显印着一个皮鞋印,边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第48章 闯空门的都是贼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心里一沉,他不记得有没有打开过这扇窗,可是他绝对可以确定自己不会无聊踩在窗沿上,这是有人摸进去过,看泥土的湿润程度,很可能还在里面! 迅速够着,把重心移过去就要翻进窗,谁知道下面竟然传来一声大喝:“停下!立刻下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耿祁庸手一软差点就滑下去,稳住身形后小心翼翼的扭过头向下张望,地面上的耿润华被人反手制服,手上的袋子掉落在地上,一个穿着小外套的男人气势汹汹的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他娘的!”耿润华哔哩吧啦倒豆子一样骂出一串不重复的脏话,被人一个肘击痛的趴下了,他们这边的动静不算小,很快就有村长跑过来,一看这副对峙的场景就被镇住了,脸色微变,一边飞奔过来拦着警察一边劝着耿祁庸,急的直跳脚,他就只是去个洗手间的时间怎么就逮着耿润华不放了。 耿润华余光看见冲上来的村长立刻一屁股栽倒在地上,赤红着眼眶嚷嚷:“村长,祈哥忘记带钥匙,翻进去开门而已,这个谁忽然冲上来就打我,我内出血了,快救命!” “误会误会,那栋房子是耿祁庸自己家!”村长立刻就明白,耿祁庸这是被当做窃贼入室偷窃了,忙不迭的解释,然后冲挂在那里充当风筝的耿祁庸喊道:“耿祁庸你还愣着干甚么,先下来再说!慢慢下来,小心点!” 那个男人大概知道自己弄出乌龙来,悻悻的松开手,耿润华这时候扯着大嗓门插了一句,“等等,他快没力气了!祈哥你先爬进去,什么都别管!” 耿祁庸此时已经把脸憋红了,他挂在这里太久,为了保护住脚印和边上糊着的泥土,手要绕开那些痕迹攀着窗沿,两条腿分开蹬着墙面,力气慢慢用尽,手心里沁着汗水变得更加滑不溜秋,正在一点一点的滑开,他想伸手够住水管道,像是蹬着爬上来一样跐溜的滑下去,又惧怕自己松开一只手后,不等够到水管就会承受不住重量往下掉。 其实这里和地面的距离不是高到超出耿祁庸接受范围,下落的过程中注意卸去冲击力的话不会伤到自己,可是下面的村长急急轰轰的指挥着,一边迭声叫人去拿稻草过来铺在地面缓冲,一边让人撬开他家的门进去拉他,下面的人匆匆忙忙挤在一起堆稻草,现在往下掉真的是不把人砸死也要把人砸伤的。 早知道一开始就往下跳算了!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失算,一面愤愤的把那个二愣子警察骂的狗血淋头,拧了拧眉,一双眼睛专注的盯着窗沿,小心积攒着力气,心里数着拍子向上凑,注意力高度集中时下面的声音好像变得遥远起来,然后一个吱呀的门板移动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清晰的灌进他耳朵里,耿祁庸气一松,手指扣紧窗户边沿缓缓擦动,然后脚下一空,不负众望的掉下来。 底下的人不约而同的尖叫起来,耿祁庸心里跳了跳,不管他之前怎么想着着陆的时候应该怎么落地比较安全,此时他已经来不及细思什么了,视线里空洞洞的小窗远去,耳朵边有风剧烈刮过的呼啸,两只手不由自主的胡乱的向上伸着,试图抓住什么稳住下落的势头,这么一晃神,耿祁庸就以背部朝下的姿势坠落。 耿润华瞪大了双眼,然后不忍的拿手遮住眼睛,心里后悔自己自作主张,早知道就不提醒耿祁庸爬窗进去了。 耿祁庸情不自禁的半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到腰间搭上冰凉的手指,就坠落到薄薄铺了一层的稻草丛里,睁开眼一看,庄妍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耿祁庸怔了一下,一把推开涌过来围着自己的人群,跳起来就往前门冲去。 村长和耿润华不约而同拉住他,心惊胆战的劈头教训他:“不要乱动,伤到哪里没有?” 耿祁庸的回应是哭丧着脸,“快去前面堵着,有人进我家偷东西,我听到门声了!” 村长瞪着眼睛,“偷什么呢!都说了是误会!人家警察同志误会你了而已!” 耿润华浑身一震,他心里摸不准耿祁庸是说笑还是什么,抬头探寻的看着耿祁庸,嘴唇嗫嚅几下,想开口询问又避讳着周围的人,却看耿祁庸一双眼睛都快要瞪出来,立刻明白过来,他不是为了讽刺扭住自己的那个人,而是家里真的遭贼了!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耿祁庸家里的黄金! 黄金的事情只有耿祁庸、夏淳还有自己知道,如果今天真的遭贼偷走了黄金,那耿祁庸怀疑泄露消息的人会是哪一个?肯定是刚好把他带到后窗这里的自己!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简直就是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耿润华的眼神凶狠起来,冲过去扒开人群,拉住耿祁庸飞快的跑到他家前门,速度快的连耿祁庸都有点踉跄。 门还是所锁上的,村长第一个冲过来,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跟了上来,就看见耿祁庸疯了一样撞着门,村长立刻哎哟哟的叫着过来拉着他,“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耿祁庸哑着声音说:“村长,我家里遭贼了,我刚刚翻窗户的时候看见窗户沿上印着一个脚印,还有新鲜的泥土,是有人翻窗户进去的证据,我掉下来的时候听见门板打开的声音了。”他家的门已经锈迹斑驳,每一次打开都带着重重的吱呀尖锐声,就跟拿指甲在黑板上划过一般,声音难听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当时大部分人的注意都集中在后窗的耿祁庸身上,谁会刻意注意有没有人悄悄从正门离开? 那个闯了乌龙的警察一听,直觉自己戴罪立功的时候来了,立刻拨开人群,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帮忙一起撞门,大家口里喊着一二三然后拿着肩膀朝门板上大力地撞击,才撞了两下,后面就有人拉着一个人啪啪的大步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嚷嚷着过来:“让让!让让!开锁的过来了!”群情愤慨的人群绷紧了神经循着声音望过去,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让开一条宽宽的口子。 结果进来一看,耿祁庸好端端的站着呢,村长一看后面的是村里会老手艺活的人,眼睛一亮,赶紧让他上前开锁,只见他拿着工具,三两下就将老锁头拆下来,门自然就能打开了,耿祁庸心急的跑进去,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 耿润华眼尖,抢先站在门口堵着,拦住要一窝蜂涌进去帮忙抓贼的人,“等等,祈哥说贼已经跑了,等他检查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我们再进去,万一我们全部进去了,少了东西不就百口莫辨么。” 众人想想,也对,要是贼还在大家还能过一把英雄瘾,要是少了东西贼也逃走了,少了贵重东西这脏水泼到谁的身上都头疼,虽然不少人都觉得耿润华小心过头了,耿祁庸一家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住一次,就算遭贼了可能就是偷了手机和几百块钱,哪里能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村长神色微怔忪,耿润华一直和耿祁庸玩的开,原来也是心里一盘账门清的人,关键时候可不含糊,片叶不沾身,省去不少麻烦。 耿润华可不知道自己精明一回在村长心里增加了什么印象,他就想着耿祁庸家里有黄金啊,那可是黄橙橙的黄金,纯的,不是镀金的!也不是玫瑰金!谁都知道财不露白,要是黄金没被偷,这些人一股脑跟着涌进去不就把黄金的事情曝光了么,要是被偷了......呸呸!绝对不能遭贼了!要知道他可是一身的嫌疑,浑身长了嘴巴都辩驳不清。 没多久,耿祁庸捧着那个眼熟的匣子哭丧着脸出来,耿润华一看那个匣子心里咯噔一响,手脚发软,浑身的冷汗冒出来,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他的工作可能没有了!对了他有证人,他妈一早让自己拿炸猪肉过来的,不是刻意跟人合谋来调虎离山......话说亲属的证词有用么。 耿祁庸进去后就扑倒在床畔,跪在地上伸手从床底下捞出三只匣子,匣子自从耿润华打开后就没有锁上,此时打开一看,统统都是空着的,他登时就僵硬着不能动弹了,庄妍迅速过来按着耿祁庸的肩膀低声告诉他: “东家,东西都在夏淳手上!你别急,没丢!” 耿祁庸眼珠动了动,抬手抓了抓脑袋,眼神不确定的看着庄妍,庄妍肯定的点点头,他心里宽慰一点,转而想起家里怎么这么恰巧就遇到贼闯空门了,他这阵子于东“恰巧”的事情太多,已经对这个词彻底厌恶起来。 “庄妍,你之前有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庄妍无声的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耿祁庸先把眼前的事遮掩过去,耿祁庸想了想,嘴角扬起一点,他不打算要遮掩,原本就计划着在村子里找线索,不如将计就计将蛇环的事情暴露出去,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于是他拍了拍脸颊,酝酿一个丧家之犬应该具有的表情,捧着其中一个匣子出去。 耿祁庸赤红着眼,眼睛里有着亮闪闪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强忍着泪水,走到村长面前悲愤的道:“村长,我家真的被偷了,”转头对着那个陌生男人道:“你是警察?正好我要报警,麻烦警察同志一定要追回我被偷走的东西。” 村长简直就是鬼见愁加身,有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念头,他也以为耿祁庸少的是手机之类的东西,却见耿祁庸铮铮有声的说:“我家丢了祖传的一个纯金的黄金蛇臂环。”想要劝告的话登时在舌尖上销声匿迹了。 黄金、蛇臂环?还是祖传的?这少说就是个古董!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惊怒交加的刷屏,什么时候耿祁庸家这么有钱了?! 不怪他们这么惊诧,八十年代末,他们这个偏僻的山村依旧是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外面好像弄了什么政策说是要赚外国人的钱,只要是家里的老物件都能拿去换成真金白银,那会儿经历了破旧,谁的家里没有捂着埋着几件老东西,正是心惊胆颤的时候,然后就有人专程上门收老物件,眼见真的能换钱,个个儿都把家里的破铜烂铁翻找出来,只要是上了年岁的,就是豁了口子的破瓷碗都给换走了。 到了现在想起以前廉价换走的老物件,有几个是不心疼的,偶尔听说什么瓷碗拍卖了几百万,我的娘诶,谁不心里哆嗦,再怎么心如刀绞,当年的老东西可全部搬走了,现在忽然看见耿祁庸拿了个黄金的东西,还是祖传的!立刻就让围观的人口吹垂涎了。 第49章 番外:青山书院1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背着沉甸甸的行囊走在抄手游廊里,和他一样带着行囊拿着对牌找寝室的人有不少,有些是跟他一样形影单只,更多的是昂首阔步走在前面,身后战战兢兢跟着挑着行囊担子的书僮,他看着书院里檐牙高啄,回廊曲折,心情雀跃的恨不得立刻将自己的好心情修书一封告诉村长。 他想起村长的谆谆教诲,摸着肩上的书箱,书箱里放着一整套全新的四书五经,还有村长发动全村父老乡亲这个捐助5文钱,那个捐助10文钱累计下来的资助,加上自己预先收了田租的银子和剩下的家资,累计了10两的束脩,老村长说了不能拿着一堆的铜板当束脩给夫子,不然会让人嗤笑的,特特带着自己走了十几里路去了小镇,把铜板和碎银换成白亮亮的银子。 他摸着胸口感受心里涌起一阵的感动,如今他总算来到青山书院,领了对牌和衣裳,明日里行了拜师礼成为众多莘莘学子中的一员,他日一定要衣锦还乡才不辜负村长的期望和寒窗苦读的艰辛。 对着门牌找到自己的寝室,耿祁庸伸手推开门,只开了一条缝隙迎面就有什么东西兜头兜脑的泼过来,伴着一声清脆的“我说了滚滚滚听不懂吗!” 耿祁庸一怔,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泼的结结实实,低头一看,特地在今日穿上身的白衣裳已经变成了黑衣裳,正滴滴答答的滴着水,闻一闻还带着墨汁的味道,停顿一下,抬起头看向里面,一个散着长发只穿着亵衣的人正拥着毯子斜倚在床上,芙蓉面冷若冰霜,长眉入鬓,圆鼓鼓的凤眼嗔怒,略白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严厉的目光狠狠的瞪向自己,眼里一闪而过疑惑、惊诧。 耿祁庸略微迟疑了一下,忽然惊醒过来,两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背过身去,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十万个对不起,在下不是故意惊扰姑娘的,我我、我是找寝室,不是、那个。”他说的急,一张口几个字音黏在一起,说的模糊不清,臊的他一头汗水。 坐在里面的夏淳登时脸黑了,他面容肖似娘亲,生来便是唇红齿白,眉目入画的好颜色,搁在女子身上绝对是天姿绝色,丽质天成,可是搁在男子身上,妥妥的男生女相,为了这一副好相貌夏淳不知道暗自恼气多少,结果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敢打照面就称呼自己姑!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淳顺手抄起香几上正燃烧着安神香的小巧香炉往外掷去,正好耿祁庸急的跺脚,他想起里面的姑娘只穿了一件亵衣,脸红耳赤的捂着脸就要跑走,他一走就露出正好疑惑着脸走到门口的年轻男人,噗通一声,香炉投掷到他捧着的脸盆里,溅了他一头满脸的水花儿。 “公子我错了!”年轻男人立刻乖觉的跪下,垂头就认错,心里却想着,刚刚那个陌生的公子好像也被自家公子迁怒了,他走得快,反倒是我想走不能走,再一看,沉在水盆里的是个香炉,心里欲哭无泪,公子,家里带来的安神香就剩下这么点儿了,您扔的爽快,可晚上没有安神香您要怎么入睡呀!