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萌新与诡秘先生》 第1章 单小溪 新历584年深秋。 这里是红月大陆13号城市四环东区。 夕阳余晖洒在陨落河畔,粼粼波光随风而动。两岸婆娑的树影与空无一物的河面,以及幽暗如墨的河水形成鲜明对比。 传说,陨落河的源头在城市北方很远的地方,自北向南自西向东穿越红月大陆,最后汇入一望无际的大海。 人类在陨落河岸两边建起城市,依靠这条母亲河生存繁衍。 陨落河把东区分割成两块,沿河东路是杂货交易区,沿河西路是四环赫赫有名的红灯街。河面上方仅有一座合金桥连接两片区域。 单小溪踩着轻快地脚步踏上合金桥。 二十出头的少女挽着成熟的发髻,一身深蓝色套装让她看上去超脱年龄的稳重。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她眼前飘过,沿着风的轨迹落到陨落河面,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落叶没有漂浮在水面而是沉了底。 单小溪望着落叶消失的河面,再次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陨落河是名符其实的“死河”。 它悠远而神秘,供给城市饮用水的同时又带来死亡。 河水不仅无法直接饮用,任何生物都无法在其中生存,包括动植物和人类。据说落入陨落河中的任何物体都会立刻下沉,不论在河水中浸泡多久都不会再浮上来。 于是,在生活环境苛刻的当下,便有不少轻生的人选择将自己葬身在这片河里。 单小溪上班在三环,住在四环东区陨落河东岸。每天上下班都要过合金桥和接驳站。接驳站连接着三环和四环。 今天下班有点晚了。 单小溪匆匆走过拥挤的合金桥,一眼就看到桥头不远处老地方那里的熟悉身影。 在一群杂货摊贩中,有一个人支着画架坐在河边树下。嘈杂的人声中,只有他无声凝视着河对岸,时不时在画纸上落笔描绘着风景。 “文森特,我回来了。”隔着一段距离,单小溪就喊起来了。 画家沉浸在绘画的世界中没有听到单小溪的喊声。单小溪只好小跑几步穿过人群,上前轻轻拍了下画家的肩膀。 画家回过神来,回以温和的笑容:“欢迎回来。” 单小溪连连点头应和,一边收拾画具一边催促:“我今天工作忙下班晚了,红月快出来了,快点收拾东西回家。” 文森特迎着夕阳又看了一眼河对岸,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眷恋。 地平线还没有淹没太阳,红月还未升起,河对岸的红灯街已经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 华灯初上时,美人倚窗对镜照。 趁着单小溪收拾东西的一会时间,文森特又在画纸添上几笔。单小溪忙里伸头看了一眼画面,看向文森特的目光中带着揶揄。 “这幅《河对面的赛琳娜》差不多要画完了,打算卖掉还是亲手送给赛琳娜?你不是一直想去河对岸见世面,钱快存够了?” 赛琳娜是红灯街“夜玫瑰”俱乐部的头牌之一,因一头及腰的乌黑长直发而出名。文森特隔着河见过她一面,只那一面就再也忘不掉。 文森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要替自己解释一下,被单小溪催促着离开而打断。 远方的红月正在缓缓从地平线升起,赤色的光芒斜洒向大地,隐约间仿佛地面漂浮起血丝。 这个世界的夜晚诡异而危险,正是因为晚上这轮红色的月亮。红月的辐射对生物有害,能引发生物体质变异,人类和动植物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红月平时散发赤色光线。每月初一十五红月会变得更红,散发血色光线。 “小溪,你明天是不是就可以转正了?” 单小溪大学三年级就在三环的奇迹画廊实习,毕业后继续留在奇迹工作,明天就是她实习期满的日子。 一个月前画廊经理曾隐晦地表示很欣赏她,单小溪一直对实习期满转为画廊正式员工很有信心。 “放心,等我成为正式员工就把你的画推荐给画廊,将来还要给你办画展,然后就会有很多有钱人抢着来买你的画,然后我们就发财啦,然后我们就可以搬去三环住啦,再然后” 单小溪越想越高兴越说越离谱,未来美好的生活好像已近在眼前。 文森特跟在单小溪身后,腼腆地低头微笑。他知道单小溪有时候说话很夸张。那是她对美好的向往,总是让人不忍心破坏。 单小溪提着颜料盒走在前面,文森特背着画架走在后面,仔细看去能发现他走地不太稳。文森特的右腿受过重伤,留下了永久创伤。 福利院在青草街,青草街与合金桥隔了五条街。 在太阳被地平线湮没之前,两人冲进了福利院的大门。早已守候在大门口的孩子们合力关上大门并上锁,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跑进大楼里。 太阳消失的那一刻,红月的光芒辐射大地,所有的街道几乎同时空无一人。厚厚的窗帘阻挡赤色的月光,屋子里灯火通明。 13号城市常年阳光充足,城里大部分地方使用的都是太阳能供电系统。市正府的集中供电系统反而只是被有钱人用做备用系统。 青草福利院只有一套独立的太阳能供电系统。功率足够大,只是设备有些老旧时不时需要检修。 青草福利院现有四位拿官方薪水的阿姨,他们负责照顾七位老人和六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官方每个月的拨款总是迟到和越来越少,四位阿姨仍然尽心尽力照顾着大家。 福利院还有两个多余的人就是单小溪和文森特。 单小溪四岁时,父母外出工作失踪,她和比她大六岁的哥哥一起被送到了青草福利院。在单小溪十岁的时候,哥哥的亲生父亲找来并带走了他。 六年前,文森特被官方送来福利院。当时他刚刚可以离开医院,走路还很不利索,只是能够生活自理不需要别人照顾。他失忆了,想不起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大脑的记忆没有了,但身体的记忆像条件反射一般保留了下来。 他会画画,会像电影里的绅士一样优雅用餐,会说一些听上去就很有品味的故事。 他总是很温柔地对待身边的人和物。即使生活不那么如意,却不吵不闹而又满怀希望。 单小溪觉得他一定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意外。 文森特这个名字是单小溪送给他的,因为他的笔触让她想起了某位着名画家。 文森特的画就像他本人,温柔细腻而又浪漫,深影响了单小溪,令她最终决定报考爱宾美术学院的综合绘画系学习。 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文森特因此与二十出头的单小溪亦师亦友。 单小溪和文森特都是成年人,可以离开福利院自己生活,但他们早已把福利院当成自己的家。他们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生活,并把个人收入的大部分用来支援福利院。 夜晚的生活是枯燥的。这里没有电视和网络,信息传播的媒介只有报纸和邮递。 福利院的孩子和老人们最爱的活动是晚上一起烤面包。闻着厨房里飘荡的麦香,生活幸福指数瞬间提升。 这种时候,文森特会坐在厨房的门口写写画画。除了画画,他偶尔还会写一些浪漫的诗,倾诉心情,记录生活。 苏茜阿姨最擅长烤面包了。其他人只能给她打下手,被她指挥地团团转。 单小溪挽着袖子在和面。她喜欢这项力气活,可以同时锻炼臂力。她可不是柔弱的小女子。 院长梁琴坐在中央的餐桌旁,面前摆着福利院的各项账单。 似乎听到梁院长在叹气,单小溪抬头问道:“院长阿姨,钱又不够了?” 单小溪在画廊实习有工资,她把工资大部分给了梁院长,只留了一小部分用于日常开销。 单小溪的哥哥被收养后时常会寄钱给她,都被她存在了一个银行户头里。单小溪的大学学费就是从这笔钱里支取的。目前这笔钱还有一些剩余。 梁院长脸色有些沉重:“最近东区不太安全,隔壁街出去打工的人回来说又有‘畸形’伤人,事发地就在距离青草街不远的地方。” 畸形是被红月辐射伤害的人或动植物。它们没有理智,形态恐怖,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四环有畜牧养殖场。 某些养殖场疏于管理就会产生畸形。近几年畸形从养殖场出逃并伤人的事件越来越多。 想到福利院的老人和孩子们,单小溪也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想了想后说:“明天我去找婷姐打听一下情况。如果还没抓到那只畸形,大家暂时就不要外出了。文森特,你这两天也不要出去了。” 文森特笑着摇头:“没事的,杂货区那边人多,我早点回来就可以,你明天下班不用去接我了。” 报纸上说畸形害怕人群,至今没有发生过畸形在人多地方出没的消息。而且畸形只在夜晚出没。 单小溪想了想觉得文森特说得对,而且这样她明天下班就可以直接去找婷姐,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还不到九点,大家就各回各房准备睡觉了。没有夜间娱乐的生活,早睡早起身体好。 这是一个有梦的夜晚。 梦里有前一世的亲人,但他们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模糊。梦里有故事,那是上一世的人生经历,仿若历历在目。 单小溪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出生。 那是一个与现在这个世界差异巨大的世界。前世的世界和平文明,而现在这个世界却充斥着不平等和危险。 只有记忆中学过的知识仍然牢记在心里,成为她在这个世界努力生存的依仗。 第2章 陨落 青草街福利院的历史跟四环的存在一样长。 福利院总面积有半个小学那么大,前方有花园式的庭院,后方有一个小型的健身场,中间是一主一副两座楼。原本副楼是管理人员坐班的地方。 时过境迁,百年沧桑。 如今的福利院已没有最初的热闹。 副楼已经废弃。四层的主楼最上面两层也都变成了杂物间。前面的花园因缺乏人员打理而被清理改成了蔬菜园。 倒是后面的健身场地仍然在发挥它的作用。小孩子需要空间活动,老人也喜欢在那里晒太阳。 夜晚,红月的辐射下,整个福利院都被笼罩在赤色薄雾中。 二楼的某间卧室中,单小溪还在做着旧日时光的梦。梦里世界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人们写下无数的作品赞美它的美丽。 天地寂静之中迎来曙光。黑夜与白昼交替。 朝阳之下,老旧的四层主楼露出它本来的模样,泛着青灰色的石质墙面,处处可见斑驳的莫名痕迹。 古早闹钟准时报点。 被吵醒的好梦破碎,单小溪迷茫地睁开眼睛,似乎还在怀念梦里的白月光。 拉开窗帘,澄澈的阳光洒进屋里,带来新的一天。 单小溪还没换睡衣,就先给窗台的杜鹃花浇水。 阳光、鲜花,虽然没有鸟鸣,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始了。 今天是单小溪实习生涯的最后一天。她在奇迹画廊累死累活两年多为的就是转正这一天。 单小溪上辈子是明星造型师,最擅长的是色彩搭配和风格混搭。这辈子学习综合绘画,单小溪把自己对色彩的理解应用在绘画中,专业教授多次夸赞她的画有个人特色。 大学三年级时她因成绩优异被学校推荐到奇迹画廊实习。当时那个名额在同期可是抢破了头,概因专业教授对她非常欣赏,才让她突破重围拿到了那个名额。 大学三年级就进入奇迹画廊实习,毕业后又加了两个月实习期,单小溪为画廊付出了太多太多。两年售出三十四幅画,总成交金额六百多万。这个成绩比画廊里大部分老员工还要优秀,经常受到画廊经理的表扬。 所以说呀,单小溪对今天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员工有很大把握。 奇迹画廊是13号城市最有名的连锁画廊,总部设在二环。奇迹画廊新入职正式员工需到二环总部培训学习一个月。单小溪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传说,人类建造的每个城市的中心都有一块天外陨石。这种天外陨石能散发另一种辐射,可以与红月辐射形成抵消。人类找到了这种天外陨石,才得以建造城市生存下来。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这种天外陨石,人类可能早就灭亡了。 13号城市的中心也有一颗天外陨石。人们以陨石为中心建设了六个环区。 一环是正府和陨石所在地。二环是精英住宅及科技园区。三环是大学校园及商业区。四环是平民区及工厂区。五环是军事管制区。六环是缓冲区。 据说,一环和二环的夜晚几乎没有红月辐射,那里夜晚的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单小溪只在三环和四环生活过,偶尔能在报纸上看到关于五环和六环的新闻。一环和二环对于普通平民来说只存在于流言蜚语和名人八卦中。 四环以地理位置分为八个区:北一区、北二区、北三区、南一区、南二区、南三区、西区和东区。北方三个区和南方三个区都是工厂区,西区和东西是生活区。 每个区都有一座通往三环的接驳站。 单小溪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会到东区的接驳站排队。 接驳站是合金架桥结构,上下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是通道,最下面一层是货运专用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 因为来得早,队伍不是很长,很快就轮到单小溪。她拿出自己的临时出入证交给旁边的守卫检查。 上大学的时候,单小溪拿的是临时学生出入证,现在拿的是临时工作出入证。出入证由正府用最新的科技手段印发,几乎不可能仿制。 守卫是熟练工,看了两眼就让单小溪通过了。 安检之后是消毒。 两年多了,每天例行消毒步骤,单小溪始终没有适应消毒气体的副作用,从消毒室出来总要在通风口缓解几分钟。所以她早餐通常不敢吃饱。 过了消毒室就是月台,在这里排队等待接驳车。 接驳车每半个小时一趟。一趟能乘坐五十人。全程行驶十分钟。单小溪买的是月票。月票价格是实习工资的一成左右,不算便宜了。 单小溪坐在老位置,全程望着车窗外面。 两年多,七百多次看到车窗外面的景象,单小溪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同一个城市,相邻的环区,分割没错就是分割分割两环区的是万丈深渊没错就是深渊。 据说这些深渊不是天然的,而是人类的杰作。 这个城市的人,为了阻止外环区的人进入内环区,他们特意挖了一条深不见底的坑。这个坑绕着内环区一圈。它足够深足够宽,像地狱的深渊一般无法跨越。 人们戏称,内三环和外三环,上等人和下等人。下等人永远做着成为上等人的美梦。 过了接驳站,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人们总是喜欢这样形容四环和三环的区别。单小溪却总想跟着问一句“三环的太阳比四环的更温暖吗?” 三环的区域划分比四环复杂很多。 奇迹画廊位于新银座购物区的一条小弄里。门庭不像主街道那样人来人往,有几分幽静,有几分神秘。 缩小版古堡式建筑,墙体外壁贴满了自然色的马赛克,集合了现代设计与古朴质感的楼体,处处透露着画廊的文艺气质。 画廊九点半开门营业,现在才八点多一点。 单小溪总是第一个到画廊。其他同事一般都在九点左右到。 先去工作间把昨天打包好的画作取出来,然后联系快递告诉他们可以提前过来取货。这幅画是前天卖出去的,给单小溪的业绩又增添了十几万。 等待快递的时间,单小溪拿起工具打扫卫生。她深知作为新人要手脚勤快的道理。 听到门外有车辆停靠的声音,单小溪以为是快递到了,小跑几步过去开门,但是出现在门外的不是快递员。 三个月前画廊新来了一位实习生,名叫蒋依依。她是三环本地人,到今天为止没有卖出过一幅画。 门外的人是蒋依依和一名陌生的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 单小溪有些惊讶。蒋依依平时都是十点左右才来的。 看到单小溪已经在了,蒋依依和她的朋友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不过她们装作漫不经心地从她面前经过,转身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小声嘀咕。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看着也不怎么样,她身上穿的有点眼熟。” “d家十年前出的经典款。” “四环平民买的起d家?” “慈善义捐。” 内三环每年都有慈善义捐活动,活动捐赠的钱物会发放到外三环。本来这些捐赠物应该无偿分发给需要的人们,但有一些质量比较好的衣物会流向黑市售卖。 蒋依依猜得没错。单小溪穿的d家旧款套装是在四环黑市上买的捐赠品。毕竟是在三环工作,单小溪不能穿地太寒酸。她买不起昂贵的原装正装,只能买二手货。 “她是孤儿,到现在还住在福利院,怎么可能买地起奢侈品。” “这种穷人就老老实实待在四环好了,干嘛跑到三环来污染我们的眼睛。” “嘘,小点声,你今天帮我” 只有三个人的画廊,蒋依依和朋友说话声虽然小了,单小溪也能听地清清楚楚。 不是第一次被人鄙视出身,早就学会不去跟别人计较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假装没有看到蒋依依两个人的小动作,单小溪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 蒋依依拿了钥匙,带着朋友进了陈列室。 单小溪眼角余光看着这一幕,走过去看了一眼陈列室关上的门。 这是三号陈列室。里面的作品价格在一百万到三百万之间。这里面的作品最便宜的都比单小溪卖出的最贵的贵。 危机感在单小溪心底潜伏。 过了有大概十多分钟,蒋依依和朋友出来了。蒋依依手里多了一幅画。 只有一幅画。最贵也就是三百万,还是顶不上单小溪六百多万的业绩。 单小溪提着的心暗暗放松下来。 这一天的时间流速仿佛变慢了。没有顾客的时候,画廊的工作清闲到长蘑菇。 单小溪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忙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距离下班时间越近,单小溪心里慌张起来。 为什么经理还不找她谈话?要不干脆主动去找经理挑明问?今天临时出入证就要到期了,要不就以这个为借口? 单小溪天人交战中,蒋依依眼神古怪地找到她:“经理找你,他在办公室等你。” 单小溪吸了口气,整理一下衣服后推开经理办公室门。那一刻莫名的糟糕预感涌了上来。 单小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脑海里翻来覆去循环播放着经理那几句话。 累死累活,面对客户低三下四是常事,有时候甚至连尊严都要放弃,全心全意为画廊卖命两年,最终得到的结果只是劝退。 为什么? 因为单小溪工作两年卖了六百多万,而蒋依依工作三个月就卖了一百多万。在转正名额只有一个的前提下,画廊选择了更有前途的蒋依依。 经理没有说地特别明白,但单小溪已经懂了。单小溪和蒋依依相差的不是数字,而是社交圈。 蒋依依的朋友可以买下一百多万的画,而单小溪在画廊工作两年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富豪。那是一个她一辈子都无法进入的圈子。 单小溪卖了三十四幅画,抵不过别人一幅画。 浑浑噩噩。 单小溪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地画廊,也不记得怎么来到接驳站过了安检。 当意识回归本体,她已经坐在接驳车上,习惯性望着车窗外。地狱的深渊依旧张着大口,吞噬着所有一切,包括希望。 恐惧笼罩单小溪,也把她拉回了现实。 到期的临时通行证在出口被收走。 单小溪站在出口,愣愣地回头望过去。 通往三环的闸口关闭了。 失败了。两年的复出化为泡影。 实习生连提成都没有,每个月除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实习工资,单小溪几乎白给画廊打工了。 然而,钱不是单小溪最在乎的,她真正想要的是进入二环的机会。现在她连三环都进不去了,二环更不要想了。 两年……两年……两年了…… 四环的街道,道路是脏兮兮的,行人是颓废的,就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三环到四环,隔着一条深渊,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知不觉间单小溪走到了菜市场,站在了卖牛肠粉的摊子前。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摊子老板喊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文森特特别喜欢牛肠粉。单小溪昨天说好今天要请大家吃牛肠粉的。 可是今天她把工作丢了。她以后不能在奇迹画廊工作了,也不能再把他的画拿到画廊卖,更没法帮他办画展了。 对文森特的承诺,单小溪办不到了。 不过,虽然工作没了,但牛肠粉还是有钱买的。在摊主的催促下,单小溪买了五份牛肠粉。 她提着牛肠粉过了合金桥。她走地很慢,因为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文森特。 今天的杂货区异常嘈杂,甚至拉起了警戒线,许多围观的人靠在警戒线前探头张望。警察和一些穿着灰衣服的人走来走去。 单小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出事了。 她像其他人一样被拦在了警戒线之外,只能努力踮起脚向里面张望。 现场已被粗略处理过。 不知是人类还是兽类抑或是怪物的尸体并排在地上,所有的尸体都盖着白布。只是零星散落的碎肉和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有几具人类的尸体可以分辨出来,因为他们的手脚露在白布外面。 其中有一具尸体更加显眼,他的手脚不仅露在外面,衣服和裤子还沾着五颜六色像是颜料的东西。那被各色颜料浸染的衣角,在白布衬托下分外刺眼。 单小溪手里的牛肠粉掉落在地上。 在失去了希望的这一天里,绝望也降临了。 第3章 遗嘱 六年前,那是一个难得阴雨绵绵的夏日。 福利院一楼大厅。 大门和楼门都敞开着,凉风习习吹拂过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大家都待在这里消磨时间,包括捧着书本学习的单小溪。 当援助所的车辆停在大门外时,小孩子兴冲冲围过去瞧热闹。 查理是援助所负责青草街公益事务的专员,有一头黄色卷发和一双黑色的眼睛,福利院的孩子们喜欢叫他“黄卷毛”。每个月都是他开车过来给梁琴院长送支票和物资。这次他又带来了一个大活人。 单小溪在椅子上没有动,侧头悄悄打量跟在查理身后的陌生男子。 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留着一头褐色短发,一身灰色休闲服看上去很新像是刚买的,走起路来有些摇晃似乎是右腿有问题。 查理把青年简单介绍给大家,然后跟院长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把青年一个人留在了福利院。 单小溪现在还能想起青年当时的表情隐忍、不适、温和、谦逊、狼狈但彬彬有礼。这就是文森特第一次出现在福利院的样子。 查理给了文森特一点钱作为生活费。因为文森特是成年人,他只能得到这一笔援助,之后就没有了。 文森特当时大病初愈,身体又很瘦弱干不了体力活。他用那一点钱买了画具,找了个孩子带他去稍微有点钱的人居住的地方,就在街头给人画像赚钱。 福利院资金有限,无法供孩子们上学。单小溪能上学那是多亏有哥哥寄来的钱。 她偶尔会抽出时间在院里教小孩子们一些知识,但她有工作忙碌有空的时候比较少。文森特来了,教导小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了他。不论孩子们多么淘气多么蠢笨,文森特都会耐心地为他们讲解。 他还喜欢养花。单小溪房间里那盆杜鹃花就是他送的生日礼物。 即使身上穿着老旧衣料粗劣的衣服,文森特的举止也从未因此显得粗俗过。他永远优雅,像童话故事里落入凡尘的王子。他的温柔和浪漫是福利院最珍贵的幸福色彩。 单小溪看到文森特的最后一眼,是他盖在白布下的衣角。因为袭击事件性质严重,普通人不被允许靠近和参与。 文森特的死太过突然和意外,福利院的人们暂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包括单小溪在内。 这几天她睁开眼似乎仍然能看到文森特忙碌的身影,而闭上眼又会梦到他的音容笑貌。 袭击事件三天后,单小溪接到警局通知去办理相关手续。送来通知的人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让单小溪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史蒂文是东区警局的老警员了,年轻时出勤受过伤,后来就被安排负责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 他对文森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文森特的四环户籍是他办理的,寻亲告示也是他经手发出去的。 文森特身上的内环特质比较明显,史蒂文一度觉得应该能很快找到他的亲人。但是发出去的告示却在内环石沉大海,史蒂文就对文森特的处境有了一点猜测。 这次文森特在意外袭击中身亡,他的死亡证明和通告同样是史蒂文处理的。这一次,三环那边很快就有了反馈。反馈过来的信息印证了史蒂文的判断。 东区警局某间小会议室里。 单小溪麻木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听着桌子对面中年警察机械地宣读文森特的死亡通知。 按照官方规定程序,史蒂文在宣读完死亡通知后问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比如畸形为什么会在白天出现?为什么畸形会袭击人群?还有 单小溪抬起头望着对面的警察问:“那只畸形抓到了吗?” 史蒂文犹豫了一下回答:“抓到了,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那天的白布下面有畸形尸体吗?单小溪不记得了,或者说当时她并没有注意这件事。 似乎是察觉到对面女孩子的疑惑,史蒂文赶紧进入下一个程序:“是这样的,你暂时还不能拿走他的遗物,有一个比较麻烦的事情需要先处理。” 单小溪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皱眉问:“什么事情?” 史蒂文清了清嗓子:“我们查到了文森特的身份,他原名李喆名,出身三环,他的直系亲属均已去世,但还有旁系亲属。” 文森特在福利院住了六年,警方一直找不到他的亲人。现在他死了,三天就找到亲人。单小溪只觉得头皮发麻。 史蒂文继续说道:“按照律法规定,李喆名的亲属有权力继承他的遗产。但是,李喆名生前立了遗嘱,按照遗嘱他死后所有的遗产都归你。” 单小溪一愣:“遗嘱?我不知道他立过遗嘱。” “遗嘱是去年立的,见证人是援助所的查理,警方系统的备忘录里有相关档案。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查理,他应该一会儿就会到。” 单小溪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立遗嘱,还没有告诉我们?” 也许是恢复了一些记忆,想起了自己有一群吸血鬼亲戚。史蒂文心里有个答案,但他不能这样告诉单小溪。 史蒂文:“由于他的亲戚比较多,事先给我们警方发送了代表授权书,他们的代表今天也会过来。今天把你们几个相关人士都找过来,就是彻底了结李喆名遗产的事务。你来早了,等查理和李喆名的亲戚代表都到了,我们再详细讨论遗产的问题。” 对面的女孩脸色苍白,一双明亮的眼睛即使有黑眼圈也遮不住光芒,只是女孩的深情悲伤又迷茫。 史蒂文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忍不住提醒她道:“援助所是官方机构,任何人留在那里的遗嘱都具备合法性,我建议你可以跟查理先聊一下。” 查理,黄卷毛,那个每个月给梁琴院长开正府补贴支票的男人。 虽然支票上的金额越来越小,他每次到福利院的日期也总是一拖再拖,但好歹他每个月都会来,不是吗他是个可靠的人吗?文森特立遗嘱没有告诉福利院的人而是找了他吗? 有人敲响了会议室的门。史蒂文让单小溪一个人在房间等着,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 单小溪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是文森特的亲戚来抢他的遗产?文森特除了画以外还有财产吗?他为什么突然立遗嘱? 他不可能预见自己的死亡,除非他想起了自己是谁。单小溪在心里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文森特恢复记忆想起了自己留在三环的财产?可如果他恢复了记忆,为什么不回三环还要继续留在福利院? 要等他的亲戚和查理到了才会有答案么,单小溪想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 史蒂文让单小溪在屋里坐一会儿,但也没说她不能出去。 单小溪轻轻打开门朝外面张望,没看到史蒂文,却看到了刚刚从警局大门进来的查理,便跟他打了招呼。 查理看到了单小溪,但还是先找其他警察问了一下史蒂文,知道他正忙着其他事情,就径直走去了单小溪所在的会议室。 关上门,会议室里只有单小溪和查理两个人。不等单小溪询问,查理就拿出文件把文森特遗嘱的大致情况跟她说了。 一年前,文森特独自一人到援助所找查理。他的确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以前的事情。 文森特向查理详细叙述了自己立遗嘱的初衷。查理将他们的谈话全都做了记录备案。 文森特出身三环李家。李家是个大家族,家大业大。 文森特的父母都是艺术家,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文森特顺理成章成为了一名画家。但是文森特一家三口运气很不好,在一次车祸中他的父母双亡,而他也受了重伤导致右腿瘸了。 第一次受伤时文森特还没有失忆。 人生遭遇大变故后,他改变了生活态度,经常一个人从三环到四环,迷上了用画作记录四环平民的生活。但厄运再次降临,他在四环采风的时候被人抢劫了。 第二次受伤文森特失忆了。 从此开始了他在四环的生活,至死都没有再回三环。在他四环生活的第五年,也就是一年前他的记忆突然回来了。 查理当时问文森特为什么不在恢复记忆后回三环。文森特说,四环有他的家人和他爱的人。 查理望着快要哭出来但一直忍耐的单小溪继续说着:“他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这些全都有记录可查,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是他的遗嘱内容” 文森特遗嘱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在他死后所有遗产都归单小溪所有。 他明确说出了名下的财产,东西并不多主要就三样:他所持有的李家工厂的一小部分股份、他名下在三环的一套房产和他在四环留下的所有东西。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 单小溪又不明白了。 如果文森特有这么多财产,即使他不愿意回三环,也可以把这些财产变卖掉换钱。有了那样一笔钱,福利院的情况会好很多。 为什么一年前的文森特不变卖财产,而是把那些东西作为遗产留下。 看出了单小溪的疑惑,查理想到了文森特给他说的那些“题外话”,跟遗嘱有关但不能被记录下来的那些话。 那些话不只跟单小溪有关,还跟查理本人有关。 第4章 亲戚 文森特的亲戚代表终于到了。代表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史蒂文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优先接待这两位。 史蒂文打量了这两个人后对他们做出初步评价:典型的内环上等人做派。这样的人总是优越感爆棚,看不起外环人,以及在细节上不够谨慎。 史蒂文将这两位带到另一间会议室。这间会议室比单小溪那间更大更整洁,房间里甚至还有饮料机。 史蒂文熟练地倒了两杯热咖啡,殷勤地端到一老一少面前的桌子上放好。 他跟内环的人打过不少交道,懂得在这些人面前最好把面子给足对方才好办事。为了顺利完成工作准时下班回家,史蒂文不介意某种程度地放低自己的位置。 两位三环人士好奇地端起咖啡尝了一口,果然仅限于一口。四环警局的公共咖啡是不可能符合三环人士口味的。 看到对面两人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但却没有开口刁难,史蒂文对两人的城府也有了初步判断。 史蒂文继续试探:“真是巧了,找了六年多终于找到你们,可惜李喆名先生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天。”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可是来得太巧就耐人寻味了。 两人中那位较年长的清了清嗓子开口:“不是巧合,这六年里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 没有放弃寻找?估计是早就知道文森特在四环而故意不联系。放任他自生自灭,好在他去世后接收他的一切。 三环警局的寻亲通告都被压下了,可见李家亲戚对李喆名“用心良苦”。而四环警局刚发出死亡通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认领,可见他们多半一直在关注着文森特。 急着继承李喆名的遗产么,毕竟遗产继承手续第一步就是出示财产所有者的官方死亡证明。 这两个人还不知道文森特留下遗嘱的事情,史蒂夫有点期待他们听到文森特把遗产留给单小溪时会有什么表情。 两人中年轻一点的耐心不足,在旁边听着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插嘴:“不是说死亡证明已经办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得赶在午饭前回三环。” 这一会儿都十一点多了,看来这两人打算拿了死亡通告就走人。既然这两人想来直接的,那史蒂文也不绕弯子了。 史蒂文为难地说:“是这样的,两位可能无法马上拿走李喆名先生的死亡证明,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处理,据我们所知他还留下了一份遗嘱。关于遗嘱的具体情况,正好遗嘱受益人和遗嘱执行人都在,我把他们叫过来,大家一起说清楚。” 不待那两人有回应,史蒂文已经站起来去叫单小溪和查理了。 单小溪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文森特的亲戚。 从五官上看,这一老一少脸上都有文森特的影子,但气质跟他天差地别。尤其是这两个人正在吹胡子瞪眼。人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变得面目可憎。 这两个人看到单小溪似乎并不吃惊,好像他们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在史蒂文的观察中,这种表现印证了他们果然暗中关注着文森特才会知道他身边有些什么人。 他们对单小溪的态度当然不会友好。但他们对她的态度是不屑,愤怒的原因则是突然出现的遗嘱。 出于礼节,查理先向他们伸出了手,但被他们无视了。那个年轻眼神中甚至不加掩饰地流露出鄙夷。 既然对方不是真正的绅士,查理觉得也不用对他们客气。 “问候两位可敬的先生,我是四环援助所的查理,也是李喆名先生遗嘱的见证人及执行人。我理解两位现在心情一定不太好,但还是要提醒两位,李喆名先生留在援助所的遗嘱手续齐全合法合规并受13城法律保护。” 查理的开场白很硬气。但两位亲戚代表也不弱。两房几乎是一见面就敞开了你来我往。 单小溪几乎不说话。她知道自己不擅长打嘴仗,就默默坐着认真听查理与那两个人争论。 也许看出了单小溪是个“弱鸡”,两位代表好几次把目光扫射向她,但都被她装作没有看到。 有单小溪的默默支持,查理一直态度坚决不退缩。 谈到最后,那个年轻一些的颇有些耍无赖:“就算这份遗嘱合法,我们作为李喆名的亲戚也有权利提出质疑。我们可以向三环法院提出诉讼,从一审到二审再到终审,只要我们有心就可以拖上十几年。我们要把你和那家福利院一起告上法庭,当然也会申请冻结你们名下所有的财产,让你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拖字诀是对付穷人最无赖但又最有效的方法。 质疑遗嘱的有效性并向法院提告,的确是亲属拥有的合法权益。即使查理是官方人士,也没有办法阻止他们那么做。 一旦真的打起官司,单小溪和福利院的人都无法进入三环,只能委托查理代替他们出庭。可如果对方真的用起拖字诀,就连查理也承担不起时间和金钱的双重损失。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对方如果动用法律作为武器,那真是捏住了单小溪等人的命脉。 不过,虽然年轻人这么说了,但年长的那位看上去似乎并不赞同。这就代表两人之间有分歧,或者说他们并不想真的走到上法庭那一步。 查理像史蒂文使了个眼色。 一直作为旁观者和见证者的史蒂文开口了:“马上到中午了,我建议几位暂停休息一下。” 查理和单小溪点了点头,他们需要私下确定一些事情。而两位代表也同意了,他们也需要商量一下怎么应对遗嘱这件事。 在单小溪和查理离开后,史蒂文也离开了。 一老一少两人在会议室里商量了很久,甚至一度争吵了起来。 “凭什么我们让步?那个四环的平民有什么资格继承我们李家人的遗产?” “你是真不明白吗?那份遗嘱是合法的,是受正府法律保护的。虽然我们可以像无赖一样提出异议,但那些三环的其他家族会怎么看我们,为了一点小钱丢家族的面子值得吗? 还有,你不要忘了我们对李喆名做了什么,如果有人去查这六年里的事情,如果有人发现我们贿赂三环警方压下寻亲通告,你知道那将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过是给那些孤儿们一些钱,就当是家族做慈善好了,再说这笔钱又不用你个人出资。只要拿回李喆名那份股份,我们就可以跟家族交差。” 显然,年长者比年轻人更有说服力和决断,他们两人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 第6章 悲伤 文森特的亲戚走了。估计以后不会再来四环了。 单小溪这边还有一些后续需要处理。 先跟查理一起去银行兑换支票。五十万分成了三份:二十万直接转给查理,二十万打到福利院账户,还有剩下十万换成不记名支票。 查理本来不想收二十万,但单小溪坚持给了他二十万。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在银行门口分开。 单小溪拿着十万支票回到警局,从史蒂文那里拿到了文森特的遗物和骨灰。她把那张十万的支票给了史蒂文。史蒂文略一推辞就接受了。 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和帮助当做理所当然。适当的回馈才能延续情分。 查理和史蒂文都有官方身份,说不得以后还有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这份人情一定要延续下去。 单小溪一手提着装遗物的箱子,一手抱着文森特的骨灰,从警局出来走了几步路就顿住了,略一停留后转身拐进旁边的小巷子。 来到无人的小巷子,单小溪突然委顿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实在绷不住了,双手抱着骨灰盒趴在膝盖上大声哭了起来。 三天了,文森特出事已经三天了。 单小溪不敢在福利院里哭,怕被人看到影响大家。她也不敢在警局里哭,因为她不能让外人看到她的懦弱。 可在踏出警局的那一刻,她心里的悲伤再无法抑制,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文森特真的不在了。 因为文森特的意外,这几天单小溪甚至忘记了自己丢掉工作的事情,可终究她还是要面对这个现实。 单小溪为文森特哭泣,也为未知的前途哭泣,更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哭泣。 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一刻。 这条无人的小巷子距离警局不远,因为是条死胡同平时不会有人过来,但凡事总有例外。 木籽棉最近在戒烟,从一天两包到一天一包再到一天一根,这是一个漫长而磨人的过程。熬过上午吃了午饭,他准备到警局附近那条无人的巷子里把今天的那根烟抽掉。 秋风送来四环古怪的特有气味,木籽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可以放松一些,不用总是端着。 可是今天跟平时不一样。 刚靠近街角,木籽棉就听到旁边小巷子里传来了哭声。他犹豫着还要不要抽烟,好奇心促使他悄悄伸头看了一眼哭声传来的地方。 一位少女正坐在那里哭泣。她的脚边是警局常用箱子,她怀里的黑色木盒也很眼熟。 这位少女可能是某位受害人的家属,她正在为失去的亲人或朋友伤心。木籽棉如此推测。 少女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形象。 木籽棉觉得她应该不想被人看到,立刻转身想往回走,但又犹豫着停下脚步,踌躇了一会儿又转身进了小巷子。 单小溪想着反正这里没有人可以尽情释放情绪,于是一点也没收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肝肠寸断。 当木籽棉站在单小溪面前时,她正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单小溪看到一双黑皮鞋,抬起头望着忽然出现的人。 少女湿漉漉的双眸看着他,委屈的神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少女乌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木籽棉甚至能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木籽棉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撇开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 单小溪的大脑因为缺氧没有正常工作,没有思考只是下意识就接下了手帕。 “节哀。” 丢下这句话,木籽棉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现场。 愣愣地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几秒钟后单小溪的大脑终于从宕机中重启,羞耻感从脚趾尖蔓延向头顶。 尴尬到脚趾扣地头顶冒烟。 单小溪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狼狈的自己全都被人看光了,好想找条地缝把自己藏起来算了。 虽然很尴尬,但看着手里的手帕,单小溪似乎能感受到对方传递过来的善意,是那一丝温暖把她从绝望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用手帕擦了擦脸,单小溪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把手帕珍重地收好,打算回去洗干净,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到那位警官等等,刚才那人穿的好像不是警服。 单小溪回想刚才那人的模样。 黑发黑眸,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身材被黑色的风衣遮住了,风衣里面是青灰色的制服,风衣的左胸口位置有一个红色三角型刺绣。 这是大名鼎鼎的404局巡夜人官方标准装扮。 对方竟然是404局的巡夜人! 404局,专业负责处理“畸形”的官方机构。传说,404局里有一批能在夜晚出没并不受红月磁场影响的异能者,他们被称为巡夜人。 404局是13城最神秘的机构。巡夜人是13城最神秘的组织。 这是单小溪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巡夜人,以前只在报纸上看到过关于他们的报道。四环某八卦报纸还长篇连载着巡夜人小说。 巡夜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调查之前的畸形袭击事件吗? 好奇心让单小溪忘记了悲伤,也提醒了她不能沉浸在悲伤情绪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又过了三天,文森特的葬礼在陨落河东岸举行。 之前畸形白天袭击人群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往日热闹的东岸杂货交易区却见不到几个人。 葬礼简单也不隆重,只有福利院的人们参与。 在院长梁琴结束讲话之后,单小溪捧着文森特的骨灰盒走到岸边。 秋风吹拂河面,陨落河面泛起涟漪,看上去跟普通的河流没有什么区别。 在心里再次道别之后,单小溪把骨灰盒抛向陨落河。 “噗通”骨灰盒落到河里,像被来自河里的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很快就沉入河里看不到了。 陨落河带走一切,送往彼岸。 葬礼结束,大家相携返回福利院,单小溪一个人留了下来。 单小溪远远地就看到有个身影在向这边走来,那一身惊鸿一瞥的制服昭告着来人的身份。 单小溪伸手摸进自己的随身斜挎包,摸到了里面折起来的手帕。她一直随身带着这条手帕,就为了能再见那人一面。 第7章 疑虑 陨落河边,一群人在举行葬礼。他们所占的地方是前几天畸形袭击的现场,那去世的人很可能就是袭击事件的受害者。 木籽棉在远处等待,打算等那边葬礼结束后再去现场做最后的检查。不出他所料,葬礼很快就结束了。 人群三三两两离开,只有一位姑娘驻足在原地。 少女穿着一件法式黑色连衣裙,胸前别着白色的小花,腰间是藏青色的绣花手工斜挎包。黑色的披肩长发打理地干净整齐,阳光下反射健康的光泽。 衣裙随风摆动,眉眼间浓浓的愁绪却似陨落河水一般深沉看不到底。 少女有着四环很少见的冷静气质,像是童话故事里偶遇王子的平民少女。 木籽棉摆了摆头,晃去脑海中浪漫不切实际的幻想,嘴角轻笑地温柔。他虽然不懂艺术,却从小受父亲影响,坚毅的性格中隐藏着浪漫。 他的感官异于常人的敏感,察觉到少女望向他的视线,疑惑地向少女走过去。 单小溪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这是文森特教她的,在工作中为她博得了很多顾客的好感。 “先生,您好,我叫单小溪,涓涓细流的溪。” “您好,女士。” 有些干巴巴的开场白,显然木籽棉没有认出单小溪。 单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掏出那条“结缘”的手帕。 “感谢您那天的绅士援手,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您,手帕我洗干净了。” 木籽棉看清少女手中的手帕,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恍然大悟想起原来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天小巷子里放声痛哭的女孩。 木籽棉拿回自己的手帕,犹豫了一下说道:“节哀。” 那天小巷子里他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转身走了。单小溪生怕他又走了,心急地上前靠近两步。 “先生,您是之前畸形袭击事件的负责人吗?”单小溪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里的猜测。 木籽棉愣了一下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单小溪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制服:“您是404局的巡夜人对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巡夜人,您一定是为了处理大事件才来这里的,这里最近发生的大事件应该只有畸形袭击事件?” 这是位聪明的少女。 身上穿着巡夜人的制服,木籽棉就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和意图:“我不是负责人,只是负责小组的成员。你有线索提供?” “不,”单小溪摇了摇头,“我的朋友在袭击事件中丧生,我想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少女不但聪明而且大胆。她是木籽棉遇到的第一个敢直接质问他的平民。木籽棉觉得很有趣,看着少女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我想警方应该已经通报过袭击事件的情况,你没有收到吗?” 察觉到木籽棉的态度变化,单小溪觉得自己有必要拍个马屁。 “您是一位平易近人的绅士,不像那些自以为是的警察们眼睛长在头顶上,所以我才想向您寻求真相。如果我的话让您感受到冒犯,那请您让我收回之前的话。” 木籽棉见过单小溪最丑最糗的样子,当时他都没有嫌弃她甚至把自己的手帕给她用。单小溪判断他应该很好说话,这才会大胆地询问他。 木籽棉微微欠了下身:“你的话让我无地自容,事实上警方并非故意隐瞒,事情还在调查中。即使身为巡夜人,我也无法告诉你真相,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单小溪觉得对方没有必要骗她,但心里还是有很多问题。 “那只白天袭击人群的畸形死了吗?”单小溪之前问过史蒂文这个问题,史蒂文给出了肯定回答,但她不是很相信。 木籽棉神情变得严肃:“它死了,被巡夜人当场击毙。” 单小溪眨了下眼睛:“那您为何心情沉重,难道还有其他像它一样的畸形外逃没被抓住?” “不,暂时没有这样的消息。袭击事件发生后,官方下令整治四环畜牧场,我想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敢再疏忽大意。”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只畸形为什么会在白天袭击人群?”这可能是两个问题,为什么是白天?为什么是人群?当然这两个问题可能是同一个答案。 木籽棉还没有回答,单小溪又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畸形又进化了吗,以后畸形出没不在局限夜晚和独行了吗?” 应该不只单小溪一个人有这样的疑问。如果不是对此有顾虑,白天的陨落河岸又怎么会这样人烟稀少。人们在害怕。 “不,我无法回答这几个问题,”木籽棉犹豫了一下又宽慰地说,“但我个人认为它只是特例,目前所知它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红月的辐射,夜晚成了人类的禁忌。如果白天也有畸形出没,那人类只能整天都躲在屋子里了。 虽然木籽棉这样说,单小溪并未就此打消顾虑。 她猜测巡夜人正在调查的就是这几个问题。这样的话,她必须提醒福利院的人们减少不必要的外出。 单小溪问了很多问题,得到了一些答案。她觉得自己应该见好就收不能得寸进尺,即使眼前这位巡夜人是个好人。 “感谢您为我解惑,您是一位善良的绅士。” 望着少女告别后离去的沉重背影,木籽棉有些搞不清楚她最后一句话是否真心夸他。 而当单小溪回到福利院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又少问了一个问题——她忘记问对方的名字了。 希望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到时候一定要补上。 畸形袭击事件现场终于只剩木籽棉一个人了。 来到还残留着血迹的地方,从风衣内层掏出一只布包,木籽棉摘下手套从布包里摸出一枚绿色的种子。 这粒种子名叫茨梨,出自404局实验室,属非攻击性基因突变植物。 秋风中,木籽棉低声吟唱,指尖的种子发出代表生命力的绿色荧光。 把种子放到有血迹的地上。 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在几个呼吸间就完成了。绿色的植株结出红色的肉质果实。 再看地面,血迹已经完成消失。茨梨吸收了土壤中的血液结成了果子。那些果子里的汁液就是血液的成分。 木籽棉摘走了果实。他得把这些果子交给404局实验室化验。 第9章 夜行 十二年前的青草街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控制青草街的地下老大叫蛇头。单小溪已经记不清他的具体样子,只记得对方看人的目光就像冰冷的蛇信一般粘腻令人作呕。 肮脏的街道,乞丐、卖春女、小混混和流浪狗随处可见。 福利院像个小可怜夹杂在这些人中间,大一些的孩子不得不站在小混混的拳头威胁下保护更小的孩子。单小溪就曾不止一次跟在哥哥身后挥舞棍棒与小混混打架。 林婷是福利院年纪最大的孩子,还不到二十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男朋友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年少纯真。 在那时候的青草街,美丽和纯真是致命的。 老鳏夫蛇头看上了林婷,杀害了她的男朋友,逼走了他的家人,又以福利院威胁林婷嫁给他。 单小溪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 平时总来福利院帮忙的大哥哥像块破布一样被人丢在院门口,婷姐扑在他的尸体上痛哭到昏厥,然后再醒过来的婷姐就像变了一个人。 因为自己出生带着记忆,可以说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单小溪总觉得那一夜的林婷像是重生归来。 温柔姐姐变成了一把刀。这把刀劈开了青草街灰蒙蒙的天空。 单小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只记得三天的时间青草街变了天。 蛇头死了。他的帮派瓦解,新的帮派接手他所有的业务。 单小溪知道参与那件事的人不只林婷一个人,她身后还站着许许多多对蛇头忍耐到极限的人们。单小溪的哥哥便是其中之一。只是因为单小溪年纪小,大家不肯告诉她细节。 那之后又过了几个月,单小溪哥哥的亲生父亲找到了福利院。哥哥答应跟生父走,条件是生父家族庇护青草街。 在哥哥离开后不久,官方对青草街的关注越来越多。 比如警方到青草街的巡逻次数明显变多,街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越来越少,街上治安越来越好。援助所对福利院的关注也变多了,甚至还给院里增添了一些电器设备。林婷渐渐成为青草街的话事人,并获得官方许可开了帕特拉食馆。因为帕特拉的食用价值,要拿到进货渠道可是很困难的。 这些都是来自哥哥家族对青草街的隐形资助。在这些改变下,青草街才有了现在的样子,福利院才会成为一块净土。 因此单小溪对哥哥生父家族略有些好感,一直到两年前哥哥突然失去音讯为止。由于长久没收到哥哥的讯息,单小溪想尽办法联系哥哥的家族但都求助无门。 她终于意识到那些所谓内环的豪门并不是那么富有人情味。当他们眼里没有你的时候,你真的什么都不是。 四处碰壁之后,单小溪才下定决心要凭自己的努力寻找哥哥。 即使失去了工作,她也不能这样放弃。 厚实的窗帘之外,红月已经升起,危险的夜晚来临。 单小溪穿着一身自制的黑色运动装,戴着黑色的口罩和手套,背着自制的黑色背包,轻手轻脚来到一楼门口。 小北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他要负责在单小溪离开后锁门并在单小溪回来后开门。 小北,全名路北,十四岁,是目前青草街福利院年纪最大的小孩子。 “小北,辛苦你了。” “姐,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单小溪扎好兜帽,把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然后掏出那瓶帕特拉骨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帕特拉骨酒,由帕特拉的骨头和药材泡制而成的药酒,具有短时间内提高人体抵抗红月辐射的效果,泡制年份越久持续时间越长。 帕特拉骨酒独有的腥甜在口腔散开,熏得单小溪几欲呕吐,只能屏住呼吸强行忍住。略有些浓稠的液体吞入腹中,很快就被肠胃吸收。 呕吐感淡去,身体渐渐泛起燥热,指尖传来麻酥酥的刺痒。这是酒劲“上头”了,也是帕特拉骨酒起效的特征。 单小溪对着小北点了点头。 小北躲到门后拉开大门,单小溪一个闪身出了大楼,随后大门就在她身后关上并上了锁。 四环的夜晚不需要路灯。红月的光芒辐射大地,就像街道挂满了红灯笼。 满目的红光令人不适,单小溪眨眨眼让自己尽快适应环境。在帕特拉骨酒的作用下,她的眼眸泛起淡淡蓝色,再戴上绿色的夜视镜,视野中的景物像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时间有限,单小溪轻巧地在街道上奔跑起来。 夜晚的青草街上鲜有行走,闷头跑动完全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但是单小溪仍然选择了固定的路线。这是小时候跟着哥哥夜晚外出时形成的习惯。 这些路线大部分都在建筑物的阴影笼罩下,可以更多的避免被红月的光芒辐射到。 仅用了十来分钟,单小溪就赶到了帕特拉食馆。一路上总共就遇到两个匆匆回家的工人。 夜晚的帕特拉食馆比白天热闹。晚餐的菜单除了帕特拉美食,还有普通的饭菜酒水。 毕竟林婷的帕特拉食馆是陨落河东岸夜晚唯一营业的店铺。 打工人忙碌了一天,拿到工资后来这里吃点好的补补身子。也有人就是来这里吃顿晚餐,或者三两好友聚在一起喝顿酒。 单小溪推开厚重的挡帘来到店内,一边缓气一边扫视店里。 今晚店里的客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大概还是因为之前的畸形袭击事件,人们白天都不敢出门更何况晚上。 总是少不了买醉的人。有张桌子上摆了七八个普通的空酒瓶,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趴在桌子上说胡话。 帕特拉骨酒价格不便宜,最便宜的一瓶也是普通酒水的十倍,所以买醉还是喝普通酒更划算。 店里的伙计看到单小溪,朝她招招手。 “婷姐在楼上房间等你,叫你来了自己过去找她。” 食馆二楼是林婷和伙计们的卧房。单小溪熟门熟路敲开她的房门。 “你来了。”林婷的语气颇显无奈。 单小溪点了点头:“我来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林婷再次提醒,“去了河对岸,就连我都无法保护你,一旦沾上他们,就很难甩掉了。” “我知道,”单小溪心意已决,“我一定要找到哥哥,不管走什么途径。” “你跟你哥哥真是一个脾气,明明你们都十几年没见过了。” 林婷边说话边换上一套黑色的紧身衣。紧身衣紧紧包裹她的身体,将她的身材衬托地更加凹凸有致。 跟她这一身相比,单小溪的一身运动服就太没有看头了。还好她有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会让人把她错认成男孩子。 林婷又拿出斗篷罩在身上,还给了单小溪一件。 这种斗篷是用整张的帕特拉皮裁制成的,可以更好的阻隔红月辐射,千金难求。 单小溪个头要比林婷高一点,但她穿的是运动鞋,林婷是高跟鞋,从背后看上去两个人差不多的样子。 两人从二楼侧面的楼梯下来,从后门出了食馆,快步向合金桥走去。 两人走得不紧不慢。在这样的夜色中,林婷明显比单小溪更适应更游刃有余。 “你是第一次去西岸?” “是,听说去那边要交过桥费?” “跟着我就不需要。” “为什么要收费,他们不想要更多的客人吗?” “就像红灯街不收流莺一样,他们不需要底层客户。”流莺是最底层的卖春女。十二年前的青草街上就曾有过流莺。 踏上合金桥,从东向西,走到一半就能看到那边桥头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守桥人,负责收过桥费。 单小溪和林婷,从并肩而行换成一后一前。 守桥人正聚在一起抽烟,瞧见桥上过来两个人都略显差异,其中有人认出了林婷。那人对着林婷弯腰点头,颇为尊敬的样子。 林婷跟那人打了招呼,拿出一块牌子递给另一个人检查,再跟那人打听情况。 “这几天过桥的人多吗?” “东岸这几天都没什么人过来,那些胆小鬼们都吓怕了。” 林婷没有多言,拿回牌子后收起来,然后又掏出一个盒子递给那人:“兄弟们辛苦了,几块点心,给大家解解闷。” 盒子里是用特殊材料腌制的帕特拉风干肉,有嚼劲又有嚼头还能壮阳,十分受男士喜爱,价格也不便宜。 跟萧条的东岸不同,西岸的夜晚依然人声鼎沸。 单小溪第一次来西岸,忍不住好奇得东张西望。 西岸的街道上方被大幕遮挡。 这种大幕用帕特拉皮一块块缝制而成,阻挡了大部分红月的光芒,让人们可以在夜晚的街道上行走如常。 当然这种阻隔并不完全。红月的辐射远不是用张兽皮就能隔离的。尤其是在大幕边缘,月芒依然毫不留情地倾泄而下。 因为没有月光,所以这里的街道是有路灯的。路灯是太阳能储能的,可以尽情得挥霍能量。 单小溪已经摘下夜视镜并收了起来。她很想把斗篷也收起来,但看到林婷没有那么做,也就做罢了。 西岸房屋的风格偏欧式洋楼,有些楼房看着还有些像某种宗教建筑,比隔岸看到的更显奢华。 这样的建筑造价不菲,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平民聚居的四环。 西岸的有钱程度超过了单小溪的想象,让她不由心生疑惑。 第10章 夜玫瑰 大概是因为陨落河西岸距离接驳站更近,四环的有钱人更喜欢住在西岸。所以,来自东岸的生意减少了,对红灯街却没有多大影响。 街道两边的洋楼,形形色色的人们进进出出。这里除了各种俱乐部,还有酒、舞厅之类的,也有单纯吃饭的饭馆。 这些洋楼没有用厚厚的窗帘遮挡窗户,有些甚至还开着窗。这里的窗户玻璃五颜六色,似乎是为了给这些房子增添神秘色彩。 单小溪感觉自己就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单小溪一直以为四环没有夜生活,现在才知道这里的人们远比她想象中更会寻求快乐和刺激。 无论是梦里的世界,还是现在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人类都是共通的。 红月的威胁挡不住人类追寻欲望的脚步。 某位哲学家说过:人类因欲望而生,也将因欲望而死。 在红灯街的中心是一座有些像教堂的建筑。 整栋建筑的外墙是灰扑扑的石质墙体,但讽刺的是这座建筑的屋顶用的是绿色琉璃瓦。就像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戴了一顶绿帽子。 建筑的最顶端装着一个十字架。这个根十字架不是用来祈祷的,而是一根避雷针。 这里就是红灯街最高级的俱乐部“夜玫瑰”。 传说,夜玫瑰的总部在三环,幕后大老板也是三环人。有说他是某家族的掌权人,也有说他是官方的实权派。总之,似乎没有人明确地知道老板的身份。 林婷带着单小溪来到夜玫瑰的侧门,敲响青灰色的大铁门。 有人打开铁门上的窗口看了看,认出林婷后才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去。 开门的人是一位秃头中年男子,见了林婷点头哈腰,似乎有点怕她的样子。只是他的眼角余光不时扫过单小溪,试探中带着不怀好意。 林婷有时会作为中间人带人来夜玫瑰。走正门的是客人,走侧门的则是来找工作的。秃头男大概误会单小溪是卖春女了。 “婷姐,今天不是聚会的日子,怎么有空过来?” “不聚会我就不能过来了?” “瞧我这张嘴,见了婷姐就不会说话了,”秃头男拍了下自己的脸,“是我多嘴了,婷姐别跟我计较。” 林婷冷冷看了秃头男一眼,没有再跟他废话,带着单小溪径直往楼里走去。 单小溪有些好奇向林婷询问。 林婷哼了一声:“最劣质的看门狗,捧高踩低,贪得无厌,看人说话,没什么能耐。多看他一眼,就会像舔狗一样扑过来。这种人不要给他好脸色,你越是冷淡,他越不敢惹你。”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打狗还要看主人”,林婷就不担心看门狗跟主人打小报告吗? 单小溪不明白就问了。 林婷:“在这里,看门狗是最底层的,见不到这里真正的主人,没有话语权连人都算不上。” 看门狗连人都不是了么。单小溪意识到这个世界另一面的残酷正在向她敞开大门。 林婷带着单小溪直接上楼找赛琳娜。路上遇到相熟的人,林婷都是点头而过,反而是其他人对跟在她身后的单小溪表露出了好奇。 赛琳娜住在夜玫瑰的三层,也就是最高层。只有头牌女郎才能住在这一层。 赛琳娜正在卧室里招待客人,跟她的侍女打过招呼后,林婷带着单小溪来到走廊另一头的窗口等待。 透明的彩色玻璃窗没有窗帘遮挡,光线从外投射进来,使得整个走廊带上了浓厚的神秘色彩。 走廊旁是一间间卧室和会客室。卧室有门可以上锁。会客室没有门,只在入口用金丝绒的帘子挡着。 单小溪和林婷还穿着斗篷,只是把兜帽拉了下来。她有些庆幸林婷给了她斗篷,她身上穿的运动装跟夜玫瑰的氛围太不搭了。 没有门的会客室,时不时传出客人和女郎们玩闹调笑的声音。间或有客人揽着女郎从会客室出来转战到旁边的卧室。 上一辈子单小溪循规蹈矩,从未体验过这种场景。这辈子没了电视和网络,反而更长见识了。 单小溪好奇心胜,耳朵竖了起来,眼睛也盯着那边会客室帘子的缝隙。 林婷背靠窗台,斜睨了单小溪一眼,看着她的神色一派了然,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啊,收敛一点。在这种地方,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知道的不要好奇,犯了事我保不住你。” “那你跟我介绍一下这些人都是谁啊,我想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林婷想说这里任何人都是她惹不起的,但犹豫了下后还是向她介绍起来。 单小溪和林婷像两个偷窥者,暗暗打量着品评那些客人和女郎。 夜玫瑰的女郎分三等,一楼的最底层,二楼的目的是升到三楼,三楼是骄傲的头牌。 因为她们身在三楼,看到的自然只能是头牌们和她们的客人,所以这一层的人真的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赛琳娜下个月要去三环参加活动,这是我把你介绍给她的原因,既然你的目标是三环,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必结交。只有一个人需要注意,就是坐在那边的艾丽。” 艾丽跟赛琳娜一样也是夜玫瑰的头牌,但她只有十七岁。 艾丽五官精致气质甜美,像洋娃娃一样惹人疼爱。她去年才来夜玫瑰,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升到了头牌。令她名声大噪的不是乖巧可爱,而是刁蛮任性。有些客人就好她这一口。 此刻,艾丽正斜靠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像一个公主接受周围客人的吹捧。 似乎对这些客人都不满意的样子,她骄傲地昂起头看向一旁的花瓶,耍脾气一样踢掉脚上的红皮鞋,上半身趴到靠枕上,不去理睬那些为她痴狂的客人。 有客人不知说了什么,艾丽突然笑了,那位客人立刻受宠若惊地半跪到沙发旁,捧着艾丽的双脚轻轻按摩起来。艾丽时不时对着周围的客人娇笑,偶尔又会像被弄疼了般踢一脚。 那些客人的眼神溢满了宠溺,那位捧着她双脚的客人更像是捧着珍宝不,那不是看珍宝的眼神,除了占有的欲望,还夹杂了破坏、凌孽等众多负面的情绪。 单小溪望着那一幕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心底涌起一股厌恶感。 “你看出来了,艾丽的客人有特殊嗜好,听说她三天两头就会病倒。”这大概也是艾丽能那么快升到三楼的原因。 “那我以后绕着她走,不招惹她。” 林婷点了点头,又介绍起其他人来。 “三楼的头牌女郎就是这么几位,除了艾丽需要格外注意,其他人都好说话。在这一行做得久,她们更明白自身定位,也是轻易不愿意得罪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似的妖精。” “她们身边的侍女呢,需要买通她们吗?” “你自己看着办,侍女的工钱是夜玫瑰给的,她们除了伺候这些女郎,也有监视她们的责任。”侍女和女郎并非一条心。 夜玫瑰的管理制度似乎比想象中更严格。 等待的时间不能算长。 先是侍女得到讯号进了赛琳娜的卧室。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赛琳娜把一位先生送了出来。两人在房门口缠绵亲吻片刻,客人才依依不舍离去。 赛琳娜返身回房并关上门。 林婷带着单小溪到门口等候。过了一会儿,侍女出来把她们唤进屋。 赛琳娜神态慵懒,脸上不施粉黛,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发梢还能看到湿润的痕迹,显然是刚洗过澡。 赛琳娜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捧着一杯饮料,侍女在她身后往她的头发上涂抹护理油膏。 见到林婷,她的态度挺亲切的。林婷曾经帮过她一点小忙,两人算是有点交情。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婷看了一眼侍女,斟酌着说道:“听说下个月你要去三环需要助理,我带了个人过来推荐给你。” 林婷说着把斗篷解下来放在门口的衣架上,单小溪跟着她也把斗篷挂起来。 林婷的紧身衣还有几分味道,单小溪的运动装就显得十分土气了,不免引起了赛琳娜和侍女的打量。 “你推荐的人就是她?”赛琳娜看着单小溪的目光中带着质疑。 林婷把单小溪往前推了一步:“你别看她还像个小孩子,之前可是在三环工作了两年多,还是搞艺术的。” 赛琳娜眼中露出惊奇,上下打量单小溪,似乎有些不太确信的样子。 “她能为我做什么?”赛琳娜问。 林婷看向单小溪,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单小溪盯着赛琳娜的脸,越看她越觉得她像前世的某位女明星。 从长相到气质,赛琳娜都很像那位被称为“人间富贵花”的女明星开窍后的样子。 漂亮到夸张的大女主五官,脸部缺陷明显但又有记忆点,让人过目难忘。 带着点洒脱的举止,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隐约透着智慧的光芒。即使身处泥沼,表情又是那么纯真。 只是跟那位人间富贵花一样,在开窍之前的造型总是毁誉参半。 犹记那位人间富贵花在那部开窍剧里的造型,正是从那以后她找到了真正适合她的造型。 单小溪上一辈子是明星造型师,现在算是重操旧业吗? 单小溪语气轻快地问赛琳娜:“可以让我为您描眉画眼吗?” 第11章 万种风情 赛琳娜最出名是一头长而直的黑发,她对妆面不是特别在意,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护理头发上。 她的发质保养地非常好,发丝又黑又粗又顺滑,摸上去能让人爱不释手。 赛琳娜考验单小溪是理所当然的。但她给单小溪的耐心不会太多。 单小溪没有把重点放在赛琳娜的头发上,因为她的头发本来就很完美了。 她选择了眉眼。因为这是赛琳娜的弱项。 取长补短更能表现她的价值。而且她喜欢那句“最是眉眼中风情万种”。 单小溪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工具箱。 这只工具箱是定制的,照搬了她前世使用的那只。 打开后的工具箱里一层层拉开,吸引了屋里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箱子里的各种工具用品都是她按照前世的习惯制作的。其中有不少腮红口红还是她亲手调配的。 单小溪从容不迫地挑选出一支砍刀型黑色眉笔,和一盒粉棕多色眼影。 单小溪不急着下手,仔细端详赛琳娜的眉眼。 为了便于上妆,赛琳娜的眉毛直接剃光了。 赛琳娜的发际线靠前,显得额头宽度略窄,可以把眉毛画地距离眼睛近一点,稍微加大额头的宽度。 大概是休息地不是很好,赛琳娜的眼袋有点重,可以用眼影把眼袋修饰成卧蚕。 赛琳娜的眼睛很大,双眼皮明显,上眼皮可以只拉一条细细的眼线,眼影不要太厚重,不然会显得眼睛看上去不真实。 单小溪在心里打好草稿,手在赛琳娜脸上比划了一会儿,做到差不多心里有数后,这才开始落笔。 最近红灯街流行八字眉,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更能讨好客人。 但赛琳娜的气质不适合八字眉,她总是会把眉毛画成平的。 实际上,赛琳娜不是很喜欢自己的五官。她的五官过于大气,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和压迫感。大部分客人不喜欢她这种类型。 赛琳娜二十岁来到夜玫瑰,用了两年时间爬到三楼,今年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三楼待了三年。 在四环夜玫瑰俱乐部,三楼是顶层了。下一步她该往哪里去? 在赛琳娜的认知里,女人最美丽的年纪是二十八岁之前。也就是说,作为头牌她最多只剩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她如果继续从事卖春行业只会走下坡路。 这次去三环是一次机会,她打算再努力尝试一下。如果能借这次机会留在三环最好。如果不能就要开始物色未来的丈夫人选,好在三年后离开夜玫瑰嫁人。 正因为有最后拼一把的想法,赛琳娜才会对外放话寻找助理。她现在身边的侍女只会在生活方面照顾人,其他地方就帮不到她,带去三环也是浪费名额。 赛琳娜愿意给任何人机会,只要对方能够帮她在三环立足。 作为夜玫瑰的头牌,赛琳娜只在意两件事:容貌和床上技巧。而在这两件事中,前一个又在后一个之上,因为客人首先看到她的容貌然后才决定要不要上床。 当单小溪说要给她描眉画眼时,赛琳娜就猜到单小溪擅长化妆了。她对单小溪有几分期待,因为这确实是她的短板。 单小溪平时都是自己化妆,偶尔也会抓着福利院的其他人用来练手,她从未将上一世最擅长的事情丢弃过。虽然是第一次给赛琳娜化妆,她的手稳地让房间里的其他人侧目。 只是一对眉和一双眼,单小溪仍本着精工细活的宗旨,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似的一点点描绘。她以前练手的大部分是生活妆,没有像这次偏戏剧妆一点,精细程度远大于她给自己化妆。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十几分钟过去了。 当单小溪收起最后一笔,她的初试工作完成了。 单小溪一边甩手腕,一边端详赛琳娜的妆容,一边看一边点头。她很满意效果,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觉得怎么样了。 林婷望着赛琳娜,难掩脸上吃惊的表情。即使早知单小溪会化妆,但看着赛琳娜眉眼之间一点点变化,就像亲眼看着她完成了一次蜕变。 用蜕变形容现在赛琳娜的容貌变化可能夸张了一点。毕竟只是改了眉眼的妆容,还需要搭配服装等等造型设计才算完成整体造型。但林婷只能想到蜕变这个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看到林婷吃惊的样子,以及侍女目瞪口呆快要流口水的傻样,赛琳娜挥着手让侍女快点把镜子拿过来。 “给我镜子,快给我镜子,让我看看变成什么样了这,还是我吗?” 弯弯的柳叶细眉,明媚的剪水双眸,睫毛轻颤像轻风抚过湖面泛起阵阵涟漪颤动人的心房。 赛琳娜第一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用妩媚这个词来形容。 “啊,请等一下。” 单小溪拍手上前,把赛琳娜背后的长发捧起放到右肩垂下。 赛琳娜下意识向右偏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侧脸,难以自抑的惊喜情绪在眉眼间展开。 黑发如瀑,衬托地五官愈发立体,眉眼之间如描如绘,像是画中美人活了过来。 最大的功劳是这对细眉,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缓和了下来,五官不再凌厉而是变得更加柔美。 从没想过只是换了一对眉就能让人改变那么大。 赛琳娜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单小溪:“你从哪学的?” 单小溪轻轻一笑:“在梦里。” 林婷拍了下单小溪的肩膀,向赛琳娜解释:“她在三环读的大学,学的艺术,还在奇迹画廊做了两年多的实习生,差一点转为正式员工。” “为什么?”侍女瞪着眼睛好奇地问。 “他们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三环本地人。”单小溪无所谓地回答。 赛琳娜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镜子:“总是这样,内环和外环的差距,无法逾越的深渊。” 赛琳娜看向单小溪:“你想去三环,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聚会在下个月,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好准备。” 单小溪拍了拍自己的工具箱:“我早就准备好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赛琳娜补充道,“我在三环可以带一名属于我的助理,但这名助理并不会因此获得三环的居住权,你得从另一条特殊的通道过去。” 夜玫瑰为赛琳娜的助理提供在三环的吃住和工资,但不会提供合法身份。也就是说,单小溪得偷渡去三环。 林婷明显事先对此不知情,立刻皱眉问:“不走接驳站?” 赛琳娜看了林婷一眼:“走最下一层,你知道的,他们用来运输特殊货物的那条路,你没有走过那条路吗?” 连接四环和三环的接驳站共分三层:最上层是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最下层是货物运输通道。以前单小溪去三环上班,一直走的是中间的普通通道。 林婷摇头:“我没有参与过往三环送人,能详细讲讲那条路的情况吗?” 赛琳娜也微微皱起眉,她皱眉的样子就有些惹人心疼了。 “我又不是太清楚,只知道跟运货的是一条路线,但不是在车里,你知道的,车子是躲不过检查的。如果你有渠道,可以找人详细打听一下。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找人问一下。” 林婷沉默思索。单小溪望着林婷,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虽然很想去三环,但单小溪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在某些方面她是个门外汉,应该多多听取林婷的建议。 林婷默然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回去会仔细打听这件事,因为之前并不知道还有这层危险,她做你助理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就这么定下来。” “我明白,你们回去好好考虑,”赛琳娜转头看向单小溪,眼神中流露出直白的欣赏,“我很喜欢你,真心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三环。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你要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好处。” 单小溪表示感谢赛琳娜的提醒,又向林婷询问还可以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于是向赛琳娜提议教她画眉。 “这种细长的柳叶眉不难画,对着镜子就可以自己画,每天多练几次就熟能生巧了。” 单小溪一边示范,一边讲述画眉的细节。她很乐意跟别人分享化妆技巧,能让她感受到术业有专攻的成就感。 赛琳娜看中了单小溪的砍刀眉笔:“你这支眉笔很特别,能不能卖给我?” “这支不是新的,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做一支新的给你。” 作为专业造型师,单小溪自然有备用工具,但自己用的顺手的不适合给别人。 “那我就找你预定一支了。” “两天就能做好,那我后天给你送过来。我可以白天过来吗?晚上得有婷姐带着,太麻烦她了。” “可以,我会跟侧门的守门人说一声,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晚上白天都可以。” 赛琳娜的话似乎带有某种暗示,是在暗示单小溪一个人晚上过来吗?单小溪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她跟赛琳娜还不熟,信任度远远比不上林婷。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帕特拉骨酒的有效期快到了,我们该回家了。” 第12章 最后的心愿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斜靠着椅背打盹的小北被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惊醒,竖起耳朵倾听敲击频率,确定是单小溪走之前跟他约定的讯号,连忙打开门。 单小溪闪身进了楼里。 小北好奇地上下打量她。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斗篷,为方便她在红灯街走动,林婷把这件斗篷送给她了。 单小溪拍了下小北,让他快点回去睡觉,然后去厨房倒了杯热牛奶回了自己房间。 林婷给她的是高级帕特拉骨酒,一瓶喝下去可以顶四个小时效力,后劲也特别大。 单小溪平时不喝酒,酒量也不行,之前精神紧张没感觉,这会儿事情结束后就觉得有点头晕呼呼的。 看来以后她还是尽量不要喝这种高级品,以前喝普通级的帕特拉骨酒就没有这种上头的后遗症。 回到自己卧室,单小溪喝下牛奶,洗漱完毕后爬上床,滚来滚去却睡不着,甚至还有点腹胀的感觉。 闭眼合目一会儿,脑海里总是浮现与赛琳娜见面的情景,单小溪觉得自己反而更加又有精神了。 单小溪一个翻身下床,愣了一会儿后干脆披上件外衣出去了。 她的隔壁就是文森特的房间。 门没有锁,一如文森特生前一般,推门就开了。 单小溪打开灯。 明亮的吊灯把屋内照亮仿若白昼。 房间内物品摆放整齐,每天都有人打扫保持卫生。 画具摆放在文森特习惯放置的地方,一切都如同文森特生前一模一样。 画架上是文森特生前正在绘制的最后一幅画《河对面的赛琳娜》。这是单小溪特意放上去的。 今晚是单小溪第一次见到赛琳娜本人,说实话跟文森特笔下的赛琳娜差别很大。