明儿个可是行拜师礼的日子! 耿祁庸匆匆忙忙落荒而逃,一路上撞了人若干,撞了游廊栏杆一次,还差点从石阶上滑下,找到给自己发对牌的师母后,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师母是个书香世家的大家姑娘出身,处事不温不火,文雅温和,看见学子一身脏污进来先是让人带下去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 耿祁庸羞愧的说:“师母,学生找着了寝室,可、可是......” “可是什么?”师母奇怪的问。 耿祁庸垂着眼睛,睫毛颤抖几次,小小声的说:“学生、学生说不出来。” 师母惊讶莫名,鼓励他道:“没事儿,你慢慢说,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出之你口,入之我耳,师母不会告知他人。”她想了想耿祁庸入门被泼了一身墨汁的衣裳,眼神闪了闪,大抵是猜到,或许是同房的学生与他合不来,闹起来了。 耿祁庸果然抬起头来看着她,将对牌递给她,小声的说:“我、我房里有一个姑娘。”语气里泛出几许委屈。才一入学就遇到麻烦事闹到师母面前,他心里憋屈的很,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 “什么?!”师母嗔怒的站起来,书院里藏了姑娘,这等事情闹出去非把书院的百年声誉毁于一旦,闭上眼睛定了定神,拧起眉毛怒气冲冲的往前踱了两步,克制着自己用温和的声音与耿祁庸说道:“好孩子,你随我去一看究竟!” 两人急匆匆的来到分派给耿祁庸的寝室,师母拦住耿祁庸让他背过身去站定,自己敲了敲房门,立刻推门进去,一看,里面一个人正在净面,一个男书僮正在轻手轻脚的翻找着行囊,顿时就愣住了。 夏淳扯了扯毯子,不好意思又带着疑惑的语气询问:“师母,您这是?” “你是......杭州的夏淳?”师母不动声色的往屋子里扫视两遍,嘴巴上温声慈爱的宽慰,“你的风寒可还好些了?” 夏淳笑了笑,点点头:“谢师母的关心,学生已经好多了。” “这便好,明日就是行拜师礼,须得养好精气神好给夫子留下一个好印象才是,若是有什么事儿别忘了打发人去告诉师母。” 夏淳乖觉的点头称是,师母见他披散着头发,越发显得蛾眉皓齿,心里浮现一个猜测,顿时就忍俊不禁,她转过身叫了耿祁庸进来,不等眼神躲闪的耿祁庸说话,率先介绍道:“这位是早几日便来书院的学生,夏淳,他前几日染了风寒一直在寝室里修养,这一位是今日刚来的学生耿祁庸,你们日后同一个寝室,要友爱相处,共同勉励才是。” 夏淳一看换了层皮依旧是面目可憎的人,眉头立时竖起来,碍于师母在场,立刻扬起微笑点头称是,一面温声说道:“耿兄方才忽然奔出去,让我好一阵惊诧,我比你先来几日,若有什么事不妨问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耿祁庸一怔一怔的,听了师母介绍,眼前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比庙会里王母娘娘还好看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同窗!天啊!村长,我刚刚叫了人家姑娘了! “好、好,”耿祁庸脸颊跟着红起来,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那边夏淳一看,怒气四涨,愤愤的想着:又一个看着自己相貌想起什么肮脏事的东西!就知道会这样,在书院里还满脑子姑娘的人简直就是乱了书院书香氛围,这样的人居然要和自己一个寝室!夏淳越想越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师母交代他们收拾好物件,早日歇息,转身莲步轻移,不慌不忙的离开,直走回自己的寝室,关上房门,捂着肚子就憋不住笑了。她随夫君住在这里这么久,头一次遇上这么有趣的事,心里想着要给自己夫君好好讲一讲,忽然想起,若是自家夫君自此认为耿祁庸是个浮躁难训的学生,日后怕是要看轻他了,想了想,还是觉得留着自己回味才好。 夏淳微笑着目送师母离开,使唤着书僮将房门关上,笑容一敛,眼神里泛着冷光轻哼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你是耿祁庸?” 耿祁庸被他盯得毛毛的,咳嗽一下自己找个地放下书箱坐下来,屁股一着凳子,就听见夏淳淡淡的说:“我让你坐下了?” 耿祁庸一顿,腮帮子鼓起来,瓮声翁气的说:“没有啊,可是......这里也是我的房间。” “我先来的就得听我的,”他向外张望一眼,奇怪的问:“你的书僮呢?” “我没有书僮。” 夏淳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嘴角的笑怎么看都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听着,我有洁癖,以后睡觉不许你睡床,书案我要用的时候不准你用,我看书的时候必须要噤声,我安置的时候受不了灯光必须要熄烛火,暂时就这么多,以后再酌情增加。” 耿祁庸一愣,“那我睡在哪儿?” 夏淳眼神儿往旁边一移,旁边靠着墙设有炕床,上面摆着炕几,原本是用来学生围着炕几评书论道的地方。 这下耿祁庸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村长说的,书院里有好人有坏人,特别是有爱欺负寒门学子的富家子弟,眼前看着特别好看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耿祁庸顿时就觉得夏淳是美人面蛇蝎心,直截了当的划入不可结交的范畴,他撇了撇嘴,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行囊放到炕床上,将炕几挪到地面,再铺好自己的铺盖,仔细的挽了挽衣袖,这是他穿过最好的衣裳不能弄坏了。 夏淳看他一刻不停的忙着,这时挽着衣袖朝自己走过来,紧张道:“你做什么!” 耿祁庸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打定主意以后若非必要绝对不要跟这样的人说话,沉默的过去,将空着的一个衣柜搬到炕床旁边,动作利索的规整自己的行李。 夏淳看他不搭理自己,那颗别扭的心顿时愤愤不平起来,冷哼一声,卷起毯子背对着他闭目养神。 晚上在食堂里用过晚饭,耿祁庸在书院里转了圈熟悉地形,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门照旧是关着的,推开门进去,一团热气熏熏的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清新的熏香,他怔了怔,里面的人也一怔,忽然坐在巨大澡盆里的夏淳就抄起旁边的猪苓掷去,像每一个被采花贼撞破沐浴的姑娘一样,捂着胸口面红耳赤的大喊:“色狼!” 继墨汁后,耿祁庸又一次被同一个人砸了一回,避让出去的耿祁庸靠着墙角,手心里还拿着被扔出来的猪苓,心里憋屈的同时,心里想着:这猪苓还挺香的,比他洗头用的皂角还要香喷喷的...... 屋子里,坐在澡盆里的夏淳扶着桶缘,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咬着牙在飘着花瓣的水面上狠狠一砸,迸开的水花带着花瓣溅了他一脸,“混账,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50章 汰哪里来的怪物,缴宝不杀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细细的描绘出黄金蛇臂环的形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忽然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动作,从兜里掏出手机,在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里面正是臂环的全身照。 趁着警察看照片的时候,村长挤过去身体旁倾,看了一眼,啧啧的称赞不已,那颜色、那做工,把蛇做的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眼睛上镶着两枚红宝石,看见的人几乎会以为它是活着的。 “这个臂环是我昨天晚上发现的,原本是装在这个匣子里,”耿祁庸眼睫毛沾着泪珠,脸色气愤的扭曲了脸,喋喋不休的把信息泄露出去,声音因为愤怒大的所有人都能听到,“我在蛇的嘴巴里发现,它的肚子里装了些东西,还来不及弄出来今天就被偷了,说不定那是我祖先留下来的藏宝图,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来,三天够不够?小偷一定还没有走远!” 于是一个字,搜! 戏要演圈套,耿祁庸和着人一窝蜂的分头去搜寻,耿润华期期艾艾的跟过来,欲言又止,苦恼的脸上快皱成苦瓜褶子,“祈祈哥......” 耿祁庸短暂的沉默一下,勉强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虽然焦心,可是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兄弟身上,放心吧。” 耿润华一颗心吊在半空凉了许久总算放回了胸腔,“一定能找回来的!” “被偷了估计就难找了,难道还能拿着照片每家每户的去搜么,这可是把全村人得罪个遍,”耿祁庸一晒,“算了,我们家本来就没跟村里和好过。” 耿润华叹了口气,“祈哥,我算是知道当初你们家为什么闹着非要迁出去不可,原来是和村里风水相克,每次回来都不会有好事。” 耿祁庸捕捉到某个词眼,耳朵动了动,“迁出去?” “是啊,我妈前几天还说起来过,你爸爸当年非要把户口迁出去不可,虽然这些年看起来村里没有那么老封建,实际上内里一点都没有变过,村子里的人出去打工的多,敢提起迁户口的绝对要被老头子老太婆骂的狗血淋头!” 耿祁庸放心下来,说:“这有什么,我们这里就一个穷乡僻壤的山疙瘩,要是户口在外面,好歹上学的学位问题没这么苦逼,上大学还有补助,我爸能想到把户口迁出去目光简直太长远了,不过好像没成功。” “可不是,在村里开了好几场批/斗大会,把你爸批成数典忘祖的不孝子孙,然后你爸直接开着货车把家里的东西能搬的都搬上车,当着那些老东西面前拍拍屁股走了。”耿润华来了精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看来是想出村子想疯了,对着当年豪迈的打脸离开的耿祁庸他爸特别推崇。 耿祁庸知道东西没丢,找了也是白找,只是在脸上流露出丧气的颓废样,找了会儿就找个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唉声叹气,耿润华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愧疚,没陪着他虚度光阴,壮志踌躇的满村子蹦跶,逮着形迹可疑的人就一阵盘问,夏淳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一看耿祁庸整个人都焉了,心里跳了跳,快速走过去。 “你怎么了?” 耿祁庸抬起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强抑制着笑意,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夏淳说:“你没发现整个村子都鸡飞狗跳了么。” 夏淳凝神看着他,虽然面上的神情是一副苦瓜脸,可是眼睛里藏着深深的笑意,他伸手弹了弹耿祁庸的额头,轻声说:“你们这里哪一天是不闹腾的。”他这话刚说完,耿祁庸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脸顿时皱的一团,他这话说的太对,耿祁庸自己扒拉记忆,发现这村子真的没太平过。 庄妍一开始还兴高采烈欢迎夏淳回来呢,站了好半天了没见着夏淳给自己施舍半个眼神,撅着嘴恹恹的跺脚离开了,夹在这里无聊寡趣的还不如她逗逗鬼四那个傻大个,至少鬼四还能炸毛的表情娱乐自己。 耿祁庸像个护食的小仓鼠,小心的左右张望,伸手拉着夏淳的衣袖让他靠过来,自己挪了挪屁股给他让了个座位,小小声的说:“咱们家的黄金臂环丢了。”夏淳一挑眉,伸手在自己的袖里乾坤摸了摸,不对,东西还在呢。他眼神里的意思太明显,耿祁庸心虚的摸摸鼻尖,按着他坐在旁边的石块上, 耿祁庸想到小窗上的鞋印,脸色顿时就不太好,要不是他神使鬼差忘记带上钥匙,要不是耿润华提了一句可以翻墙,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家跟个四处漏风的小茅屋似的,多少人盯着,只要他一出门就摸进去。他沉着脸把经过告诉夏淳,夏淳立刻就怒火高涨了,耿祁庸的东西都被夏淳当做是自己的,小偷甭管偷了什么夏淳斗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况且这个节骨眼上,谁知道是不是一伙的。 “庄妍不是跟着你么,怎么还让人钻了篓子!”夏淳这是有点怒其不争,一般人哪里有鬼怪在身边,开了这么大的外挂还让人钻了空子! 耿祁庸有点儿憋气,心里也很无奈,“庄妍说她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 夏淳不置可否,心里却是盘算着要不要把庄妍扔给鬼壹那个鬼畜调教一番,就凭这份警戒心真是丢了鬼的脸面。 夏淳斜睨一眼苦巴巴的耿祁庸一眼,这个家伙上辈子还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最多脾气拗了点,怎么这辈子就跟得罪了阎罗王一样,投个胎着气运差的人人都想咬他一口。夏淳没有告诉他,在他看来连耿祁庸那个妈都不像是什么好人,想想几次三番耿祁庸消极怠工,把自己的好奇心剁碎的稀巴烂冲进下水道里去了,高高兴兴当自己的小老板,哪一次不是他妈失踪了勾着耿祁庸屁颠屁颠毫无怨言的去探查来着。 现在听说耿祁庸下了一个套子,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给我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以后有啥事都不要找我,想想背后的人会有的诸多猜测弄的自己辗转反侧,夏淳就满意的笑了,嘴角刚刚往上勾起浅浅的笑意,立刻就刻意抿住,一脸悲痛的在那儿替耿祁庸惋惜,恨不得立刻能逮住小偷将他揍成猪头的模样。 搜寻的结果不了了之,耿祁庸等到一个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他把失窃的物品找回来。 耿祁庸讽刺的一笑,恼怒的啪一声关起房门,他家的铁门锈迹斑斑,就新加了一个崭新的锁头,明晃晃的亮光把村长的老脸都晃白了。 村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资历不如前头一个深,就想着多点什么事儿好让村里人对自己高看一眼,往后对自己更加信赖尊敬,他是真的没想到叫人回来举行一个盛大的法事能弄出这么多事情,虽然已经没有全家一起死绝户的事儿发生,可是前头晒谷场一起,四个警察带人上山还没有回来,这里又一起,现在平添加一个黄金失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落的一身骚,心里暗暗恼火,这些日子被人拿着手指头戳着鼻子骂的不少,现在明面上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后来村长请耿祁庸吃一顿饭,想着要缓和缓和矛盾,耿祁庸敷衍几句,婉拒了他的心意,他正拉着夏淳庄妍拿神识当廉价高清监视器用着呢,哪里有空去吃一顿手艺不咋地的饭。 夏淳专心拿着神识探索,他没管近在咫尺的村长,而是将神识一掠而过一路摸着探向山间,本来就没打算真找到什么,可是他的神识刚刚摸到一栋孤零零的别墅,忽然就有什么黑影从里面一闪奔出来,夏淳拧着眉迅速跟着看过去,那黑影动作很快很快,就连夏淳的神识都只能摸到他的一点影子。 夏淳心里有点吃惊,跟着那黑影一路追着,却看他忽然跳进一个被藤蔓遮掩住的深坑,神识钻进去只看见那坑不像是陷阱,下去不到两米就横向一个通道,神识着急的窜过去,夏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身子晃了两下,神识已经溃散,他自己睁着失去焦点的眼睛狠狠的甩了甩头。 耿祁庸顾不上别的,扑到夏淳的身边去将他扶住,声调都变了,“夏淳!夏淳你没事儿吧!” 庄妍瞪大了眼睛,她负责看着村子里,看家长里短看得津津有味的,刚刚正专注的看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在厨房里勾搭着一个小伙子,忽然就听见耿祁庸变调的呼喊,睁开眼睛看,吓了好大一跳。 夏淳忍不住咳了两声,有点儿狼狈的狠狠挖了耿祁庸一眼,口没遮拦的家伙,少爷他风流倜傥能出什么事儿,就是......咳咳。 夏淳微微眯起眼睛,他在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速度这么诡异的东西,奇怪的是身上没有生气也没用鬼气,要不是神识恰好扫见只怕以后都不见得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慌不忙的把自己“看见”的怪事告诉他们,着重说了自己压根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庄妍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肯定就是他了!要不然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摸进来,有这样的速度,难怪当时在整个村子里都找不到人影。” 耿祁庸眼睛一亮,问明白了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去一探究竟,这个神秘的速度诡异的东西,是不是就是闯空门的家伙,如果是,他是无意间进来的还是有谋有略特意过来的。这一趟势在必行。 第3章 .19|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山上杂草丛生,他们走的地方没有路,草长得及腰的高度,耿祁庸走着时不时就要被地面的藤蔓绊的一个趔趄,特别眼红走的气定神闲如履平地的两位。 这还不算,山里什么最多?蚊子最多!花蚊子一叮一个包,抓两下就要红肿甚至破皮,不到半小时,耿祁庸捂着一脖子的红包咬牙切齿,最妙的是,不知道哪一只蚊子这么有审美观,一个红肿的包在他额头上拔地而起,正正在两条眉毛中间,囧。 除了蚊子,山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毛毛虫!以耿祁庸的人品,抓痒的时候顺手从头发上抓出一只黑色的毛茸茸根根分明的虫子完全不值得惊讶。 夏淳:→_→ 庄妍:→_→ 耿祁庸:(╯‵□′)╯︵┻━┻ 卧槽!这种时候雪上加霜嘲笑真的是小伙伴么,我还能不能和你们一起愉快玩耍了?!耿祁庸余光瞥了一眼憋笑憋的玉面通红的夏淳,气哄哄的昂首提胸大步向前走,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完全不拖后腿,于是“bui~”的一下,某人踩到一个被杂草掩盖的荒废的陷阱,一路顺畅的滑下去,以屁股着地的姿势迅雷不及掩耳的落地。 夏淳:噗!对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噗噗噗! 庄妍接收到东家阴测测的眼神,嘴角一抿,竖起大拇指道:“就算是掉陷阱,庄家都是姿势最帅的摔倒哥,比平沙落雁好多了!当之无愧的棒棒哒!” 耿祁庸:......呵呵,姑娘你真的不是专业补刀么。网络小说不要看太多,会消化不良长歪的哟姑娘。 囧 陷阱脱生后,耿祁庸神色恹恹的跟在夏淳背后,不吭声了,强烈要求庄妍姑娘走在自己前头,因为陷阱里死了一只老鼠,夏淳专业指出死亡时间不超过2天,可惜了如此肥美硕大的老鼠大哥在不幸曝尸荒野之后,还要惨遭两脚兽一屁股压成泥的噩运,于是耿祁庸屁股的部位如今是湿润的,黏嗒嗒的,自己一边走一边觉得恶心。 夏淳走在他前面,走一会儿“噗”一声,扶着树肩头不断耸动,耿祁庸脸色黑云压城一般,木着脸索命冤魂一般,“笑够了。” 夏淳没有回头,一只手向后摆了摆,拒绝臭气熏天的某人靠近自己。 耿祁庸默默的伸手抓一下屁股,伸到眼前看,臭气熏天,再看笑的花枝乱颤的某人,走过去背对着他屁股一撅,狠狠的在他背上磨蹭一下,然后立刻跳走跑到几步开外。 笑吧,臭的不止自己了,有本事你扒了自己的皮。 庄妍默默的扭回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绝对没有看到惨叫的夏大爷红彤彤的脸颊。 出门不到一个钟,夏大爷被威逼利诱着回去帮耿娘娘拿换洗的衣服,还要顺带捎上一盆水和一块香皂。 “神烦你,”夏淳一边讥笑耿娘娘一边给他递上一瓶香水,香水是庄妍友情奉上的。 庄妍:口胡!分明是夏大爷嫌弃香皂不够香遮不住某种醉人的香气,逼着身为良家女子的自己“主动”奉献好么。 “你好意思嫌弃么,是谁洗澡一定要大浴桶洒花瓣还要玫瑰精油的,”耿祁庸对某人明确表示不齿。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比中指。 “君子之风你不懂。”夏淳格外鄙视,背过身去等耿祁庸换好衣服。 耿祁庸迫不及待的脱掉裤子和内裤,拿毛巾打了香皂狠命的擦洗整个屁股,清洗干净后不知道是不是他嗅觉失灵,总觉得臭味萦绕不去,拿香水对着自己的屁股喷了十几次,心满意足的换上干净衣服。 夏淳面对正在向自己走过来的耿祁庸,一股香臭交加的味道让他恨不得倒退三尺,接过耿祁庸还回来的香水,一声不吭的去掉盖子,对着耿祁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喷了一回。 庄妍囧,她一个月的工资买来的香水就这么被当做九块半一瓶的灭蚊黑旋风摁完了,为什么她有种以后打死都不想买这个牌子的所有香水的感觉。 毕竟再想起这个牌子的香水,她总会将它和黑旋风挂钩。 夏淳说的井口到了,耿祁庸张望一下辨认方位,这里距离上次进山洞小城的狭隙有很长一段距离,你问有多远,不同的山头你说远不远。夏淳试了试,神识探不进去,果然又是熟悉的禁制。 耿祁庸用绳子在大树上绕两圈打上死结固定好,腿蹬着泥壁一点一点的往下蹭,果然在底下看到一个狭长的路,量了量高度,耿祁庸顿时就垮了脸,论高度,太矮,论宽度,勉强让他挤进去,所以他只能趴着往里面爬。 夏淳已经把自己缩小成三头身的小人儿,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看着很粉嫩可爱,可惜在他往自己屁股上踹了一脚之后,耿祁庸再也不觉得他可爱了。 “粗俗。” 夏淳走在大刀阔斧走在最前面,此时身体正面朝前,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七窍流血阴森森的来了一句:“你说谁粗俗?” “......”从善如流的改口,“说的就是我!”身后传来庄妍吃吃嘲笑声,耿祁庸老脸涨红,妈的七窍流血恐怖嘛,他看见过车祸的鬼,比着绵烂一百倍,可谁让夏淳是自己最大的金手指呢,得罪不得,得罪不得。 路虽然窄,耿祁庸闷头爬了不久就听到前面传来轰隆隆的水声,精神一震,不需要夏淳催促就急不可耐的按着夏淳的背部往前推,夏淳一声小心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耿祁庸先是感觉到有湿润的水汽扑上前来,立刻加快爬行的动作往外钻,往外探的手忽然落空,要不是他大半个身体还在泥洞里,现在就要倒挂在泥壁上。 他的身体往里瑟缩一下,抬起头来看看四周,这是一处自然形成的地下暗河,前方一个小悬崖形成一处瀑布,之前听到的水声就是瀑布形成的,而他就挂在离瀑布不到一米的地方,不断有水珠溅起来打在脸上,如果动作快了些只怕就要一头栽进水里,水面的白色浪花一直没有静止过,看不清水下有多深,要是有石头的话一头撞上去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耿祁庸心有余悸,搭着夏淳的手往外挪了挪,身下湿润的泥土哔哔啵啵的往下掉,他吓得僵持着不敢再动,庄妍不耐烦了,化作一缕青烟从缝隙里钻出来,和夏淳一人一边抬着耿祁庸一边的胳膊飞起来,扔到瀑布上方的河岸上去。 “......不是说有禁制么。”这么轻松快速飞起来是怎么回事。 夏大爷和庄姑娘鄙视不已,就算再有禁制,他们的属性是鬼啊!明码标明的好不好。 进来之后,夏淳试探着放出神识,和那个小城不一样,这里的禁制针对了整个地方,别说神识,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鬼力被压制了不少,并不是进来后就不受限制的。 “谁!”夏淳说的话比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就连耿祁庸这个拖后腿的都看见最后隐入黑暗中去的最后一眼剪影,白色的衬衣,短袖,是一个人。 夏淳懒得去追踪,在外面连自己的神识都差点跟不上,更勿论在这个被压制的地方跟上对方。是的,只是一个余光,夏淳就确定那是自己抓到影子的“人”。 说人真的是客气了,他就没见过两条腿走路的人有这么快的速度。 你说人类里面有修士? 呵呵,不好意思,各位真的是高看了现在的地球了,这么多跳蚤在,灵力早就匮乏的培育不出一个高能,少有的能修炼的,像是钱鑫方柔之流,那点本事放在夏淳面前真的不够看。 这种时代,对于鬼怪来说真是乐园,他们要的不是灵力,至少不是主食,灵力匮乏对他们没太大影响,就好像有大米和面条,没有了面条,吃大米健康又长寿,于是阳衰阴盛就是必然了。 仔细扒拉一下,中国喘着气的人有多少,几何倍增的13亿好不好,每天得死多少人,得出动多少鬼差去勾魂引路,鬼差过劳二度死都忙不过来,到了阴间经过十殿阎王审了功过得失还不一定立刻就能去投胎,排队的鬼太多,标志性建筑奈何桥都塌了多少回,据说奈何桥一度从雕栏石拱桥变成现在的廉价易修的木板横铺桥,走的简朴古拙风,亮的是冥府两袖清风廉洁风,绝对能代表冥府的苦逼心态历程,给鬼差发工资发到财政赤字的冥府就差连修桥的钱都拨不出来,更别提挤得逼仄的枉死城年年都要扩建,要塞到里面的鬼就差把自己压成一页纸。 连奈何桥都过不了投什么胎?阴间排不上队去投胎的,暂时就发了良民证和号码牌,直接把每一期投胎的号数放在冥府官网,轮不上投胎的对不起,有良民证的不用打申请直接放到阳间里找工作养活自己,随时关注官网及时回来投胎,错过的请重新向责任鬼差提交申请站短。 冥府再与时俱进的弄一个龙衍道,只要不太过分的就在阳间蹦跶别给人满为患的阴间添砖加瓦了,要是太过分的,不好意思,一个龙衍道的雷把你劈成渣,鬼差们会欢呼雀跃能减轻工作负担的。 所以说,不是夏淳看不起人类修士和妖族鬼怪,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 往年被人类修士打打杀杀的鬼怪们一朝翻身农奴当土豪,这滋味不要太爽。 天道新的宠儿有没有~! 人类自己dai有没有! 第3章 .19|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既然追不上,那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挑一个方向走到底,逼得狠了,怎么逃走的之后还是要乖乖跑回来,夏淳完全不着急。 夏大爷心里暗戳戳的鄙视自己作死自己的人类时,显而易见忘记了好基友正好属于人类的范畴,至少未来运气足够好的话,活个至少六、七十年是没法子跳出这个属性范畴的,对于自己作死的特别技巧耿祁庸特别得心应手。 他将自己的手电筒掉进地下暗河的水里。 不等他伸手把电筒摸回来,水面上咕噜咕噜的冒起水泡,在照明亮度max的鬼火下,一条长度超出耿祁庸认知的蚂蝗众目睽睽之下游过来,吸附在河岸上,这只是先行兵,随后像是打开一个“你知我知大家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暗号,忽然就有密密麻麻的蚂蝗冒出来,贴着河岸一拱一拱的爬上来。 ......!!!! 耿祁庸一呆,“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啊!”他有没有说过他有密集恐惧症,或者有没有说过他害怕任何湿滑黏腻的生物,这里面囊括了蛇!黄鳝!泥鳅等等软体动物。 “快快快!抱我起来!飞起来!”耿祁庸一跳抓着夏淳的手哭闹,在密集和湿滑黏腻兼备、身材与身高兼顾的蚂蝗面前,他已经魂飞魄散,风度是什么,面子是什么,好吃么。 正常的蚂蝗大概只有三厘米的长度,这还是将身体拉长之后量出来的,他们现在遇到的是目测不少于五厘米的长度,难道说地下水里生长的蚂蝗比外面田埂里、溪水里还要长么。 耿祁庸害怕这些东西的毛病从前世就有,到了这一世不进反退,变本加厉。就几条蚂蝗已经将他吓得屁滚尿流。 庄妍毫不犹豫拦在东家面前,挥手便设下幻境,她最擅长这招,这种时候自然习惯性的放大招,鬼力虽说被压制了,可是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但是!蚂蝗大军依旧毫不犹豫的、争先恐后的朝耿祁庸的方向逼近,囧,她忘记了,蚂蝗好像不是靠眼睛辨别的。 