文森特眼中的赛琳娜少了几分傲慢多了几分温柔。 夜玫瑰的赛琳娜习惯了抬起下巴看人,神态中有股自带的高冷气质,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河对面的赛琳娜》则被温柔的气息包裹,像阳光下的向日葵一般散发温暖活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只是这幅画被污染了。 文森特遇袭时正在画这幅画,袭击来地太突然,他来不及保护这幅画,打翻的颜料和不知道是谁的血迹溅在了画布上。 文森特本打算在完成这幅画后亲手把这幅画送给赛琳娜,这是他生前最后的心愿,单小溪想帮他完成。 文森特跟单小溪交流过这幅画的想法,她知道他想要呈现一副怎样的画。 单小溪打开颜料盒,拿起画盘和画笔,一点点修补画面。 时间在专注中一分一秒过去。 当单小溪放下画笔,走廊上都传来了喧闹声。 伸个懒腰,掀起窗帘一角,温暖的阳光洒进屋里。大力拉开窗帘,阳光扫尽阴霾,又是新的一天。 到楼下吃了点东西,然后回自己房间补觉,单小溪再次生龙活虎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距离红月出来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充裕足够她来回一趟红灯街。 单小溪不想拖延,决定今天就把画给赛琳娜送过去。 她重新穿上运动服,大白天就不用穿斗篷了,把画打包放进背包,跟福利院的阿姨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白天的合金桥没有人敢设卡收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一如以前单小溪上下班时的样子。 再次在白天踏上这座桥,单小溪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跟其他红灯区一样,西岸红灯街的人们也是昼伏夜出。 白天的红灯街安静了许多,街道上方的黑幕已经收了起来,街两边的路灯奋力吸收太阳的能量,以便在夜晚发出自己的光亮。 对于夜玫瑰俱乐部这栋楼,单小溪有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它的教堂式建筑风格,与它所经营的业务形成强烈的反差。它顶部的绿色琉璃瓦,总让人忍不住想起绿帽子,似乎又对应了它所从事的业务。 事实上,前一世单小溪到过某大城市的外滩旅游,那里也有一栋绿顶的房子,它与一部电影有着相同的名字。 揣着复杂的心情,单小溪敲响夜玫瑰的侧门。 今天的守门人不是昨天的秃头男。单小溪报上赛琳娜的名字,守门人没有多问就让她进楼了。 单小溪被侍女直接带到赛琳娜房间。 赛琳娜才起床不久,身上还带着慵懒的气息,坐在窗台边一口一口品着昂贵的苦咖啡。 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美女们总是会为消水肿而苦恼,而苦咖啡似乎是一种不怎么费劲而又立竿见影的选择。 上一世单小溪肠胃不好不喝咖啡,而这一世她喝不起咖啡。 昨晚过来没注意观察,今天再来就发现赛琳娜卧室的风格偏古欧式,似乎整个夜玫瑰的风格都是这样。看来夜玫瑰的老板偏好古欧风。 蓝丝绒的窗帘拉开一半,垂落在窗旁,正好遮去赛琳娜身后的阳光,但又保证了阳光可以投射到她的对面。既能够享受阳光,又不用担心被晒黑么。 这里的窗帘是用来阻拦白天的阳光,而不是夜晚的红月辐射。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多用途的。 房间内飘荡着咖啡的香气。 赛琳娜靠在窗边,阳光折射后落在她身上,为她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是一天中她最喜欢的时刻,贪恋夜晚之前的宁静。 此时此刻的她倒是有种文森特笔下画中人的气质了。 赛琳娜没有请单小溪入座,但让侍女倒了杯咖啡给她。 单小溪早就适应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也早就学会对别人不经意间地轻视泰然处之。 她轻啜了一口咖啡,带着奶香又苦又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似乎比记忆中上一世的味道差了一些。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喝光了整杯咖啡。 赛琳娜以为单小溪喜欢喝,示意侍女给她添杯。单小溪摆手拒绝了。 单小溪舔了下嘴唇皱起眉头:“太苦了,像在喝药。” 赛琳娜被她的样子逗笑,淡淡地品了一口说:“确实有些苦,我也不是很喜欢,但这种饮料可以提神。相比咖啡,我更喜欢喝茶,但茶叶太少了,馆里只用来招待贵,平时很少能喝到。” 单小溪当然知道茶比咖啡贵,因为她也喜欢喝茶。以前在奇迹画廊工作,每次有客人来店里,她都会拿茶出来招待,自己趁机沾光喝一点。 单小溪开玩笑似的把那段经历说了。赛琳娜似乎有点意外,让侍女搬了椅子过来,请单小溪在对面坐下。 单小溪从善如流又讲了几个以前在画廊工作时有趣的事情,然后才转到她今天过来的目的。 她拿出那幅画,讲述起文森特的故事。 他喜欢吃半熟的鸡蛋,喜欢在睡前喝一杯牛奶,喜欢杜鹃花,喜欢在陨落河畔作画,喜欢惊鸿一瞥遇见的姑娘——赛琳娜。 也许是单小溪说话好听,也许是画中姑娘那熟悉的黝黑长直发打动了她,赛琳娜接过那幅画,越看越喜欢。 怎样形容一幅画的好?不需赞美画中人的美,只要体会画中人表达的情感就好。 只是看着这幅画,赛琳娜觉得自己的内心都变得柔软了。 文森特的笔触赋予了这幅画温柔的色调,而单小溪把那些迸溅在画面上的颜料和血迹变成了彩色气泡,使整幅画变得梦幻唯美。 在画面左上角本来有一块比较大的血迹,单小溪把它处理成红月,然后用厚重的云彩遮盖住,使红月变得若隐若现。 这本该是一副带着诅咒的画,因为作家在画它的时候遭遇袭击。但单小溪把它变成了一副祝福的画,因为它承载了原作者生前最后的爱意。 赛琳娜起身走到窗边,眼望着外面的陨落河。 “很遗憾没早点与文森特先生相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单小溪也来到窗边,望着波光粼粼的陨落河。 “只要你喜欢这幅画就够了,他最后的心愿是把这幅画送给你,我只是想帮他达成这份心愿,与其他事情无关。” 两人安静地望着陨落河,缅怀心中逝去的那个人。 忽然,外面走廊传来吵闹声,有男人在咒骂,有女人在尖叫哭泣。 单小溪心里好奇但她没有开口问,她还记得昨晚林婷的提醒。 赛琳娜皱眉,朝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弯腰轻手轻脚出去,没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侍女一脸的八卦,单小溪询问是否需要自己离开,赛琳娜让她留下来。 “你以后想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至少要做到心里有数,可不要被人愚弄了。” 赛琳娜比较喜欢聪明人。这也是她不想带现在的侍女去三环的原因,而她觉得单小溪看上去还算聪明。 侍女绘声绘色把外面发生的事讲来。 吵架的人是艾丽和一位叫胡里奥的客人。 胡里奥来自三环,最近跟艾丽打得火热,经常里下来过夜,据说还打算为艾丽赎身带她去三环。 但是,就在刚才,艾丽发现胡里奥送给她的一件皮包居然是高仿a货。 艾丽非常生气胡里奥拿假货骗她,胡里奥诅咒发誓不承认,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从房间吵闹了走廊,因为艾丽要赶胡里奥滚蛋。 第13章 艾丽 胡里奥,也许姓胡,也许不姓胡。在这个红月出没的世界,人类发展史断层不止一个时代,混血混居是常态。 对于土着人类来说,历史没有东西方之分,无论古欧、和风、还是神秘东方,都是老祖宗们遗留下来的文化和精神财富。 大概只有单小溪这样带着前世记忆的人才有纠结东西方风格和混搭。 胡里奥出身三环某落魄家族,不务正业是他的常态,仗着自己有张英俊帅气的脸,再加上能说会道,吃软饭成了他成年后的生存之道。 几年下来,胡里奥的名声在圈子里烂透了。但除了讨好女人,他没有别的本事,于是他把眼睛放到了四环。 与三环隔着深渊的四环是新世界。这里的人不知他的底细,只要他亮出三环居住证,这些人就会对他顶礼膜拜。 更令胡里奥惊喜的是,在这里他不需要刻意讨好女人们,女人们会反过来把他捧在手心里。 胡里奥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她们想让他带她们去三环。这是不可能的,胡里奥可没这个本事。当然,他不会跟女人们这么说。 像夜玫瑰的艾丽,胡里奥从未在她身上花过一分钱。反倒是艾丽为了留他过夜拿出了各种招数,好吃好喝伺候他。 对外说是胡里奥包养艾丽,实际却是艾丽包养胡里奥。 这种状态持续了有一个月,胡里奥觉得该给艾丽一点甜头了,于是他在三环的假货市场买了一件a货皮包。 胡里奥跟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对a货和正品的区别认知只在价钱,样式和质量放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他更是没想过一个四环的俱乐部女郎能分辨出奢侈品的真伪。 这些下等人哪来的机会接触上层社会? 然而事实打了他的脸。 当他把皮包递给艾丽,吹嘘着这个品牌的奢侈品皮包有多么贵重和有面子,艾丽的表情从欣喜渐渐变成了愤怒。 胡里奥太小看四环人了。事实上,艾丽不仅见过来自三环的奢侈品,还收到过同一个品牌的礼物。 夜玫瑰是四环最有名的俱乐部。身为夜玫瑰的头牌女郎,艾丽等人需要学习很多知识,辨别奢侈品真伪就是其中一项。 胡里奥只是随手在假货市场买了一件最便宜的a货,他甚至没有仔细检查这件货品是否有瑕疵。 艾丽只是翻看了几个重要的点位,就发现这件皮包是假货,甚至这件假货的做工连精品都称不上。 在夜玫瑰,艾丽的人设是傲娇洋娃娃,但这不代表她本人真的幼稚。 她的人设定位吸引了很多有特殊嗜好的客人,这使得她经常遭受来自客人过分的对待,长期下来她的性格越过成熟走向扭曲。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在崩坏,所以急切地想要摆脱目前的处境。 谁都好,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里。 她不是没怀疑过胡里奥,但胡里奥的三环居住证不是假的。如果胡里奥能带她去三环,她不介意被他利用,但胡里奥却用假货来骗她。 艾丽愤怒不是因为胡里奥小气,而是他敷衍的态度。 艾丽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歇斯底里地哭叫,扬言要把胡里奥赶出去。胡里奥在懊恼之后,赌咒发誓安抚艾丽。他暂时还不想离开艾丽这个安乐窝。 胡里奥把责任推给了卖东西的售货员,嚷着说他是被售货员骗了,一定是售货员把东西调包了云云。总之,胡里奥花了正品的钱买到了假货。 胡里奥把皮包拿了回来,声称要回三环去找那家店讨回公道。 由于两人的吵闹动静太大,甚至吵到了走廊上,所以看热闹的人很多。 侍女打听到的情况就到这里。单小溪以为这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只当听了一回夜玫瑰的日常故事。 赛琳娜收下了那副《河对面的赛琳娜》。赛琳娜差不多要开始为夜生活做准备了,单小溪又教她怎么画柳叶眉之后就该离开了。 胡里奥拿着那只假包,声称要回三环找卖包的算账,人从楼里跑到楼下的小花园,被害怕他一去不复返的艾丽拦住了。 前一刻还在吵架的两个人腻腻歪歪抱在一起互诉情话。 艾丽似乎相信了胡里奥的借口,跟着他一起骂那个卖包的。胡里奥则信誓旦旦一定要补偿艾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至于礼物究竟是什么就没说了,口头承诺最容易了。 两个人都被对方感动到不停亲吻安抚彼此。 谁看了不得说一句真是如胶似漆的一对璧人。 单小溪从楼上下来去往侧门,小花园是必经之路,于是毫不意外看到了这一幕。 她从通往侧门的小径走过,正好看到艾丽和胡里奥抱在一起彼此互靠着肩膀。 单小溪心里直呼辣眼睛,只想快快低头过去,却看到正对着她的胡里奥忽然朝她挤了挤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调情?这个男人怀里抱着女人的时候对另一个压根不认识的女人抛媚眼?这是三环来的骚狐狸吗? 单小溪忍不住直接回赠白眼一对,心里感叹一句太恶心了。 脚步匆匆毫不停留,像是没有看到胡里奥的眼神一般路过,单小溪在走过去一段路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方向看过去,已经是胡里奥的背面,面对单小溪的人换成了艾丽。 与胡里奥一样的是艾丽也睁着眼睛,跟他不同的是她望向单小溪的眼神情绪更加复杂。 单小溪没来由地感觉一阵恶寒。 艾丽和胡里奥一样都不正常,他们都属于单小溪无法理解的奇怪的人。 同为头牌女郎,与艾丽相比,赛琳娜真是太好相处了。还好能带她去三环的人是赛琳娜而不是艾丽。 希望以后也不要跟艾丽有交集,单小溪默默在心里许愿。 然而往往事与愿违,在往后一段日子里,单小溪跟艾丽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而且她还会为她带来一个大麻烦。当然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以后,现在的单小溪暂时还不用为此发愁。 完成了文森特最后的心愿,单小溪接下来就要专心为前往三环做准备了。 第14章 CJK 无论是轻浮无赖的胡里奥,还是扭曲濒临崩溃的艾丽,暂时都跟单小溪扯不上关系。 听从林婷的叮嘱,除了那天给赛琳娜送画,单小溪没有再单独去过夜玫瑰。倒是赛琳娜派了侍女过来给她送东西,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是俱乐部自己做的一些小点心。 单小溪知道赛琳娜想要什么,把点心分给了福利院的孩子们,然后双手奉上自己制作的眉笔和眼线笔。她还有其他自制的好东西,但不能一次全都拿出来,吊着赛琳娜的胃口才能让她经常惦记着。 这几天林婷一直在打听四环到三环走私通道的事情。她的圈子里有人做这个,只是她没有沾过手。 从四环到三环运送货物都缴纳过桥税,因此诞生了货物走私通道。 由于深渊的特殊性,走私通道只有一条,被内环的大佬们共享。又因为幕后保护伞势力庞大,导致跨深渊走私货物猖獗到近乎明目张胆。 货物能走私,那么人就能偷渡。 大佬们是不会专门为偷渡者开辟一条通道,所以从四环到三环的偷渡通道与货物走私用的是同一条。 赛琳娜告知单小溪只能走偷渡通道,林婷就打算提前带单小溪去看看走私通道的情况。 三天后,林婷通好了路子,要带着单小溪亲自去踩点。 为了省去夜晚过合金桥的费用,林婷和单小溪下午就得出发过桥。 临行前,单小溪从林婷那里买了一打普通帕特拉骨酒。夜里出行,帕特拉骨酒是必备品,总不能一直让林婷赞助她。 普通帕特拉骨酒的起效时间为两个小时,后劲也不如高级版那么大,单小溪觉得普通版更适合她这个酒量小的人。 单小溪在随身包里放了两瓶骨酒。四个小时差不多够了。 走之前,单小溪又找小北叮嘱了一番,让他晚上记得给她守门。 下午三点多,单小溪来到帕特拉食馆找到林婷。两人只带了随身包从侧门离开。 “不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如果有人问话,也让我来应对。” 一路上林婷不听叮嘱单小溪各种注意事项。单小溪认真倾听一一记在心里。 过了合金桥,林婷带着单小溪继续前行。两人从东区走到北三区,然后来到一处养鸡厂的仓库。 仓库建在距离陨落河不远的地方,距离东区合金桥很远,距离北三区的合金桥和接驳站也不是很近。 北三区是厂区,只有工厂和畜牧场,属于非生活区。 站在仓库后门,单小溪望向不远处的陨落河水,林婷小声对她解释道:“特意选距离陨落河近的地方,万一遇到官方临时巡检,把不该出现的货物往河里一丢,查无可查。” 那万一有不该出现的人呢,也是往河里一丢吗?看着林婷严肃的表情,单小溪很识趣地没有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仓库大门上蓝漆大字“cjk”。cjk——吃鸡客,内环连锁快餐店品牌。 单小溪在三环工作的时候经常吃cjk外卖。 一来是价格实惠能吃饱,二来是cjk总让她想起记忆中的那家快餐店,很是怀念。虽然一开始会觉得鸡肉的口感有点怪怪的,但吃多了就习惯了。 这里是吃鸡客的养鸡厂,后门进去是屠宰车间、冷冻仓库和配送间。 林婷和单小溪来到配送间。 林婷找到一个上了年纪的仓库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在打量了她们一会儿后丢给她们一人一身工作服,然后往值班室后面的帘子一指。 林婷微微皱眉,但还是什么也没说,拉着单小溪转到帘子后面。 林婷把单小溪推到里面,自己背转过身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你先换,我帮你挡着。” 单小溪点点头,动作麻利地脱衣服穿衣服。 即使身在不好的环境也不要轻易抱怨,除非你的言语能不带来麻烦而是帮助。 单小溪早就学会了不把时间浪费在抱怨上。但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会有厌恶的情绪。 因为单小溪身形比林婷小,当林婷换衣服的时候,她的背影无法完全遮挡住她的身体。 从帘子的缝隙间,猥琐的窥探就那样扫来扫去,毫不遮掩。单小溪甚至听到背后那老头令人作呕地沙哑低沉的笑声。 换好衣服后从帘子后出来,保安的眼睛还黏在林婷身上。单小溪忍不住瞪着他,被林婷推了一把后才收敛起来。 cjk的工作服是蓝色连体工装,穿上后基本看不出原本的身材。也许是为了方便人工晚上加班,工装不但连着帽子,领子拉起来就是口罩。 单小溪和林婷把领子都拉起来挡住了脸,不希望被人记住她们的长相。 “衣服放到哪?”林婷问保安。两人换下来的衣服随身包里装不下,林婷就把衣服一起装在了一个包里。 “真是麻烦,这是额外服务要额外收费。”保安老头一边抱怨一边仍然放肆地盯着林婷。 林婷面无表情地从随身包里掏出一瓶帕特拉骨酒丢过去。老头接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出钥匙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 “这是我的柜子,只有我有钥匙,你们离开的时候再来找我你们身上的衣服要还我,弄破要赔钱。” 林婷和单小溪听到前半句都皱了下眉,两人都不想跟这个保安多打交道,但听到还要还衣服就只能默默忍下。 林婷和单小溪像普通装卸工人一样来到工作场地,找到给工人分配工作的工头拿到工单,然后就像其他工人一样开始装卸货。 配送间的工作是按照工单把不同的货物装进不同的箱子打包并装车。 一辆辆不同颜色不同编号的车子就停在仓库出口的地方,等待工人往上装货。 搬运货物装车的工作是最累的,还好单小溪两人的工作是打包。 养鸡厂往三环运送的货物就是冷冻的鸡肉,有整只鸡,有分割成块的鸡腿、鸡翅、鸡脖等等。 鸡们在屠宰车间就被处理干净切割成块进行了预包装,经过冷冻仓库冷冻储存,然后被调配到配送间。 单小溪两人需要辨别每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然后分种类一包包装进不同的箱子里封装。 就这样,单小溪和林婷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放饭。 第15章 走私 仓库里看不到外面,这个时间点红月应该已经升起来了。 所有工人都停下了手头工作,集中到一起领取盒饭。 大部分人拿到盒饭后直接下班回家了,小部分就地吃完盒饭后下班,更小一部分吃完盒饭后仍然留在仓库里。 四环区八点以后街道禁止车辆行驶,再加上行人稀少,近乎等同于宵禁。夜晚的红月危险,但同时又成了某些人进行非法活动的保护。 所有留下的人都集中在配货区,单小溪和林婷也在这里。 仓库里大部分的照明灯都熄灭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灯让大家不至于失明。门窗紧闭不露缝隙,阻隔了红月光芒的侵蚀。 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席地而坐,大家都穿着工作服也不用管地上脏不脏,怎么舒服就怎么摆姿势。有人在小声交谈,有人在打牌,也有人在小憩。 单小溪和林婷靠墙坐在墙角。两人没有说话,都在闭目养神。 连续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并未让单小溪感到疲惫,反而让她进入一种亢奋状态。那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跃跃欲试。 她悄悄睁开眼睛,打量着那些工人,想起了以前来北三区的经历。 这不是单小溪第一次来北三区,小时候跟着哥哥来过这边很多次。 那时青草福利院景况比现在糟糕很多,小孩子们经常吃不饱饿肚子,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不得不外出打工。 这个世界是没有禁止雇佣童工这种规定的,也没有所谓工人福利,更谈不上劳动保障。 北三区和南三区是紧邻东区的两个工厂区。两个工厂区,他们都去过,最终选择了北三区一家瓷器厂做裱花工。 瓷器厂的环境相对比较好,裱花工对技术和力气要求都比较小,唯一要求是工人必须细心。裱花工按件计工资,童工做最简单的部分,机械式重复劳作。 为保证童工不在疲劳后损坏器物,工厂只允许他们工作半天。由于负责的工作是最简单的,工资也只能按成人的三分之一算。 相比其他像搬砖那样的体力劳动,裱花工每天赚到的钱可以说是最少的。但这些钱却是实打实能揣进他们自己口袋的。这是从血泪和拳头中总结出的教训。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去工地搬过砖,那活儿又脏又累但确实给钱多。可是每次他们拿到钱后就会被人抢去,最后不但赚不到钱反而还落一身伤。 即使小孩子们成活结伴一起行动,那些年富力强的成年们同样会拉帮结伙,小孩子在成年面前根本保不住自己的钱。 吃够了教训,年长的孩子们才得到了经验,带着年纪小的孩子们选择了裱花工。小孩子不能贪多,只能拿自己能守得住的钱。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过得真辛苦。 哥哥一直过得很辛苦啊。 托他的福,福利院后来日子好过了。可是他却去了生父的家族,那里不愁吃穿,但日子却不一定比福利院里好过。 在那样的大家族里,一个后来的私生子,可以想象那些人会怎么对待他。虽然哥哥寄来的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单小溪却仍然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压力。 “啪”“啪”突然亮起两盏灯,把原本昏黄的环境照亮了许多。 这似乎是准备行动的信号,玩闹的人变得严肃,久坐或躺卧的人起身活动筋骨,那些打瞌睡的人们也被叫了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点,天早就红透了,即使喜欢夜生活的人也该回家了,从事其他行动的人该出发了。 果然,有人推了拖车过来,车子后面堆着特制的背包。 这里的工人都知道流程,默不作声上前拿起背包,一人一个。然后大家往冷冻仓库那边去拿简易包装好的鸡肉,把背包塞得满满当当。 因为入夜八点之后街道禁止车辆通行,走私货物都要靠人工运输到接驳站。 夜晚在红月下奔走是有危险的,即使可以服用帕特拉骨酒等减弱辐射影响的东西。所以晚上运货的工资比白天更高。 有人需要钱有人更珍惜生命。晚上参与走私的工人只是很少一部分,说明惜命的人更多。但只要是晚上“加班”的工人,几乎没有不是急着需要钱的。 听说,有些人为了省钱在走私过程中不服用帕特拉骨酒,只靠衣服等外在的物品抵抗辐射。也有些人会一直来往送货几个小时,甚至工作到快天亮。 单小溪和林婷跟在其他人后面,装好背包上路。 出仓库之前,单小溪和林婷都喝下了帕特拉骨酒。因为只能穿工作服,没有斗篷可以叠加效果,她们都戴上了兜帽和口罩,尽量不让皮肤露在外面。 来到街上,大家的步伐都加快了,甚至有人跑了起来。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了。 四环不存在监控系统,作弊变得简单,只需要买通相关人员就可以了。因为红月的危险,警察夜里都不会巡逻。 唯一会在夜晚自由出没的人只有404局的巡夜人。但巡夜人数量稀少,除非有大事发生,他们一般不会出现。 比如像之前畸形袭击事件,以及与单小溪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位巡夜人先生。 在巡夜人出没的夜晚,普通人最好不要碰到他们,因为他们自身就代表了危险。 单小溪和林婷脚步不慢,但她们不赶时间,相对来说落在走私队伍的中后段。 疾行不到半小时,就看到了北三区接驳站的影子。 各区接驳站的样式都是一样的。分为三层:最上层是通道,中间是普通通道,地下一层是货运通道。 走私通道肯定不是这三层通道。走私者在这三条通道之下又建立了一条通道。 单小溪在东区过了两年多的接驳站,一直只走过普通通道,其他两条通道都没走过,更不要说又多出来的那条通道了。 横跨几公里深渊的桥梁,必须是实力和技术相结合才能做到的。 单小溪有点难以想象走私通道的样子。 第16章 深渊上的吊索 接驳站是金属与混凝土的固体,只是看着它就能感觉到冰冷。单小溪每次看到接驳站都在心里这样感慨。 接驳站夜晚关闭,只留了最少的照明灯和守夜的保安。 货运通道在地下一百米,入口在地上,像普通的地下车库入口一样,只是在进口有安检岗哨。 夜晚没有车辆通行,哨卡的栏杆一直横在那里不会开启。栏杆旁边是安检人员进出的小门,走私人员就是从这个小门进入货运通道。 安检人员早就被收买了。他们只看通过者的穿着,甚至连这些人背包里装的什么东西都不检查。 原来如此,所以那个猥琐的保安老头才叮嘱她们要把工作服还回去。 过了安检口,进入地下通道。 按照规定,地下通道在夜晚不工作,跟地面一样只留了最少的照明灯。红月的光芒照不进地下,所以通道里显得更加昏暗。 为了方便找路,走在前面的林婷从随身包里取了一支手电筒打开。 地下通道是旋转式的,一直旋转到地下一百米。白天车辆在里面行驶大概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人走路下去就有点难受了。 单小溪平时一直有锻炼身体,走这点路是不会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帕特拉骨酒的原因,走了几圈后就有点头乎乎的。 晚上在cjk吃的盒饭油水挺足的,里面甚至还有几块带皮的鸡肉,单小溪全都吃掉了。这会儿反胃上来的味道就有点更难受了。 单小溪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现在可不是掉链子的时候。这是个教训,下次来这里之前不能吃东西。 肠胃和脑袋不适,单小溪忘记数圈,还好在走过标记点之前被林婷拉住了。 顺着旋转通道一直走下去,最终到达的地方是又一道安检口。过了那个安检口,车辆就可以进入货运接驳桥行驶。 走私肯定不能走货运接驳桥。走私通道在第二道安检口之前就要转入岔道。据说这条岔道是专门为走私留下的缺口。 林婷用手电筒照着在墙壁上摸索。这里应该有一个伪装过的入口,用肉眼很难分辨,只能用手摸。 第一次来没经验,林婷摸了好久没找到入口,单小溪也上前来辨认。 时间一长找不到入口,两人就有点心急了。相比之前在cjk仓库里的镇定,地下通道的幽暗环境给她们增添了不小的精神压力。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单小溪和林婷同时停下动作。两人往旁边一闪把身影隐藏在昏暗中,林婷还把手电筒也关了。 几个走私者结伴而来。他们之间也几乎不交谈,默默结成互助队型,领头的人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 为什么有人会结伴?难道有人敢抢走私者的货? 眼看着那几个人从旁边不远处进了入口,单小溪和林婷才从昏暗处出来,然后立刻走到那几个人消失的地方找到了入口。 只要知道入口的确切位置,那个入口就不难找。入口只是被布帘挡住了,而布帘的颜色又跟周围的墙壁一样,从视觉上很难分辨。 帘子后面居然是配电间。 配电间里有接驳站的值班人员。他看了一眼单小溪两人身上的工作服,什么都没说只是往右挥了下手。 右转方向还有路走。 林婷在前,单小溪跟在后面,两人右转前行约三米的地方又发现了一道门。这道门挺明显的,一看就能找到。打开门,冲鼻就是阵阵骚臭味。 这道门后竟然是厕所。 厕所后面还有一道洞开的门,有风从对面的门里吹过来。林婷和单小溪对视一眼,两人憋着气迅速穿过厕所进入后面的洞里。 接下来是一段楼梯。单小溪这次默数了,一共有三十三个台阶。 无论是隐藏式的配电间,还是厕所后面的楼梯,都不可能是接驳站建成后才开挖出来的。这条通道必然是在接驳站建设的时候就存在了。当然,这条通道最初的用途有可能不是用来走私。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有一道门和一道窗。门就是连着台阶的地方。窗在对面,很大很大的一面窗,靠着深渊那一侧。 屋子里有不少人,都是穿着不同工作服的走私者们。除了cjk的走私者,还有其他几家工厂过来送货的。 从四环到三环只有这一条走私通道,由内环的大佬们掌控,他们按照日子划分了使用时段。 送货过来的人要先去排队领号。排在前面等待的时间短,可以早完成工作早回家,或者来回多跑几趟。 这时候,那些结伴的人就有了不同。有些人多的队伍会欺负落单的走私者插队。 单小溪和林婷只有两人,就被后面来的一个五人队伍插在了前面。不过她们不在乎,她们本意就不是送货,正好借着排队的时候仔细观察那条走私通道。 所谓的走私通道其实是三根独立工作的吊索。三跟吊索间隔约两米,从窗口延伸出去,向外穿越深渊伸向三环的方向。 单小溪望着窗口,看着那三根吊索,震撼到难以置信的表情。 深渊跨度几公里,这三跟吊索有那么长吗? 站在那里,单小溪根本看不到吊索的尽头,更不要说对面三环接应点了。 吃惊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难怪林婷听说要走这里就想让她放弃。难怪林婷坚持要她提前过来踩点。 还好单小溪的脸被口罩遮住了,否则一定会被人发型她的异样。 三根吊索都在工作,队伍进展很快,单小溪和林婷没等多久就拿到了属于她们的号码。林婷是四十三号,单小溪是四十四号。 今晚遇到的几个数字都不太吉利,还好单小溪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号码是双面的,一面可以揭下来。 终于轮到单小溪,她已经看着林婷操作过一遍,但还是因为紧张手指不停抖动。 把背包里的冻鸡肉拿出来,揭下一面号码贴在冻鸡肉的包装上,然后把冻鸡肉放入吊索上的袋子。 留下的那面号码要带回去交给工厂,再从工厂那边领取“加班工资”。 林婷和单小溪带的鸡肉不多,她们跟后面几个人共用了一个袋子。 单小溪的目光紧盯着吊索上的袋子,视线随着袋子滑动而移动,直到再也看不到袋子。 这是走私货物。那么人呢? 人要怎么偷渡? 第17章 像冻肉一样滑过去 在林婷肯定的眼神中,单小溪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三根吊索,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在被身后人推了一把后,林婷拉着单小溪往回走。即使身体已经在往回走,但单小溪的头仍然望着后面。 巨大的窗口像一张大口,而那三根吊索又像什么呢?单小溪无法形容它们像什么,她更关心它们通向哪里,是希望的三环还是绝望的深渊? 接驳站里,单小溪保持了沉默。在出了接驳站回到街道上,单小溪忍不住小声向林婷确认。 林婷似乎叹了口气:“就是跟你想的一样,像冻肉那样滑过去。” 快到cjk仓库的时候,单小溪又喝了一瓶骨酒。虽然还不到两个小时,但这种食疗性质的效果毕竟不会完全精确,还是早点补上一瓶更稳妥。 单小溪和林婷路上慢了很多,同样的时间大部分走私工已经完成两个来回了。 两人回到配送间的保安室,保安老头人没在。 存放衣服的寄存柜上了锁。 林婷和单小溪对视一眼。 林婷:“不等了,能搞定吗?” 单小溪走到柜子前,观察了下锁头,然后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挑出一根长针,对着锁眼弄了几下。 “啪咔”锁开了。 两人拿了各自的衣服,快速换装。不等保安回来,把两套工作服丢在桌子上,还有她们在走私通道那里拿到的号牌也一并留下。 号牌就像一种取货凭证。 保安可以凭号牌到工厂会计那里领取“加班费”。工厂会把收上来的号牌送去三环,三环接货的人员凭号牌在走私通道取货。 没在遇到保安老头,单小溪心情好了一点。但一想到走私通道的三根吊索,她的心情立刻又变得沉重。 上辈子的世界有索道这种装置,但那时候的距离长的索道都会在沿途建中继塔。 这里的吊索穿过深渊上方,幕后大佬们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深渊建中继塔。这就意味着,这里的吊索要一根延续几公里。 这个世界的技术真的达到这种水平了吗? 看来这个世界和上辈子的世界在科技树上点了完全不同的分支。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人没其他事情要做,出了cjk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两人走地很慢,心情影响了速度。回程的路上,两人小声的交谈。 “现在知道偷渡很难了,你还坚持去三环吗?” 单小溪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三根长度几公里看不到尽头的吊索,往日很轻松就能给出的答案顿时无法说出口了。 口头表决心容易,真正要不要付诸行动是另一回事。 即使单小溪有足够的决心找哥哥,但要不要用偷渡的方法去三环还要再斟酌。 “我会仔细考虑的。” 这句话就像一句承诺,代表了单小溪将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就是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今夜的见闻都是平生第一次,单小溪需要细细回想和琢磨。 此刻已过午夜。也是红月最亮的时刻。 大地、房屋、街道都披上了一层红色的轻纱。单小溪和林婷走在墙角的阴影里,仍然尽量不让自己在红月光芒的直射下。 深秋的夜里本该是冷的,但因为一直在走动,单小溪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运动服贴在后背不怎么舒服,单小溪拉起衣角下摆扇动,让身体透透气。 忽然,一阵风刮过脸庞,吹起额角几缕碎发。 单小溪困惑地眨眨眼,刚才似乎有一道黑影与她擦肩而过。 “婷姐,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没有,我没看到。” “可是我好像看到有黑影,还有风” “你别吓我,不可能有畸形出没的,前几天巡夜人刚处理掉一批。” “一批?” “那家被关闭的畜牧场,据说出了好几只畸形,都被巡夜人杀死了,就是因为这样才关闭那个场子,否则多半就是不了了之。” “好几只确定全都杀死了,不会有漏网之鱼吗?” “你别乌鸦嘴,走快点,先回家,其他事情等天亮再说。” “好,那我等天亮了再去食馆找你。” “不用着急,你在家里多想几天,想好了再来找我。丫头,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一定要去三环,接下来的路只能自己走,姐姐不能每次都陪你。” 两人加快脚步,几乎算是小跑了,没一会儿就过了东区的合金桥先到了帕特拉食馆的侧门。 “婷姐,食馆到了,你先回去。” “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剩下的路不多,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话,单小溪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支约么十五厘米长的棍子。 棍子一头是实心的球,另一头可以伸缩,总共五节。这支伸缩棍是单小溪最常用的防身武器。她尤其喜欢它可长可短的设计,用起来非常趁手。 单小溪亮了亮手里的伸缩棍:“我可是青草街一霸,从小就没怕过。” 单小溪脚步没停,继续小跑着。林婷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回到食馆里。 单小溪越走越快,从小跑变成了快跑。 之前黑影的疑惑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有一点没有告诉林婷。在那阵风里,她闻到了味道。 一种清新但又复杂的味道,像是花香混合了青草的香气,就像春天的风里才能闻到的味道,不应该出现在秋天夜里的味道。 这当然不是畸形会有的味道。畸形是变异失败的产物,它们只会是丑陋的、伴随着恶臭的、令人作呕的。 如果不是畸形,还会是什么在凌晨时分在街头出没?要么是像单小溪这样要避人耳目做一些事情的人,要么就只能是巡夜人了。 前者没什么可怕的,单小溪用手里的伸缩棍就能对付。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快快快快跑了。 单小溪没察觉的是那个黑影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她呢。而且那个黑影果然就是后者——巡夜人。 不仅如此,那人还是与她两面之缘的熟人。 木籽棉一直坠在单小溪身后,直接能看到青草福利院的大门了,才停下来。他就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单小溪进了福利院才离开。 第18章 准备工作 前几天木籽棉结束在四环的调查回到三环,把袭击现场发现的血液痕迹交给404局实验室化验后拿到了新的线索,今天他特意回四环这边确认一些事情。 在北三区的接驳站入口,木籽棉就认出了单小溪,虽然当时单小溪从头到脚都藏在工作服里。 四环到三环的走私通道对巡夜人来说不是秘密。木籽棉无意动大佬们的奶酪。 木籽棉不是来调查走私通道的,但是线索却跟走私有关。 对单小溪参与走私,木籽棉并不感到奇怪。他虽然是内环人,但也明白四环平民生活很辛苦。 木籽棉是一名优秀又有负责感的巡夜人。 自从在警局旁边的小巷子见到单小溪为朋友哭泣,木籽棉就对她充满了同情。 他悄悄跟着单小溪,单纯只是想护送她。他之所以故意在单小溪身边跑过,只是想提醒她快点回家,真的不是要吓唬她。 不论对方是否知道他的好意,更不论对方是否因此而感激,正义感和责任感才是他默默做这些事的初衷。 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有一名爱岗敬业的巡夜人,他有一个很土的名字——木籽棉。 他那位自称艺术家的父亲曾不止一次吐槽他的名字,但因为这个名字是母亲为他取的,谁也没有权利给他改名。 木籽棉眼看着单小溪回了福利院,然后就转身离开办自己的事情去了,完全没想过自己下意识的善意行为会为单小溪带来一场噩梦。 路北在楼门口守着。这次单小溪回来的比上次晚多了,路北也一直等在那里。 直到跨进楼里看着门关上,单小溪才长长舒了口气,握着伸缩棍的手心里都出了汗。 察觉到单小溪的紧张,路北不由担心地问道:“姐,你还好吗?” “喝了两瓶骨酒,有点醉了,”单小溪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安抚地拍拍路北的肩膀,“我这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 路北又仔细看了看单小溪的脸色,觉得她除了脸色红润之外好像确实没其他异常,于是道了晚安回房睡觉去了。 单小溪回到自己房间,抱着水杯狂饮两大杯。这次骨酒后遗症比上次好多了,基本没有醉酒的感觉,只是刚才狂奔了一阵才会心跳加速。 只是跟上次一样,她一点都不困。既然睡不着,单小溪干脆拿出日记本,把今天的见闻全都记下来,顺便还对偷渡可行性做了分析。 如此这般折腾下来,已经快要天亮了,单小溪终于打了个哈欠,收拾好东西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晚就这样有惊无险过去了。 睡梦中,单小溪这次没有梦到上辈子的事情,而是回忆了一番小时候的事情。 单小溪的父母是一对冒险者。在这个世界,冒险不是爱好,而是工种。 冒险者隶属于官方组织。官方将冒险者编成队伍,对他们下达工作内容,根据他们的工作成果给予工资。冒险者的工作多是在城内六环的缓冲区展开。 缓冲区是城市和野外接壤的区域,没有人员常驻,包括军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有冒险者会在这里进进出出。 冒险者的工作就是对缓冲区进行探索,比如绘制详细地形地质图,收集土壤样本等等。一旦官方对缓冲区掌握足够的信息,就可以扩展城市范围,同时也将缓冲区向外扩张。 所以说,冒险者的工作比军队还要危险。当然,冒险者的工资相对也比较高。 在父母失踪之前,单小溪一家虽然住在四环,生活水平却还不错。而他们的失踪,似乎也是这份职业注定的结局,只是来得早了一些。 由于冒险者工作的特殊性,大部分冒险者都是子承父业,包括单小溪的父母。 所以单小溪兄妹也是从小接受相关的教育。如果他们没有成为孤儿,他们将在十四岁的时候成为初级冒险者,可以跟着父母一起工作。 父母失踪的时候,哥哥已经十岁了。他在八岁就完成了冒险者基础教育,之后在父母指导下进行了两年多的初级历练。 由此可见,单小溪的父母不是溺爱儿女的那种父母。他们深知怎样做才是真正的保护儿女。 哥哥继承了父母的思维方式。他总是向仍然年幼的单小溪强调一定要有自保能力,并身体力行地把父母教给他的知识传授给她。 即使后来兄妹两人分开,哥哥每次来信都会不断提醒她不能放松,一直以冒险者的标准来要求她。 单小溪从小到大都听哥哥的话。当年她甚至想过不上大学而是成为一名冒险者。 福利院三楼有哥哥改造的训练室,单小溪一直在用。哥哥前几年陆续给她寄过不少装备,也都存放在那里。只是这两年她在画廊工作,那些装备好久没拿出来用了。 从初见走私通道的震惊,单小溪回到家里就冷静下来。经过反复的粗略计算和推演,对于有没有能力“像冻肉那样滑过去”这个问题,单小溪的回答是有。 如果没有从小就被当作冒险者训练,单小溪肯定没有胆子偷渡。而现在的事实是她确实有实力,并且成功的把握在五成以上。 所以,单小溪只考虑了一天就有了决定,并很快就制定出了偷渡方案。为了完善这份方案,她还有许多前期准备要做。 比如她需要知道吊索大致的长度,从而计算滑过去需要的时间,以及她落地时大约要承受的冲击力,以便她做出相应的应对。 吊索长度无法测量,但可以根据深渊的宽度,和吊索倾斜的角度计算出大概的数值。 由于深渊内磁场特殊,没有鸟没有风,所以滑过去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外来干扰,只需要考虑重力影响和滑轮阻力。 等等相关问题需要解决。在单小溪这里,偷渡过程似乎变成了一道物理题目。 要解开这道物理题,需在地下通道详细观察和测量。为此单小溪不得不多次往返地下通道,每次林婷都会陪着她。 单小溪很感激林婷的帮助,而林婷却总是说只能帮她这一点了。 一切进展都很顺利,物理题的几个答案都在单小溪的脑子里记着,她也对自己进行了强化训练保证自己的体力足够。 除了为偷渡做准备,单小溪抽空还得赛琳娜送了一点小礼物,比如她自己配色的口红口脂之类的,保证了她在赛琳娜心里不可替代的位置。 但在出发前三天,意外还是发生了。 第19章 变故 去往三环前三天的下午,赛琳娜派侍女把单小溪叫到夜玫瑰。 三楼的会客厅里,几个夜玫瑰的头牌女郎聚在一起。这会儿白天不用接待客人,大家都在这里看热闹。 赛琳娜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时不时嗅一下咖啡的味道露出惬意的神情,似乎眼下发生的事情跟她无关一样。 艾丽坐在赛琳娜对面,手里把玩着一把骨质折扇,眼睛瞟来瞟去隐隐透着不耐烦。 其他几个女郎坐在一起,吃着茶几上的小点心,时不时捂着嘴小声嘀咕,完全是看好戏的神态。 单小溪站在那里,好像等待审判的罪人。 她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手臂纹身的光头大汉,一个是长相娇艳动人的侍女。 大汉看上去没什么,只是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对满屋子的女人都不满兴趣。 倒是那名侍女,虽然穿着夜玫瑰侍女的服装,可举手投足间的神态媚意十足,身材更是前凸后翘火辣到能让人流鼻血,感觉“阅人”经验十分丰富的样子。 只是这女人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俗气,眉眼之间少了那种上层社会的气质。 她似乎有点紧张,一直用手指捏着裙角搓动。 单小溪怀疑对方有八成可能是站街的卖春女。 赛琳娜似乎闻够了咖啡的香气,挥挥手把单小溪叫到近前:“小溪,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艾丽小姐。” 单小溪一脸迷茫地看向艾丽,微微点头行礼。 艾丽哼了一声,手里的扇子转了几圈,但是没有说什么。 赛琳娜用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的边沿,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次去三环,艾丽小姐将和我们一起。” 单小溪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脸上很快露出惊讶的表情。 “啪”艾丽把手里骨扇打开又用力合上,嘟嘴娇嗔:“赛琳娜,你这话说错了,这次去三环是我和你一起,至于其他人还不一定呢。” 艾丽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带她去吗? 单小溪显得有些急切地问道:“赛琳娜小姐,去三环的事情有变动吗?” 赛琳娜喝了一口咖啡润喉,看着艾丽跟单小溪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艾丽发现胡里奥送她假货,虽然当天两人和好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艾丽还是留了心眼儿。 经过几天暗中观察和试探,艾丽终于确认胡里奥根本就不靠谱,他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行动一点都没有。艾丽醒悟了,明白了胡里奥根本不可能把她带去三环。 虽然胡里奥指望不上了,但艾丽却下了决心要去三环。 她之前就知道赛琳娜要去三环,心知肚明自己争不过赛琳娜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她现在的想法不一样了。 凭什么资历老的才有资格,明明每天为夜玫瑰赚钱最多的人是她,按实力该去三环的人是她。 艾丽是行动派。她先是无情得赶走了吃软饭的胡里奥,然后使尽所有办法纠缠老板,甚至还特意请客人们在老板面前为她美言几句。为此她很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总之,艾丽的努力有效果了。老板实在被她闹烦了,答应让她跟赛琳娜一起去三环。 由此,夜玫瑰这边去三环的人由原来赛琳娜一个人变成了她和艾丽两个人,所以跟着她们去三环的助理名额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本来呢,两个人各带一个助理是正好,大家互不干扰各自安好。但偏偏艾丽不按常理出牌又刁蛮任性。她找了两个助理,说是愿意跟赛琳娜共用两个助理。 站在单小溪旁边的光头大汉和卖春女伪装的侍女就是艾丽找来的助理。 只看这两个人的样子,就能猜测出艾丽找他们的原因。 光头大汉一看就是打手保镖类型的人物,可以帮她们处理一些需要暴力的事情。 侍女身上自带媚力,不但能帮她们招揽客人,使用得当还能在某些方面弥补她们的短处,甚至可以帮她们分担来自客人的压力。 看这两个人的用途,似乎跟艾丽的处境有关。她在夜玫瑰工作时间不长,受的苦和吃的亏却比其他人多。 她总结出了经验和教训,这才找了这么两个人来。为了找出这么两个人,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 艾丽找到这两人后,没跟赛琳娜说,而是先去找了老板汇报。她把自己怎么考虑的和这两个人的用途说了,老板果然夸张了她一通。有了老板的首肯,艾丽才会找赛琳娜说这件事。 她就是想给赛琳娜来个先斩后奏。她明知道赛琳娜肯定不会同意,却要先用老板压她。 当初林婷为单小溪介绍艾丽时就说过她不像外表那么单纯。 只是赛琳娜却不给艾丽面子。即使她抬出了老板,赛琳娜仍然不同意,除非艾丽把老板叫来亲自跟她说。 赛琳娜当然不会同意了。这不是一次让步或理解,这是关乎到两人去了三环以后话语权的问题。 本来赛琳娜一个人去三环,有事她自己做主就可以。现在多了一个艾丽,那两人谁主谁从?一旦遇到需要两人做决定的事情,谁的话语权更大? 赛琳娜宁愿不去三环,也不能在没去之前就把话语权教给艾丽。当然她不会把不去三环这种话说不出来,那才真是让艾丽称心如意。 即使之前赛琳娜并非带单小溪不可,被艾丽这么一番闹,她反而必须带单小溪了。 就算不考虑去三环之后的话语权,如果赛琳娜就这样被艾丽压一头,那以后她也不用在夜玫瑰做头牌了,干脆从三楼搬到楼下去算了。 赛琳娜不肯让步,而艾丽又没法把老板请到她面前。因为被艾丽烦透了,老板都躲回三环去了,好几天没来四环了。 眼看着两人争执不下,事情还闹得整个夜玫瑰的人都知道了。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赛琳娜和艾丽更加都不想让步了。 距离出发的日期越来越近,到底带谁去三环这件事必须决定了。于是,在其他几位头牌女郎的提议下,她们把单小溪三人都叫了过来,打算就在今天做出决定。 第20章 胡搅蛮缠 这一个月,赛琳娜换了眉妆,造型变了一点却给人感觉大变样,原本高冷的气质变得温婉更加迷人了。 听说赛琳娜又多了几个客人,其中甚至有一位来自三环。 那位客人是老板的朋友,一个月会来四环这边玩一两次,每次来都是喝酒打牌玩游戏从未进过哪位女郎的房间。大家都说这位客人眼光高看不上四环人。但就在前天,这位客人在赛琳娜房间留宿了。 艾丽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嫉妒了一阵子。所以,这次去三环找助理的事情,艾丽既有私心也是存心想给赛琳娜找不痛快。 艾丽对单小溪有点印象。那天她和胡里奥吵架在小花园和好亲吻,当时被一个女孩子遇到了,后来艾丽就知道了那个女孩子就是赛琳娜邀请的助理。 艾丽不喜欢单小溪。因为单小溪还是女孩。 那样天真无害的惊讶表情,一看就知道单小溪没有经历情事磋磨。 艾丽讨厌纯真。 因为纯真代表着无知,无知又代表了无辜。这个世界不该有无辜的人。 艾丽不仅不喜欢单小溪本身,还认为她在团队里没有价值。 单小溪说是会化妆,也用事实证明了她的手艺,但赛琳娜已经学会怎么画眉了不是吗,那还有什么必要留下她? 赛琳娜说单小溪还会很多其他化妆技巧。但会的更多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把赛琳娜变成天仙吗?艾丽实在想象不出赛琳娜还能怎么变得更美。 对于她们这样的俱乐部女郎,美貌虽然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客人需要的不是美丽的花瓶,而是能满足他们心底潜藏渴望并受他们支配的人。 俱乐部不是画廊。漂亮的艺术品可以在画廊贩卖,而俱乐部卖的是她们的身体。 比如艾丽从西区找来的街头卖春女,这才是应该摆在俱乐部的商品。 想到这里,艾丽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单小溪,然后一边摇头一边感叹:“这女孩长相平平无奇,连清秀可人都算不上,千万不要让客人看到她,不然人家以为我们夜玫瑰都是这种货色,客人都要嫌弃我们了。” 艾丽这话说得很过分了。 单小溪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只是她平时有些不修边幅,又经常穿一身运动装,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的长相。 只能说单小溪的五官长得很标准,没有明显突出的地方会显得有点缺乏记忆点,但她的眼睛又大又亮。 当她认真看着你时,你会觉得她的眼睛在说话。 当然,把单小溪和赛琳娜艾丽这些头牌女郎们放在一起比,那她确实会给人一种清汤寡水的感觉。 单小溪绝对可以算得上清秀了,至于可人确实缺了一些。凭良心说,单小溪像可人未满的小家碧玉。 单小溪轻笑了下说:“我的工作是帮赛琳娜小姐定妆造型,至于我本人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只要赛琳娜小姐漂亮就行了。我不会出现在客人面前,艾丽小姐不用担心我吓走你的客人。” 单小溪看出来赛琳娜不会向艾丽退让,那么她就不用对艾丽太客气。她会跟赛琳娜一条心,一致对外,即使要对付的人是艾丽。 艾丽居然没有因为单小溪的话生气,只是嘟了嘟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实在体会不到你有什么用处,我们去三环可不是去玩的,你跟着我们去有什么意思,你根本都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 艾丽怼完单小溪又怼赛琳娜,“娜姐,这女孩是个纯素人,你把她带到我们这个世界,就不怕把她吓出事?” 赛琳娜眯起眼,神情惬意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她是我的助理,而我不是你,我不知道你所谓‘我们这个世界’有什么可怕的。” 赛琳娜这话说完,旁听的几位女郎们发出了轻笑。 夜玫瑰的几位头牌女郎各有特色,也各有擅长的方面。吸引客人的手段有很多,而艾丽是她们之中唯一一个经常受伤的女郎。 俱乐部的房间没有秘密。艾丽与客人的相处方式,以及客人在房间里怎么玩弄艾丽,大家都知心照不宣。 三楼的几位头牌女郎,艾丽的资历最浅,升值却是最快的,但也是最不被其他几人看得起的。 女郎们也是人。是人就会想有尊严的活。而艾丽和她的客人毁掉的就是彼此的尊严。 大家看不上艾丽上位的手段。 赛琳娜的话把大家与艾丽的不同点明了。她的态度也是摆明了看不起艾丽。 艾丽的神情有了一点扭曲。同为俱乐部的卖春女郎,她最讨厌赛琳娜的清高姿态。 艾丽哼了一声:“娜姐以前去过三环的俱乐部吗?那里可不是这里,去了那边我们就不是头牌了,得从底层跟其他人竞争,你确定你现在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在那边也能用?” 这话说得太实在了,赛琳娜都不得不僵硬了一下。 “你就那么肯定不会遇到喜欢搞花样的客人?还是说你想让这个女孩子帮你,你把她当卖春女郎培养?” 艾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地捂着嘴,眼睛在单小溪和赛琳娜身上瞟来瞟去。 这是劝说不管用改用挑拨离间了吗? “你不用挑拨,艾丽,我是一定要带她去三环的,那个名额是老板承诺给我的,我不会让给你。如果你非要多带一个人,那该去求老板,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口水。” 赛琳娜一口气喝干了咖啡,用力把咖啡杯放到桌上,表明不想再跟艾丽胡搅蛮缠。 “老板不会管助理的事,他就是要让我们两人商量。赛琳娜,我去三环可不想几日游,我一定要留在那里。为了留下来,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你在威胁我?你疯了,我要告诉老板,他不能带疯子去三环。” 眼看着赛琳娜和艾丽面红耳赤地争执起来,单小溪感觉不太好,这样闹下去会不会谁都去不成三环了? 单小溪多虑了。这些卖春女郎个个都是人精,才不会因为吵架耽误正事。 旁边看戏的几位女郎适时打断了争吵。 “咳咳,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老板派人带话过来了,这几天他都不会来四环,他会在三环等你们。” 第21章 意外收获 单小溪微微低着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 她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办法反驳艾丽,甚至可以用手段威胁艾丽,但是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太刁钻,那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尤其不能在赛琳娜面前太强势。 可是艾丽不可理喻的胡搅蛮缠实在让人头疼。单小溪担心这样下去赛琳娜会为了清净而让步,那就糟糕了。 单小溪用眼角余光扫视旁边两个人,咬着嘴唇在心里衡量了一会儿,然后打断了艾丽的无理取闹。 单小溪不理睬艾丽,只看着赛琳娜问道:“赛琳娜小姐,助理去三环是不是仍然走特殊通道,还是说助理也可以走接驳站了?” 赛琳娜愣了一下,望着单小溪的眼神,很快明白过来单小溪的暗示。她扭头瞥了艾丽一眼,发现艾丽果然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立刻有数了。 艾丽虽然有些心机,但手段粗糙,考虑事情也不周全。 艾丽太年轻,在夜玫瑰工作的时间太短,对俱乐部私下里的一些事情一知半解。 赛琳娜的目光扫过光头大汉和妩媚的侍女,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艾丽,你有没有问过老板助理怎么去三环?” 艾丽皱眉,直觉感觉这问题是个陷阱,但下意识还是反问道:“不是跟我们一起坐车过去吗?” “不是的吆,”赛琳娜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只有我和你有三环通行证,助理是没有的,所以他们不能跟我们一起正大光明从接驳站过去,只能走另一条特殊通道。” 艾丽:“哪条特殊通道?” “四环到三环有一条偷渡通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老板已经打点好三天后出发,到时我们两个坐车,俱乐部的管事会带助理走偷渡通道。” “偷渡通道?”艾丽转头看向大汉和侍女,“你们听说过偷渡通道吗?” 大汉变了脸色,冷汗肉眼可见从额头滴下来,双腿都在颤抖似乎马上就要站不住摔倒了。他这个反应堪称立竿见影,难道有什么恐怖的经历吗? 光头大汉的异常样子很快就吸引了屋内众人的注意力。 大汉腿软的样子让艾丽有点生气,她生硬地问道:“你怎么了?” “小姐,你们说的偷渡通道是那条走私货物的通道吗?”大汉问。他似乎还残存着一丝侥幸心理。 艾丽看向赛琳娜,显然她不知道什么走私货物的事情。 赛琳娜好心地问他们解释:“是的,走私货物和偷渡人一直都是同一条路。看你的样子以前偷渡过?” 大汉似乎想要点头,但随即疯狂摇头起来:“不,我没有偷渡。不,那太可怕了。” 大汉似乎陷入了某种令他癫狂的回忆中,抱着脑袋不停摇晃,表情似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喂,喂,喂”艾丽不耐烦地呼唤,大汉仍然没有清醒。 艾丽怒瞪赛琳娜:“他这是怎么了,你威胁他了?” “呵呵,”赛琳娜同样怒视艾丽,但她的神情是严肃的,“他应该是曾经参与过偷渡,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了,看来那段回忆不太甜美啊。” 岂止是不甜美,光头大汉现在的样子都快吓死了。光是回忆就这么恐怖了,可想而知当初的现场有多震撼。 艾丽看向侍女,侍女一头雾水回望她。 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赛琳娜和其他几位心知肚明的女郎捂嘴偷笑,她们巴不得看艾丽吃瘪,更是不会跟她解释。 艾丽的情绪向抓狂的边缘滑去。 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单小溪觉得该是自己站出来稍微表现一下的时候了。 单小溪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了大汉和侍女的侧前方,以位置的变化提醒众人自己跟另外两个人不一样。 单小溪详细地描述了偷渡通道的详情,并简略叙述了自己为偷渡所做的准备。 单小溪看上去像是在给赛琳娜汇报自己准备工作的进展,实际上也是为艾丽等人解惑。 只是听着单小溪的话语,艾丽和侍女缺乏相关见识,都难以想象走私通道的样子,更无法理解光头大汉为什么只是听到通道的名字就变成这样。 可光头大汉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恐惧气息,艾丽和侍女都能感受到。 艾丽不是傻子。 默然了一会儿后,她让侍女倒了一杯冷水泼在大汉的脸上。她的做法起了效果,光头大汉终于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我不去三环,小姐,我不去三环了,请您换人。”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艾丽冷冷地说。当她心情真的不好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做出严肃的神态,没有了娇嗔。 “我以前曾经参与过偷渡,但我没敢上去,因为其他人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四环到三环的走私通道每天都在运转,只要给够钱或走对门路就可以偷渡。对于掌握通道的大佬们来说,增加偷渡者只是在冻肉之间再多加个袋子的事情,有钱和人情赚何乐而不为。 因此,四环到三环的偷渡通道几乎是向那些向往三环的人们敞开了大门。 可是,那为什么选择偷渡去三环的人并不多,而且三环也没有成为偷渡者的天堂? 因为在四环这边挂上吊索很简单,但活着到达对面三环的人少得可怜。人们想要去三环,前提条件是得活着。 在深渊的吊索上滑行几公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虽然说只要像冻肉一样滑过去就行了,可冻肉是死的人是活的。 如果偷渡者在到达三环时死了,对面的人不会被他收尸,只会把他的尸体丢进深渊。 几年前,光头大汉和几个兄弟想去三环讨生活,拿出自家全部积蓄买到偷渡名额。可能是幸运,光头大汉排在最后一个。他站在那里看着几个兄弟一个个死去,然后失去了勇气做了逃兵。 他没有上吊索,直接选择放弃,当然偷渡的钱是不退的。 也许他应该尝试一下,说不定能成功,毕竟确实有人成功过。 等一下,他为什么能看到其他人的死亡?他又不在对面怎么知道滑过去的是尸体? 一串问题在单小溪心头冒了出来。 第22章 光头强 之前的争吵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在知道助理只能走偷渡通道之后,光头大汉死活不肯去三环。 而侍女则是不知者无畏,仍然坚持要去三环。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既然单小溪敢偷渡那么她就也可以。 如此一来,单小溪和艾丽的侍女一起去三环,两个名额正好。大家不用抢了。 从夜玫瑰三楼的会客厅出来,艾丽带走了侍女,单小溪跟赛琳娜道别后快步追上正打算离开的光头大汉。 “大叔,慢走,留步,贵姓啊?”单小溪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 大汉脸上早就没了惊恐,神情也轻松了很多。看来不用去三环让他从精神上都解脱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大汉不知道单小溪找他有什么事,便礼貌回应了一句:“我是平民,姓李,大家都叫我强子。” 原来是光头强,单小溪下意识在心里吐了个槽。当然这种别人不会懂的吐槽,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强叔是东区人吗?我是东区本地人,以前没见过你呢。”单小溪继续套近乎。 光头强:“不是,我住在西区。”言下之意是艾丽特意从西区把他找过来的。 单小溪看了一眼光头强腰间挂着的防扒刺问道:“强叔是冒险者吗?” 防扒刺是一种爪型武器,可以套在手掌上贴合手指使用。最初设计用来防扒窃,只要被防扒刺的刀片划到重则断手轻则断指。后来因伤害性过大受到使用限制,成为了军队和冒险者的专配。 单小溪的父母各有一对防扒刺,哥哥带走了父亲的那对,单小溪留着母亲的那对。 军队配发的防爬刺是绿色的,冒险者的则是橙色。绿色是伪装,橙色是警醒。 光头强的腰间就挂着一对橙色防扒刺。大概因为他不是东区人,初来乍到怕地头蛇们欺负他不是本地人,所以故意挂着这对防扒刺,即告知别人他是一名不好欺负的冒险者。 如果他真的是冒险者,那就比较能理解艾丽找他的原因了。在大众认知中,冒险者是普通人中的能力者。 光头强没有直接回答单小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认得防扒刺?”之前在会客厅里,单小溪后面说的话不像普通的女孩子,这让光头强对她有点好奇。 “我父母都是冒险者,”单小溪收起了笑容,“他们失踪很久了。” 可能是与单小溪父母同命相怜让他生出了对单小溪的同情心,又或者是需要一处过夜的地方,光头强的态度软化了很多,甚至同意了她的邀约。 光头强原本可以留宿在夜玫瑰,但因为他拒绝了艾丽的邀请,现在只能自己寻找住处,而现在已经是接近黄昏了。 单小溪带着光头强来到帕特拉食馆。食馆楼上有几间客房,平时会租给熟客临时居住。 光头强是带着行李来的,林婷让侍者先带他去客房放东西。单小溪拉着林婷把自己的疑虑和找光头强的目的说了,林婷同意配合她。 单小溪想知道光头强那几个偷渡的兄弟是怎么死的,以便提前做出应对。 “你考虑的很对,万事有备无患,还可以听听他的经验,如果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你就当场反悔不要犹豫。” 林婷一边跟单小溪说话,一边到后厨从柜子里取出一打高级骨酒包起来。 “姐,又要你破费了。” 林婷白了单小溪一眼打趣道:“什么我破费,这些都记在你的账上,将来要找你要账的。” 光头强没在房间待多久,很快就下楼来找单小溪。他是个明白人,知道单小溪突然对他示好的目的。 单小溪请光头强吃饭,林婷作陪,三人喝了一点普通的酒水。 单小溪一开场就把那一打高级骨酒推到了光头强面前,问题也问地直接,把自己的筹码和想知道的问题一起摆出来。 光头强压抑小姑娘的爽快,也很欣赏这份爽快。 “不愧是冒险者的孩子,有我们冒险者的风范。”光头强称赞单小溪是善意。 他很想问单小溪为什么不选择冒险者而是要去三环,只是萍水相逢不适合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那是五年前,我和几个冒险队的兄弟一起因伤退役” 光头强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五年前,光头强所在的冒险队遇到了事故,不少人受伤,队伍解散,受伤的人因此退役。光头强的右脚受了重伤,以后都跑不快了。没有冒险队会接收拖累同事的人,他也就不能继续在冒险队工作了。 当时光头强正当壮年,对退役后的平淡生活非常不满,于是与志趣相投的三个兄弟一合计打算去三环开辟新事业。在普通平民看来,三环是个充满机遇和奇迹的地方。 偷渡名额不难买但很贵。 兄弟四人几乎花光了身家才买到名额。说到这里,单小溪这次偷渡的费用是夜玫瑰出的,不用她自己花钱。 光头强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 那一天入夜后,光头强和三个兄弟一起来到走私通道。 可能是太过年轻气盛,或者是对自己的身手过于自信,也或许是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了,他们四个没有提前踩点。那晚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走私通道。 在上吊索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犹豫,可花出去的钱是不退回的。他们用猜拳决定顺序,光头强幸运地成为最后一个。 “兄弟几个中,我胆子最小。他们都上了吊索,还在上面朝我挥手,可我还是不敢上。我拿着望远镜站在窗口看着他们,心里想着等看不到他们了我就上吊索,就那么看着” 第一个上吊索的人是他们冒险队的队长。当时队长刚养好伤。在冒险队的事故中,队长受的伤最重。他吃的药含有激素,伤好之后体重增幅很大,但他身手依然灵活。 光头强没有亲眼看到队长的死亡,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从吊索上掉了下去。 他超重了。在滑出去大约五百米的地方,绑在他身上的吊绳断裂。虽然他身手好也无法在那种情景下自救,只能落入深渊。 当队长掉下去的时候,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已经上了吊索,他们想要回头但是做不到。 排在第二的兄弟被队长的遭遇吓傻了,当时他正在经过中继点。 横框几公里的吊索不是一整根,而是由数十条吊索连接在一起,中继点就是两根吊索相连的焊接点。 中继点不是平滑的,而是接近椭圆的点。在经过中继点的时候,滑轮的摩擦力不可避免地会变大,但按照正常惯性是可以冲过去的。 可是那位被吓傻的兄弟做出了错误的举动,因为慌乱他挣扎地太多剧烈,无形中增加了滑轮摩擦力,阴差阳错下竟导致滑轮卡在中继点不动了。 最令人唏嘘的是排在第三的兄弟。 他就跟在第二的兄弟后面,眼看着自己与前面兄弟越来越近,惯性使他无法停下来,甚至连减速都做不到。相撞成了两人不得不面对的命运。在这样的冲击力下,两个人不死也都会重伤。 也许是精神承受不住压力,也许是选择自我牺牲,就在两人快要撞上的时候,那我兄弟先一步隔断了自己的绳索。 排第三的兄弟像排第一的队长一样活着掉进了深渊。 两个兄弟眨眼之间就那么活生生坠入深渊,还在吊索上的那位和拿着望远镜观看的光头都呆住了。 然而悲剧还没有结束。 由于光头强没有上吊索,负责输送货物的工人像往常一般继续工作,把装袋的冻肉挂在吊索上滑出去。 并非是他们漠视人命,在队长断绳之前,他们就已经把冻肉滑出去了。如果一切正常,只要相隔足够的距离就不会发生碰撞。 只是这一次,有人卡在了中继点。 如果老三在掉下去前推一把老二就好了,光头强后来曾无数次做梦时这样想过。 老二还在低头望着老三掉下去的地方,后面的冻肉已经滑了过来。 那一刻,光头强闭上了眼睛,他没有看到老二和冻肉撞击的那一幕,但他听到了声音。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仍然能在梦里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声和老二的惨叫在深渊的两端来回传播。 实际上,光头强并未看到三位兄弟死时的样子,这大概是每次噩梦之后他仍能保持精神不崩溃的原因。 第23章 提前善后 帕特拉食馆二楼的客房。 红月的光芒被厚厚的黑色窗帘阻挡,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星点火光在房间内闪烁。 光头强子一个人在没开灯紧闭着门窗的房间里抽烟。 他抽的是名为咖辣的劣质烟草,一团团灰色的烟圈吐出,辛辣的味道不仅刺激着肺部还刺激着鼻腔。许多平民喜欢抽咖辣,就是冲着它强烈的刺激性。 今天又回想起五年前那一幕,除了恐惧之外他还会有一种奇怪的念头。 没有看到兄弟的死亡,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们没有死?老大和老三掉进了深渊,深渊底下是什么呢,人掉下去有没有可能不会死? 这种念头偶尔会在脑子里跳出来。他没想要答案,只是想要一点点希望。 房间内很快充满了灰色的烟雾,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幸免。 有人说慢性自杀是一种乐趣。 置身于烟雾的包裹中,似乎生命得到了升华,光头强子心底隐隐有一种冲动,他想拉开窗帘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忍了又忍然后忍无可忍,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手慢慢地拉起窗帘的一角。 血红的光芒透过窗户射入房间。 然而几乎是瞬间,他就放下窗帘,跑到沙发前从包里掏出一瓶高级帕特拉骨酒一口气喝光。 只是被红月光芒短暂照射,甚至还没感受到皮肤在月芒下是什么感觉,他就后悔了。 还是怕死。光头强子自嘲地一笑,随手把空酒瓶投进垃圾桶。 辐射后再喝骨酒应该有效?光头强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这个问题。 青草福利院二楼卧室。 单小溪同样难以入眠。她抱着日记本,整理今日所得,记录今日心情。 光头强兄弟的遭遇值得同情,但他们没有给与单小溪多少帮助。他们遇到的危险情况,已经都在单小溪的考虑之内了。 第一个人的问题在于绳索承重。这个问题一开始就在单小溪的考虑范围内。 走私通道的整个设计不是为人类偷渡而是为了走私货物,大佬们为了减少损失,在保证货物安全抵达方面做了许多。那么人类偷渡的时候,就要以货物的标准来衡量自身。 “像冻肉一样滑过去”,这句话不仅仅是口头的讽刺,更是现实。 吊索上的袋子最大承重为一百二十斤,一般情况下走私工人会在袋子中装满一百斤左右的货物。 那么偷渡者的体重应该控制在一百斤以下,毕竟衣服和装备还要占去重量。 单小溪身高一米六七,体重八十六斤偏瘦,但为了这次偷渡她硬是又减了八斤,因为她要随身携带不少装备。那些装备同样是为了保证她能安全到达对面三环。 第二个人的问题出在过中继点的操作上。中继点也是单小溪早就考虑到的地方。 根据观察以及从走私工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单小溪推断整根吊索大概有五十到六十个中继点。她也有望远镜,根据自己看到的中继点情况大致准备了几个过中继点的方案。 针对万一卡在中继点后续该怎么操作这个问题,单小溪又考虑了几个解决方案。 第三个人的问题在于“当撞击不可避免该如何操作”。单小溪对这个问题也制作了几个方案。 在几次的观察中,单小溪在望远镜中看到过冻肉与冻肉相撞击的场面。 人毕竟不是冻肉。两袋子冻肉撞击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最多就是把肉质撞碎了。而人,被撞要么受伤要么当场死亡。 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单小溪才决定携带多余装备。这些多余装备就是为防撞击而准备地。 记录完体会心得,单小溪不由感叹。 如果光头强四人提前踩过点,身为冒险者的他们肯定能想到这三个问题。可惜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支撑,不能像单小溪这样做详尽的准备。 想到这里,单小溪再次在心里感激林婷的帮助。如果没有她,只凭单小溪一个人很难做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单小溪拿起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两份文件袋。 这两份文件袋里装的是她的遗嘱,一份会交给援助所的查理,另一份交给警局的史蒂文。她在遗嘱里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留给了福利院和林婷。万一她偷渡失败,遗嘱就会生效。 所有能做的准备都做了,最后这两天单小溪打算好好休息以及提前做好善后。 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单小溪天一亮就起床了,拿着两份遗嘱去援助所和警局办好了手续。 下午,她又去找了林婷。 “婷姐,这么多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傻丫头,别说这种话,跟遗言似的我不爱听。” 单小溪笑得没心没肺还开玩笑:“遗嘱留给援助所和警局了,万一我那啥,他们会来找你的。” 单小溪交给林婷一个大包:“这是我的行李,等我去三环后联系你,你再帮我寄过去。如果万一,这里面的东西就送你了。” 林婷抿了抿唇:“行,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单小溪又拿出两张不记名存款单推到林婷面前。 “等我走后,一张你帮我交给院长,另一张你留着。” 单小溪把自己的现金存款分成了三部分,小一部分自己带去三环,另外两个大头留在四环给福利院和林婷。 因为知道自己给院长不会收,单小溪才会拜托林婷在她走后再交给院长。 “院长那边我帮你给,另一张你收回去,或者两张都交给院长。” “婷姐,你收下那一张,等我去了三环,说不定需要你在这边帮我做些事,总不能老让你帮我垫钱。这次为了偷渡的事情,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单小溪去走私通道多次踩点,每次都要林婷出面打点。虽然有林婷的面子,但也要给钱的。 “找我帮忙可以,但我不缺你那点钱。” “等我去了三环,肯定比以前赚的多,你要实在不收就帮我都给院长。” 在单小溪的坚持下,林婷最终收下了两张存款单。 第24章 偷渡 出发当天的晚上,恰逢月中,血色的月亮当空,大地反射血月的光芒像是冒着汩汩血流。 青草福利院里,大家集中在一楼大厅,为单小溪送行。 单小溪先穿了一层恒温紧身服,然后穿上黑色运动服,再背上背包。 她站在房间门口环视,视线在窗台的杜鹃花上停留。怎么能忘记它,单小溪上前抱起杜鹃花。这是文森特送她的礼物,她要带它一起去三环。 单小溪把房间钥匙交给院长梁琴,跟大家一一道别,喝下一瓶骨酒披上斗篷。 走出福利院大门,单小溪站在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福利院。这次离开不像以前去上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 单小溪来到夜玫瑰俱乐部,先找到赛琳娜把杜鹃花委托给她。 “拜托您帮我把这盆花带过去。” 赛琳娜接过花,掐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别在单小溪发间:“你到了那边等着,我会带它过去找你。” 晚上十点整,俱乐部的管事过来,带着单小溪和艾丽的那名侍女去走私通道。偷渡只能在晚上,所以单小溪等人要先过去,赛琳娜和艾丽则是要在天亮后走接驳站。 单小溪和侍女没有互相交谈,单小溪甚至连对方的姓名都没有问。 侍女今天穿了一身紧身衣裤,把她的腰身衬托地更加玲珑。侍女的身材过于丰满,体重绝对超过一百斤。她没有额外的装备,就背了一个装帕特拉骨酒的小包。 单小溪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紧身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冷吗?” 深秋的夜里温度已经降到十度以下。在深渊里滑行,大风吹着会更冷。 侍女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不冷我挺抗冻的。” 察觉到对方眼里的疏离,单小溪也无意与对方套近乎,一句提醒就足够了。 管事不紧不慢走在前面。他穿着一身蓝丝绒质地的制服,鼻梁上还带着一副眼镜。血月之下行走,他没有遮挡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 血色月芒照射在管事苍白的脸上,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白光笼罩着他。 这跟服用帕特拉骨酒的特征不符。 单小溪快走几步靠近管事,小声试探问道:“管事大人,您是巡夜人吗?” 管事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他的差异与侍女不同,侍女刚才是戒备的差异,管事的差异中则带着几分惊喜。 “我已经退役很久了。” 这就是默认了。夜玫瑰俱乐部的管事是退役的巡夜人。 单小溪肃然起敬的同时,对夜玫瑰幕后老板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管事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加快,只是他本人看上去仍然好像散步一样。 单小溪对这点强度的运动完全没有负担,只是侍女有些气喘但仍然没有落后也没有叫累。 他们很快就到了接驳站,并来到了走私通道交易点。 走私通道里有不少人了,三根吊索上不断有货物挂上去。 今天也许是个吉利日子,除了单小溪她们要偷渡,另外还有两个人也要偷渡。 其中一人是个精瘦的小伙子,个头不高似乎还不到一米七,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另外一人是个中年人,个头同样不高,矮矮瘦瘦看着很精明的样子,只是他少了一条胳膊,竟然是名残疾人。 那两人不是一伙的,来地都比单小溪他们早,似乎正在讨论谁先谁后的问题。 单小溪皱眉。 活人的变数比冻肉大。她宁愿在前面的都是冻肉。 单小溪来到管事身边,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 “你想第一个上?”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就最好了,那样我的把握会更大。” “聪明的孩子,可以,我来交涉。” 管事去跟人交涉了。 趁这时候,单小溪从背包里拿出修改版翼装换上,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包里东西的上下顺序。 换下来的运动服放在最下面,几张应急充气垫放在方便拿的最上面。这种应急充气垫有点像简易版的防撞气囊,只要拔开一角的塞子就能瞬间自动冲气。这是单小溪为防撞做的准备。 侍女在旁边看着,眼神有点迷茫。显然她不认识翼装更不明白单小溪做的准备有什么意义。 管事的面子很大,一会儿就交涉好了。通道的负责人亲自过来带单小溪和侍女去窗口那里。 负责人推开那两个还在争执先后的人,指了指出发平台的位置就让单小溪站上去。 精瘦小伙竖起眉毛质问:“你们什么意思?” 负责人言简意赅:“她们排在前面。” 精瘦小伙撸起袖子:“凭什么?我们比她们先来的。” “就凭我说的。” 负责人一个瞪眼就把精神小伙的气焰压了下去。 单小溪把背包背在前面,以方便从里面拿取东西。 她站进一个放冻肉的袋子里,然后检查连接袋子的吊绳和滑轮,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自己带来的绳索挂在滑轮下面的钩子上。如此一来,在单小溪和滑轮之间有了两跟吊绳,她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 接下来她把袋子口松松地束在腰部,把大部分上半身露在外面。她的脖子上挂着望远镜,可以时刻观察前后情况,以便自己随机应变。 把所有的细节都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后,单小溪望着前面那袋子冻肉静静等待。 距离拉开两百多米后,负责人催促道:“抬起脚来,推你出去。” 单小溪吸了口气,抬起了双腿。