整个空间里就耿祁庸一个俏生生的活人,新鲜血液在前,不能怪蚂蝗疯狂。 耿祁庸忙里抽空往后看一眼,只一眼立刻头晕目眩的错开视线,大概是庄妍最近特别关注蛇,放出来的幻境里就成了一堆的蛇和蚂蝗大战,你缠着我,我绞着你,这画面太美,密集恐惧症者表示他爱不起来。 如果不是他憋不出半点火苗,现在他已经自己纵火杀生了。 鸡肋! 虽然夏淳说过自己学的修炼法子走捷径,多鸡肋,一般情况下真没多少感觉,遇上点波涛壮阔的顿时就跟正经修炼的区别开了。 人家上天入地,穿墙遁地无所不能,正道的至少还能捉鬼降妖,他这个......特殊的人需要特殊的手段,至少让他这个宅男有强身健体的作用,爬山两小时至今脸不红气不喘。 他们的目的不是看这么凶残的年度大戏,虽然这里看起来是自然形成的地下暗河,可是跨度约有四米的河岸两边间隔一段距离就出现一些残存的栅栏和木头柱子,腐朽的木头钉在河岸上,不知道原本是有什么作用,拱顶上有人工开凿修饰的刀以及木头加固的残余。 这里绝壁是有人群活动过的。 不然钱多的坠手么,拿着银子砸大山。 走的远了,耿祁庸就发现这段河里能有大群大群的蚂蝗大概不是偶然,瀑布那里全是白花花的浪花看不真切,走到水流不急的中游就能看到,水昏沉沉的,鸟瞰整条河只觉得水里似乎长了水草般,黑乎乎看不清晰,一点都不像大山里的山水。 一行人逆流来到尽头,这里是一处光秃秃的山壁,暗河长度没有长过八百米,水面上不断有水流急涌卷起的水旋。 地下水的出水口就在这水旋下面。 麻痹这不是折磨人么。 谁修建的地儿把入口放在流水里,ok,为了安全古人也是蛮拼的,但是你们能不能使用高端一点的看门兽,蚂蝗群算什么大丈夫! 就算耿祁庸再怎么咬牙切齿,水里的蚂蝗群已经让他心有余悸,连水都不敢碰,谁知道惊动水花之后下面会有什么游上来。 仇大苦深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苦逼的是他们一路进来没有看到那个形迹可疑的人,难道已经从这里偷渡过去了么。 耿祁庸牢牢抱着夏淳的脖子,自己瞪大眼睛盯着水面,妄图自己的视力能透过波光荡漾的水面看到下面浑浊的水里有什么鬼,然后就发现水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张大嘴巴来不及惨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悠闲自在的往下沉。 一入水,夏淳身边就好像罩上一个透明泡泡,外面咕噜咕噜的激起水泡,水浑浊的荡起层次,透过水看见有蚂蝗从河壁上长着青苔下面钻出来,很快就划破水流游到面前。 除去这些心塞塞的东西,在青苔的覆盖下,有更加明显的雕琢痕迹,河水很深,越往下沉雕琢的痕迹越多,只是经过水常年的冲刷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庄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就是她看见在前面有一个浸泡在水里的人乍然转身朝前疯游,不需要请示夏淳她立刻就紧跟着过去,有水的阻力在,速度并不快。 第3章 .19发|表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站在耿祁庸身前的算得上是老熟人,就算不认识她的脸,那身衣裳足够让他警醒,这年头有谁脑残的穿着一身的残凤霞帔在这样的地方招摇。 这是一开始出现的疑似幕后大黑手的那一位,是女鬼不是人。 她看了看耿祁庸惊惧交加,相信只要自己朝他伸伸手他就能虚弱的厥过去,挑高了眉头嘀咕了一句,毕竟是自己看护了许多年的孩子,看着他这般忍不住心里就发软,想着要拿耿祁庸比较能接受的话打开话茬,于是她语气柔和的说:“怎么了,认不出我么,我是你妈妈。”说完她自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说好要拿柔和的话题显得自己平易近人呢,这开场白简直让人崩溃。 ......!!!! 你怎么不说是我爸!耿祁庸嘟囔着骂了一声,气的两眼漆黑,不甘示弱要牟足了劲站起来,脚软了两下,愤愤的打开她要来扶自己的手,虚晃着碰的一声摔得狠了,震的他眼冒金星。 他眯起眼睛盯着女鬼,冷笑了一声,“说罢,你找了我这么多次想做什么,我妈是不是让你绑走了。” 女鬼瞪着他,“我就算不是你亲生母亲,好歹算是养母,你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么。” “养你傻叉,我就一个妈,大婶你缺儿子啊。” 女鬼神色不明的看着这个便宜儿子,一时气愤忘记自己心里盘算过的上千个念头,语气硬气起来,将自己的事情挑了能说的告诉他。 女鬼原名姓耿闺名秋桑,论辈分算起来该是耿润华的姑太奶奶,在当年的村子里算是端庄秀雅的闺秀,可惜命比纸薄,在大房顺利熬过了虵易,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没有丢了小命,顺利回乡之后,家里虽然有些丧气可依旧盼着女儿完好无损的,教养几年后许了一户村里的殷实人家,没想到出嫁前夕竟然命薄西山,入葬之后的若干年她的魂体一直都逗留在村子里,直到后来遇到了能看见自己的耿老三,耿秋桑欣喜交加常常来找耿老三说话,两人自然而然的成了莫逆之交。 耿秋桑跳过没有关联的几年经历,只拣了能说给他听的过程,说道:“耿老三天生就有别人千金难求的天赋,他和你一样有一双特殊的眼睛,”她抿了抿唇微笑,眼神往耿祁庸的双腿上看过去,那里虵易带来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别人九死一生熬过虵易的过程而且不一定成功,只有他是后天慢慢成功过渡的,可惜你父亲执意要娶外村的女人,硬是扛着全村人施加的压力搬出去独过,我并没有跟着一起走,并不知道后来你生母因为什么遇了难,你父亲只来得及将你托付给我照料后来就没有消息了,如果你记忆不错的话大概能记得你父亲将你托给邻居一个人回老家拜祭的事,大概是在二零零三年的秋天。” 耿祁庸算了算,二零零三年的时候他读初一,爸爸对外说妈妈的娘家出了意外,他彪悍的老妈赶回老家一下子连着小半年没有回来看望过自己,好在他爸在家里拉扯着他,再然后老爸急匆匆的塞自己一笔钱,收拾东西坐车回老家一趟,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人约束的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是在学校解决三餐,早餐吃一块钱包子,中午晚上吃三块钱一个的盒饭,他手上第一次这么宽裕,走路时脚下都在虚飘,欢欢喜喜的兜着钱去网吧,那时候学生去网吧泡吧是一件很时髦的事情,一个小时只用两块钱,一天在里面打游戏聊天玩上几小时,十来块钱就没了,他小半月充大款经常请同学去网吧玩儿,特享受同学羡慕的眼神儿。 后来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钱很可能不够这样奢侈的挥霍,不敢跟老爸张口要钱,只能连着几个月坚持买了五毛钱的白饭躲在没人的地方拌着三块钱一瓶的豆腐乳吃,避开一起上网的同学,一个多星期后他们就不找自己结伴了,横竖他们只是想跟着蹭几块钱的网费,耿祁庸一想到自己做了冤大头还洋洋得意,吃着豆腐乳都觉得心痛,十天半个月的忍不住馋就挑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去市场买一块不太新鲜胜在便宜的猪肉。 好在自己穷的揭不开锅之前他妈风尘仆仆回来,耿祁庸真的扒着门欢喜的两眼泪汪汪,谁知道他妈特别淡定的砸了一个雷,劈的他小两个月回不过神:“你爸已经死了,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你要听话,乖。” 她放下行李捋起袖子就忙着给发丧,他家就此塌了半边儿天,他妈不会经营产业,自己只能常在家里搭把手,再遇见鬼四之后家里的经济才不那么捉襟见肘。 耿秋桑又说了几件只有他们知道的事情,耿祁庸还在犹豫,想了想,他妈当年确实少了一些悲伤,耿祁庸只以为是她不好在儿子面前示弱才故作坚强的,难道是另有隐情么,他谨慎的挑了自己疑惑的地方问耿秋桑,“你说的虵易,到底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不过我觉得你会更加相信你父亲亲口给你的解释。”耿秋桑伸手拢了拢头发,将垂着胸前的几缕长发用手指顺了顺,微微侧头,轻轻把它们绾到耳朵后边去。耿祁庸眼里有几分挣扎,他妈不知道是不是体质不好,这些年他长长炖汤给她滋补身体,可是她还是一副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最明显的是她头发全部发黄,指甲惨白缺乏血色,那头长发既不好看又容易打结,动不动就散下来,老妈的习惯就是这样,常常用指头梳理头发别到耳朵后。 他心里突突两下,狐疑道:“你不会让我去招个魂,让我老子出来解释吧?”其实他心里真的这么想来着,横竖是自己老子,没事找他上来唠嗑难道他还能气不顺拿扫把棍抽自己么。 “......你老子还活着,你上哪里招魂。”耿秋桑没好气的说,吸了一口气忍着将这孩子扔进水里自生自灭,她有点头疼,自己说的话他肯定固执不愿意全数相信,这样还不如拿他父亲当红萝卜吊在他面前,让他自己找父亲问去......等他找到了,自己一半的目的都完成了,再后面就由不得他。 她耐心劝道:“你父亲最后去的地方是保密的,村子里知道的人都老死了,连个魂都没留着,我找不到线索去。” 耿祁庸盯着耿秋桑看了好一会儿,耿秋桑也上下打量着他,没看出哪儿不对来,心里揣测着他能不能有一两分相信,就见他慢吞吞的道:“你是说他还活着?死的是我妈?” 耿秋桑郑重其事的点头,还特地吱一声确认,“活着,我有一盏本命灯,只要他活着灯就不会灭。” 耿祁庸的眼神儿更加怪异,看的耿秋桑心里有些发毛,差点就要低头看自己是不是穿着不体面,殊不知耿祁庸心里正琢磨着,先不说什么本命灯的玩意是真是假,耿秋桑是谁?哦不是说她姓字名谁,她是个还来不及婚假的女鬼,又是守着本命灯,又是打着自己养母的旗号(虽然不知道真假),现在还拉着别人的儿子一根筋的要找人家父亲,这妥妥的不对劲啊,不会是对老爸有什么心思,所以才苦苦追着不放。 越想越觉得想法靠谱。 所以姑太奶奶什么鬼,分明是翘她妈的墙角,妥妥的小三不解释。 耿秋桑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便宜儿子看着自己的眼神儿算不上好,其实她现在脱离肉身站在他面前是不得已的行为,那具身体本来就没有生气,她只是穿在身上却不是借尸还魂,身体即便是在她那灵力蕴养下也抵挡不住崩坏的进程,到了现在已经是没法接着用了。 原本她计划着出去旅游一趟,制造一场车祸好让自己圆满的退出耿祁庸的生活,就是在旅程中她在一个小城市的古玩市场收到一个臂环,黄金蛇臂环,对于耿家村土生土长盘踞百年的人来说,蛇是亲切不可割舍的吉祥寓意,所以她用了小法术将蛇环隐身偷过来,就在检查的时候她找到藏在蛇身上的金丝地图。 耿秋桑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愣住了,她在耿老三的珍藏里看见过一副残缺的地图拓本,虽然这副金丝地图只有巴掌的一小段,她依然辨认出来,登时激动的难以自持,这是一条难得的线索,耿老三最后去的地方会不会就是地图指示的终点? 一副不完整的地图如果不重要当年就不会被耿老三藏的密密实实,她能见到也是因为恰巧在耿老三研究地图的时候上门拜访,只瞅了一眼就被耿老三拿话题吸引注意力,地图被他转手锁好。 如今有一副地图重新顺藤摸瓜找出耿老三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她想着弄一些神神叨叨的际遇牵引着耿老三唯一的儿子去查询,耿家村、祠堂、蛇环,目的只有这一个:让耿祁庸亲自找出耿老三。 至于人选为什么是他,耿秋桑只听过一耳朵相关的传闻,耿氏宗族的大房所在外围设有禁制,只有完全经过虵易并成功的人才能跨过禁制进去一探究竟,耿老三就是能进去的人之一,而耿秋桑借着外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李代桃僵和耿祁庸生活许多年,最大的发现就是:耿祁庸继承了耿老三的福瑞正在缓慢的过度虵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只是看着人情儿的份上帮着照顾后辈,没成想成了自己最后能找寻到的捷径。 别看耿秋桑心里着急,面子上真的淡然的很,一双眼睛丝毫不躲让的看着耿祁庸,看了半天耿祁庸就跟个闷番薯一声不吭,耿秋桑咬唇,往后退让一步,“你拿的那副金丝地图,耿老三曾经有一份大份儿的地图拓本,他好奇心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风风光光的衣锦还乡,没想到一去就没有任何消息,我怀疑他出了变故,庸仔,你就不想找回你父亲么。” 耿祁庸眨了眨眼,“我爸死了这么多年来要被人拿出来说事儿,真是难为你特地等着我了。地图要的话自己拿去,想玩儿什么机关算计也随你,劳尊驾把我妈还回来就行。” 耿秋桑顿时就笑不出来了,眼珠子一转,眼睛盯着耿祁庸的双腿,“你自扫门前雪的毛病还是死性不改,可是庸仔没有大房的辅助,你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度过虵易么。” 虵易,又是虵易,耿祁庸一下就黑了脸,他不耐烦的扭过头,余光却瞥见耿秋桑看着自己的奇怪眼神,垂下眼睛往下看,兴趣缺缺的表情一凝。 在他的双腿,那样皮肤坏死的痕迹又扩大了一大半,更加显眼起来, “虵易到底是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横竖我不会给人做嫁裳,爱说不说随你。” 第3章 .19|发|表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环抱着手老神在在的说,“虵易到底是什么,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横竖我不会给人做嫁裳,爱说不说随你。”他想,他抓住了一个耿秋桑的软肋,耿秋桑要的只有他早年发丧不知死活的父亲耿老三,自己要的只是一具她说的“尸体”,偏偏是她更着急着求自己,也许耿秋桑没有发现,原本立于不败之地的她似乎对自己没有太大的防备,亲自将软肋送上门来。 耿秋桑有点儿不情愿,可她知道耿祁庸就是个倔强的性子,一根筋通到底儿不知道变通,能影响他改变主意的人没有几个,也许她以前是其中之一,便奴了奴嘴示意耿祁庸看自己的腿,道:“你没注意自己腿上的皮肤有些怪异特别像什么吗。” 耿祁庸迟疑一下,试探的问:“皮肤坏死?” 耿秋桑一噎,这倒霉孩子!眼神到底差到哪儿里了。 “你眼睛利索点仔细看,就没有发现纹路触感有点像某种动物,你可以好好想想,在耿家村有什么动物占有特殊地位的。”她提点着,诱惑着让耿祁庸亲口说出口,比起自己的告知,只有他自己推敲出来的结论才会发自内心去笃信。 耿祁庸真的蹲下去摸着自己膝盖侧的一块皮肤,看起来就是比平时白了一点,其实他泡水跑多了,皮肤发白发皱很正常,就是触觉真的有点怪怪的,有点冰凉的光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犹豫一下,试探着把心里捉摸半天的答案:“是蛇?” 话音刚落就见耿秋桑满意的笑了,耿祁庸情不自禁瞪圆了眼睛,上半身像是稳不住重心往后仰了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想张口斥责她说的是天方夜谭,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忽然浮出想起彰显超然地位的木台,华丽奢美的蛇棺,以及躺在里面的那具有着干瘪尾巴的尸体,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嘴边囫囵一圈倒咽回去,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遮盖住自己的眼神,沉吟半响,定定的看着她道:“你知道不远处有一个藏起来的村子么。” 耿秋桑点了点头,说:“知道的。”她已经猜到耿祁庸的心思了,自己养大的孩子她明白,耿祁庸有可能是要询问,却有七成的可能是被他习惯性的忽略,就像他以前遇到难解的问题随手放在一边,采用一个拖口诀往往最后不了了之。果然耿祁庸动了动嘴皮子,并不去询问底细,而是抓着老妈的去处不放。 耿秋桑难以自持的愤怒,在她亲自划分归类亲疏远近的世界里,耿老三是她当之无愧的知己,是能坦然互诉衷肠的好友,是自己行走阴阳两畔仅剩的牵绊,更是自己疯狂崩坏前的最后一根琴弦。 而耿祁庸这个原本可有可无的半大包子是她不得不接手的包袱,她看着这个大包子一天比一天坚毅,从一团稚气泪眼汪汪的孩子蜕变成果断放弃高考回家承担经济支柱,拿着一沓钱扔在自己面前说“反正有我养你着你只管吃吃喝喝”的男人。 这是,她养大的第二个最有成就感的孩子,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及和耿老三相处的时间长,虽然她从来没有在耿祁庸的面前暴露自己的魂体,不能否认耿秋桑一直充分自信自己取代了那个女人在耿祁庸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一夕生恩伟大,几年的养恩如何不能和生恩比肩。 偏偏耿祁庸只认准一具软绵绵的一坨烂肉!如此响亮的耳光啪啪巨响。 事实如此,她心里完全不能接受,满腹的酸意看着面无表情的耿祁庸。 耿秋桑“存活”了这么久,感情弥足珍贵却不是缺失不可,微微伤感了一会儿就抛下不论,既然耿祁庸不肯听话,那她只需要耿祁庸进去找到耿老三就好,谁让她耿秋桑不是虵易找不到也走不进去。 “我知道你想要你妈的那具尸体,如果不是尸体已经维持不下去我也不打算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算是我和你做交易,我把身体还给你,你帮我找到你父亲。”耿秋桑说,“他是你父亲,想必你会想找到他的,如果没有他帮你,你迟早会死。相信我那天不会太遥远。” 耿祁庸听明白了,耿秋桑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点点头,张口问:“我妈呢。” 耿秋桑一下子黑了脸,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好像感觉到异样,脸色古怪的看着耿祁庸,掠上前抓起他就赶紧跑,“有人靠近你妈的棺材。”虽然不高兴,不过免费的身体当筹码,这还是她赚了,没好意思说有人对着他妈上下其手。 她的一句话让不断挣扎的耿祁庸安静下来,放松力气松松垮垮的被她用肩膀扛着,近了果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仔细听声音有点熟悉。 耿秋桑忽然刹车随手将他扔下,速度极快的拦住方柔的手,耿祁庸不等自己站稳就抬起头看,脸色立刻铁青了,他妈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具陈旧的木棺里面,棺材盖都被掀开了,衣服被人扒开露出松垮垮的胸)部,方柔的手正在她身上摸索着找陪葬品。 看到这一幕,耿祁庸心底窜起一股邪火,一瞬间想要报复想要毁灭的心思盖过他所有的理智,意识一晃神就昏昏沉沉的,这种愤怒的恨不得毁天灭地去报社的念头只维持了一会儿,晃晃眼甩开眼前的一片迷蒙,就看见自己坐在地上,准确的说是坐在薄薄一层冰面的地面上,以自己为中心像外延伸,方柔钱鑫僵硬着身上也让冰霜覆盖,耿秋桑愣着,看着耿祁庸的眼神既有讶异惊诧,更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死、死了?”耿祁庸一怔,指着方柔钱鑫惊恐道,下一秒他想起方柔之前在干什么,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两手按着棺材俯身,看着躺在里面的女人,眼睛里迅速溢满了泪水,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去探呼吸探心跳,她外露的肌肤已经腐烂,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正常沉睡着的人。 耿祁庸哽咽着呜呜直哭,伸手将被方柔扒开的衣襟穿好,将她曾经无比烦恼的满头青丝一缕一缕的抚顺,“我要带她回去。” 耿秋桑无声的扯动唇角冷笑一下,声音柔和的说:“你要带她去哪里,回农庄?回村子里?你要怎么解释忽然出现的她,而且是明眼就能看出已经死了......仙逝一段时间。”耿祁庸一直站着没有说话,却在听到自己说到死这个字眼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泛着冷锋,她立刻换了一个美好一点的词语,“这里本来就是耿......陵墓,一般人进不来,能葬在这里算是她没有白嫁这一遭。” 耿祁庸半倚着棺木,低垂着头不说话,耳朵竖起来抓取着耿秋桑不经意说出来的线索,她说这里是耿家的陵墓!他早该想到这里是独门村庄,毗邻而居的为什么就不是姓耿的,如果是单独集居,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个村庄的记录,文明的传承,而他们去过的地方,除了必要的生活工具,没有任何书本。文字、碑文。 如果是外面耿家村的一份子,那这些可能记载所有变迁秘密的东西必定是存在德高望重的人手上。 “火化。”耿祁庸这才再次正视她,“我把骨灰带回去,葬公墓。当年你不是这样办理的么。” 耿秋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上一次料理耿老三的“丧事”其实只是用了一个瓶子装面粉,耿祁庸哭的眼睛都肿了,有谁会想不开拿过骨灰盒查看一二。 “你可以先走了,或者有空的话劳驾把我的朋友带过来。” 耿秋桑身体微微僵住,声音不自觉的提高,说:“那你答应我的事呢!” 耿祁庸脸上居然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说感应不到他的具体方位是吧?” 耿秋桑点了点头,“是完全感应不到。” “他当年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还是呼朋唤友结伴去?”耿祁庸哦了一声,接着问。 耿秋桑不太确定的说:“大概是结伴,他走的时候听说要去跟人汇合,具体的我并不清楚。” 耿祁庸哦了一声,沉声问:“既然当初是结伴去的,耿老三不见了难道就没有人活着回来么,你网络上发个微博,电视上登个悬赏寻人,报纸上登个寻人启事,难道就没有人看见了主动联系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总有人想要吃这个大螃蟹。”他面色看着没什么,实际上已经烦躁的直接喊他父亲的外号了。 耿秋桑眼前一亮,忽而又沮丧开,“可是我当初发丧了......早知道我当年就不照着他的要求报死亡了。” 耿祁庸瞥了耿秋桑一眼,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说:“既然耿老三见不得人,那就把那个臂环登报吧,不然你去拍卖会或者收藏交流会,反正把这个臂环和地图显摆出去,当年的人一定会找上来。谁让耿老三现在见不得光呢,只能这样曲线救国了。” 他说的气定神闲,其实早在夏淳身上找到一个隐形弱点,不然也不敢说的这么笃定。像他们这样修炼出成果的人(鬼),基本上都习惯性的用法术解决问题,禁制可以拦阻他们的探寻,可是网络散播的速度只要不违法绝对是让人可观的。 耿秋桑愣了一下,来回的走两步,越走眼神越亮,立刻就要闪身离开了,耿祁庸看着她油锅上的蚂蚱一样焦躁,一点儿都不着急,哼唧了一句:“蛇环,你那里还有么。” 耿秋桑立刻挪不开步子了,扭过身看见耿祁庸老神在在的玩儿指甲,咬着唇暗恨,她之前拿到的臂环为了勾着他的好奇心特意寄送给耿祁庸了,如今手上真的没有臂环,再去满世界的找,黄花菜都凉了。 耿祁庸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儿笑意,“姑太奶奶,劳驾你把夏淳叫过来,我这里没有他做什么都不行,哎呀,我不太能想起来把臂环放在哪儿里了,之前家里遭贼摸空门呢,肯定要藏得牢牢的嘛!” 耿秋桑答应了一声,端着慈祥的范儿笑的嘴角的有点儿僵硬,“也好,你又饿又累的不如在这里等我。” 耿祁庸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开了,嘴角的笑立刻就抿平了。 第3章 .20|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两人放下间隙好上之后,夏淳神采飞扬特别高兴,毕竟一辈子(你的一辈子简直是正常人的n辈子)的执念居然圆满了!天啊地啊,简直就是夏家先灵保佑!夏大爷表达高兴的方法就是每时每刻都缠着耿祁庸腻歪。 这不,他欢欢喜喜托着一件襦衫蹬蹬蹬的奔出来,连声喊着:“阿祈快来快来,你看我给你做的新衣裳好看不好看?” 耿祁庸从小说里抬起头看,眼神凝注,别以为绣上繁复花纹我就认不出来,这个款式这个颜色——分明是当年书院的襦衫! 夏淳低头语气幽幽,当年我特别想给你买两身襦衫又担心你误会我看低你,后来想亲手为你缝制衣裳的时候你已经对我了寒心,他说着说着居然拂袖抹泪。 耿祁庸心里顿时就不断刷屏,什么叫做我以为你看低我,你说!当年你什么时候没有看低我! 夏淳语带哽咽,用着耿祁庸最受不了的期盼小眼神望着他,说道:“阿祈,我现在终于可以帮你打理啦,你换上让我看看好不好?” 耿祁和他对望半响,默默放下手机站起来,当着他的面换上褒衣博带、大袖翩翩的襦衫,他长得高,昂首而立,身如玉树,要不是耿祁庸短短的头发彰显着存在感,夏淳恍惚就以为时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阿祈依然是书院里高挑秀雅的学子。 夏淳歪着头端详着耿祁庸,突然两步冲上前将人打横抱起,耿祁庸一看夏淳眼睛里翻腾着的炙热,脸腾地涨得红彤彤,“混蛋!说好了这个月绝对不许你进我房间!” “嗯,我们不进房间,客厅嘛,”不等耿祁庸松气,他笑眯眯地接着说,“在外面的沙发怎么样,新买的呢。” “我的布艺沙发!” ...... “我回来啦!”庄妍大包小包的踢开门,后面跟着同样提着满满当当的鬼四和鬼壹,一进来庄妍就愣住了,“咦,夏大爷你的脸......” 夏淳冷着脸,“摔了。” 庄妍、鬼四、鬼壹:有谁撞了是一个巴掌印? 第3章 .20|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站着等了很久,眼睛发直,好像专注看着有似乎没有,一直到夏淳并着庄妍脸色奇差的进来,才回过神。 夏淳是在开始耐心告罄打算比照着鬼四鬼壹的光辉事迹的时候,让庄妍大惊失色的拉住他,然后耿秋桑这倒霉孩子就出现了。 耿秋桑心有顾忌,远远离着他压根不打算上前,家里这么多人除开个迷糊着的鬼四,她最忌讳这个男旦,她看着男旦站在阴暗的地道里,身姿挺拔,眼神儿冷郁,心里就突突的一下,她刚说完自己救了耿祁庸,特意过来带他们去汇合后,男旦的眼神扫过来,“人在哪。” 耿秋桑点点头,前头带路,她在大同小异的地道里走一段,在墙上摸一摸拍一拍,一条新的暗道乍然出现,她边走眼尾边不停的向后扫视。 夏淳稳得住,四下环顾的时候余光一直瞅着她在做什么,看多两次就反应过来了,每次在转弯的时候,耿秋桑都像是迷糊着一样在墙壁上摸摸按按,实际上每次都是按在某个地方暗道才会出现,经过的时候眼神就盯着,果然看到在那里有一个尖顶的六棱石头,看着不显山不显水的极其容易被人忽略。 “我没来晚?”夏淳掠到他身边,手习惯性的搭在他肩膀上,立刻就发现耿祁庸身上还是湿哒哒的,眉头一皱,“掉水里喝了不少?” “你说什么呢!恶心不恶心。水还行,就是蚂蝗没少叮咬我。”耿祁庸觉得一阵恶心掐着自己喉咙做呕吐状,抱怨道。 “消毒了?”夏淳打量他,一低头就看见耿祁庸捋起来的裤脚,好多结痂的破口子,从袖子里拿出一套衣服塞给他,“先换上,别着凉了。” “要着凉的早就着凉,”耿祁庸接过衣服从左看到右,这里是一个小房间,还是在山体上直接开凿的,里面就只躺一棺材,没地方换衣服。 “你站好给我挡着,”耿祁庸比了比,探头把庄妍也叫我来和夏淳一块儿站好,躲在他们背后换衣服,一边嘟囔着,“我老觉得身上发臭,那水不知道脏不脏,要是过敏了送医院都来不及。” “哦,你看见耿秋桑没有,听说是我姑太奶奶,跟我爸爸挺熟的,就是我说过的穿了个残凤霞帔满地走的那个女鬼,特别闲的蛋疼的那个。” “她有蛋吗。”夏淳往棺材里瞅了一眼,顺势跟着耿祁庸插科打诨。 耿秋桑脸上露出怒气,看了夏淳一眼抿了抿唇。 耿祁庸穿好了上衣,正在套着一裤管,忽然就发现他的腿似乎又正常了,虽然有结痂的口子,可是那些怪异的皮肤已经恢复正常,难怪夏淳刚刚看了没提什么意见,他摸了摸,心里空荡荡的想什么都不得劲,索性放着不管,穿好衣服从夏淳背后转出来,拍拍他肩膀说:“哥们帮个忙,我带我妈骨灰出去。” 都说是带骨灰不是带尸体,夏淳就知道耿祁庸打算就在这里火化这具带着腐臭的尸体,二话不说挥挥手掷出一束火苗。 耿祁庸连忙背过身去,想了想径自往门口走,“我去找个瓶子罐子装骨灰。” 夏淳一皱眉,连忙跟上去插在也想跟着耿祁庸的耿秋桑,“庄妍你帮我看着。” 耿祁庸走出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走,他低着头顺着地道走着,擦过几个房间没进去,还是夏淳看不下去拉住他,“别走了,你......