负责人在她身后用力推了一把,吊索上的滑轮滚动,带着单小溪滑出了平台。 这一刻,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机会给单小溪后悔,她也不后悔迈出这一步。 只是在滑出一段距离后,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冲着还在平台桑的侍女无声说了三个字。 “放弃。” 不知道侍女有没有看见或者有没有看懂。 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滑轮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单小溪举着望远镜紧盯前方。在顺利度过第一个中继点后,单小溪朝后看去,发现侍女果然还是跟上来了。 她看不到侍女人,但能看出来侍女就在后面的袋子里。因为后面的袋子比装冻肉时摇晃地更厉害,还能隐约听到侍女的惊呼。 显然侍女偷渡的方式最淳朴,就是把自己像冻肉一样装在袋子里然后听天由命。 袋子在滑动过程中必然会摇晃,而侍女必然会害怕到惊慌,一旦她乱动就会让袋子摇晃地更厉害。 单小溪目测侍女的体重应该在一百四十斤左右。她超重了。 超重将增加吊绳断裂的可能性,也会增加滑轮在中继点卡主的几率。而不停地剧烈摇晃又会在之前的几率上增加几率。 单小溪呼喊:“你镇定一下,不要乱动。”她尽力了。 也许侍女听到了她的话但无法做出应对,也许侍女根本就没听到她的话。 当后方的危险在于超重,她对单小溪的威胁就大大的降低了。单小溪重新关注前方的情况。 她的难关也才开始,还有许多考验要过。 第25章 再回三环 就像是几公里的索道,中继点的存在是必须的。不仅缓解吊索的压力,也让滑轮的速度得到缓冲。 单小溪举着望远镜看着前方。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需要看后方了。后方的滑轮距离她比较远,基本不可能再对她造成危险。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侍女已经不在了。 她没有见证侍女的死亡。只是听到下坠的尖叫,单小溪就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个不出意料的意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以及自己的生命负责。 通过望远镜,单小溪已经看到了吊索的尽头,就在前方八百米左右的地方。 她终于看到了这条偷渡通道的终点是什么样子。 在距离窗口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吊索隔一段距离就会有小凸起。滑轮经过减速后进入卸货区。 卸货区跟四环的始发点差不多,也是人口在悬崖上开凿出的窗口平台,只是这边的平台是纵向的,向里面凹进去更深,还有其他一些为了吊索缓冲而做的特殊设计。 单小溪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终点观察,然后她发现了问题。 不知道是今天工作的人少,还是那边一直都是今天这样的工作效率,总之由于工人的卸货工作进展缓慢,袋子到达终点后无法立刻从吊索上拆除,导致最后一段吊索上仍然有许多袋子挂在上面。 最可怕的是,由于吊索上积累的袋子过多,最外面的袋子距离窗口越来越近。 眼看着刚到达的袋子与停留在吊索上的袋子相撞,虽然缓冲后的速度已经慢下来,单小溪仍然看得一身冷汗。 还有三袋冻肉就要轮到单小溪了,她果然做出了决定。 大脑快速运转计算,手上动作也没停。把自己安装的滑轮拆卸下来,和望远镜等物品放入背包中,再把背包放在袋子里。 深呼吸调整节奏,左手大拇指压住颈部大动脉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等待等待在默算的位置跃出。 伸展四肢控制姿势,利用展开的翼装调整飞行方向,脱离袋子后的下落速度明显快于滑轮 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时间仿佛被拉长,眼前的景象变成一帧一帧放大的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大脑和身体高度协调一致,真正的心无旁骛,目的地只在终点。 单小溪跟头顶上的袋子前后到达平台,落地时四肢团起滚动卸力,除了肘部有轻微的擦伤,其他一切正常。 “嘭”单小溪还在地上坐着,就听到头顶传来撞击声,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成功了!她到三环了! 单小溪突然降落,并未引起在场工人太多的在意,他们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继续手头的工作。看来采取单小溪的方式偷渡的人不少,工人们以前就见过很多次了。 单小溪没有打扰工人们工作,一边脱卸翼装一边等待属于自己的袋子到达,拿到背包后又换上了运动服。 单小溪又变回了出发前的模样。 她背上包,沿着墙壁上的指示箭头离开。走过很长一段旋转地下通道,体感方向是斜向上,单小溪判断方向已经偏离接驳站。 单小溪走地很快,几乎是小跑。她还处于偷渡成功的亢奋状态。 十几分钟后,单小溪来到了地下通道的出口。 出口是一间屋子。屋子只有门没有窗。 从包里掏出一瓶普特拉骨酒服下,单小溪来到门口,双手握住门锁用力一拧。 门开了。这扇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这就是三环的夜吗? 明明是同一颗红月,颜色却比四环看到的淡了很多,散落的光芒也不是血红色,而是更偏向粉红色。 散发粉色光芒的街道也太梦幻了。 原来三环的夜是这样的。这就是天外陨石带来的改变。 以前在奇迹画廊上班,由于晚上必须回福利院,单小溪一直都是在天黑前就回到了四环,而今天她终于亲眼看到了三环的夜晚。 单小溪曾经嘲讽三环和四环是同一颗红月。而现在她才知道,不是别人矫情,是她见识少太肤浅。 三环和四环的夜空是同一颗红月,但也不是同一颗。 单小溪忍不住抬起头,把双手从长袖中伸出来。粉红色的月光照在洁白的皮肤上,单小溪几乎看痴了。 单小溪偷渡到三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夜晚的街头发呆。 隐约中听到有人小声叫她的名字,单小溪在呼唤中回过神,这才发现周围有不少打探的目光。 这里似乎是一条比较偏僻的后街,来往的行人不多,但还是有的。刚走去一个三人组就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来自别人的异样目光让单小溪清醒过来。她现在可以一个连假证件都没有的偷渡者,怎么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道上。 话说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为什么街上还有人在行走?报纸上只说一环和二环有夜生活,原来三环也有的。 单小溪无意引起别人注意,连忙循着呼唤声看过去。 一辆私家车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车里没有人,司机正靠着车门上抽烟。看他吐出来的烟圈是白色的,估计是比咖辣更高级的烟草。 他身后的车身上有两个金属标志,一个是银色飞跃的老虎,一个是金色的玫瑰。这辆车有些过于高级了,超出了单小溪的预想。 叫单小溪名字的人就是那名司机。 “您好,请问刚才是您叫我吗?” “你叫单小溪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就是在叫你。” “我是单小溪,请问您是?” “不需要用敬称,叫我艾利就可以,我是会所的司机,管事安排我来接你只有你一个人?我们还需要再等等谁吗?” “不,不用了,就我一个人了。” “那好,上车。” 艾利是个话匣子,一上车嘴巴就停不住了。 “话说如果再过半小时你还不出来,我就要回去了。” “辛苦你了,艾利大叔。” “你很厉害啊,小姑娘,知道这是谁的车吗?这可是咱们老板的私家车。会所一共有两辆车,今天都被人借走了,本来你差一点就要自己想办法去会所了,是老板亲自发话用这辆车接你。” “老板真是好人。” “呵,”艾利笑得意味深长,“老板说能偷渡到三环的都是人才。” 第26章 三环的夜 三环的路灯也是太阳能灯,在夜晚散发暖白色的光芒,与粉红色的月光相交,明亮的街道上像起了一个个漂亮气泡。 艾利今晚没有其他工作,在征求过单小溪的意见后,两人决定在街上转一转,算是带着她熟悉三环的主要街区。 望着车窗外的景象,三环和四环夜景的极大反差,令单小溪有些精神恍惚,有些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 三环的夜晚没有宵禁,主要的商业街区虽然不至于车水马龙,却也仍然有不少年轻人在逛街。 甚至还有一群人在街边的小花园里求婚,地上摆着心型的蜡烛,单膝跪地的男子捧着鲜花和戒指,在周围人的起哄中女孩子哭着扶起男子。 与前一世过于相似的场景,单小溪怀疑自己是灵魂出窍了还是在做梦,抑或者自己又穿越回前一世了。 三环的夜晚这般百无禁忌,每天晚上这些夜不归宿的人要消耗多少帕特拉骨酒?话说既然三环红月辐射减轻了,那么骨酒的起效时间是不是也延长了? 单小溪的视线从窗外移到前方的司机艾利身上,不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艾利大叔,你晚上喝酒了,三环可以喝酒开车吗?” “酒?我不喝酒,我可是司机,什么酒都不喝。” “帕特拉骨酒也不喝吗?” “帕特拉?你是担心红月辐射,我都是吃抑制胶囊,吃了胶囊就不用喝帕特拉骨酒。” 经艾利提醒,单小溪才想起来还有抑制胶囊这种东西。她以前在画廊工作的时候听人说起过,但还从来没见过。 能够消除红月辐射影响的药物,除了帕特拉骨酒,还有抑制胶囊和针剂。抑制胶囊是口服的,针剂是注射的。效果最好的当然是针剂。 一粒抑制胶囊的作用期为三天。这三天包括了白天时间,也就是连续的七十二小时。 “我吃的胶囊是会所给常驻员工的福利,每个月有八粒,除去休息日,基本上足够一个月的量,不用自己再购买。” “是常驻员工的福利?那像我这样新来的肯定享受不到这项福利。” “呵呵,加油啊,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成为常驻员工的。对了,如果你需要购买抑制胶囊可以找我,我只收一成跑腿费。” 三环的常住人口可以在药店购买定量的抑制胶囊。临时暂住人口不享受这项福利,像单小溪这样的黑户就更别想在药店买东西了。 单小溪颇为心动。她酒量太差了,喝骨酒总是有点后遗症。如果可以服用抑制胶囊,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抑制胶囊多少钱?” 艾利说出了一个单小溪不想听的价格,于是她当场打消了购买抑制胶囊的想法。 一粒抑制胶囊的价格可以买一打高级帕特拉骨酒。 从效果上来说,一粒抑制胶囊作用期为连续七十二小时,一打高级帕特拉骨酒的作用期加起来只有四十八小时。看上去似乎胶囊更划算,但实际使用起来却不是这样,毕竟白天不用喝骨酒。 艾利又说起了车子的事情。 会所有两辆公用汽车,今晚都被头牌女郎借走了。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辆飞虎车是会所老板的私人用车。据说老板还有其他汽车,只是没往会所开过。 艾利这样的司机居然敢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八卦老板,以至于单小溪心想会所老板的脾气一定非常好。 在单小溪的记忆中,做司机的尤其是给老板和领导开车的司机嘴巴应该都挺严实的。 艾利驾驶汽车开过许多街道。主要商业街、官方正府所在地、重点大学以及三环地标性建筑,他们几乎绕遍了整个三环。 单小溪甚至认出了银座街。奇迹画廊就在那边街后巷里,她在那里上了两年多的班。 原来三环的夜竟然是这样的。 单小溪感慨的同时也有点后悔。她后悔当初在画廊上班时没有在三环过夜。因为心疼钱,单小溪从未想过在三环住旅馆或租房子。 如果哪怕只有一次,让她看到三环的夜晚,她一定不会在画廊蹉跎那两年多的时光。 夜玫瑰在四环是俱乐部,在三环则是会所。会所听上去似乎比俱乐部更高大上一些,但单小溪并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 夜玫瑰会所座落在玲珑街11号。玲珑街附近街区是三环最出名的夜场所在。 玲珑街与银座相隔不算太远,这让单小溪有点担忧遇到以前的同是。 事实上,知道单小溪身份的人不算少,毕竟她在奇迹画廊做了两年多的销售,尤其是她曾经接待过的买家都非富即贵,那些人说不得就是夜场的常客。 今天单小溪身上穿的是运动服,跟以前的职业套装很不同,而且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能遇到熟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几乎是下意识,单小溪把衣服的兜帽拉起来戴上,把自己的脸隐藏起来。 她总是这样过于谨慎。单小溪在心里自嘲地笑,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谨慎过头。 谨慎的过于认真而失去了浪漫,这是大学教授对单小溪的评语。这样的性格预示了她不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画家,而只能是一名卖画者。这就是为什么教授明明看好单小溪却把她推荐给画廊的原因。 明明有着出色的天赋,却始终无法脱俗。这也是单小溪的画存在的瓶颈。 “到了。” 艾利的声音把单小溪从莫名其妙的走神中拉了回来。 车子停在街边,艾利先下车帮单小溪拉开车门。 单小溪先抬头看了看眼前像豪华酒店似的四层楼建筑,然后才迈步下车。 玲珑街是三环最昂贵的销金窟。这里有俱乐部、会所、游戏室、酒店、拍卖场等等高档消费场所。这里的店铺每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不打烊。 这条街所有的建筑都灯火通明,就连它们的招牌都是霓虹灯。 三环和四环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 艾利甩动手里的车钥匙,单小溪脸上的表情令他十分愉悦。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管事。” 第27章 初来乍到 夜玫瑰会所有好几个管事,管事之上是经理,经理之上才是老板。 艾利带单小溪见的管事姓张,分管人事中基层员工的管理工作。 “欢迎你来到三环。” 没有过多客套,张管事拿出一份证件、一枚胸牌、一枚钥匙、一本手册以及一份红包。 “这是你的三环临时居住证,当然你知道它是假的,它只能给你一点心理安慰,经不起任何人的检查,但愿你不会用到它。” 张管事说得直白,是在提醒单小溪这种不能见光。 单小溪曾在报纸上读到过一则笑话,有偷渡者拿假的居住证租房被房东当场举报。 轻轻用手指摩挲临时居住证的表面,手感跟真正的居住证一模一样。单小溪曾用过两年多真正的临时居住证,可以清晰地分辨真假证的区别。 假的居住证只比真的少了镭射印记,其他细节做得完全一样。然而镭射印记不是隐性的,没有了它就不行,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想到镭射印记,单小溪心里微微发痒。她曾有过某个念头,以前不敢做,也许现在可以尝试了。 单小溪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动手对这张假证进行一下再加工。 “这枚胸牌是你作为会所员工的证件,只要你在楼里就必须佩戴,不要弄丢了,不能补办的。” 不能补办等于丢了胸牌就开除。 胸牌是扁长的金属徽章,正面是夜玫瑰的标记黑金色感玫瑰,反面是单小溪的名字。 胸牌居然是提前就做好了,不知道侍女是不是也有。 “会所为所有员工提供宿舍,不收房租,只收取水电费,可以选择住也可以选择不住,你的话……只能住那里。 宿舍环境还是不错的,起码比较清静,艾利就住在那里,待会让他带你过去,钥匙上的编号就是房间号。” 单小溪把钥匙放进背包收好。 “手册记录了会所的员工守则,你需要牢记在心。会所对违背守则的员工零容忍,没有理由,不需解释,所有后果个人承担。” 会所是高消费服务业,对员工的要求必然严格,单小溪早有心理准备。 “这里面有三千块,是你的安家费。你以后的工资都将以现金方式发放,至于数额多少则由你的表现决定。” “我在会所的职务仍然只负责赛琳娜小姐的造型工作吗?” “名义上是这样的,你的职称是助理,但因为你只服务于赛琳娜小姐,所以只比普通服务生高半级,。” “那我的工资是由赛琳娜小姐发放,还是会所发放?” “当然是由会所发放,你的工资会从赛琳娜的收入中抽成,抽成比例由经理决定,而不是赛琳娜小姐决定。” 单小溪不解:“为什么?” “你不明白吗?我们整个会所只有一个服务对象,那就是客人。你的工作有没有做好,是由客人决定的,不是赛琳娜小姐。” 单小溪的工作是为赛琳娜做造型,赛琳娜觉得造型好看没有用,必须客人觉得她的造型好才行。是这个意思吗? 要让客人满意。是这个意思吗? 想通关键点,单小溪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对她即将要做的工作方向有了更正确的认知。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跟四环那边联系该怎么做,还需要四环那边的人把我的行李寄过来。” “行李?怎么不让赛琳娜小姐帮你带过来?” 赛琳娜不带侍女来三环,她自己的行李都得她自己拿,单小溪哪还好意思找她帮拿行李。 “那太麻烦了,而且我以后可能还会跟四环的朋友联系。” “这样啊,那就让艾利帮你好了,以他的名义收发消息,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商量。” 单小溪看向艾利,艾利回以友善的微笑。 艾利:“没问题,只要我有空都可以找我。” 单小溪:“要麻烦你了。”想起艾利说过只收一成的跑腿费,单小溪只觉得自己的钱袋子似乎会很快空掉。 单小溪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问张管事:“我的身份,关于我是偷渡者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张管事露出了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老板、经理、我、赛琳娜小姐、艾丽小姐,再加一个艾利,就这几个人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平时还需要你为自己的身份保密。还有一件事,假如有一天你被警方抓了,会所是不会承认与你的雇佣关系的。” 单小溪点点头:“所以会所不会和我签订雇佣合同,对吗?” “是的,不会有合同。” 单小溪赞同的点头。她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成为夜玫瑰会所的正式员工,她只是把这里作为跳板找途径去二环找哥哥。 单小溪的工作内容特殊,工作时间是弹性的,会所对她没有要求。 差不多就是这些事情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凌晨两点多了。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行人应该少了,但是玲珑街除外。这里是夜场,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艾利领着单小溪从会所后门离开。 单小溪习惯性出门就戴上兜帽。她想了想又喝掉了一瓶骨酒。这是她今晚喝的第三瓶帕特拉骨酒了。单小溪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里都带上了酒气。 单小溪整个人都藏在衣服里,艾利看了她一眼说:“你这样真麻烦,以后还是换胶囊,如果你觉得一成跑腿费太贵,我只收你半成也可以。” 单小溪想了想说:“我暂时买不起,等以后有钱了再找你。对了,我要给四环发邮件,让他们把行李寄过来,越快越好。” “我猜到了,”艾利手一指街边某个方向,“这里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邮局,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给你朋友发电报,他们一早起床就能收到你的消息。” 单小溪望着绿油油的邮局门面真心笑了:“谢谢你,艾利,你真是太贴心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好闺蜜了。” 艾利揉了揉鼻子:“为什么是闺蜜不是兄弟?” 第28章 醉酒 艾利是一名私生子,他的母亲是父亲家的佣人,他在成年后就离开了家。 可能是小时候不敢乱说话被憋坏了,出来工作后他特别喜欢跟人聊天。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忍不住。 因为一张碎嘴,艾利朋友不多,愿意跟他聊天的人更少。他虽然在夜玫瑰会所做司机,却没有给老板开过车,所以今天去接单小溪是他第一次开老板的车。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艾利虽然是三环人却不觉得自己比来自四环的单小溪高贵。他也喜欢跟单小溪聊天,因为她总是听得很认真而不是敷衍他。 虽然单小溪也觉得艾利实在太能说了,但她很需要艾利说的这些信息,可以帮助她快速了解三环。 单小溪突然醒悟自己以前实在太狭隘了。在三环工作了两年多,对三环的了解还不如跟艾利聊一晚。 以前的单小溪就像被束缚在画廊的画框里,所知所想就只是好好工作。而现在她像被释放的囚犯,不仅身体自由了,思想也得到了解放。 思路开阔以后,灵感也变多了,各种想法层出不穷在她的脑袋里冒出来。每一个都让她感到兴奋和雀跃。 去过邮局之后,艾利又带单小溪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吃店吃了宵夜。 宵夜是虾仁馄钝,味道不如前一世,但只凭这个名字就让单小溪十分怀念。宵夜是艾利请的,价格不便宜,一碗馄钝就要四十多。 单小溪深切体会到三环和四环的物价差距,立刻觉得背包里的三千块安家费不算多了。 “别看这条街没什么大店铺,地价可不便宜。” “那是,毕竟这条街就在玲珑街后面,就是街面没前面宽敞。” “这条街的小吃店都是开了有年头的老字号,味道都不错。” “还行,不然这么贵的价格就开不下去了。” “那边还有几家服装店和理发店,总的来说住在这个地方很方便。” “你很喜欢住在这里?有考虑在这里买房吗?” “我可买不起这里的房子。我在泠水街有套待拆迁的房子,我妈帮我买的,就等拆迁以后换套更好的。” 泠水街?单小溪听着有些耳熟,似乎文森特留下的房产就在那附近。 想到文森特遗产里的三环房产,单小溪就感觉到讽刺。 在完成遗产继承手续后,那套房产就落到了单小溪名下,警局甚至都把房门钥匙给她了。 但由于单小溪没有三环居住证,有钥匙也不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作为偷渡者,她甚至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在三环。 不过,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去住自己的房子,单小溪还是决定找个时间去偷偷看一下。她手里有钥匙,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可以。 自己也有房产的事,单小溪没有跟艾利说。她打算把那边作为自己的一条退路。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凌晨三点多,两人吃完了宵夜,艾利就带着单小溪来到会所的宿舍。 会所宿舍是三层的别墅楼。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健身房。二楼和三楼是卧室。房间内设施齐全,真正拎包可住。 单小溪的房间号是303。艾利住在201。 艾利没有进单小溪的卧室,站在门口告辞:“托你的福,今天可以早收工睡觉。你也早点休息,四环那边有回应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啊对了,如果房间里缺什么东西,可以去刚才我们路过的杂货店买,那里价格还算公道。” 这次艾利没有说起来没完,单小溪目送他下楼梯,然后关上了门,并从里面锁上了房门。 宿舍卧室没有单小溪在福利院的房间大。 不过附带的卫生间比较大,里面还有浴缸。床和衣柜也比原来的大。但茶几和沙发就比较小,都是单人的。窗户是无色透明的玻璃,窗帘是黑色的可以遮光。 床上有现成的被褥,看上去是干净的。但单小溪有轻微洁癖,不想使用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今夜的经历太让人兴奋了,单小溪到现在都不觉得疲累,甚至雀跃到冷静不下里。 把背包直接丢在了地上,单小溪拉开窗帘,望着外面近乎透明的血月,伸手想要触摸粉红色月光折射在玻璃上的彩色泡泡。 她忽然从包里掏出一瓶骨酒喝下,然后从窗口跳了下去。 虽然大脑不太清醒的样子,但她并不是要自杀,身体条件反射般在墙面上踩了几脚,团身落在窗下的绿化带里,然后接几个翻滚卸去重力。 单小溪从宿舍三楼跳下毫发无伤。 宿舍楼左边走不远有一个小型公园。这个公园真的很小,中间是一个小喷泉,四周一圈石椅,石椅后种了一圈树,然后就没了。 小小的喷泉在勤劳地工作着。喷泉中央是美女捧瓶的经典雕塑,水流从瓶中流下与喷泉水融汇在一起。 隐约间在水流落下的地方好像有一条小小的彩虹。也许不是彩虹,只是水流反射了月光。 还是难以想象,这个世界的夜晚居然有如此的浪漫。 单小溪的眼睛眯着,看上去像是在笑。她鼓起腮帮子,呼气又吸气,似乎想从嘴里吐出一串泡泡。然而泡泡没有,只有浓浓的酒气。 今晚喝了几瓶帕特拉骨酒?单小溪有点记不清了,可见她又醉了。 她甚至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她身后。 木籽棉今夜巡逻到此,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四环的小姑娘。 他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她怎么会在三环”,而是“大半夜的她不在家睡觉跑来公园发呆太不应该了”。 是了,木籽棉的性格就是如此的富有“爹性”。即使只有几面之缘,他也愿意关心对方。这也算是奉献型人格吗? 他来到对方身后,望着她一点不设防的样子深深皱起了眉头。 居然还没发现他,明明上次看着警惕性很高的样子。 木籽棉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气。 原来是喝醉了。那就更不应该了。女孩子喝醉了一个人在凌晨的大街上有多危险啊! 木籽棉觉得有必要对眼前这位姑娘进行一番中肯的教育。 第31章 谁站C位 晚上八点多,单小溪出现在夜玫瑰会所。 她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里面是白色毛衣,外面是黑色双面绒的西装。这一身是她自己裁布亲手缝制,质感堪比高定,唯一可惜没有商标。 以前在奇迹画廊,单小溪从来不穿自己制作的衣服,是考虑到不想让客户误认为她穿盗版高定,选择二手奢侈品套装也是为了让客户能看出她的品味。 而在夜玫瑰会所,她的身份是赛琳娜的造型师,这让她有了更多在时尚方面发挥的空间。而且身为造型师穿自己制作的衣服是天经地义,不但展示自己的品味,还展示自己的手艺。 当然单小溪没有名声,也没有时尚行业认证,不管她的作品多么出色,她制作的东西也不能称为高定。 更为重要的是,单小溪是造型师,不是服装设计师。她自己制作衣服的最大目的是省钱。 单小溪今天还戴了一条粉色的珍珠项链。所用的珍珠来自某大牌二手套装。 那身套装破损极其严重,她只花了一点钱就买到手,然后把上面的材料拆下来用在了别的地方。 单小溪给自己画了一个浓妆。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加成熟,且多了一点点的刻薄感。搞艺术的就该跟别人有距离感,距离产生美嘛。 赛琳娜看到单小溪的时候,甚至愣了一下,好像都没认出她来。 “你这个造型有点意思” “老成是吗?”单小溪笑起来嘴角边露出若有若无的酒窝,缓解了她造型上的沉重感,“不想别人把我当成小孩子,就只能这样了。” “真是可惜,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该穿得鲜艳亮丽。”赛琳娜很是感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刚二十出头的时候。 单小溪笑着摇头:“不可惜,我是造型师,我更喜欢把您打扮地光鲜亮丽。” “跟我说话不需要用敬语,”赛琳娜指了指旁边茶几上的杜鹃花,“你的花在那里,我一直抱着它,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掉。” 单小溪和赛琳娜说了一会儿闲话,之后话题说到了正事。因为说起来话长,赛琳娜让雅儿泡了一壶茶。带着雅儿一起,三个人坐下来边喝茶边聊。 浓香型红茶的味道比咖啡还要重,感觉就像喝香水一样。单小溪不太喜欢这么浓的味道,喝了两杯就换成了白开水。 赛琳娜喝着却是很惬意,还给单小溪科普了一番关于茶叶和咖啡的区别。其实单小溪在画廊工作时就接触过这些,但她不想破坏赛琳娜的兴致就只能边听边点头。 “以前在四环,一年都喝不上一回,来到这里随便喝,三环果然比四环好啊,”赛琳娜端着茶杯感叹。她似乎很喜欢这样一口口品味,喝咖啡是这样,喝茶还是这样。 雅儿低头喝了一口茶,似乎对赛琳娜的感叹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反驳。 赛琳娜的房间是套房。一间主卧、一间侧卧、连着阳台的客厅,以及洗手间。这里既是赛琳娜睡觉的地方,也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雅儿作为贴身侍女,上班时间必须跟随赛琳娜,所以她平时要住在侧卧,比赛琳娜起得早睡得晚。 雅儿在三环有自己的家,非上班时间可以回自己家住。她的时间安排跟赛琳娜一样,每周一和周四休息。 顺便说一句,会所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歇业的,女郎们都是轮班休息。艾丽跟赛琳娜是同一个班次,也是每周一和周四休息。 会所这边没有专门为单小溪准备房间,赛琳娜让她有需要可以临时使用雅儿的房间。 其实单小溪可以申请单独的房间,但她拒绝了。她使用的东西大多带有私密性,不太放心会所的保密措施,还不如放在赛琳娜这边安全。至于其他的,她可以在自己的宿舍完成,那边比人来人往的会所更保密。 正因为会所保密性不好,大部分会所员工都会在非上班时间回自己家,而不是一直待在会所里。 而像赛琳娜和艾丽这样在三环没有房产的,就只能住在会所里了。 这些闲话暂且不提,赛琳娜先说起眼下重要的几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艾丽会来三环吗?” 单小溪摇头。赛琳娜来三环的消息是林婷打听到的,具体原因她们都不知道。 “关于这件事,雅儿比我还要清楚,让她来说。”赛琳娜一口口喝茶,示意雅儿为单小溪解释。 雅儿清了下嗓子:“是这样的,上个一季度会所连续有三位女郎退休,于是就空出来三个女郎位置。” 女郎退休?一般来说,从事卖春行业的女郎最佳年华在三十以下,女郎们在三十岁来临前大部分都会选择退休。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夜玫瑰会所的经理就是一位女郎转行的,她已经快四十岁了。 “为了填补空缺,老板找了五位女郎,要在五位女郎中选出三位。本来其实只有四位,艾丽小姐是后来加上的。” 五选三?赛琳娜来这边要竞争上岗? 单小溪问:“那也就是说,我们能不能留在三环还是未知数?” “是的,”赛琳娜接上话,“老板请了五个人过来,但最后只会留下三个。我想留在三环,你呢?” 单小溪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我也想留下。” “很好,那我们一起努力。” 会所增添了五位临时女郎,除了赛琳娜和艾丽,其他三位是会所老板从其他俱乐部挖来的头牌。 既然要竞争上岗,那最好要做到知己知彼。 艾丽暂且不用说,赛琳娜已经很了解她了。至于另外三位的基本情况,赛琳娜在三环还没有建立起人脉,只能靠雅儿帮忙打听。 雅儿:“那三位还没来会所这边儿,她们都有自己的房产,在正式挂牌前会住在自己的地方。十天后的舞会,她们会来的。” 也就是说,在舞会之前,她们打探不到那三位的情况了。 说到十天后的舞会,赛琳娜的神情严肃了很多。 “眼下第一道难关就是十天后的亮相舞会,那天我必须惊艳全场。” 单小溪想到了很多问题于是就问:“既然是舞会应该已经选定场地了,我想知道那天场地将会怎样布置。 还有既然那天五个人都会出场,那么出场顺序呢?出场位置呢?如果五个人站在一起,谁站c位?” 第33章 奢店行 赛琳娜有点吃惊,惊讶于单小溪买饰品出手这么干脆。虽然她也觉得这几样配饰买的值,但她以前可不会在配饰上花这么多钱。 单小溪就对她说道:“好的配饰能在整体造型上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而且像翡翠一类的饰品可以保值,还不会过时,比投资衣服更划算。” 对于时尚,单小溪有着绝对自信。她有意把自己的时尚观念灌输给赛琳娜。 造型风格来自于人的气质而非衣服和配饰,只有穿着者充分理解它们的含义才能诠释出它们内涵的价值。 单小溪在培养赛琳娜的时尚品味。两人的时尚理念相契合,两人的合作才能更顺畅。 奢侈品购物街在银座区。 路过往奇迹画廊的路口时,单小溪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赛琳娜好奇问:“你以前上班就在附近吗?” “是啊,就从那个路口进去不远,奇迹画廊很有名的。” “听说过,离得这么近,会不会遇到熟人?” “无所谓,他们认不出现在的我,说不定他们早就把我这个人忘了。” “是他们有眼无珠。哼,等我确定留在三环了,就带你去奇迹画廊,给他们点脸色瞧瞧。” 赛琳娜这话说得有点俏皮,跟她往日的沉稳端庄形象不太一样,格外博得单小溪的好感。 单小溪心里感叹赛琳娜不愧是做过头牌女郎的,就这一句话就能让她心服口服。 这里的奢侈品店跟上一世有很大不同。 上一世的奢侈品店讲究卖服务不能歧视客人。而这里的奢侈品店那就是彻底把“狗眼看人低”放在明面上了。 以前单小溪在画廊上班穿的都是二手品牌衣,那些奢侈品店的店员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底细,没等她推门进店就用白眼把她送出来了。所以,单小溪在三环打工两年多,一次奢侈品店都没进过。 这次单小溪穿的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衣服,衣服和配饰的材质选的好,制作的工艺也很讲究,又是手工高定的版型,只要不看商标绝对能唬人。 知道是要逛奢侈品店,赛琳娜穿的是自己最贵的一身冬裙套装,是某大牌今年新出的秋冬款。这一身的效果仿佛通行证。 艾利把汽车挺好后也跟着她们。他穿的是夜玫瑰的服务生制服,那些人精一样的店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进而猜到赛琳娜的身份。 高档会所的女郎们可是这些奢侈品店的主要客户群之一。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得到了店员们的笑脸相迎。 实际上,这些奢侈品掌握着许多高档会所的最新信息。在她们推测出艾利是夜玫瑰会所的司机后,很快就连赛琳娜的姓名来历都猜到了。 她们早已知道夜玫瑰会所新吸收了女郎。新来的女郎肯定要置办新的行头,还要为之后的舞会做准备。她们是实实在在的潜在客户。 单小溪跟着赛琳娜享受了贵宾待遇。 店员端茶倒水是小意思,关键是她们把顾客的心思揣摩地非常到位。 单小溪和赛琳娜这边才刚伸出手指,她们就把东西递到手头上了。单小溪想打听些情况正想着怎么开口,她们已经把话题转到她想听的地方了。 单小溪知道了这些店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成为会员,以及要达到什么标准才可以在店里租衣服,以及什么等级的会员能拿到最新的样衣之类的。 这些信息在各家店里并不需要保密。作为店家来说,倒是很希望因此而让顾客升起攀比心理,好让他们多买他们店里的东西。 因为是第一次过来,赛琳娜没有任何一家店办理会员。店员没有因此就怠慢她们,因为这是很正常的。奢侈品还是要讲究格调的,顾客太好忽悠,店员也会觉得商品掉价。 但是,这些店铺里也有例外,还不是一两家。这几家店只接待会员,非会员连门都进不去。 这几家店的主要顾客是豪门太太。像赛琳娜这样的会所女郎,不但上不了他们的顾客名单,还会被列入黑名单中。 这是人家的经营之道。单小溪没什么看法,带着赛琳娜直接绕过去。 最终他们在几家奢侈品店里买了几件大衣,几条高档新款围巾和帽子。这几件的总价值没超过三十万。 把东西交给艾利放回车里,单小溪挽着赛琳娜绕到了正街后面的小巷里。 银座的正街后面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子,里面藏着不少宝藏店铺。 这些店铺的老板有的是独立设计师,有的是买手。这些店铺的衣服和配饰的价格比不上大牌,但质量都很高,设计也很有特色。有些像上一世的小众品牌。 单小溪一早就想好了,赛琳娜的日常着装不用穿大牌,可以穿这种小众品牌的服装。 小众品牌相比大牌的优点,首先当然是价格便宜一些。 赛琳娜初到三环资金有限,大笔钱应该用在重要的场合,日常可以穿得稍微不那么贵。 至于会不会掉身价这个问题,可以用配饰来补足衣服的价值。 对于追求时尚品味的人来说,衣服太多频繁重复穿搭会审美疲劳,但配饰就不会了。这也是单小溪在让赛琳娜购买配饰出手大方的原因。 其次小众品牌的衣服配饰设计风格独特,且不容易跟别人撞衫。不论在什么样的场合,撞衫都是一件令人很尴尬的事情。 以前在奇迹画廊上班,在空闲的时候比如午休时间,单小溪经常来这边逛这种小众店铺。只是那时候她连这些小众品牌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因为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单小溪打算今天一站式购物把眼下需要的东西都买齐。单小溪和赛琳娜一直逛到了午夜才满载而回。 话说这一晚上出来,单小溪喝了三瓶骨酒,而赛琳娜则是服用抑制胶囊。 赛琳娜倒是给了单小溪一盒抑制胶囊,但她只是收下了却没有服用。一盒抑制胶囊有三粒。 单小溪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对她说不要服用胶囊。虽然有点不明所以,她仍然选择了相信那个声音。 第35章 七日穿搭 法式的简约风格导致它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基础款,而基础款往往代表着大众款,而大众款又往往代表着廉价。 单小溪不赞同基础款等同于廉价款的说法。 同样款式的衣服,在不同的材质、裁剪方式、制作工艺上会有非常大的差异。比如面料的光泽感,肌理感,手感等等。 顺便说一句,由于这个世界的动物变异,蚕宝宝不吃桑叶了也不会吐丝了,真丝已成传说。只在某些古老遗迹发掘中,人们发现过真丝的存在,但犹豫环境变化无法保存,就连博物馆中都见不到真丝了。 小众品牌的服饰大部分都是由设计师精心打造,与工厂大规模生产的衣服相比质量和剪裁都有飞跃提升。 另外,小众品牌在设计上总会有那么一点别出心裁的地方,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它跟普通基础款的不同。 比如说,一条黑底金丝绒绣花半身裙,臀部采用常见的紧身版型凸显腰线和臀部曲线,膝盖到小腿部分则采用宽大的木耳边解放了双腿的束缚感。 说到这条裙子,当时单小溪把它从展示架上拿下来,赛琳娜并不是很看好这条裙子,但当她试穿上身后就爱上了。 再比如,一件白色衬衣,聪明的设计师在领口上做文章,让穿着者可以露出更多一点锁骨,不多不少点到即止。 乍一看这件衬衣平平无奇,但单小溪给它配了两点颈肩痣。当赛琳娜穿这件衬衣的时候,单小溪会在她的颈部和锁骨位置点两颗痣。在领口若隐若现的痣,会吸引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单小溪为赛琳娜做的穿搭,总是第一眼看上去很普通,但又会被其中某个细节吸引住,然后忍不住看了又看。 配合穿搭,单小溪给赛琳娜的妆容也做了改变。 可能是刚到三环太兴奋了,赛琳娜最初几天几乎天天失眠。因为工作原因,赛琳娜的生物钟一直跟普通人相反,她是晚上有精神白天睡觉休息。 长期生物钟倒置,对她的身体和皮肤都有一定的影响。赛琳娜一直都有很认真的做保养,身体和脸可是她吃饭的工具。但是几天失眠下来,她不但皮肤变得有点粗糙还长了几颗痘痘。 幸好还有时间调整作息,也还有时间把皮肤养回来,还得把那几颗痘痘除掉。 保养皮肤和消灭痘痘不需要单小溪教,赛琳娜比她更熟练。单小溪的重心仍然是她每天上班时的妆容。 为了配合法式穿搭,也是为了减少皮肤伤害,单小溪为赛琳娜做了减妆。 减妆就是在素颜妆的基础上再减去一些不太必要的化妆步骤,把妆面做到最简单。 为了减轻皮肤负担,单小溪只给赛琳娜用素颜霜做打底,减去了遮瑕腮红等。 赛琳娜脸上有几个雀斑,素颜霜遮瑕力有限,单小溪便有给她多点了几个雀斑,使加上去的雀斑与原本的形成相映成趣的雀斑妆效果。 赛琳娜的眉毛几乎不用单小溪帮她画,她已经能够自己很熟练地画出细弯眉。不要以为法式穿搭与中式细弯眉不搭,眉毛怎么画主要取决于脸型和五官,而不是穿的衣服。 眼睛只用极细墨色眼线勾勒出眼型,眼睫毛则是动都没动。赛琳娜的睫毛本身又长又翘,本身就非常漂亮,再多修饰会让眼部显得沉重。这个眼妆近乎于真素颜,显得眼睛非常干净清澈。 嘴唇没有涂口红,只用无色的润唇膏厚厚得涂,让唇部看上去更加饱满有光泽。这是在养唇,为了舞会那天可以涂更漂亮的口红做准备。 赛琳娜的指甲修剪地非常漂亮。她以前喜欢涂黑色紫色等浓厚的指甲油,但现在单小溪为她精心挑选了裸色指甲油。当然,舞会那天肯定不会用裸色。 单小溪已经想好了,在舞会那天她会为赛琳娜做法式美甲。为了她买了许多指甲油和工具。 话说这个世界法式美甲好像失传了,总之单小溪在报纸杂志上都没有看到过法式美甲,也没有看别人做过。 当年她刚考上大学,那时候哥哥还没失去音讯,生活似乎正往更好的方向前进,她也有闲情逸致搞一些对她来说略有点奢侈的事情。 她给林婷做过一次法式美甲。一次就惊艳了所有人。 但是,由于林婷日常跟厨房料理和酒接触比较多,她实在不合适涂指甲油。而单小溪当时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绘画上,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美甲上。 还有一点就是,在上一世女孩子们喜欢做美甲,有很多原因在于美甲是时尚流行的一部分。而在这里,没有人分享美甲后的喜悦,美甲的乐趣减少了一大半,就变得动力不足了。 法式美甲就是单小溪为赛琳娜的亮相舞会准备的杀手锏之一。目前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想法,包括赛琳娜。 在单小溪看来,美甲不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她要防着对手们提前知道她的杀手锏。 为了保密,单小溪为舞会做的所有准备都在自己的宿舍中进行,赛琳娜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雅儿就更不明所以了。 不是雅儿不值得信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有时候人们一开始也许并没有想出卖什么,但在有了机会后就说不定了。 上一世,单小溪做明星造型师就曾有过相关遭遇。 那时候他们团队定好了为某位一线大咖做某盛典的红毯造型,结果等他们去某奢店借服装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的服装已经被别人借走了,服装换了相应的造型就也得跟着换,导致团队不得不重新做造型方案。 然后,在红毯上他们看到了“小偷”。那是一位三线流量明星,他不但穿着他们团队最初方案里的服装,整个造型都跟他们的方案是一样的。很明显,他偷了他们的方案。 后来,团队辞退了一位成员,单小溪也从其他同事那里得知了真相。原来那位三线明星早就联系过他们团队但被拒绝了,之后他就私下找那位成员偷到了方案。 当时单小溪所在团队在业内很有名气,基本只接一线大咖的工作,所以才会拒绝那位三线明星。那位三线明星不缺钱,故意偷他们方案有很大原因也是故意恶心他们。 虽然团队里所有人都知道方案被偷了,但最后这件事只是不了了之了。像事后找上门算账之类的事情,完全不会发生。 造型说白了是卖创意的工作,而创意往往很难追根溯源。 第36章 价值观差距 单小溪为赛琳娜做了七日穿搭,每天不重样。看似普通的搭配里藏着小心机,在不经意间惊艳众人。 如果有人说赛琳娜太过普通显得廉价,立马就会被人提醒“看看她的戒指”“瞧她的项链”“哎呀她的那条围巾”等等。廉价论不攻自破。 赛琳娜的名字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会所。 她这几天见的客人们,即使没有对她展现出热情,但却都记住了她的名字。有些客人过于腼腆而没有当面问她的名字,也会在事后找人打听。这是雅儿从其他侍女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知性的气质和素颜降低了视觉攻击性,减弱了其他女郎对赛琳娜的危机感。因此赛琳娜才能在低调的表现中展现出高调的存在感。 大多数人提到法式总会想到优雅和日常。单小溪为赛琳娜做的七日造型做到了优雅和性感的统一。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会所里大家对赛琳娜的穿着越来越关注,有心人已经在打听她背后的造型师。其中也包括了她们的对手。 先说消息最少的那三位。 那三位这几天也来过会所,但待得时间都不长,她们来的时候是跟客人一起的。 据雅儿打听到的消息,那几位客人是她们从其他俱乐部拉过来的,这几天来会所有很大成分是炫耀也是宣战。等到舞会那天,那些客人肯定会来给她们捧场。 解说一下“捧场”,指的是客人指定为某位女郎点单消费的金额。 那三位本来就是三环本地人,肯定有主场优势。如果赛琳娜能把四环的客人叫来倒不见得会输给她们,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 雅儿曾经提醒过赛琳娜,赛琳娜也以个人名义给几位知道联系方式的客人发了问候信,但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客人与卖春女,交易完成,银货两讫,本就不该有格外的纠葛。 当然这是单小溪的个人想法,大部分卖春女并不同意这个观点。女郎们总是爱做梦,想跟客人有更多的联系,因此诞生出许多痴心妄想和不该有的悲剧。 这大概就是从古至今大部分爱情小说里都有卖春女身影的原因。 雅儿打听到了几位客人的身份。果然会所里是不可能有秘密的。 那三位女郎以前所在的俱乐部档次不如夜玫瑰会所。她们带过来的客人有钱是真的,但没有能够一锤定音的人。 另外,雅儿还打听到一点那三位舞会当晚的事情。 那三位早就提前订了高级定制的礼服,她们当晚的造型师也是高价请造型师做的。至于具体细节,像礼服的品牌,像礼物的样式之类的就打听不到了。 单小溪早就预料到那三位会选高定。如果时间充裕,单小溪也会建议赛琳娜选择高定礼服。 高定既能显示身份又能展现价值。相比之下,单小溪的作品再好也不值钱。 所以,单小溪不禁要在七天里为赛琳娜制作舞会穿的服饰,还必须在她自己的设计上增添一件能体现赛琳娜身价的物品。 赛琳娜的身价不是单小溪决定的。在她们到三环的第一天,赛琳娜就跟单小溪探讨过这件事情。 以前赛琳娜在四环夜玫瑰俱乐部做头牌女郎,她的包月身价为一百六十万。这个价格在四环是最顶级的,但放在三环会所连个高级会员都弄不到。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卖春是合法的。赛琳娜这样的卖春女郎都有官方发放的执照,她们一年四季都要定期做体检上交健康报告。 总之,在这里,卖春只是一个职业。 虽然每次想到这些,单小溪心里总是有点别扭,但她并不会看不起卖春女郎。反正这个世界很糟糕,卖春远不是最糟糕的。 单小溪很坦白的询问赛琳娜的想法。她对这个行业不熟悉,以前的观念都来自于想象,也即是最近才开始真正接触,所以她需要倾听别人的建议。 赛琳娜也没藏着掖着,她直接了当告诉了单小溪价钱——五十万。别误会,这五十万不是赛琳娜的包月费,而是她要在舞会当晚佩戴的配饰的价格。 乍听到五十万这个数字,单小溪还是很吃惊。 从赛琳娜来到三环,单小溪带着她买东西花掉了几十万,再加上这五十万,才来到这里十天赛琳娜支出近百万。 百万是什么样的概念?当初单小溪在奇迹画廊实习两年多总共卖了多少钱的画来着单小溪居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从来到三环的那天晚上,单小溪的人生就被割裂了,每次想到以前在四环的日子总感觉恍如隔世。 金钱最直观地体现出四环和三环之间价值观的差距。 单小溪终于理解了画廊经理为什么放弃她而选择新人的原因。心里释然的同时,单小溪也庆幸。 她成功跨过了那条深渊。她终将跨过所有阻碍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后来,单小溪对三环的高定店有了更多了解,也知道了五十万在顶级高定店只是起步价而已。由此可见,赛琳娜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比较准确的。 于是,单小溪一边忙着制作服装,一边忙着寻找价值五十万的配饰。在三环,五十块的配饰不好找,五十万的反而很好找。单小溪很快就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像单小溪她们打听对手消息一样,她们的对手也在打听她们。 艾丽就住在赛琳娜的隔壁。每天她们两人遇到总有一种冤家路窄的感觉。索性会所的墙壁很厚隔音效果很好,隔墙有耳想偷听是做不到的。 “他们同意租给我们了?” “刚刚终于同意了,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十几年攒下来的人情都用掉了。” 以上是艾丽与造型师的对话。 艾丽跟赛琳娜有同样的问题,由于时间不足无法采用高定,只能花钱租衣服或买。 艾丽看上了某个大牌的礼裙。这条礼裙名气不小,曾经被三环的某位社交名媛穿过,还曾经上过报纸的版面。她选这条裙子有一半原因想蹭那位名媛的名气。 这条礼裙的价格并不贵,才三十多万。但是,这家品牌店却拒绝将裙子卖给艾丽。虽然拒绝的说法委婉了一点,但那个态度摆明了就是觉得艾利的身份配不上他们家裙子。 艾丽的拧紧也上来了。品牌越是这个态度,她就一定要穿到那条裙子,甚至不惜花高价租用。而品牌都不肯卖给她,就更不愿意租给她了。 于是,艾丽就央求造型师走私下的干系,掏腰包让造型师贿赂店员,就是偷也要把裙子偷出来。 这件事折腾了好几天,最终造型师拿了艾丽十几万终于是租到了裙子。 一条卖价三十几万的裙子,租赁费达到了十几万。这事如果被单小溪知道她肯定不赞同。 第37章 嫉妒 造型师问艾丽拿了十几万,其中多少给的品牌店,多少又进了她的腰包,艾丽不会问。 艾丽与赛琳娜同样处境,除了穿什么服装,也要考虑自标身价。租来的礼裙自然无法代表她的身价,她只能像赛琳娜一样通过佩戴饰品来展示自己。 艾丽早就想好舞会当晚的配饰了。那是一对粉钻耳钉。粉钻的价值不需要科普了,单凭它漂亮的颜色就能出圈。 这对耳钉是一位出手非常阔绰的客人送给她的。那位客人已经答应她会在亮相舞会当晚来给她捧场。 就在出发往三环前一天的晚上,艾丽向那位客人提出了邀请。当时她并没有想到客人真的能到三环,所以当她听到客人欣然同意要给她捧场的时候真的是喜出望外。 艾丽发型自己低估了那位客人的实力,后悔自己不该瞎眼在胡里奥身上浪费时间,甚至幻想如果自己能早点傍上这位客人是不是可以更早离开夜玫瑰俱乐部。 艾丽就是那时候决定舞会时要佩戴那对耳钉。一来那对耳钉价值不菲,二来也想讨好那位客人。 这就是艾丽与赛琳娜的不同之处。 对于赛琳娜来说,她目前的想法是好好在会所工作,赚钱,顺便找个可靠的男人。 而对于艾丽来说,她迫切地想要找个能让她脱离现在生活的人,这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艾丽租用服装的费用,加上那对耳钉的价值,总共在五十万左右。如此看来,赛琳娜和艾丽对自身的定价是差不多的,毕竟两人都是以夜玫瑰俱乐部头牌女郎的身份来这里的。 在外人看来,艾丽和赛琳娜同出一门,两人理应在新环境里携手对敌。但是,由于另外三位新女郎的讯息太少,艾丽和赛琳娜莫名进入了竞争倒数第二的状态。两人彼此盯着,谁都不想做最后一名。 似乎会所里的其他人也是这种想法,没人认为她们能比过另外三位三环女郎。包括艾丽的那位造型师。 那位造型师名叫芬迪,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芬迪与会所老板是远方亲戚,曾就读于三环服装设计学院,毕业后自己开了工作室,后因经营不善而倒闭,之后就投靠会所老板做起了会所专属的造型师。 芬迪不是那种有才华的人,当年能上大学很大原因是只要给够钱学校就会录取。但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行业,对待工作也很认真,可惜并未收获很多好评。 大概造型师这个行业真的是需要天赋的。 一开始芬迪也有自己的想法给会所的女郎做造型,但大家并不满意,有点钱的女郎们都自己雇佣了个人造型师,而拒绝使用芬迪的造型方案。久而久之,芬迪对待这份工作就不像一开始那么热情和认真了。 如今芬迪在会所已经是半退休状态,平时主要的工作是管理会所服务生制服,偶尔跟女郎们提提穿搭建议,讨论时尚潮流八卦。 会所时不时会进新人,但跟芬迪的关系也不是很大,大多数被挖角过来的女郎都有自己熟识的造型师,像艾丽和赛琳娜这样从四环过来的是极少的。 顺便说一句,艾丽和赛琳娜现在拿的只是三环临时居住证,还是工作性质的。意味着,如果她们失去会所工作,临时居住证就会被注销。性质等同于单小溪在画廊工作时获得的临时居住证。 想要从临时居住换为长期居住需要的条件很多。这些条件不是透明公开的。它们是上层人士手里的筹码。 能够同时拥有夜玫瑰俱乐部和会所,幕后老板多半是既有钱又有权,办个三环长期居住证应该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以上是赛琳娜的想法。她的目标就是在会所好好工作争取做到头牌,如果能找到个好男人嫁了是最好,或者让老板奖励她一张三环长期居住证。 艾丽没有赛琳娜想地那么长久。她只想尽早离开卖春行业,不是灰溜溜的逃离,而是风风光光地离开。 话题重归芬迪这边。 在知道会有两位女郎从四环来,芬迪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本以为拿到两份额外的“收入”,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自带了一个造型师,那个造型师还是从四环来的。 所以,芬迪一开始很不看好单小溪,可以说是压根就看不起她。 但是,只用了七天时间,芬迪就改变了对单小溪的看法。 外行人可能感觉不会特别明显,芬迪这样的专业人士看得更明白。 在那些看似普通的穿搭中隐藏着点点风情,那些看似跟别人差不多的服饰其实每一件都有值得探讨的地方。 芬迪为此暗中观察过单小溪。 在他眼里,单小溪沉默寡言,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天才设计师们浑身被孤独包围。 单小溪给自己做的造型,在会所其他人看来是古怪而不忍直视的。但在芬迪看来,那却彰显着设计师的另类和个性。 芬迪认为单小溪就是他一直最羡慕的那类有天赋的人。但身为三环人的骄傲让他拉不下面子跟单小溪结交。 于是,芬迪把对单小溪的羡慕和嫉妒藏在心底。而艾丽却把对赛琳娜的嫉妒时时刻刻都写在了脸上。 “哼,瞧瞧我们的赛琳娜女士,她以为自己是图书管理员吗,穿得那么死板又保守。” 不,那是知性和优雅。芬迪默默在心里吐槽。 “会所是什么地方?她以为她是社交名媛吗?不过就是个卖春女郎,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呢,客人吗?客人会为她买账才怪。” 你是瞎子吗,看不到那些客人暗地里对她的打量?她在会所里的名声已经超过你了。芬迪依旧默默在心里回怼。 芬迪自诩绅士,不会当面跟艾丽吵架的。而且艾丽是他的金主,他还想从她手里赚更多的钱,那就更不会当面反驳她了。 至于背地里嘛,哎,四环来的土包子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识。 想到刚到手的钱,芬迪笑得特别自然附和说道:“你说的没错,她们犯了卖春行业的忌讳,客人到这里来是来买春的,不是来这里读书学知识的。” 第38章 钻石内衣 明天晚上就是亮相舞会,今天早上收工后赛琳娜没睡觉,自己一个人去了单小溪的宿舍。 她没有带雅儿,而是让雅儿留在会所休息。这是让雅儿避嫌的意思。 对于赛琳娜舞会当天的服装等信息,单小溪和赛琳娜对雅儿选择了保密。雅儿也很默契地没有询问过这些事情。 雅儿虽然心里好奇但更懂事。当别人找她打听消息的时候,她可以非常坦然地回答对方“不知道”。基于事实的回答不用担心得罪人。 舞会前的最后一天,也是留给她们最后对各个细节调整的时间。 单小溪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把东西准备好等着赛琳娜过来。 今天可能会忙一整天,不但要试穿服装配饰,还要画完整的妆面以调整整体效果。单小溪还要确定从穿衣到化妆完成整体造型需要的时间,以保证明天万无一失。 赛琳娜一到,单小溪先给她卸了妆。工作了一晚上,赛琳娜的皮肤状态不太好,单小溪先给她敷了个简单的补水面膜,又让她吃点东西。 赛琳娜看着桌子上的水煮蛋和牛奶有些犹豫:“你看我的腰是不是有点胖,要不就不吃东西,饿两天能不能把腰瘦下去?你这几天没去会所,没见到艾丽都瘦成什么样了,圆脸都成尖下巴” “你不胖,没必要减肥,你现在就是最美的标准身材,”单小溪不赞同饥饿减肥,“良好的气色比昂贵的配饰更能衬托美丽的脸蛋。” 明晚的舞会将持续一整夜,作为当晚主角之一,赛琳娜需要大量的体力来维持精力,出场前必须填报肚子而不是饿着肚子。 今天试衣的状态必须跟明晚的状态保持一致。既然明晚赛琳娜会吃饱穿这些衣服,那么今天就也应该吃饱了试衣服。 这也是单小溪前一世的经验之一。 在前一世的时候,单小溪不止一次遇到明星艺人为了好看饿肚子参加典礼的情况,事实证明在身体状态不好的情况人是很难保持好的整体状态。 比如曾一次比较严重的情况,艺人因低血糖在典礼上晕倒上了热搜。虽然之后艺人团队发通稿引流“敬业”,但在主流大方向倡导健康的前提下,饿肚子的敬业只会成为笑话。 还有一些情况没那么严重但结果却也不好,比如前一世的明星们流行骨瘦如柴,结果撑不起衣服导致整个人形象十分不健康,因此被主流媒体抨击,更严重的情况会被造谣吸食有毒药物。 再比如单小溪曾有位多次合作的艺人,对方提前一个月试衣,之后因为拍戏减肥导致典礼当天准备的衣服不合体,团队只能临时更换衣服和造型。 总之,做好造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造型师需要把控大量细节。不到出场的那一刻,谁都不能肯定效果会怎样。 眼下单小溪没有团队,所有事情只能她自己做,她一个人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 赛琳娜一边敷面膜一边吃饭,一边听单小溪讲述今天的计划安排。 赛琳娜这边吃完洗掉面膜,单小溪那边已经拿出了自己要试穿的第一套服装——内衣。 说到这套内衣,首先应该介绍它的来历。 那一天,单小溪带着赛琳娜来到深街小巷的一家珠宝店。珠宝店的主人是一位宝石镶嵌工匠,同时也是情趣内衣设计师。 单小溪会知道有这么一位设计师存在还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时候她还在奇迹画廊实习,一位熟人画家找她代卖一幅画。这位画家擅长画人体,那次他拿来的也是一副人体画,只是那副画上的模特穿了一套用碎钻制作的内衣。 很多收藏家认为人体画不等同于色情。好的人体画是更高一层的艺术,是肖像画的返璞归真。这位画家曾在奇迹画廊卖出过多幅人体画。 但是,那副画跟以前的人体画不同,多了那套钻石内衣反而使整个画面多了几分色气。 如果说纯粹的人体画是高雅的艺术,而那副画则掺杂了情色和金钱的欲望在里面,是当时市场上极少出现的类型。 单小溪还挺看好那副画的,只是可惜一般人似乎并不那么想。 这幅画是钻石内衣的主人找画家定制的,但在画没完成前买家突然去世了,而他的继承者不想要这幅画。对方有权有势,画家没办法只能给这幅画另找买家。 由于画中有买家的钻石内衣,可能涉及到版权问题,单小溪其中的细节做了更深入的了解。 原来事情的起因是买家先从一位珠宝工匠那里买下了那套钻石内衣,之后才找画家定制了这幅画。买家的继承人保留了钻石内衣,只是反悔不要画了。 对于对方不要画的想法,单小溪多少也能明白。那位画家没什么名气,他的画作收藏价值不大,而且那副画确实有点另类。 原买家的继承人似乎比较小气,不但反悔退订画作,还把已经付过的定金也从画家手里要回去了。这样一来其实更方便了,这幅画跟买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画家也是聪明人。在退回定金的时候,特意跟对方强调了那副画的所有权将完全属于他个人,对方显然没把画家和那副画放在眼里欣然同意了。 凭着自己的直觉和对顾客的了解,单小溪成功把那副画卖给了一位收藏家,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画家没想到画作能那么快卖掉还卖了个高价,为表示感谢特意请单小溪吃了一段午饭。 就在那顿饭局里,单小溪从画家口中知道了那位珠宝工匠的信息。 后来,那位收藏家办画展的时候展出了那副画,在业内稍微掀起了一些讨论。之后陆续有几位收藏家也来定制这样的画作,单小溪仍旧找了那位画家,两人进行了几次合作。单小溪从中赚了一小笔。 由于收藏家只要画不要内衣,单小溪特意去找了那位珠宝工匠租借内衣,并由此与那位珠宝工匠结识。 由此可见,奇迹画廊的实习经验还是留给单小溪不少财富,像这些人脉就很宝贵。 第39章 奢华的风情 那位珠宝工匠的客人非富即贵,不论他制作的珠宝还是情趣内衣都极尽奢华。 他的主要工作是珠宝制作,设计情趣内衣反而是爱好。因为个人爱好偏于情趣,他接受珠宝定制但不接受定制情趣内衣。他制作的每一套情趣内衣都来自于他的个人灵感。 由于情趣内衣作品有限,知道他做这行的人不多。他的珠宝生意做得更大,本人不缺钱,所以他对客人就有所挑剔。不是任何人想买他的情趣内衣,他就会卖的。 还好他挺喜欢赛琳娜,并亲自为她挑选了一套内衣。正好那套内衣也合了单小溪的心意。 单小溪拿给赛琳娜的内衣是分体式的。 这套内衣一看就很昂贵,因为它不仅仅是内衣。它就是单小溪准备的杀手锏,也是赛琳娜那五十万的去处。 赛琳娜给了单小溪五十万买配饰,她就买了它。 这套内衣的下身设计比较简单,就是一条在一侧挂了流苏的黑色。垂下的流苏有三条,流苏上各挂了一枚银质小铃铛。当穿着这条内裤行动时,能听到隐约的铃铛声。 三枚银质小铃铛低调而让人无法忽视。在喧闹的环境里,它们很容易被忽略。但在安静的场合里,它会变得清脆而动听。 在大庭广众的舞会中,看到三枚铃铛随着赛琳娜的动作而摆动,会让人忍不住想象在独处的时候它们能发出怎样美妙的声音。哪位客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这套内衣最夺人眼球的还是上衣。黑丝绒质地的基础设计上点缀着三十多颗宝石,红宝石、蓝宝石、钻石等等五颜六色,尤其在灯光下看能漂亮到晃眼睛。这就是这套内衣价值五十多万的原因。还好上面的宝石比较小,不然她们根本买不起。 即使这件胸衣不是什么高奢品牌,只凭上面这三十多颗宝石,没有人会怀疑它的价值。这就是赛琳娜的身价。 这样一套内衣必然要亮给别人看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但它又确确实实是一套内衣,所以怎么展示它就很关键了。 实际上,单小溪的设计里面早就有它。正是因为她的设计里需要这样一套内衣,她们才会来到这里。 甚至为此,单小溪还向内衣设计者发出了邀请。 “您不想亲眼看到赛琳娜穿上它吗?我保证会让它光明正大出现在大家面前。当然不能提前告诉您,保持神秘直到它出现的那一刻,那瞬间的美妙才会令人刻骨铭心,不是吗?” 赛琳娜也向他发出了邀请。即使眼前这位不能成为客人,能成为合作伙伴也不错。 “真想为您展示它的美丽,我会为那一刻感到荣幸。” 邀请已经发出,那位珠宝工匠明晚会否到来就不得而知了。 单小溪是真的希望他能来,不仅仅是赛琳娜多一位支持者。 同样身为设计师,单小溪觉得自己和那位珠宝工匠在审美上有很多共同语言。当作品展示在观众面前,聆听观众的赞美将是给与设计师最好的礼物。 赛琳娜穿好内衣。她站在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影,自己都忍不住欣赏。 这套内衣太美了。她的每一次呼吸似乎都能在胸前晕出一片光影。而她不敢动,流苏上的铃铛声会让她害羞。 接着,单小溪拿出了她亲手制作的礼物,一件跟胸衣同质地的黑丝绒改良版旗袍装。这件改良旗袍从挑选布料到裁剪绣花,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单小溪一个人完成的。 单小溪喜欢旗袍,与民族服饰无关。 在她看来,无袖开叉的旗袍代表了女性对自我的解放。无袖和开叉解放了四肢,贴合身形的版型凸显了女性对自己身体的自信。穿旗袍的女人总比其他人多一份自信。 很奇妙的,旗袍也是集优雅与性感与一体。 单小溪的这件改良旗袍整体轮廓遵循传统旗袍的特点,贴合身体的线条完美展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 改动之一,下身的开叉端口上提至腰部,使内裤上的流苏铃铛可以完全露出。 改动之二,为减轻腿部肌肤露出过多造成严重的轻浮感,加宽裙摆。当双腿并拢站立时,裙摆可以把腿部全部遮挡住,只露出胯部的流苏铃铛。 改动之三,上身胸口位置比照胸衣挖空。同种材质下的极致贴合,使旗袍与胸衣完美结合,不多看几眼很难分辨出是两件衣服。视觉效果下俗称“假一件”。 为解决整片黑丝绒色彩效果过于单调,单小溪用手工绣花的方式从后腰到前胸绣了一片藤缠花的图案。绿色细枝藤蔓沿着腰线向上向前卷曲,在枝头末尾开出一朵朵破碎小花。 因为上身的视觉重点是镶钻胸衣,单小溪没有使用大花图案而是用了不抢风头的小花。而且从远处看,图案还隐约会把视线收拢向胸口的效果。 视觉的终点是镶钻胸衣。在灯光下,胸衣上的彩色宝石就像花朵上的露珠,清澈而炫目。 胸衣外穿是明晃晃的勾引。单小溪当然不能把勾引放的这么明显,那太不知廉耻了。于是她给这套旗袍加了一条流苏披肩。 披肩恰恰好胸口的长度,将胸衣遮挡在流苏后。璀璨光华若隐若现,那是藏进骨子里的风情。 穿上旗袍的赛琳娜,视线总是忍不住瞟向自己的胸部然后移开。明明穿的更多了,羞耻感却更重了。 仅仅胸衣外穿就能打败所有清纯。 再围上流苏披肩,赛琳娜的神色终于重归沉稳。 明明流苏并不能完成遮挡胸衣这件任务,却莫名给了她安全感。很多人就是这样喜欢遮遮掩掩。 赛琳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明明穿着衣服却好像把内在露给别人看似的。对明天晚上会有什么样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赛琳娜愈发期待起来。 “走走看,你是安静的美人,也是‘动’人的美人。” 赛琳娜来回走动,视线几乎离不开镜子中自己的身影。她是真的喜欢这套衣服。 单小溪在一旁观察,时不时上前检查,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力求把一切做到完美。 第40章 铃铛和猫咪 不仅要观察走动时服装情况,还要观察赛琳娜坐下来时衣服的状态。整个舞会不可能一直站几个小时,中间势必要坐下来与人说话,这个时候更不能掉范儿。 等把衣服的事情搞定,时间差不多已经中午了。 单小溪和赛琳娜吃了点午饭,然后让赛琳娜去睡一会儿。上午的亢奋劲过去后,赛琳娜疲态明显,再不睡一会儿估计得晕倒。 趁着赛琳娜休息的时间,单小溪把化妆工具都准备好,看看还有时间,自己在沙发也躺了一会儿。 两个小时后,两人都爬起来继续开工。 为避免把衣服弄脏,单小溪拿块步把赛琳娜围起来,然后开始在她脸上捯饬。 单小溪照搬了大甜甜某藤的妆过来。赛琳娜跟大甜甜长得有点像,某藤仿妆也很适合旗袍。 还有一点原因是,单小溪把这十天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做衣服上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设计全新的妆面。单打独斗的造型师真心累。 一边上妆一边做细节调整,还得时刻记录下来,单小溪忙得两只手都不够用。 赛琳娜好奇地看着单小溪记笔记问道:“你在写什么?这些都要记下来?” “是啊,今天试妆的目的就是这个,明天事情太多,我一个人怕搞混了,这样可以照搬记录就不怕耽误事了。” “这个就是把你化妆的步骤记下来对吗?看你手忙脚乱,要不我帮你记?” “也好,注意记得详细点。” 有赛琳娜帮着记录,单小溪工作顺畅起来,步调不用中断一直进行下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即使这样,这个精心打造的妆容也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画完。 赛琳娜带着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单小溪在旁边观察妆面和服装的结合效果,又用了半个小时来调整细节。 单小溪和赛琳娜对成品都很满意。 然后,就剩下最后一步了单小溪要在赛琳娜的双腿上作画。 她要在她的腿上画两只猫咪,一只躺卧爪子伸向铃铛,另一个站立同样爪子伸向铃铛。双腿并拢的效果是两只猫咪追逐铃铛嬉戏。 单小溪给赛琳娜设计的造型其实是两层。 第一层造型在舞会中展示。 胸衣外穿在流苏披肩下流泻春光,胯部的铃铛流苏摇曳多情,双腿在开叉的缝隙间半遮半掩。 第二层造型在私人卧室中才能看到。 脱去披肩和旗袍之后,胸衣的璀璨光华和清脆的铃声将再无遮挡,将为室内风情再添三份旖旎。 在腿上作画是单小溪最后加上的想法。她想为赛琳娜的性感再加一分浪漫。 单小溪喜欢浪漫,认为浪漫能提升幸福指数。 想象一下,当赛琳娜穿着旗袍走动,两只调皮的猫咪在她的裙下若隐若现,看到的人会忍不住心想“她的裙下藏着什么”。 当她脱去旗袍,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两只猫咪活灵活现,谁会不想跟猫咪一起玩呢。 最后这一分浪漫,也是单小溪送给赛琳娜的礼物,以报答赛琳娜对她的信任。 像她这样的身份,赛琳娜肯全心全意信任她支持她是非常难得的。 不要把别人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而是应该以相同的好意作为回报。 “我用的颜料防水防汗,可以在皮肤上停留三天,纯天然矿物制作,对皮肤没有伤害。那么问题在于,我估计要完成这幅画至少需要四个小时以上。” 四个小时画两只猫咪,脸部上妆需要两个多小时,如果这两个步骤都放到明天,那赛琳娜至少要留出七个小时的化妆时间。画腿部猫咪的时候,她只能站着不能坐。 单小溪怀疑赛琳娜是否有足够的体力在化完妆后继续参加几个小时的舞会。 “你觉得怎样做比较好?我听你的。”赛琳娜说。 单小溪说:“我的建议是今天就把腿部的画完成,这样明天可以省去几个小时的时间,你不用那么累,今天画时间也更充裕。” 赛琳娜:“那就今天画,你确定颜料能保持到明天舞会结束?我今天可以不洗澡,没关系。” 为了打消赛琳娜的顾虑,单小溪跟她解释了所用颜料的特性。 这种颜料由几种矿物质按比例调配而成,当它与空气接触后就开始氧化,呈现的色泽是先变得越来越浓郁然后再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分解。 它所呈现的画面效果:第一天正常,第二天变得更鲜艳,第三天开始变淡直到消失。 由于这种颜料的特性,有些诈骗团队会用它制造假合同之类的。 “今天画,明天它会变得更好看。你可以洗澡,出汗都没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会影响它。这是我自己调配的,相信我,久经考验了。” 单小溪曾经给林婷配过不少这种颜料。至于林婷用在了什么地方,她从不过问。 “既然你对它那么有信心,那还犹豫什么?” “是保密问题。” 两只猫咪占据的面积不小,要一直完全遮掩几乎不可能。尤其是赛琳娜身边有贴身侍女。 “你怕被雅儿看到?” “我怕让她为难。” “我会留意避开她。” “为难你了,只要不让她知道画的是什么就可以了。” “我觉得你就是太小心了,就算她们知道我腿上画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如果她们也弄人体画,那我们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万一她们使坏跟我们画一样的,我的名气不如她们的设计师,到时候很难说清谁抄袭谁。” 单小溪的担忧也是来自前一世的经验。 在前一世里,她有一位同事出了一份人体画的方案,结果在给客户过目的时候被指责抄袭。 事后调查发现那位新同事曾偶然之下对别人透露过自己的方案内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人恰好认识另一位跟新同事竞争同一个项目的人,那人转手就把新同事给卖了。 竞争对手挺恶毒的,故意做了一份跟新同事一样的方案,还提前交给了客户,导致后来的新同事就说成抄袭。 新同事年轻资历浅,这种事情又很难找确实证据,最后搞得百口莫辩只能默默吞下这个苦果。 当时这件事情对单小溪触动很大,是她入职之后从别人身上学到的第一个教训。 不要轻易给别人可趁之机,更不要轻易考验人性。 第42章 聚光灯下 主持人一个一个喊出名字,光束一一亮起。 第一个不是第二个不是第三个不是第四个不是第五个 当第五束落下,赛琳娜和一个男子同时出现。那一刻,单小溪紧张地呼吸都停滞了。 主持人再次喊出她们的名字。 五位女郎和那名男子缓缓走下阶梯。 单小溪的眼中只有赛琳娜和她挽着的那名男子。 聚光灯下,胸衣闪烁着彩色光芒,随着赛琳娜的走动,在空中留下一道光的彩虹。 胯部的铃铛摆动,这个距离明明听不到铃声,单小溪却觉得身边被清脆的铃声环绕。 裙摆飘动间,白皙如玉的双腿时隐时现,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裙下嬉闹。有人听到猫咪在撒娇吗? 远远看去,赛琳娜只能用三个词形容,优雅、端庄和美丽。 六个人在舞台中央站定。赛琳娜和那名男子站在中间,其他四位女郎分别两两站在他们身侧。 赛琳娜是c位! 这一刻,单小溪感觉自己圆满了。 “嘭”“嘭”“嘭”这是照相机的声音。会所请了摄影师记录下这一刻,过几天这一幕将挂在会所走廊的墙上。 “哇”“那是什么”“哇塞” 当所有观众的目光集中在赛琳娜身上时,距离舞台最近的前排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甚至低头小声议论。 终于有人注意到那闪烁着彩光的部分其实是赛琳娜的胸衣了。 当有人意识到c位的女郎是胸衣外穿,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的人都按耐不住向前靠去,想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那是不是胸衣。 赛琳娜毫不怯场,挽着身旁的男子露出恬淡的微笑。她双腿是并拢的,裙摆完全遮住了双腿,让人们的目光集中在胯部的铃铛和炫彩的胸口。 单小溪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心里仍旧忍不住泛起得意的情绪。 她知道前面的观众们在惊叹什么,虽然那套内衣是亚当斯制作的,但让它以这个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人是她。 想到这里,单小溪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果然看到亚当斯已经挤到了观众的最前排。 她能想象到亚当斯此刻惊讶的表情,估计他也想不到单小溪能让这套内衣这么大胆地出现。 这是作为设计者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 单小溪先是欣赏了一番观众们的惊喜表情,然后才有闲情仔细打量舞台上的其他人。 赛琳娜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夜玫瑰会所的老板。 他是一位中年帅大叔,东方面孔,个头约么在一米八五以上。他穿着黑丝绒的礼服,打着领结。 他的服装恰巧跟赛琳娜质地相同,看上去很配的样子。这不就巧了么,巧得恰到好处。 老板另一边是一位大波浪金发碧眼美女,典型的欧式风格造型。她穿的是高级定制的晚礼服,粉色高开叉纱裙。礼服做了改动,去掉了内衬,只剩一层薄纱。 美女的身体在薄纱下肉眼可见,当然重点部位还是遮住了。单小溪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不确定她是否穿了肉色内衣。 对方也很大胆嘛,只是这种透视裙太套路缺乏新意,难怪没有博得老板青睐。 在会所舞会这样的场合,这件晚礼服设计总体来说中规中矩。没有很出彩,但也完成了展示女郎身材的人物。 单小溪猜测这件礼服造价不会超过五十万。 金发美女旁边的人是艾丽。她居然站在了最边上,这有点出乎单小溪的预料。 艾丽穿的是一件高奢大牌的公主裙。同样是粉色裙子,她这条看上去更中规中矩,整体与原版几乎没有改动,只是把裙子改短了。 整体来说,她的造型就是芭比娃娃,跟她本人的气质风格很贴合。 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刚才艾丽从阶梯上走下来,裙摆摇晃间似乎能看到她的打底裤。 等一下,她好像没有穿打底裤!还真是这个疯狂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难怪会所老板看不上她! 虽然她这样做肯定能吸引到某类客人,但今晚在的人太多了,尤其还有不少记者。 想象一下他们明天会怎么写艾丽。也许会上头条,而且标题一定不会好看。但也许那正是艾丽想要的——打出知名度,哪怕是黑红。 单小溪心底叹气。她永远不会用这种方式博取别人的视线。 话说回来,艾丽敢这么做,该说她勇敢还是放荡?也许前排传出的惊叹声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站在赛琳娜另一边的人是一位肤色偏黑异域风情的美女。她穿的是一条高定红色高开叉拖地飘逸长裙。 这条裙子的胸口放得非常低,让人忍不住会担心下一刻她的胸部会露出来,也许在场有不少客人正期待看到这一幕。 腿部开叉开得很大,两条腿基本都露在外面,只是臀部采用了包臀严密遮住了底裤。 裙子的尾部很长,拖在后面,走动时可以飘起来,为裙子增加了仙气,减少了风尘感。 这条裙子从颜色到版型都很绝,看上去就觉得很贵。 单小溪喜欢这条裙子,估计可能在八十万以上。 最后那位女郎穿的也是高定礼服。 一条银白色流苏短裙,裙身上布满了亮片,流苏上也串了珠子。非常豪华昂贵的裙子。单小溪甚至无法对它估价。 这条裙子同样是改低了胸口,剪短了裙长。凸显女郎的身材。 也许正常光照下这条裙子很漂亮,但在聚光灯下这条裙子的缺点暴露无遗。 太亮太闪了,亮地不忍直视,闪地眼花缭乱。 单小溪觉得自己眼睛都痛了。 真闪瞎狗眼。 一排扫视下来,默默分析一番,单小溪认为赛琳娜今晚的对手只有那位红裙黑美人。 舞台亮相持续了几分钟,舞会正式开始。 赛琳娜的第一支舞跟会所老板一起跳。她收获了在场所有女郎嫉妒的目光。 接下来,是赛琳娜一个人的战场,单小溪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单小溪仍然隐藏在楼梯的阴影里,望着人群中的赛琳娜难免羡慕。甚至就连跟在她身后的侍女雅儿,她也很羡慕。 第46章 入住14号 “你想住在这里?”祥叔问单小溪。 单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四环人,刚大学毕业在画廊打工,我还在实习期,工资太少了” 单小溪撒谎了。她编了一个八成真两成假的谎。 她说自己在奇迹画廊做实习生,做的是修复画作的工作。因为她是新人,工资低工作多,很多时间都在画廊加班,一个星期也就能休息个一两天。 同事知道她经济困难,就介绍她到这里来租房。 说是这里的房东文先生在画廊卖过画,他人很好可能会给她房租便宜一些。这里虽然距离画廊远了点,但是想想一个星期也就过来住一两天,距离远近都无所谓。 大概同事很久没来这边了,不知道现在午托街变成了这样。 单小溪现在也有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住这里会担心安全,不住这里又没钱去其他地方,整个人犹豫不定。 “祥叔,你说我能住这里吗?我同事以前在文森特先生这里租住过一段时间,她还告诉我这里的防盗密码是啥9527。这里现在变成了这样,我有点害怕,可是我又没钱去其他地方。” 一般人看到午托街这个样子,除非脑子进水了根本不可能会想住在这里。单小溪要在这里住,必须得有合理说辞才行。 她编的故事不全是假的,真话假话掺杂在一起,这样更能取信于人。 实际上,当听到她说出文森特的名字以及密码9527的时候,祥叔已经有八成相信了她的话。 一般人不会那么多疑,更不会想到有人会撒谎就为了住在这么烂的街区。 祥叔来回打量单小溪。 单小溪今天穿的是她四环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头发扎了个马尾,看上去活活的贫民学生样。 祥叔问她:“你大学毕业?” 单小溪点点头,腼腆说道:“我学的绘画专业,成绩还算可以,就留在三环了。” 祥叔又问:“那你家里父母呢,让你一个人在三环工作不担心吗?” “嗨,三环治安比四环好,有什么好担心的。跟您老说实话,我这个专业在四环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能留在三环很幸运了。 您不知道,我们这个专业分数要求低,但是学费很贵,我上学那会儿就在画廊兼职打工了,要不他们还不一定愿意签我呢。 哎,你看我上学学的画画,可工作只能给别人修复画作。这个工作又累钱又少,工作时间又长,还只能默默无闻。花很长时间修复一幅画作,结果人家连我的名字都不会知道。” 单小溪聊家常式发了一堆牢骚。 这些评价不是编的,是她的心里话。只不过主体不是她,而是奇迹画廊的另一位修复女工。 那位修复女工是单小溪的学姐,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不像单小溪那样会销售,只能做默默无闻的修复工作。但人家是三环本地人,虽然赚地少却是画廊的正式员工。 再回首往事,单小溪心里不胜唏嘘。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拿画廊的经历来骗人,心理负担还是有那么一小丢丢。 单小溪说了很多工作上的细节,祥叔已经完全相信她了。虽然祥叔没接触过画廊这种行业,也不知道单小溪说的细节对不对,但他觉得单小溪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不像骗子。 