节哀。” 耿祁庸恍然惊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觉得自己笑的肯定丑不拉几的,嘴角一垮,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淳背后的石壁。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妈早就死了,还是死在我老爸前边儿,”耿祁庸自己迷糊着,就想让夏淳帮忙拿个主意,最起码帮当局者迷的自己判断一下真假。 “我爸据说还活着,耿秋桑手上有一盏灯叫做本命灯,那灯和他休戚相关,灯没有灭说明人还活着......她还说几年都是她附身在我妈的尸体上行走,尸体已经崩坏到不能使用了,她本来想制造一场事故脱身的,可是她拿到一个臂环,也看到了地图,跟我爸失踪前研究的地图一个样,想利用我找过去。” 夏淳静静的听着,耿祁庸说的结结巴巴,颠来倒去,他自己组织一下也能听个明白,耿祁庸说完了抬起头露出自己惨白惨白的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等着夏淳给个建议。 “你说耿秋桑计划制造死亡脱身的时候拿到的臂环?所以想先引起你的好奇心去按图索骥?” 耿祁庸点点头。 夏淳寻思着,“我记得你第一次见她魂体的时候是和年伟彦回老家之前,那个时候又是坐花轿冥婚又是鬼差拦路,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和耿秋桑说的先找到臂环再有计划的时间有所出入,这是第一,这只能说她想让你找耿老三不是一天两天起的心思。” “第二,她说的虵易到底是什么,我总感觉她不是很有心计并不专利说谎,至少她明明白白让你查耿家村,想用魂体出现在你面前说服你去找耿老三的行为太过急切,反而像是时间来不及了,逼不得已似的。不然的话她用你妈的样子跟你坦白你爸没有死的事实,难道不能让你主动去寻找的成功率更加大么。” 耿祁庸沉默着,诚然,如果是他妈跟自己说:你爸爸还没有死,当年发丧是我按着他的要求故意演出来的,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非要假死不可。他一定会为为了他妈帮着找她老公。但换做一个陌生的人跟自己说这些,以自己多疑、怕事的性格一定不会多管闲事。 横竖耿老三明面上已经死了,无论他当年是欠债还不起被人拿刀追杀还是陷进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都牵连不到自己的家。 夏淳又说:“第三,你别忘记了,耿秋桑真的像自己说的爱重故土,那最近她的家乡接二连三死了这么多人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她出现在这里,那个我们追踪过来的活死人也是对这里的布局了然指掌,我怀疑......”是同一伙。 夏淳丝毫不愧疚的往耿秋桑身上泼水,不管耿祁庸是不是心有所动要去启程千里迢迢找一个“父亲”,他夏淳都要把这个刚刚萌芽的想法从他的心里铲除掉。 只有他身边的羁绊越来越少,自己的地位才越重要,越超然,夏淳想着,无论之前活着的耿妈妈是不是耿秋桑借着外物瞒天过海的“活着”,这一手棋绝对是耿秋桑下的臭棋。 59|3.20|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见耿祁庸脸色绷紧,夏淳赶紧安慰他,“你做的很好,你看你把老妈的身体接回来了,臂环的事情给她支了招儿,以后的事情我们可以不掺合算是脱身了,毕竟耿秋桑说的一家之言我们并不能证明是事实,没理由为了她空口说白话就辛辛苦苦给她做白工不是,谁知道要上山下海往哪个旮旯旮旯角里钻呢是不是,”夏淳先把话说死了,没有提醒他如果人是近期死了还没投胎的话,其实可以试着招魂,他看重耿祁庸不代表同样看重他这辈子的生身母亲。 “她说我会缓慢的进行虵易的过程,很可能会死。”耿祁庸是个怕死的正常人。 夏淳还是那句话:“空口说白话。”死了,可以鬼修,正好天长日久的作伴儿。 夏淳见他神色怔忪,似乎真的对耿老三有一丝挂念,干脆狠狠心下了一剂猛药,“在假设的前提下,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父亲耿老三还活蹦乱跳的祸害社会,好端端的他为什么非要诈死不可,放着不善经营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不照顾,自己拍拍屁股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十来岁的初中生!他去了哪里在做什么,你作为唯一的亲生儿子都毫不知情,一个外人,”他顿了顿留下遐想的空间,“一个女人倒是一清二楚的,现在过了都快小十年了,还情深意重山水重重千里迢迢地找他,谁知道你妈妈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耿祁庸脸色一变,“你说的对,凭什么耿老三就能抛妻弃子,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呢。” “他最好是真的死了,就算、就算活着,”耿祁庸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我也当他死了照样给他烧纸。” 夏淳脸上浮起一丝喜悦,大力摸着他的头,“好了好了,别委屈了自己,这个旮旯角恐怕没什么漂亮的古董,我这里有个成化斗彩瑞兽蒜头瓶子,你拿着用吧。” 夏淳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亮色的瓶子递给他,耿祁庸一看,“古董的?值不少钱吧。” “你妈就是我妈,一个瓶子还能吝啬了?不是贵重的瓶子真委屈了她。” 耿祁庸就是意思意思的推拒,在他看来古董瓶子除了可以狠狠的宰一回富的流油的人的荷包没别的什么意义,搁在他上辈子,随便用过的一样瓷器现在都老值钱。 夏淳笑了笑,问:“回去?” “等等吧。”耿祁庸不忍心看着老妈一点一点被火吞噬烧成灰。 夏淳抄着袖子靠着墙,过了一会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雪茄往耿祁庸跟前戳,“解闷?” 耿祁庸往一边让了让,“你那袖子到底装了多少东西,须弥子?” “不抽算了,”夏淳手一抖扔在地上,“之前人家请的,我一直放着,还以为你要借烟消愁呢。” “我妈不爱我抽烟。” “噢,还好我也不爱,以前家里人老爱抽烟,我爹就是个老烟袋,家里存了各种黑檀红檀的烟斗、老烟杆,就爱逮着我娘不在的时候吞云吐雾。” 夏淳神色淡然的说着,耿祁庸一听就一个激灵的从悲伤的情绪里清醒一点,他还记得夏淳家里的事儿绝对是不能让人触动的禁区,一听他提起这个,耿祁庸就怕他来一句可惜他们死了这样的话,赶紧岔过话头,“大概差不多了,回去吧,我那腿真需要消毒的。” 进去的时候耿秋桑还在,耿祁庸亲自盛好骨灰就准备打道回府了,这一趟糟心是糟心了点,好歹知道一大堆摆在明面上能让人知道的真相。 耿秋桑拦在他们面前,伸出手往他们跟前递,“臂环呢。” 耿祁庸指着夏淳说,“跟他要。” 夏淳眼睛不带抬的,原本就抄着袖子,手往外一掏扔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可不就是耿秋桑想要的黄金臂环么。 耿秋桑接住,又叫住正往外走的耿祁庸,眼神儿复杂的看着他,“你真的不关心耿老三死活么。” 耿祁庸站在门口,扭头露出自己满脸的灿烂笑,“姑太奶奶您客气了,我哪儿不关心父亲,这不是逢初一十五必定给他上香,中秋清明都有烧纸么。活着的时候不是大地主,死了肯定多烧纸钱让他奢侈到拿钱当手纸用。” “等一下,”庄妍又叫住耿祁庸,“东家,那边那两个人怎么办。” “死了没有,没死的补一刀。”耿祁庸磨着后槽牙。 庄妍一缩脖子,她好像问错了,不该挑着东家心情不好的时候烦他,顿时就把还没有死的两人看做死人,赔着笑:“好的东家,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把收尾料理干净。” 耿祁庸抱着骨灰瓶在外面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庄妍就出来了,不用看也知道方柔和钱鑫一定是死了。耿祁庸深深吐出一口气,是他为了自保的私心害了两条人命,但是他不后悔。失控的那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并没有真切的记忆,从耿秋桑的神色看来,方柔钱鑫会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自己。 方柔之流不是什么野生的灵能者,背靠着一整个门派呢,万一有人有什么神通怀疑到自己身上......死,才是保密的最佳方式。 庄妍打量着比往常都沉默的东家,小心的蹭到夏淳旁边,“我们怎么出去,不让里面的女人带路么。” 夏淳勾起唇角,“你知道鬼四最值得赞扬的优点是什么。” “?”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这也算优点? 夏淳紧紧拉着耿祁庸,挑了个地方开始大破坏,直到踏上地面迎着风,庄妍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赞美是什么。 耿祁庸他们远离了出口不久,后面轰隆隆的发生倒塌声,迟钝半拍的耿祁庸吓了一跳,频频回过神去张望,“到底怎么了,坍塌么。” “大概是我们打穿了整座山,上面承受不了坍塌了。” “......耿秋桑在里面。” “死不了,她早就是死人了。” 庄妍抹了把冷汗,明明就是男旦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把山打穿的,更是在出来后推波助澜的一把,亏他云淡风轻的糊弄着东家,东家啊东家,你怎么回了一趟老家更加信任男旦了,迟早连本带利的亏出血! 60|3.20|家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几人从山里出来一路心无旁鹫的奔回老宅,直到坐在凳子上,耿祁庸依然愣愣的回不来神,或者说他完全是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捧着那个精美的古董瓶子,手上沉甸甸的提醒着他,瓶子里装着的是他母亲的骨灰,手一抖,差点错手将骨灰瓶滑到地上,连忙将它放到桌面,怔了会儿扭过头跟夏淳说:“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回去吧。” 夏淳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去收拾行李。 “耿润华那边也要跟他说一声,问他是不是跟我们一块儿出去。” 夏淳一皱眉,实在不想让耿祁庸身边团聚太多人,可是......算了,还是遂了他的要求,一会儿去告诉耿润华。 一晚上沉默的煎熬着,谁都摸不准东家的心情怎么样,生怕一句话说不好招惹了他一顿眼泪,第二天大早,夏淳亲自去把一脸受宠若惊的耿润华接过来,团包袱似的塞到前座上,天蒙蒙亮就起来的耿祁庸正屈着腿躺在后座上,闭着眼睛睡着,眼窝下一片明显的青。 彼时一同回来的同村人已经走的差不多,耿祁庸走的时候除了耿润华,没有正儿八经的跟其他人告别过,那些人跟他有几分关系,耿祁庸以前想着家里没有个兄弟姐妹叔叔婶婶帮衬着实在是独木难支,又加上老一辈的人吵得再如何断绝关系总是会念叨着落叶归根,耿家村这里总归是耿老三的根,所以即便耿老三当年已经和所有人拍了桌子翻过脸,他依然想和村子里的人修复关系。 现在么,吵翻了就吵翻了,谁惹的烂摊子谁解决,他大爷不耐烦和一堆不认识的七大姑八大姨修复关系。 耿润华昨儿晚上刚接到祈哥的口信说要明天要离开,他好不容易和老母嬉皮笑脸的求了一个假期出去见世面,带着一张银行卡并几件衣服火急火燎的坐上车载出他一直想离开的山沟沟,车开出村的时候,耿润华还奇怪着呢,那个打过照面的漂亮女人怎么不在车上。 夏淳瞥了耿润华一眼,嘴巴动了动,说:“庄妍先回去处理后事了。” 耿润华乖觉的哦了一声,忽然耳朵动了动,眼睛瞪大了,“后事?”不是他想的那样吧,谁的后事。想想耿祁庸走的匆忙,难道和耿祁庸有关么。 夏淳看耿祁庸是真的睡着了,压低声音说:“耿祁庸的妈,你在他面前小心点,别招惹他伤心,你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放心。”说完嘴角往下压,他夏大爷以前是一腿迈八腿跟,谁见他屈尊降贵管理过这些庶务了,现在风水轮流转,耿祁庸不关事,只有自己能帮衬着他。这么一想夏淳心里甜滋滋的,恨不得立刻能帮耿祁庸打理的妥妥帖帖好让他安心。 耿润华让九天玄雷劈的瞠目结舌,他妈!耿祁庸他妈死了!!难怪耿祁庸跟被水淹过的草丛脊背都弯了,精气神都颓废低迷的很,作为投奔隔房兄弟的人,他心里转的清楚,歪着头闭着眼睛睡觉,这几天最好跟着一块儿伤心一把,工作上也要上心,别白白让人嫌弃。 耿润华不知道,等他知道农庄的事儿后大概想走都走不了,白上门的长工不要白不要。 回到家耿祁庸一声不吭的回房间去了,夏淳想了想总觉得耿祁心情庸低迷顾及不上,可是自己必须要贴心一点,于是微笑着把耿润华提过去拿给鬼四,“这是东家的弟弟,以后在咱们农庄正儿八经的领差事,鬼四你好好分房间招待,庄妍——庄妍你回头记得带他去买铺盖。” 庄妍一身的粉色襦裙戴着一副珍珠头面,耳朵上两颗珍珠耳铛滴溜溜的转着,耿润华头一次看见电视里面的古代仕女走到面前来,惊艳的挪不开脚,眼睛里全是喟叹。 庄妍被他毫无遮掩的赞美取悦了,捏了捏耿润华的脸试图让他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笑眯眯的朝夏淳说:“放心吧男旦,我会安排好的,你去忙着先,东家一路上风尘仆仆也该累了,你要是有空不如帮东家看看账本。” “正好发一下上个月的工资福利。”鬼四眼巴巴的看着,冷不丁的插口说道。 庄妍不快的余光扫了一眼,不动神色的伸出脚狠狠的踩着他的脚面,挥挥手把账本塞给夏淳推着他进了耿祁庸的房间,扭过头一本正经满面寒霜的看着鬼壹鬼四还有新成员耿润华,两鬼一人不由自主的背脊窜起一股凉气,“为了你们不会踩到雷区扣工资,我觉得很有必要把东家这几天遇到的事儿好好说一说。” 不提庄妍拉着他们说话,夏淳进门就看见耿祁庸一头扎进被子里起不来,嘴角微微向上翘,故意发出关门声进去,耿祁庸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瞄一眼进来的人是谁,揉了一把眼睛,打着呵欠埋进被窝里困顿。 夏淳大步走了进来,虎着脸伸手把他把被子往下拉一拉露出他的脸来,看着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一抖一抖的,叹了口气,“刚回来时差还没倒回来呢,不如多休息几天,我让庄妍去买些水果贡品,在家里找个好方位供着你妈,香烛也要备齐了。”又不是跨国旅游还时差,夏淳其实就是看透了耿祁庸不想随随便便找个公墓把他母亲给葬了,横竖就是一把骨头灰,供在家里也不差什么。 61|3.20|家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连着半个月深居简出,这天没有鸡飞狗跳平静的难以置信的清晨,惯例日上三竿才姗姗起迟的耿祁庸破天荒的出现在使用率低下的餐桌边上慢吞吞的吃早餐,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拌着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试图让它迅速降温,冒着白气的烟席卷着的香味将刚刚睡着的耿润华勾的馋虫翻身。 吱呀一声响,耿润华扶着门框伸出头来,顶着一头四处乱翘的头发,眯着眼睛锁定粥罐,没有神采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精光,两步滑出门槛自动自觉去厨房拿碗筷悄无声息的坐到耿祁庸的对面。 在农庄混一段时间,耿润华完全无师自通的学会走路无声无息的绝密奥义。 至少没有人在静悄悄的环境下敢走出脚步声,这好比在凌晨三点走在树荫张牙舞爪的空荡街道上,月华朦胧,路灯熄灭,尾随着自己的脚步。狗血电影的灵异场景,但是很抱歉,耿润华觉得自己已经在上演,特别是鬼壹鬼四庄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长期贼船的前提下,他该说我很高兴给你们枯燥的生活添砖加瓦么。 耿祁庸动作一顿立刻停下调羹,看着耿润华端着不锈钢汤盆盛粥,对比自己秀气雅致的瓷碗,额头青筋不断跳动,微微敛起来的眉头拧着没松开,嫌弃的叹道:“你刷牙了吗?” 耿润华头也不抬的,忙说:“不用,我两个小时前刚吃了蛋炒饭。”拿着调羹呼哧呼哧的吞咽着,不时伸出烫的嫣红的舌头呼气,他赶时间呢,赶紧吃完赶紧睡觉。 耿祁庸顾不上烫赶紧吃两口,顿时觉得舌头都烫麻了,对比对面飞速的某人,不知道耿润华的舌头是什么材质居然这么顶得住高温,眼见着耿润华几下就吃了一半,耿祁庸顿住动作,果断的将小瓷碗推到一边,伸手拉过瓦罐,就着汤勺和粥罐就这么慢悠悠的喝着。 耿润华眨眨眼,再眨眨眼,委屈的瘪嘴,悻悻的收回要去拿汤勺的手反而祭出大拇指,“够狠。”埋头吃自己碗里的去了。 耿祁庸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笑了:“好说。”没等耿润华回答,他慢条斯理的喝着,想了想说:“我等会儿出门,家里人问起记得跟他们说。” 耿润华哦了一声,吃了个半饱,拿手背一抹嘴闭着眼睛飘忽着回房间,寂静空寥的客厅只剩下耿祁庸一个人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椅子上,用着小学生上课的标准姿势,两腿并拢坐在那里,一手横放在桌面,一手拿着汤勺,默默的把剩下的粥全部塞进肚子里,吃完早餐擦了擦手,起身把碗筷给收拾了,回房间换上外出的衣服,耿祁庸走到客厅临时加放的供桌,将上面放着的骨灰瓶抱下来。 该让老妈入土为安了。 这是一个阴沉沉的清晨,空气里还布着白蒙蒙的雾水,街上空寥寥的没有人,出租车更是不见影,耿祁庸站在公交车站前望眼欲穿,面前已经突突的驶过第七辆公交车,尾部喷出一股黑烟快速在空气里扩散。 他捂着鼻子差点被汽油味儿勾出肚子里还没有消化的粥粥水水,抚了抚胸口顺气,这才有一辆黄色出租车远远开过来,耿祁庸招了招手,他的视力好,看见司机慢慢的开着车不断的打呵欠,车外面湿漉漉的,显然是一辆开通宵的出租车。 “嘿!帅哥去哪里。” “福园。” “哪儿里?”司机大哥歪了歪头,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的男人。 耿祁庸皱了皱眉,不甚耐烦的重复一遍道:“福园。” “哦哦知道了,”司机大哥换挡掉头,一边奇怪的说:“今天不是清明啊,帅哥怎么这么早就上福园去了。” 耿祁庸恩了一声,偏了偏头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绿化树,司机打着呵欠,看不懂眼色一样拉着耿祁庸说话:“哟,帅哥,你拿着的那个瓶子不错啊,是古董吧,我老子就爱捣鼓古董玩意,不是我吹水啊,我一看就知道你那个绝对是真货。” 耿祁庸意味不明的瞥一眼司机,语气淡淡的说:“还好。” “不是我说啊,年轻人就不知道财米油盐贵,你那瓶子找人专门鉴定委托一个公司拍卖了,哎哟哟,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可惜我老子玩了小辈子,钱砸了不少值钱的没有收到。” “不是什么值钱的,一个骨灰瓶而已。” 司机大哥一噎,眼睛不停的瞄着后视镜,“啊哈哈哈,真爱开玩笑。”嘴巴里喃喃的嘀咕一句,“真是敢光明正大拿着出门还怕人打劫了么。”车开了没多久,司机大哥按下车窗,刚好看见路边上有上班的人等着公交车,频频停下问:“要不要拼车,去郊外。” 坐在耿祁庸敲着座椅烦躁的直翻白眼,“大哥,我赶时间。” “不急不急,很快到的,要是有拼车的你还省钱了嘛。” 耿祁庸上下打量他一边,眼睛往旁边扫一眼,脸色不变,道:“我不着急,可是我妈着急了。” 司机大哥打着方向盘的手一个没收住,车子往绿化带滑了一下,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年轻男人的皮肤越看越惨白,嘴角向上挑了挑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味道,再顺着他动作着的手看了一眼,就看耿祁庸右手温柔的抚摸着瓶子,轻声安慰道:“不着急啊,不着急,很快就到了。” 司机盯着他,手心忍不住攥紧了,心跳的飞快,好半响没敢吭声,卧槽!不是他想得那样吧。 正好路边站着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人,长长的卷发披着,他想都没想方向盘一打就要向她靠过去,耿祁庸皱起眉,不耐烦说:“你干嘛要停这里。” 司机笑了笑,“这不看看人家美女要不要拼车嘛,那个......” 话没有说完,耿祁庸往外看一眼,小声说:“谁呀,没看见啊。” “就在前面一点,粉红色裙子的,背影特别好看的。”司机搞不清楚状况,脚下轻轻踩着刹车,有点迟疑的说。 耿祁庸看着司机那“你啥眼神啊有病呢”的眼神,恼怒的不行,狠狠的瞪视回去,“没啊。” 司机勉强着说着“我真看见的,”脚下却一踩油门直接冲过了红灯,耿祁庸下车的时候看见他面色刷白刷白的,看了看耿祁庸背后福园的大门和旁边开着卖纸香宝烛的小店铺,连车费都没收,嗖的一下飞快的窜走了。 耿祁庸看着空气中黑色尾气,愣了愣,“咦,好像玩大了。” 大清早的,墓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半点人气,耿祁庸多给睡眼惺忪的工作人员塞点小费,那效率蹭蹭的往上涨,看着墓碑上镶嵌的相片,耿祁庸眯了眯眼睛,蹲在地上把纸钱纸旗袍纸洋装并着手机小车银行统统一把火焚烧殆尽。 这么久了没见你回来找过我,可见你对阳间没有什么眷顾了。 你这辈子没有享什么福,这回到了下面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当一回富婆大款,钱不够的给我托梦,别吝啬着小费不给,多跟鬼差打关系,争取早点投胎。 想了想夏淳说过阴间排队艰难,耿祁庸想着是不是托夏淳他们走走后门。 天阴沉沉的,耿祁庸顺着小径慢慢走出福园,在他背后黑色的灰烬滴溜着风漩朝着他背后飘去,他若有所觉的回过头,放眼看去却见那黑云压顶,一块块墓碑立在地面,白色的,苍茫的,满目静谧着像是酝酿着不详的危机。 临走出大门的时候,那拿了不少小费的管理员嘴角上扬,笑眯眯的朝他点了点头,视线忽然后移,像是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惊恐的神色。 62|3.20|家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狐疑不已,能露出这种表情除了欠下几百万的高利贷猛然看到拿着大刀追债的彪悍大汉之外,大概只有见鬼才会这么着,想想背后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墓碑,耿祁庸觉得背脊发凉,小心的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他皱起眉头,眨了眨眼隐去自己的惊恐,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便再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视线落到耿祁庸身上,语气平平的说:“没什么,看见一只乌鸦飞过而已。” 这样的语气简直比不解释还要糟糕,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不知道会惊吓到人么,换成一个心脏不怎么好的,现在就要掏药瓶或者叫救护车了!耿祁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对方悻悻的后退一步,露出一个讨好意味的笑。 耿祁庸没有理会他,大步的走出福园,耿祁庸没有背后眼理所当然没有看见,在他走远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时,那个站成坚挺不拔的一棵松的管理员忽然瘫坐在地面上,屁股下流出一股浑浊的尿液。 福园是个公墓,在这个郊外除了自驾车来扫墓的人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居住,要等出租车只能等有人做车过来才能等到空车。 今天真是歹运,好半天没有出租车。 耿祁庸重心放在右脚上,站累了就重心换到左脚,没有等到空出租车却等来稀稀拉拉的几滴雨水。 耿祁庸无语的汗颜一把,把手搭在头上挡雨,虽然有点徒劳无功,匆匆跑到路边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刚在树枝底下站稳就听到刹车时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出租车有点儿旧,有一刹那耿祁庸觉得透过玻璃窗的缝隙看见里面是一团墨一般的黑,心里提防起来。 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五官端正显得特别憨厚老实的脸,问:“小哥坐车么,下雨了这里没有公车到的。” 耿祁庸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懊恼,还以为又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点了点头说:“好。”临跨上车,他眼角朝外面扫一眼,雨连绵不绝的下,织成一张白色的雨幕看不真切。 上了车报上地名,耿祁庸从兜里掏出手帕不停的擦着身上的水,别看只淋了一会儿,他身上已经薄薄的湿了一层,为了不让雨打进来车窗已经关上,车里空气不好透着股咸鱼味,耿祁庸憋了一会,忍不住问:“师傅你车里装过什么了,怎么一股子咸鱼味啊。” “是嘛,我没有闻到啊。”司机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耿祁庸无语,哭着一张脸往四周看了看,“真的有,要不然开空调吧。” “没有啊我没有闻到,开空调烧油,”司机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烦人呢,忒事多。 耿祁庸憋红了脸,忍不住捂着鼻子呼吸一口气顿时恶心的差点翻白眼,连忙伸手把车窗摇下来,伸头大大呼吸一口湿润的新鲜空气。 “哎哟水进来了!!”洗车是要花钱的哟!司机立刻升上玻璃窗转头看向耿祁庸道:“小伙子别开窗。” 耿祁庸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司机说:“我透不过气来。” “行行行,我开空调。”司机一脸悲痛的惋惜着自己的钱包和油卡,打开空调,耿祁庸就感觉到清凉的气流扑面而来,到了面前已经没有多清新了,就偷偷将车窗摇下一点露出一条缝隙,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他小动作,撇了撇嘴巴,睁只眼闭着眼放过教训他。 不用勉强自己憋气后,趁着空闲,耿祁庸无聊的看着窗外,忽然冷不丁的吱一声,身体难以控制的倾斜。 “这是怎么回事?!”耿祁庸耸了耸撞疼的鼻子,怒气冲冲的问。 司机看了他红彤彤的鼻子一眼,笑了下:“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说着刹车,下车,迅速利落的起脚踹在发动机仓,拍拍手上来重新启动,“你看看,我说没问题的吧。” 车安稳的前进着,耿祁庸已经无力和司机搭话,默默的出神,忽然看见外面的景色顿时愣住了,就有点心慌起来,看着司机问,“师傅,你这是载我去哪里啊。” “不是你说要去成修路么。” 耿祁庸有点纠结,坐在后座上坐如针毡,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神色渐渐认真起来,外面的柏油路慢慢的变成了泥路,两边的绿化带不见踪影,高高的居民楼房变得低矮。 这不是他来时走过的路。 “师傅!停车。”耿祁庸苍白着脸,镇定的喊了一声。 “诶诶,还没有到呢。”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麻烦您停一下车。”耿祁庸不自觉的用上敬语。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外面早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儿,耿祁庸不敢坐在车上,谁知道这出租车到底会开到哪儿里。 司机扭头看他态度坚决,翻了个白眼,只好踩了刹车停在路上。 耿祁庸站在车外翻钱包的时候还听到憨厚面孔的司机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年轻人三月天变脸之类的,刚把钱递到窗口忽然把手往回撤一下,试探着问:“要人民币?” 司机忍不住大大的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废话!” 