于是,祥叔心里希望单小溪能留下来住在这里。多一个人住在这里,就是多一份人气。 “那你就住这里好了,虽然街道乱了点脏了点,但这栋楼的房间里都挺干净的。 门窗都是好的,有几家搬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家具,你挑一家能直接拎包入住,连买家具的钱都省了。 至于对面街道,看习惯就好了。事情都过去五年了,那么久远的事情对现在早没影响了。 你看我一个人都敢在这里住,你总不会胆子还不如我。我都七十多岁,路都走不好了。” 单小溪还是表现出一脸犹豫:“当年那事后,没有再发生其他事了?” “没有,”祥叔拍着胸口保证,“安全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这条街都这样了,一年到头连小偷都不会光顾。 住在这里的人少,人际关系简单,也不用担心邻居矛盾。 而且这栋楼还有密码锁,现在知道密码的人除了住在上面的人,只有警方才知道。” 单小溪瞪大眼睛:“密码不是9527了吗?” 祥叔笑地耐人寻味:“就在不久前,这栋楼换了新主人,警方过来改了密码。” 卧槽!警方改了密码没跟单小溪通气! 单小溪心里真是好笑又好气。身为这栋楼的主人,她居然连自己楼产的出入密码都不知道。 当初官方非常痛快就把楼房的钥匙给了她,她当时还觉得官方办事真牢靠一点不拖泥带水,原来后续在这里等着她。 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有必要吗?警方改了密码也不能代替单小溪出租这栋楼。 嗯?单小溪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问祥叔:“警方改了密码,那我现在想住也住不了呀。上面那几户怎么住进去的,总不会要给警方交房租?” “房租不用交,”祥叔笑容愈发高深,“我给了那个改密码的警察一点东西,他就把密码告诉我了。你想住在这里,我可以告诉你。” 原来如此,果然是无处不在的腐败。在这种事情上,不论三环还是四环都是一样的。 单小溪呆呆地看着祥叔好一会儿,似乎被他的话折服了一样。 “那我听你的,我住这里。” “这就对嘛,暂时住在这里,等将来你有了钱再搬走。这里真的挺好,安全又安静。” 在确定单小溪住在这里后,似乎是怕她反悔,祥叔干脆关了杂货铺店门,带着单小溪去楼上挑房间。 跟着祥叔来到防盗门前,眼看着他输入密码“1688”,单小溪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然后,祥叔掏出一把钥匙,挨个打开没人的房间,大手一挥对单小溪说:“随便挑,想住哪间都可以。” 单小溪一脸懵地问:“你怎么连房门钥匙都有?” 第48章 泰百尔 “你想住在哪里呀?” “住四楼,我过来的时间不固定,不要打扰他们。四楼清净,我回来休息的时候可以跟大家互相不打扰。” 单小溪隐瞒真实身份入住这里,想把这边当做安全屋来用。万一她要做什么不方便被人知道的事情,就可以到这边来住。 既然要在这边隐姓埋名,单小溪当然不能用真名,她跟祥叔说自己叫“艾莉”。 不是艾丽,也不是艾利,是艾莉。 祥叔把四楼所有房间的门都打开,让单小溪自己挑一间。单小溪挑了距离通往天台最近的一户。 四楼有一道梯子直通屋顶天台。单小溪有天台那道门的钥匙,以后如有必要她还可以从那里出入。 这间屋子也是一室一厅一卫。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一位科技公司的单身白领。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随身包,家具电器全都留了下来。 这下子便宜了单小溪。虽然她并不习惯使用别人的东西,但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也更符合“艾莉”的人设。 选定了房间,就要收拾出来住人,单小溪当真是拎包入住了。 先是打扫卫生,祥叔借给她工具,还帮着她一起打扫。主要就是清扫灰尘和丢掉一些不能用的东西,毕竟快五年没人住了。 房间不大,只脏不乱,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然后还是必须采购一些东西,像是床单被褥牙膏牙刷等贴身用品。祥叔的杂货店有牙膏牙刷但没有床单被褥。 跟祥叔问了路,单小溪去附近的大超市采购。她想把附近都转一圈,熟悉周围环境。 乌托街往南是学校区,小学、初中、高中三所学校彼此相邻为伴。 学校往东是生活区,有超市、饭店、旅馆等等。 再往北是石马公园,公园种了很多四季常青树,即使秋冬也是绿树成荫。公园西边有一个小湖,湖里停着几艘木船。 与小湖隔着一条小土路的是泰百尔制药第八研究所。 泰百尔制药是13号城市最大的制药厂,报纸杂志上几乎每期都能看到它的广告。 13号城市近七成的抑制胶囊和近八成的抑制针剂是泰百尔制药生产的。 泰百尔旗下还有日化品牌。 旗下平价美妆品牌泰丽儿每年都入选人们最喜欢的护肤品前十。 旗下中档化妆品牌美尔琪连续多年蝉联大学生最喜爱化妆品榜首。 旗下高档日化品牌百黛世家几乎是城内贵妇身份的象征,断货率达到百分之百,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听说先要成为百黛世家的会员,然后才有资格排队等着买产品。 百黛世家在这个世界的姿态,比前一世的爱马仕皮包和海蓝之谜还要夸张。 当初在奇迹画廊上班,单小溪就曾认真研究过百黛世家的系列产品,尤其是它的经典款贵族系列口红。 当然她本人绝对用不起百黛世家,她主要是把这种分辨能力用在鉴别客户上。 通过女性客户是否使用了百黛世家,又或者使用了哪个系列,以此来推断客户的购买力和喜好,从而更有针对性的做出推荐。 单小溪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都是自制的。当曾经想仿制百黛世家的口红,但是失败了。 百黛世家贵有贵的道理。它的产品至今无人能仿制。 比如它最畅销的贵族系列口红。据说贵族系列诞生已有五十多年,从未出现过仿制品。它的颜色总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与众不同造就不菲价值。 每到双数年份,百黛世家会再版贵族系列口红,导致单数年份的收藏口红就会涨价,而再版又会在收藏品价格上再涨一波。 于是百黛世家的贵族系列口红价格每年都在上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收藏品。据说真的有收藏家在收集每一版的贵族系列口红。 石马公园的面积不小,绿化做地也好。植被覆盖率很高,在三四环很难见到。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动植物都发生了变异,适合在城内种植的植被种类很少而且培植代价都比较高,需要很多金钱来维护。 单小溪买好了床单被褥等用品,绕了一大圈来到石马公园。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郁郁葱葱的景象了,尤其是在深秋到初冬的季节。单小溪站在湖边,不由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难得如此静谧的秋日午后时光,单小溪找了一条树荫下的长凳,放下东西坐下来,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绿树的清香,阳光的馨香,还有 单小溪突然惊醒,瞪大眼睛四下张望寻找,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刚才,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视线在她身上缠绕,可是周围却看不到别人。 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和偶尔的微弱虫鸣,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刚才还觉得安静的树林令人惬意,而这会儿就觉得太安静了。 明明是周末的午后,为什么这么大的公园却没几个人呢?这里的人们不喜欢白天外出晒太阳吗? 单小溪忽然觉得背后发毛,赶紧拿起东西闷头就走,眼睛不敢往回看,只敢用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 似乎没有声音在身后,单小溪快速离开石马公园回乌托街去了。 不得不说单小溪的神经还是很敏感的。 就在她刚才坐的那条凳子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有一个她的熟人正坐在树杈上。 木籽棉这个周末轮休,他今天出来是办私事而不是公事。事实上,他要做的私事本来应该属于公事,但因为保密要求而占用了他的私人时间。 当单小溪一走进石马公园,木籽棉就发现了她并认出了她。 他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子怎么出现在这里,但因为他正在伪装状态中不方便露面而作罢。 木籽棉坐在树杈上,把自己伪装成这棵树的一部分,几乎没有人能发现他的伪装。如果不是他故意用视线刺激单小溪,她也是无法察觉到的。 木籽棉姿态悠闲,但神情严肃。他的目光在追随单小溪离开后又移回到对面研究所的方向。 他在白天把自己伪装成一棵树,目的是晚上悄然进入泰百尔制药第八研究所查探。 第58章 双胞胎 泰百尔制药第八研究所一面靠湖,一面是树林,另外两面是大面积的草坪。 第八研究所占据了不小面积,导致石马公园附近居民区面积减少。这是公园里民众少的根本原因。 另外,单小溪不知道的是附近流传着关于石马湖不太好的传说。传说,每隔几年就会有情侣在这里跳湖自杀,偶尔夜间外出的人们还会在湖面上看到鬼影。 因为这些不好的原因,虽然石马公园绿化好环境佳,人们还是不喜欢来这里,他们更多地是去三个学校的操场。 木籽棉坐在树杈上,视线落在湖面。 透过淡绿色的湖面,能看到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和随着水流飘动的水草。 如果是在单小溪的前一世,一般有鱼有草的湖水多半是没有毒物和严重污染。但红月世界不一样,这里的鱼和水草也都是变异了的。 木籽棉微微皱了下好看的眉,从随身包里掏出两粒茨梨种子,谁手一甩把种子丢到了湖边。 一粒落在湖水里,一粒落在湖边的泥土里。 神秘似咒语般的吟唱在木籽棉的唇间缠绕。 似乎有薄薄的白雾在两粒种子周围流动,然后种子发芽抽根生长几秒钟过后,两株茨梨草长成普通大小,混在水草和杂草中。 木籽棉没有催生两株茨梨结果,只是让他们像普通的野生草一样长在那里。 做完这些,木籽棉闭上了眼睛。他打算小憩一会儿,为晚上行动养精蓄锐。 另一边距离不远处的乌托街,单小溪回到四楼自己的房间,拿出被褥等又忙活起来。 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终于把屋子全部收拾停当,晚上可以放心在这里睡觉了。 单小溪洗了个澡,换下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难为过了这么多年屋里的洗衣机还能用,质量杠杠哒。 穿着干净的衣服,仰躺在床上,望着透明窗户外西斜的太阳,单小溪又有了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一世里,也是从大学毕业后,单小溪一个人在大都市打拼。 那时候她住的房子也是租的,那房子还不如现在这间屋子大。那时候比现在更辛苦,但却不像现在这么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那时候她有家人,虽然他们不在身边。 在红月世界,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知道他好不好。 一道阳光刺痛了单小溪的眼睛,差一点留出泪来。她深吸了口气,心中默默念到“一定要进二环找到哥哥”。 单小溪挥了挥手,赶走消极情绪,振作起来。 考虑自己只是偶尔过来住,单小溪没有买厨房用具。她买了一些方便存储的方便食物放在房间里以防万一,而今天的晚饭她打算跟祥叔一起吃。 现在快初冬了,天黑的比以前早。 想着早点吃完饭赶在天黑前回到自己家,单小溪早早就来到杂货店。 这个时间点,那一对住在三楼的双胞胎也在。 李家这对姐弟双胞胎就在附近的高中上学。今天周末,他们一直在房间里写作业。 此时此刻,祥叔的杂货店更像是一个家,三户四个人在这里一起做饭吃晚饭。此情此景远比单小溪想象的更温馨。 单小溪感觉像是回到了青草福利院,只是人没有以前多。 李家的双胞胎确实很乖,帮着洗草收拾碗筷,姐姐李笑还亲手炒了一盘土豆丝。手工切的土豆丝均匀粗细,可见是个刀工好的。 单小溪做了份土豆泥饼,用了她下午从生活区大超市买来的黄油。 香喷喷金黄色的土豆泥饼放足了料,十分受李家姐弟喜欢。祥叔年纪大了不敢多吃这种高热量食物,单小溪也说自己要减肥,最终便宜了李家双胞胎姐弟。 李家姐弟都上高三,明年夏天就要参加高考。 没有长辈的家庭,父母留下的积蓄这几年花的也差不多了,哪还有钱供两个孩子上大学。 只是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两人在年级排名一直稳定前十,这样聪明的孩子不上大学实在可惜。 “乐乐,笑笑,不要担心钱,爷爷有钱,供你们上学。” 单小溪也想帮他们一把,只是她以前的积蓄留在了四环,在三环这里她是负债状态,以后还不知道什么状态,就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夸海口。 单小溪想了想说:“我没什么钱,但我参加过高考,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只要我会的一定告诉你们。” 弟弟李笑看着单小溪好奇地问:“艾莉姐姐,你是学艺术的,学费一定很贵?” 单小溪苦笑,似模似样地感叹:“是啊,爸妈砸锅卖铁给我凑学费,我上学期间也一直在打工,好不容易读完了四年。现在终于工作可以赚钱了,哎,工资还那么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学费赚出来。” 听了单小溪的话,姐姐李乐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这对双胞胎,弟弟李笑性格更活泼一些,姐姐李乐则更沉稳一些。一般家庭也是这样,年纪大一点的要承担的责任也多一些。 看着李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单小溪想起了哥哥。以前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常常一个人沉思,默默地一个人解决问题。 趁着天黑前,单小溪和李家姐弟都回了自己家。 一个人的房间里,单小溪把阳台上晾的衣服收起来,锁上阳台的门。她望着远方天际边的夕阳,看着它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这才拉上厚厚的帘子阻挡住屋外的光线。 三环的月光依旧是粉红色的。 只是单小溪看着它们已没有了第一天时的兴奋。 来自红月的粉红月芒,终究不是浪漫,而是死亡。就算它是一个美人,也是有毒带刺的,不是身为普通的单小溪可以触碰的。 太阳能电灯依旧毫不吝啬它的能量,照亮了房间每个角落。 单小溪坐在桌前,拿出下午买的画册和画笔。久违的想要画画的心情,用纸笔宣泄心底的情绪。 没有电视网络的世界,生活简单纯粹。累了就去睡觉。 午夜梦回间,单小溪又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 忽然,睡梦中的单小溪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恍恍惚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像梦游一样从床上起身,又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一样向屋外走去。 房间旁边就是通往天台的楼梯。单小溪一步步走上楼梯,来到通往天台的门前。 这道门平时上了锁,单小溪有钥匙。奇怪的是她居然把钥匙随身带出来了。 单小溪打开了门,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那一刻,她忽然就醒了过来。 “好人哥哥?!你怎么了?!” 第52章 对话 木籽棉出身不凡,从小接受传统教育,为人正直善良。 因为工作原因平时不怎么跟普通人接触,性格稍偏内向一点。像单小溪这样性格偏主动的人,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单小溪的话,木籽棉就只能选择沉默,默默拿起桌上的水果继续吃。 “啊,”单小溪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单小溪,涓涓细流的溪。”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的,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 单小溪和木籽棉第一次见面时她在警局外的小巷里哭成大花脸。 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她刚参加完文森特的葬礼。 第三次见面时单小溪喝醉了在公园发酒疯。 而这好像才是他们第四次见面,两个人就好像朋友一样在聊天了。 在单小溪与木籽棉的关系中,是单小溪不断得寸进尺,因为她目的不纯。 今天出去买东西的路上,单小溪想了很多很多。 昨晚喝了骨酒没想太多,事后想起来她去天台时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单小溪推测自己有可能被木籽棉精神控制了。 关于精神控制,单小溪没那种能力,身边也没人会这种异能,但她在报纸上看到过。身为巡夜人,木籽棉有八成可能拥有这种异能。 一想到被人精神控制,单小溪就害怕了。好好的活人,谁也不想做被控制的玩偶。 再加上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单小溪就想着什么也不问早点送木籽棉离开。 但是,就在刚刚,她又不想这样草率地结束与木籽棉的关系。 两人相遇多为偶然,只是单小溪怀着私心。她想利用木籽棉达到自己的目的,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眼下正是跟他拉近关系的好机会,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对方知道她是偷渡者,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决定她的命运。最大的秘密已经被对方知道了,那她还有必要顾虑其他事情吗? 她看中木籽棉的不正是他的强大吗?放过他,单小溪这辈子估计都很难再结识另一位巡夜人了。 已经处于最坏的情况,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没有了。 木籽棉削了个苹果,切成瓣放盘子里推到单小溪面前。 单小溪拿起叉子叉了块苹果放嘴里嚼,眼睛在木籽棉身上打转。 “好人哥哥,我能问下你怎么受伤的吗?” 木籽棉咽下口中的苹果:“执行秘密任务,中了陷阱。” 秘密任务?意思是不能聊呗。 单小溪本着不轻易放弃的原则旁敲侧击:“那你任务完成了吗?” 木籽棉眼神一暗:“没有。” 单小溪眼睛亮了:“需要帮忙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木籽棉不明白单小溪为什么突然来了精神,用怀疑加否定的眼神看着她没有说话。 单小溪脑子转地飞快:“你出任务的地方是不是离这里很近?我可以把房子钥匙给你,你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今天晚上回会所宿舍。”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木籽棉突然问单小溪。 帅哥这是在关心她吗?最起码对她产生好奇了。 单小溪眨眨眼:“这里本来就是我的房子好不好” 单小溪可怜巴巴把自己继承了遗产却不能光明正大住在这里的事情讲了,对官方的环区治理制度进行了深刻批评,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环区之间隔离的不合理。 “现在到底是什么世界?为什么跨环区那么难?为什么四环人不能出入三环?难道四环人身上有什么疾病吗?” 单小溪巴拉巴拉抱怨不停,甚至一时上头想跟木籽棉讨论一下更深刻的制度问题,还好忍住了。 在单小溪的唠叨中,木籽棉想起了之前自己对她的调查。 在发现单小溪偷渡三环之后,身为尽职尽责的官方人员,木籽棉对她做了基本调查,排除掉了她作恶的可能性。 木籽棉知道单小溪继承了一笔三环的遗产,经她提起才想起遗产就是他们所在的这栋楼。 木籽棉不擅长正治,虽然出身在内环,却也觉得各环分治存在很大弊端。 但同时,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改变整个世界,但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如果你想改变现状,可以参加选举,我会投你一票。” 木籽棉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十分认真,让单小溪直接闭了嘴,甚至在心里反省自己的态度过于胡搅蛮缠。 看到单小溪愣了,木籽棉进一步解释:“我觉得你挺能说的,也很有说服力,你这种性格适合从政。” 木籽棉的表情真的太认真了,说的话听上去一点都不像反讽,反而更让单小溪汗颜。 “好人哥哥,我现在可是偷渡者,怎么可能从政?” “你可以回四环,那边也有相关的组织。我虽然没有正治方面的资源,但可以带你回四环,不用走偷渡通道。” 单小溪连连摆手:“不回四环,好不容易来了三环,绝对不要回去。” 单小溪眼珠转了转,思维开始发散:“你能带人回四环,那能从四环带人来三环吗?” “不能,”木籽棉目光深沉地回望单小溪,“从三环去四环查的比较松你不要总想着做非法的事情,将来想从政的话最好不要留下人品污点。” “不不不,”单小溪急忙否定三连,“我不想从政,现在不想,将来也不会想。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我们随便聊聊。 啊对了,你如果住在我这里的话,可能得编一套谎话。你总不可能一直躲在楼上,楼下杂货店的老板祥叔认识我,要不就跟他说你是我男朋友?” 单小溪捂着嘴挤眉弄眼,装出一副明显害羞的样子,其实心里十分希望木籽棉能点头同意。 但是现实哪有那么浪漫,木籽棉毫不犹豫摇头:“不用了,我会想其他办法处理这件事。” 早早吃过晚饭,趁着天黑之前,单小溪要回玲珑街会所那边。木籽棉体力恢复了大半,跟单小溪一起离开,不过他不走楼梯而是走的天台。 单小溪没有亲眼看到木籽棉怎样从天台离开,心里颇有些遗憾。 如果是单小溪走天台,身为普通人必须借助工作才能做到。木籽棉什么工具都没带,那肯定是用异能了。 木籽棉用异能是像武侠世界的大侠飞檐走壁呢,还是像玄幻世界的异能者放大招? 多半应该是后者。单小溪如是想象。 第53章 不记名银行卡 夜玫瑰会所赛琳娜套房。 赛琳娜将一张银行卡放到桌子上,推到单小溪面前。 “张管事跟我说会所都是给你现金,虽然那样用起来方便,但这次金额太大了,我觉得现金不安全,就自作主张找李管事给你办了这张不记名银行卡。” 单小溪见过不记名银行卡。以前在画廊工作,曾有顾客拿不记名的银行卡买画。 不记名银行卡可以在任何银行和邮政储蓄所支取现金,且不需要持卡人信息,像单小溪这样的偷渡者也可以在三环使用。 如果以前她有不记名银行卡,就可以多带一些钱款来三环了。 不记名银行卡办理条件非常严格,办理人的官方信用统计值必须达到一定的高度才有资格申请。 单小溪觉得李管事未必有这么高的信用统计值,至少得是经理级别才有可能,甚至得是会所老板出面担保。 她推测的没错,她的这张不记名银行卡正是以会所老板的名义办理的。只是有一点她不知道,办理人可以随时查看这张卡的使用情况。 “这张卡用起来也很方便,每次支取不限额,卡上现在有二十万。” 二十万?! 单小溪心里震惊,脱口道:“这么多,你” 赛琳娜笑着摇头:“不算多,等我拿到会所奖金,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虽然单小溪推测赛琳娜这次应该赚的不少,但似乎情况仍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单小溪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赛琳娜知道她对会所的行情不太了解,就详细跟她解释起来。 包下赛琳娜三天的人叫伊菲斯,是一位爵士。 爵士是官方授予杰出人士的头衔,这些人必须在民生、经济、医疗、慈善以及教育等公共领域内做出突出贡献。有点像前一世的十大杰出青年,但是更难在五年才选一届。 伊菲斯爵士非常喜欢赛琳娜,不但连包她三天,还又续了三个月。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三个月内,赛琳娜不用接待其他客人,只需要接待伊菲斯爵士。 被一个客人包养三个月,应该是好事? 可如果这个客人有特殊嗜好,那不是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不被包养起码还有选择客人的权力不是吗? 单小溪有点担忧地问:“那位伊菲斯爵士人品好不好?” 单小溪是唯一一个听到这个消息后询问伊菲斯人品的。其他人在意的都是能赚多少钱。 赛琳娜对此非常欣慰,不枉她这么信任并支持单小溪。赛琳娜再次感叹自己没有看错单小溪。 伊菲斯家族跟一般有钱有权的世家不同,他们自称血脉可追溯到古代的欧洲贵族,家族子弟从小学习的是古代欧洲贵族的教养。 这个家族已经传承数百年,有无数的固定资产和由专业投资团队打理的新兴产业。 上流圈子都称赞伊菲斯家族的男士是真正的绅士。 如果不是来到了三环,赛琳娜在四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种身份的客人。 “你订阅的报纸和杂志,他很喜欢。这三天的早晨,他会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报纸,偶尔还跟我谈论杂志上的趣闻。 他还喜欢你朋友送我的那幅肖像画,我送给他了。他说一定会把它挂在家里。” “是那幅《河对面的赛琳娜》吗?”文森特死前的最后一幅画? “是的,”赛琳娜点头,“我还跟他讲了你朋友的故事,我觉得他会记住文森特这个名字。” 单小溪有点激动。 她扭头向旁边墙上看去,果然原来挂画的地方空了。 伊菲斯爵士身处上流社会,文森特的画挂在他的家里,如果他能记住文森特的名字,如果偶尔能在跟朋友谈话时提到文森特和他的画,等同于提升了文森特的身价。 不是单小溪利用文森特的画沽名钓誉,她始终记得要帮文森特办一场画展,哪怕是他死后。 她想让更多人的看到文森特的画,想让他被更多人肯定和欣赏。 与金钱,与名誉,都没有关系。只是希望人们能看到他的才华。他的才华应该被人们称颂。 单小溪的眼眶有些微地湿润,声音都有点颤抖:“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赛琳娜理解单小溪此刻的心情,她也是有意说出文森特的故事。不只是因为故事中有她,也是真心想让人知道那位画家的名字。 赛琳娜安慰单小溪几句:“那面墙现在又空下来了,又要麻烦你想想该用什么来填补那块空白。” 文森特所有的画作都在单小溪手里,她的想法很多,可挑选的余地也很多。 “是的,我会好好考虑的,一定不会比原来的差。” 赛琳娜言归正题:“接下来三个月,我们就要围绕在伊菲斯爵士身边,我已经让雅儿去找管事打听他的喜好了。” 正说着话,雅儿敲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请柬。请柬页面花纹繁复,让人一看就感觉有来头。 “这是伊菲斯爵士派人送来的,跑腿人还在外面,赛琳娜小姐要见他吗?” 赛琳娜翻看请柬。 伊菲斯爵士邀请她三天后前往他的“城堡”做客。 赛琳娜没有避开单小溪和雅儿,还把请柬内容亮给她们看,顺便征询她们的意见。 单小溪一看请柬上的笔迹就感觉有点麻烦,连忙问赛琳娜:“这份请柬是手写的,最好的回复方式是你也手写一份,但你有准备回复用的便签吗?” 赛琳娜苦笑摇头:“别说便签了,我的字可拿不出手,哪想到一开始就这么讲究。” 这时候雅儿说道:“也不用非那么讲究,其他头牌女郎也常收到客人的邀约,我听说她们都是让跑腿人带话回去就好了。” 单小溪想了一会儿给出建议:“我有两个建议,要么你现在手写一份便签让跑腿人带回去,但如果你的字实在不好看最好不要这么做。要么直接让跑腿人带话回去,然后开始练字,最好能在三个月内练出能拿得出手的字。” “我选第二种,”赛琳娜当机立断,“让跑腿人进来,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他。雅儿,准备一笔小费,金额要大一点。” 雅儿不是很情愿:“跑腿人在爵士那边肯定拿了小费,我们可以不用给他。” 赛琳娜看了雅儿一眼:“听话,按我说的做。” 第56章 隔壁邻居 赛琳娜在伊菲斯爵士家住了两晚,到第三天中午才回会所。 回来的时候,赛琳娜看着还比较淡定,雅儿那一脸掩饰不住的春风得意出卖了她的心情。 不用特意打听,会所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伊菲斯爵士非常宠爱赛琳娜。 最初大家听说赛琳娜被伊菲斯爵士保养,大多数都是惊讶,而现在大部分人则是嫉妒了。 比如那位被大家遗忘的住在隔壁的艾丽,不止一次借口探望赛琳娜,实则想打听伊菲斯爵士的事情,似乎是想把爵士从赛琳娜手里抢走似的。 赛琳娜只见了艾丽一次,之后都让雅儿以在休息为借口打发了。 看到赛琳娜归来时面色红润,单小溪从各种意味上都松了口气。 从赛琳娜的角度来说,伊菲斯爵士目前没有被发现有什么奇怪嗜好,不会把赛琳娜叫出去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即使三个月后伊菲斯爵士不续约继续保养,赛琳娜有了这三个月的业绩,也足够让她在会所站稳脚跟。 只要三个月内不犯大错,不管业绩数据排在第几位,赛琳娜在试用期满后继续留在三环会所几乎是肯定的了。 从单小溪的个人角度来说,只要赛琳娜能留在三环,她就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偷渡者身份有压力,但只要她不主动自己作死,基本不会有危险。三环的环境比四环更接近前世,单小溪在这里适应地更好。在这里,她的才华和想法才有施展的余地。 伊菲斯爵士跟赛琳娜约了两天后逛街。言明是一次简单的双人约会,就是买买东西吃吃饭。当然,买单的人是伊菲斯爵士。 单小溪把这看做伊菲斯爵士给赛琳娜的个人福利。他买的东西归属赛琳娜个人,不像包养费要被会所抽成。 赛琳娜的意思想带单小溪一起去,不带雅儿。但单小溪觉得那样不好。先不说雅儿会怎么想,单小溪只想做造型师不想做侍女。 如果只有单小溪一个人跟着赛琳娜,那她除了要出谋划策买什么,还要端茶倒水伺候赛琳娜。 她不想做这些。 为此,单小溪花了一天时间去店里踩点,列了一张推荐购买物品清单给赛琳娜。 单子上有衣服、配饰、艺术品和书籍。 有了这批东西,赛琳娜目前基本不用自己在花钱购置了。 单小溪又给赛琳娜的衣橱重新做了搭配。 平时赛琳娜和伊菲斯爵士约会可以从中挑选现成的,只有宴会等正式场合需要重新制作。 单小溪的工作从此轻松了很多。 赛琳娜房间墙上空出来的地方,她补上了一套四联花卉图,分别是向日葵、杜鹃、康乃馨和薰衣草。这四幅花卉也是文森特画的。 另外,单小溪的休息时间做了重新调整。 原本赛琳娜是周一周四休息,单小溪跟她一样。现在赛琳娜的休息时间跟着伊菲斯爵士的日程安排,单小溪仍然跟她一样。 因为休息时间安排这件事,单小溪对伊菲斯爵士的评价多了一星。 伊菲斯爵士的日程安排相当优秀和体贴。 每次赛琳娜跟他过夜后,总会为她留出两到三天的休息调养时间。而且每次有比较重要的日程,都会提前通知,从不搞突然袭击。 如此一来,单小溪的工作越来越轻松,休息时间也越来越多。 这天,赛琳娜从爵士家过夜回来,照例接下来三天休息,而下一个日程是跟爵士一起去看歌剧。 单小溪一早就把赛琳娜去歌剧院的衣服准备好了。然后接下来三天她都可以不来会所。 于是,单小溪就回了乌托街,因为有钱了还顺便买了一大堆东西,打算把房间充实一下。 这天是周二,不是周末。 单小溪回到四楼自己家,发现家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显然木籽棉没有使用她的房子。 单小溪早有预料,但心里仍有一点点失落。 上午惯例打扫卫生和采购。这一次,她买了大浴巾,还一口气买了两条。 下午补觉睡到三点多。起床后,单小溪拿了一些食材下楼找祥叔。她打算晚上跟祥叔一起吃饭,顺便能捎上双胞胎姐弟就更好。 来到一楼杂货店,单小溪推开店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不自觉的笑容。 是木子棉。他正在跟祥叔说话。 木子棉身上穿着巡夜人制服,看上去像是在执行公务。 单小溪站在门口咳了一声提醒里面的人,然后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跟祥叔打招呼。 “祥叔,忙着呢?” “小艾啊,”祥叔看了单小溪一眼,然后跟木籽棉介绍说,“木先生,这位是艾莉,楼上的住户。小艾,这位是木先生。” 单小溪点了点头,一脸好奇地打量木籽棉。 木籽棉只是淡淡回看了她一眼。 单小溪眼珠一转,凑上去主动搭话:“木先生在404局工作吗?您来这里做调查吗?官方准备清理乌托街的垃圾了吗?” 单小溪一连串问题,听着倒像是普通民众会有的疑问。但木籽棉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有点揶揄的味道。 木籽棉没有回答单小溪的问题,而是看向了祥叔。 祥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拿了把钥匙递给他:“这是您要的房门钥匙,一楼防盗门的密码是1688。” 木籽棉拿上钥匙就转身走了。 单小溪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一脸八卦跟祥叔打听。 “404局的大人物来这里干嘛?他拿钥匙干什么,不是要住在这里?” “你猜对了,他就是要住在这里。他也住四楼,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 单小溪眨眨眼,抑制住心里的好奇和惊喜,把拿来的食材交给祥叔。 “我发工资了,晚上请大家吃饭,把李家姐弟也叫上。啊对了,得跟大人物多套近乎,我去问问刚才那位大人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等祥叔发表意见,单小溪就跑去追木籽棉了。 木籽棉动作快,已经到了四楼。单小溪追上他,果然看到他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单小溪跟着木籽棉进屋,四下打量隔壁这间屋子。木籽棉没有制止她。 “你真的要住这里?干嘛那么麻烦,可以直接用我房间的。” “这样比较方便。” 第57章 李笑的野望 单小溪挑选屋子的时候就看过木籽棉这间。这屋里也是各样物品齐全,可以拎包入住。 木籽棉表示自己确实要在这里住下,就像隔壁单小溪一样把这里作为安全屋。 单小溪去自己屋里拿了工具,帮木籽棉打扫卫生。 “我帮你打扫卫生,你去生活区超市采购,这样可以节省时间。早点弄好,我们晚上去杂货店跟大家一起吃晚饭。” 于是两人分工,单小溪留下打扫屋子,木籽棉外出采购。木籽棉速度比单小溪快。他回来的时候,单小溪刚打扫完。两人又一起套被褥换床单,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了。 单小溪拍拍手,看着干净明亮的房间,露出笑容。 以后她跟木籽棉就是隔壁邻居了。俗话说地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勾搭邻居更方便啊。 “晚上吃火锅,你有忌口的吗?” “没有,你先下去,我等一会儿再下去。” 单小溪以为木籽棉要避嫌,很理解地点点头先下楼了。 初冬的天黑得越来越早。为了避开红月,学校放学时间也都提前了。 李家双胞胎姐弟正在杂货店里写作业。 红月世界最大的优点大概是这里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 单小溪和祥叔安静地为晚上的火锅做准备。过了一会儿,姐弟两个写完了作业,也过来帮着备菜。 没有客人的杂货店渐渐热闹起来。人多就会聊八卦。 单小溪至今还未见过14号楼的另外三户人家,于是便打听起他们的情况。 对于另外那三户,祥叔和李家姐弟都没多说。单小溪看他们的表情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也就没有追着问。 几人又聊天姐弟两个大学想考什么专业。 姐姐李乐犹犹豫豫一副没有想好的样子:“不知道,我对什么都不太有兴趣。” 弟弟李笑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要考生物制药,将来要进泰百尔做研究员。” “泰百尔?”单小溪想起来离乌托街不远就有一所泰百尔的研究所,于是问道,“不会是因为离家近?公园旁边好像就有一家泰百尔的研究所,你是不是想去那里上班?” “是,我要去那里上班。”李笑表情认真,甚至有点郑重的意味。 祥叔和李乐都微微有点变了脸色。 单小溪立刻察觉气氛不太对,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怎么了?” 李乐抿嘴低头沉默。李笑看了一眼姐姐,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也低下了头。 祥叔看着两个孩子苦笑,向单小溪做了解释。 原来李家姐弟的父母也都是泰百尔的研究员,以前就在附近那家研究所上班。两人先后因病去世,研究所给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姐弟两个就是靠那笔抚恤金活到现在。 当年他们父母去世,头几年研究所还挺关注两个孩子的成长,后来过了三四年就渐渐不联系了。 曾经邻居间有人说李家父母病地蹊跷。李家父母去世时很年轻,都刚三十出头,平时看着身体挺好的,突然就得了绝症,并且去世时的症状非常痛苦。 两个孩子当时年纪小,不懂大人们是什么意思。后来慢慢长大,姐弟两个心里就有了心事。 再后来乌托街惨案发生,周围的邻居都搬走了,知道当年李家父母情况的人也都没有了。舅舅一家撇下他们偷偷搬走后,姐弟两个相依为命更无暇他顾了。 姐姐李乐早就对父母去世这件事想开了,生活的重心放在姐弟两个的学习和生活上。 弟弟李笑似乎还没有放下,想要进入泰百尔的研究所调查父母的病因。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单小溪这样想着。 但是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想到自己想要去二环找哥哥。那不是比李笑想做的更异想天开吗? 单小溪立马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评判李笑,只能硬挤出一点苦笑,啥也没敢说。 祥叔是长辈,不但认识李家父母,还是看着李家姐弟长大地,有资格数落李笑。 “后生仔,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父母在天上看着才放心。过了那么多年了,那边如果有问题,早就该爆出来了,还用等你去调查?” 李笑撇嘴:“泰百尔靠山厉害,警方根本不查他们。他们官官相护,有问题也被压下去了。” 祥叔瞪眼:“知道对方靠山厉害,还想去涉险,你是不是傻的?你这个样子,让我和你姐姐怎么放心?” 李笑一脸纠结,可见他也不是真傻,就是小孩子容易意气用事。 单小溪打圆场:“祥叔消消气,李笑也就是现在说说,不是还没考么。等明年高考完报志愿的时候,大家一起监督他,不让他报生物制药。专业不对口,泰百尔就不会雇佣他,他就只能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李笑的表情从纠结到委屈。 见他不再争辩,剩下三人嘻嘻哈哈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火锅开煮。 四人围着太阳能电磁炉,一一把爱吃的菜和肉放进锅里。 单小溪心里惦记着木籽棉,忍不住频频看向店门外。 晚饭吃到一半,木籽棉姗姗来迟。他带了一盒糕点给大家。 木籽棉的到来使气氛有点凝重,毕竟他有官方身份,而且他不几乎不怎么吃也不怎么说话。 除了单小溪,其他三人神情都有点不安,李家姐弟也不怎么说话了。 单小溪有意活跃气氛,但又顾忌着跟木籽棉伪装陌生人,起了几次话头见没人接也不敢说了。 只有祥叔絮叨不断。杂货店是他的地盘,他可能是想尽地主之谊。 木籽棉坐下来不到十分钟就告辞了。除了单小溪有点不舍,其他三人都松了口气。 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单小溪练了一会儿基本功,洗完澡换上睡衣又静不下心来,于是拿了一些零食敲响隔壁房门。 木籽棉打开门,身上也穿着睡衣,头发还滴着水珠,看样子也是刚洗完澡。 单小溪晃晃手里的袋子:“看你晚饭没怎么吃,拿点零食给你。” 木籽棉没接零食,但把单小溪让进了屋。 “你来地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第58章 求助信 木籽棉给了单小溪一串钥匙。 单小溪瞧着眼熟,想起来这好像是祥叔手里14号楼各房间的钥匙。 “给我的?”单小溪有些不确定。 “本来就是你的。” 在知道祥叔手里有整栋14号楼的房屋钥匙后,木籽棉就把钥匙要过来了,想的就是把钥匙还给单小溪。 上次跟单小溪聊天,木籽棉说不赞成官方分环治理的话不只是随口说说。他能力有限改变不了官方正策,至少可以做一点能做到的。 他以巡夜人身份没收了祥叔手里的钥匙,把钥匙还给了它们真正的主人。 单小溪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动。 虽然祥叔为人不错,但想到自己房产的钥匙都在他手里,单小溪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甚至有些失落。 真的没想到木籽棉会把钥匙要过来给她。 “谢谢。” 眼前的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尤其眼睛亮晶晶像含了水,木籽棉看着她就觉得心情很好。 木籽棉跟大多数同出身同年龄的人不同。他好像活地特别简单。 比如说对待事业,作为巡夜人,他没有太多野心,但又会尽职尽责完成自己的工作。 他很认真,只是对结果要求不高。会尽自己的全力,但又不过分强求。 他出生就手握权力与金钱,但甘愿从最底层做起。他拥有强于大多数人的能力,但不会滥用。他本不是普通人,但甘愿普通。 而单小溪似乎与他正相反。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却要挑战不普通的事情。明明生活本该平淡,但她却时时刻刻走在钢丝上。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后果,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的目标本该是奢望,她却勇往直前。 这样两个身处两极的人,为什么能够相互吸引呢?可能他们的性格中隐藏着相似之处。 单小溪想帮木籽棉做事,不仅是出于想跟他拉近关系的目的,也是出自真心想回报他的帮助。 她几次打探和提出帮木籽棉,但都被他拒绝了。 木籽棉知道泰百尔研究所的危险,而单小溪只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他不希望把她牵涉进来。 “普通人怎么了,没有异能怎么了?就算我只是个普通人,也有能帮上你的地方。” 单小溪放下豪言壮语没多久,她还没帮上木籽棉的忙,倒先又找木籽棉帮了她一次。 这天晚上,单小溪正在宿舍画赛琳娜新造型的图纸。 时间已经进入冬季,夜玫瑰会所每年冬季都会举办很多各种名目的活动。今年第一场活动是半个月后的假面舞会,时间比较充裕。单小溪计划为赛琳娜做一套新的造型。 单小溪看着刚画好的面具造型,感觉很满意。前两天,她拜访了亚当斯,这次的面具将仍由他为赛琳娜打造。 “笃笃笃”敲门声突然想起,打断了单小溪的思路。 她微微皱了下眉,好奇这个时间点是谁来找她。艾利这个时候应该在会所值班。 然而门外正是艾利。他手里拿了一份电报。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单小溪奇怪地问。 “我从会所过来的,马上还要回去,”艾利把电报递给单小溪,“你的电报,从四环发过来的。我猜你应该希望能尽早看到它,就先给你送过来了。” 单小溪快速扫了一眼电报内容,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跟林婷约定的暗号。 “是我的,谢谢你啊,要不要进来喝口水?” “不了,我要马上回会所。” 目送艾利离开,单小溪关上房门并上了锁,这才认真阅读林婷发来的电报。 这份电报是一封求助信。 电报内容有限,林婷没有详细说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告诉她青草街有麻烦需要帮助。 单小溪心里有点着急,想马上回四环。但她没有乱了阵脚,先针对林婷的电报做了一番分析。 青草街的麻烦必然是林婷解决不了的,否则她不会向远在三环的单小溪求助。 林婷在东区地下拥有一定势力,连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单小溪回去就能解决吗?单小溪觉得这个答案是否。 电报里说青草街有事,等同于福利院有事。 在离开四环之前,单小溪给福利院院长梁琴留下了跟警局史蒂文和援助所查理的联系。如果青草街有事,院长也可以求助他们。 但显然就连他们也解决不了,否则林婷同样不会给她发这种求助信。 这样推测下来,青草街有大麻烦,是包括地上地下两方都无法轻易解决的。 那单小溪回去有用吗?答案显然也是否。单小溪不觉得自己回四环能改变什么。她甚至还不如林婷和史蒂文的影响力大。 这样分析下来,林婷这封求助信不是让她回四环,而是真的只求助。 放下这份电报,从单小溪目前的处境来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四环。 从四环到三环,有利用两边高度差建造的走私通道。而从四环到三环是没有走私通道的。 木籽棉倒是说过可以带她回四环,光明正大从接驳站回去。但是他也说了回去后就回不来了。 单小溪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来了三环,就这样回去可不甘心。 总之,单小溪不能回四环。 那么她就得在三环想办法帮助青草街。 实际上,单小溪在三环也就只有两条门路。 距离最近的是赛琳娜。 她可以请求赛琳娜帮忙,可赛琳娜似乎也只能找会所出面,然后会所可以让四环俱乐部那边帮忙。这样绕一个大圈子,单小溪担心俱乐部还没回应青草街就撑不住了。 远一些的是乌托街的木籽棉。 他是巡夜人,可以自由出入三环四环。单小溪可以拜托他去四环找林婷问下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她又要欠他人情。 纵观两人相识到现在,单小溪似乎一直在欠木籽棉的人情。 第一次他给了她一条手帕。 第二次送她回了宿舍。 第三次给了她14号楼整套钥匙。 不知不觉她已经欠了他很多。而这一次,似乎欠下的会更多。 单小溪深深叹了口气。 只要木籽棉愿意帮他,她愿意将来当牛做马来还他。 第59章 收购阴谋 木籽棉答应单小溪去四环一趟。 不止因为单小溪的请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工作。 他怀疑青草街遇到的麻烦可能跟自己之前在四环调查的案子有关。关于这一点,他没有告诉单小溪。在没有确定事情真相前,他不想让单小溪担心。 四环东区帕特拉食馆。在四环,只有这样的地方夜晚的人比白天还多。 木籽棉推门进入店内。他今天穿了便装,不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台上方悬吊的骨牌碰撞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正在算账的林婷抬头看向来人。她的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见对方是张陌生面孔,林婷神色显示出一丝不安。像她这样经历过风浪的人,能让她感到不安的事情必然不简单。 木籽棉工作经验丰富,立刻察觉到林婷似乎误会了他。 不过他不慌张,很自然地走到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条推到林婷面前。 林婷微微皱眉,在木籽棉眼神示意下拿起纸条,展开后快速扫了一眼,随即脸上表情放松下来。 纸上内容用单小溪用约定暗号写的,大致说明了木籽棉是单小溪的朋友可信任。 林婷把木籽棉请到楼上她自己的房间。 没有客套,林婷直接把青草街遇到的麻烦跟木籽棉和盘托出。 原来这段时间有一股外来势力想收购整条青草街,收购内容中包括了青草福利院的地皮。 本来呢,如果对方给足补偿金,福利院肯定愿意搬走,又不是非赖在这里不可。 但是呢,对方给出的补偿金少得可怜,连四环地皮的平均市价都不到。 这就让福利院难以接受了。没有钱,福利院该搬到哪里去?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按理说,青草福利院是官方机构,各方面应该都有保障,一般私企不敢对福利院下手。 但是,这次幕后势力似乎很强大,警方和援助所都表示无能为力。林婷通过地下势力打探,只知道对方是大财团,其他就什么都打听不到了。 由此推断,对方是比建立四环到三环走私通道幕后大佬们还要厉害的势力。 这可就让人头疼了。而更让林婷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如果只是钱少的问题,林婷这边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给福利院的人找到栖身之处,但事情后来的发展证明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被通知出售地皮之后过了大概十天,有人拜访了福利院。 原本以为对方来耀武扬威放狠话,福利院众人严阵以待,院长还偷偷派人去通知了林婷。 然而,对方来人带了礼物,说是特意来慰问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以及看望老人和孩子们。对方带来的礼物价值不菲,比他们给出的买地皮钱都多。 对方这样的做法,让福利院众人和林婷都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方似乎真的就是来表达善意的,没坐一会儿就走了。 之后,对方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福利院送东西,似乎是有意与福利院搞好关系,但同时又不肯提高收购地皮的价格。 一来二去搞得福利院里人心都浮躁了。 就在前两天,对方终于露出了险恶目的。对方向院长提出想收养福利院所有孩子,并负责赡养老人,且愿意给工作人员提供遣散费。 到了这一刻,林婷和福利院的人才算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对方故意压低收购价,目的就是让福利院开不下去。 另外,他们以企业的名义收养孩子和老人,将来如果发生什么事情,难以进行追责。 简单总结,对方就是用这些手段逼迫院长同意他们带走老人和孩子。 像这样的人,院长怎么可能放心把孩子和老人交给他们? 如果往深里想,会更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带走老人和孩子?他们想对他们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四环有很多传说,大家心里知道有些传说是真的。只是没有发生在自己身边,大家都只听听就算了。 只是这一次事情真的发生在大家身上了。 林婷没办法,只能广撒网式求助,向认识的所有人都发了求助信。 她给单小溪也发了求助,但本心里没有想过真能从她那里得到帮助。至少要让单小溪知道这边出事了,将来万一大家都不在了,也好让单小溪知道什么时候出的事。 单小溪的字条也是内容有限,因为不确定木籽棉愿不愿意让林婷知道他的身份,她就没有明说木籽棉是巡夜人,只是说了他很有本事。 林婷比单小溪更懂规矩,她没有问木籽棉的身份,只是陈述了事情后才问对方有没有办法。 “能描述一下对方都长什么样子吗?” “等一下,我这里有他们的照片。” 为了方便打听对方的底细,林婷高价请了一位记者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林婷取了一套照片给木籽棉。木籽棉拿着照片一个个认真看过,把这些人的样子都记在了心里。 林婷看着他,说道:“你可以拿走照片,我这里还有。” 林婷托人洗了好几套照片,几乎认识的人都发了,可见她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境地。 木籽棉收起了照片。他没有多待,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便打算离去。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应该不会超过三天,就会有结果。” 李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她没有问木籽棉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送走他后便安静等待结果。 过了两天,四环官方发布了一份新城区开发规划方案。 随着四环人口日益增多,西区和东区两个生活区的人口密度越来越高。为了解决人们的住房问题,官方将在生活区建造更多六楼的高楼。 在西区的规划方案中,青草街在划分在新建城区的范围内。除了青草福利院以外,青草街的普通民房将被推倒重建为六层居民楼。 至于青草福利院,因其社会现实意义得以保留。官方将拨给福利院一笔款项,用来翻新福利院。 在新城区的规划中,青草福利院将成为未来的西区地标之一。 另外,福利院的对面将新建一所学校。将来福利院的孩子可以在对面的学校就读。 这份方案由四环环长办公室发布,一经发布便具有官方法律效力。 第61章 好消息 在充实的工作和生活中,时间转眼过去了三个月。 三环迎来初雪的这一天,也是赛琳娜和艾丽考察期满的日子。 可能是各方面进展超出预料的顺利,单小溪几乎忘了这件事。直到艾利问了她几句,她才反应过来。 因为赛琳娜被伊菲斯爵士包养在考察期开始之后,现在还在三个月的包养期内。 虽然心知会所基本不可能把赛琳娜退回四环,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单小溪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紧张。 晚上一到会所上班的时间,单小溪就拉着赛琳娜询问情况。 赛琳娜放下手里的杂志,笑着看单小溪。 “看你一直没问,我还以为你已经从雅儿那里知道结果了。” 单小溪不怎么在会所待着,赛琳娜以为她不喜欢会所的氛围,也就没有强求她。她倒没想过单小溪是不是在忙私事,只是觉得单小溪至少应该跟雅儿搞好关系,这才好意提醒一句。 单小溪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段时间她没事就往乌托街跑,好像很久没有关心会所里的事情了,也没怎么跟雅儿交流。 这事儿她得反省。雅儿和单小溪是赛琳娜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们两个必须搞好关系才行。 “最近我在忙一些其他事情,确实很久没在会所待着了,回头我请雅儿姐姐吃饭。” 见单小溪领会了她的意思,赛琳娜便揭过这一茬,说起了会所里的情况。 当初亮相舞会五位新女郎,其中三人是从其他俱乐部挖来的三环本地人,这三位必然是会继续留在夜玫瑰会所。 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那三位在这三个月里的业绩都很不错,均在会所女郎业绩平均值以上。 另外两位女郎就是赛琳娜和艾丽。她们来自四环,现在拿的只是三环的临时工作证,而事先说过三个月考核期后两人中只留一个。 赛琳娜和艾丽之间的竞争,一开始就有了结果。从赛琳娜被伊菲斯爵士包养后,会所里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赛琳娜必然会留下来。 三个月快过去了,伊菲斯爵士依旧很喜欢赛琳娜,他已经向赛琳娜透露过想要继续保养她,并询问她是否愿意继续跟他在一起。第一次遇到尊重她意愿的客人,赛琳娜当然选择愿意。 听到这个消息,单小溪眼睛一亮,为赛琳娜感到高兴的同时心里生出一点期待。 “你现在是爵士唯一的情人吗?” “是的。”赛琳娜回答地斩钉截铁。 这个肯定的回答不是她的猜测或自己的想法,而是经过确认的。 “那伊菲斯爵士会不会爱上你了?” 单小溪在期待什么,赛琳娜几乎马上就明白了。 随着她被伊菲斯爵士包养时间延长,必然会有更多人会问她这个问题。甚至就连赛琳娜自己,偶尔醒来时也会想一下这个问题。 每一次,赛琳娜都会提醒自己不能陷进去。即使伊菲斯爵士真的爱上她,那也不意味着她可以去爱爵士。 赛琳娜与伊菲斯爵士的关系建立在金钱交易之上,即使这段关系存在爱情,即使那份爱情发自真心,那也不属于赛琳娜。 虽然赛琳娜的终极退休目标是给自己找一个好丈夫,但她很清楚伊菲斯爵士不是那个人。 不是伊菲斯爵士对她不好,而是爵士本人条件太好了好过了头。 尤其在被爵士包养的三个月里,只跟爵士独处的时候还好。一旦爵士带她参加正式场合,赛琳娜就感觉压力倍增。尤其是在有爵士家人参与的时候,她更是小心翼翼。 在这三个月里,在陪伴爵士之外的时间,她总是不停地在学习各种知识,绘画、赛马、时尚、歌剧等等,还有每天坚持至少一个小时练字。 到现在,赛琳娜的字写得很不错了,但是仍然不能跟爵士的字比。 即使如此,今年的元旦,赛琳娜打算亲手写给爵士的贺卡。之后,她都会尽量自己写回执,以此让爵士看到她的进步。 这是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是为了留住客人伊菲斯爵士,而不是讨好情人伊菲斯爵士。 即使身为卖春女郎,赛琳娜也保有自己最后的尊严,正因此她才能不卑微地面对伊菲斯爵士。 正是这样的态度才让伊菲斯爵士对她爱不释手。同时也是单小溪最佩服她的地方。 如果说练字是循序渐进的改变,阅读书籍则是不停地更新知识储备。 在囫囵掌握各种基础知识之后,赛琳娜仍然不能放下报纸和书籍,因为上流社会关注的焦点是不停变化的。为了能够跟那些上流人士有谈资,她不得不不停地学习。 人都是会感到累的,赛琳娜也会有疲倦的一天。虽然她现在不觉得累并且兴趣盎然,但她始终清醒地看待未来。 所以赛琳娜告诉单小溪:“爵士是我的客人,不管他是否爱我,我都要百分百满足他的需求,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单小溪眸光暗了下来。她懂了赛琳娜的意思。 爱情童话果然只存在于小说中。 单小溪在心里叹了口气,但马上振作起来。 “那我们肯定能留在三环了对吗?” “是的,”说到这个,赛琳娜的心情好转起来,“老板前天就跟我谈过这件事了,在下次会所举办活动的时候就会宣布。” “他很明确地跟你说,还是隐晦的暗示?”单小溪还是不放心。她被画廊辞退的经历吓怕了。 “很明确,是一次小范围的公布,我们五个人都在,还有其他几位头牌女郎做见证。” 赛琳娜脸上带着笑意,眉眼显得有些俏皮。显然她很高兴能把这个好消息跟单小溪分享。 单小溪兴奋起来,甚至做了一个胜利的握拳手势。 “放心了?” “嗯嗯嗯。” 单小溪连连点头。 但她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住在隔壁的艾丽。 “艾丽呢,她会被送回四环吗?” 提到艾丽,赛琳娜的表情严肃起来。 “暂时不会,她求老板让她再留一个月到年底,老板答应让她在三环待到元旦之前。” 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 第63章 底线 单小溪所不知道的是,三个月前的夜玫瑰新女郎亮相舞会之后她在小范围内“名声大噪”了一段时间。 那天舞会来了记者,第二天舞会照片就登上了报纸,那张五位新女郎和会所老板的合照还上了娱乐版的头条。 几乎所有相关报导都对赛琳娜当晚的造型给出了正面评价。“内衣外穿”首次进入时尚圈视野,虽未能获得大范围讨论,却被某些人记住了。 单小溪本人低调,会所方又刻意保密,她的身份成谜。虽然火了几天,名字却未能出圈。 后来单小溪给赛琳娜做造型,大多数使用高奢高定品牌服饰,自己动手原创的次数少。人们的关注点,从她本人转移到她的搭配风格。 再加上她出现的时间短,不过几次出手,还远未到对三环时尚圈造成影响的地步。热度也就慢慢下去了。 而那时候单小溪心思都在等待赛琳娜的结果上,就没注意到这件事。 后来因着偷渡者的身份,单小溪在会所少与人交流,跟雅儿的关系也一般般,唯一经常一起的只有艾利。可艾利是个司机,对时尚一窍不通。 是以单小溪竟一直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从而错过了出风头的大好机会。 艾丽是事后听人八卦,才晓得赛琳娜的服装另有乾坤。 事前,艾丽笑话赛琳娜穿着保守。事后,艾丽恨赛琳娜卖弄风骚。 最让艾丽无法接受的是赛琳娜竟然获得伊菲斯爵士的独宠。 那可是伊菲斯爵士,连艾丽最有钱的客人都上杆子巴结的人。 与其他人一样,艾丽早已预料到会所要留的人不会是她,即使这三个月她的总营业额比赛琳娜多,即使她的营业额在五位新女郎中排第一。 没错,三个月的总营业额,艾丽是最高的,却只有她一个人被淘汰。 这让她怎么甘心? 也是因为对她有愧疚,会所老板才会同意让她在会所多待一个月。 这三个月下来,艾丽已经意识到自己营业的问题所在。在三环,赚钱多不如客人身份地位高。 艾丽现有的客人大多偏有钱。她需要更有权势的客人。 艾丽有一位从四环俱乐部跟到三环会所的客人,那位客人在亮相舞会那天还来给她捧场了。 那位客人是三环本地人,只是喜欢去四环消费娱乐,因为在四环他是人上人。但在三环,他就只是一个有钱人而已。 最近那位客人想跟某位高官攀上关系,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礼物贿赂对方。那位客人曾多次跟艾丽吐槽高官有特殊喜好,艾丽记在了心里。 艾丽心里明白那位客人的意思。他其实在暗示着什么,只是没有明说。 只是现在,艾丽打算破釜沉舟,最后搏一把留在三环的希望。 艾丽回应了那位客人,两人私下里达成了交易。只要那位客人想办法将艾丽送给那位高官,她就会帮他在高官面前说话帮他办事。 听说那位客人现在正忙着托人脉走关系谋求机会把艾丽送上高官的床,艾丽这边也要提前做一些准备。 艾丽思来想去只想到赛琳娜勾引伊菲斯爵士这件事。她拉不下脸问赛琳娜,只能威胁单小溪。 单小溪不知道艾丽的心事,也不愿过多纠缠,大方地说了亚当斯的名字,还附送了亚当斯店铺的地址。 并不是单小溪故意把艾丽这个麻烦推给亚当斯,她说出来也是经过考量的。 首先,单小溪断定艾丽不敢找亚当斯麻烦。 像艾丽这样的人,她在前世遇到过很多,色厉内荏只敢恃强凌弱,只敢在弱者面前逞威风面对比自己强的人就畏畏缩缩。 亚当斯本职珠宝工匠,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没点背景和能耐做不了这个行业。艾丽一心想留在三环,根本不敢得罪亚当斯这样的人。 再者,亚当斯是开店做生意的,单小溪为他介绍生意是正常行为。 拿到了名字和地址,艾丽雀跃起来,从椅子上跳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人。 但她还没忘了单小溪,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跟我一起去,你帮我挑,还要帮我做造型” “别做梦了,”单小溪打断艾丽的话,“我不是你的造型师,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帮你做造型。我们也不是朋友,我没心情帮你做造型。” “你必须去!”艾丽瞪着单小溪。 艾丽真的很漂亮。 她每次生气就会瞪大眼睛,脸颊也气鼓鼓的,像精美昂贵的洋娃娃。让人想满足她所有愿望,也让人想看她哭起来又是怎样一副模样。 但是,单小溪不在这些人之中。 前世她作为造型师混迹娱乐圈,见过形形色色的漂亮美人,几乎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美人刀里滚过来的,单小溪不会为了艾丽动恻隐之心。 单小溪了解艾丽这样的人最会得寸进尺得陇望蜀。 她在单小溪这里拿到了人名和地址,就想让她为自己做造型。一旦单小溪给艾丽做了造型,接下来艾丽还会有更多要求。 层层递进,没完没了。 所以单小溪必须让艾丽知道适可而止,要把底线明确划出来不让艾丽过界。 遭到单小溪严厉拒绝,艾丽没有像之前那样怒急攻心。她挥挥手把侍女赶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艾丽和单小溪。 气氛压抑到诡异。 可单小溪完全不怕。她能从四环偷渡到三环,又怎么会是胆小懦弱的人。她不过是平时低调做人罢了。 明明是张可爱娃娃脸,艾丽不笑的时候表情却会变得阴狠。 “你有什么权利拒绝我,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单小溪不被她的气势所动,眼神坚定地回视她:“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这是你欠我的!”艾丽的声音变得尖锐而高亢,整个人开始陷入癫狂的状态。 单小溪皱眉:“你冷静一点,需要给你倒杯水吗?” 说着,她已经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艾丽倒了一杯清水。 可能是单小溪的举动太过自然,艾丽竟然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变化好像也让她冷静了下来,至少没有再指着单小溪的鼻子骂人。 第64章 死神威胁 艾丽的傲娇黑化人设在单小溪面前没有作用。 她冷静下来后脸上的表情又换了一种,这次她看着倒像个正常人了。 海底捞变脸师傅在艾丽面前都要自愧不如单小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然而艾丽说出的话却没有变正常:“我绝对不会回四环,那不如让我去死。你们都盼着我死呢,对?” “你跟我说不着这种话。”单小溪才不会上当。 艾丽是留三环还是回四环本质上跟单小溪完全没有关系。那是夜玫瑰会所内部事务,而单小溪作为偷渡者连会所编外人员都算不上。 “你想置身事外?没那么便宜,”艾丽眼中溢满阴狠之色,“我没法留在三环,你凭什么就可以?要么你帮我留下来,要么我举报你,拉着你陪我一起死。” 单小溪回以冷笑:“我留在三环,是会所的意思。你举报我,是违抗会所决定。一旦这么做了,你就是会所的叛徒,你以为老板还会容忍你? 我被举报大不了遣送回四环坐牢。你背叛会所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甚至很多次。 只要你不顺心就有可能用背叛来逼迫会所。到那时候,你觉得老板还会让你活着吗?“ 艾丽身体不自觉抖了起来,但她仍旧嘴硬:“我都说了让我回四环你就是让我死,左右都是死,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怕死?我看你是不知道死亡的滋味才敢大言不惭。” 说着话,单小溪突然动手。 单小溪一拳捣在艾丽胸口,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抵在墙上,右手大拇指按压住她的颈侧大动脉。 大动脉受阻,血液循环不畅。 艾丽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像被放慢了时间,身体在慢慢变凉,而她耳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就像在寂静中等待死亡,只剩下心跳越来越慢。 艾丽张大了嘴,她想要呼喊求救,但似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连嗓子都不听她的使唤。 单小溪送给艾丽的死亡体验还没结束。 她用另一只手的手肘快速连续击打艾丽的肺部,直接造成她肺痉挛。 肺部传来的痛感直冲颅顶,艾丽感觉大脑又痛又麻,仿佛灵魂要跟身体撕裂一般。她下意识想蜷起身体缓解疼痛,但是身体却被别人控制着,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疼痛到麻木,肺痉挛的第二症状是呼吸困难。 艾丽忽然感觉无法呼吸,她拼命张大口想要呼吸,然而整个呼吸系统似乎都瘫痪了,她只能徒劳地张大嘴巴。 这就是窒息。像溺水一样逃不开的死亡。 恐惧包围上来,死神的镰刀已经举起。 只是几秒钟,艾丽的瞳孔开始放大,嘴角流出不明液体,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此时此刻,艾丽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没有痛苦,没有失落,同样也没有解脱。 最后一刻单小溪放开了艾丽。 艾丽的身体顺着墙面滑下,头碰在地板上发出咚一声。 后知后觉,在空气涌入肺部。 又能呼吸了,身体也能动了,可是艾丽没有力气,身体只是条件反射下蜷起来,呼吸时伴随着不可控制的咳嗽。 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但艾丽笑了。她为自己没有死而高兴。 原来这才是死亡的滋味,比她陪客人玩游戏更可怕更难过。原来世界上最可怕的还是死亡。 单小溪站在旁边看着艾丽的丑态。 她有杀掉艾丽的能力,但她没有。 艾丽这样的人根本没有鱼死网破的勇气。 如果她真的有这份豁出命去的勇气,她完全可以像单小溪这样以偷渡者的身份留下来。但她不敢,她连做偷渡者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胆小懦弱的人,这样只会欺负弱者的人,单小溪为什么要为她脏了自己的手?一份死亡警告足以堵上她的嘴。 另外,单小溪有自己的做人底线。 虽然艾丽得罪过她,虽然艾丽威胁了她,但艾丽毕竟没有做什么真正损害单小溪利益的事情,如果单小溪只是为了阻止未必会发生的事情而杀掉艾丽,那只能说明她已泯灭了作为人类的良知。 单小溪觉得自己不一定会一直做一个好人,但至少不能就这样成为一个坏人。 给了艾丽足够的时间缓冲,等她终于平复下呼吸,咳嗽不再那么连续,单小溪倒了一杯清水递到艾丽面前。 一番折腾下来,艾丽感觉嗓子像针扎一样刺痛,下意识就把手伸向杯子。 单小溪顺势把艾丽半扶起来靠墙坐着。 艾丽接过水杯咕嘟嘟狂喝几口,又被呛得地咳嗽起来。 单小溪耐心十足,一直等着艾丽真正平静下来。她要跟清醒的艾丽对话,并让她永久记着今天这件事。 艾丽终于止住了咳嗽,呼吸也平稳下来。她两手握着水杯放在胸前,眼神怯怯地看向单小溪。 “死亡可怕吗?”单小溪问艾丽。 艾丽疯狂点头。她真的再也不想体会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了。 单小溪在艾丽眼里已经跟死神划上了等号,不论她说什么,艾丽都会同意。 “还想死吗?”单小溪又问艾丽。 艾丽疯狂摇头。她想活着。死亡太可怕了,生活多么美好。 “还记得你想带四环来的那个侍女吗,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单小溪忽然提起了那位跟她一起偷渡但死在吊索上的女孩。 艾丽当然记得那个女孩。因为她的死,艾丽赔了一大笔钱给她的家人。但她一点都不想想起她,更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单小溪这句话既是真的也是假的,因为她不会那么做。 “不管你以后去了哪,心里都不要记挂我。如果你还继续记挂我,我会忍不住想杀人灭口。” 艾丽疯狂点头。 以后她会当作不认识单小溪,就算看到她也装作没看到,不,她会远远地躲着,不会再出现在单小溪面前。 “你的事情跟我无关,我的事情跟你无法,从今天起我们两个恩怨两清。” 艾丽疯狂点头。 她再也不想跟单小溪有任何交集。她晚上就去求管事给她换房间,最好是换个楼层,再也不要碰到单小溪。 第66章 李乐 为了避免在作品展上遇到认识她的人,单小溪决定带着她的金属面具参观展览。 话说软金属编织面具是单小溪从前世某大牌时装秀提取的灵感,没想到在红月世界成了她的标志。 软金属编织的面具非常实用,通过编织的细密程度改变面具的空隙,甚至不用特意挖空眼睛和鼻子。 因为用起来非常方便,单小溪后来又做了好几个,有半遮面的、有斜切遮面的等等,搭配服装造型。 她为自己选了一条略宽松的黑白竖条纹西裤,搭配蓝色立领毛衣,再加灰蓝色雪花泥男士大衣,头戴大地色系礼帽加全脸软金属面具。 为什么要这样穿?没有原因。致敬马蒂斯,灵感就那样涌来了。 会所的元旦舞会不是在元旦假期举办,而是在假期前三天。因为元旦太特殊了,会所不能占用客人们珍贵的假期时间。 元旦舞会之后就是马蒂斯作品展,从元旦的前一天开始持续时间一周。 单小溪有请柬,哪天去都可以,不用提前预约。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去,但不能选第一天。第一天开幕式去的上流社会的人太多,遇到熟人的几率太大。所以她决定元旦当天去。 这段日子比较忙,单小溪一直住在宿舍这边。玲珑街走路去凯勒大酒店只要十多分钟,她打算看完作品展后再回乌托街那边。 元旦的前一天,星历584年的最后一天。 这是单小溪来到红月世界后度过的第一个孤独的跨年。 单小溪和艾利约了一起去外面吃火锅,两个单身又没有家人的朋友打算一起迎接新年第一天。 虽然不喜欢夜晚外出,但今天是个特殊日子。过节就是要在晚上才能感受到氛围。 单小溪和艾利约在了太阳落山后出门。她穿着最舒适的休闲服,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子和围巾,喝下一瓶骨酒,又在随身包里放了三瓶。 艾利今天也穿着休闲装,白色的高领毛衣配黑色风衣,休闲又绅士。这一身衣服是单小溪帮他挑的。 火锅店就在宿舍隔壁街区,走过去连十分钟都不要。 像这样在月色下漫步,前世最常做的事情,在红月世界却是那么奢侈。 单小溪望着街道两旁的景物。它们像镀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泡沫,显得那样不真实。 今晚火锅店里人很多,位子是艾利提前三天订的。 人多了热闹。店里请了歌手和杂耍艺人表演,节目很多很丰富,陪着客人们通宵。 过了零点,单小溪和艾利就准备回去。熬夜到天亮太伤身体了,单小溪带的骨酒也不够。 事实上,几瓶骨酒下肚,单小溪已经有了醉态。好在她还算清醒,行动也不需要帮助。 单小溪蹦蹦跳跳走在前面,双手挥来挥去好像要抓住什么,脸上还带着懵懵傻傻的笑容。 艾利曾多次劝说单小溪服用抑制胶囊,但单小溪始终坚持喝骨酒。虽然不明白原因,艾利现在已经不再提抑制胶囊的事了。 不过,艾利现在在考虑另一件事,那就是要不要劝单小溪随身备些醒酒药。 单小溪脑袋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脑子那条名为谨慎的弦比平时松了。 在经过小公园时,单小溪想去看看喷泉。她最喜欢喷泉溅起的水花在粉色月光下变成彩虹的样子。 只是今天往日无人的小公园里似乎有不速之客。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跟一名中年男子在喷泉旁拉拉扯扯。 女孩子看上去身体有些不稳,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红晕,跟单小溪喝醉后的样子有点像。 中年男子一手控制着女孩子,一手拿着不知名的东西,似乎想喂女孩子吃下去,但遭到了女孩不算有力的反抗。 女孩子似乎有点眼熟。 单小溪皱眉思索,然后恍然大悟。 那女孩长得很像乌托街14号住她家楼下的双胞胎姐姐李乐。 只是女孩此刻脸上化了浓妆,还穿着不怎么合体的大红裙子,让她显得成熟了许多岁。 眼看女孩子拗不过中年男子,男子手里的东西就要塞进女孩嘴里,单小溪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女孩子正是李乐。 她醉了,比单小溪醉得厉害,因为她被别人恶意灌了许多酒。 但她酒量似乎是比单小溪要好,到了这种地步脑袋还留着一丝清醒。她能意识到身边的中年男子不怀好意,也知道要反抗。 甚至在感觉自己无法逃离的那一刻,李乐似乎预见到了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心里后悔的同时留下了眼泪。 只是预想中的结局没有到来,李乐混沌的大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因为自己站不稳而坐到了地上。 而原本抓着李乐的中年男子,则被一个戴着半张脸面具的人踹倒在了地上。 事情还没有完。 中年男子倒在地上哀嚎,那戴面具的人上去朝着他的下身用力踩了两脚。中年男子似乎是痛晕过去了,因为他不叫了。 这个戴面具的人当然就是单小溪。她很庆幸今天出门戴上了面具,可以让她做好事不留姓名。 单小溪比李乐清醒多了。 她记得不能在人前暴露身份,甚至还在中年男子不出声后又在他颈后补了一个手刀,然后才去扶旁边坐在地上的李乐。 单小溪不想让李乐认出自己,心里琢磨着应该把李乐放到哪里比较安全,邮局门口还是小吃店门口? 单小溪扶起李乐后想拉着她往外走,可是李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单小溪非常后悔的话。 “艾莉姐?艾莉姐,是你吗?” 单小溪脑袋有点浆糊,不明白自己哪里漏了陷。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可能再把李乐丢给别人了。 为了免去更多麻烦,单小溪一个手刀把李乐也放倒了,然后招呼艾利一起把她抬回了宿舍。 由于单小溪本人也不是特别清醒,她把李乐丢给了艾利照顾。 “等她醒了,无论她问什么,都不要回答她,一切等我睡醒了再说。哦对了,千万不要放她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她。” 单小溪转身回自己房间,随意抹了把脸就爬上床呼呼大睡起来。 星历585年的第一天,从英雄救美开始。 第67章 烦恼 新年第一天,单小溪睡到早上十点多才醒来。眯缝着眼睛拉开窗帘,迷蒙地望着发乌的天空。 冬日里的阴天,禁不住打个哆嗦,赶紧回到床边套上厚实的家居暖袍,这才敢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凌晨回来后睡得太死了,竟然没听到放鞭炮的声音,但是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磺硝的味道。 顺便说一句,可能是制造材料变异的原因,红月世界的鞭炮没有那么响也没有那么浓的刺激味道。 大脑逐渐清醒,记忆回笼。单小溪酒量小容易醉,但好在没有断片过。 想起丢给艾利的李乐,单小溪赶紧洗漱换衣。 李乐比单小溪醒得早。她先是被单小溪打晕,后来就睡过去了。 女孩子虽然酒量不小,可是第一次喝酒,醒来后头疼欲裂,感觉比醉的时候难受多了。 李乐也没有断片,清楚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包括被“艾莉姐姐”救下来的事情。 正因如此,在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以及旁边有个陌生男子的时候,李乐没有惊恐地大吼大叫,而是平静地向男子询问情况。 艾利买了早餐,和李乐一起吃了。 艾利其实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昨晚你被一名男子纠缠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李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回答:“记得。” 昨晚在弟弟李笑睡着之后,李乐换上母亲以前的裙子,还用母亲的化妆品给自己化了个妆,服下偷偷买来的抑制胶囊,然后一个人来到约定的饭店与那名中年男子见面。 那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就连自己可能面临的遭遇,李乐都预想过了,只是没想到喝醉后的自己反而反抗了命运。 “我朋友说认识你,她救了你,然后我们一起把你带回了这里。这里是我们会所给员工安排的宿舍,这个房间是我住的。昨晚你睡后,我在隔壁同事借宿,所以你放心。” 李乐默默点了点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检查过自己身体,虽然脑袋不舒服但那是醉酒后遗症,她知道自己身体没有受过伤害。 李乐想起了昨晚的中年男子,犹豫着问道:“昨晚那个人?” 艾利立刻明白她问的是那名中年男子。 “我买早餐的时候去小公园看了一下,那人已经不在了,也没听到周围的人说什么,估计那人早该醒了,大概是自己跑了。” 这里距离玲珑街很近,是三环最高级的夜场所在地,每晚都有巡夜人巡逻,可以说是三环治安最好的地方也不为过。 不过这里出入的人身份复杂是真的。说不好路上就能遇到大人物,谁都得罪不起。正因这样,治安就更好了,连骗子都是稀有物。 所以,艾利对李乐昨晚的遭遇感到不解。 “昨晚你”看到小女孩疲惫的神色,艾利没有把疑问说出口。 “你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儿,等我朋友醒了就会过来。她昨晚也有点醉,估计不会很早醒来。“ 李乐揉了揉额角。头一阵阵钝痛,这种状态下确实不好回家,更不能被弟弟看到。 单小溪是在走廊遇到艾利的。 “你终于醒了,你要再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找你了。” “哈哈,辛苦你了,那女孩还在吗?“ ”在我房间,又睡着了。你也真是心大,把人家一个女孩子丢给我就不管了,也不怕出事。“ ”我这不是信任你么,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 艾利打开门让单小溪先进。 李乐睡得浅,听到声音就醒了,从床上坐起来迷惑地望着单小溪。 单小溪深吸口气。既然李乐已经见到了这样的她,那就只能摊开来讲了。 单小溪坐下来打算跟李乐进行一场深入的交流,可是还没说话肚子先咕噜噜响了。 单小溪一脸尴尬。 李乐轻笑,拿出早餐剩下的肉包子递给单小溪:“我给你留了一点早饭,你先垫垫肚子。我出去买午饭带回来,今天中午就在我房间里吃。” 单小溪一脸感激:“谢谢暖男,改天请你吃大餐。” 李乐出去了,体贴地把空间留给单小溪和李乐两个人。 单小溪叹了口气,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吃包子一边跟李乐说话。 “不说废话了,昨晚我救了你,不需要你报恩,只需要你保密,我不太想知道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所以你不说那我就不问。” “姐,你不叫艾莉是吗?”