耿祁庸笑了笑不说话,还好他是收人民币的,不然他真的要哗啦啦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给了钱司机倒车的时候又唏嘘了句:“不收人民币难道收冥币,按照现在的汇率冥币换成人民币真的是亏死了,哪个傻逼想不开直收呢。” 啪嗒。 钱包掉地上了。 耿祁庸傻愣愣的看着出租车呼啸着前进三百米,忽然又倒退回来,从车窗里扔出三张名片,司机探出头来热情如火的说:“小伙子,欢迎下次还坐我的车啊,下次叫我就把名片点着,我立刻随叫随到从不拖延,你问问黑大哥白大哥,我老赵在这一行里面口碑那是最棒的,坐满三次车可以成为铜卡vip,我看好你,加油!。” 冥币、点着名片、黑大哥白大哥...... 他坐的是冥车是吧是吧是吧! 耿祁庸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顾左右而茫然,沿着来时的方向顺着泥路慢慢的走着,太阳很猛,耿祁庸走的泄气不已,一边走一边虐着手边的花花草草,这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两个......人。 耿祁庸兴冲冲的举起手招呼,不停的甩着手上的一截树枝大声的喊着:“嘿嘿!那个......”犹豫了一下怎么称呼陌生人,“老乡这里哪里可以坐车啊。” 那两个人正是上山砍柴火的人,走上前了看见招呼自己的人简直傻在那里了,一把扔下柴火担子掉头就跑:“妖、妖怪!” 耿祁庸傻眼了,扔了树枝哀哀叫唤着追过去,“别跑啊,你们别跑啊!” 于是前面的两人跑得更加起劲了,使出吃奶的劲头瞬间拉出几百米。 62|3.20|家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狐疑不已,能露出这种表情除了欠下几百万的高利贷猛然看到拿着大刀追债的彪悍大汉之外,大概只有见鬼才会这么着,想想背后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墓碑,耿祁庸觉得背脊发凉,小心的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他皱起眉头,眨了眨眼隐去自己的惊恐,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便再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视线落到耿祁庸身上,语气平平的说:“没什么,看见一只乌鸦飞过而已。” 这样的语气简直比不解释还要糟糕,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不知道会惊吓到人么,换成一个心脏不怎么好的,现在就要掏药瓶或者叫救护车了!耿祁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对方悻悻的后退一步,露出一个讨好意味的笑。 耿祁庸没有理会他,大步的走出福园,耿祁庸没有背后眼理所当然没有看见,在他走远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时,那个站成坚挺不拔的一棵松的管理员忽然瘫坐在地面上,屁股下流出一股浑浊的尿液。 福园是个公墓,在这个郊外除了自驾车来扫墓的人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居住,要等出租车只能等有人做车过来才能等到空车。 今天真是歹运,好半天没有出租车。 耿祁庸重心放在右脚上,站累了就重心换到左脚,没有等到空出租车却等来稀稀拉拉的几滴雨水。 耿祁庸无语的汗颜一把,把手搭在头上挡雨,虽然有点徒劳无功,匆匆跑到路边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刚在树枝底下站稳就听到刹车时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出租车有点儿旧,有一刹那耿祁庸觉得透过玻璃窗的缝隙看见里面是一团墨一般的黑,心里提防起来。 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五官端正显得特别憨厚老实的脸,问:“小哥坐车么,下雨了这里没有公车到的。” 耿祁庸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懊恼,还以为又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点了点头说:“好。”临跨上车,他眼角朝外面扫一眼,雨连绵不绝的下,织成一张白色的雨幕看不真切。 上了车报上地名,耿祁庸从兜里掏出手帕不停的擦着身上的水,别看只淋了一会儿,他身上已经薄薄的湿了一层,为了不让雨打进来车窗已经关上,车里空气不好透着股咸鱼味,耿祁庸憋了一会,忍不住问:“师傅你车里装过什么了,怎么一股子咸鱼味啊。” “是嘛,我没有闻到啊。”司机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耿祁庸无语,哭着一张脸往四周看了看,“真的有,要不然开空调吧。” “没有啊我没有闻到,开空调烧油,”司机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烦人呢,忒事多。 耿祁庸憋红了脸,忍不住捂着鼻子呼吸一口气顿时恶心的差点翻白眼,连忙伸手把车窗摇下来,伸头大大呼吸一口湿润的新鲜空气。 “哎哟水进来了!!”洗车是要花钱的哟!司机立刻升上玻璃窗转头看向耿祁庸道:“小伙子别开窗。” 耿祁庸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司机说:“我透不过气来。” “行行行,我开空调。”司机一脸悲痛的惋惜着自己的钱包和油卡,打开空调,耿祁庸就感觉到清凉的气流扑面而来,到了面前已经没有多清新了,就偷偷将车窗摇下一点露出一条缝隙,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他小动作,撇了撇嘴巴,睁只眼闭着眼放过教训他。 不用勉强自己憋气后,趁着空闲,耿祁庸无聊的看着窗外,忽然冷不丁的吱一声,身体难以控制的倾斜。 “这是怎么回事?!”耿祁庸耸了耸撞疼的鼻子,怒气冲冲的问。 司机看了他红彤彤的鼻子一眼,笑了下:“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说着刹车,下车,迅速利落的起脚踹在发动机仓,拍拍手上来重新启动,“你看看,我说没问题的吧。” 车安稳的前进着,耿祁庸已经无力和司机搭话,默默的出神,忽然看见外面的景色顿时愣住了,就有点心慌起来,看着司机问,“师傅,你这是载我去哪里啊。” “不是你说要去成修路么。” 耿祁庸有点纠结,坐在后座上坐如针毡,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神色渐渐认真起来,外面的柏油路慢慢的变成了泥路,两边的绿化带不见踪影,高高的居民楼房变得低矮。 这不是他来时走过的路。 “师傅!停车。”耿祁庸苍白着脸,镇定的喊了一声。 “诶诶,还没有到呢。” “我就在这里下车吧,麻烦您停一下车。”耿祁庸不自觉的用上敬语。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外面早就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儿,耿祁庸不敢坐在车上,谁知道这出租车到底会开到哪儿里。 司机扭头看他态度坚决,翻了个白眼,只好踩了刹车停在路上。 耿祁庸站在车外翻钱包的时候还听到憨厚面孔的司机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年轻人三月天变脸之类的,刚把钱递到窗口忽然把手往回撤一下,试探着问:“要人民币?” 司机忍不住大大的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废话!” 耿祁庸笑了笑不说话,还好他是收人民币的,不然他真的要哗啦啦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给了钱司机倒车的时候又唏嘘了句:“不收人民币难道收冥币,按照现在的汇率冥币换成人民币真的是亏死了,哪个傻逼想不开直收呢。” 啪嗒。 钱包掉地上了。 耿祁庸傻愣愣的看着出租车呼啸着前进三百米,忽然又倒退回来,从车窗里扔出三张名片,司机探出头来热情如火的说:“小伙子,欢迎下次还坐我的车啊,下次叫我就把名片点着,我立刻随叫随到从不拖延,你问问黑大哥白大哥,我老赵在这一行里面口碑那是最棒的,坐满三次车可以成为铜卡vip,我看好你,加油!。” 冥币、点着名片、黑大哥白大哥...... 他坐的是冥车是吧是吧是吧! 耿祁庸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顾左右而茫然,沿着来时的方向顺着泥路慢慢的走着,太阳很猛,耿祁庸走的泄气不已,一边走一边虐着手边的花花草草,这时候,他的视线里出现两个......人。 耿祁庸兴冲冲的举起手招呼,不停的甩着手上的一截树枝大声的喊着:“嘿嘿!那个......”犹豫了一下怎么称呼陌生人,“老乡这里哪里可以坐车啊。” 那两个人正是上山砍柴火的人,走上前了看见招呼自己的人简直傻在那里了,一把扔下柴火担子掉头就跑:“妖、妖怪!” 耿祁庸傻眼了,扔了树枝哀哀叫唤着追过去,“别跑啊,你们别跑啊!” 于是前面的两人跑得更加起劲了,使出吃奶的劲头瞬间拉出几百米。 62|3.20|家 千千小说网 www.qqxs.us, 耿祁庸狐疑不已,能露出这种表情除了欠下几百万的高利贷猛然看到拿着大刀追债的彪悍大汉之外,大概只有见鬼才会这么着,想想背后全是一个又一个的墓碑,耿祁庸觉得背脊发凉,小心的问他:“你,看见什么了?” 他皱起眉头,眨了眨眼隐去自己的惊恐,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便再也瞧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视线落到耿祁庸身上,语气平平的说:“没什么,看见一只乌鸦飞过而已。” 这样的语气简直比不解释还要糟糕,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不知道会惊吓到人么,换成一个心脏不怎么好的,现在就要掏药瓶或者叫救护车了!耿祁庸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对方悻悻的后退一步,露出一个讨好意味的笑。 耿祁庸没有理会他,大步的走出福园,耿祁庸没有背后眼理所当然没有看见,在他走远的只剩下一个黑点的背影时,那个站成坚挺不拔的一棵松的管理员忽然瘫坐在地面上,屁股下流出一股浑浊的尿液。 福园是个公墓,在这个郊外除了自驾车来扫墓的人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居住,要等出租车只能等有人做车过来才能等到空车。 今天真是歹运,好半天没有出租车。 耿祁庸重心放在右脚上,站累了就重心换到左脚,没有等到空出租车却等来稀稀拉拉的几滴雨水。 耿祁庸无语的汗颜一把,把手搭在头上挡雨,虽然有点徒劳无功,匆匆跑到路边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刚在树枝底下站稳就听到刹车时车轮和地面的摩擦声,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一眼,停在自己面前的出租车有点儿旧,有一刹那耿祁庸觉得透过玻璃窗的缝隙看见里面是一团墨一般的黑,心里提防起来。 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五官端正显得特别憨厚老实的脸,问:“小哥坐车么,下雨了这里没有公车到的。” 耿祁庸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懊恼,还以为又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点了点头说:“好。”临跨上车,他眼角朝外面扫一眼,雨连绵不绝的下,织成一张白色的雨幕看不真切。 上了车报上地名,耿祁庸从兜里掏出手帕不停的擦着身上的水,别看只淋了一会儿,他身上已经薄薄的湿了一层,为了不让雨打进来车窗已经关上,车里空气不好透着股咸鱼味,耿祁庸憋了一会,忍不住问:“师傅你车里装过什么了,怎么一股子咸鱼味啊。” “是嘛,我没有闻到啊。”司机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耿祁庸无语,哭着一张脸往四周看了看,“真的有,要不然开空调吧。” “没有啊我没有闻到,开空调烧油,”司机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年轻人怎么就这么烦人呢,忒事多。 耿祁庸憋红了脸,忍不住捂着鼻子呼吸一口气顿时恶心的差点翻白眼,连忙伸手把车窗摇下来,伸头大大呼吸一口湿润的新鲜空气。 “哎哟水进来了!!”洗车是要花钱的哟!司机立刻升上玻璃窗转头看向耿祁庸道:“小伙子别开窗。” 耿祁庸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司机说:“我透不过气来。” “行行行,我开空调。”司机一脸悲痛的惋惜着自己的钱包和油卡,打开空调,耿祁庸就感觉到清凉的气流扑面而来,到了面前已经没有多清新了,就偷偷将车窗摇下一点露出一条缝隙,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他小动作,撇了撇嘴巴,睁只眼闭着眼放过教训他。 不用勉强自己憋气后,趁着空闲,耿祁庸无聊的看着窗外,忽然冷不丁的吱一声,身体难以控制的倾斜。 “这是怎么回事?!”耿祁庸耸了耸撞疼的鼻子,怒气冲冲的问。 司机看了他红彤彤的鼻子一眼,笑了下:“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说着刹车,下车,迅速利落的起脚踹在发动机仓,拍拍手上来重新启动,“你看看,我说没问题的吧。” 车安稳的前进着,耿祁庸已经无力和司机搭话,默默的出神,忽然看见外面的景色顿时愣住了,就有点心慌起来,看着司机问,“师傅,你这是载我去哪里啊。” “不是你说要去成修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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