李乐一脸好奇地看着单小溪。 单小溪竖起大拇指:“聪明,怎么想到的?” “你那位朋友一次都没叫过你的名字,像在故意避免叫出你的名字,太过刻意了很难让人不多想。” “你很细心啊,太过聪明的女孩会活得很累的。” “没有钱,再不聪明一点,怕是活不了。” 单小溪凝视李乐:“钱不够用了?这就是你昨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我和祥叔都说过可以借给你们。” “早就不够了,”李乐脸色变得苍白,“已经欠了祥爷爷很多,再借你的也还不上,不能这样下去了。” 当年乌托街惨案发生后舅舅一家突然搬走,他们不但人消失了,还带着了一部分李家父母留下的遗产。 当时姐弟两个年纪小,一部分遗产是交给舅舅管理的,那笔钱跟着舅舅一起消失了。 两年前姐弟俩手里的钱交了学费后就没剩多少了,生活费不够就靠祥叔接济。姐弟俩在杂货店吃饭,祥叔从未收过钱。 明天夏天,不,已经是今年夏天了,姐弟俩个都要高考。如果考上了大学,他们连一个人的学费都拿不出来。 李乐不想上学了。她不想李笑那样由明确的奋斗目标,她甚至已经变得不喜欢学校,不想见到那些令她羡慕嫉妒的同学们。她甚至已经不想参加高考了。 没有大学文凭,在三环很难找到好工作,像李乐这样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就更难了。 单小溪从四环来的,比李乐更了解生活艰苦。听完李乐的叙述,她很能理解她的想法。 受过苦的人更能理解人间疾苦。 单小溪终究不是草木做不到真正的无情,所以她打破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还是问了:“你想提前工作?但你昨晚怎么出现在那里,那个中年男人是什么人?” 第68章 安眠药 三环是什么样的地方? 如果让单小溪回答这个问题,她会说“三环比四环好”。 如果让没来过三环的四环人回答,他们会说“三环是天堂”。 如果让三环的上流社会人士回答,他们会说“三环是个美丽浪漫的地方”。 如果让三环的中产阶级回答这个问题,三环“挺好”或“还不错”。 如果让剩下的大部分三环人回答,他们会说“还行”或“凑合”。 如果让最下层的三环人回答,他们会说“别送我去四环”。 三环没有监狱,没有收容所,没有福利院。在这里,犯罪者、流浪汉、孤寡老幼等等都会被直接送去四环。 即使你是三环本地居民,如果没钱吃饭,官方会送你去四环,并把你的户籍迁到四环。 总之,三环没有真正的底层,因为底层会被淘汰到四环。 可是三环的钱很好赚吗?当然不。 像李家姐弟这样的情况,一开始跟着舅舅生活,舅舅不要他们了就只能独自生活。 即使他们未成年,也只能独自生活,因为三环没有福利院这样的机构。 当然他们可以提出申请社会保障,那么他们将被送去四环的福利院,以后他们就是四环人了。 他们手里有钱的时候能在三环生活下去,可如果他们没钱了,那将意味着他们只能去四环。因为三环不允许雇佣童工。 在未满十八岁之前,他们是找不到工作的。而在成年后,如果他们没有大学的专业文凭,同样找不到工作。 在三环,那些老板们更喜欢从四环雇佣临时工。 那些技术含量低的工种以及各种服务行业的工作,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四环人就可以完成。他们工资低,更吃苦耐劳,甚至当有纠纷发生时他们求助无门。 比如单小溪之前在奇迹画廊实习,做了两年多,卖了几百万的营业额,结果到手的工资总额连她一年的学费都不够,被辞退后连个投诉的门路都没有,甚至因为无法进入三环连上门找人家麻烦都做不到。 四环临时工太好用了。 像李乐这种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孩子怎么跟他们竞争?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乌托街所在的街区处于三环比较下层的位置,要不然官方也不会放任乌托街变成一条垃圾街。 李家姐弟所在的学校是小学、初中和高中一体的教育场所。他们从小到大都在那里学习。 学校有一片公告栏。 除了学校发布的通知,还有一些广告等乱七八糟的信息帖在上面。这些信息中有一类比较特殊,是用粉红色的纸张手写的交友信。 粉红交友信的内容非常简单。上面会写出对交友对象的要求,然后留下第一次约会的地址和时间。 如果有人应征交友,只要把信撕下来,在约定的时间地点拿着信出现就可以。 这种交友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校方是不会管的。 这种粉红交友信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几乎出现后就会不见。据说,都是天黑后被人撕掉了。 在父母去世后,李乐就在关注这种粉红交友信。在舅舅丢下他们后,她就在暗地里打听那些撕下交友信的人的情况。前段时间,李乐还跟其中一位交上了朋友。 据那位朋友所说,她也是家里经济条件困难才撕下了一份粉红交友信。 朋友按照传说的步骤,在约定的时间地点赴约,她在那里见到了一位绅士。 那位绅士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还给她零花钱,只要朋友陪他玩一些游戏。一开始朋友也是害怕的,但绅士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无害”。 现在,朋友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甚至觉得绅士叔叔对她比爸妈还要好。朋友甚至想过长大了以后嫁给绅士叔叔。 有了绅士叔叔的资助,朋友家的经济情况得到了改善,父母对她更好了,比对其他兄弟姐妹还要好。被全家人奉承,受绅士叔叔疼爱,朋友说自己比以前幸福多了。 李乐对其他事情不在意,她只关心钱的问题。还有一点,她并不喜欢这种事情,所以最好是一次就拿到足够的钱。 于是朋友给她介绍了另一位朋友。 朋友的朋友也撕下过粉红交友信。她跟朋友不同的是,第一次约会的人不是金主,而是“中间人”。 朋友的朋友可以在中间人那里删选金主,从中挑选她满意的人“交友”。这样操作拿到手的钱比朋友少,但是朋友的朋友觉得这样掌握了主动权,且保护了自己的信息。 用朋友的朋友的话说,等她赚到足够多的钱,她就不干了。那些对象不知道她的身份,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她做过这种事情,她可以拿着钱享受更好的新生活。 朋友的朋友还说,卖春业是合法的,再过几个月她们就成年了,到时候就更不用担心了。如果考不上大学又找不到好工作,她打算用艺名从事卖春行业。她的那位中间人有俱乐部会所的门路,答应她到时候可以把她介绍给高级会所。 就是在这位朋友的朋友口中,李乐知道了夜场玲珑街。 在朋友和朋友的朋友鼓励下,某个粉红色的夜晚,李乐在学校的通告栏撕下了一张粉红交友信。 时间定的是元旦前一天晚上,之后三天正好学校放假。地点定在玲珑街后巷的某个饭店,饭店是人多的场所,李乐觉得人身安全有保障。玲珑街附近街区治安好,也让李乐有更多的安全感。 为了瞒过弟弟在晚上外出,李乐在弟弟喝的水里加了安眠药。在确认弟弟睡着后,她才偷偷从乌托街来到了这边。因为距离比较远,她还打了一辆出租车过来。 “你给你弟弟下了安眠药?”单小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乐这个孩子了。 “不用担心,我算了剂量,能让他睡到今天下午才醒,”李乐想了想又说道,“笑笑以前经常失眠,安眠药是医生开的,没有过保质期。因为今年要高考,他偶尔失眠也会吃药。” 跟李家姐弟相比,单小溪的性格真算是大咧咧了,至少目前她能吃能睡没吃过药。 第71章 后怕 原本打算元旦当天去看马蒂斯作品展,因为李乐的事情推迟。又过了两天,单小溪才终于看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展览。 单小溪有请柬,可以携带一名同伴参观,她带了李乐。 单小溪的是她特意给自己设计的。软金属的面具一戴,谁都看不到她的脸。 李乐作为她的同伴,也不能穿的太寒酸。 单小溪把赛琳娜淘汰的一条高奢裙子和风衣做了简单修改给李乐。 李乐第一次穿大牌衣服,显得有点拘谨,走路差点同手同脚。 年少的遭遇和成长经历,造就了李乐略有点内向的性格,让她带了一点阴郁的气质。在李乐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的时候,她会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属于少女独有的惆怅感。 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参观完作品展,趁着元旦假期,单小溪带着李乐逛了很多她常去的店铺和街区。以后忙起来的时候,可能会要李乐一个人过来店铺采购材料之类的东西。 目前作为刚入行的新人,李乐只能帮单小溪做杂活。就连李乐给衣服缝扣子,单小溪都不满意,要求她先拿边角料练习。 李乐跟了单小溪,学校里的学业轻松了,但她需要学习的东西却变多了,也就没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李乐暂时无法帮上单小溪太多,工资就拿不了太多。单小溪淘汰了几件衣服和配饰给她,让她自己留一些其他的卖出去。 这些服饰的原价都不便宜,买二手就成了技术活,对李乐来说是考验也是学习。 总之,李乐小姑娘就这样开始了意想不到的新生活。 而单小溪却有了烦恼——最近几次去乌托街都没有遇到木籽棉询问祥叔后才知道木籽棉有一段时间没住这边了。 单小溪与木籽棉的每一次相遇都来自偶然,后来他们有了乌托街这个共同点,单小溪还以为能跟他拉近关系,可事实却是她从未掌握过主动权。 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真不好。太怀念手机通讯的时代了。 为了与木籽棉见面,单小溪能抽空回乌托街就回去住。 这一天,单小溪给赛琳娜改一条裙子到了半夜,本想回宿舍休息,但又想到第二天不用来会所,她干脆喝了瓶骨酒回乌托街。 为了方便来往乌托街和玲珑街,她找艾利买了一辆自行车。 话说红月世界有汽车也有自行车,在四环几乎看不到人骑自行车,在三环也非常少。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不喜欢自行车。 单小溪挺喜欢自行车,有种前世骑共享单车上下班的感觉。 13号城市的冬天不那么冷,可是冬天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挺冷的。 单小溪骑着自行车,把自己整个人用衣服帽子围巾裹起来保暖,只留了一双眼睛看路。 无心欣赏粉红色的月光,单小溪用力蹬动双腿骑着自行车飞驰在无人的街道。 她选了一条近路,从几条小巷子过去更近。 三环治安好,至少到目前为止单小溪没有遇到违法乱纪的事情,除了救李乐那次。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同,巷子里安静地过分,好像连风声都没了。 单小溪感官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 也许是虚惊一场,但凡是在不明朗之前有备无患,她刻意放慢了速度,让体力一点点恢复。 这就是有底气的人和无底气的人的区别了。没有底气的人大约只想快点走离开是非之地。 屏气凝神,单小溪的五感变得更灵敏,然后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墙角某处阴影里,有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淡淡的腥臭味。 犹豫了三秒钟,单小溪停下车子往那处阴影走去。 不是她爱多管闲事,而是这条巷子距离乌托街太近了,近到这边出事超八成几率会波及乌托街的程度。 从随身包里摸出迷你手电筒,一束白光扫过阴影撕裂黑暗,单小溪看清了墙角里的景象。 一个人侧趴在血泊里,在他的脚边有一坨无法分辨模样的血肉。 那一坨模糊的血肉,让单小溪几乎立刻想到了“畸形”。 呼吸的是那个人,他还活着。 单小溪小心翼翼走过去扳过那人的身体看清了他的样子,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 “木”单小溪强行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放下手电筒,抱起木籽棉的上半身。 很显然木籽棉受伤昏过去了,他似乎伤得很重。上次他受伤还能用精神力操控单小溪救他,这次是完全的昏迷不省人事。 单小溪怎么都弄不醒木籽棉,想起来上次把他放水里,赶紧背上他就往家跑。 自行车顾不上了,就丢在巷子里。还有那一坨,等木籽棉醒了再处理。 一路狂奔,悄咪咪上了楼。 还好现在已经是半夜,其他人都睡下了,没有人发现他们。 单小溪再次把木籽棉放进自家的浴缸,三下五除二剥干净,拿着花洒把他身上的脏污冲洗干净,然后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看着他泡在水里。 好像是一口气做完了所有事情,停下来后单小溪才感觉自己竟然在恐惧。 如果今晚她没有坚持回家,如果她没有走那条巷子,如果她没有停下来查看,如果 单小溪忽然拉出木籽棉的手紧紧握住。 木籽棉的手是凉的。 单小溪赶紧把水温调上来一点。 她就那么握着木籽棉的手不放。 透过手掌的皮肤,能隐约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单小溪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明明没有那么熟悉,却有了那么多羁绊。 上一次木籽棉受伤,单小溪还有心情“偷吃豆腐”,而这一次她已是真正在为他担心。 在地板上坐到腿麻,单小溪才不得不放开木籽棉的手。 随着时间推移,木籽棉身上的伤口在水中渐渐愈合。单小溪看着这一幕,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单小溪感到疲惫不堪。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返回那条巷子拿回了自行车。 至于那坨“畸形”,她没有动。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谁能保证那坨东西没有毒之类的呢。 不过她也没有不管那坨,用一块黑布盖在那坨上。这样一来,就算天亮了,路人只要不仔细往墙角看,还是很难发现这里有一坨。 第75章 听花 艾提达博士,女,理工大学萨兰实验室副主任,与泰百尔制药有合作项目。 她就是木籽棉这次任务要接触的目标人物。 作为13号城市里为数不多的高知女性,艾提达博士是拾光的重要客户,品牌年初第一场演绎会必须有她一席之地。 不久前,警方进行了一次突击的“净街”行动,抓获了几名贩卖“甜水”的学生,其中一名学生的导师正是艾提达。 “甜水”,一种精神致幻药剂,因其中添加了蜂蜜调和味道,导致口感偏甜而得名。甜水有致瘾性,大量食用会造成身体器官衰竭,因此被列为禁品。 甜水最早出现是泰百尔旗下某品牌的饮料,上市三个月就被强制下架。当时事情闹得挺大,泰百尔赔偿了受害者家属一大笔钱,而产品下架带来的损失更大。 不过泰百尔家大业大,这点损失对它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是,“甜水”事件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甜水”本身就贻害无穷。 从那之后,官方虽禁止制造和售卖“甜水”,但在地下世界“甜水”屡禁不止。 而在404局,在“甜水”出现后,巡夜人盯上了泰百尔。 普通民众只以为“甜水”因副作用而被禁,只有巡夜人才清楚“甜水”真正的问题。 404局化验室检测出“甜水”中含有极其微量的天外陨石成分。 众所周知,人类城市都是围绕天外陨石建立的,天外陨石帮助人类抵抗红月辐射。 有研究资料显示,人类中能诞生巡夜人也有天外陨石的作用。由此点作为基础,“那群人”数百年的研究都围绕天外陨石展开。 据说,天外陨石对人类基因正向进化确实有催化作用。 通过追查“甜水”,巡夜人高层对泰百尔产生了怀疑。 但泰百尔集团太过庞大,幕后牵涉正商两界高层,再加上泰百尔在13号城市的地位没有其他企业可取代,巡夜人一直没有对泰百尔采取行动,调查也被限制在极小的范围里。 而这次学生贩卖“甜水”案件把巡夜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艾提达博士身上。 艾提达博士与泰百尔有长期合作项目。巡夜人怀疑她是“那群人”之一。 木籽棉没有跟单小溪讲述那么详细。单小溪也没有追问,她只要知道能帮木籽棉做什么就行。 “你想伪装成我,拿着我的请柬参加演绎会?”单小溪用夸张的语调问木籽棉。 木籽棉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个艾提达平时非常谨慎,她本身痴迷科研,生活基本就在实验室和她的家两头跑,我怕打草惊蛇没敢进她的实验室和家,只能趁她在外面的时候动手脚。” “你要对她动什么手脚?”单小溪好奇地问。 木籽棉斟酌着说:“在她身上留下窃听的东西。” “窃听器?”单小溪眨巴大眼睛,“你有窃听器?” 窃听器属于通讯设备,红月世界有除了电报之外的通讯手段? “不是窃听器,”木籽棉把话题拉回重点,“你能帮我做伪装吗?” 单小溪再度上下打量木籽棉,双手抱在胸前说:“我可以把你打扮成我的样子,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面具,这很容易做到。 但是,我能给你增高,却无法使你变矮。你差不多有一米九,我还不到一米七,咱俩个头差得太多了,人家一眼就能发现不对。” 木籽棉愣愣地看着单小溪数秒,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看到木籽棉陷入沉思,单小溪靠近两步用手肘碰了下他。 “我有个建议,让我替你完成任务。不就是往艾提达身上放窃听器嘛,应该不难,让我来。” “你” 木籽棉与单小溪对视,似乎这一次真的无法再拒绝了。 一番思索后,木籽棉拿出一件东西交给单小溪。 单小溪盯着手里的小玻璃瓶,想要看清楚里面有多少小黑点,看得眼睛都发花了。 “这里的黑点都是种子?这么小一点,它们能发芽吗?” “能的,它们都是活的。它叫‘听’,开出的花叫听花,不是听话。” 这种谐音梗很没有必要。单小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任务就是把这些小黑子洒在艾提达身上,这样就可以?” “可以洒在她的围巾上,包包里,衣服上,都可以。” “小黑子这么小,就算粘在她身上也很容易被风吹走?” “所以我准备了很多,总有能留在她身上的。” “这些小黑子长大后就能变成窃听器?” “不是窃听器,只是有类似的功能。” 单小溪皱眉,对木籽棉的描述感到难以想象。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条围巾上开出了一朵花,鲜艳的花朵花心里藏着一枚窃听器。这是什么卡通漫画的剧情吗? 单小溪猛摇头,把脑海里的卡通画面丢掉。 “跟你的异能有关吗?能表演给我看看吗?” 单小溪眨巴着眼睛期盼地看着木籽棉。 木籽棉对单小溪向来无力招架,认命地从她手里拿过瓶子。 小瓶子是精心设计的,只要按压顶部,瓶口的塞子就会自动弹开。 木籽棉一手握着瓶子,另一只手的手指动了几下,一粒黑色的小种子从瓶子里飞了出来。 木籽棉手指继续挥动。 那粒种子被薄薄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白光包裹,几个呼吸后种子发芽了。一条细细的植物茎叶从种子长出来,然后茎叶顶部开出一朵极其小的花朵。 单小溪看着眼前比魔法还要神奇的一幕,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木籽棉收起了那朵花,然后把瓶子盖好塞到单小溪手里。 单小溪有点难以接受:“这就完了?不试验一下能不能听到声音吗?” “只有我能听到它传过来的声音。” “不是,难道不应该是两粒种子两朵花,你一朵,我一朵,我说话你能从花里听到,你说话我也能从花里听到,然后我们两个以后就可以用听花打电话?” 木籽棉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单小溪说:“如果你有跟我一样的异能,如果你也能听懂花语,那就能实现你的梦想。” 会异能了不起啊?普通人就不能拥有梦想了是吗? 单小溪瞪眼。 第75章 艾提达 拾光时装演绎会现场。 为了此次演绎会,拾光包下了凯勒大酒店的泳池和与其相连的水,打开两边的连接门,两块场地变为一块。 泳池上方搭建透明玻璃平板,塑造出t台的样子。模特们将从水走出来,在泳池上方走秀。 在玻璃板上走秀有一定的难度,因为玻璃容易打滑,对模样的要求比较高。 玻璃板下方装着一些灯管之类的装置,可能这场秀还安排了其他精彩爆点。 观众席就安排在泳池四周。 单小溪的座位在t台左手第二排,算是个比较不错的位置。毕竟是时尚圈的新人,第一次看秀能坐第二排就很不错了,说明品牌对她很尊重。 大秀快要开始了,观众已经入座。 单小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扫视t台设计,一边观察对面第一排的某位女士。 因为座位上贴着名字,单小溪在入座前就看好了贴有“艾提达”名牌的椅子。 现在那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位围着黑色围巾的女性。这名女子穿着一身拾光的冬季新装,整个头都被黑围巾包裹着,就连眼部也戴着墨镜。 要知道,泳池虽在户外,但今天是阴天来着。 根据木籽棉所说,艾提达是塔塔教的教徒。 塔塔教的教义女性的脸只能让家人和朋友看到,所以塔塔教的女教徒外出的形象就是围巾包脸。围巾对她们来说,跟软金属面具对单小溪的意义一样。 根据对方的穿着打扮,单小溪几乎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艾提达。但谨慎起见,她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音乐声起,大秀开始。 今天拾光时装演绎会上演了一场春夏交响曲。 这场演绎会的主题是春装和夏裙。玻璃板下的灯管是彩光灯,以灯光的闪烁映衬出布料的荧光。 拾光居然选用了荧光布料。 红月世界,受晚上月光辐射的影响,人们夜晚的活动场所大部分都局限在室内。 在这种环境下,单小溪不是很理解设计师使用荧光布料的意义。 总体来说,拾光的这场演绎会让单小溪略有失望。单小溪又分了一半心思在对面的人身上,更没心思看秀了。 大秀除了时装演绎,还有歌舞表演穿插在中间。 这种风格的大秀有点像早期的维密,好在时间没有那么长。半个小时后,大秀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比较自由的酒会。 所有的客人、模特和设计师团队都会参加酒会。 酒会就在里面的水进行,而泳池这边也会迅速拆掉t台,届时客人们也可以下泳池玩。 整场演绎会全流程下来预估会持续三个多小时。大秀之后,客人可以提前离场。 单小溪生怕艾提达提前离场,大秀一结束就动作迅速地守在出口处。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单小溪还挺紧张的。幸好她脸上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艾提达没有马上离场。她跟几位朋友去了一处餐桌,几个人坐下来聊天,其他都有吃东西,只有她连饮料都没有碰。 艾提达还在与人刻意保持距离,如果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都会提前侧身让开。 果然是很谨慎。 单小溪心里想着还可以用什么方法靠近艾提达,而又不会让她注意到自己。 脸上的面具可以遮住单小溪的脸,不让人看到她的样子,但藏不住她的身份。她以河伯的身份参加演绎会,请柬和脸上的面具反而是她身份的证明。 戴软金属面具的人是谁?只要问一下主办方就能得到答案:她叫河伯,是夜玫瑰会所头牌女郎赛琳娜的造型师。 单小溪不想因为做了这件事就放弃河伯这个身份。 之前跟木籽棉商量的时候,单小溪还想着敲晕个服务生,然后假扮服务生接近艾提达,反正她摘下面具后反而没人认识她。 然而现实是,单小溪已经看到了三个以前画廊的客户。如果她摘下面具,对方十有八九能认出她。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面具是绝对不能摘的。 作为一位科学家,艾提达痴迷于科学,她唯一一项非科学爱好就是时尚。 作为塔塔教女教徒,艾提达在外人面前总是包着脸。在所有的时尚单品中,她最喜欢的是围巾丝巾等等可以用来包脸的配饰。 艾提达有一个专门用来放配饰的柜子,里面的围巾丝巾加起来过千条。 今天的演绎会中,设计师使用了多款围巾丝巾面巾等等配饰,引起了艾提达极大的兴趣,所以她才会愿意多逗留一会儿,就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些配饰的品质和细节。 艾提达一边和朋友们聊天,一边等待设计师过来。 单小溪站在不算远的餐台旁,手里把玩着一支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目光则盯着艾提达。 单小溪的视线焦点在艾提达和朋友们的嘴上,通过分析唇语来判断她们交谈的内容。 小时候单小溪就跟着哥哥学了唇语。因为有时候冒险者会身处不易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时候就可以用唇语来交流。 单小溪很快就知道了艾提达留下来是想看大秀上的配饰。她眼珠一转,很快有了主意。 单小溪放下酒杯超认识的一位品牌方的接待人员走去。 “詹女士,恭喜,今天的大秀太成功了,每一件衣服和配饰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近距离看一看它们?冬天快要过去了,春天马上就要到来,赛琳娜小姐的衣柜又要添东西了。” 单小溪不吝啬夸赞,接待员詹女士很高兴。在詹女士的带领下,单小溪跟着她来到水隔间的展示厅。 这个展示厅在水就能看到,只是隔着玻璃门,没有接待员引领是进不去的。 今天大秀上的衣服和配饰都集中在这个展示厅中,供重要的客户近距离观赏。 在观赏的过程中,免不了要上手触摸感受料子质感。单小溪偷偷把听花的种子洒在了围巾和丝巾上。单小溪看了所有的衣服和配饰,现场下单定了一条围巾和一条丝巾。 在艾提达进展示厅之前,单小溪就结束了观赏。她从展示厅出来后,目送艾提达进入厅里,默默透过玻璃门望着艾提达的举动。 跟单小溪一样,艾提达用手触摸了那些样品。最令单小溪惊喜的是,设计师将其中一条围巾打包后送给了艾提达。 当艾提达接触到那些配饰,听花种子就能黏在她的身上。而那条艾提达带走的围巾上也沾满了听花种子。 跟着艾提达,那些听花种子会落在她的家里、实验室、车子等等她活动的每一个地方。 第134章 天外陨石的真容 “你们兄妹还有什么共同知道的地址?” “有,当然有”艾伦刚见单小溪时问了她问题,其中就有他们小时候生活的地址。 青葱街,那里曾是单小溪兄妹的家,但他们很小就离开了。 单小溪记得当时那套房子被卖掉了,卖房子的钱没多少不够他们兄妹的生活费,所以他们不得不进入福利院。 四环的房子卖不上价。但就算那样,还是有很多无家可归者。 那是单小溪才四岁,后来她几乎是忘记了那个地方。她的印象中哥哥好像也没再提起过那里,他们兄妹也都没有回去过那里。 但是现在,单小溪想马上回到四环去看看青葱街。 “别急,再有两天你就可以回去了。趁着这两天,我在带你看些地方。” 单小溪心里有事,对游览二环已经兴趣不大。两天下来,木籽棉带着单小溪绕着二环走遍了,单小溪在心里把一些主要地方都记下来了。 按照说好的,单小溪最后两天是住在木籽棉家里。 木籽棉自己的房子是一套三室两厅的高层家居室。装修非常简单,一看就知道主人很少在这里住。 “你先去睡一会儿,11点我会叫你,带你去个地方。” 单小溪听话地回客房睡觉。她依旧神经大条,即使有心事也挡不住她一沾床就能睡着。 她这样的性格还挺适合打持久战的。像那种有点事就整宿睡不着觉的,怕是还没跟敌人对上就先把自己给耗死了。 11点整,单小溪在睡梦中被木籽棉叫醒,穿上提前准备的厚实的大衣,木籽棉开车载着单小溪往北方驶去。 二环的白月光在午夜最明亮,就像四环的红月在午夜最红。 单小溪打开车窗,伸出头去望着空空的街道。今晚的月光好像格外亮,照的街道都比前两天更清晰。 单小溪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 一轮血红色的圆月悬挂在天上。 单小溪忽然意识到今天竟然是血月之夜。 在四环,每个月的十五红月会变成血月。血月的夜晚,红月最亮最红,即使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感受到血月的光芒。 血月也是红月辐射最强的夜晚。在血月之夜,夜行的走私者都要停工。 汽车行进的方向是陌生的,街道两边的景象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们要去哪里?”单小溪问。 “去二环和一环的接驳桥。”木籽棉说。 “一一一环”单小溪感觉自己嘴巴都结巴了。 一环,那里是天外陨石和13号城市正府的所在地。一环是距离普通人最远的地方。 车子开了四十五分钟才到。 一环和二环的连接点事一座合金可移动接驳桥。那座桥是金色的,不知道刷的是不是纯金。 这座桥不算长,也就五百米的样子。除了可移动之外,其他方面看上去跟普通的合金桥没有区别。 但单小溪知道想踏上这座桥可没有那么容易。 木籽棉把车子停在距离接驳桥不远的一处停车场里,然后带着单小溪步行来到旁边的一栋大厦前。 这栋大厦应该是写字楼。外立面全部是玻璃窗,楼顶上竖立着巨大的灯牌。灯牌上的字是“顶尖大厦”。 木籽棉忽然搂住单小溪腰说道:“抓紧了,我带你去楼顶。” 单小溪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木籽棉的意思,然后整个人往木籽棉身上一趴,紧紧抱住了他。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单小溪感觉脸颊两侧有点凉,随即把头也埋进了木籽棉怀里。 只是几个呼吸间,单小溪的脚就落到了地上。 木籽棉放开了单小溪。单小溪有点可惜地歪头看向木籽棉,果然看到木籽棉又脸红了。 木籽棉转移话题:“快到午夜了,注意看桥对面,马上就能看到‘它’了。” 木籽棉没有说‘它’是什么,单小溪也没有赖皮追问。 他们两人并肩站在大厦楼顶,望向远处一环的方向。 单小溪曾经在课本上读到过对一环的描写。 课本上没有描述正府办公楼的样子,只是给出了一组数字:八十八座12层高的大楼呈环形围绕着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就是天外陨石,是13号城市的核心,也是13号城市的基石。 课本上说天外陨石磁场强烈到可与红月相比。距离陨石越近,陨石的磁场越强,导致陨石周身被磁场化作的烟雾笼罩,使普通人无法看到陨石的真貌。 大厦楼顶比远处那八十八座楼更高,前方视野开阔没有遮挡,使得单小溪和木籽棉一眼就能望出去很远。 单小溪向着前方望去。她看到了一大团球型烟雾。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依然看到了那团氤氲流动的烟雾,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单小溪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只能打个比方:那团烟雾立足于大地头顶天空,仿佛为大地撑起了苍穹。 不用问,单小溪就知道那里就是天外陨石。 真的好大啊。也只有那么大的陨石才能辐射出一座城市。 只是,单小溪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那团烟雾不是凝固态的,而是流动的状态。由于对方太大了,单小溪甚至能看清那团烟雾的流动细节。 而更让单小溪吃惊的是,那团烟雾似乎在变薄。 从刚开始看到的浓厚的深灰色烟雾渐渐变成了灰色,然后继续变成了浅灰,再然后隐约间烟雾似乎在变薄变淡。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天上的血月即将达成最亮最红最强的状态。血月的辐射在影响着陨石辐射。 天外陨石似乎不能像血月那样变化自己的辐射强度。只要它的体积不便,它散发出去的辐射就是恒定值。 单小溪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就想明白了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天外陨石与红月就像一对敌人。陨石的能力是不会变的,但红月却在每个月有一个夜晚会变强。 那么这个夜晚,陨石就会处于下风。 也就是在血月之夜,陨石磁场不可避免地会弱于血月。在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 随着血月午夜的临近,常年围绕在天外陨石身周的磁化雾在变淡。在血月最亮的那一刻,磁化雾将消失,露出天外陨石的真容。 单小溪就这样看到了“它”。 它是一个庞然大物,形状像鸡蛋,底部深深扎进地里。 在这一刻,整个一环就像托着一枚鸡蛋的盘子。那围绕着“鸡蛋”的八十八座高楼就像防滑槽。 陨石整体是玄黑色,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这样单小溪想起了前世看到的月球图片。 但是陨石的表层有裸露的矿脉,有的闪着金色的光芒,有的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有的甚至是透明无色像钻石一样耀眼。 那些矿脉无疑价值非常高。 这些矿脉环绕着陨石表面,像给它披上了一条条彩带。 “好美啊。”单小溪由衷赞叹,这也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形容天外陨石的词汇。 前世里人们喜欢将河流比喻成孕育生命的母亲。在红月世界,人们也常把陨落河比喻成母亲河。 但在单小溪看来,真正孕育生命的是那些天外陨石。 单小溪下意识握住了旁边木籽棉的手。木籽棉也回握住了她。两人的眼睛依然望着远方的陨石,甚至都舍不得眨眼。 一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分钟过后,血月的辐射威力开始变弱,天外陨石的磁场再度与它势均力敌。 磁化雾一点点升起,重新回到了陨石身边,一点点变浓变厚,直到恢复成原状。 天外陨石再度被浓厚的烟雾包裹遮挡。 时间很短,只有一分钟,也就是六十秒。 但单小溪却被深深震撼了。 她仍旧沉默地望着那团烟雾良久良久,才开口问木籽棉:“每个月的血月都会这样吗?” “是的。”木籽棉回答。 每个月一次的血月,天外陨石都会露出它的真容。 住在二环的人真幸福,每个月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呢。单小溪不由心中羡慕。 “在最初的时候,没到血月都会有人来这里祭拜,后来就出现了圣石教。由于人数过多,官方承认了圣石教为正统教会。” “原来如此。” 圣石便是天外陨石。单小溪多少能够理解人们崇拜天外陨石的心理。 一阵冷风吹来,单小溪忽然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冬天的深夜,在高楼大厦的楼顶吹风,对单小溪这个普通人来说是有点挑战。 于是,木籽棉带着单小溪迅速返回了家中。 路途上,单小溪时不时会回头望着远方的那团烟雾,直到再也看不到它。 “我看到陨石表面有很多矿脉,是原本就那样,还是人为开采的。” 单小溪记得木籽棉说过官方每年会处理掉陨石表面的风化层,那意味着人类对陨石动过手。 “在城市建立初期,人们曾经想利用陨石上的材料,对陨石进行了探矿开采,但最终他们发现无法把那些矿石从陨石上剥离,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再后来,官方发布了禁止开采陨石的法令。” “可即使这样,陨石还是每年都在变小对吗?那它的磁场也在变小,也就是说,每次它暴露在外的时间都在变长吗?” “是的。听说在它降落在大地的时候,它从未露出过真容,随着时间过去,它的威力终究是在变弱,今年它每次暴露出来的时间到了六十秒,前年还是五十八秒。” “它变弱的速度在加速?” “是的,所以官方现在对每年清理陨石表面控制地越来越严格,任何多余的损失都不被允许。” 单小溪忍不住又朝后望了一眼。后方的视野已经被高楼大厦遮挡,看不到那团烟雾了。 “不用担心,据科研人员推算,距离陨石磁场缩小到不适宜人类生存的时候距离现在还有几百万年。” 单小溪叹了口气:“是啊,我们不用担心,反正也活不到那个时候对吗?” 木籽棉没有回答单小溪的这个问题。因为他心里觉得是不对的,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回到家里,木籽棉让单小溪喝了一大杯热水。 “是我粗心了,应该再让你多穿点。”木籽棉是异能者,从来不会担心吹夜风感冒这种事,也就忽略了单小溪作为一个普通人体质会跟他差很多。 “没事,我一向身体强壮,大不了感冒一场,还能增强抵抗力。”单小溪对此并不怎么在意,“赶快睡,明天就回三环了。” 第二天起来,单小溪没有感冒,只是鼻子不太舒服。于是她早餐吃了很多有营养的食物,美其名曰增强免疫力。 关键是离开二环后就不能顿顿吃到没有辐射的食物了。 单小溪跟木籽棉一起回三环,过程很顺利。从内环往外环的安检总是要松一些,只检查了她的临时通信证就放行了,也不用核对电脑。 回到三环,单小溪本想当天就去四环,但没想到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先处理才行。 首先是单小溪的身份更换,她得先拿到三环居住证才能办理去四环的临时通行证。还好有404局出具的证明,单小溪的三环居住证用了三天就办下来了。 居住证办下来后,她必须马上办理财产继承手续。 原本她不是三环居民,文森特的遗产虽然划归到了她的名下,却仍由官方负责管理。 现在她是三环居民了,就必须立刻完成所有继承手续,否则等同于放弃遗产继承。 于是,单小溪不得不又用了三天时间办完所有遗产继承的手续。还是上面有人好办事,否则肯定不会这么快。 总的来说,单小溪终于完全继承了文森特的遗产。乌托街14号真正属于她了。 有了自己的房子,单小溪立刻推掉了之前的房子。那栋房子还是赵又铭给她的。 在跟赵又铭联系的时候,单小溪收到了赵又铭送来的三套房子的钥匙。对方声称三套房子是雇佣单小溪查案的尾款。 单小溪收下了房子。她其实不太想收这么多,但考虑到赵又铭不缺钱,而且她如果拒收说不定还会让对方不放心。 单小溪一下子就成了小富婆,还基本实现了财务自由。 第135章 故宅 等到单小溪拿到去往四环的临时通行证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距离她跟艾伦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不到十天。 这天一大早天刚亮,单小溪背上自己的随身包,再提上好几个袋子,然后就出发了。 单小溪这次是一个人回四环,木籽棉还有工作不能一直陪着她,等到她这边有点眉目了再来帮她。 单小溪拿的临时通行证是404局开据的,证明她去四环是为404局办事,可以得到很多方便。 顺利通过接驳站,单小溪乘坐接驳车走普通通道回到四环。在车上的时候,她有种又回到了自己在画廊实习上下班赶时间的错觉。 说起来等忙完这边的事情,她该去见见老朋友们。她现在是堂堂正正的三环人,还是自己的身份拿到的居住证,不用避着任何人了。 到了四环,单小溪直奔青草福利院。 她拿了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着她给大家的礼物。有吃的,也有穿的,还有用的。 比如说她特意在二环买了很多零食,都是无辐射的健康食物,给大家常常鲜。还有她在三环买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打算送给院长阿姨。院长那套茶具用的太久了,有些杯口上都有缺损了。 单小溪提前给院长和林婷发了电报。 除了上学的孩子们,福利院里的其他人都在等她。一番热闹后,林婷也从帕特拉食馆过来了。 单小溪给林婷买的是一件大衣。三环小众品牌,版型不会太夸张但品质很好,穿上很能凸显林婷的气质,提升格调品味的同时又很特别。 “这衣服很贵?你怎么乱花钱?” 林婷很喜欢那件大衣,看得出来大衣价格不会便宜,就有点不太赞同单小溪买这些东西。 单小溪拉着林婷回自己房间说悄悄话。 “婷姐,我现在是三环人了,文森特留下的遗产都拿到了,现在算是有了一点钱。不过这次也是庆祝我成为三环人么,才给大家买了点好东西,以后不会这样乱花钱了。” 单小溪对未来是有想法的,但因为目前找到哥哥寄来的信是头等大事,那些对未来的计划只能暂时先搁置。 “姐,这次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 单小溪把她去二环找艾伦的事情说了。林婷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她要在四环调查也需要她的帮助。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找你哥寄给你的信?” “是,艾伦特意提起那封信,我想那封信肯定很重要。” “你怀疑你哥把信寄去了青葱街?” “除了青草街这边,我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青葱街,但我记得那边的老房子已经卖掉了。” “多想无益,我陪你走一趟青葱街。” 事不宜迟,单小溪换了一身自己以前的衣服,跟着林婷一起去往青葱街。 单小溪对青葱街没有太多印象。虽然她生下来就懂事,但碍于小孩子大脑发育的限制,太小时候的事情同样是记不住的。 这大概是她从小时候离开这里后第一次再回来。 青葱街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青葱街上居然是联体别墅,三户一联二层的小楼,每栋楼之间种植着绿植。这是四环难得一见的中上层住宅区。 每户小楼前后都有小院子,院子有金属围栏隔着,围栏上装了铁门,铁门旁边是门铃。 林婷也是第一次到这边来,望着前方的小楼很是惊讶。 “你们小时候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我不记得,好奇怪,如果小时候住在这里,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应该啊。” 单小溪明明生下来就有记忆,为什么却不记得这个地方?实在太奇怪了,难道她小时候的记忆有缺失? “你还记得你家住几号吗?” “六号。”单小溪还记得青葱街六号的门牌。 这个门牌经常出现在小时候的梦里,应该是她住的地方。说起来确实奇怪,单小溪做梦会梦到这个门牌,却从来没有梦到过别墅房子。 单小溪和林婷来到青葱街六号别墅前。她们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林婷上前按动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有佣人模样的人从别墅里出来,走到了铁门前打量着单小溪两人问道:“你们找谁?” “您好,我姓单,是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单小溪上前一步说道,“是这样子的,我们有位朋友不知道我们换了地址,错把信件寄到了这里。实在非常抱歉,不知道您能否把信件还给我们?” 佣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单小溪,显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是单小溪站在他的位置,她也不会这样轻易相信两个陌生人,别忘了这里可是治安混乱的四环。 单小溪拿出了自己的三环居住证以及临时通行证。 “这是我的证件,我是三环人,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朋友才会把信件寄到这边来。” 佣人听说单小溪是三环人,脸色立刻变了,他匆匆看了一眼证件说道:“请两位等一下,我去跟主人说一声。” 佣人显然不懂怎么辨别证件的真伪,虽然他有点害怕,但没有因此就放单小溪两人进门。 看着佣人返回了屋内,林婷说道:“很谨慎,这户人家应该住在这里不短时间了。” 单小溪说:“有佣人的家庭,有钱人,但拿不到三环居住证,只能委屈地住在这里。” 林婷抬头望向别墅二楼赞叹道:“这套房子应该不会便宜,就算是二十年前也能卖上好价钱,为什么你们兄妹还那么穷?” “我记得当时房子没有卖多少钱,哥哥原本是想把房子卖掉再带着我租房住,但后来钱不够才不得不进入福利院的。” 一般来说人们对福利院的印象都不会好。人们总是认为福利院里的孩子没有自由,天天做童工,饭也吃不饱,小孩子被大孩子欺负,所有孩子都要受义工们压榨。 所以那个时候单小溪的哥哥并不想进福利院,他想的是依靠父母留下的积蓄生活。 “难道你哥哥卖房子的时候被人坑了?” “不知道,我没有听他提起过。” “真说不定的,你哥哥当年年纪也不大,说不定买房子的人就欺负你们兄妹年纪小。” 说话间,佣人又出来了,这次他直接打开门请单小溪两人进屋。 “主人听说两位曾经在这里住过,一定要亲自见见两位。” 联体别墅内的空间没有独栋那么大。这种两层的小楼,一楼一般是厨房、客厅和佣人房,二楼是主卧、客卧和书房。 六号别墅正是上述布局。 所以单小溪两人一进屋就到了客厅,也看到了房子的主人。 迎接她们的是一位老妇人。她很好客,请单小溪两人坐下后聊了很久。正合了单小溪打听消息的意图。 老妇人年轻时曾在接驳站工作,是正式的公务员编制。她的儿子儿媳现在都在接驳站工作。 老妇人看过单小溪的证件,确认她的证件是真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了。 这栋房子的主人正是老妇人一家,她和儿子与儿媳一起住在这里。平时儿子儿媳都要上班,家里只有老妇人和佣人。 老妇人一家原本并不住在这里。前年老妇人的丈夫去世,儿子怕她睹物思人所以搬了家。也就是说,他们一家是前年搬到这里住的。 老妇人让佣人拿来一个箱子,里面放着他们一家搬过来后收到的莫名其妙的东西。里面有信件,但不是给单小溪的。 老妇人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一边问单小溪:“你朋友的信件是什么时候寄出来的?” “应该是四年前。”单小溪说。 老妇人看向单小溪:“你也不确定吗?” 单小溪苦笑:“是的,我寄信的那位朋友出了些事情,我们正在寻找他,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他给我寄了信,我们想着那些信件也许能帮我们找到他。” 老妇人一脸严肃地说:“原来是这样。你们的朋友很幸运,有你们这样的朋友一直牵挂着他。他一定不会有事,你们也一定会找到他。” “谢谢您。” 老妇人把寄错的信件收到一起:“这里没有寄给姓‘单’的信件。”她把信件递给了单小溪。 单小溪把信件一一看过,确实没有寄给她的信,而且她没有在这些信封上发现暗号之类的讯息,最重要的是这些信封上的字迹不是哥哥的。 看出单小溪的失望,老妇人说道:“我们家是前年搬来的,这里曾经住着别人,也许你朋友的信被他们收到了,你可以去找这个房子以前的主人问一问。” “是的,我也这么想,只是我们不知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人搬去了哪里。”单小溪当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要去哪里找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呢? 老妇人从那些寄错的信里挑出三封信:“你们看这三封信,这是寄给同一个人的,其他的信件都是寄给不同的人,我想这三封信的收件人很有可能就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老妇人儿子当年买房子的时候是跟中介交易的,他们没有见过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只能靠猜测来推断了。 单小溪拿起老妇人挑出来的三封信,发现这三封信不仅是同一个收信人,寄出的地址也是同一个。 单小溪两人告辞的时候拿走了那三封信。 “婷姐,时间还早,我们去寄信地址看看?” “好,我也觉得老妇人的猜测有道理。” 于是,单小溪两人来到了三封信寄出的地方。 这里就是一处普通的四环平民区。街道脏乱差,流浪汉随处可见,就像十几年前的青草街。 她们来到信封上标注的地点。那是一户很普通的独户平房,就像周围的房子一样。 林婷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房子里传来人声:“是谁?” “周先生吗?我们是从青葱街过来的,这里有几封寄给你的信。”林婷站在门口高声回答。 门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男子的双腿和双臂似乎都有残疾。 单小溪上前亮出那三封信:“您是周然先生吗?这里有三封寄给周然先生的信件,地址写错寄到青葱街了。” 男子看了一眼单小溪手里的信,打开门让她们进屋。 单小溪和林婷进了屋,并顺手把门关上了。 中年男子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证件丢在桌子上,然后又去打开太阳能电磁炉烧水。 单小溪拿起他的证件看了看,然后把三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单小溪回头与林婷对视一眼。单小溪微微点头,林婷后移一步站在门口。林婷看上去像是随时要走,但同时她也挡住了离开屋子的路。 单小溪这时候才打量起周然。 周然的两条腿似乎都有伤,走路时两条腿都受力不稳。他的左胳膊没了,右胳膊拄着拐杖。 “周先生,听说您的朋友以前住在青葱街?”单小溪试探着问。 “呵,”周然突然笑了,“我以前也住在青葱街。” 单小溪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寄信人也住在青葱街。 “以前住在青葱街六号的人就是你?”林婷忽然问周然。 周然回头看向林婷,笑着说:“‘青草街黑寡妇’名不虚传,不愧是青草街的保护神。” 林婷摇摇头。不明就里的人会认为保护青草街的人是她,但实际上真正在幕后保护青草街的先是单良后是单小溪。 “你认识我们?”单小溪灵光一闪,“你预料到我们会来找你,所以才让我们进屋。” 林婷想到的更多:“这三封信是你写的,然后自己寄给自己?” “是的,”周然坦然地说道,“三年前,我被人盯上了,不得不卖掉那栋房子。但我又怕你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所以每年都写一封信寄到那边。” 林婷上前撕开三封信,果然信封里放着三张白纸。 单小溪也明白了:“我哥哥给我的信在你这里?” “是的,”周然怜悯地看向单小溪,“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找到我这里,但你还是来了” 第136章 父母 “你看了信可能会失望。” 说完这句话,周然找出一封信递给了单小溪。 信封上只写着“小溪亲启”四个字,是哥哥的笔迹。 “你哥的信是寄给我的,给你的信放在给我的信里面。”周然解释说。 单小溪没有马上看信,她想先听周然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然是单小溪父母的同事和好友,他们隶属于同一支探险队。 当年他们一起出任务,在荒区遇到了诡异事件。单小溪的父母失踪,周然受了非常重的伤。 周然的伤势非常严重,几乎是活不成了。他在死前把单小溪父母的遗物交给了哥哥单良,那是对单良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时候单小溪年纪小,对周然没有什么印象。但那时候哥哥已经十岁了,他做主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给周然治伤。 后来,单良去了二环自己父亲的家族,他一边与单小溪保持联系,同时也与周然保持着联系。 在六年前,单良给了周然一笔钱让他以前他们家的房子买下来。房主写了周然的名字,也让周然住在里面。 周然那时候就意识到单良可能是在做某些安排。不论单良给他安排了什么角色,他都会帮他。周然当年治伤的费用以及后来的生活费都是周良给的钱。 周然一直关注着单小溪,却从来没有联系过她,也是单良交代他这样做的。 在单良失踪之前,他给周然写了很长一封信,其中交代了很多后续安排。他写给单小溪的信就夹在这封信中。 单良交代周然,如果一年之后没有收到他的联络就卖掉青葱街的房子搬去平民区,买房子的钱全部归周然。 单良嘱咐周然,如果有一天单小溪找到了他就把信给她。但他在信里明确表示希望单小溪永远不要找他,希望单小溪能过上幸福的普通生活。 赵然按照单良所说卖掉了房子,又担心单小溪找不到他的地址,于是就每年寄一封信去青葱街。 如果单小溪够聪明,就会找来这里。如果她不够聪明,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周然用卖房子的钱买下了现在的房子,剩下的钱都存在起来。他每月只肯花剩下的利息。周然想的是将来他快死的时候会立遗嘱把钱留给单小溪,至于单良的那封信就烧掉好了。 周然其实算是看着单家两兄妹长大的。他理解单良的想法,也只希望单小溪能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不知道你哥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没跟我透露过,但我能感觉到肯定与他的父系家族有关。” 单小溪舒了口气,但她心里还有疑问。 “我小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比如青葱街的房子,我小时候跟哥哥他们一起住在那里吗?” “你果然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估计你都不记得小时候经常生病的事了。” “经常生病?我吗?”单小溪的记忆里的确没有卧病在床的画面。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经常生病,明明身体并不瘦弱,却总是哭闹。你的母亲你还记得她吗?” “记不清了。” 单小溪对父母的印象都很模糊。确切地说,她对进入福利院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记得。 以前她以为那时候自己年纪小才会忘记,现在想来可能真的有问题。 周然似乎有些失落,沉默着一直没开口。 单小溪觉得周然以前应该跟她父母的关系非常好,心里就有些好奇。 “周叔叔,你能跟我讲讲我爸妈以前的事情吗?” “你想听吗?” 单小溪用力点头。 “好,那都是很多年钱的事情了” 单小溪的父母都是异能者。单小溪的父亲跟周然是发小,他们原本是三环人。单小溪的母亲是二环人,出身大家族,受过良好的教育。 母亲的第一段婚姻是家族联姻,对方就是单良的生父。由于对方太过风流,私生子已经有了好几个。在结婚三年后,母亲实在受不了就跟对方离婚了。 考虑到对方肯定会再婚,再加上对方不缺孩子,母亲带走了儿子。 离婚之后,家族对母亲不闻不问,母亲干脆带着儿子去了三环。她在那里认识了单小溪的生父和周然,并加入了他们的探险队。 单小溪的父母有异能者优势,两人很快就升为了副领队。周然只是个普通人,在探险队中担任物资筹备和供给等后勤工作。三人经常一起出任务,成为了生死同担的挚友。 但是好景不长,他们所在的探险队出了事故。他们的领队在荒区执行任务时犯了大错,导致探险队很多人丧生,而且还给某财团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单小溪父母和周然活着回到了城里,但他们所在的探险队却不得不解散。因为领队造成的损失,他们这些活下来的队员遭到了某财团的打压,导致他们无法在三环再找到工作。 三人商量之后转移到了四环。虽然四环的环境恶劣,但单小溪父母都是异能者,他们不怕红月辐射。在四环,他们更受尊敬,还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单小溪的父母买下了青葱街的房子,周然那时候跟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三人就像一家人。 没多久,单小溪出生了。她本该是个健康的孩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哭个不停。 母亲很担心,不得不想办法联系娘家人找医生给单小溪看病。医生说单小溪天生弱质(体质的质,不是智力的智),要么早夭,要么注射一种特制的药剂。 天生弱质指的是有的小孩子生下来大脑发育过速,超过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从而给身体造成负担。 放在单小溪身上就是因为她生下来就带有记忆,大脑活跃度超过了她幼小身体能承受的限度,导致身体无法承受过于旺盛的精力。精神和身体不平衡,导致了种种问题出现。 在红月世界里,普遍认为这是小孩子过早异能觉醒的负面表现。 在过于年幼的时候觉醒异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身体发育不完全,心智培养也不完备,在那种情况获得过多的精神力,会给孩子的身心都造成巨大影响,常常会造成小孩子精神分裂或身体崩溃。 而当时的单小溪还是个婴儿,更不可能承受这种情况。 单小溪不是第一个出现这种症状的孩子。二环的医院具有治疗这种孩子的方法。 医生说的那种特制药剂实际上是一种精神力抑制剂。通过抑制精神力活跃的方式,来缓解孩子精神和体质发展的不平衡。 这种药剂的疗程总共十剂,分阶段给孩子注射。十剂注射完成,孩子的精神和体质将达到平衡发展,之后就能像普通人一样成长了。 这也将意味着,这个孩子将永远失去成为异能者的资格。 凡是总有利有弊。 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单小溪的父母赌一把。不给单小溪注射药剂,让她自然成长下去能活到几岁算几岁。 要么就是给单小溪注射药剂,放弃将来成为异能者的可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单小溪的父母选择了后者。与其冒着早夭的风险奢望孩子成为一个天才,不如让她普普通通幸福地过一生。 这种药剂的价钱相当昂贵,而且只有二环才能弄到。 单小溪的父母与母亲的家族达成了交易,他们成为专属家族的冒险者,为家族卖命换取给女儿的药剂。 母亲家族知道他们的忠诚是有时限的,时间限制就在十针药剂的疗程内。所以他们总是把最危险的工作指派给他们。 在最后一项任务中,他们去了荒区的深处,为家族获取某样资源。在那样的环境里,失踪就意味着死亡。还好,周然最终拿着资源回到了城里。 单小溪的哥哥那时候已经懂事了。在周然住院期间,他跟母亲的家族联系,用资源换回了第十针药剂。 哥哥把卖房子的钱给周然治病并照顾他,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周然也是为了单小溪而受伤的。 注射完十针药剂的单小溪渐渐恢复健康,并成了一个可爱的健康的普通孩子。 由于那种药剂作用于大脑,单小溪忘记了大部分跟父母在一起时的事情,也不记得还有一位周叔叔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还经常照顾她。 哥哥从来不跟单小溪提父母的事情,也是不希望她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现在周然选择告诉她这些事情,一来是她找过来了,二来是她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些事。 单小溪长长舒了口气。她是真的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别人为她做了那么多。 单小溪真心感谢父母选择了救她。同时,她更坚定了救哥哥的决心。 “谢谢你,周叔。”单小溪也真心感谢周然。周然从始至终都遵守了他对父母和哥哥的承诺。 周然说完一长段往事,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有了变化。他好像完成了一件使命,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单小溪和林婷对视了一眼。林婷太了解她了,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单小溪吸了口气:“周叔,你已经完成了对我哥的承诺,接下来我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我。” 刚松一口气的周然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你要我做什么?” “我哥哥失踪,我要找回他,希望你能帮我。”单小溪坚定地说。 周然苦笑:“我这个样子还能帮你做什么?”周然两条腿瘸了,一条手臂没了,只剩一只手还能动。他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用。 “周叔,您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吗?”单小溪问。 周然摇头:“你哥哥一直不让我联系你,我想你早就把我忘了,但你还是来了,说明你哥哥还做了其他安排。” “我去了二环,找到了哥哥最好的朋友,他告诉了我还有一封信。哥哥在失踪前,做了细致的安排,说明他提前预计到自己可能会出事,同时他还认为有一定几率他不会死。” 如果单良认为自己将去赴必死之局,那他只要安排好单小溪继承他的遗产就行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真相分散到各个地方让单小溪去寻找。 单良之所以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说明他确实遇到了危险,但却有一定的几率活下来。 点拨单小溪的人是艾伦,单良为什么这样安排。一来艾伦可能是他身边唯一可信的人,二来还因为艾伦在二环。 单小溪在四环,艾伦在二环。如果单小溪连进入二环见到艾伦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她还是不要救他了,至少她是安全的。 单良又把一部分真相放在周然这里,大概也是猜到周然会将以前的事情告诉单小溪。如果单小溪没有足够强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小时候的真相,那么她也不要去救他了。 单小溪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哥哥留下的信,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周叔,二环官方正在推行机械义肢,我会想办法帮你更换机械义肢。当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二环,但至少我已经在三环了。” 周然有些茫然。他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四环,为了安全还基本不外出,完全没听说过机械义肢。 “我希望你能像对哥哥一样相信我。要把哥哥救出来,我需要帮手,而我能信任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一位。” 如果能救出单良,周然什么都愿意做。对周然来说,单小溪兄妹就像自己的孩子。 “这样,周叔先搬到青草福利院。你现在住的房子是买下来的对吗?继续留着,以后就作为安全屋了。” 单小溪几句话就把周然安排了。 其实他说需要周然帮助主要是为了稳定他。她主要是希望周然搬去福利院。福利院那边的环境比周然现在住的地方好多了,而且那边也有人能照顾他。 如果不知道小时候的事,单小溪可以一直不记得周然。但现在知道了,照顾周然后半生就是她的责任。 这大概也是哥哥把单小溪引导到周然这里的原因之一。 第137章 安排 四环青草街福利院。 为欢迎新搬过来了周然,大家举办了一场小小的聚餐。 单小溪从林婷的店里买了一堆吃的,还有她从二环三环买的零食,大家小小地奢侈了一次。 听从单小溪的安排,周然搬到了青草街福利院。 这里的环境比他之前住的平民区好很多,大家互相也有照应。以后他只要把每个月的存款利息交给福利院就可以了。福利院有的是房间,闲着也是闲着。 此刻聚餐已经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单小溪坐在沙发上,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她的日记本和哥哥的那封信。 信是拆开的,之前单小溪当着周然和林婷的面就把信拆了。她需要别人的帮助,那就得信任他们。 单良留下的信里只有一幅手绘地图,其他再没有只言片语。所以这封信没有解答单小溪心里的万千疑问,反而又给她增添了一个难题。 林婷和周然没有去过二环,所以对单良的地图不明所以。 而单小溪可是才被木籽棉带着绕着二环逛了很多圈,所以她一看到这幅地图就明白了。 这是一幅二环地图。 这幅地图很可能是单良本人绘制的,因为13号城市的官方从来没有卖过任何地图。 单良的地图算是比较详细的,把二环的重要地标都画出来了。即使这幅图上没有文字标注,单小溪也能根据地标看懂这幅图。 这幅图上重点标出了三个地点,单小溪根据地标的分布大致判断出这三个地点分别位于:某平民区、贫民窟和某条运输线上。 平民区和贫民窟比较好辨认,单小溪拿不准的只有那条运输线。 木籽棉告诉过单小溪,二环有直通五环和六环的运输线。 五环是军区。由于五环环境更加恶劣,军区换防每七天就要进行一次,非常频繁。军人在不驻防的时候住在二环。所以二环专门建立了通往五环的铁路运输线,主要用来运送兵员和军队物资。 六环是缓冲区,是荒区中相对安全的地方,是冒险者营地集中的地方。 官方建立二环与六环之间的运输线,一来方便二环的冒险者直接前往六环,二来则是为了方便运送资源。 比如某冒险队服务于总部在二环的财团,每次他们从荒区回归都可以直接在六环把收获运送给总部。 另外二环每天都要消耗大量资源,这些资源大部分都来自荒区,它们都是从六环直接运送到二环的。 这两条运输线都是半公开性质的,没有相关证件不能进入。所以单小溪只是听木籽棉说过,却没有亲眼见过。 所以单小溪大致判断出单良地图上的第三个地点可能在某条运输线上,但不能确定。 单良为什么要留下这张地图?关键点显然就是那三个不明所以的地点。单小溪想知道答案,必须去这三个地方寻找。 只是单小溪暂时去不了二环。 之前算是单小溪运气好被山葵珑带去了二环,现在她要再去二环要么拿到正规的出入证,要么用假证。 假证就不用考虑了。 之前山葵珑找的那个做假证的已经被巡夜人抓住并遣送回了二环。单小溪可不认识什么可靠的做假证的人,她也没钱买假证。 更重要的是,单小溪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三环人,她可不想因为犯法丢掉这个身份。 单小溪还是有希望再去二环的。她还是巡夜人的线人,再加上有木籽棉帮助,她会积极争取与二环有关的任务的。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进入三环的机会了,但后来出现了转机。距离那时候也只过了一年,她已经拿到了三环的居住证。单小溪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将来一定能进入二环。 单小溪做事情还是沉得住气的。她把地图放回信封里收好,收拾收拾就去睡了。 虽然疑问又增多了,但事情有了大进展,单小溪感觉很舒心,睡觉也更踏实了。 第二天起来,单小溪仍然留在四环。她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首先逐个去拜访了以前的熟人,包括警察局的史蒂文警官和援助所的查理先生。后面这两位一直对福利院多有照顾,单小溪要维护好这些关系。 最后她又去找了林婷。 单小溪对未来有一系列的计划,其中一部分涉及到四环的事情,还是需要林婷出面。 “你要自己开公司?”林婷有点吃惊。 “还不能算公司,只能算是工作室,”单小溪解释道,“我打听过了,工作室也有招聘四环临时工的资格。 等我开了工作室,就可以聘用你们,你们就可以拿到三环的临时出入证。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三环?” “去三环?”林婷有些茫然。 她出生在四环,成长在四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去三环。 “其实我觉得你不用现在就决定,只是现在可以开始考虑了。毕竟你去了三环,食馆这边得安排好。 如果你一时无法决定也没关系,可以先拿着临时出入证去三环体验一段时间。真正知道三环是什么样子之后,再决定也可以。” 如果林婷愿意留在三环,单小溪那里也有房子住,还可以省去她租房子的钱。万一食馆有什么事,林婷也可以像以前的单小溪那样每天在四环和三环之间通勤,就是累了点。 单小溪的计划很长远。 她还想着等将来工作室赚到了钱,就被福利院的孩子们接到三环上学。三环的某些私立学校,只要赞助费给到位,也会接受走读生。 不过那需要很多钱,只能等将来实现了。也许有一天,单小溪能把福利院开到三环。 单小溪跟林婷通了气,又跟福利院的阿姨们谈了不少,最后还跟周然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返回三环。 一回到三环,单小溪就忍不住感叹。一年前,她还是一名偷渡者。而现在,她不但是三环本地人,还是一个小富婆了。 首先是文森特的遗产完全属于单小溪了。虽然那只是一栋楼,但那可是一栋楼啊。然后是赵又铭作为尾款送给她的三处房子。 可能是前世做过房奴留下了后遗症,单小溪一处房子也不想卖。 赵又铭送的房子都在比较好的地段,租出去收房租每个月总收入就有一万多。单小溪委托给了中介进行出租,每个月坐收租金。 单小溪更喜欢住在乌托街14号。一来她住习惯了,二来那里有老朋友。 祥叔,李家姐弟和阿财都还住在乌托街14号。单小溪依旧免去了他们的房租。 14号楼里还有空房间。但单小溪不打算租出去。一来不希望自己居住的地方有闲杂人,二来想留着给林婷他们住。 在泰百尔第八研究所被查抄之后,那片街区的环境都焕然一新。官方把原本属于泰百尔名下的街道都收回进行了二次拍卖。新的开发商正在对街道进行重新开发和建设。 在单小溪搬家重回乌托街的时候,新的乌托街已经重建完成。 街道上的商铺正在招商,街对面曾经惨不忍睹的房屋被推倒重建,正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往乌托街。 距离乌托街不远的泰百尔第八研究所旧址,所有建筑也是推倒重建,据说将建成一栋写字楼。 研究所旁边的公园终于有了人气。只是几个月的时间,附近居民区的人们就习惯了来这里玩耍。据说那个湖里也有了鱼。 总之,乌托街附近的环境在变得越来越好。 单小溪还住在自己原来的屋子里。她隔壁的房间也仍然留给木籽棉,欢迎他随时过来住。 回到三环的第一天,单小溪请客。客人是乌托街14号所有住客,包括木籽棉。 本来刚搬回来的时候她就想请大家了,只是那时候记挂着哥哥的信,所以才改在了回来这天。 木籽棉今天是晚班,所以白天有时间,一早就拿着东西来到乌托街14号。 他这边的房间很久没过来住了,需要打扫卫生。单小溪的房间里堆满了东西,也要费一番手脚整理。 李家姐弟中的弟弟李笑在隔壁帮木籽棉打扫卫生,姐姐李乐在帮单小溪整理东西。 李乐因为单小溪而改变了命运。她至今仍然称单小溪为师傅,也仍然兼职着赛琳娜的造型师。 李乐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师傅,之前你说可以跟赛琳娜小姐说你的事情,我昨天就跟她说了你还活着,赛琳娜小姐说想跟你见一面。” 对赛琳娜来说,失去单小溪是一大损失。 李乐还不能独立设计服装,她从单小溪这里学了一点皮毛,可以做到利用大牌给赛琳娜做搭配造型,却不能像单小溪那样为赛琳娜量身定做服装。 单小溪很理解赛琳娜对她的怀念。 “行啊,你跟赛琳娜小姐说可以见面,让她约时间,越快越好,我正好也有事情要拜托她。” 今天的晚饭大家都在,就连重病的阿财都下楼来了。虽然阿财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但大家都很高兴。 阿财已经病入膏肓。泰百尔倒了,并不能使他恢复健康,但却可以让他获得心灵的平静。心情好了,整个人都开朗了很多。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但他可以走地心安。 祥叔依旧壮实。他年纪大,但身体一直很好。现在心病除了,街道也变得越来越好,他可以重新把杂货铺开成小超市了。 李家姐弟都在上大学。有单小溪和祥叔的帮助,他们的学费是不用发愁了。 姐弟俩最明显的变化是李乐比原来活泼了很多。 虽然之前在单小溪劝说下接受了她的帮助,但那时候李乐还是很迷茫的,总有一种不知道该去哪被人推着走的感觉。 但是现在李乐的笑容更加真诚,说话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一来是她靠自己在赛琳娜那里拿工资,让她更有底气。二来也是乌托街的环境变化,就像长久以来压在大家头顶的乌云散去了。 所以说成长环境对小孩子的身心有很大影响。 晚餐地点还是在祥叔的杂货店。 以前他店里三分之一是货架,剩下三分之二是桌椅板凳论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店里的三分之二是货架,只剩下三分之一还摆着桌椅。 红月升起来,街道上渐渐没有人了。大家躲在店里吃火锅。 最热闹的聚餐方式就是火锅。天冷了更要吃火锅。 大家都很开心,随意聊着天南海北的八卦,不像以前那样每个人都带着愁云惨雾。 单小溪和木籽棉甚至聊起了二环的见闻,听得李家姐弟很是稀奇。倒是祥叔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单小溪觉得好奇问道:“祥叔,看你这样子似乎对二环也有所了解似的,难道你以前也去过二环?” “哼,”祥叔摆出一副高人的样子,“我可不是去过二环,而是曾经在二环生活着。” “呀,祥叔以前难道是二环人?”弟弟李笑惊讶地问。 “没错,你小子有眼光。” 祥叔做出一副说书先生的样子,开始了一番长篇叙述。 原来祥叔的确是二环人,他还在二环上过学,是在十四岁的时候跟着父母来到了三环。祥叔还有一位弟弟,他们原本是一家四口。只是弟弟没他长寿,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祥叔的父亲是一名异能者,曾在二环铁路线做检道员,后来出了工伤拿了一笔补偿费。父亲因伤失去了工作,好在补偿费不算少,一家四口仍旧能维持以前的生活。 考虑到不能坐吃山空,父母商量后带着祥叔兄弟两个搬到了三环。父亲虽然受伤情影响不能从事过重的工作,但他仍然是异能者,很快就在三环找到了工作。 “你们不要总以为二环有多好,在二环生活压力非常大,”祥叔说,“我个人觉得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三环更好。” 首先是治安。 三环有严格的治安管理制度,所以整个环区的治安都很好。 但二环为了某些名义上的声望,管理制度没有那么严格,治安就差了很多。中心区治安好,但在其他平民区就少了很多保障。 第144章 张三来了 单小溪放下手里的剪刀,起身活动四肢,满意地看了看半成品礼服,拉过帘子遮住礼服后离开了工作室。 又是满负荷工作的一天。单小溪已经有两三天没下过楼了,再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她感觉自己会得抑郁症的。 前段时间把效果图拿去给斯蒂芬伯爵夫人过目,伯爵夫人很喜欢,甚至把效果图留下了。 这几天,单小溪都在四楼的工作室里忙着做成品。 她用泡沫塑料按照伯爵夫人的身体尺寸做了一个实体模特,用立体裁剪的方式来做礼服。她甚至能想象出成品穿在伯爵夫人身上时会有多么完美。 礼服已经完工一半了,接下来是细节修饰。单小溪坚持要自己亲手完成每一个细节。 要知道伯爵夫人这条裙子光是材料成本就要上百万了。 为了增加礼服的质感,单小溪在绘制图案时特意使用了含有宝石分子的染料。这种染料永不褪色,在不同的光线下呈现不同的色泽。在偏暗的光线下,礼服上的图案会有很梦幻的效果。 这种染料是单小溪自己研发亲手调配,配方保密,独此一家。 另外,单小溪这次采用了打量钉珠工艺。礼服上每一颗珍珠都价值上万。 单小溪没有在礼服上使用明艳的宝石。 虽然伯爵夫人生活作风有点问题,但她并不喜欢特别张扬。在她这个年龄,珍珠更能衬托她内敛的气质。 有人可能觉得这种设计太过保守。但如单小溪一贯坚持的,所有的设计都应该以穿着者为出发点。 伯爵夫人虽然有很多情夫,也经常登上各种杂志和报纸的绯闻榜,但她本人却很少对外发表明确的观点,她甚至从未接受过任何杂志和报纸的采访。 事实上,人们对她的私生活格外感兴趣,多少也与她本人的神秘感有关。 斯蒂芬伯爵夫人的生日宴会受到人们重视,也是因为她一年就只在她的家里办这么一场宴会。其他节日,包括新年,她都只是参加别的宴会,而不自己举办。 单小溪在设计中使用了彩色珍珠来制作图案,用到了粉色、金色以及黑色的珍珠共计约大小不等的五十多颗。 要知道在红月世界的珍珠可比宝石还要珍贵。 总之单小溪这次为伯爵夫人做的礼服是真正的贵妇级礼服。 讲道理,成本高意味着单小溪可以提高报价。目前她对这套礼服的心理价位在四百万到五百万之间。 这个价位也是参考资料得出的。以往伯爵夫人生日宴会选择的礼服都在五百万左右。 单小溪预留出的价位空间是给配饰的。 单小溪为这套礼服设计了全套的首饰,设计稿已经在伯爵夫人那里通过,目前已经交给珠宝工匠亚当斯制作。这位可是单小溪的老朋友了,从为赛琳娜制作第一件宝石胸衣就一起合作了。 由于单小溪只是设计了首饰的图样,她只收入十万的设计费。亚当斯那边出材料和工艺,收取的费用在七八十万。 这样总的算下来,伯爵夫人这一身礼服加配饰总价应该在五百万以上了。 成本一百万,售价在四百万以上,这个利润空间不算特别高了。要知道在前世某些奢侈品的售价能在成本的基础上翻十倍不止。 总之呢,奢侈品就是暴利行业。 礼服制作很顺利,单小溪心情不错。来到一楼,先去便利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才拐进工作室。 工作室里没人,林婷和白金都出去办事了。高定裁缝店关着门。只有体验店还开着。 这会儿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春天的白天时间比冬天长了,这会儿太阳才开始往下走。 平时这个时间点工作室不会有客人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体验店不会有客人了。 作为奢侈品体验店,营业时间是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 在前世的时候,奢侈品店铺的营业时间大部分都是弹性的。 有钱的会员客户们哪那么闲来逛商店,都是来了新品由店员跟客户约看货时间,或者客户有需要的时候跟店铺约时间。 很多人会选在晚上看货试装,大多时候裁缝师会陪同,当场可以根据客户的需求修改衣服。 只是单品牌成立的时间还短,固定客户太少,再加上品牌产品本来也少,所以体验店一直是门可罗雀的状态。这是正常的。 单小溪走进体验店,新来的导购妹子立刻迎了上来。 丽萨,单品牌体验店的导购员,上岗还不到一个月。 “欢迎光临单品牌,老板,你过来视察吗?”导购丽萨看到单小溪没有怯场,反而是开起了玩笑。丽萨性格比较活泼,与单品牌年轻有活力的品牌形象很符合。 单小溪摆摆手:“这几天怎么样,还习惯在这里工作吗?” “习惯啊,”丽萨说道,“就是工作太清闲了。” 单小溪明白丽萨的意思。 一般来说,奢侈品导购员每月的工资构成为基本工资加销售提成。店铺顾客少,导购员的提成自然也就更少了。 像丽萨这样,一个月只能卖掉几件货品,每月的提成能过千都很困难。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是品牌出更多的产品。 单小溪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了。 春天过去就是夏天。夏天是走量消费的好季节。 做完斯蒂芬伯爵夫人的订单,单小溪打算暂时不接高定了。她想在今年夏天出几个系列的夏装,并期待其中能有爆款出现。 不过,那也是等她完成手头工作之后了。 体验店没有新鲜事,单小溪打算到街上走走。她刚转身要往外走,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推开了店门走进来。 “你好,请问林婷在吗?啊,是单老板,我是张三啊,你还记得我吗?” “张三?!难怪我觉得你眼熟,原来是你啊张三。你看上去比以前年轻了,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托您的福,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你来找婷姐?” “听说她现在在这边工作,顺道过来看看她。” 单小溪惊讶地上下打量张三。张三今天穿的是日常服装,没有穿巡夜人制服。 “听说你在巡夜人工作,你不是在四环吗,怎么来三环了?” “我本来就是三环分部的,之前在四环是有任务,现在任务结束了,就回三环了。” “你运气真是不错,加入了巡夜人不说,还成了三环人。” 单小溪可是经历了很多事件才拿到三环居住证。可张三却是被救了后不但成了异能者还那么容易就成了三环人。 这就是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差别待遇啊。 张三摇头:“如果不是当初你和木队长救了我,我早就已经死了,救命之恩” 单小溪急忙摆手:“不要说这种话,你是自然觉醒的,就算没有我们,你也不会死。事情只是赶巧了,不要说什么救命之恩之类的话,听着太别扭。” 张三见单小溪如此态度,也就没纠缠这个问题。至于救命之恩,只要他放在心里就够了,的确不需要挂在口头上。 丽萨在旁边看着,心里非常好奇,既好奇老板与男子之间的故事,也好奇男子的身份。 听到对方是巡夜人时,丽萨难掩心中的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巡夜人真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巡夜人是个神秘部门。大家知道夜晚会有巡夜人在街上巡逻,但好像很少能看到他们。 正说话间,林婷回来了。她见到张三也是一脸惊喜。 话说林婷来到三环上班有四个月了。有时候工作忙,她会隔半个月回一次四环。有时候不忙了,就每隔四五天回一次。 以前在四环,张三几乎天天到帕特拉食馆吃饭。他现在是单身,拿的工作也不低,每天在外面吃饭也不会有负担。 反正张三和林婷混的挺熟的。 但在林婷来了三环后,两人就很少能见面了。一来林婷回四环要处理很多食馆的事情,二来张三要上班也不能随时到食馆。 林婷和张三明显有很多话说,两人干脆约了到对面的水里捞一起吃饭,在询问单小溪的时候被拒绝了。 单小溪刚填饱了肚子不想又去吃饭。她只是出来散散步,之后还要继续投入工作,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丽萨倒是很想去,可是林婷没叫她。她毕竟还是新员工,跟老板和老总们没那么熟呢。 林婷和张三去街对面水里捞了。 丽萨到点下班了。丽萨家离乌托街不远,所以没有住宿舍。 趁着夕阳还没落山,单小溪在街上随意走着。 对面街又新开了几家店铺,又有几栋居民楼搬进了新住户。除了一家成人函授班营业,好像又多了一家儿童舞蹈培训班和一家少年跆拳道馆。 人越来越多,乌托街越来越有人气了。终有一天,乌托街会恢复到当年文森特住在这里时的样子。 单小溪特别喜欢这种生活气息。在她心里,这就是人间。 单小溪的创作灵感又来了。她打算把乌托街的这幅景象绘制在阳伞上。 斯蒂芬伯爵夫人的生日在七月份,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 伯爵夫人的宴会会从白天持续到夜晚,场地从户外到室内。所以一把遮阳伞应该是必备的。 单小溪打算把这把遮阳伞作为赠品送给伯爵夫人。希望对她来说是一个惊喜,也算是单小溪送她的生日礼物。 虽然不方便与伯爵夫人建立太多友谊,但保持品牌和客户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客户过生日,哪有品牌不送礼的。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斯蒂芬伯爵夫人的生日礼服终于完工了。 单小溪这边一完成制作,就与伯爵夫人约定了三天后试装。 试装当天,单小溪、林婷和白金三人一起出马。白金特意租了一辆箱车用来运送这件礼服。 试装时间约在了下午两点,试装的地点在伯爵夫人下榻的凯勒大酒店。 白金提前在凯勒大酒店订了房间。三人先把礼服送到他们订的房间,确认礼服没有问题后,才在快到两点的时候带着礼服来到总统套房。 试装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伯爵夫人对礼服很满意。单小溪当场做了一点小细节的修改,都是为了这件事衣服能更适合伯爵夫人。 在试装最后,伯爵夫人邀请三人共进晚餐,单小溪三人没有拒绝。客户请客吃饭,品牌方必须给足面子。 伯爵夫人的晚餐,除了礼仪多了一点,没有其他不同。贵族进餐时也讲究食不言,所以不用担心话不投机,大家都关心吃饭就可以。 在最后,伯爵夫人给了单小溪一张请柬,邀请她去1号城市参加她的生日会。 “你一位很有才华的设计师,未来一定会有更大的舞台等待着你,欢迎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谢谢,您的赏识是对我最好的赞誉,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去。” 单小溪只是三环人,可以随时申请到去四环的出入证,却拿不到去二环的出入证。连二环都进不去,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法去1号城市,更没机会参加伯爵夫人的生日会。 所以,当时她说的话只是客套话。 但是后来木籽棉告诉她可以去1号城市。 “斯蒂芬伯爵夫人给你的请柬是正式的邀请,你可以凭这封请柬申请去1号城市的签证。只要你拿到签证,就可以办理出入二环的临时通行证,也可以在传送站购买传送票。” 原来这封请柬的功能这么多。 “是不是外城人的请柬都可以申请二环出入证?” “当然不是,只有贵族和官方发出的请柬才被认可。” “这样啊”单小溪略有一点失望。 她本来还想着如果只要是外城的邀请函都能申请到临时出入二环的资格,那她可以想办法弄一些类似的请柬。 说到二环,距离上次她和艾伦助教见面已经过去很久了呢。 之前拿到哥哥的信之后,单小溪顺利跟艾伦助教在三环见了面。 但那次见面很短暂,主要就是让艾伦确认了对单小溪的信任,更多关于哥哥的信息并没有来得及交流。 第145章 调查进展 既然斯蒂芬伯爵夫人的请柬能申请到二环临时出入证,不管单小溪最终会不会去1号城市,她都把手续办起来了。 单小溪想去二环再跟艾伦见一面。 上次在三环见面,艾伦看到了单小溪手里的信,表示可以彼此信任。但艾伦只是表达了态度,却没有告诉单小溪更多信息。 “我可以确定你哥哥还活着,而且暂时他不会有危险,所以不论你打算做什么都不要着急。要知道对方不杀你哥哥,但不代表他们不会杀你,所以对你来说保护自己才是首要。 “对方幕后势力牵涉太多,我目前也不能肯定怎样才能救出你哥哥,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确定。等我真正掌握了实情,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不要着急,为了你哥哥,你也要保重自己。你哥哥很聪明,比你比我都能干,也许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时候他一定不想听到任何你不好的消息。” 总之,艾伦只是叮嘱单小溪要保护好自己,而哥哥的事情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你哥哥信上的三个地址,前两个暂时不要动。我估计那两处房子都是安全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至于第三个地点,我会想办法调查,如果有进一步消息,也会告诉你。” 对于哥哥信中留下的三个地址,单小溪的看法跟艾伦相同,但也有一点不同。 对于第三个地址,她也想参与调查。不过,单小溪虽然想参与调查,但她目前确实没有渠道去调查。所以她至今没有付诸行动。 即使拿到了二环临时出入证,单小溪也没有打算偷偷去调查。她希望艾伦那边能有一点进展,然后她可以有目的地做些什么。 斯蒂芬伯爵夫人还是很有面子的。 单小溪去1号城市的签证和二环临时通行证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办下来了。两个证件的有效期都是半年,可以用到十月份。 证件都没有使用次数限制。也就是说,从拿到手开始,单小溪就可以出入二环了。 拿到临时通行证的第三天,单小溪和木籽棉一起去了二环。这天木籽棉正好休息,就跟她一起行动了。 单小溪对木籽棉几乎没有秘密。 木籽棉已经是单小溪最信任的人之一。如果只是一个人背负哥哥失踪的秘密,单小溪觉得太累了。而且要找到哥哥,她肯定要借助木籽棉的力量。 单小溪也把哥哥的信给木籽棉看过。两人讨论的结果也是暂时不要去碰。 他们俩目前主要的活动地都在三环,不太方便调查二环的事情。木籽棉虽然可以进二环,但如果专门去调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主要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贸然行动很容易带来危险。对方如果冲着我们来,我们可以向巡夜人求助。但万一对方对你哥哥下手怎么办?” “我也是担心这一点。心里没有底,什么都不敢做。艾伦知道些什么,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们。” “他是怕连累到你,你要理解。” “我理解啊,但是我也很担心他。他大概是唯一知道哥哥线索的人,如果连他也出事的话,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如艾伦担心单小溪的安慰,单小溪也担心他的安全。相比起来,在三环的单小溪还比艾伦更安全,毕竟三环治安本身就比二环好。 这次单小溪去见艾伦,也是要把这种忧虑告诉他。 单小溪和木籽棉到了二环先去了木籽棉的家。在去找艾伦之前,他们要乔装一下。 大约是之前做礼服太忙,单小溪现在比以前还要瘦。为了忙起来方便打理,单小溪的发型一直保持了短发。这样一来,她穿上男士休闲服,就跟个真小子似的。 单小溪动手给木籽棉做伪装,把他弄成了三十多岁的白领的样子。而她自己则像是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单小溪和木籽棉一前一后来到邱雅大学校外不远的一家快餐店。两人分开座,装作并不认识的样子。 他们看上去就像在附近工作的普通打工族,点了套餐像周围人一样慢慢吃着。 单小溪先吃完了。擦擦嘴起身,在出店门时,她在店铺门口的留言板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这块留言板是这家快餐的特色,也是多年的传统。任何人都可以在留言板上留下自己的字条,字条上可以写任何的话。 这块留言板上大部分字条是学生间的告白,也有求职找工作的,也有找笔友的,也有单纯的祝福,给自己或给他人。 单小溪的字条上写着:加油,再坚持一下下,下个月就能转正了。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这句话不是随便写的,这是她上次见面与艾伦约定的暗号。 艾伦每天中午都会来这家快餐店吃饭。所以在这里给他留言是最方便也相对更安全。 在上次见面时,艾伦特意提醒单小溪不要再去学校找他,最好也不要去他家。艾伦平时的生活就是学校和家两头跑,幕后监视的人肯定会在这两个地方布控。所以学校和家是最危险的。 艾伦的生活基本一成不变,每天就在学校和家这两个地方的路线上活动。 比如这家快餐店,他每天中午会光顾。比如家附近的一家超市,他每隔三到四天会去采购物品。在比如有一家品牌服装店,他是那个品牌的死忠粉,每个季度会去那里买衣服。 这些地方都可以给艾伦留讯息,但快餐店的留言板最方便也最直观。 单小溪留下字条后就离开了。木籽棉则在座位上慢慢吃着套餐,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边看边吃。 过了一会儿,艾伦出现在快餐店门口。在经过门口的留言板时,他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瞳孔骤缩。 艾伦看到了单小溪的字条,但他没有动,依旧像往常一样进店点餐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艾伦拿出笔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看上去似乎是在想着某个方程式的演算方法。 饭后,艾伦拿走了那几张写满字的餐巾纸。 在艾伦走后不久,木籽棉似乎终于吃完了。他的桌子上的餐巾纸用完了,于是顺手把艾伦桌子上剩余的餐巾纸拿过来用了。 单小溪在不远处的一栋大厦的安全通道等着,看到木籽棉走了过来,连忙上前问:“有看到艾伦吗?” “看到了。” 木籽棉拿出那几张餐巾纸。 餐巾纸上没有字,但有写字留下的痕迹。 “他写了什么?” “下午五点,莲花超市,酱料。” “莲花超市,是他家旁边那家超市。” “走,我们先去其他地方,等快五点的时候再去约定地点。” “去你家,我们需要再次变装。你觉得下次我们扮成什么好?兄妹还是情侣” 下午五点,莲花超市。 这个时间点是超市人最多的时候。因为超市当天的新鲜货品会在五点后开始打折出售。 单小溪和木籽棉扮作一对情侣,推着采购车来到酱料货架区域。 这排架子上方就是监控摄像头,但因为距离过进,视角会被货架挡住。 单小溪一手一瓶酱油,似乎在比对价格和成分表。木籽棉放开手推车,转身走到架子另一边查看另一堆调味品。 单小溪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了。 正在她为艾伦担心的时候,艾伦推着手推车出现了。 两人的手推车碰到了。他们的身影此刻都被货架遮挡住了。 艾伦无奈地看着单小溪:“找我什么事?” “我拿到了二环的临时出入证,有效期到十月。我想趁这个机会,帮你做调查。” “不行,太危险了。” “难道你就不危险吗?我也很担心你,你可以更信任我一些,让我帮你分担一些事情。” 艾伦看向单小溪的目光很复杂:“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做好安排。” 听到艾伦安排了后事,单小溪更觉得他目前处境危险。 艾伦抢在单小溪反驳之前说:“到目前为止调查到的所有信息,我都放在了一个地方。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可以去那个地方拿到那些信息。”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你出事?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判断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单小溪不是圣母,但也不会明知别人有危险而袖手旁观。即使艾伦保密是为了她的安全,单小溪也依然感觉不对。 “艾伦助教,我可以理解你担心我,但也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在二环温室长大的,我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小孩子。” 艾伦眼窝深陷,看上去比上次与单小溪见面时更疲倦了。他整个人状态都不好,既是累的,也是压力太大。 “我按你说的找到了哥哥的信,你应该给我更多一些信任,哪怕告诉我一些哥哥失踪前的情况也好。” 艾伦似乎也是对单小溪的纠缠没办法了,透漏了一些事情。 “你哥哥失踪前被李家征调,当时不止李家一家征调子弟,还有一些家族也从各种岗位上调走了自家人。我们怀疑那些人参与的是同一件事情,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被杀了。 你哥哥信里的第三个地点,那是一个军用品储存站。目前我只调查到这一步。” 单小溪眨了下眼睛,眼看着艾伦推着车子往外走了,连忙小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安全。” 单小溪站在原地目送艾伦离开。 在艾伦的身影消失后,木籽棉拿着几张香料走过来,把香料丢进手推车里,推着车子往另一边出口走。 “走,我们该回家了,今晚吃烧烤怎么样?” 听到木籽棉的呼唤,单小溪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他,脸上带着笑容:“好呀,在外面吃还是自己做?” “买了带回家吃。”木籽棉说。 “外带吗?好呀,你有想吃的店吗” 晚上,木籽棉家里。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整个环境有些偏暗。 单小溪一边按动电视遥控器,一边吃着烤串。木籽棉在后面料理台前忙碌,用太阳能烤炉加热带回来的烤串。 过了一会儿,木籽棉一手拿着滋滋冒油的烤串,一手拿着两瓶饮料,坐到了单小溪旁边。 木籽棉把烤串放在两人中间,看了单小溪一眼。单小溪看似眼睛看着电视,实际上却没有焦点。 “还在想艾伦的话?”木籽棉打开饮料,一瓶递给单小溪。 单小溪丢下电视遥控器,接过饮料喝了一大口:“是啊,我在想该怎么往下调查。” “要听听我的建议吗?”木籽棉问。 “好啊。” “艾伦说的第一件事,我也曾听说过,但当时太注意。多人被调动,很难消除所有痕迹,我们可以找私家侦探调查这件事。第二件事,那个军用品储存站,我可以帮你调查。” “私家侦探” 二环本地的私家侦探肯定比单小溪门路多。 既然四年前还有其他人跟单良有同样的遭遇,那么单小溪可以利用别人的名义请私家侦探调查别人,相关的线索应该是相同的。 “好,就找私家侦探,这样我们可以依旧隐藏在幕后。至于那个军用品储存站,先不去动它。 “两件事不要同时做,容易被有心人联想在一起。先用私家侦探试水,看看幕后人的防护网编织得有多大。” 利用私家侦探调查,单小溪等人可以在暗处观察其他人的反应,从而判断出对方的底线,之后才好决定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军用品储存站太敏感了。牵涉到军方,事情会变得很难办,也容易打草惊蛇,最好是先放一放。 就像单小溪像艾伦保证的那样,她不会着急,只做能做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单小溪和木籽棉乔装后去找了一位私家侦探。他们没有找太有名的,只是找了一位营业多年口碑还不错的侦探。 他们并不想给侦探带来生命危险,所以要找一位懂得点到即止的有经验的侦探。 第151章 知识无价 单小溪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只在心里偷偷笑。 丰收教堂不是仓库。它更像前世仓储式的大卖场。 一楼中央摆着丰收女孩爱丽丝的铜制巨型雕像,四周的祭坛上摆放着花篮、菜篮、蜡烛和羊毛毯。人们可以在羊毛毯上行礼膜拜,也可以在羊毛毯上稍作休息。 没有长条凳。 祭坛外面摆满了货架,上面是价格非常便宜的食物和饮料。比如说一块钱可以买供一家三口食用的长条面包,一块钱一大瓶的牛奶等等。 很显然,一楼的食物和饮料是公益性质的。贫穷的人们可以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到足够生存的食物,同时还教育人们不能不劳而获。 二楼售卖衣服等生活日用品。价格也非常便宜,有新品,也有二手货。也是属于公益性质的卖场。 而三楼售卖的则是经过祝福的奇物。比如在坎特老爹食馆摆放的那尊奇物雕像。 这里的奇物各式各样,多为丰收教派的牧师亲手制作,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性,但唯一缺点是特性都有有效期。如果不是有短期时效的缺点,价格也不可能这么便宜了。 单小溪找到了丰收女孩爱丽丝的雕像。 有一整个货架都是这种雕像,好像卖得还很好。在1号城这样空气特别差的地方,能够净化空气的奇物真的很值得拥有。两千块钱使用三年,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了。 事实上,1号城内几乎每个家庭都会在家里放一尊这样的雕像。 三楼好多东西,单小溪都喜欢,恨不得全部买下来。 像是能发热的束腰带,对女孩子很友好。还有带烘干效果的毯子,阴雨天必备。都是些方便人们生活的奇物,有种家里常备的感觉。 简直是过分亲民了呀。 单小溪买了三个爱丽丝雕像,打算回去把染料房画室体验店都摆上。还买了很多其他东西,比如能让人感觉清凉的手串,还有能发热的围巾等等。自己用、送人、装饰店铺,都可以呀。 这一趟真是意外之喜了。最后算下来,单小溪在丰收教堂总共买了二十多万块的东西。这么多东西,她肯定是拿不下的。幸好教堂有送货上门的服务,由于她一次性买了太多东西,牧师答应给她送到丽都大酒店。 付了钱,单小溪不敢在丰收教堂再待下去了。她怕自己忍不住又买东西。 单小溪是丰收教堂今天买东西最多的客人,牧师亲自送她出门。 “尊敬的女士,感谢您的慷慨,您的付出都会回馈向社会。” 丰收教堂的一楼二楼能有足够的东西便宜售卖,主要就靠三楼这些东西来填补差价。这也让单小溪对丰收教的印象非常好。丰收教是个务实亲民对社会有贡献的教派。 “女士,请恕我冒昧,您应该是外地来1号城旅游的?” “是的,牧师先生。” “请问您是要把刚才购买的东西全都待回您居住的城市吗?” “当然,我很喜欢那些东西,不会浪费他们。” “那么多东西,您打算怎么携带它们通过传送阵?” “啊呀”单小溪还真是忘了这一茬了。 她要带这些东西回13号城市,必须通过传送回去。而传送站对传送物品是有要求的,一个人最多只能携带两个标准行李箱。她买的东西太多了,两个箱子肯定装不下。 传送跟前世做飞机是不一样的。不是多加钱就可以超重超大。两个行李箱只能少不能多。除非为多出来的物品购买专门的传送票,价格跟传送人是一样的,都是百万起步。 不要以为传送物品会比人便宜。就是因为主城之间物品传送成本太贵,城际之间的物流才搞不起来。 超重传送太贵了,单小溪再有钱也不会允许自己那么浪费。 牧师看出了单小溪的窘迫,向她提出了建议。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知识教会?” “当然,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新闻,听说知识教会的信徒都是科学家。” “知识教会中有一个时空学派,他们以研究时间和空间为己任,前不久他们有了新成就,据说是研究出了压缩空间的技术,并新技术为基础制作出了可以存放大量物品的空间袋。” “空间袋?”储物袋? “听说是可以把很多东西放在一个袋子里,不占重量不占体积。如果您对此感兴趣,可以到知识教会询问,他们正在对外出售那种空间袋。” “我当然兴趣。”单小溪听明白了。 她可以购买那种空间袋,把所有东西都装在一个袋子里,就不会影响传送了。呀,如果那种空间袋可以流行起来,那以后主城之间的物流是不是就会打破? “请问知识教会该怎么去?”单小溪问。 牧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单小溪。 “这上面有地址,您到了地方找名片上这个人,把这张名片交给他,他就知道您的需求了。” 单小溪接过名片,发现这是一张知识教会牧师的名片,知识名片背面用手写了另一个名字。 牧师解释道:“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他是知识教会的执事,最近正负责推广空间袋的工作。背面是我的名字,他看到名片就知道是我推荐您过去的。” 单小溪懂了。 名片上的地址距离丰收教堂不远,单小溪告别牧师后走路过去。 知识教会跟丰收教堂就隔了三条街。两个教堂同属一个生活区。 单小溪很快就找到了知识教会的教堂。 知识教堂从外面看上去像一座城堡。石质的外墙,小小的窗口,有点密不透风的意思。 跟丰收教堂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同,知识教堂非常安静,也没有来往参拜的信徒。 知识教堂的大门是关着的,门旁边安装着门铃。 单小溪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阵子,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于是上前按动了门铃。 “叮咚”声中,有人打开了大门。开门的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手里还拿着扫帚,很可能是教堂里的清洁工。 “你好,请问这里是知识教堂吗?” “是的,你找谁?” 看来知识教堂不流行参拜。 “我找”单小溪掏出名片看了看,“找詹姆斯执事。” 中年妇女打开门让单小溪进入:“左手边第四间。” “好的,谢谢。” 见对方没有领路的意思,单小溪自己找到了左边第四间。 知识教堂内部布局像办公写字楼。 中间是走廊,两边是一间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板上没有窗户,在走廊上看不到办公室里面。好在办公室的门上贴着标牌,标牌上有名字。 左边第四间门上的标牌大字写着:执事房。下面小字写着:詹姆斯、查韦斯、安娜思。 单小溪看了看没找到门铃,只好动手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打开了门。开门的人是一名年轻的女性。 “你好,你找谁?” “你好,我找詹姆斯执事。” “詹姆斯啊,他去楼上找主教汇报工作了,可能还要一会儿时间才能下来。” “请问大概要多久?” “最多十几分钟。” “好的,那我等他。” “可以,请进,你可以在这里等他。我叫安娜思,是詹姆斯的同事。” 单小溪跟着安娜思进屋。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看来哪位查韦斯也出去了。 这间执事房带一间小会客室。单小溪在会客室里坐了,安娜思送上了一杯咖啡。 咖啡是1号城的特产,这里不产茶叶。单小溪在资料上看到过介绍。 1号城的咖啡是变异品种,不用加糖加奶,天然带着奶香和甜味。属于健康营养饮料。 安娜思没有去工作,而是坐在旁边陪着。她好奇地打量单小溪。 “你是外地人?” “是的,很明显,对吗?” “我的印象中詹姆斯好像没有去过其他城市。” “是丰收教堂的刘易斯牧师介绍我过来的。”说出来应该没问题? 虽然是不同的信仰,但感觉丰收教和知识教不像那些世俗的刻板教会,应该不会在意信徒交异教朋友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你来买空间袋的吗?” “哦,是的。”单小溪冲着安娜思眨了下眼睛。 安娜思捂嘴笑:“你一定在丰收教堂买了很多东西?” “是的,看来像我这样的客人平时很多啊。感觉丰收教和知识教关系很好的样子,1号城的教会都像你们这样吗?” “当然不,”安娜思摇头,“只有丰收教会跟其他教派关系好,毕竟大家都要吃饭。” 单小溪懂了:“民以食为天啊。” “对,民以食为天。不论哪个教派,教徒都得填饱肚子才会做事。” “呃”单小溪觉得最好换一个话题,于是问道,“听说空间袋是知识教会最新的研究成果?” “哦,空间袋,是的,时空学派上个月才弄出来的奇物。能装十立方左右的东西,成本比较高,所以价格很贵。在本地推不动,只能卖给外地人。” “呃”单小溪感觉这位安娜思执事好像有点过于直率了。 “哈,”安娜思突然笑了,“我并不是说空间袋不好用,只是实话实说。你是买家,应该让你了解这些情况。 知识教会虽然也卖东西,但我们卖出的每一件物品都物有所值。我们是科学家,不是商人,我们讲究诚信。” 单小溪明白了。 安娜思不是吐槽自家的东西不好。而是告诉单小溪更多的情况,免得单小溪买了之后又后悔。 “我们制作的空间袋很稳定,传送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很适合你这样跨城人士使用。十立方体积,一般自己用也够了。你应该不是用来倒卖货物?” “不是,只想把在1号城买的东西带回13号城。” “你来自13号城?听说那里城市分环区,不允许民众在环区之间流动?” “哦,是的。13号城跟1号城很不一样。” 安娜思是知识教会的执事,同时也是一名社会学家。她对13号城市的环区制度很感兴趣,跟单小溪聊了很多。 当詹姆斯执事出现时,单小溪已经喝到了第三杯咖啡。她很喜欢1号城的这种咖啡,咖啡因的含量不高,但奶味和甜度都刚刚好。 “很高兴与你对环区制度的交流,如果你愿意还可以再来找我,我还想了解更多关于13号城的事情。” 看得出来安娜思执事不太想放单小溪走,但詹姆斯执事一直催促,安娜思只能跟单小溪告别。 单小溪把刘易斯牧师的名片教给了詹姆斯执事。詹姆斯执事把名片收好后,带着单小溪去二楼。 那张名片应该能为刘易斯牧师换到一些介绍费。 二楼是研究室。 詹姆斯带着单小溪推开一间研究室的门。这间研究室是属于时空学派的。 研究室里只有一个人在。他是时空学派常驻知识教会的联络人,同时也负责帮学派总其他人售卖物品。 最终,单小溪花了八十万买了两只空间袋。 每只空间袋的体积都是十立方。袋子口部装有拉链,拉链的一端有一枚晶体纽扣,用纽扣触碰物体可以把物体装入袋中。每次打开拉链可以全部取出内部装的物体,无法做到精准取出某样物品。 另外,空间袋是有寿命的。因为空间袋的能量是有限的。空间袋在第一次使用时激活。正常使用情况下,一只空间袋可以使用三年。非激活状态下,空间袋不消耗能量。 空间袋的技术还有很多限制,没有想象中储物袋那么好用。但是,这已经是一次空间压缩技术的大突破了。 单小溪也明白了为什么空间袋很难推广的原因。 因为真的非常喜欢这两只空间袋,单小溪没有讲价,直接就开出了八十万的支票。 好在跨城间货币和支票都是通用的,单小溪不用发愁货币兑换。 如果有钱了,单小溪甚至想赞助他们的研究。也许有一天,大家可以随身携带储物袋呢。 总之,这一天时间很快就充实地过去了。 来到1号城的第一天,单小溪见识了两家教会,并花掉了一百多万买东西。 不论在什么时代,外出旅游都逃不过买买买。 第155章 又见扑克牌 情人圃,1号城最着名的花园,也是1号城最古老的埋骨之地之一。 据说,在1号城建立初期,经常遭受荒区异兽的袭击,异能者先辈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保护着这座城市。 其中有一对异能者情侣,守望相助共同对敌。在他们婚礼当天,为了抵抗异兽袭击双双身亡。 他们在同一个地方牺牲,尸骨被同一片大地吸收。在他们埋骨之地诞生了这片情人圃。 情人圃中一年四季盛开玫瑰,必须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进入园中。 一旦情侣在园中许下诺言,一辈子必须遵守。任何违背诺言的人,都会遭受莫名其妙的惩罚。惩罚后果及其严重,轻者身残重者身亡。 一开始人们觉得情人圃见证爱情的誓言非常浪漫,但是后来大家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听说情人圃刚出现的时候,有情侣在情人圃中举行婚礼。虽然当时非常浪漫,但最后的结局却是凄惨暗淡。 在刚结婚的头几年里,夫妻感情还不错。在七年之痒到来,种种原因导致离婚。之后,两人都遭遇了意外,一个死了,一个残疾。 不管离婚时是否和平分手,也不论后来各自都有了新的所爱,情人圃的惩罚都会降临。 更糟糕的是,情人圃的誓言有效期是一辈子。 即使一方被另一方背叛,而另一方也遭受了惩罚,被背叛的一方也要继续遵守曾经的誓言,否则同样还要受罚。 曾经有情侣在情人圃许下诺言,后来男方移情别恋遭到意外去世,女方过了多年后与别人相爱,结果女方也遭到意外成了残疾。 多年后,人们总结出了情人圃的规则。这些规则里不是浪漫,而是邪性。 情人圃再美也是埋骨之地。 但就算这样,每年也有很多外地人来此。有的是好奇心驱使,有的仍是希望在这里见证自己坚贞不渝的爱情。 此刻,单小溪就来到了情人圃外的广场。 由于情人圃游玩的人太多,周围成了一个小广场。有卖吃的,有卖玩的,还有卖鲜花的。 不是所有人来这里的人都成双成对,也有像单小溪这样一个人的游客。 那些单身的人也站在园子入口,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单小溪非常好奇,如果只有一个人进入情人圃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单小溪没有贸然尝试,走到旁边卖鲜花的老婆婆跟前问道:“婆婆,一个人也能进情人圃吗?” 老婆婆看看单小溪又看看自己篮子里的花。单小溪立刻会意买了一束玫瑰。 老婆婆接过钱喜笑颜开,对单小溪说道:“可以进,但是进不去。” “那为什么还有人站在入口准备进去?”单小溪不解。 “在那里等一等,也许就有人愿意牵着你的手进去啦。只要不许下诺言,就算跟陌生人进去也不会有危险。就算你非要一个人往里面走也没关系啦,会直接被送出来的。” “这样啊,”单小溪闻了闻手里的玫瑰,还挺香的,“婆婆,你这玫瑰是哪里采的?” “当然是园子里呀,里面的玫瑰又好又新鲜,”老婆婆看了一眼旁边帮人擦鞋的老爷爷,眼里的笑容更深了,“每天早上太阳一出来,我就和老伴一起进园子,采的都是当天才开的鲜花,摘下来的时候还带着露珠呢。” 原来擦鞋的老爷爷和卖花的老奶奶是夫妻。 单小溪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下意识问道:“婆婆,你跟爷爷有没有在园子里许下誓言?” “当然有呀,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一生只爱一个人就够了。”婆婆笑着说。 单小溪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阵感慨。 婆婆突然靠近单小溪小声说道:“小姑娘,看你面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拿着玫瑰放在喜欢的人的床头,只要坚持一年以上,那人也会爱上你,而且是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哦。” 单小溪又愣了。这次她看着老婆婆的笑容,莫名打了个哆嗦,突然感觉手里的玫瑰不香了。 似乎浪漫的故事细思都会变得恐怖。 手里的玫瑰变得有点烫手,好像上面沾了某种诅咒。 “没事,这些玫瑰离开情人圃就只是普通的花,没有能量残留。”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中响起。 单小溪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她之前说一个人会被送出来是真的吗?”单小溪小声问。 “是,你可以体验一下,有点像空间穿越,或者短距离传送。”木籽棉说。 单小溪相信木籽棉的话,于是也来到了情人圃的入口。她把那束玫瑰别在了随身包上,手伸在随身包里默默捏住了一粒爆炸豆,然后才向园子里走去。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单小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甚至来不及头晕,她就已经换了地方。她依然站着,只是所在不是园子入口,而是出口了。 很神奇的感觉。 埋骨之地神秘又诡异。 情人圃算是规则比较温和的埋骨之地了,同时它比一般的埋骨之地更强大,因为里面埋葬了两名强大的异能者。 总之呢,单小溪一个人进不了情人圃,而她又不想找陌生人进去,所以最后只能在外面看了看。 情人圃周围还有好几个埋骨之地,只是那些埋骨之地都没有情人圃有名。想来那些强大的异能者可能死于同一场袭击。 距离情人圃最近的是阴园。那里是一位水系异能者的埋骨之地,常年阴雨连绵。 1号城本来就雨水多。阴园更是从来没有过晴天。 不过,据说阴园的雨水非常干净,是真正的纯净水。据说市政在地下建了一条从阴园接水的通道,1号城里五分之一家庭使用的自来水来自阴园。 由于阴园只是下雨不具备攻击性和防御性,官方就在阴园周围修建了很高的围墙,禁止外来人入内,防止污染水源。 单小溪来到阴园外面。 前方是高高的围墙,阴园上空从未散去过的乌云,甚至还能听到园子里下雨的声音。 单小溪好奇地小声说道:“园子里种着花草树木吗?官方应该定期派人进去修剪,雨水不会对植物造成影响吗?” “里面没有植物,只有一个石头砌成的水池,水池连接水厂的通道。真正的纯净水,不含一点杂质,并不适合灌溉。”木籽棉说。 “1号城还有什么有趣的埋骨之地吗?”单小溪问。 “埋骨之地都带有诅咒,很多诅咒都不是即时发生的,并不安全。情人圃和阴园是为数不多的比较安全的埋骨之地,其他地方不要去了。” “好。”单小溪听从木籽棉的忠告。 今天出来时间不短了,单小溪打算回丽都大酒店。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距离丽都那边有点远,就想走到街头巷尾找辆马车。 往阴园来的人少,这个巷子里就单小溪一个人。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在夏日里竟然带起了一丝凉意,单小溪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在抬头时就看到一个戴着高顶礼帽的男子从对面走来。 “来人是异能者。”木籽棉谨慎地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单小溪揉了揉鼻子,手伸向随身包,似乎是在翻找手帕,实则手里握住了爆炸豆。 “咦?”戴礼帽的男子忽然抬头看向单小溪,似乎非常诧异。他大概没想到会在本应无人的街巷里遇到外人。 “啧,晦气。”礼帽男子小声嘟囔。 在这么湿热的夏日里,礼帽男子竟然戴着一副黑色丝绒手套。不知是有古怪的洁癖,还是手不能示人。 礼帽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一只手摸向自己头顶的帽子,一只手伸向了裤子口袋。 就在这时,单小溪也动了。 作为普通人,单小溪觉得只有先发制人才能占据优势。如果给对方机会先动手,她可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单小溪直接掏出爆炸豆朝对方丢了过去。 假如这是一场误会,如果对方没有恶意,单小溪可以在事后向对方道歉。虽然对方可能不会接受,但安全总是第一位的。 没有悬念,礼帽男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单小溪走上前,这次没用脚踢对方,而是从旁边捡了根树枝捅了捅对方的头,然后才靠近过去。 礼帽男子也昏过去了,鼻子下方还流下了鼻血。 白岚给的爆炸豆简直是开挂道具,全部一击必昏。 单小溪把对方翻了个身,看清楚对方的脸,确认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礼帽男子的脸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单小溪无法判断对方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受了爆炸豆冲击才变成这样。 礼帽男子的帽子随着翻动的动作歪到了一边,帽子上没有机关,就是个普通的帽子。 单小溪翻了翻对方的口袋,发现了一幅扑克牌,以及一个上锁的盒子。 看到扑克牌的时候,单小溪心里涌起不安的预感。 “又是扑克牌,这个人不会也是魔术师,他不会跟昨晚那个魔术师认识?”糟糕的联想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单小溪正要去拿那个盒子,木籽棉阻止了她。 “不要动,那个盒子有问题。你可以通知巡夜热了,这个人绝对有鬼。” 单小溪看了看那个盒子,没有去动。虽然她身上有变形钥匙,但她不想把变形钥匙的使用次数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不论白天黑夜,埋骨之地周围都有巡夜人巡逻。单小溪废了些时间找到了附近的巡夜人,并带对方回到礼帽男子那里。 这位巡夜人昨晚休息,所以不知道昨晚发生在中央广场的事情,更不认识单小溪。于是,他把单小溪和礼帽男子一起带回了404局。 白噙霜还在局里,对这么快又见到单小溪感到非常诧异。单小溪连忙解释了自己又出现在404局的原因。 “你觉得他有威胁所以就攻击了他?”白噙霜似乎不太赞同单小溪又弄昏一名异能者的行为。 单小溪急忙说道:“耳钉告诉我他的那个盒子有问题。” 白噙霜先找了一名普通警察招待单小溪,然后去跟进对礼帽男子的调查。 接待单小溪的普通警察是一名文员,平时主要负责404局与警察局之间的联络工作。 小伙子脾气挺好的,给单小溪找了一间休息室,送上咖啡后就去忙自己的了。 一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单小溪感觉挺自在的,比在外面大厅被人盯着看好多了。 “这里的房间都有监控。”木籽棉的声音突然响起。 单小溪连忙端正自己的坐姿。 没有过太长时间,白噙霜就回来了。她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甚至还带着一丝庆幸。 单小溪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木籽棉没有判断错误。 “什么情况?”单小溪问。 “跟昨晚的事情有关,”白噙霜犹豫了一下说,“牵涉到非法异能者组织,你是普通人,最好不要参与这样的事情,太危险了。” “我知道,如果不方便跟我说就不要说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单小溪很识趣。 白噙霜说:“细节不方便告诉你,但你有权知道大概情况。” 礼帽男子与昨晚的魔术师和女助手同属于一个名叫“21点会”的非法异能者组织。 21点会的成员大多是有异能的赌徒。这群人心理扭曲经常不干好事。他们使用的扑克牌是组织内部为每个成员特制的。 这次21点会有成员发起了一个赌局,赌局内容就是在1号城搞破坏。谁给1号城造成的损失最大,谁就是赢家。赢家的奖金为一亿元。 单小溪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这样的普通人实在难以理解那些有钱有闲又有异能的赌徒的心理。 “那也就是说还有其他赌徒会在城里搞破坏?”单小溪问。 白噙霜一脸无奈:“是的,我们关注这个21点会很久了,之前就抓过不少他们的人,但这个组织一直在扩大,怎么都抓不完。你最近要特别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到处乱逛了。” 单小溪哭笑不得:“难得来这里旅游,总不能只待在酒店里。” 第156章 宴会 接下来几天,单小溪并没有只待在酒店里,仍然像之前一样在1号城内旅游。 一来单小溪有耳钉和爆炸豆,不怕那些异能者。二来她估计这一辈子也就来1号城这么一次,又花了那么多传送费,怎么可能只待在酒店里。 还好后面几天没在遇到意外事件,单小溪总算是在生日宴之前把1号城踏遍了。 单小溪十分感慨。她在13号城里都没这样到处逛过。13号城的三环和四环,她都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更不要说二环了。 逛遍了整个1号城,单小溪心里打了大大的一个问号。 “1号城的天外陨石在哪?” 13号城的天外陨石在1环,官方的办公场所也建在了1环。 1号城的官方办公地就在中央广场旁边,但是天外陨石却不在那里。单小溪走遍1号城也没有看到天外陨石的影子。 “据传1号城的天外陨石在地下。”木籽棉说。 “地下?隔着土层不会影响陨石辐射吗?”单小溪十分好奇。 “据说1号城的天外陨石是被发现的最大的一颗陨石,因为辐射太强,所以才会埋在地下。”木籽棉说。 “唔,原来如此,1号城真的很不错啊,就连城市最边缘的地方晚上都不会受红月影响” 单小溪去了1号城最外围的地方。 那里集中了工厂矿区和养殖场,以及平民生活区。那里的夜晚跟内城区一样,并没有太大区别。而且由于工人下班比较晚,街上的路灯比内城区还要亮。 更让单小溪惊奇的是1号城没有贫民区。城里有很多平民,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贫民。 1号城里基本没有看到流浪汉。官方在城区最边缘的地方建了很多的简易板房,买不起房子的人都可以住,房子只多不少。 1号城用工需求量很大,手脚健康的人找工作的问题不大。工资虽然不会很高,但基本生活都可以保障。 另外,1号城有很多教会,其中有不少像丰收教派一样的天天做慈善。生病没钱治可以找教会,没钱吃饭可以找教会。总的来说,只要想活下去,在1号城有很多机会获得新生。 单小溪觉得1号城的普通人要比13号城四环的普通人生活更轻松。 其实这种情况主要受益于1号城的环境。虽然1号城工业污染比较严重,但夜晚却又免去了遭受红月辐射,对于普通人来说雾汽比辐射的影响小多了。 单小溪还在电视新闻里看到1号城官方正在想办法治理城市内的雾汽。也许有一天,1号城的环境会变得更好。 真要说起来,1号城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异能者太多了。 可能也是因为环境的原因,1号城里普通人觉醒异能的事情特别多。虽然官方一直推行异能者等级制度,但仍然有很多异能者在觉醒后选择隐瞒下来。 就像有丰收教派那样的正教存在,1号城也有很多邪教。那些邪教里反而异能者特别多。比如说单小溪之前遇到的“21点会”,都是些脑子坏掉的异能者在城里毫无意义地搞破坏。 单小溪才来到1号城几天就遇到了好几次异能者搞事情。由此可见,1号城平时这种事情就不会少。 也难怪1号城里的巡夜人比其他城都要强。 总之呢,单小溪在1号城有惊无险逛了五天,然后就到了斯蒂芬伯爵夫人的生日。 生日宴会当天,单小溪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 参加贵族的重要晚宴,肯定不能素面朝天去参加。尤其是单小溪还是以设计师身份参与宴会,自己绝对要好好打扮一番。 单小溪现在是短发,短发做造型比长发还要麻烦。光是为了给头发做成小股的波浪卷,单小溪就用掉了两个多小时,两条手臂都举麻了。 小波浪卷短发看上去简单大方,既洋气又俏皮,很适合单小溪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只是坐起来非常麻烦就是了。 弄好了头发,单小溪在发间别上珍珠和贝壳做的卡子。夏天其实更适合用彩色宝石做装饰,但她给伯爵夫人的礼服上用了很多彩宝,就不想自己衣服上再用了。 弄好发型之后是化妆。单小溪就化了个淡妆,也用掉了快两个小时。 她连忙吃了点东西垫垫,有点担心宴会上可能不方便吃东西。 穿上自己做的礼服,时间就差不多了。 宴会下午三点就可以进场,晚宴正式开始是五点,结束时间一般在十点左右。一般来说,在宴会开始一个小时后,客人可以自行离开了,并不要求所有客人都待到正式结束。 单小溪在四点左右到达伯爵夫人的庄园。 斯蒂芬伯爵夫人的庄园距离中央广场很远,乘坐马车也要四十多分钟。伯爵夫人庄园所在的区域属于贵族聚居区,周围也都是其他贵族的庄园,整体环境相当不错。 马车停在伯爵夫人庄园门口,已经有很多客人到了。单小溪给了车夫车钱外加小费,与对方约定好八点左右再过来接她。 八点这个时间刚刚好,不早不晚,就像单小溪与伯爵夫人的关系。 单小溪为伯爵夫人准备了生日礼物,正是单品牌新出的文艺复兴系列的全套丝巾。她是设计师,肯定要用自己的作品作为生日礼物。 走进庄园,有管家上来接待。比较巧的是,接待单小溪的管家正是之前去酒店找过她的那位。 管家大致给她介绍了宴会的安排流程,单小溪把礼物也交给了他。之后,管家就去忙了,单小溪可以在庄园里自由行动。 庄园里已经有很多客人了,可惜单小溪一个也不认识。庄园很大,屋子里有人,外面的庭院也有人。 单小溪先去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伯爵夫人。估计正主要在宴会正式开始时才会出来。 因为客人比较多,即使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屋里还是有些闷。尤其是有几位男士在大厅里抽烟。 这个年代,人们不怎么在意抽烟有害健康了呢。 有乐队在室内大厅演奏,还有歌手上台演唱。只是周围说话声太多,就显得有些吵了。 单小溪拿了几块点心用碟子装着,踱步来到外面庭院。 夏季的庭院鲜花盛开。角落的紫藤花架下还有秋千。 单小溪坐在秋千上随意晃动,三两口吃光碟子里的点心,然后随手把碟子递给路过的仆人。 角落里太冷清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会有社恐的感觉。 从紫藤花架出来,单小溪向人多的地方走去。 就在旁边不远的亭子里,有一群人在大牌。 单小溪不由想起了“21点会”,但靠近过去看清楚后才发现她误会了。 他们在玩的不是普通的扑克牌,而是一种叫优诺的奇物牌。 单小溪会知道优诺牌,是在前天她游逛到真理教会时被推销了优诺牌。 优诺牌是真理教会制作的一种游戏类奇物。 优诺牌的牌面依然有点数,但花色却是太阳啊月亮啊大地啊之类带有特殊含义的图案。特殊的图案配合点数具有特殊的意义,而这种意义会直接反应在牌组变化中。 单小溪的直观理解优诺牌为一种有自己规则的桌游。 优诺牌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举个例子:某个人手里已经有四张牌,牌面分别为月亮一、月亮二、太阳一和太阳二,如果第五章牌可以拿到大地一,那么五张牌放在一起会自动变为三张且分别为大地一、大地二和大地三。 看似毫无规律的变化非常多,单小溪当时听了都头痛了,完全记不住。也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变化。 单小溪觉得自己肯定是玩不来优诺牌,但还是买了一副。打算回去后放在体验店里炫耀。 单小溪站在众人身后,看着亭子里的人玩牌。 此刻玩牌的人只有四人,其他人都是看客。玩牌的四人中有一名年轻淑女,其他三人都是年轻小伙子,四人看上去彼此都是认识的。 似乎喜欢玩牌的人都喜欢赌点什么,这四人也下了注。 年轻淑女身前放着一本很厚的书籍,书籍包着防水的牛皮纸看不到封面,但能感觉到应该是很珍贵的书籍。 年轻淑女右手边的年轻人的身前放着一把非常漂亮的手枪。手枪的枪身是黄金铸成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彩色的宝石。不论这把手枪好不好用,光看样子就已经很值钱了。喜欢这种手枪的人,多半也舍不得拿来杀人。 年轻淑女对面的年轻人身前放着一只怀表。怀表看上去有些旧了,表壳有磨损的痕迹。 年轻淑女左手边的年轻人身前放着一个盒子,盒子看上去很古朴,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赌局的赌注一般都是价值差不多的东西。以那把手枪为标准,可以想象一下那本书、那只怀表和那只盒子里的东西的价值。 “这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异能者,一个是普通人。”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里响起。 单小溪小声问道:“哪个是普通人?” 木籽棉还没回答她,单小溪身边就有人小声说道:“沙曼公主左边的就是潘恩公爵,你不知道潘恩公爵是普通人吗?” 说话的人是站在单小溪旁边的一位年轻男子,对方一脸八卦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想要倾诉。 单小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又小声问道:“潘恩公爵很有名吗?” “你没听说过潘恩公爵吗?”八卦男子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还顺便拉了一下单小溪。 于是单小溪也退后一步,与八卦男子一起站在人群后面说起了八卦。 “潘恩公爵啊,他就是那位经常上报纸的潘恩公爵啊。”男子眼睛都瞪大了,好像单小溪没听说过潘恩公爵的名号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 单小溪认真回想,然后真的想起这几天看报纸似乎真的看到过潘恩公爵这个名字。 要说潘恩公爵就得先提到被诅咒的潘恩家族。同时潘恩公爵也是1号城仅剩的外姓公爵。 潘恩家族也是传奇家族之一,但这个家族非常不幸,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被诅咒了一样。 潘恩家族的历史跟1号城一样久。他们家作为非皇族能获得世袭的公爵名号,足以说明潘恩家的祖先曾经为1号城付出了多少。 潘恩公爵历代都是龙凤双生子,且女孩总是异能者,而男孩总是普通人。为了守护潘恩家族,男孩继承爵位和名号,而女孩则终生不嫁。而问题就出在这个家族传统上。 传说潘恩家的双生子都会相爱,即使男孩必须娶别人延续子嗣。而潘恩家族的悲剧就来自于复杂而乱伦的家庭关系,只有死亡和疯狂才能终结。每一代的双生子都活不过三十五岁,而他们的妻子总是会成为精神病人。 举个现实的例子,现任潘恩公爵只有十九岁。在五年前,老公爵与自己的妹妹一起自杀身亡,当时只有十四岁的男孩继承了爵位。在老公爵去世后不久,潘恩公爵的母亲发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现任的潘恩公爵是一位普通人。他有一位异能者姐姐,还有一位从小就订婚的未婚妻。 没有人见过潘恩公爵的姐姐。据说她也是一位魔女系异能者,从小被养在公爵府邸的高塔里,只有老公爵夫人和公爵能见到她。报纸上的撰稿人分析,正是因为这样的畸形抚养方式才导致公爵的姐姐只依赖公爵一个人。 潘恩公爵的未婚妻也是一位贵族家的小姐,据说是王后娘家的亲戚。听说长得非常漂亮,性格也很柔顺。 更重要的是,据说那位未婚妻在不久前跟别人私奔去了其他城市。因为这条新闻,潘恩公爵的名字最近经常出现在报纸上。 人们都在猜测潘恩公爵会做什么,是把未婚妻和奸夫抓回来,还是直接换一位未婚妻? 未婚妻逃跑丢脸的不止是潘恩公爵,还有王后以及大王子殿下。这其中估计牵涉到了宫廷的争权夺利。 第158章 惊动 宴会大厅正在上演经典剧幕。剧幕讲的是大灾变时代异能者英雄拯救普通人的故事。 沙曼公主三人经过时,剧幕正好演到一个普通人姑娘爱上异能者英雄的桥段。 英雄抱着扑上来的姑娘,一往情深地说出拒绝她的话语,然而姑娘却因此变得更好痴迷。 饰演英雄的演员叫哈曼。他不仅长得帅,还是一名敏捷型异能者。异能使哈曼可以在舞台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哈曼还是沙曼公主的情人之一。在看到沙曼从台前经过,即使怀里抱着女演员,但他眼睛看着的却是沙曼。 沙曼察觉到哈曼的注视,扭头给了他一个飞吻。哈曼笑着眨了眨眼睛。 台下认真看戏的观众不多,但哈曼和沙曼的互动还是被人发现了。人群中有人故意大声嗤笑了一声。 哈曼扭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位他惹不起的贵族青年,于是立刻回头继续表演。 沙曼也朝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位她不想惹的人,于是瞪了一眼后就不会理会了。 费莱尼,查哈伯爵的小儿子,1号城驻荒区第四军区的少校。嗤笑沙曼和哈曼的人就是他。 费莱尼入伍两年,靠着自己的实力升到了少校。他跟肖恩男爵那些靠长辈提携的纨绔不同,他自身强大同时又掌握着实权。 王后曾想把沙曼公主许配给费莱尼,但被查哈伯爵直接拒绝了。事后,王后除了说一句可惜,其他抱怨的话都不敢讲。 沙曼公主早就知道费莱尼跟肖恩那些整天围着她转的人不同。她对费莱尼更多的是害怕。她总觉得费莱尼看她时眼睛是冷冰冰的。 费莱尼是军队里的少壮实权派,是王后最想拉拢的支持者。沙曼公主不敢得罪她,平时遇到了也都是绕着走。 虽然费莱尼不待见沙曼公主等人,但更多的贵女却要捧着沙曼。 表演大厅旁边的沙龙里,几位贵族家的小姐围在沙曼公主身边,在她们身后则是更多站着的贵族家的少爷们。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自认绅士的少爷们当然要把座位让给女士们。 沙曼公主手里拿着刚赢来的黑卡,正在炫耀刚才他们的战绩。在她的描述中,路德维希侦探的异能仿佛主角的光环,而潘恩公爵身为普通人就是他的原罪。 路德维希侦探在一旁不时地点头,他不怎么插嘴,看上去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 肖恩男爵永远都是顺着沙曼公主说话,配合她的吹嘘。 肖恩并不喜欢沙曼,甚至觉得她太过骄纵,不止一次在自己父亲面前批评沙曼的不当言行。但是在外面的公开场合,肖恩从不违逆沙曼。 当今王后生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作为王后唯一的女儿,王后肯定会把沙曼卖个好价钱,哦不,是嫁个好人。 沙曼蠢没关系,只要她未来的丈夫能力足够就行。肖恩捧着沙曼,原因却是她未来的丈夫。 沙龙外面的走廊上,费莱尼正好经过,而他迎面走来的正是很久不见的潘恩公爵。 作为同一个阶层的同龄人,他们上的学校,甚至经常去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费莱尼比潘恩公爵大几岁,恰好错开了上学的时间。他们上过同一所小学和中学,但每次潘恩入校时,费莱尼都毕业了。 但是,潘恩的母亲,也就是那位被送进精神病院的老公爵夫人,是费莱尼的表姑。 潘恩父母都有精神问题,小时候潘恩就经常被送到查哈家寄养。一来二去,费莱尼和潘恩也可以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 只是两个人的性格相差太多,见了面要么没话说,要么就是吵架。在费莱尼入伍后,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潘恩公爵想装作没有看到费莱尼的样子,但是被提前一步察觉的费莱尼拦住了路。 “你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对面来人都看不到?”费莱尼的嘴一向狠毒,尤其是对他看不惯的人,说的话格外难听。 “好狗不挡道。”潘恩的嘴也是够臭,要不然怎么遇到费莱尼就要吵架呢。 “你才是狗。”费莱尼像小时候一样回了一句。 “懒得废话。”潘恩翻了个白眼。 在别人眼里,费莱尼和潘恩就是欢喜冤家外加最佳损友。他们的吵架总是像小孩子一样,比起无理取闹更像是要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沙龙里,沙曼等人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在走廊都可以清楚听到他们说的话。 听到沙曼嚣张的笑声从沙龙里传出来,费莱尼挑了下眉,拉着潘恩靠近门口,好更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声音。 费莱尼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说:“你真是越活越不行了,连只猪都能欺负你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潘恩一脸冷漠。 “那我还非要管了。” 费莱尼推开帘子走进了沙龙。他的到来令沙龙瞬间安静了下来。 潘恩在门口犹豫着,不想进去,但也没有走。 费莱尼手指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疤痕。这是他在荒区执行任务时受伤留下的。 这道疤痕很浅,又正好在下巴位置,不仔细看会发现不了。但是费莱尼喜欢这道疤,每次他要做坏事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摸这道疤。 费莱尼快步走到沙曼身后,一把就抢过了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黑卡。 刚到手的黑卡被抢了,饶是沙曼不想得罪费莱尼也要发飙,当即站起来指着费莱尼喊道:“你干什么?还给我。” 费莱尼甩了甩手里的黑卡:“沙曼,你就这种本事,买不起黑卡就用这种手段?” 沙曼仰起头一脸的高傲:“优诺牌赢来的,是我的本事。” 费莱尼没在理沙曼,而是看向她身边的路德维希侦探:“你就是那个婚外情侦探?你是贵族吗?好像不是,你怎么进来这里的,伯爵夫人邀请你了?” 路德维希有两个外号,称呼他为“皇家侦探”是对他的经历津津乐道,称呼他为“婚外情侦探”则是嘲讽。 路德维希是异能者,但不是贵族。只是他经常帮贵族调查隐私,手里掌握了不少黑料,一般贵族都不想得罪他。 但在费莱尼这样的实权贵族面前,路德维希的那点底气就很不够用了。 沙曼和路德维希在费莱尼面前都大气不敢喘了,肖恩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 “费莱尼,大家出来玩优诺牌图的是快乐,如果玩不起可以不参与。赌桌上赢东西正正当当,就算伯爵夫人在这里,她也不会对此有异议。” 肖恩的话让沙曼找回了一点勇气,一把挽住路德维希的手臂宣示道:“路德维希是我的朋友,我带他进来的。” 费莱尼看着沙曼和路德维希挽在一起的手臂冷笑:“既然你们喜欢玩优诺牌,那我跟你们玩一局。” 面对费莱尼的优诺牌邀请,路德维希想要拒绝,但是他没这个资格。而沙曼则是因为对路德维希有信心,所以没有拒绝。 于是,一群年轻男女在沙龙开了牌局。沙龙里本就放置着不少游戏道具,优诺牌便在其中。 潘恩在门口看到费莱尼要跟沙曼等人开牌局,犹豫了一下离开去了旁边无人的房间。旁边的房间是专为客人准备的休息间,从里面可以反锁房门。 潘恩进房后没有休息,而是在窗台的花瓶里留了几张字条,然后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人进入这个房间,他们一一拿走了字条。 单小溪跟着德帕那子爵在庄园里逛了一圈,随后两人来到了室内。 “单小溪,如果累了可以去那边的房间休息一会儿,晚宴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要做一些准备,请恕我失陪。” 目送德帕那子爵离开,单小溪来到休息间门口,她拧了门把手却没有打开门。很明显,房间里有人。 单小溪其实并不累,于是就打算找个游戏室消磨一会儿时间。问过仆从之后,她来到了二楼的游戏室。 二楼的游戏室非常大,赶得上健身房的大厅。房间里有棋牌桌,也有台球桌,还有两个室内高尔夫装置。 棋盘桌那边有人在玩优诺牌,于是单小溪选择了台球桌。 单小溪前世上学的时候玩过台球,但只是偶尔聚会时才玩,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擅长,但起码知道规则。 这里的台球规则跟前世是一样的。 不过台球这边没人,单小溪一个人玩就不管什么规则了。一个人打台球也有乐趣。 过了一会儿,庄园里钟声响起,代表着晚宴即将开始。这个时候客人们都要去一楼的大厅,等开场仪式结束后就又可以自由活动。 顺便说一句,贵族的聚会可不是坐在一起围着桌子吃饭,他们是唱歌跳舞。吃的东西都是自助。 那边玩优诺牌的陆陆续续离开去一楼了。单小溪也开始收拾台球桌。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单小溪和玩牌的两三个人。单小溪摆球花了不少时间。玩牌的几个人则似乎在争吵。 单小溪虽然好奇,但听不到那边人在说什么,似乎那几个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之前在那边玩牌的人正是费莱尼和沙曼等人。他们的牌局还没有结束,只是完成了一轮,而且是费莱尼赢了。 路德维希可以用异能在玩牌时出千,但在面对精神力比他更强大的费莱尼时,他的异能就不起作用了。 刚才钟声响起,正好第一轮结束。说好一会儿回来继续赌局,费莱尼就跟几个朋友先下去了。 现在剩下还在那里说话的人是沙曼、路德维希和肖恩三人。他们刚开始只是讨论刚才输掉的那局比赛,在互相指责和推卸中变成了吵架。 路德维希平时是个看上去很稳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激动,似乎是说了很过激的话,导致沙曼突然打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由于这声巴掌太过突然,单小溪惊了一下,以至于手里拿的球掉在了地板上。 于是,比把掌声更沉重的球体落地声惊动了吵架的三人,沙曼三人都望向了单小溪。从他们惊讶的表情判断,估计刚才他们吵架太投入了没发现游戏室里还有第四个人。 单小溪尴尬地冲他们笑了一下,赶紧捡起球离开了游戏室。 沙曼气地眼睛都红了:“路德维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保住我的黑卡,否则你就滚去荒区开荒。” 路德维希一手捂着脸没有说话。刚才就是沙曼公主打了他一巴掌。 肖恩的脸色也很难看,只是他的关注点与沙曼不同:“别吵了,刚才那个女的,她可能听到了我们说的话。沙曼,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那件事?” 经肖恩提醒,沙曼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在气头上说了一些很隐秘的事情。 那些事情如果被外人知道并传出去,可不是她跟王后撒娇就能摆平的。那可是违背人类社会准则,即使是公主也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路德维希,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吗?”肖恩一脸严肃的问。 “不认识,但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有看到她跟德帕那在一起。”路德维希身为侦探还是有些本事的。之前他们在外面与潘恩打牌,单小溪和德帕那在后面八卦,路德维希只是偶然看到就记住了。 “德帕那?!”沙曼倒抽一口凉气。 德帕那是官方的情报官,跟肖恩这样的人不同。肖恩服务于王室,忠于国王,做事以王室利益为先。而德帕那考虑的则是执政正府。 如果德帕那知道沙曼做了什么,肯定不会放过沙曼。如果沙曼落在德帕那手里,死一百次都有可能。 沙曼差一点惊叫出来,连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小声道:“肖恩,不能让德帕那知道” “我知道。” 肖恩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处理那个女人,很快就有了决定对路德维希说道:“你先下去,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身份,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就处理掉她。” 路德维希有些吃惊:“在斯蒂芬伯爵夫人的庄园里杀人?” 第159章 魔偶 肖恩把一副扑克牌丢给路德维希:“做完后把这个丢在现场。” 肖恩是王室情报机构的人,自然知道最近21点会在城里作乱的事情。他给路德维希的扑克牌与21点会用的是一样的,打算把今晚的事情嫁祸给21点会。 单小溪来到一楼大厅,大厅里已经站满了宾客,大家手里都拿着一杯酒,于是她也找仆从要了一杯酒。 实际上,单小溪刚才并没有听到沙曼等人在说什么。虽然她有竖起耳朵听,但她不是异能者没有那么好的听力。 至于耳钉,木籽棉本人是正人君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偷听别人说话的。而且,耳钉储备的精神力总是有限,“他”也不会把精神力浪费在别人身上。 所以,单小溪并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单小溪跟身边的人聊着天,等待斯蒂芬伯爵夫人出场。之前德帕那子爵带着她认识了不少人,所以现场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少。 比如说苏菲小姐,一位贵族家族出身的少女,就跟单小溪很谈得来。 “我喜欢你的设计,我觉得伯爵夫人肯定也喜欢你设计的礼服,她今晚一定会选你。” 单小溪靠近一点小声说道:“不会了,昨晚伯爵夫人家宴,她已经穿过我的礼服了,今天不可能再穿。” “咦?你从哪听说的?”苏菲眼睛很大,瞪眼睛的时候感觉特别像小鹿。 “德帕那子爵告诉我的。”单小溪毫不犹豫出卖了子爵。 “天啊,我还买了你赢呢。”苏菲一脸的失望加沮丧。 单小溪想笑但是没敢:“你买了多少?” “上个月一半的零用钱买了你,另一半买了撒贝娜。哎,你的赔率更高呢。”苏菲十分遗憾的样子。 “说不定赢得是撒贝娜设计师。”单小溪连忙安慰。 “撒贝娜的礼服是很好啦,但过于保守,她这几年都是一种风格,审美疲劳了。”苏菲眨眨眼。 撒贝娜是1号城本土设计师,拥有个人品牌,专注于礼服设计领域。她经常采用立体剪裁,作品大方庄重。虽然缺乏创新,但十分受上层社会贵妇们青睐。 虽然苏菲嘴上那么说,单小溪却知道她还是很喜欢撒贝娜设计的衣服,毕竟她下注了。 宴会很快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是德帕那子爵。在一长串助词和引述后,在一片掌声中,斯蒂芬伯爵夫人缓缓从楼上走下。 只一眼,在场众人就看出来了伯爵夫人的礼服出自撒贝娜设计师之手。 “啊!”苏菲小声惊呼,开心地差点跳起来。 “恭喜。”单小溪小声道。 “明天你有空吗?我请你参加我的庆祝会。”苏菲的发丝都在飞扬,显然赢了赌局让她很高兴。 单小溪想了想随即欣然应允。 这次来1号城,单小溪给自己定了十天的假期,现在才过去五天,还有剩下五天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单小溪跟苏菲是同龄人,她愿意多结交几个异乡朋友。虽然单小溪很大概率不会再来1号城市,但苏菲却有可能去13号城市度假,所以这样的朋友不会白认识。 苏菲询问了单小溪现在的住址,并说明天一早会派管家去接她。 斯蒂芬伯爵夫人向大家表示了感谢。大家共同举杯祝她生日快乐,随后舞会正式开始。 第一支舞由伯爵夫人与德帕那子爵开场,随后大家随意。 单小溪对跳舞没兴趣,苏菲正好也没有舞伴,于是两人拿了些吃的到旁边说话。 现场乐队演奏的声音太响,单小溪和苏菲很自然走到了外面庭院。 今天意外是个大晴天,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红月也尚未出现。 两个人坐在之前众人打牌的亭子里,吹着傍晚的晚风,还挺惬意的。 “这是我来到1号城市见到的第一个晴天。” “哦,这里就是这样,总是阴天,”苏菲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云彩的天空,反而皱起了眉,“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晴天并不是好事。” 1号城的乌云在夜晚有效抵挡了红月辐射。而在没有乌云的夜晚,普通人就会暴露在红月之下。 在13号城市,普通人上班的地方都会在红月出来前就早早下班了。 但在1号城市,这里的工厂大部分都要到晚上八九点才会下班。虽其名为加班,但好像加班费并不多的样子,跟13号城里夜晚的走私不能比。 单小溪看不出来苏菲是不是异能者,所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13号城市?” “再过五天就得回去了。我的工作室才成立半年多,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设计师。我再不回去,工作室就得关门了。” “太可惜了,还想找你帮我做一身夏天的礼服。” “你以后有空可以去13号城市玩啊,到时候我再给你做衣服。” “嗯,我每年秋天都会出去度假,今年就去13号城市好了。” “欢迎。” 单小溪把自己在13号城的地址告诉了苏菲,让苏菲到了13号城市就去找她。 两个人说话,没有注意到旁边。忽然有酷似老鼠的东西从苏菲脚边跑了过去,吓得两个人都惊叫加跳脚。 “刚才是什么跑过去了?”单小溪没有看清楚,只是感觉像是一只大老鼠。 要知道因为红月辐射的影响,老鼠早已成为危险动物。在13号城市的四环,如果出现了老鼠,绝对是动员整个四环所有民众都要消灭它。 但1号城的红月辐射没有那么严重,也许这里的老鼠还是老鼠呢。 “老鼠?不可能。”苏菲比单小溪还要惊讶。 “1号城也没有老鼠吗?”单小溪问道。 “官方规定鼠类等易传染疾病的生物一经发现必须全面清除,1号城很多年都没有发现过老鼠了。”苏菲十分肯定的说。 “也许是从荒区跑进来的。” 1号城没有隔离带,也就没有阻挡动物偷跑进城的措施。 “那也不可能。斯蒂芬伯爵夫人是魔女系异能者,魔女最爱干净整洁,她的庄园不可能有老鼠这种动物。” “不是老鼠的话,那会是什么?”单小溪还是觉得老鼠的可能性最大。 苏菲忽然脸色一变,左手在胸前划过,一把匕首就出现在她手中。 单小溪眨了下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木籽棉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她是异能者,刚才跑过去的东西是一件奇物。” 单小溪明白了,但她还是不明白苏菲为什么要把匕首拿出来。 单小溪走到苏菲身边躲在她背后:“怎么了,有坏人吗?” “我想起刚才那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件叫‘杀人魔偶’的奇物。” 杀人魔偶,原名“美少女的玩偶”,可以变幻成任何东西。原本“美少女的玩偶”是一件玩具型奇物,没什么特别用处。但不知道在哪一个主人手里的时候,玩具被开发出了杀人特效,从那之后“美少女的玩偶”变成了杀人魔偶。 刚才跑过去的老鼠就是杀人魔偶变化的。 苏菲望向刚才魔偶消失的方向,左手的匕首一直护在胸前,右手抬起朝前打出一道精神力震波。 单小溪两手各握了一粒爆炸豆,密切注意四周动静的同时心里也在分析眼下的情况。 单小溪没听说过杀人魔偶,但从这个名字也能推断出这件奇物的邪恶属性。但问题是,这里可是斯蒂芬伯爵夫人的庄园,今天又是伯爵夫人的生日,谁不想活了在这里闹事? 单小溪立刻想到了21点会。 难道又是21点会的人要搞事情?在斯蒂芬伯爵夫人生日宴上杀死她的客人,这样的标题一定会登上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 这样一想,单小溪还真觉得可能是21点会的人混进来搞事情了。 苏菲的精神力震波发出后,前方一片草丛直接被消去了一截,藏在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那好像是一个老鼠型的木偶玩具,只是老鼠的嘴里叼着一把刀。 还好刚才苏菲反应快及时躲开了,否则她的脚就会被那把刀伤到。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苏菲的精神力影响,老鼠的眼睛部分原本闪着红光,但红光闪了几下后没了。 见苏菲想要上前,单小溪赶忙拉住了她。 “杀人魔偶可以变化成任何模样对吗?也许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它变的。”单小溪提醒苏菲。 苏菲没有动了,她似乎想了想后说:“你说得对,杀人魔偶是有主人的,小心真正的地方在其他地方。” 单小溪心中一凛。她还以为杀人魔偶是自主型奇物,原来它是由人来催动的。 单小溪转过身,与苏菲背靠背。 “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得通知庄园的人。”单小溪小声道。 这里是斯蒂芬伯爵夫人的庄园,今天宴会上大部分人都是异能者。只要让房子里的人知道有人要捣乱,那个捣乱的人绝对跑不掉。 “我有办法。” 苏菲摘下发间的发夹作势要往地上扔,但发夹丢了出去却没有落地,而是被人抓在了手里。 路德维希侦探手里捏着苏菲的发夹,不知道从哪里就出现了。 “苏菲小姐,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苏菲看到路德维希脸上忽然羞红一片:“路德维希侦探,原来是你,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苏菲的样子带着娇嗔,明眼人一看她对眼前这位侦探有想法。 单小溪看看路德维希侦探,又看看苏菲,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皱起了眉。 单小溪认出了来人是打牌的路德维希,也想起了刚才在楼上游戏室里也有这位侦探出现。 “苏菲,这位是?” “哦,忘了给你们介绍。小溪,这位是路德维希侦探。侦探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单小溪,是单品牌的设计师,来自13号城市。” 路德维希行了一礼,但他没有把苏菲的发夹还给她,而是对着单小溪说:“原来是单小姐,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设计的礼服,我还在您身上下了注呢。” 单小溪连忙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 “伯爵夫人没选您的礼物真是太遗憾了。” 路德维希说着话向单小溪伸出了手,看上去想要与她握手的样子。 单小溪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而是看向还在草丛里的杀人魔偶。 “路德维希侦探,那是你的玩偶吗?” 苏菲被单小溪提醒,也看向了那只魔偶。但路德维希却只盯着单小溪。随即苏菲也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好像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路德维希,你真是杀人魔偶的主人?” 路德维希忽然笑了,不是温文尔雅的笑,而是带着邪气的笑。他不想装了,毕竟他的时间有限。 “不好意思,苏菲小姐,你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苏菲眨巴着大眼睛,显然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路德维希是坏人的事实。 “两位小姐,我很抱歉,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是,我无法违背某些人的命令。” 说着,路德维希身上爆发出黑色的浓雾,浓雾滚滚向单小溪和苏菲袭来。同时,原本静待不动的杀人魔偶又变化了形态。这次它变成了一手持刀的洋娃娃。 “啪啪”单小溪也捏爆了手里的爆炸豆。而且为了保险,她先后捏爆了两粒。在确认路德维希是反派后,她立刻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毫无悬念,路德维希侦探、苏菲小姐和杀人魔偶接连倒在了地上。首先倒下的是苏菲,然后是杀人魔偶,最后一个是路德维希。他们倒下的间隔不超过一秒。 爆炸豆的冲击波是有范围的,大致把亭子及周围都影响到了,但还不至于冲击到房子里的人。 所以,这时候舞会里的客人大部分还没察觉外面庭院发生了事情,但庄园的主人却感应到了。 刚拒绝掉别人的再次邀舞,斯蒂芬伯爵夫人便感觉到庄园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精神力冲击波。她立刻转身向精神力爆发的方向行去。 庄园的管家也察觉到了。他立刻走向伯爵夫人,却被伯爵夫人拦住了。 “你不用跟来,是一位小朋友,你留下照应里面。” 第160章 白得一幅画 单小溪捡了一根树枝捅了捅脸朝下趴着的路德维希侦探,确认对方真的昏迷了,然后才去把同样昏迷的苏菲抱了起来。 路德维希的出现很突然,单小溪不清楚他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苏菲来的。单小溪与苏菲相识偶然,他总不可能是冲着他们两个人来的。 从刚才苏菲见到路德维希时的样子来判断,他们应该之前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否则苏菲一开始很警惕,不可能一看到路德维希就放松了。 而单小溪今天已经三次遇到路德维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把那枚发夹拿过来。”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中响起。 单小溪这才想起来苏菲的发夹害在路德维希那里,连忙走过去从路德维希手边捡起了发夹。 这枚发夹显然不是普通的发夹,之前苏菲想通知房子里的人才摘下了这枚发夹,可能这枚发夹也是奇物。 “这东西怎么用?”单小溪问。 “我来激活它。” 只见一道白光从耳钉射出击打在发夹上,发夹瞬间粉碎。一股精神力冲击波荡开,这股冲击波强度不是很高,但是扩散范围很大。 “这种发夹的原理与爆炸豆一样,都是把精神力压缩后储存起来,一旦容器破碎就会自动释放。只是发夹减弱了精神力强度来换取扩散范围,而爆炸豆是减弱扩散范围提高强度。” “那现在庄园里有不少人感受到苏菲的精神力冲击波了?” 单小溪说话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其他人听到了。 “是啊,有人感受到苏菲的精神力冲击波了” 单小溪吓得回头一看,发现从后面走来的人是斯蒂芬伯爵夫人,随即松了一口气。 “伯爵夫人,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向您求助了” 单小溪连忙把大致情况跟伯爵夫人简述了一遍。 斯蒂芬伯爵夫人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路德维希侦探,又看了看被单小溪抱在怀里的苏菲。 “刚才两次精神力冲击波都是你弄的?” “是的,在来1号城之前,我的一位朋友送了我一些爆炸豆自保,第一次冲击波是我捏破了爆炸豆,第二次是苏菲小姐的发夹。” “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了。应该是我向你道歉,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却让你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是我这个主人没做好。” 在斯蒂芬伯爵夫人到来后,陆续又有几个人跑过来,其中就有负责庄园安保的人员。 在伯爵夫人的安排下,安保人员把苏菲送到休息室,又请了医生过来。单小溪因为不放心所以全程陪同。 而伯爵夫人则亲自带人把还没有咽气但一直昏迷的路德维希侦探抬到了庄园的地下审讯室。 一般贵族的宅邸,尤其是使用了百年以上的庄园,几乎没有一个不在地下建了私刑室。 苏菲受到强大的精神力冲击波影响,昏迷其实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医生给她注射了一针药剂,没过一会儿就醒来了。 苏菲扶着脑袋,仍然觉得有点头疼。这是后遗症,需要调养几天才能恢复。 单小溪给苏菲端了杯果汁放在床头。这是医生交代的。头晕的时候最好不要喝牛奶和酒,可以喝一些果汁醒神。 苏菲喝果汁的时候,单小溪把后续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对不起,你会晕倒都是因为我使用了特殊奇物。” 苏菲眨巴了下大眼睛,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先下手的?你怎么确定侦探先生是坏人?” “因为那只杀人魔偶,还因为他没有把你的发夹还给你,”单小溪又补充说,“对了,你的发夹没了,我把它弄碎了,要不我陪你一粒爆炸豆?” “不用不用,发夹是我自己做的,回头我再做几个就是了。话说你的爆炸豆是白岚阁下给你的?” “啊是,白岚阁下,你也认识她?” “不认识,但听说过,二十岁以上的1号城居民基本都听说过他,听说他少年时期就经常上电视新闻了。” 这么夸张的吗?白岚小时候到底在1号城做了什么才能让这里的居民这么忘不了他? 单小溪很好奇,打算等回了13号城市就找木籽棉详细问问。 这出意外并没有影响到大厅里的舞会,只有比较厉害的异能者发现了庄园里可能发生了事情,但没有人慌乱,反而都想着会不会有好戏看。 这座庄园是伯爵家的祖宅,从1号城建立初试就有了,后来经历各代家主修缮和加筑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庄园的主宅就是个小城堡,地上四层,地下三层。 地下一层是酒窖,存放着各代伯爵搜罗的好酒。在某些特殊的年月,还会存储粮食兵器等等。 地下二层是珍品室,存放着各代伯爵的收藏珍品,有名画,有古董等等。 地下三层是地牢,有牢房,有刑室。 斯蒂芬伯爵夫人平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中央广场附近的别墅里,只有举办舞会等活动和节假日时才会启用庄园。 地牢很久没用了,上一次使用差不多是五六年前了。随着斯蒂芬伯爵夫人的名声稳固,基本没有人愿意得罪她。 刑室中央是一张石床,管家指挥安保把脸上带血仍在昏迷的路德维希拷在石床上。然后,安保退出刑室守在门口,管家拿出一支手提箱开始唤醒路德维希。 刑讯是一件肮脏残忍的事情,伯爵夫人当然不会亲自动手。她在地下二层的珍品室里,一边品尝红酒,一边欣赏自己的收藏品。 在众多收藏品中,伯爵夫人端着红酒杯站在了一幅画前。 这是一幅古董画,据说在古代被称为浮世绘。伯爵家收藏的这一幅浮世绘是在大灾变中流传下来的,是一位名为葛饰北斋的画家所做的《神奈川冲浪里》。这幅画不是原画,是后人的仿作。 伯爵夫人原本对珍品室里的收藏画并不是很在意。但在1号城看到赛琳娜穿的礼服时,伯爵夫人第一次感觉有人把艺术品穿在了身上。她当时就想到了珍品室里的那些名画。 伯爵夫人真的很喜欢单小溪给她做的礼服,因为那件礼服给的感觉就像这幅神奈川冲浪里传达的意境。单小溪的设计从礼服的造型到图案,甚至上面点缀的各种细节,就给人一种很有劲儿的感觉。 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伯爵夫人在家族聚会时就穿了那套礼服。而今天的生日宴会,太多浮躁,太多浮夸,太多虚伪,配不上那套礼服。 伯爵夫人才喝了一杯红酒,下层的拷问就有了结果。 路德维希侦探只是个普通的异能者,没有受过专门的反侦讯培训。如果是要讨哪位小姐的欢心,他也许会有些应对的方法,但面对管家的拷问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路德维希只是一个依附上层社会生存的小人物罢了。 管家送来了那副扑克牌以及路德维希的证词。 斯蒂芬伯爵夫人看过证词后,脸色阴晴不定。 路德维希证供,沙曼公主领导了一所地下实验室从事催化普通人生成异能的研究。伦斯嘉德拍卖会今年的某件拍品是他们研究需要的稀有材料,于是沙曼想要拿到拍卖行的黑卡然后拍下那件材料。 一方面沙曼手头比较紧,另一方面为了省下钱拍材料,沙曼不舍得花钱买黑卡,于是联合路德维希和肖恩设局从潘恩公爵手里赢了一张黑卡。本来一切进行都很顺利,没想到费莱尼突然跳出来要把那张黑卡赢回去。 以上除了入局人,事情本该不涉及多余的人。但是没先到在游戏室里的时候,沙曼因为口风不紧说漏了买材料的事情和研究的事情。因为担心当时在场的单小溪听到后举报他们,沙曼和肖恩就拍路德维希去灭口。 杀人魔偶是路德维希的奇物。他在魔偶的刀上涂抹了可以让异能者也昏迷的药物,本想偷袭让苏菲昏迷,之后他就可以轻松处理掉单小溪。 路德维希曾经帮苏菲的姑妈处理过婚外情调查,跟苏菲认识也知道对方对他有意。但是苏菲的家族是没法跟王室比的,所以在杀人魔偶行凶不成后,路德维希打算把两位姑娘都处理掉。 供词中,路德维希不止说了今天的事情,还把自己以前做的坏事也交代了。对于沙曼和肖恩,他也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 显然路德维希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只求一个痛快,顺便多拉几个垫背的。 伯爵夫人把供词丢回桌子上,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沙曼那个傻瓜建立地下实验室?就凭她那个脑子根本不可能。 但路德维希也不可能说这么离谱的谎话,那么沙曼应该的确跟某个地下实验室有关联。 幕后黑手是谁呢?野心勃勃的王后?雄心壮志的国王?都有可能。 地下实验室跟斯蒂芬伯爵夫人无关。她对那些事情也一向不关心,秉持无所谓随大流的态度。 但是,这一次不行。 斯蒂芬伯爵夫人吩咐管家把德帕那子爵找了过来。 伯爵夫人把扑克牌和供词都推到了德帕那子爵跟前。 德帕那一脸疑惑地把两样东西都看过并做了检查。他的脸色也变得很精彩。 “姑妈,你的意思是?” “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会,他们在我的庄园里杀我的客人,就算是国王也不敢,沙曼算什么东西!” “好的,我明白了。” 于是,这件事的后续就由德帕那子爵全权接手。 “那位客人,那位单小姐似乎命运跟姑妈你有些像呢。” 单小溪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接连遭遇意外事件,还凭一己之力干掉对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我很欣赏那位姑娘,他跟白岚也有交情,不该怠慢她。我不方便出面,你帮我给她些补偿。” “我借给她一张黑卡,总不能直接送给她。她有什么爱好?” 斯蒂芬伯爵夫人看向那副《神奈川冲浪里》:“她喜欢画,本该从我的收藏品中找一幅,但我又舍不得。” “伦斯嘉德的拍卖会上应该有名画出售,我买一幅以姑妈你的名义送给她。” “不错,还是你最能干。” “那姑妈你看,是不是应该奖励最能干的我?” “等下一批魔药制作出来,多给你几瓶。” “谢谢姑妈,我要青春魔药。” 众所周知斯蒂芬伯爵夫人是魔女系异能者,但只有少数人知道她的异能属于魔女系当中的医者分类,她最拿手的就是调配魔药。她并不擅长战斗。 由于魔药配方中需要很多荒区的植物和异兽,材料比较难得,所以伯爵夫人一年只调配两次魔药。 青春魔药,服用后可延缓衰老,对各种疑难杂症也有缓解的效果。斯蒂芬伯爵夫人看上去不老就是因为长期服用自己调配的青春魔药。 虽然单小溪很想知道后续事情的进展,但伯爵夫人没有再找过她,也许是为了避嫌。单小溪也觉得自己不宜在1号城牵涉太多事情。毕竟人家照顾她很大原因是因为白岚的面子。 不过,在生日宴会的第二天,德帕那子爵送来请柬邀请她一起参加两天后的拍卖会。两天后的拍卖会是伦斯嘉德拍卖行组织的艺术专场拍卖,单小溪本来就打算去看的于是就回复了同意。 原本跟苏菲说好要去她家,因为苏菲要休养只能取消。因为生日宴上的变故,单小溪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苏菲了。 到了拍卖会当天,单小溪和德帕那子爵一起去了现场。现实再次给了单小溪打击,因为拍卖会上的东西她一样都买不起。 倒是德帕那子爵拍下了一幅古版浮世绘送给了单小溪。 单小溪很意外。但在听到是伯爵夫人的补偿后,她还是收下了。 有钱人是这样子的,她给补偿意味着了结前事,如果不接受则代表没完没了。 伯爵夫人送单小溪画,就代表了庄园里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如果不想继续纠缠,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 第162章 师徒 林德是13号城市二环铁路沿线的巡检员,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作为一名异能者,他的能力已经很难维持原本的高强度工作。 像林德这样的工作岗位,一般不到五十岁就会被调离。但他却一直被留了下来,这是非常少见的。 也许别人会羡慕他,毕竟这种岗位的工资和津贴都比较高,甚至是普通铁路职工的四五倍。只有林德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艰苦和危险。 林德是一名敏捷系异能者,年轻时曾在军队服役,后接受了秘密任务调到了铁路上工作。 林德的秘密任务就是保密,对他在工作中看到的所有事情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能向上级报告。如果林德违反保密条例,他将失去一切,包括家人。 这种所谓秘密任务一听就存在很大问题和隐患,但是林德没有拒绝的权力。他只能接受,并做好这份工作。 林德成为铁路巡检员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岁,眨眼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年。 常年的风餐露宿,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如果林德不是异能者,他可能已经重病缠身早早去世了。 之前铁路系统职工体检,林德的体检报告显示不容乐观。上级领导终于意识到这个岗位得换人了,所以上个月给林德指派了一位徒弟。 林德现在的任务是把徒弟调教出来,年底就可以拿到一笔数目不菲的补偿金退休了。 林德的徒弟叫林立,跟林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林立也曾在军队服役,今年只有二十二岁,比当年林德调任的时候还要年轻。 据林立自己所说,他在军队得罪了有背景的人被排挤才会调到这里。 问题就在这里,林德最近的烦恼就是林立这个徒弟太活泼了。 林德的工作其实没有太多技术成分,只是户外工作辛苦了一些。他的工作重点其实是要对看到的事情守口如瓶。 林德本人很内向,除了家人之外不与任何人结交。不抽烟不喝酒,不娱乐,甚至连电影都不看。就像一滩死水,让人生不起探究的想法。而这恰恰符合林德的工作要求,让他一直没有遇到麻烦。 而林立则是个话痨,平时就围着林德唠叨个没完。他身上还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干一番事业这种话常常挂在嘴边。这让林德非常害怕。 林德感觉这件事有点怪异。他怀疑林立不知道秘密任务这件事。 也许林立没有吹牛,他就被因为得罪了人才被派到这里,而他得罪的人并不知道这个岗位还要执行秘密任务。 话说当年给林德派发秘密任务的军区领导已经去世了。由于他不能像上级汇报,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秘密任务的事情该找谁咨询。 林德很头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立这件事。他有心劝退林立,却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他希望林立离开,但同时又担心如果林立做不好这份工作会被灭口。 林德的工作到底有什么秘密?其实林德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每个月的月初月中月末总有几天会有奇怪的人和车辆在线路上出入。那些人每次出现的间隔都是十天。 林德猜测那些人是在运送物资,可能是进行走私活动。但他从来没有求证过,完全不去关心,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 上个月林立刚来,林德不敢让他知道这件事,算好日子后想办法都把林立支开了。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瞒着林立。 林立虽然聒噪但不是傻子。上个月被支开的时候,林立似乎就有点怀疑。这个月,林德不能再用这种方法。 在苦恼了很久后,林德的脾气都变得暴躁了。前几天在家休息的时候,他还因为一点琐事跟妻子吵了一架。就是因为这次吵架,林德终于醒悟自己不能再这样烦恼下去了。 明明是林立的事情,为什么让他一个人烦恼?该为林立个人安危担心的人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林德。 林德有了决定,他要把事情告诉林立。是生是死或是逃,都由林立自己决定。 今晚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是时候让林立变得更懂事了。 晚上八点,红月的光芒照耀大地。 林德他们巡视的这条线路,从二环一直到六环。 没错,这是一条从二环到六环的直达运输线。每天来回四趟,白天来回两趟,晚上来回两趟。 林德负责的是夜晚巡视。 晚上八点,林德和林立从二环的总站出发巡视整条线路。铁轨沿线不适合开车,所以他们只能走路。 今天的夜晚有点多云,不时有云彩遮蔽红月。每次红月被遮蔽,能见度都会变得非常低。 林德和林立各提着一个大型号的太阳能照明灯。 林立看了看头顶又被遮住的红月,对林德说道:“师父,今晚云有点多,要不要再拿一盏灯?” 林德瞪了他一眼:“再拿一盏?谁来提?我还是你?” 一只手只能提一盏大型号照明灯,拿两盏就意味着要用两只手,不但会很累还会不方便。 “我可以背着。”林立觉得自己挺聪明。 “就你事儿多,别给我废话,赶紧走。”林德踹了林立一脚,把他推出休息室,顺手关上门。 巡线的时候,林德走在前面,林立跟在后面。 林立又在后面嘟嘟囔囔:“师父,你脾气这么暴躁,是不是到更年期了?” 林德在前面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过了一会儿,林立又不甘寂寞嘟囔起来:“师父,你走快点啊,我都快踩到你的脚了,要不让我走前面?” 林立跟林德一样也是敏捷系异能者。林立年轻体力充沛,但林德已经老了。 林德依旧没有理林立,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又过了一会儿,林立又说话了:“师父,我听你喘气声有点大,是不是累了?” 林德体力不如林立,确实累了,所以更不想搭理林立。 林立紧接着又说道:“师父,要不我背你?” 说着话,林立快走几步上前,伸手去抓林德的手臂,但被林德一把推开了。 “哪那么多废话,走你的。” “倔老头。” 林德狠狠瞪了林立一眼,却说道:“一会儿就到休息点了,你少说几句浪费力气。” 林立撇了撇嘴,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德虽然推开了林立,但是眼睛却莫名有点湿润。 林德有两个女儿。女儿们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由于林德比较沉闷,跟两个女儿关系也一般。女儿们一个月也就回家一两次看望林德和妻子。 一个月接触下来,林德总是嫌弃林立各种毛病,但他心里却知道这个小伙子是个好孩子。正因如此,林德才会纠结这么久。 休息点,也叫避风屋,是专门给巡检员休息和躲避风雪的屋子。 到了第一个休息点,林德和林立进屋稍事休息。 这才过了第一段路,林德已经累了,而林立却像没事人一样。 年轻的时候,林德跟林立一样,从二环到六环这一整段都不需要休息,只在回程的时候偶尔休息一下。但现在不行了,每个休息点都得停下来歇一歇,否则林德就没法按时走完全程。 林德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保温杯,握在手里一口一口喝着。 林立在休息点外面转来转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林德坐在门口吹着微凉的夜风,望着林立的背影,忽然朝他喊道:“林立,你什么时候能安静一点?” 林立连头都没回,只是抬起手摆了摆:“师父,别说话,我听到有蛐蛐的声音,瞧我逮住它拿回去玩。” 林德下意识露出了笑容,但很快他又变得严肃起来:“林立,你听过哑巴的故事吗?” 这次似乎引起了林立的兴趣,他不找蛐蛐了而是走到林德身边:“哪个哑巴的故事?咱局里张哑巴的八卦?” 张哑巴是铁路线上的一名车头。因为大舌头话说不清,周围人总取笑他所以平时很少说话。 “不是,”林德看着林立,眼神变得坚定,“你跟着我也有一个月了,你有自己的本事,其实用不着我教你。但你喊我一声师父,有些事情就得让你知道。” 在林德严肃的神情逼视下,林立的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师父,有话您说。” “哑巴的故事,是干咱们这行要学的第一件事。 “从前这条线路上的巡演员是三个人,有一次呢这三个人在巡检的时候目睹了奇怪的事情。 “下了班以后有一个人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了领导,另一个人能把看到的事情当笑话讲给了家里人,还有一个人是个哑巴所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件事。 “过了没多久,除了哑巴之外的另外两个人都因为意外而死了。不仅如此,听说过那件事的领导和第二个人的家人也都因各种意外而亡。直到最后,直到那件奇怪事情的人只剩了哑巴。 “于是这条线路只有哑巴一个巡检员了。新来的领导对哑巴说了一句话,你是个哑巴正好。” 林德说完了自己现编的故事,定定地看着林立。 林立有点懵:“这是什么故事?恐怖故事?你跟我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啊,师父?” “你知道为什么新来的领导说哑巴正好吗?”林德问。 “不就是因为他保守了秘密嘛,恐怖故事里经常有这种桥段。”林立回答。 “可不只是恐怖故事里才有这种桥段,现实里也有。” “不是,师父,你吓唬我呢?” “你最近认识了不少其他同事,那应该知道他们给我起的外号是什么,他们叫我什么?” “林林哑巴。” “是啊,你师父我就是那个活下来的哑巴。那么你呢,你要做哑巴吗?” 林立呆住了。 正如林德所说,林立跟着林德已经一个月了。他不是傻子,自然也发现了林德身上不太对劲的地方。只是他觉得林德不是个坏人,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拉近两人的关系。 林立一直希望林德能告诉他真相。尤其今晚,他感觉到林德要带他揭开某个神秘的面纱,但此刻他也知道了那个真相可能非常可怕。 林德的哑巴故事几乎就是摆明了告诫他要做一个哑巴才能活。 要不要做一个哑巴?在得知真相之前,林立首先要面对这个选择。 林德喝了小半杯枸杞水,然后收拾好继续上路。林立后知后觉跟上去。 “师父,能不能跟我讲得清楚点?我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要面对什么。” 林德摇了摇头,又不理会林立了。 “你这是要把哑巴的形象贯彻到底吗?”林立小声抱怨了一句。 这条路上一共有两个休息点。 当林德师徒到达第二个休息点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第二个休息点在四环区域内。 红月的光芒是赤色的,休息点的小屋像是被笼罩了一片血光之中。林德师徒都是异能者,红月辐射伤不到他们,却会让视野内所有的东西都透着红色。 林德和林立都曾当过军人。军区可是在第五区,那里的红月光芒比四环更浓郁。所以他们不害怕,之前林立还经常拿环区对比来开玩笑。 但是今天林立终于没有心情开玩笑了。只是他也没有害怕,更多是迷茫。 林德依旧坐在休息点门口喝着温热的枸杞水。这次他可以全部喝完,等到了终点站可以补充热水。 林立蹲在林德脚边,看着林德有条不紊的喝水就有点心急。 “师父,在给我透点底。什么都不知道,我有点心慌。” “我是个哑巴,看到了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想在这里干下去,就要像我一样会做一个哑巴。” 林德难得说了很长一句不是斥责林立的话。这句话不难懂,林立肯定听懂了。 “可是” 林立还想说什么,林德抬头阻止了他。 “你想知道那个秘密对吗?从现在开始到我们再回到这里,如果你可以一句话都不说,我就让你看看这条线有什么秘密。” 林立差异地看向林德,习惯性地动了动嘴,但好在忍不住了没说话。 第163章 地下仓库 铁轨沿线的小路上,两个身影叠在一起正在狂奔。那是林立背着林德在向第二个休息跑去。 林德此刻没有体力不支,而是在刚才对付虫怪的时候崴了脚。 从二环到六环这一路上的危险主要来自四环和五环的区域。 二环和三环本身红月辐射低,本地生物几乎不会发生突然变异。在加上距离荒区足够远,外面的异兽也跑不进来。 六环终点站有官方管理,还有大量冒险者常年驻扎,出现异兽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而四环和五环既有可能出现基因突变的异兽,也可能会有漏网的小型异兽潜入进来。 巡检员的工作不但要养护铁轨还要清理线路周边的小型异兽,排除一切可能影响火车正常运行的因素。 林德这条线路上就经常有一种虫型异兽出没。 这种虫型异兽形似以前的草蜢,个头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铁路上的人习惯把这种虫型异兽称为虫怪。 虫怪对巡检员来说是最常见的小异兽。铁路上针对每一种虫怪制定了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 像林德遇到的虫怪,可以直接用一种特制的杀虫剂直接喷死。林德和林立每天巡线的时候都会背着杀虫剂。 从终点站返回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两只草蜢虫怪。师徒两人一人负责一只,虫怪被喷死了,林德却在躲闪的时候崴了脚。 林德是真的老了。这次幸好有林立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结果会怎样都不好说。 林立一直遵守着装哑巴的约定,也懒得跟林德废话了,直接背上他就走。林德也没再闹别扭。 林立年轻,腿脚比跟着林德快多了。没一会儿,两人就又回到了第二休息点。 把林德放在屋里的凳子上,林立喘了口气说话了。 “可憋死我了,师父,我完成约定了。” 林德一边脱鞋袜按摩脚,一边瞪着林立说:“你小子决定了?” 林立一脸委屈:“师父,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啊。这年头工作不好找,现在这份工作工资和补贴又高,我不干这个还能做什么?” “那行,”林德拿了块膏药贴在扭伤的地方,“既然你想好好工作,那么我们要约法三章。首先,要学会做哑巴,不论是工作还是平时,都要闭紧嘴巴。” “真要做哑巴?”林立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一整天都不说话。 “第二呢,无论工作的时候看到什么,都不能说出去,连跟我都不能谈论。” “跟你都不能说?” “我很快就会不干了,以后这条线就你一个人,你得自己对自己负责。不想连累家人,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就要学会沉默。” “师父,被你说得我有点害怕。咱们这条线到底有什么秘密?难不成有大型异兽在附近出没?” “异兽?呵,如果是异兽倒好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异兽,而是人。” 后面还有不短的路程要走,师徒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上路。 林德的脚还有些不适,但简单处理过后可以自己走路。只要他还能动,就不让林立背。 13号城也有近百年历史了,难免有些遗留的废弃建筑。林德他们这条线路上就有不少废弃的各种用途的建筑物。 在三环与四环之间有一处废弃的军用物资储备地下仓库。 这个仓库的入口在地下,生锈的金属门紧紧关闭着,平时被树枝草丛遮挡着,非有心人不会注意到。 林立知道这里有个地下仓库,第一次经过时好奇上前看了几眼,发现就是个废弃的仓库后就失去了兴趣。 今夜,林立跟在林德身后,两人一边查看铁轨,一边还要兼顾周围的情况。 夜空中的云彩又一次遮住了红月。 林立伸手想把自己的照明灯调得更亮一些,林德却回身拍掉了他的手。 “把你的灯关掉。” 林德的声音很低很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林立下意识就听话地关掉了照明灯。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林德问。 林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当然记得。” “那么从现在开始做哑巴,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能说话。” 林立闭紧了嘴巴点了点头。 林德依然走在前面,只是他把自己的照明灯调到了最低一档。 光线瞬间变暗,周围的景物都看不清了。 林立想要问,但又想到林德的嘱咐,就没有开口,只是皱紧了眉头跟在林德身后。 t能见度过低,但是林德在这条线上走了二十多年了,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过了一会儿,林立看到远处有亮光出现,而且还不止一处亮光。 亮光在移动,还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传来。 有三辆汽车正在从远处驶来。 林立的瞳孔在黑暗中无声放大。 这就是林德讳莫如深的秘密? 那是什么车辆?他们从哪里来?他们要做什么? 林立的心里瞬间闪过无数的疑问。他望着林德的背影,嘴唇动了好几次,最终却低下了头。 活泼是林立的天性,爱说话是他的个性。这些都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 林立是当过兵的。他是得罪人而被发派到这里。在军队里,他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从未违反过纪律。 如果做一个哑巴是在这里工作必须遵守的纪律,林立确信自己能够做到。 林德仿佛没有看到那三辆车,继续默默向前走。 三辆汽车停在了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有人从车上下来,又从车上搬了东西往这边走来。 林立有些恐惧,因为林德不停下,他们很快就要跟那些闯入者碰到了。 两边的人都开着灯,虽然光线都比较昏暗,但在夜里彼此是不可能看不到彼此的。 林立甚至听到了那群人的说话声。 “动作快点,过会可能要下雨,不要耽误时间。” “你先过去把仓库门口清理一下。” “仓库钥匙在谁那里,先过去开门。” “咦,今天巡检的好像多了一个人?” “还真是,怎么回事?” “叫过来问问。” 林立下意识拉住林德的衣角,林德没有回头但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是无声的安抚。 有两个人提着照明灯向林德两人走来。林德默默停下了脚步,林立紧贴在他身后。 对面有八九个人,如果打起来,师徒两人肯定不是对手。 来人挡在了林德师徒前进的路上,抬起照明灯在林德和林立逐一看过去。 对面两人应该是认出了林德,互相对视一眼后又看向林立。他们显然不可能认识林立。 提灯的那个问林德:“这人是谁?” 按照规矩,林德应该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他这次仍然沉默,林立可能会有危险。 林德眼珠都没有转一下,眼睛看了提等人一眼:“他是我的接班人,我老了。” 林德在这条线路上干了二十七年,这些不知道干什么的人都换了好几批了。 对面两人显然愣了一下,随即那个提灯的人就把灯移开了。 对面两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看林德身后的林立。林立的目光望着林德的后背,视线始终没有移动过。 对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林德和林立点了点头提着灯走了。 林德继续向前走,林立跟在后面。一直到看不到那些车辆了,林德才把照明灯调得亮一些。 那三辆汽车下来的人正在忙碌,把一箱箱物资往废弃的地下仓库里搬。搬完之后,又锁上仓库离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把仓库门外又恢复了原样。 一路沉默直到到达第一休息点。 今晚的工作快要结束了,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部分已经过去,林德的神色放松了很多。 林立满肚子疑问却不敢开口,只是盯着林德不说话。 林德喝了一口枸杞水,在林立目光的逼视下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林立点了点头。 林德犹豫了一下后说:“跟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三环到四环之间的废弃地下仓库。 在那群搬东西的人离开后,在附近的草丛里走出来两个身影。两个身影一高一矮,正是木籽棉和单小溪。 “他们走远了?” “走远了。” 两人警惕着来到仓库门外,看着门口堆放的乱七八糟的树枝杂草没有动。 “能清理开吗?”单小溪有些担心这些遮挡物有特定的排放方式。一旦他们随便动了又不能完全恢复原状,可能就会被对方知道有人来过这里。 “我来。” 木籽棉抬手释放精神力包裹门口的杂物,将它们整体移到了旁边。 两人走到仓库门口。 单小溪从随身包里掏出变形钥匙打开了门锁。 “我的万能磁卡和变形钥匙都只剩一次使用次数了,你能不能弄到新的?” “回头给你做几个。” “你会做?” “这两种都是可以用精神力打造的奇物,就像你买的爱丽丝雕像一样。” “那太好了,帮我多做几个。” “做不了太多,材料比较难找。” “这样啊,那能做几个做几个。” 单小溪和木籽棉说着话走进了地下仓库。 仓库里比较空荡,就在墙角堆了十几个箱子。箱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很难判断里面装的是什么。 单小溪围着箱子转了一圈没找到锁:“这箱子没锁?” “是特殊的卡扣锁,属于机关锁一类,一旦打开就无法再关闭,属于一次性使用的箱子。” “万能磁卡和变形钥匙都不能用了?” 木籽棉摇了摇头。他把手贴在了箱子上,默默将精神力渗透进去。 单小溪在一旁看着木籽棉如法炮制在一个个箱子上。 “是生活物资,有食物,有药品,还有衣物。” “这么多生活物资,对方要供应的对象人数不少啊,会不会是地下实验室?” “极有可能。” “为什么不直接在当地采购生活物资?为什么要那么麻烦把物资藏在这里?” “物资随意堆放在这里,不是长期存放的样子,应该很快就有人来取这些物资。” “那我们继续在这里盯着?” “不,容易暴露。” 隐藏盯梢这种事情,单小溪并不擅长,如果只有木籽棉一个人还方便一些。 木籽棉从自己的随身包里取出一把听风种子散在仓库里和仓库门口。 然后把仓库恢复原状后,他们也离开了。 就在第二天,废弃地下仓库里的物资就消失了。 木籽棉通过听风看到了一切。 就在那个废弃地下仓库里,最里面的角落有一面墙可以打开。有人从墙里出来取走了物资。 这件事他暂时没有告诉单小溪。一来是怕她冲动还要跟进调查,二来他打算自己先去探探那个仓库的情况。 单小溪已经先回三环了。她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单品牌的发展需要她。 木籽棉这段时间要在二环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正好可以腾出时间调查那个仓库。 不过在行动之前,木籽棉把情况对白岚做了汇报。 单小溪找哥哥这件事不是单纯的私人事件。白岚已经把这件事情秘密立案,目前参与人只有木籽棉和白岚。 又是一个夜晚,木籽棉独自来到那个废弃地下仓库附近。他计算了一下时间,避开可能遇到巡检员的时间段。 当只有木籽棉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需要移开任何东西,也不需要打开仓库的门,他用精神力包裹全身与周围同质化后直接走进了仓库里。 木籽棉站在了那片可以打开的墙壁前仔细观察。 由于地下仓库里没有光源,肉眼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释放出精神力触摸墙壁,才能找到那道可以打开的缝隙。 木籽棉把手贴在墙壁上。他没有贸然进入里面,而是将精神力延伸进去。 通过精神力,他可以看到墙壁后面是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可以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有一点非常重要,这道墙壁后面没有精神力屏蔽器。 之前在艾提达地下实验室被困的经历给了木籽棉狠狠的教训。 木籽棉对即将面临的情况有了初步猜测。 这个通道多半也是连接着一个地下实验室,而这个实验室里很可能有大量异能者。 为什么会这样推断?因为这里面没有精神力屏蔽器。 里面的人自身需要使用异能,所以他们才不安装屏蔽器。 第164章 骏马实业 回到三环的第一天,单小溪把带回来的礼物都送了出去,第二天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单小溪这趟去1号城参加斯蒂芬伯爵夫人的生日宴,白金给她在fun杂志上买了个小小的广告位。不算大力宣传,但也要让行业内的人知道。 单品牌工作室的会议室里,单小溪、林婷、白金在开会商讨品牌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林婷:“得招人,现在工作室的人还是太少了,我们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真的有时候忙都忙不过来。” 白金:“工作室确实存在缺人的问题,老板,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招正式的学徒或者请其他设计师加盟?” 单品牌工作室的设计师目前只有单小溪一个人。就像她这次放假,整个工作室几乎都停摆了。 单小溪:“请设计师这件事,我也一直有在考虑。我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在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之前,先不考虑增加设计师。至于学徒,这个完全可以。” 单小溪的设计风格和理念有自己的风格。她也想带几个徒弟出来,这比从外面找设计师更可靠。 白金:“那找学徒得你自己来,我们不合适。” 林婷:“招其他员工可以交给我们。” 单小溪:“我想从艺术院校里的看看有没有培养价值的学生,我们可以给学校提供几个实习名额,也可以给即将毕业的学生出课题,让他们来我们这里学习。” 林婷:“你以前上学的事情就做过实习生,应该对这些操作比较熟悉,招学徒的事情就还是你自己负责。” 单小溪:“好。对了,四环那边我好久没回去了,有没有孩子适合过来工作的,你们要招新员工可以先考虑他们。” 林婷:“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林婷和单小溪定期会给青草福利院打钱,目前福利院的孩子都进入学校上学去了。孩子们一年年长大了,不过其中年纪最大的路北也还在技校学习,暂时没有适合来三环工作的。 今年青草福利院的情况好了很多。 一来有单小溪她们给的钱,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没在有饿肚子的事情发生。二来之前规划的四环新开发区工程已经动工,整片区域的环境都在建设中,等工程完成一定会更好的。 讨论完招人的事项,接下来就是单小溪下一步的设计安排。 单小溪打算做一批秋冬适用的配饰,进一步丰富单品牌的配饰库存。另外她会出一个系列的秋冬成衣裙装。 为什么单小溪打算做成衣呢?她这次去1号城有些感触,打算以此为设计灵感来制作这次的裙装。 因为有着明确的设计目的,这种设计思路不适合用在私人订制上面,更适合做成有故事的成衣来日常销售。 在完成这批成衣后,单小溪可能就要开始接私人订制了。 下半年的节假日都比较重要,像是赛琳娜那边早就跟她下了订单,从中秋节开始每个重要节日都要穿单小溪亲手设计的新装。 距离中秋节还有一个多月,单小溪这边差不多要开始思考设计方向了。 单小溪:“配饰和成衣,我打算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所有设计稿,之后的工作就交给你们。” 单小溪平时有了灵感就会随手画或是在晚上睡觉前画下来,所以她出设计稿特别快。 设计工作按照计划进行,找学徒的事情也在进行中。 以品牌设计师的名义,单小溪向相关的艺术类院校发送了实习邀请。院校在获知她的意图后,发动学生报名参与。 几天后,单小溪就收到了院校寄来的报名学生名单,并附录了每个学生以前的作品作为参考。 单小溪从一堆报名表中选出了四名学生。这四名学生中有两人是大三,两人是大四即将毕业。 因为奢侈品行业的原创性要求很高,这四名学生来到单品牌首先要找白金签订保密协议,之后就是跟着单小溪工作,成为单小溪设计团队的一员。 这样一来,算上单小溪本人,她的设计团队有六个人了。 李乐在单小溪放假期间集中修完了大部分学分,现在她只差最后的毕业设计就可以等着时间到了拿毕业证了。所以她现在基本天天都在单品牌这边了,只等她毕业就直接转正。 为了培养李乐单独设计的能力,这次单小溪让她负责四个配饰的设计方案。从材质选择到花样,都由李乐单独完成。 单小溪这边工作忙起来,就没怎么去管木籽棉在二环调查的事情。她全权信任木籽棉。即使没有她催促,木籽棉也会认真调查。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份。 配饰和成衣的设计稿都完成了,单小溪现在清闲了一些。之后的工作她主要负责监督,不用那么忙了。 在进行下一个设计之前,单小溪给自己放了两天假。她这两天要去二环。 她是提前一天下午就过了接驳站,直接打了出租车到木籽棉的公寓。 木籽棉最近在外面执行任务,不在城里。据说是跟白岚两个人去了荒区。 当天夜里单小溪变装后去找了夏尔侦探。 这天夜里有点阴,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单小溪穿了一条黄色的连衣裙,坐着出租车来到侦探事务所门口。 门铃的声音在夜晚更加清晰。稍等了一会儿,夏尔侦探才开了门。 这时候还不到晚上八点。 夏尔晚饭是在哥哥家吃的,也是才回到侦探所。门铃响的时候,他正在喂猫。 开门看到米娅,夏尔稍微有些吃惊。 “米娅小姐,晚上好。” “侦探先生,晚上好。” 米娅收起伞,见伞面没有雨滴滑落只是有些潮湿,就将雨伞立在了门口的脚踏上。 “非常抱歉这个时间来打扰你,”米娅脸上表情带着歉意,“我最近比较忙,白天没有时间过来,只能冒昧在晚上过来了。” 夏尔打量米娅的神色后说道:“你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还好,自从你上次告诉我有了一些进展,我晚上就不怎么失眠了。”米娅微微一笑,看上去心情比以前真的好了很多。 “原来如此,但是,我还是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我依然没有掌握罗塞吉尔先生的消息。” 夏尔拿出了他的侦探笔记,翻动页面查看自己的记录。 米娅无声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振作起来:“那其他线索有进展吗?” 夏尔的笔记停在了某一页上:“是的,有一些进展” 上次会面,夏尔告诉米娅查到了一点线索,他查到罗塞吉尔在失踪前跟别人谈到要与军方有合作。 经过又一个月的调查,夏尔查到了更多的线索。 罗塞吉尔的确与某家公司签订了供货合同。这家公司名叫骏马实业,专门为军方提供各种生活物资,其中包括食品罐头、功能性服装等等。 夏尔通过私人关系查到了骏马实业,并拿到了罗塞吉尔签订的供货合同的复印件。 这份合同并未执行,骏马实业按合同规定启动了法律追责。由于罗塞吉尔当时已经失踪,罗家派出罗莱夏处理这件事。就是以此事为切入点,罗莱夏掌控了罗塞吉尔创办的公司。 表面上看,这条线索就到此为止了。它只是解释了罗莱夏怎么拿到了罗塞吉尔的公司。而罗塞吉尔的失踪似乎与此事无关。 不过夏尔侦探并未就此放弃这条线索。 他目前在调查是谁为罗塞吉尔牵线与骏马实业的合作。 骏马实业与普通企业公司不同。它的上层是军方人士,长期代理军方日常物资的供应链,可以说是某种层面上的军需代言人也不为过。 想跟骏马合作的公司多如牛毛。能在骏马手中拿到军需合同的公司那是挤破了头的。 罗塞吉尔的公司创办时间短,实力和资历都差着一大截。而罗塞吉尔本人又太年轻,人脉资源也不丰富。在这样的条件下,他是怎么拿到骏马合同的呢? 夏尔侦探推测其中肯定有中间人介绍。 能为骏马牵线,又愿意给罗塞吉尔牵线,说明这个人自身实力不一般,同时与罗塞吉尔的关系也不一般。 夏尔侦探看向米娅:“你知道罗塞吉尔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吗?” 米娅当然不知道。 她似乎想了一会儿,但最终遗憾地摇头:“我不知道,罗塞吉尔跟我提过的人没有这样的人。我和他的交际圈都很简单,朋友要么来自同学要么来自亲戚。 “我不明白,如果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他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过?跟骏马的合作也是,我从没听他说过。” 米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失落。 在夏尔侦探眼中,米娅是一位既坚强又敏感的姑娘。她也是在罗塞吉尔失踪四年后唯一还惦记着他的人。 即使米娅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夏尔觉得在关于罗塞吉尔的事情上她不会说谎。 夏尔侦探安慰米娅道:“也许他想给你一个惊喜,或者他不想让你担心。” 米娅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后又振作起来。 “侦探先生,你的调查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展,我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 “这是我应该做的。” 夏尔把侦探笔记放回桌子上。 米娅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万块钱放在桌子上:“这是预支的第二笔调查费,请你收下。” “哦,米亚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 “不,这是你应得的,希望下次会面的时候,你可以带给我更多消息。” 单小溪的二环临时出入证期限到十月。现在已经八月了,她最多还可以与夏尔侦探见两次面。 虽然她可以增加会面次数,但那会破坏米娅的人设。 单小溪之所以选择今晚来见夏尔侦探,是故意让夏尔在晚上看到她,为米娅的二环人身份再加一层保护。 单小溪回到木籽棉的公寓,把今天与夏尔侦探会面的情况写下来放在桌子上。这样木籽棉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 第二天,单小溪一大早就起来了。她这两天的行程安排的还挺紧凑的。 这一周,二环博物馆区举办艺术展,其中有好几个项目是单小溪想要看的。 二环博物馆在中心区的北角,据说在最高那栋楼的楼顶可以眺望一环。 艺术展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展出的是古代艺术品,一部分展出的是现代艺术品。 单小溪在街上吃了早饭,打出租来到博物馆区。 整个13号城市只有这一个官方博物馆,整个区域占据了很大一片面积。光是主题建筑就有九栋楼。每栋楼都比三环的风琴广场还要大。 想要逛完整片博物馆区,两天时间都有点吃紧。 单小溪跑到入口记下了区域分布图。她打算今天先把所有场馆都粗略看一下,明天在把自己喜欢的场馆仔细看看。 单小溪先去了古代艺术展区。她喜欢把惊喜放在后面。 古代艺术展区占了三个场馆。主办方大概把13号城有的古董都搬了过来,可能还从其他城市也借了一些古董来镇场子。 单小溪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艺术品。比较遗憾的是这些艺术品大部分都是后世的仿品,原件基本都在大灾变中遗失和毁坏了。 即便如此,能够再看到这些熟悉的艺术品展示在世人面前,单小溪仍然非常感动。 在参观这些展馆的时候有一个惊喜,某个场地的负责人竟然认出了单小溪,还颇为激动地过来与她搭话。 “您是单小溪设计师吗?” 单小溪被认出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所以一开始还挺惊讶。 “我是单小溪,您好。” “太好了,单设计师,我想向您表示真诚的感谢” 原来单小溪连续出的设计中都带有古代艺术元素,这种新奇的风格在上层社会掀起了一小股追捧古代艺术的热潮。虽然只是小范围,但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关注。 以往博物馆年度艺术展,展出的古代艺术品并不多。因为现代人不怎么追求和热爱古代的艺术。 而今年的艺术展,受到单品牌的带动,主办方特意借来了更多的古董,才把古代艺术品展区扩大到了三个场馆。 也即是说,在不知不觉中,单小溪为古代艺术做了宣传。 第165章 聚餐 现代展馆是单小溪最期待的。 红月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发展,现代艺术作品不可避免的深受红月影响。 比如最明显的,人们极少使用红色。几乎所有物品中都很少能看到红色。红月的红色光芒是有害的,红色也就成了不吉利的颜色。 当然从未有官方规定不可以使用红色,只是人们的观念中形成了这样的默认。 而在表现负面情绪的作品中,红色则被大量的使用。这与前世艺术界对红色的定义差别很大。 单小溪目前对13号城市的艺术界涉入不深。主要是她要么忙着做设计,要么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基本不对外社交。 随着单品牌名气变大,有不少时尚界的活动会给单品牌送去邀请函。单小溪只有自己喜欢的才去,其他就让林婷和白金出面代替她。 单小溪的观念是,高明的设计师就应该隐在幕后。那些经常在前台卖弄的,最后很多都会变成小丑。 不是故意保持神秘,而是不与外界妥协,才能保持自己的风格。 当然隐在幕后并不是故步自封。 单小溪还是很喜欢跟懂艺术的人交流,喜欢思想上的碰撞,那些也是很好的灵感火花的来源。 但是总的来说,单小溪真正喜欢的是更贴近生活的艺术,尤其是平民的烟火气。在她看来,太过天马行空的东西太空泛太虚伪。 顺便说一句,从博物馆区的确可以看到一环,但是因为有高楼挡着,再加上天外陨石周围的雾气逸散,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官方办公的楼房,完全看不到陨石。 单小溪一直在博物馆区逗留到下午五点钟博物馆关门。 在馆区出入口等车的时候,单小溪竟然遇到了赛琳娜和伊菲斯爵士。 伊菲斯爵士在博物馆区附近有一栋别墅,两人明天要参加别人举办的宴会,提前一天来二环省得明天赶时间。 伊菲斯爵士盛情邀请单小溪到他的别墅共进晚餐。单小溪与赛琳娜有段时间没见了,便欣然应允。 伊菲斯爵士不愧是有钱又有地位的上层人士,他的别墅紧靠着博物馆区,单独的四层别墅被花园围绕,不算太高的围墙圈起了地盘闲人免进。 单小溪怀疑这栋别墅的方位不是随意建的,而是特意选定的。因为站在别墅楼顶的露台上,视线正好可以穿过高楼的空隙望见天外陨石。 八月的夜晚还有些闷热,不过已经把七月带了一丝凉意。 晚餐就安排在露台上。正餐之后,三人品着昂贵的红酒,欣赏夜色。 单小溪对红月没有兴趣,视线完全被远处那块巨大的天外陨石所吸引。 可惜今天不是满月,天外陨石被雾气完全包裹,看不到它的真容。但是,仅是那巨型的不断流动的球状雾团就已经很震撼了。 因为赛琳娜的关系,单小溪之前跟伊菲斯爵士有过数面之缘,只是说的话寥寥。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跟他们一起吃饭。 事实上,在上露台之前,赛琳娜特意问过单小溪需不需要服用抑制胶囊。赛琳娜似乎没有对单小溪设防,坦诚了自己有东西可以直接抵消红月辐射,而单小溪也隐晦表示不用服用胶囊。 也就是说,赛琳娜和单小溪一样,身上也佩戴了能抵消红月辐射的配饰。 两人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故意深问,只是会心一笑带过。 单小溪的一粒砂是木籽棉特意找他的父亲木华制作的。而赛琳娜的肯定是伊菲斯爵士给她的。由此可见,伊菲斯爵士对赛琳娜似乎是真心的。 如果是以前做赛琳娜助理的时候,单小溪可能会跟赛琳娜深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以便更好的完善赛琳娜的人设。 但现在单小溪和赛琳娜,是设计师和顾客的身份,有些过于私人的话题就不好过多谈论了。 趁着伊菲斯爵士不在的时候,单小溪和赛琳娜聊了几句关于中秋节礼服的事情。 “本来我打算过几天去店里找你的,中秋节礼服的事情可能有点麻烦” 原本按照惯例,伊菲斯爵士会在三环的城堡举办中秋节宴会,邀请亲戚朋友一起聚一聚。 但是前几天伊菲斯爵士的小女儿露西亚突然从外地回了13号城市,并打算在二环自家宅邸举办中秋宴会,还给伊菲斯爵士和赛琳娜都送了请柬。 这样一来,赛琳娜和伊菲斯爵士的中秋行程就变更成了在二环做客了。 是有点麻烦了。 原本单小溪为赛琳娜制作礼服只要符合三环审美就行了,但现在得以二环审美来制作了。而且,之前只要赛琳娜喜欢就可以,现在则要那位露西亚小姐认可才行。 “你见过这位露西亚小姐了吗?”单小溪好奇地问。 “见过了,她从外城回来当天就去了三环,我们在城堡一起为她接风洗尘。”赛琳娜淡笑着说。 “看你表情,跟她相处还愉快吗?”单小溪想打听一下露西亚的喜好。 “挺有意思的” 露西亚是伊菲斯爵士的小女儿,生母是爵士的一位情人。在生下露西亚后不久,那位情人与别人相恋结婚,就把年纪尚幼的孩子留给了伊菲斯爵士。 怜惜孩子太过幼小,伊菲斯爵士把露西亚送去了老爵士夫人那里。露西亚也算幸运了,从小没有享受到父母的爱,但她是唯一一个由老爵士夫人带大的孩子。 特殊的出身让露西亚成为了伊菲斯爵士众多孩子中比较特别的一个。 露西亚平时跟着老爵士夫人住在三号城。三号城才是真正的伊菲斯家族的大本营,由伊菲斯爵士的哥哥在那里坐镇。 伊菲斯爵士每年总要回一次三号城,但都不会待很久。他的基业在13号城。 伊菲斯爵士与露西亚每年也就见一次面,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差。只要老爵士夫人在一天,伊菲斯爵士都会宠着露西亚。 这样的关系有些不像正常的父女关系。这就是原生家庭的痛点。 总之呢,露西亚小姐估计是从什么人那里听说了赛琳娜的存在,于是出于好奇跑来13号城市要看看这个赛琳娜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露西亚一直盯着赛琳娜打量,还各种侧面对赛琳娜套话。赛琳娜段位高超,一一都应付过去了。 只是在事后,赛琳娜隐晦察觉到伊菲斯爵士不太高兴。 在赛琳娜看来,露西亚的行为举止有些太跳脱了,活泼得有点过分,不够稳重。这可能是她一直被宠爱长大造成的。 不过露西亚的本质可能不是坏孩子。她只是没有把对赛琳娜感兴趣的情绪隐藏起来,显得过于没有城府了。 在细心的观察和试探下,赛琳娜明白了伊菲斯爵士不高兴的原因。 在13号城市里,伊菲斯爵士就是伊菲斯家族的家主,所有的家族事务都是由他处理。但在1号城市里,伊菲斯家族的家主是爵士的哥哥。而伊菲斯爵士在那里几乎没有话语权。 所以伊菲斯爵士并不喜欢回1号城市。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个在1号城长大的小女儿。 尤其是露西亚好像完全不懂得收敛脾气,什么情绪都展现在脸上。 比如在那天的洗尘宴上,当着几位宾客的面,露西亚在餐桌上职责城堡的厨师手艺不好,还把3号城挂在嘴上与13号城做对比。 以至于在当天晚上,伊菲斯爵士就让管家把露西亚送回了她在二环的住处。 露西亚几年也不见得来一次13号城市。她在二环的宅邸是伊菲斯爵士送给她的。 伊菲斯爵士给自己的孩子每人都在二环置办了宅邸。他自己在二环也有好几处宅子,但却最喜欢住在三环。 话说以前单小溪没怎么在意,伊菲斯爵士也是异能者呢。不知道他的异能类型是什么。 总之呢,伊菲斯爵士内心是不太喜欢露西亚的,但碍于血缘关系和老爵士夫人的情面,不得不在表面上做一个好父亲。 从中秋宴会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几分露西亚不讨伊菲斯爵士喜欢的原因。 如果露西亚足够孝顺,应该在中秋那天去三环参加爵士举办的宴会才对,而不是喧宾夺主抢了爵士的主人身份。 很难得的,在露西亚的事情上,伊菲斯爵士表现出来不那么绅士的一面。 当然了,伊菲斯爵士父母关系不好这一点,赛琳娜没有告诉单小溪。她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不会对外人妄议伊菲斯爵士家的私事。 时至今日,赛琳娜已今非昔比。偶尔有人找她探听爵士的事情,她一概是毫不犹豫地回绝,且在不会与对方有私人来往。 赛琳娜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和伊菲斯爵士的关系。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还有一件事,赛琳娜谁也没有告诉。 就在露西亚回来的那天晚上,她与赛琳娜曾经在洗手间遇到。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在,露西亚说了一些不太明智的话。 “听说你是卖春女郎,父亲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听他们说你会成为我们的新母亲,他真的会娶你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露西亚一排天真好似没有恶意。她好像只是对赛琳娜和伊菲斯爵士的关系感到好奇而已。 赛琳娜虽然心里感觉不适,但仍然不失礼貌地错身而过并回了一句:“你喝多了。” 身为伊菲斯爵士的女儿,露西亚不该跟赛琳娜说这些话,尤其是在两人刚见面的第一天。 也许有不少人会认为伊菲斯爵士一定会娶赛琳娜,但赛琳娜自己却从未这样想过。 如果无法在赛琳娜这里打听到露西亚的喜好的话,单小溪还想了解一下赛琳娜的打算。比如她想高调还是低调,张扬还是保守。 赛琳娜听到单小溪的问题就笑了:“露西亚是爵士的女儿,但我代表的是伊菲斯爵士本人,我可不能给爵士丢脸。” 单小溪明白了。 露台上,白月光洒下,照亮了花花草草。为了增添气氛,爵士没有让人亮大灯,只是开了几盏地灯。 单小溪手里端着红酒杯,但只是轻抿几口却不敢真喝。她的酒量并不会因为佩戴了一粒砂而变大。 伊菲斯爵士和赛琳娜并肩站在露台边上,两人眼望的方向也是那巨大的天外陨石。 伊菲斯爵士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瞧上去颇为豪气。 “那就是天外陨石,人类城市的基石。它就耸立在那里,为人类撑起了这片天。” “真是难以想象,从远处看已经这么庞大,如果离近了会是什么样?” “离得近了就看不到全貌,远望比近看更合适。” “那些在一环上班的官员,他们每天站在陨石脚下,你觉得他们会想些什么呢?” “他们在想怎么利用这块大石头做更多的事情。” 怎么利用天外陨石?他们还想对这块石头做什么吗? “你们知道吗,天外陨石每年都在变小。” “听说过,但似乎基本没有影响,估计要过几百甚至上千年变化才会明显。” “可我们的城市在不断的变大,也许用不了几年官方就能规划出七环。” “七环?用来做什么呢?” “听说有人想建城墙,把整个13号城市围起来。” “我们已经有五环和六环,为什么还要建城墙?” “有人担心荒区的异兽袭击城市,所以建一座高高的城墙挡住它们。” “五环和六环不能挡住它们吗?” “不知道呢,是一些危言耸听的历史学家提出来的。他们说历史上每隔一段时间荒野会爆发兽潮,到时候所有的异兽都会进攻人类的城市,所有我们需要更加强大的保护措施来保护城市。” “可13号城市才建好百来年,那么快就会发生兽潮吗?人家1号城都建立三百多年了,貌似也没有发生过兽潮。” 13号城要建城墙?不是已经有环区隔离带了吗? 1号城市连环区隔离带都没有。难道他们就不怕兽潮吗? “呵呵,不用太当真,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总是这样,唯恐天下不乱。” 第167章 又有失踪 时间总是走在最前面,转眼又是深秋。 乌托街的街头不时有落叶随风飘下,行人匆匆。 单小溪正在一楼的工作室里画图稿。 在她的隔壁房间,几名实习学徒正在人体模特上研究剪裁方式。 随着私人订单增多,单小溪的工作重点都放在了私人定制上,没有那么多时间做成衣设计。在定下这一季的成衣主题和风格之后,她就把具体的设计工作交给了实习生们。 单小溪目前手上有六个订单,四个来自二环,两个来自三环本地。 单小溪接订单还是有要求的。为了有充足的设计时间,每个订单之间的间隔至少要一个月以上。有足够的时间才能保证每个设计的质量。 单小溪手上正在画的设计稿是给二环的一对未婚夫妻设计结婚礼服。这一个订单其实是两套礼服,但这两套礼服是统一的风格。 客户中的新娘参加过露西亚的中秋宴会,对赛琳娜的礼服一眼惊艳,于是慕名找到了三环单品牌体验店。 路易莎小姐,二环某财阀千金。林克先生,路易莎小姐的未婚夫,二环某家族私生子。他们就是单小溪这次设计的对象,当然客户是路易莎小姐。 话说为什么有钱人家私生子那么多?果然是有钱好养活吗? 路易莎小姐是露西亚小姐的同龄人,是露西亚小姐为数不多的常住13号城市的朋友。 路易莎小姐与林克先生的爱情,是典型的富家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故事。因为路易莎小姐家族是非常有名的大财阀,时尚杂志还曾采访过她与她的家人,为她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做了专题报导。 在接到路易莎小姐的订单后,白金立刻找来了那期杂志,以便让工作室的大家对客户更多一些了解。 路易莎小姐的家族不是一般有钱,据说是稳坐13号城市富豪家族排行榜前三。 林克先生虽然出生在二环,但他的父亲只是一名普通人,他小时候是在母亲家族长大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嫁人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外祖家。 可以说林克先生未成年之前的生活并不幸福,只是不缺吃穿。但在单小溪看来,林克跟四环的大部分相比已经很幸福了。 因为家庭对比相差悬殊,林克先生难免别人扣上了吃软饭的帽子。 同时,人们不明白为什么路易莎小姐的父母会同意她嫁给这样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在时尚杂志的采访中,路易莎小姐的母亲做出了回答。 对于有权有钱的财阀来说,他们不需要自己的孩子牺牲幸福去联姻。 路易莎小姐的母亲在杂志中说:“我的女儿已经拥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为什么还要为了赚钱而委屈自己?家族赚那么多钱,就是希望自家的孩子能够活得自由自在。” 路易莎小姐真就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啊不,公主也没有她那么开明的父母。 简直让人羡慕死了。那几天,工作室里全是关于路易莎小姐的话题,尤其几个年轻的实习生学徒更是羡慕的差点就流口水了。 好像只有单小溪比较淡定。可能是前世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内心对这种故事已经没有波澜。 红月世界对结婚礼服没有规定,人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路易莎小姐非常明确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在结婚那天像公主一样,穿着蓝色的礼服在圣石教堂举行婚礼。 穿着蓝色礼服的公主,单小溪当即想到了某个动漫角色,于是这就成了她的灵感来源。 从路易莎小姐和林克先生来下订单到现在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单小溪的设计稿已经基本完成了。她打算明后天去趟二环,给路易莎看看设计稿,如果没有大问题下一步就是出效果图。 在工作台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单小溪起身活动一下。做设计就是这一点不好,一坐起来就忘了时间,坐得太久又对身体不好。 单小溪去街上来回走了两圈,手脚都活动开了才又回到工作室。刚要坐下继续工作,体验店的导购丽萨忽然跑了过来。 丽萨挂名在体验店,但当高定裁缝店来客人的时候,她也会做一些接待工作。 “老板,路易莎小姐来了,”丽萨看上去有点焦急,“她看上去情绪不太对,婷姐在裁缝店招待她,让我赶紧过来找你过去。” “路易莎小姐来了?” 单小溪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外的街面。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天黑,路易莎这时候过来有点晚了。 “行,我知道,马上过去,哦对了,你给路易莎小姐准备一些热饮,不要咖啡和茶,奶茶,多放点糖。” 情绪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当然不能多吃。 单小溪拿上设计稿来到裁缝店,一进店首先接到的就是林婷的眼色,顺着视线就看到了情绪低落的路易莎。 路易莎的妆容依然精致,只是眼睛有点发红,妆面也偏重了一点,像是要掩盖一些瑕疵。 丽萨把热腾腾的奶茶放到了路易莎手边。 路易莎本没有兴趣品尝什么奶茶,但奶香混着茶叶的香气无法阻挡的飘散出来,让她忍不住升起了想要尝尝看的想法。 店里的奶茶其实是单小溪倒腾出来的。她在二环买到了没有变异的牛奶和红茶,混合在一起就成了奶茶。由于牛奶和红茶价格比较昂贵,也就单小溪偶尔舍得解解馋。 在前世的世界,奶茶店的生意为什么总是很好?原因就是奶茶这种饮料一旦喝了第一口就会想喝第二口。 路易莎连续几口,一小杯奶茶就见底了。 热乎乎,甜丝丝,带着茶香的饮料下肚,就像奶茶所含的高热量一样,让人充满了能量。 路易莎的神色很明显就好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哀怨了。 林婷让丽萨回到体验店,她留下来陪着单小溪和路易莎。 单小溪给路易莎带来了好消息,她的婚纱设计初稿已经完成了。 但是路易莎却带来了坏消息。她的未婚夫林克在前天失踪了,到目前还没有找到人。 难怪路易莎小姐神色有些憔悴,这三天她大概都没有休息好。 据说前天林克先生去参加了同学聚会,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路易莎小姐当天就报了警,她爸妈也派人四处调查寻找,但都一无所获。 路易莎小姐今天过来是要告诉单小溪继续制作婚服。 “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结婚。” 路易莎小姐表示就算最后婚礼推迟或取消也依然会买下单小溪设计的婚服。 单小溪倒是很理解路易莎小姐的想法。反正人家有钱也不怕浪费,就算婚服用不上也不会退货。 理论上来说,就算路易莎小姐不来这一趟表态,单小溪也要继续把婚服制作出来。 路易莎小姐已经付过了定金,按照合同尾款要在礼服完成后再支付。如果路易莎小姐最后不要礼服了,她可以不支付尾款,而单品牌也只能接受。 路易莎小姐本可以不来但她来了。这代表了她本人的诚信。 单小溪也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只要人没有找到任何话语都是苍白的。 单小溪只能给路易莎小姐看了设计稿,并讲解了婚服的设计思路和细节。 本来情绪稳定的路易莎小姐又落下了眼泪:“哦,太漂亮了,它正是我想要的,谢谢你。” “你喜欢就是对我最好的称赞。如果你同意,接下来我会画一幅效果图,以人物油画的形式呈现婚服穿上后的效果,你的,还有林克先生的。” 路易莎愣了一下,随后从自己的手提袋中拿出了林克先生的照片小样。 “你需要这个做参考吗?”路易莎问单小溪。 “如果可以的话。”单小溪回答。 于是路易莎留了一张林克先生的照片给单小溪。 路易莎小姐没有多待。她是临时起意来了三环,要在天黑前赶回二环。在找到林克先生之前,她没有心思在外面留宿。 送走了路易莎小姐,单小溪直接回了四楼自己家。 她坐在桌前,将林克先生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思考中无意识敲击桌面。过了一会儿,她摸了下耳钉。 “这位林克先生也是私生子,一个出身有钱家族的普通人私生子,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你怀疑他的失踪跟你哥哥失踪有关?” “你不觉得这些失踪的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吗?包括之前赵又铭的女儿赵沫儿。” 林克,单小溪的哥哥单良和赵沫儿,这些人身上有相同的几个标签:家族有钱,私生子女,不受家族待见,莫名失踪。 “之前张杰瑞牵扯出来的三环地下实验室,有没有抓到幕后老板?有没有二环的人涉案?” “那件案子的幕后人已经被抓了,但还在审讯中。白岚推测对方知道一些内幕,所以一直没有结案。” “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 “确实有些相似之处,你打算做什么?” “找夏尔侦探调查林克失踪案怎么样?” 之前单小溪假扮成米娅小姐找夏尔侦探调查罗塞吉尔失踪案。 那个罗塞吉尔失踪发生在四年前,能调查到的线索极少。在这种情况下,夏尔侦探还是调查出了骏马实业。单小溪对侦探先生的能力评价很高。 这次林克失踪就在最近,应该有不少线索能调查。而且单小溪还可以假借路易莎小姐的名义。 “你要假扮成路易莎?” “那肯定不行,路易莎小姐出行都是一堆人跟着,她一个千金小姐可没本事把身后的保镖甩开。但我可以假扮成路易莎小姐家的女佣,那样会更合理。” “你不怕被夏尔侦探认出来?” “不要小看造型师的化妆技术啊,化妆术就是我的超能力。” 于是,第二天,单小溪来到了二环。 她先去木籽棉的公寓完成了变装。这次她把自己化妆成了略胖一些的中年妇女,从身材到脸部五官都与之前的米娅有很大差别。 如果这样夏尔还能认出来,那么单小溪只能自认前世白活了。 林克先生失踪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向外界透露,整个消息都被路易莎小姐的父母给压住了。因为只过去了三天,还有被绑架的可能性,所以保密消息还是需要的。 由此可见,路易莎小姐昨天跑去三环找单小溪的行为有点冲动了。 不过,距离路易莎小姐的结婚日期不到两个月了,如果林克先生长时间不出现,很容易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大众可能不会想到林克失踪,而是对路易莎小姐婚变产生各种负面的谣言。尤其是那些本就不看好这段婚姻的人,他们巴不能等着看笑话。 总之呢,大众目前是不知道林克先生失踪这件事的。这也方便了单小溪找借口。 完成变装后,单小溪没有直接去侦探事务所,而是先去附近的平民区租了一套房子。 她不能再像米娅那样跟夏尔单线联系,那会让夏尔不信任她,甚至有可能联想到米娅。 而且林克刚失踪是查找线索的关键时刻,单小溪打算最近几天留在二环等候消息。 租好房子后,单小溪这才前往夏尔侦探事务所。这次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叫玛莎。 夏尔侦探事务所里。 夏尔侦探刚结束午睡,正在一边整理自己的侦探笔记,一边撸猫。 米娅小姐的调查已经在半个月前结束了。 夏尔侦探距离真相最近的点就是骏马实业,之后的调查再无所获。 在这件案子上,夏尔最终的总收入为两万一千块。其中两万块是米娅小姐提前给的调查预付款,因为最后没有罗塞吉尔的确切消息,所以侦探先生最后的尾款只收了一千块。 侦探先生今年接到的案子中,米娅小姐的委托是最麻烦耗时最长也最赚的一件。 “叮咚”门铃响了。 猫咪被铃声惊动从侦探先生的手底下溜走了。侦探先生放下笔起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一位身材略显圆润的中年妇女。 第168章 调查 玛莎坐在沙发上,沉重的身体深深陷在沙发垫里。 夏尔一边冲咖啡,一边观察刚来的这位客人。 玛莎脸庞圆润略显黝黑,说明她平时吃得很不错,且经常在户外活动。她的双手掌心略心粗糙,这是在刚才握手时感受到的,说明她有很大可能从事的是体力劳动。她身上的衣裙干净整洁且还是今年的新款式,说明她的收入还可以至少达到了中等水平。 综上推测,夏尔侦探认为这位妇女有很大几率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女佣。 侦探先生把咖啡放在茶几上。玛莎微欠身道谢,双手捧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即五官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就放下了杯子。 夏尔再次肯定玛莎应该服务于有钱人。 侦探家的咖啡当然比不上有钱人的味道,玛莎平时可能喝惯了高档咖啡,才会不喜欢侦探的咖啡。而玛莎进屋后的行为举止都带着教养,多半是服务于上层社会人士形成的习惯。 果然,玛莎稍后的介绍中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确是在某个上层家庭中做女佣,这次来找夏尔侦探是要委托寻找一个人。这件委托不是来自她本人,而是她的主人。 “我的主人说侦探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并且睿智的人,特别嘱咐我要对你说真话。我的主人出身太过尊贵,我无法提及她的姓名,以侦探先生丰富的人生经历,应该可以理解?” “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连顾客的身份都不知道,我又要怎么找人呢?” 玛莎从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这就是我的主人要寻找的人。” 夏尔侦探带着不解拿起了照片。 起初他觉得照片上的男人眼熟,但思索了一会儿后,他的瞳孔放大起身走到写字桌上翻找起报纸。夏尔侦探在几张报纸中抽出去他想要的,翻开后看到了版面上照片。 照片是一对年轻的未婚男女,女的挽着男的手臂露出甜美的笑容。 手里的照片与报纸上照片中男子的样貌重合。 “林克林克菲斯尔德先生,这玛莎小姐的主人是” “你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我的主人不能透露姓名了。你能想象吗,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我的主人将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嗤笑?她只是想嫁给自己爱的人,这是什么罪责吗?” “哦,天哪,可怜的小姐,林克先生出了什么事呢?” 玛莎吸了口气,神情带着一些忧虑。 “他失踪了,四天前他去参加了一场同学聚会,之后人就莫名其妙不见了。他没有回自己家,也没有去找我的主人,就那么不见了。” “失踪?不是绑架吗?警方知道这件事吗?” “到目前为止没有绑匪出现,也没有勒索出现。我的主人在无法找到他之后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家里也派人四处寻找,但一直杳无音讯。但你知道的,我们又不得不隐瞒下这件事,不能被外人知道。” “我明白了,但是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 玛莎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在考虑过后说道:“其实我是不赞成主人这么做的,只是主人她还太年轻,难免有时候会多想。” 人们都说林克是看上了路易莎的钱和家族势力,路易莎肯定是被骗了。即使路易莎相信林克,可在听了和看了太多这样的评论后,她不可能不受一点影响。 还有路易莎的父母,虽然他们支持路易莎的选择,但他们看不起林克也是真的。路易莎都是知道的。 为什么绕开身边的人找一位陌生的侦探寻找林克? 因为路易莎对林克的爱情有动摇,她担心万一真是林克丢下她离开。 她无法接受那样的真相,所以要找一个陌生人来调查。那样即使有了结果,她也仍然可以留在自己的舒适圈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她对父母派出去的那些人也不够信任。万一林克的失踪与父母有关呢?万一他们其实找到了林克却不告诉她呢? 所以,路易莎需要一个自己能够信任,但又不会影响她现在生活的人来调查这件事。 “她的一位朋友曾经提起过侦探先生的事迹,她认为你是一位可靠的能力者。对于这件事,她愿意花费任何代价,钱不是问题。” “当然,那么你的主人能为我提供什么线索呢,毕竟如果让我从头开始调查需要花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玛莎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是关于林克的资料和他失踪的详情。 昨晚在单小溪决定找夏尔之后,通过耳钉联系到了木籽棉本人。木籽棉连夜给她找来了这些资料。林克失踪案,巡夜人也在参与调查,资料很容易就拿到了。 夏尔拿出文件翻了翻。他曾在巡夜人中工作过,一看这些资料就是出自官方。 玛莎又从挎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着一沓钞票,看上去有五万块的样子。然后她又把一张字条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调查预付款,五万块。后续需要钱跟我说就可以,多少钱都没关系。这张纸条上是我的地址,平时我要住在主人家里,但我每天都会去这个地址看看,有任何消息都可以寄到这里。” 夏尔没有动钱,而是拿起了那张字条。他认得这个地址属于距离中心区不远的平民区。 玛莎又解释了几句:“这是我刚租的房子,哎,我也希望不要这么麻烦,但是我的主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希望侦探先生不要介意。” 夏尔明白了,心里对那位路易莎小姐又多了一份同情。 玛莎把林克的照片拿回来收起来。这张照片肯定是不能给夏尔的,而夏尔也不需要。报纸上林克的照片比这张小样大多了,也更清晰。 送走了玛莎,夏尔把钱收了起来,先是把报纸上关于林克和路易莎的报导翻出来重新读了几遍,这才拿起牛皮袋中的资料看起来。 来自玛莎女士的委托需要尽快解决,因为暂时不能排除林克先生被绑架的可能。 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失踪案,必须先按照绑架案的思路来调查。 对林克生平的描述没什么可看的,夏尔直接翻到林克失踪那晚那一段。 在半个月前,林克接到了大学同学寄来的邀请函,邀请他在那天晚上在某高档酒店举办的同学聚会。 虽然林克在家里不受待见,但他读的大学依然是世家子弟们上的贵族学校。就是在那里,他与路易莎相识并相恋。在大学毕业两年后,两人终于决定结婚。 路易莎与林克同校但不同班,所以她没有受到邀请。为了让林克玩得更自在一些,路易莎谢绝了陪同他一起出席同学会。 据林克的同学描述,聚会进行的非常顺利,林克感觉也是意气风发没有任何异状。 一般这种同学聚会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某些同学看不起林克,也不会想得罪路易莎。而且林克和路易莎在大学期间就恋爱了,同学们早就知道了,对此已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同学聚会在晚上十一点结束,有关系特别亲近的同学去续摊,但林克明确表示要回家。因为林克没有喝醉,而且路易莎派了司机接送他,所以同学们没有送他。 接下来是司机的描述,林克在出了酒店后在停车场找到了司机,但他要求司机多等一会儿,因为他身上酒味太浓要先去附近的公园散散步消酒气。 司机没有多想,因为就连他都知道路易莎小姐对酒精过敏,所以林克的行为反而显得很体贴。 酒店旁边就是小公园,林克在公园的喷泉旁来回散步。有经过的情侣看到了他,证明了司机的口述。 从时间线上来看,最后见到林克的人就是那对偶然经过的情侣。情侣给出的瞬间是晚上十一点十三分。 在那之后,就没有人在见过林克了。 资料中有情侣的联系方式,夏尔如果想要核对证词随时可以拨打。但既然这份资料出自巡夜人,夏尔觉得自己不可能比巡夜人知道更多。 资料中附录了总共二十三位参加聚会的同学的姓名、联系方式以及身份简介。 夏尔本是顺便扫一眼,没觉得自己能从中找到认识的人,但结果却令他精神一震。 雷西德,林克的大学同班同学,现任骏马实业采购部副部长。 在之前调查米娅小姐的委托时,夏尔的调查进展到了骏马实业,但之后怎么调查都没能查出跟罗塞吉尔有联系的人。 夏尔翻出自己的侦探笔记,从中查到自己记录的关于罗塞吉尔的信息,对比之下发现罗塞吉尔、雷西德和林克三人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只是罗塞吉尔比林克两人早了两届。 前不久米娅小姐的委托已经结束。虽然米娅小姐坦然接受了“没有消息”的结果,夏尔心里却一直留了个解不开的结。这次也许他又发现了新的线索。 在调查记录上写下雷西德的名字,夏尔穿上大衣出门了。线索不会自己跑过来,只有自己亲自去寻找才能知道真相。 离开夏尔侦探事务所后,单小溪返回木籽棉的公寓。 既然打算暂时留在二环,接下来的工作也得转到这边完成。她答应路易莎在一个星期内完成婚服的效果图,不能耽误时间。 单小溪把需要的工具在木籽棉的公寓也备了一份。 木籽棉最近依然外出调查。单小溪隐约猜到可能跟哥哥的失踪案有关。暂时公寓里只有单小溪一个人住,她干脆就把画架搬到了客厅窗边,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一边作画。 第二天一大早,单小溪就扮作玛莎的样子去了自己租的房子,可惜什么信息都没有。到了下午快黄昏的时候,她又去了一趟,但依然什么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上午,单小溪终于收到了夏尔侦探放在信箱里信件。 夏尔侦探的信中说自己调查到了一个叫雷西德的人。 据夏尔侦探调查,在大学时期雷西德与林克关系非常亲密,但在毕业后两人基本就不联系了。在那次聚会上,雷西德一只跟林克在一起,似乎关系依然像上学那时一样密切。 雷西德背景很神秘。他只是出身一个小家族,却有很多人脉。在大学期间不显山不露水,但在毕业后直接进入了骏马实业工作,且才两年就坐到了采购部副部长的位置。 骏马实业?!单小溪看到这四个字心头一震,果然与罗塞吉尔的失踪联系起来了。 经过夏尔侦探这两天的调查,他发现这位雷西德比预想中还要神秘。不过他在一份监控记录中找到了聚会那天雷西德也出现在小公园的证据。 那是住在小公园对面一栋楼上的监控。那家的主人前段时间发现有死物垃圾突然出现在阳台上,为了查到丢垃圾的人在阳台装了隐蔽监控。 经过几天的监控录像发现是一只野猫把垃圾丢到了阳台上。那家主人设了陷阱抓住野猫并交给了官方机构处理,事后却忘记了拆除阳台上的监控。 夏尔在走访小公园附近的时候偶遇了这位主人,然后花了一些钱拿到了聚会那天晚上的监控。 由于监控角度不是正对着小公园,只是拍到了公园某个入口的画面,所以没有拍到林克和雷西德在一起,只是拍到他们先后进入了小公园。也没有拍到他们离开的画面,大概他们没有从同一个入口出来。 根据监控上的时间记录,雷西德进入小公园的时间为十一点十五分,与情侣遇到林克的十一点十三分只差了两分钟。 夏尔侦探有理由怀疑雷西德进入小公园的时候林克还在。尤其是在官方资料中,雷西德没有提到自己在之后也去过小公园。如果他刻意隐瞒了这件事,那就更值得让人怀疑了。 夏尔侦探没有找雷西德询问这件事,因为他担心打草惊蛇而且雷西德可能不会跟他说实话。夏尔侦探建议玛莎立刻把这件事告知路易莎小姐,再由路易莎小姐家族出面请巡夜人审问雷西德。 夏尔隐晦暗示可以让巡夜人使用特殊能力,那样可以更快更确凿地得到雷西德的口供。 第169章 冲突 单小溪放下夏尔的信件,摸了下耳钉。 “小花去了城外吗?”之前木籽棉给单小溪送了林克的资料,之后就出城一直没回来。 “联系不到他,应该还在城外。” 单小溪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她先把自己要发送的消息写下来,然后再按照线人培训的密码转译成密码文,然后又穿衣服去邮局发送了电报。 木籽棉告诉过她负责林克失踪案的巡夜人代码,她可以线人的身份直接给这位巡夜人发送讯息。 关于林克的失踪案,单小溪不能过多参与,容易暴露自己。她打算再在二环待两天等等消息,不行就还是会三环。 当天晚上二环就发生了大事件,有异能者在城内发生恶斗。 异能者的战斗就发生在中心区,距离木籽棉的公寓都不远。单小溪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精神力碰撞造成的异象。 单小溪没有不怕死地在阳台上欣赏这场激烈的战斗,而是回到屋里反锁了所有门窗,然后打开了电视。 果然像单小溪预料的一样,这样大的动静官方是无法压制住的,电视新闻里正在实时播报战斗情况。 受技术条件限制,新闻上没有直播现场画面,而是通过主持人语音回传播报。 “今日晚八点钟,一名雷姓异能者犯罪嫌疑人在逮捕过程中负隅顽抗,目前巡夜人正在对其进行抓捕,请各位市民配合。关闭门窗,待在室内,切莫因好奇近距离观看而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雷姓异能者?不会是雷西德?他是异能者吗? 虽然新闻中只提到了雷姓异能者一个人,但外面街上的战斗可不是一群巡夜人追一个人。似乎是有人在保护被追击者,难道是雷姓异能者的保镖? 总之,街上正在发生多名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光是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异能者,单小溪就看到了不止五六个。 单小溪开着电视,起身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了,窗帘也都拉上,只把靠阳台的窗帘留了一条缝隙。考虑到自己不合常理的好运,她还把随身包背到了身上。 她想起了前世一个人住时的习惯。 前世的时候,单小溪有段时间很享受单身时光,一个人租房子住。 有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看了一部惊悚片,结果就睡不着了。一个人在沙发上瑟瑟发抖,只能在朋友圈里吐槽自己的作死行为。 后来有一位同事给她提了建议,可以在房间所有入口,比如窗台阳台和门口,撒一些比较尖锐有杀伤力的物品,比如图钉钉子之类的。 单小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就把家里装修剩余的图钉散在了门口和窗台上,然后就很安心地睡着了。后来,单小溪就把这个行为保留下来形成了习惯。 于是,单小溪从随身包里摸出几粒爆炸豆散在了阳台和窗台入口。 这场战斗可比单小溪以前遭遇的异能者战斗厉害多了。声光电反应全都有。 当不同性质的强大精神力碰撞时,会引发附近磁场变化。不同性质的磁场间摩擦,可以造成可怕的雷电现象。 异能者战斗造成的异象,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先是闪电划破夜空,再是轰隆隆的雷声从远及近,然后又是雨点砸落地面的声音。 不,落下来的不是雨点,而是重锤。那种能把地面砸出坑洞的重锤。 单小溪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主持人沉稳的画面,用力捂住了耳朵。果然她以前还是运气好,并没有经历真正的异能者战斗。 虽然害怕,但是单小溪也很好奇,眼睛时不时瞟向那条窗帘的缝隙,想要看到外面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大约就是几分钟的样子,单小溪似乎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那声音距离她很近,好像就在阳台上。 单小溪心说“不会”,手里已经握住了爆炸豆。 “有人”木籽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同时耳钉散发出不可见的白光包裹住了单小溪。 单小溪面朝阳台方向一动不动。 “卡啦”有人在外面推阳台的推拉门。 单小溪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刺啦”一声刺耳的金属划过声,外面的人无视门锁强行撕裂了阳台门。 单小溪来不及去看清对方的脸,就想捏爆手中的爆炸豆,然后对方显然早已有了准备,一道无形精神力冲击波更快的袭向单小溪。 “噼啪”闯入者的精神力与耳钉保护单小溪的精神力对冲,一道闪电在房间中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在单小溪耳边炸裂。 单小溪感觉一阵狂风迎面扑来,对方的攻击大部分被耳钉挡下,但她整个人还是像被巨力推了出去撞在墙上。 背后传来疼痛,但不是不能忍受。单小溪知道自己没有受伤,但她担心耳钉存储的精神力是否还能抵挡第二波攻击。 在她被推出去的时候,根本握不住手里的爆炸豆。单小溪此刻手里已经没有了爆炸豆,应该是掉落了。 普通人与异能者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单小溪倒在墙角不敢动,只能装作昏迷的样子,心里则在犹豫要不要偷摸随身包。 事情发生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时间和空间去考虑和犹豫。 “啪”的爆裂声不大还很沉闷,应该是对方踩到了洒在推拉门后的爆炸豆了。 单小溪感觉不到爆炸豆的精神力冲击,但她听到声音后立刻睁开了眼睛,果然看到一个身影已经倒在了门口。 只听到了一次破裂声,不能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昏迷过去,于是单小溪没有犹豫从随身包里摸出一粒爆炸豆直接捏破。 然后单小溪就看到有个身影从上方落在了阳台上。 原来就在刚刚有一名异能者正好飞过阳台的上方,然后不幸遭到了爆炸豆释放的精神力冲击,在瞬间昏迷后落在了木籽棉家的阳台上。 真是不知该说对方运气好还是不好。万一他没恰好落在阳台上,搞不好落到楼外的地面会摔死的。 单小溪也是不知道自己运气是好还是坏了,一下子弄昏了两名异能者。 第一个异能者多半是坏人。第二名异能者是好是坏就不太好判断了。他身上倒是没穿巡夜人的制服,但却不能因此就断定他是坏人。 就在单小溪在纠结是继续留在屋里还是收拾东西跑路的时候,一个身影又落在了阳台上。 这一次来的人身上穿着一眼就能认出的巡夜人制服。 “里面的人出来。” 单小溪小心翼翼来到阳台门口,两只手里已经握住了爆炸豆。 “你是住在这里的人吗?拿出你的身份证件。” 单小溪从随身包里翻出自己的三环居住证和二环临时出入证,并解释说:“这里是我朋友的家,他也是一名巡夜人。他外出执行任务去了,我暂时借住在这里。” 巡夜人确认单小溪的证件没有问题后说道:“我记住你了,天亮后自己去404局做笔录。” 说完这句话,巡夜人一手一个提起两个昏迷的人,嗖一下就飞走了。 单小溪目送他们离开,大大地松了口气。 此时街道上的骚动已经平息,有不少人家都有脑袋伸出来探看情况,不过巡夜人撤离得非常迅速,只剩下了警察在处理后续。 单小溪回到屋里,看着被撕裂的阳台门,捂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门只能留着白天再修了,可是没了这道门,单小溪在屋里感觉很不踏实。琢磨了半天,只能把旁边的一个柜子推过来挡在了阳台入口。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单小溪一大早就起来,一边洗漱一边听新闻报导。 早间新闻果然提到了昨晚的异能者战斗事件。新闻内容不长,主要就是让民众了解所有嫌疑人都已被巡夜人抓获,并未提到嫌疑人姓名以及案件始末。 单小溪在街上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就来到了404局。 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后,巡夜人那边的文书处理员就把她带到旁边的会议室去做笔录了。 单小溪把昨晚的事情讲了。因为她住在木籽棉的房子里,巡夜人很快就证实了她的话。 不过单小溪并没有说是她匿名给巡夜人发了雷西德的线索,只是装作好奇地打听昨晚的事情。 “很快这件事就不是秘密了,去看报纸和电视新闻,上面很快就会有报导。” 单小溪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旁边走廊上传来了悲痛的哭声。 一个人影被人扶着从会议室窗前经过,单小溪几乎立刻认出那个痛哭的人是路易莎小姐。 “路易莎小姐?”单小溪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认识她?”文书处理员问道。 “是啊,我是她的服装设计师,给她设计婚纱造型的。”单小溪回答。 “呵,那你可能要白忙活了。”文书处理员叹了口气。 单小溪心里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随便你,你的笔录已经做完了,可以走了。” 单小溪从会议室出来,看着路易莎被人扶着进了隔壁的房间。 路易莎一脸憔悴地用手帕捂着脸,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旁边的女仆把她放在椅子上后,就起身出去拿饮料了。 单小溪正在门口踌躇着要以什么理由敲门,就看到路易莎的女仆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对方首先认出了她。 这位女仆一直跟在路易莎身边,包括路易莎去三环单品牌工作室,所以她跟单小溪还算挺熟悉了。 “单设计师,你怎么在这里?”女仆连惊讶都掩饰不住了。 “贝丽,这么巧,路易莎小姐难道也在这里?”单小溪做出一副刚刚看到她的样子,“我是来做笔录的,昨晚有坏人闯入了我家。啊,难道路易莎小姐也遇到了坏人,她没事?” 女仆贝丽眼睛忽然一亮,拉着单小溪走到一边小声道:“单设计师,可以请您劝劝我们家小姐吗?哎,小姐昨晚一夜没睡,今天一大早非要亲自来404局,一直哭谁都劝不住,这样下去身体要垮掉了。” 单小溪四下看了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路易莎小姐的父母不在吗?” 女仆叹了口气:“小姐是瞒着先生和夫人出来的,哎,我怎么劝都不听。哎,你也知道林克先生失踪了,本来我们都以为哎,谁能想到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林克先生怎么了,找到他了?”单小溪挺心急地,感觉女仆一直说不到重点。 女仆贝丽的脸色瞬间煞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犹豫着小声说:“林克先生他被人杀害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单小溪这次惊讶是真的了。 “就是昨晚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城里头” 原来昨天巡夜人在收到单小溪的线索后,立刻派出催眠异能的巡夜人接触雷西德。他们的接触很成功,雷西德被催眠后坦白了实情。 林克的失踪的确跟雷西德有关。 当初上大学的时候,林克和雷西德是好友,两人关系非常亲密。但就在毕业前夕,两人因为一件事情发生了争执,之后便分道扬镳不再联系。 关于他们争吵的内容,就连路易莎小姐都不知道,但在雷西德被催眠后说了出来。 其实那次争吵并没有什么,只是两人对未来的设想和理念不同。 林克只想跟爱人在一起,即使生活平淡也无所谓。但雷西德有更远大的志向,他想自己创业。 雷西德本来以为可以说服林克与他一起创业,没想到被林克拒绝了。林克甚至不愿意拿钱出来投资。 争吵之后不欢而散,林克没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跟未婚妻提过这件事。但是雷西德却一直耿耿于怀,一方面鄙视林克软饭男,一方面憎恨林克翻脸不认人。 毕业两年多,两人都没有再联系。本以为不会在见面的两人却在同学会中重逢了。 在这两年里,林克大约已经忘记了曾有过雷西德这个朋友,而雷西德却从未忘记他。毕竟因为与路易莎的爱情故事,林克经常出现在八卦报纸上,雷西德就算想忘记他都很难。 第170章 真相? 据雷西德自述,他从上学的时候就嫉妒林克。 雷西德出身普通的富裕家庭。 他的父亲拥有自己的公司,但雷西德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被继母带大的。继母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对雷西德并不是很上心。父亲也更喜欢三个年级更小的孩子,平时对雷西德爱答不理。 这样的成长经历,导致了雷西德虽然不是私生子但一样不幸福。 同样不幸福的成长过程,雷西德觉得自己跟林克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相识后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但是中途却出现了路易莎。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财阀千金路易莎会看上私生子林克。 一开始的时候,作为朋友,雷西德一直鼓励林克。但在林克和路易莎关系稳定后,林克越来越开朗,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雷西德心里的羡慕变成了妒忌。 在上学期间,雷西德跟林克的关系就已经没有那么好了,只是大家都没有察觉。 那时候林克大部分时间跟路易莎在一起,经常忽略了雷西德,而雷西德依旧表面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所以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心理已经开始扭曲。 不过那时候雷西德的想法只能藏在心里。他无法对林克做什么,更不敢得罪路易莎。 雷西德在嫉妒林克的同时,也鄙视林克。他认为林克所谓的幸福建立在路易莎的施舍上,将来有一天路易莎终会玩腻了这种富家小姐穷小子的游戏,到时候林克就会跌入低谷。 雷西德不屑于林克依附女人的生存方式。他打算自己创业,向周围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在毕业的时候,林克拒绝了雷西德一起创业的提议,同时也拒绝了资助雷西德个人创业。这件事导致了雷西德与林克的决裂。 雷西德有了自己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也算事业有成。只是每次在报纸上看到林克的消息,都让他感到非常不适。他难以接受这个人们口中的软饭男曾经是自己的朋友,一个自己认为的另一个自我。 雷西德的负面情绪一直压抑在心里,直到同学聚会上再次见到林克而爆发。 路易莎居然没有抛弃林克,反而还要嫁给他。林克这个软饭男竟然一脸喜气洋洋,他就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吗?他没有看到报纸和杂志上怎么讽刺他的吗? 丢人太丢人了! 眼前晃动的是林克的笑容,而雷西德却感觉胃里一阵阵翻涌。在那一刻,雷西德心里做出了一个邪恶的决定。 装作抛弃前嫌的样子,雷西德再次展现出好朋友的面貌,轻而易举重新获得了林克的友谊。 实际上,在林克心里雷西德一直都是他的朋友,从未因毕业前的争吵而丢弃他这个朋友。林克的这种态度显得雷西德这些年的纠结就像傻子一样。这更令雷西德愤怒。 在宴会上取得了林克的信任,雷西德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寻找下手的机会。 在林克去停车场找司机的时候,雷西德还以为那天没有机会了,没想到林克又一个人去了旁边的小公园。 雷西德对那个小公园很熟悉。因为他就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经常来这个小公园散步。他知道这个小公园里没有监控。这更方便了他做些什么。 雷西德随后进入小公园,假装偶然遇到请林克到自己家里坐一坐。林克大约是觉得反正地方很近去坐坐就回来了,没有跟司机说一声就跟雷西德走了。 据说在刚到家的时候,雷西德还想劝说林克要自立自强,是林克不听劝解导致雷西德一时激动失手杀了他。 以上都是雷西德自己交代的事实。 而在巡夜人这边,在收到单小溪的匿名举报后,由于没有掌握确实证据,巡夜人无法直接提审雷西德。但他们派出了相关人员监视雷西德,同时也派出了催眠系异能者接触雷西德。 催眠系异能者三两句话就发现雷西德有问题,于是巡夜人当场逮捕了雷西德,并立刻派人前往雷西德家中搜查,然后他们在雷西德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染血的林克的衣物。 在逮捕雷西德的过程中,巡夜人遭遇了雷西德和他的保镖的反抗,从而造成了昨晚街头异能者大战那一幕。 雷西德说是他的保镖帮他处理了林克的尸体。而保镖也承认了,因为害怕处理尸体的事情被发现才会反抗。 雷西德的保镖中有火系异能者。那名异能者承认是他把林克的尸体烧成了灰,所以巡夜人才找不到林克的尸体。 巡夜人基本可以确认林克已经死亡,所以一大早就通知了路易莎小姐。路易莎小姐本来以为是要来认领林克的尸体,没想到只有衣物连尸体都没了。 路易莎小姐的父母是不同意她亲自过来的。既然林克已经死了,他们不希望女儿再为他徒劳伤心,本打算让管家过来处理后续的。 女仆贝丽把事情的始末跟单小溪说了。本来这些事情是不好跟外人说的,但她现在拿路易莎没办法,只好找个外援帮忙了。 “单设计师,小姐她很喜欢你,也许你说的话能影响她,请你劝劝她。” 单小溪点了点头,跟着贝丽一起进了屋里。 保镖都在房间外面守着,屋里只有路易莎、单小溪和贝丽。 路易莎在低着头擦眼泪,并未发现单小溪的到来。 贝丽把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塞进路易莎手里,柔声对她说道:“小姐,你看谁来了,是单设计师,她正巧也在这里。” 路易莎抬头看向单小溪,眼神悲伤而又迷茫。 单小溪才发现路易莎憔悴地吓人,如果不是有贝丽在旁边,她几乎不敢认了。 “路易莎,我都听贝丽说了” 单小溪坐在路易莎身边,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让她先把热牛奶喝了,这才说了些安慰的话。 也许是单小溪话起了作用,也许是从小培养起的习惯起了作用,路易莎不在哭了。 从路易莎口中,单小溪又得知了一些消息,但是她心里一直感觉怪怪的。 林克失踪案难道真是一场由私人恩怨引发的人性悲剧吗? 雷西德因为妒忌林克而杀了他。案情就是这么狗血而简单吗? 巡夜人既然对雷西德催眠了,那应该就是这样了。看来这件事跟哥哥失踪没有关系了。 单小溪心里说不上失望,只是有些复杂。 单小溪一直陪在路易莎身边,本打算是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一起走。 期间有办案人员过来询问路易莎是否要带走林克的遗物。巡夜人这边已经登记完毕,那些遗物都可以拿走了。 贝丽说由她去取遗物,但路易莎坚持自己亲自去。单小溪义不容辞陪她一起去。 存放证物的房间在走廊最里面,途径几间审讯室。据说雷西德和他的保镖还在审讯室中。 此时的路易莎已经冷静多了。悲伤的情绪淡化,留下的更多是愤恨。 不用怀疑,她一定会让父母对巡夜人施压,以保证雷西德得到应有的报应。 巡夜人把林克的遗物都放在了一个牛皮纸袋里。路易莎没有打开袋子,只是默默把袋子抱在怀里,就连贝丽来拿也没有给。 不论人们如何嘲笑有钱小姐爱上穷小子,路易莎对林克都是真爱。 在离开证物房的时候,他们偶遇几名站在走廊上讨论案情的巡夜人,并从他们口中得知过一会儿异端审判所的人会过来接收雷西德。 由于雷西德和保镖对案件供认不讳,案情事实基本清楚,调查阶段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进入审判程序。 由于雷西德和保镖都是异能者,巡夜人已经通知专门负责审理异能者案件的异端审判所,对方回复马上就会过来接人。 “异端审判所”路易莎喃喃自语,随后精神一振问办案的巡夜人,“我可以看着凶手被押走吗?我想亲眼看着他被带走。” “当然可以,路易莎小姐,您可以在房间里等待。等接手的人来了,我派人通知您。” 这名负责办案的巡夜人还是挺好说话的。主要是现在这个时代的规章制度没有那么多,人情味就多了一些。 既然路易莎要等,单小溪就留下陪她一起等。她也想看看那个雷西德到底长什么样。 依旧是路易莎、单小溪和贝丽在房间里,保镖们守在房间外面。 贝丽从茶水间取了一些点心过来,又弄了一壶咖啡过来,生怕路易莎饿了肚子。 自从林克失踪后,路易莎吃不好睡不着,人憔悴了也瘦了。现在有了结果,虽然是最糟糕的结果,可至少不用在牵肠挂肚了。 单小溪有些心不在焉。她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案子不该这么简单,可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路易莎把牛皮纸袋放在腿上,目光落在纸袋上。 “林克失踪那天,穿的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服,他去年胖了很多,以前的礼服都不合身了,后来他开始减肥” 与其说路易莎在跟单小溪交谈,她更像是自言自语。 单小溪的目光也落在那个纸袋上,下意识问:“听说只找到了衣物没找到人?他们为什么没把衣物处理掉?” 路易莎眼神迷茫似乎在回忆:“不知道,可能是忘记了。”说完这句话,她的手轻轻抚过牛皮纸袋。 单小溪又问:“真的确定林克先生被杀害了吗?有没有可能只是他们撒谎,也许林克还活着?” 路易莎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又黯淡下去:“巡夜人动用了催眠术,那个人不可能在催眠术下撒谎的。” 单小溪没在说什么,默默倒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路易莎面前,一杯拿在手里捧着。 沉默在房间里持续。在这种时候,只有静静等待才是对的,任何话语都是多余和错误的。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 保镖在外面敲门,告知路易莎异端审判所的人来了。 路易莎瞬间振作起来。她让贝丽给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裙。她要以最高傲地姿态目送仇人踏上毁灭的道路。 路易莎等人站在走廊边上。这里是押送犯人必经的地方。单小溪就站在路易莎身边。 走廊尽头方向传来喧哗声,众人的目光都向那边看去。 一个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走廊上,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被簇拥着的人。 单小溪感觉手被人抓住了,是路易莎因为激动握住了她的手。 众人的视线大部分落在第一个被簇拥的身影上,因为最先从审问室出来的就是雷西德。 雷西德双手带着手铐,颈部还戴着一个闪烁着电子光芒的项圈。单小溪猜测那可能某种可以抑制精神力的仪器。 等到他们走得近了,单小溪忽然发现雷西德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思索中,她的眼睛瞪大了。 单小溪的确见过雷西德,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徒手撕裂木籽棉家阳台门的家伙,那个自己踩到爆炸豆而昏迷的家伙,就是雷西德。 这可真是孽缘啊。 雷西德被巡夜人盯上是因为单小溪告密。而单小溪昨晚差点死在雷西德手里。而今天他们又见面了。 雷西德显然并未认出单小溪。他昨晚忙着逃命,大概根本就没注意那个差点被他杀死的人长什么样子。 在经过单小溪等人身边时,雷西德的目光落在了路易莎的身上。他甚至在路易莎面前停下了脚步,而旁边负责押送的人并没有催促。 “路易莎小姐,你应该谢谢我,我让你解脱了,不是吗?奉劝你一句,以后找男人还是应该找门当户对的。” “啪!”路易莎用一个巴掌回答了雷西德。她虽然愤怒,但是从小的教养让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 “林克一直把你当作朋友,还曾后悔想要资助你,在知道你事业有成后还暗自为你感到高兴,你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做他的朋友!” 路易莎扭头对旁边的押送人员说道:“先生们,请好好招待这位犯罪者。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让他接受应有的惩罚。” 第171章 出事 “路易莎小姐,没事?”单小溪关切地询问身边的路易莎。 路易莎的目光依然在望着雷西德一群人消失的方向,神情木然。她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身体几乎都靠在了单小溪身上,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单小溪双手都扶着路易莎,可以说是架着她整个人。她像四周扫了一圈,居然没有看到女仆贝丽。 刚才贝丽好像就在她们身后,这一会儿功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后面几个保镖就站在不远处。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路易莎的安全,除此之外似乎不方便与她有肢体接触。 还是得把贝丽找到。 单小溪朝后面的保镖问道:“贝丽去哪里了?” 几名保镖互相对视,均都摇了摇头。他们竟然也没注意到贝丽怎么不见了。 单小溪有点懵。 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感觉就有点怪怪的? “路易莎,醒醒,路易莎。”单小溪不是嫌弃路易莎重,而是感觉她状态不太对。 路易莎似乎是被单小溪的声音惊醒了,忽然回过神来扶着单小溪的手臂站直了身体。 “我怎么了?” “你刚才”单小溪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的怪异,只能说道,“别多想了,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路易莎低下头,藏起了眼神中的情绪。 单小溪感觉手臂被人拉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女仆贝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身后。 “贝丽,你去哪里了?” 贝丽摇了摇手里的瓶子:“我去拿了小姐的嗅盐,之前忘在车子里了。” 嗅盐是一种可以散发刺激性气味的无毒无害物质,由于价格昂贵被上层社会的人士拿来当做通窍。据说嗅盐的刺激性还能把昏迷中的人不痛叫醒。 贝丽打开嗅盐瓶子放在路易莎鼻子下。路易莎深吸了一口后扭头打了个喷嚏,随后整个人就看着清爽多了。 单小溪有些好奇地看着。贝丽似乎看出她的好奇,把嗅盐也放到了单小溪面前。单小溪凑上去闻了一下,随即扭头打了两个喷嚏。 单小溪原本以为嗅盐会是薄荷醇的味道,但她错了。闻嗅盐的感觉就像吃了一口芥末,从鼻腔直冲脑门,酸爽又解脱。 单小溪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 缓过这一会儿,再看看周围的人,好像大家又都恢复了正常。也许之前的怪异只是单小溪的错觉。 巡夜人这边没有事情了,差不多也该走了。 单小溪要告辞的时候,被路易莎拉住了手。在路易莎恳求和贝丽的劝说下,单小溪陪着路易莎一起回家了。 坐上路易莎小姐的车子,单小溪心里有点感慨。 单小溪和路易莎算不上熟悉,更谈不上朋友。但在这种落寞的时候,路易莎却只能找她安慰。侧面说明路易莎小姐的朋友并不多。 但在到了路易莎小姐的家后,单小溪发现其实是她想多了。路易莎小姐并不是找她来安慰自己,而是以她为借口来拒绝其他人的打扰,包括她的父母。 路易莎小姐的父母有三个孩子,但只有最小的路易莎仍跟他们住在一起。 按照原本的计划,路易莎小姐结婚后也仍然跟父母住在一起。其实就相当于林克先生入赘他们家,以后父母老了也是路易莎小姐夫妻照顾它们。 路易莎小姐家的一共有三栋独栋的别墅,三栋别墅之间跟了不远的距离。一栋主楼是路易莎小姐父母住的地方,一栋副楼是留给路易莎小姐的哥哥和姐姐回来时住的,另一栋属于路易莎小姐。 单小溪坐在汽车里,看着车子开进大门,经过一片树林湖泊凉亭等等,好像到了一处公园一样,最后停在一栋四层高的楼前。 直到这时候,单小溪才意识到这整个小区就是路易莎小姐的家。 哇哦,真是大手笔。与伊菲斯爵士的城堡相比是另一种的奢华。 从汽车上下来,路易莎拉着单小溪的手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贝丽,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原谅我无法亲自招待你,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路易莎丢下单小溪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单小溪有些无语,有些后悔自己太容易心软不该跟过来。 好在贝丽是个尽责的女仆,给单小溪安排了房间,又派了其他女仆照顾她,这才急匆匆去找路易莎。 女仆送来了干净的浴袍浴巾,还拿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给单小溪替换。在单小溪沐浴后,又把她今天穿的衣服拿去干洗。 这一套服务下来,单小溪都忍不住感叹有钱人生活真轻松。 单小溪身上的家居服是新的,而且还是某高奢品牌。 单小溪摸了摸身上家居服的布料,心里猜测材质的成分对比。一个好的设计师,不仅要会做设计,还要懂材料。 女仆又送来了点心和饮料。 单小溪看着忙碌的女仆,心里不停地偷笑。话说她之前可还伪装成路易莎的女佣呢。 眼看着女仆没什么事后仍然站在门口等待吩咐,单小溪只好说道:“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等到晚饭时间再来叫我。” 女仆们都退出了房间。 单小溪一个人趴在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前,望着外面萧瑟的景色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摸了摸耳钉。 “刚才在404局里,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的地方?” “没有,”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中响起,“但是,404局里异能者太多,我感受到有不少强大的精神力,我的感应可能会受到干扰,毕竟我只是分身不是本体。” 也是了,404局里那么多异能者,比木籽棉厉害的人都有,怎么可能出错呢? “希望是我想多了。” 单小溪并不累,也不想睡觉。她看着窗外的景色,依旧在思考。 为什么还是会纠结? 木籽棉曾经跟单小溪解释过她的一些异状。 比如说她有时候会比普通人更敏锐,精神意志也会比普通人更强。主要原因在于她的精神力确实是高于普通人,毕竟她小时候差一点就觉醒了。 小时候父母给她注射的针剂,其原理是在她的神经体统的一些节点上加上了塞子。在她的精神力膨胀的时候,这些塞子可以起到阻塞的作用,但又不会影响她正常生活。 也就是说,单小溪的精神力其实是达到了异能者的水平,但因为她无法突破精神节点所以才无法把精神力释放出来,她甚至无法对自己的精神力进行主动操作。 所以,即使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单小溪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就普通人。单小溪早就不在意这一点了。 问题在于单小溪的精神敏锐度是达到了异能者等级的,所以如果她的感觉都是有一定原因的。 越想越烦躁,单小溪扒了扒头发,拿起一枚点心嘎嘣嚼着。她的眼前总是重复出现雷西德与路易莎对话的那一幕。 “被催眠的人会不会突然醒过来?” “一般情况下,催眠都是有时效,但如果被催眠人接收到外界强烈刺激还是有可能提前苏醒。” “那雷西德还是有可能在撒谎了?” “可能性比较低,除非他的精神力比巡夜人的催眠师更强,那他一开始就没有被催眠。” 单小溪突然跳了起来:“如果雷西德根本没有被催眠,那么下午他跟路易莎说话的时候等一下,雷西德的异能是什么?” “不确定,但肯定不是力量系,否则昨晚他就不只是撕裂阳台门。” “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催眠系?如果他是强大的催眠师聚会那天,明明已经很晚了,林克却还是跟着雷西德去了他家,而且还没有告知司机,会不会就是因为他被雷西德催眠了?” “”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不是吗?”单小溪又回想起之前404局里怪异的感觉,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糟了,路易莎,如果雷西德是强大的催眠师,他会不会催眠路易莎?不行,我得去看看路易莎。” 单小溪放下手里的点心,都来不及擦手就跑出门外。 门外没有人。这栋楼太大了,她连路易莎住在哪间房都不知道。 单小溪想起来女仆说过有事可以拉门铃。门铃就是门后面。 单小溪拉动门后的绳子,她没有听到声音,铃铛应该是撞在女仆休息室里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一名快步走了过来:“单小姐,你想要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需要,不是,路易莎,带我去见路易莎小姐。”单小溪情绪有点激动。 女仆看着单小溪的样有点担心,在单小溪的催促下带着她往路易莎的房间走去。 路易莎的房间在上一层。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保镖是不需要随侍的,但贝丽仍守在路易莎的房间外面。 看到单小溪过来,贝丽难掩惊讶:“单设计师,你找小姐有事吗?” “是的,有事,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见到她。”单小溪抓住贝丽的手臂,看上去情绪很激动。 贝丽有点懵,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小姐已经睡下了,还说不要打扰她。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觉了” “贝丽,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路易莎小姐的性命,我必须立刻见到她!”单小溪的语气不容反驳。 贝丽有点被单小溪吓到,但可能是单小溪神色太严肃了,她下意识就敲了敲门。 意料之中,屋子里没有人回应。 单小溪下意识推门,当然没有推开。 “你没有钥匙吗?把门打开。”单小溪催促贝丽。 “可是,那样做会惹怒小姐。”贝丽还在犹豫,钥匙就在她的口袋里。 “我们这么大声说话,里面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就不怕路易莎在里面出什么事吗?也许她做了噩梦醒了,然后想不开” 单小溪的话有点危言耸听,但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推断错误那就道歉好了,反正路易莎小姐的婚礼肯定办不成了,这单生意注定要黄。 贝丽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变得煞白,连忙掏出钥匙开门。 “啊!”“天哪!” 打开门的房间里,众人一眼就看到房间中央吊着的人。那毫无疑问就是路易莎。她竟然上吊自杀了! “快把她放下来!”单小溪反应最快,立马跑过去抱住路易莎的脚往上抬。 女仆们慌乱地惊叫,有人跟着单小溪一起跑过去救助路易莎,而贝丽大概是被吓到脚软,几乎是跪在地上爬着进去的。还有耳聪目明的保镖被女仆的尖叫惊动,急匆匆跑过来帮忙。 众人手忙脚乱中把路易莎放了下来。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路易莎居然被救了回来。似乎他们家里有一位异能者会治疗,对路易莎使用了异能后她就醒了。 这件事不可避免地惊动了路易莎的父母。贝丽就是再大胆也不敢把这件事瞒着路易莎的父母。 路易莎虽然醒了但还要接受治疗。 单小溪和她的父母在隔壁的房间等待。贝丽也在,她在向路易莎的父母交代事情经过。 路易莎白天去404局的事情,她的父母是知道的,也知道她回来了,也知道她带回来一位朋友也就是单小溪。 “小姐沐浴后吃了些点心,喝了牛奶,然后她说有些困了想睡觉。我亲眼看着她睡着后才离开,我一直在门口守着,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直到” 贝丽看向了单小溪,路易莎的父母也看向了她。 单小溪知道轮到她来说明了。 “是的,贝丽说的没错。我原本在楼下的客房休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感觉有些不太对,就想找路易莎小姐确认一下。” “你觉得哪里不对?”路易莎的母亲严肃地看着单小溪问道。 “在404局的时候,那个凶手雷西德曾经在路易莎面前停下,还跟她说了话。我当时就在路易莎身边,我觉得路易莎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还有那个雷西德也不对劲” 单小溪没有隐瞒把自己关于雷西德的猜测说了。 “你觉得那个雷西德骗过了巡夜人?” “我只是觉得存在这种可能。” 第174章 叛徒 雷西德下意识双眸旋涡旋转,但是那两团旋涡忽然就散了。 他茫然四下张望,发现自己还在传送站的大厅里,只是周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雷西德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看报纸的男人。 白岚收起了报纸,皱眉看着雷西德。他的表情说明他现在很不高兴。 这段时间,白岚和木籽棉在荒区调查案件,今天刚回来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过来堵人。 最可气的是居然有嫌疑犯在404局公开撒野,那里可是巡夜人的地盘。虽然已经有证据表明是审判所那边有审判员被收买,但巡夜人也难逃责任。没有发现嫌疑犯的催眠状态不正常就是巡夜人失职。 身为副部长,白岚亲自动手抓人,只为抓一个嫌疑犯。一是他很生气,要看看这个嫌疑犯有多神通广大,二是他察觉这个嫌疑人可能跟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雷西德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对,头有些钝痛,大脑运行速度也好像变慢了。 这是催眠无效后被反噬了吗? 雷西德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想要转身逃跑却又发现身体动不了。 雷西德看向白岚的眼神中带着恐惧。这种恐惧比他第一次知道组织是做什么的时候还要令他无法喘息。 “你是谁?”雷西德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白岚没有回答雷西德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雷西德对吗?你认识多萝西吗?” 雷西德的瞳孔骤缩。即使他很快就伪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但他那一瞬间的变化已经被白岚捕捉到了。 白岚不需要雷西德的回答,他已经得到答案。 “你是催眠师,以前没听说过你的名字,看你的样子也很年轻,干脆要走上这条路呢?” 白岚惋惜似地摇了摇头,忽然抬手一指点在雷西德的眉心。 雷西德感觉有什么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他惊恐,无助,不知所措。仿佛对方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自从觉醒异能后,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任人宰割。 片刻后,白岚收回手指,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那根手指。 雷西德忽然感觉眼前变得清明了。那层薄薄的白雾没有了,只是他莫名感觉到一种沉重感,好像心脏被人绞上了锁链。 白岚向大厅门口走去。 趁着他不注意,雷西德想要再次使用异能,然而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异能好像消失了。他完全无法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了。 接连尝试了几次,雷西德都失败了。随着尝试次数增多,他感觉心口传来疼痛。就像是每次他尝试使用异能都会对心脏造成损伤。 白岚推门走了。在他离开后,一大群巡夜人涌进了大厅,有巡夜人上前给雷西德戴上了精神力抑制器。 雷西德陷在无法接受自己不能使用异能的情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押着他往外走的几个巡夜人在说话。 “其实不用戴这个抑制器了,白部长对他使用了精神力封印。除了白部长本人,没有人能解开他的封印。” “别说了,这家伙敢在局里使用异能,就是审判所那边有人对抑制器动了手脚。” “这事儿要怪就得先追究局里的催眠师,居然没发现这家伙也是个催眠师,还被他给反制了。哎,这次丢人丢大了。” 这次雷西德让404局和异端审判所都丢了面子,被抓后有得苦头吃了。 既然雷西德之前没有被催眠,那么他的证词就是无效的,巡夜人也重新对雷西德和他的保镖进行审讯。 异端审判所那边死了一名审判员,恨不得立刻给雷西德判个死刑并处死他。但是现在案子要重审,审判所除了把雷西德的保镖交回给巡夜人,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至于吴乐毅贪污受贿一事,是审判所的内务。外人就管不到了。 对于一个异能者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不是打不过敌人,而是自己不能使用异能了。 直到被带进了404局的审问室里,雷西德都还没从自己无法使用异能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审问室里只有雷西德一个人。他就坐在那里,看上去非常老实,因为他此刻整个人都还懵着。 几名巡夜人调查员站在窗外望着雷西德。 “这次谁负责?” “白部长说他要亲自审问。” “白部长人呢?” “不知道,就让我们把带回来然后等他过来。” “之前谁负责催眠他?” “一个新来的催眠师,叫贾多。” “新人?都倒霉的,出了这种差错,五年内别想升职了。” “说的好像不出错就一定能升职似的。” 一名中年巡夜人走了过来,跟几个调查员打招呼。来人叫梁原,是巡夜人某小队的副队长。 “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梁队长,白部长说要亲自审问,让我们在外面守着等他过来。” “白部长要亲自审问?” “是啊,这次局里丢脸了,白部长挺生气的。” “哈哈,我刚看到白部长去找局长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会过来,你们几个去找点吃的喝的给里面那个,先把他情绪安抚好。” “安抚他干嘛,我看他现在挺老实的。” “估计是被白部长的封印吓到了,我听说嫌疑犯有低血糖症状,你们给他找点吃的,免得一会儿审问的时候昏过去,那就耽误事儿了。” 过了一会儿,窗外走廊上只剩了梁原一个人,其他几个调查员都各有事走开了。 梁原收起了笑容,打开门走进了审问室。 雷西德被开门声惊动,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扭头看向门口,发现进来的人不是白岚后,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梁原似乎看透了雷西德的想法,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死?” 雷西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梁原的身份。这一下子是彻底把他从对白岚的恐惧中惊醒了。 雷西德笑了:“404局是个剧院,先是来个审判员,再来个巡夜人,一出戏接一出戏,404局还能保护大家吗?13号城没希望了。” 梁原忽然把雷西德的脑袋按在了桌子上,让他的脸紧紧贴在桌面上,雷西德五官都被压变形了。 “别给我耍贫嘴,你应该知道,不论组织动不动手,你都活不了,为什么不给大家省点事?也能让上面的人放心。” “你们怕我出卖组织,呵呵,我还就是不死,要么你就在这里杀了我。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知道为什么我敢在这里对你动手吗?这个审讯室里没有监控,就算我杀了你,他们也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巡夜人是不会随便处罚自己人的。” 见雷西德不说话,梁原又道:“没有监控的审讯室,你猜他们为什么把你放在这里?呵呵,我给你个机会自己死,否则你会经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雷西德不知觉地颤抖。他不怕眼前整个人,却很怕给他施加封印的那个人。因为他完全看不透对方。 感受到手下的雷西德在发抖,梁原继续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你知道那个封印你精神力的男人是谁吗?他就是白岚,巡夜人的副部长,那个传说中的白家的人。在他面前,你就跟路边的蚂蚁没有区别。” 雷西德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得粗重。对白岚的恐惧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根本无法控制。 梁原拿出一把匕首丢在桌子上,然后放开雷西德,看着他大口喘息。 桌子上的匕首是某个已完结案件的证物。等雷西德自杀后,梁原会把匕首原封不动放回证物房。没有人能到一起新案件的杀人工具来自已封存的证物。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雷西德捂着嘴,猛烈咳嗽几声后平静下来。他侧头用赤红的双眼看着梁原,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匕首,然后笑了。 “想要我自杀,别做梦了。” 雷西德是被家族出卖被迫加入了组织。如果他活不成了,那真是恨不得多拉几个垫背的。就算逼得眼前人动手,他都不会自杀。 梁原看出来雷西德是绝对不会自杀了,心头一狠拿起桌上的匕首就往雷西德身上捅去。 就在匕首捅到雷西德的瞬间,一团白光从雷西德体内迸发出来,一下子就把梁原击了出去,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在审讯室落下。 雷西德再次趴在了桌子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梁原是趴在了地上,同样也动不了。 房门再次打开。 白岚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刚才那几位调查员。 白岚没去看雷西德,而是走到梁原身边蹲下,仔细地打量梁原的样子。 “梁原,为什么会是你呢?你都快退休了,怎么会被他们收买?你又不缺钱,平时为人也谨慎,不可能被人抓住把柄,他们用什么收买你?怎么想你都是最不应该被收买的人,那么为什么呢?除非你很早以前就是他们的人,很可能在你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他们了,是不是?” 梁原双眼突出,一半是被精神力威压压迫所致,一半是因为心里的震惊。 这竟是个陷阱。白岚早就料到巡夜人内部也有人被收买,所以故意利用雷西德设下了陷阱。 白岚在雷西德体内植入的可不只是封印。当梁原要击杀雷西德的时候,白岚植入他体内的精神力就会爆发反击。 雷西德最终会不会背叛死刑,白岚并不关心。他出力把人抓回了404局,当然不可能让人随便就杀了他。 梁原被带去了隔壁房间,有另外的人负责审讯。白岚亲自审讯雷西德。 白岚轻而易举两次在雷西德面前展现了强大的能力,彻底击溃了雷西德的心理防线。 雷西德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甚至都没有为自己争取一下污点证人的权利。 事情要从雷西德还在上学的时候说起。 在林克有了路易莎这样一个女朋友后,雷西德仍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由于性格问题,林克不在的时候,雷西德都是一个人独处。 相比林克,雷西德那时候并没有很多追求,反而也没有多少野心,直到他突然觉醒了异能。 成为异能者后,雷西德才有了自信,也才敢向林克重提创业的事情。林克拒绝了雷西德,并不是理念不合。林克自己也没钱,如果要投资只能向路易莎借钱,那时候的林克脸皮还没有那么厚。 雷西德理解林克的为难,所以两人并不是吵架断交。后来联系少,主要是雷西德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林克。 刚获得异能的雷西德有点胆子大,想了想就决定自己创业。创业都需要先期投资,雷西德竟然受了家里人的蛊惑进地下赌场赌博赢钱。 最后,雷西德凭借催眠异能赢了很多钱,但他却没能把钱拿走。地下赌场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没有异能者看场子。所以雷西德被抓了,在被打了一顿后丢出了赌场。 事后,雷西德才知道这就是个圈套,还是他那所谓的家人为了控制他而设下的局。以赌博这件事为威胁,雷西德不得不听从家人的命令进入一个组织。 成为组织一员后,雷西德被安排进了骏马实业工作。在组织的操纵下,雷西德很快就升职到了采购部副部长。在这个职位上,他可以更好地为组织服务。 雷西德在组织中的任务很简单。他主要是为组织物色合适的实验对象,以及按照组织安排引诱某些实验对象。 像雷西德这样的人,组织中还有几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有任务,每个月至少要为组织输送五个人。 这样算下来,雷西德大学毕业两年多,已经为那个组织搞到上百实验对象了。 至于林克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 那天同学聚会上,是林克主动找了雷西德说话,并约好了在结束后到附近的小公园再叙。 所以,林克去那个小公园并不是散酒气,本来就是去那边等雷西德的。而且不是雷西德催眠林克带他走,而是林克主动跟他回了家。 第174章 “雷西德,我想见你很久了。关于当年毕业时你说要创业的事情,我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但我没想到你在跟我做同一件事情,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让我们还是为了同一个理想奋斗。” 看着林克熏醉翻红的面容,雷西德以为他只是在说梦话。 “你喝醉了,林克,我给你倒杯牛奶。” 林克一把拉住雷西德,力气大地让雷西德皱眉。 “不,我没有醉。当他们告诉我你也是组织一员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雷西德震惊失色,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反手抓住林克的手臂。 “林克,你在说什么?” 林克笑了,笑得很善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我知道你是异能者,你所做的事情造福我们这些普通人。我想代表普通人对你说一声谢谢。” 雷西德在震惊中放开了林克。他从未想过林克也会是组织的一员。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 林克似乎想了想说:“一年前,虽然我也是组织一员,但我能做的很有限。你也知道路易莎看得我很严,我自己是做不了什么。好在这些年我攒了些钱,还能为组织的事业出资赞助。” 事业是了,组织一直用各种手段对成员洗脑。把非法实验说成事业,好像大家真的在做一个非常伟大的事情。 雷西德觉得自己真傻。为了不牵连林克,他一直都不与他联系。林克却早就成了组织的赞助者。 “路易莎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你明白的对吗?这些年,我和路易莎,我是真的爱她,但我也是一个男人,就算不能站在她身前,我也想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站在她身后。” 林克与路易莎都是普通人。 但路易莎是豪门家族的千金小姐,林克跟在她身边,别人看着不像男友更像是跟班。他既要忍受来自路易莎父母家人的鄙视,还要忍受路易莎的小姐脾气。 门当户对是不可能了。但如果林克能成为异能者,至少他能在这一点上比路易莎更优秀。 至于离开路易莎,林克曾经想过但没有勇气执行。 雷西德跌坐在沙发里,双手捂着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表情对面林克。 良久的沉默后,雷西德问林克:“你去过实验室吗?” 雷西德是去过那些实验室的。某些实验对象还是他亲自送过去的。正是因为他见过那些实验,才会承受着良心的谴责。 林克似乎叹了口气:“去过了,我也看到了那些但那是没办法的,任何伟大的事业完成的过程中都会有牺牲。那些实验体做出了牺牲,等将来我们的实验成功并公布与众,他们就是人类变革的先驱。” 听着林克长篇大论谈论着理想与事业,雷西德始终不敢放下捂着脸的双手。在指缝中,雷西德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慷慨陈词让林克变得更激动,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红润,双眼亮地像着了魔。 “我听说你这里有那种药丸,给我一粒,我想尝尝。” “药丸?”雷西德终于从自责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你说的是什么药丸?” “就是用甜水做的药丸,吃了后能让人短暂感受到精神力的存在,可以体会到异能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雷西德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克:“你吃过那种药丸?你吃过多少?” “当然吃过,我跟组织里的人买了一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粒,心情好的时候也吃一粒。” 林克早就与路易莎同居,一直就住在路易莎家里。在那里,林克几乎每天都要忍气吞声,因为就连路易莎家的女佣都敢为难他。 林克大不多数时间都是心情不好,只有偶尔才会心情好。 林克资助组织的研究,一开始组织把那种药丸作为成员福利发给他。后来林克吃惯了那种药丸,就找人花钱购买,缺点就是价钱太贵了。 雷西德知道那种药丸。 组织为了引诱普通人加入,会诱导实验对象服用那种药丸,让他们短暂体会到精神力的存在,让他们会称为异能者产生不可限制的向往。 实际上,那种药丸是组织制作的异能催化剂的失败品,虽然不致命但会成瘾,而且会对大脑神经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组织就是用这种手段控制那些普通人成员,并且大肆敛财为实验提供资金。 雷西德再看林克的模样,原来不是醉了而是瘾上头了。 雷西德忽然意识到林克为什么突然要找他了。 “林克,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我家?” 林克嘿嘿笑起来,笑容看上去竟然有点憨厚,或者说该是呆傻。 “那个药丸太贵了,你有没有门路能拿到,大家那么熟了打个折卖我?我反正都要买的,找别人不如找你,你还能赚点外块。” 所以,林克今天忽然找雷西德的目的就是买药丸。 雷西德脸色有点发白:“你知道那个药丸会上瘾吗?” “知道,不过让人上瘾的不是药丸,是拥有异能的感觉。就像是你是异能者,想象一下如果有一天你无法使用异能了会怎么样,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那时的雷西德觉得没有异能又怎样,完全没有料到很快他就要体会到哪种感觉了。 林克忽然掏出一本支票簿挥了挥,过度亢奋的状态下双眼都开始发红。 “我带钱了,你要多少?多少都可以,我有钱。” 雷西德满腔悲哀,默默摇了摇头。 林克脸色微僵,随机变得更加激动,从口袋里掏出笔就在支票上签字。 “我可以先付钱给你,真的,我有钱了现在。我签字,你拿去随便填数字。” 雷西德还是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那种药丸。” “不,你肯定有,”林克脸色垮了下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没给你投资?我跟你说对不起啊,你原谅我,把药丸卖给我。” 雷西德依然还是摇头。 他的住处真的没有那种药丸。他一向是用多少拿多少,绝不把那种东西留在手里。 “你骗我,”林克突然站起来,朝着屋门口跑去,“你以前就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你说人们总是会忽略最容易找到的地方。” 林克跑到屋门口,一眼就看到门口桌子上的铁盒子。 那个铁盒子是雷西德用来放钥匙的。 林克的动作太突然太快,雷西德都来不及阻止。要不是太了解,雷西德都要怀疑林克其实是一名敏捷型异能者了。 林克从铁盒子取了一个小盒子,打开小盒子后又从里面拿出了一粒稍小些的药丸。 “哈哈,看,被我猜中了,你果然把药丸藏在了这种地方。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喜欢把钱藏在门口的盒子里,哈哈哈。” “那是” 雷西德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眼看着林克把药丸塞进口中脖子一抻就吞了下去。 雷西德惊呆了。 林克吞下药丸后还在笑,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那粒药丸是组织为雷西德准备的。一旦雷西德身份暴露,他可以吞服那粒药丸自杀。 林克还是太单纯了。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雷西德的家里会备着一粒用来自杀的药丸。 雷西德抱着倒地的林克,颤抖着无法言语。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看着林克死去。 林克死前不知道有没有想通自己是为什么而丧命的。 404局的审讯室中。 雷西德双眼发直地看着眼前的地板,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道:“林克的死就是个意外,谁能想到他会那么冲动,那么简单就死了呢。” 对面的白岚饶有兴趣望着雷西德:“你是怎么处理林克尸体的?” 雷西德的回忆又回到了那一天。 林克死后,雷西德十分慌乱。他根本就不敢找保镖处理尸体,而是通知了组织的专业扫尾人员。 雷西德的那几个保镖是骏马实业的普通安保人员,并不知道雷西德和组织的事情。雷西德平时主要就是利用几个保镖打掩护,并留着背黑锅的。 保镖在404局承认是他们处理的尸体,其实是被雷西德催眠了。 在处理完林克的尸体后,雷西德才有空静下来思考这件事的后果。 组织那边多半不会追究他的责任,毕竟事发突然责任不在雷西德。 问题是路易莎,林克和路易莎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俩个是新闻名人,这个时候林克不见了,肯定会被发现甚至登上新闻。 最重要的是,路易莎家族能量巨大。 如果他们一定要找到林克,雷西德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躲得过去。组织那边也不见得会愿意为了他而得罪路易莎的父母。 再三权衡下,雷西德决定启动自己的后路。按照他的计划,他将在五天后离开借机甩掉组织监视者离开13号城市。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巡夜人的调查速度远远超出了雷西德的预计。 不过,雷西德还是很厉害的,他的后路安排都发挥了作用。 假如白岚没有回来并预料到雷西德的想法在传送站守株待兔,雷西德说不定就逃掉了。 404局的审讯室里。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可以放了那几个保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雷西德已经放弃了挣扎,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你问什么要在404局里催眠路易莎?不觉得自己太嚣张吗?”白岚问。 “林克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他变成那样,路易莎难辞其咎。” “你觉得路易莎应该为林克的死负责?该负责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当然是她。林克上瘾已深,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连自己亲近人的秘密都发现不了,那算什么爱情?” 白岚没有兴趣探讨爱情的问题。 林克的案子到这里事实才算清楚了。之后就是只等调查员整理好方案后给路易莎家里一个交待了。 接下来,白岚要问的才是重头戏。 “你去过地下实验室,还记得怎么去的吗?” “当然记得” 这两年里,雷西德去过实验室很多次,甚至跟里面的研究员都很熟悉。正是因为熟悉,才会更加感觉可怕。 也正是因为雷西德知道的太多,组织才会再而三地要除掉他,甚至不惜暴露在巡夜人中潜伏很久的间谍。 雷西德在白岚提供的地图上划出了路线。 白岚这次才真正满意了,没有枉费他特意赶回来。 “详细说一下你知道的关于那个组织的事情,包括还有哪些像你一样为那个组织服务的人。” “像我这样的成员身份都是保密的,我虽然知道还有好几个但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我知道几被组织收买的人员的身份。” “你知道多少都说出来。” “有几个,其中有铁路局的几个,组织利用铁路沿线的废弃军用仓库运送物资,为了打通这条线路,收买了几个官员” 白岚认真听着。他没有把这些内容记录在纸面上,而是记在了脑子里。 从雷西德的叙述中,白岚确定了雷西德加入的这个组织很可能与单小溪哥哥的失踪有关。 单小溪哥哥留下来的线索也是指向了这个地下实验室。 单小溪哥哥失踪已经快五年了,再结合雷西德的描述,因这个地下实验室而失踪的人数已达到了千人以上,甚至更多。 白岚推测这个组织的模式已经接近成熟。他们存在二环多年,做下的恶事将会非常可怕,甚至某些家族也牵连其中。 即使是白岚也不想同时跟多个世家大族对上。 所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尤其不能打草惊蛇。 白岚望着雷西德,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处理他。 留着雷西德将是个大麻烦,因为他真的知道得太多了。但如果把雷西德交给审判所,估计他真的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要救雷西德吗?要救他就必须把他送出13号城。 可是雷西德值得救吗?他送到地下实验室的人数过百,这些人就算还有活着的那也比死了还要痛苦。 凭什么雷西德还能得到保护? 第176章 行动 这样复杂的案件,目前浮出水面的涉案人员才只是冰山一角。幕后老板可能不止一人,参与的家族可能也不止一家。 这才只是抓捕一个雷西德,暴露的刺杀者已经有两人。可以想象在后续办案过程中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如果要调查清楚案件始末,需要耗费很长时间,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甚至最终也未必能真正抓捕所有嫌疑犯。 而最让人无奈的是,13号城的法律并不完善,体制也远比不上大灾变之前的和平年代公平公正。 有太多的案件即使证据确凿也无法让罪犯被绳之以法。 说实话,在不公平的红月世界很难用正规手段惩罚那些大家族和大老板们。 就算最后他们掌握了所有证据并抓捕了所有人,那些幕后的大老板们也一样有能力洗脱罪名。 要把这个案子办清楚,不仅仅是麻烦,还有危险,时时刻刻都有可能被反噬。 白岚对此豪不怀疑。 但是,对方能利用法律漏洞,那么他也可以。这大概就是白岚和木籽棉最不同的地方,也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白岚是巡夜人,有义务铲除那些严重威胁13号城市安全的犯罪者。404局并未规定巡夜人只能通过正规途径解决罪犯。 白岚只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受到一些限制,但他手下有人啊。他可以派其他人去做一些事情。 其实白岚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捣毁地下实验室。既然扳不倒幕后那些人,那就捆起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干不成坏事。 白岚看了看手里的地图。 有这张地图,他们就能找到地下实验室。 白岚把地图折起来收好,看了一眼沉默垂着头的雷西德,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等候的调查员见他出来,立刻上前问道:“白部长,这小子交待了吗?” 白岚哼了一声:“冥顽不灵,把他交给审判所。” 在动手之前,消息一定要保密。 白岚走了。 几名调查员进入审讯室。 “雷西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雷西德依旧垂着头,眼神呆滞没有生气。如果不是很明显他还活着,感觉跟已经死了差不多了。 “这家伙被白部长吓死了吗?” “胡说,咱们部长最亲切和善,怎么可能吓唬嫌疑人,肯定是这家伙自己心灰意冷,跟咱们无关。” “真不用再找催眠师过来审审?” “可拉倒,还不嫌丢人。” “你们两个别聊了,去个人通知审判所过来接人,赶紧把这家伙交出去,把这案子结了。” 有人出去发通知了,剩下几个人围着雷西德站着,紧盯着他防止他再出事。 “头,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脑子坏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跟他很熟吗?”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就少说几句。梁原的事情还没定论,你们几个管好自己的嘴,别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梁原的案子还在隔壁审讯中。 平时局里对巡夜人接受贿赂管得不是很严,只要不影响大局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梁原这次性质太恶劣了,在局里动手杀嫌疑犯,还是白部长亲手抓回来的嫌疑犯。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单纯的渎职了。 木籽棉的公寓里。 单小溪和木籽棉叫了外卖,两人正在边吃边聊。 单小溪巴拉巴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重点当然是夸耀自己假扮路易莎的女佣找侦探助力巡夜人找到雷西德这条线索。 木籽棉已经从耳钉分身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但还是听得很认真。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单小溪照例关心木籽棉:“你们案子查的还顺利吗?” 虽然嘴上问了,单小溪心里认为木籽棉还会像以前选择不回答,但是这次木籽棉却跟她谈起了在办的案子。 “我们这次办案不是很顺利,哦不用担心,不是有危险,只是案子调查没有进展。” 单小溪眨巴下眼睛,脸上露出喜色:“现在可以谈案子了?” “不能跟别人说,但可以告诉你,”木籽棉给单小溪夹了一筷子肉,“之前不跟你说是因为还不确定调查能不能进行下去,现在可以说是因为已经有了一些指向性线索。” “跟我哥哥的失踪案有关对吗?” “从你哥哥留下的线索,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调查的那个废弃军用仓库吗?” “记得,你后来是不是一个人又去了?” “对,那个仓库里面有一条通道,应该是以前建城初期留下的军用地下通道。那条地下通道很宽敞,可以通行车辆,出口在荒区” 当初在确认单良留下的地址是废弃军用仓库后,木籽棉一个人调查地下通道,并发现地下通道的额出口在荒区。 事后,他查阅了一些官方资料,确认了那条地下通道是百年前建城时的遗迹。 百年前,先辈利用这条地下通道从荒区运送物资到城里。现在,坏人则利用这条通道把物资运往荒区。 这条通道存在时间很久了,现代人很难知道它的存在。 另外,按照正常程序,这条通道早就应该封闭,以杜绝有荒兽利用通道进入城内的意外发生。但事实却是通道内部完好无损。 综合这两条因素,木籽棉认为幕后之人身份不简单。仅是有钱可做不到这种程度。 于是,木籽棉立刻把这件案子汇报给了白岚。有白岚背书,他才敢继续把案子查下去。 后来木籽棉经常去荒区,所谓的任务就是调查通道外的痕迹。 对方运送物资到荒区,下一个线索就是找到他们的物资具体运送到了哪里。 但是很意外,木籽棉忙了半个多月都没抓到他们的踪迹。 显然,对方的物资运送队伍非常谨慎,并且经验丰富。木籽棉一个人根本抓不住对方的马脚。 于是,白岚决定亲自出马。他和木籽棉两个人合作,又在荒区搜寻了快半个月,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不过白岚确实比木籽棉厉害。他们好几次都要抓住对方的尾巴,甚至找到了对方留下的踪迹,但可惜的是仍然没找到关键地址。 由此可以推断,对方的运输队伍有高手,在隐藏踪迹方面比木籽棉和白岚都要厉害。 这次他们匆匆从荒区赶回二环,原本是打算从城里再找找线索,或者找个擅长追踪的高手再回二环。 根据白岚发现的踪迹,他们找到了一些这群人运送人类的证据,从而确定了这些人的确与二环的人口失踪案有关。 虽然还没有找到对方的据点,但单小溪哥哥的案子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所以木籽棉才跟单小溪说了情况。 这么多年了,哥哥的案子终于有了大进展,单小溪挺激动的。 “辛苦了,谢谢你。” 单小溪给木籽棉夹了根鸡腿。 木籽棉想要安慰单小溪几句,却听到门铃响了。 是谁在这个时候过来? 来人是白岚。 单小溪和木籽棉都吃了一惊。 “抓到雷西德了吗?”单小溪脱口问道。 “抓到了,已经审完了。” 白岚完全自来熟,自己拿了碗筷直接在桌前坐下来吃起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要太依赖外卖,总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白岚对菜色进行了吐槽。 单小溪和木籽棉一起看着白岚。 “大佬,审讯结果怎么样?雷西德跟我哥哥失踪有没有关系?” 白岚咽下嘴里的米饭,看向单小溪:“匿名提供线索的人是你?” “啊,是我。”单小溪爽快承认。 白岚看向木籽棉:“你把我们的调查情况告诉她了?” “我们刚说完,你来的可真快。”木籽棉的语气听着莫名有点幽怨。 白岚瞪了木籽棉一眼:“我连晚饭都没吃就忙着审讯犯人,还不是为了你们。” 单小溪连忙推了木籽棉一下,对着白岚赔笑:“辛苦大佬了,要不你先吃饱然后再说案子的事情?” 白岚哼了一声,掏出地图拍在桌子上,然后默默吃饭吃菜。 木籽棉拿起地图看了看,轻咦了一声:“这是荒区地图,这上面划的线是什么?这个圈起来的地方距离我们找的几个点很近啊,难道是他们的据点?” “确切的说,是地下实验室的入口。”白岚吃得很快,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单小溪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她没去过荒区,所以完全不知道哪是哪。 “是真的吗?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木籽棉有点不敢相信。他们两个可是满打满算在荒区忙了一个月都没查到。 “雷西德交代的。在我面前,没有人能保守秘密。”白岚这话说得非常嚣张,但却很有说服力。 “那你们什么时候行动?”单小溪瞪着眼睛问。 “事不宜迟,就今晚。”白岚说。 单小溪愣了一下,随即感觉非常兴奋。 木籽棉和白岚今天才回来,马上又回荒区会很辛苦。虽然是这样,单小溪却说不出劝阻的话。毕竟早一天行动就多一分生还得希望。 “你们两个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出发。” 木籽棉皱眉:“你不去?” 白岚摇头:“雷西德还没死,对方肯定不放心,大概率会打听我的消息,我如果不在局里坐镇,他们会起疑心。你们两个人去,也要特别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白岚肯定要捣毁地下实验室,但在行动前需要确定那边的具体情况,不能仅凭雷西德几句话就大规模行动。 木籽棉看了单小溪一眼说:“荒区太危险,我可以一个人去。有地图,我不会迷路。” “不行,”白岚不同意,“这次你要探索对方内部,万一又像上次被困住了,至少需要有人回来报信。 你应该知道怎么安排,不需要我帮你安排细节?这件事到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其他人暂时都不可信,所以只能她陪你去。” 白岚掏出一个袋子丢给单小溪:“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你们保命,你有太平无事牌,只要不作死,高阶荒兽都发现不了你。” 白岚又丢给木籽棉两张火车票:“军部晚上运送物资的火车是九点的,你们坐它半夜就能到六环,然后再去荒区会更节省时间。” 单小溪打开白岚给的袋子。里面有好几张万能磁卡和变形钥匙,还有各种小道具。 单小溪感觉自己真是一夜暴富了。 有了这些东西,单小溪底气更足了。 她有一粒砂,不用担心红月辐射。她需要小心的是荒兽和坏人,有可以隐身的太平无事牌和可以攻击的爆炸豆就够了。 单小溪对木籽棉说:“好歹我也是通过了正规线人培训的,你要相信我,给你把风绝对没问题。” 木籽棉一向是说不过单小溪的。于是这次行动就这样定下了。 这会儿已经七点多了,单小溪和木籽棉还有点时间做变装,只要是防止被人认出来。 他们两个化妆成一对冒险者兄弟,哥哥木籽棉带弟弟单小溪去荒区见世面。 这是单小溪第一次乘坐红月世界的火车。之前在接驳站乘坐的是磁悬浮,跟这个不一样。 火车站看上去跟前世的老火车站一样。 他们乘坐的是军用货运列车,可以从侧门凭车票直接进站上车。 这趟列车后面挂的都是运货的车斗,只有距离车头的一个载客车厢。 从车厢内乘客的穿着打扮,单小溪判断车票应该不贵。 想想也是了,这趟列车直达六环,乘客九成是冒险者。有钱人一般都很珍惜生命。 车厢比想象中宽敞。座位不多,大约二十来个。算上单小溪两人,乘客也只有七个人。可以随便坐,车票上没有座位号。 单小溪和木籽棉坐在靠近车门的地方。两人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交流。 没办法,车厢里除了单小溪其他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异能者,再低的声音都能被其他人听到。 坐在火车上,单小溪有种回到前世小时候的错觉。 说起来,单小溪已经跟前世有了很大不同。她好像越来越融入红月世界了。 而且,有了一粒砂后,她也不再天上那轮红月了。 第177章 出城 列车到达六环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半。 单小溪跟在木籽棉身后下车。 一踏出车厢,单小溪没有踩稳,脚步软了一下,身体晃了一下,连忙扶住木籽棉的后背。 木籽棉回头用眼神询问单小溪,单小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单小溪只是一开始没有适应红月的光芒。 在六环,天外陨石的辐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里已经是红月的天下。 刚才在车厢里还不明显,下车就能感觉到这里的红月光芒浓稠到像是空气中有血液在流淌。 单小溪深深吸了口气,竟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丝血腥气。 这是荒野的气息。 夜晚是荒兽的世界,所以木籽棉带着单小溪来到火车站旁边的宾馆。两人开了一个标准间,还可以休息五六个小时再出城。 火车站周围很多这样的宾馆。这种宾馆是按小时收费的。 住在宾馆虽然比帐篷贵很多,但更安全和舒适,很多短暂在六环逗留的冒险者都会选择住这样的宾馆。 当然六环的宾馆比起二三环的酒店差远了。 标准间里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还好有独立的卫生间,不用上公共厕所。 在单小溪看来,住帐篷最让人忍受不了的就是只能使用公共厕所了。 现在已经快入冬了,在城里感觉不是很冷,但在六环能明显感觉气温下降。 单小溪以前以为是13号城市的冬天不冷,现在才明白是环区隔离带阻挡了来自荒野的冷空气。 房间里安装了太阳能空调。但木籽棉没有打开空调暖气。 “明天去荒区会更冷,你现在就得适应起来,否则容易生病。” 单小溪没有意见。这些事情在线人培训中都有提到,她早就想到了。 单小溪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其实她的神经本来没有大条到这种程度,可能是因为木籽棉在身边才会特别有安全感。 早上五点半,木籽棉叫醒了单小溪。两人洗漱后退了房。 木籽棉带着单小溪在六环快速绕了一圈,让她记住这里的地标,然后在靠近城门的小吃店坐下来解决早餐。 他们的背包里带了军用口粮,但那是在荒野找不到食物时才能拿出来的。 单小溪嘴里吃着肉包子,眼睛却望着外面的城门。 她以前一直以为六环是全开放式的,今天亲眼看到了才知道六环是有城墙的。 六环的城墙高约十米。这样的高度给了在此休整的冒险者们安全感。 但是,据说五环的城墙高度有五十米,远比这里更像防御城墙。 以前上学的时候,课本上有简单提到过这些内容,但老师从来不深讲。单小溪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区别,只像一般人一样觉得城墙越高越好。 天已经亮了,但城门还没开。 木籽棉带着单小溪来到城门口排队等待。 可能是因为天冷了,去荒野的人少了很多。单小溪四下数了数,也就二三十人在等待出城。 “天冷了,大部分冒险者会选择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活动,只有去远方的冒险队才会一早就出发。” 木籽棉帮单小溪整了整护目镜。 两人现在一身穿的都是冒险者装扮,防风帽、护目镜,领巾口罩和冲锋衣、大背包,以及腰侧的枪支。根本看不到原本的样子。 六点整,城门开了。大家有序地排队出城。 城门外一侧是停车场。出城的人们最先涌向的就是停车场。 由于六环空间有限,只有特殊车辆才能开进城,普通车辆只能停在城外。 木籽棉和白岚的摩托车也放在停车场。 木籽棉带着单小溪取了摩托车。两人把背包固定在车上后,上车走人。 线人培训课程中有教授各种载具的使用方法,单小溪在模拟机器上学过,这是第一次骑摩托车实物。 好在摩托车不是很难操控,骑了一段后单小溪就能跟上木籽棉的速度了。 这辈子第一次离开城市,单小溪还是挺兴奋的。看着周围只有她和木籽棉两人,放开了唱起了歌。 可是离开了最后一道城墙的阻挡,荒野清晨的冷风直接扑在脸上,吹得单小溪很快就闭上了嘴。 其实木籽棉刻意放慢了速度,方便单小溪跟上。他原本还有一点担心单小溪不适应荒野的环境,现在瞧见她充满活力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出城十公里之内都是空旷地带。这是军方特意清理出来的安全带。 十公里之外,真正的荒野才暴露在人们视野之中。 单小溪想象中的荒野会像亚马逊丛林一样,但她显然低估了红月世界植物的变异程度。 前方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株参天大树。真正的参天大树,比六环的城墙还要高。 “这种树叫‘独尊’,它周围一里内不允许存在其他动植物,真正唯我独尊。”木籽棉说道。 “动物也不行?它能杀死动物?”单小溪好奇地问。 就在单小溪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远处有一只体长一米的外型像兔子的动物闯进了“独尊”的领地。 那只巨型兔子左嗅嗅又闻闻,似乎在寻找食物。忽然,一条巨大的根须从地下钻出一下子就卷住巨型兔子并迅速缩回了地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单小溪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下眼睛就结束了。如果不是地面上留下了一滩血迹,她都要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所以说,看到‘独尊’一定要远远地躲开。” 单小溪默默点了点头,并记在了心里。 “不用担心,13号城外相对比较干净,还是比较安全的。”木籽棉说道。 “为什么,军方清理过吗?啊对了,前段时间我跟赛琳娜和伊菲斯爵士一起吃饭,伊菲斯爵士说起了兽潮。 他先是说有专家提出警告,又说什么要扩城之类的,最后又说还要几百年。我感觉他话里有话,而且前后矛盾。” 木籽棉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有点复杂“ 人类建造的城市几乎每百年会遭遇一次兽潮。 比如1号城建立有三百多年,共经历了四次大型兽潮。每一次兽潮人类都取得了胜利,并借助兽潮将安全区一次次向外扩大延伸,才使1号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说兽潮虽然会造成人口大幅减少,同时却又为城市带来新的机遇。 到目前为止,人类建造的二十六座主城中有百年以上历史的共有十五座。除了13号城市外,其他十四座城市都经历过了兽潮。 那么13号城市会是唯一的例外吗?专家商讨的结果是“不”。 这个结果是建立在对13号城市外围荒野情况的调查的基础上得出的。这个调查报告是13号城最高机密,只有少数官方高层和个别专家有资格查阅。 也就是说,看过那份调查报告的人认为13号城市肯定会遭遇兽潮,唯一的问题是时间。 也就是说,13号城的人需要考虑的问题是第一次兽潮什么时候来。 对于人类来说,时间积累起来的是人口。而对于异兽来说,时间累积的则是顶级异兽的等级。 而在人类和异兽的战争中,数量往往是弥补不了等级差距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认定兽潮肯定会发生,那么战备必须搞起来。 官方和专家目前讨论的焦点是怎么搞战备。 官方的想法是不要把人力和物力浪费在外环,应该把更多的资源集中在内环。 内环集中了城市的精英,把资源投注在他们身上,大力发展军工提升军事实力。 而专家的建议是把资源倾斜向外环,比如加强外环工事建设和防御,以及将安全区向外扩张。 官方认为专家的方案容易造成浪费。就算在外环加筑城墙等防御工事也挡不住高阶异兽。 专家认为官方的方案同样是浪费。 目前城市资源已经向内环严重倾斜,精英能有效利用的资源量已经到达极限,再给他们更多资源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内环的防御力量。反而是原本资源稀少的外环,稍微搞一搞就能看到明显的变化。 之前官方和专家还只是嘴头上吵一吵,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终于感到了恐慌。 很遗憾人类还无法预测兽潮发生的时间。但兽潮一天天越是不来,明天来的可能性就更大一分。 近两年官方和专家终于达成了一些共识,有些项目已经在开展之中。 比如说四环新生活区的规划,新建的房屋在战时可以改为临时医院等等。 再比如等到明年开春军方将把城外的安全区再向外扩张十公里。届时包括刚才那株“独尊”在内的领地霸主级异兽异植都将被消灭。 单小溪听得有些迷茫:“那么兽潮是肯定会来,而且可能很快就会来?” “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听白岚说起过那份机密调查报告” 木籽棉是觉得把事情说清楚可以避免单小溪乱想,所以把自己知道的内情都告诉了她。 就工作岗位而言,白岚还没有资格阅读那份调查报告。但就个人能力来说那份调查报告压根就是白岚写的。 事实上,白岚从1号城来到13号城常驻就是因为兽潮,是人类联盟高层给与13号城市防范兽潮的支援之一。 自从白岚来到13号城后,他每年都要在荒野待一段时间,就是调查周围异兽群落的发展状况。 根据白岚的探查,13号城外有三个顶级兽王群落。能够影响兽潮的顶级异兽就是这三个群落的兽王。 这三只兽王分别是:野猪王、灰鹰王和狮王。 野猪王的等级比其他两只兽王略低一点,但他统御的群落数量最庞大。整体实力毫不逊色与其他两只兽王的群落。 灰鹰王的等级在三只兽王中排第二。他的群落数量没有野猪王大,但灰鹰有制空优势,天生不弱于其他两个群落。 狮王的等级最高,个体战力最强。但是狮群繁衍不易,群落数量最少,导致狮王无法压制另外两个群落,无法成为一方霸主。 其他实力不够兽王级别的群落就不用提了,因为它们都是炮灰命。 三只兽王势力形成了三足鼎立。在没有决出霸主之前,它们不会发动兽潮。 白岚的调查让人类明白了为什么13号城久久没有兽潮的原因。 白岚每年去探查也是为了确定三个兽王势力有没有发生变化。 之前白岚和木籽棉来荒区,白岚顺便“走访”了三个兽王群落。 “他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的事情,狮王的伴侣怀孕了。”说到这里,木籽棉的声音变得很沉重。 “啊?”单小溪不太明白。 “一般来说,兽王级别的异兽因为基因突变很难留下后代,而它们的后代一旦出生就是高级异兽。也就是说,兽王的后代天生有兽王资质。” “兽二代啊。” 那么问题来了,狮王幼崽等同于另一只兽王,一下子就提升了狮王群落的实力。那也就意味着三个兽王群落互相制衡的等边三角被打破了。 不要怀疑兽王们的智商。作为高等级异兽,它们拥有与实力相等的智慧。 虽然兽王不会变身成人类,也不会说人话,但它们对实力和势力的变化比人类更敏锐。 白岚不知道狮王幼崽会在什么时候出生,因为没有先例可以参考,但可以预计到它的出生必然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荒野势力会发生大变化。 野猪王和灰鹰王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狮王幼崽成长起来,而狮王也不会允许其他兽王影响自己的孩子成长。 兽王级别的异兽没有臣服这个选项。小弟太厉害,老大不敢收啊。所以,它们必会分出生死。 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荒野将诞生一位霸主。同时意味着,兽潮将会到来。 未来的霸主将统御整个荒野所有异兽。它首先要做的就是发动兽潮。 一来利用兽潮消耗低等级异兽的数量。毕竟小弟太多了管起来麻烦,精简一下数量更方便管理。还可以省出资源给自己的孩子。 二来利用兽潮消灭潜在竞争对手,把那些还未到兽王级别的高阶异兽扼杀掉。 第179章 看守 啤酒花果汁含有少量糖分,在荒野上比清水更实用。 木籽棉拿出事先准备的水壶装了满满两壶。 单小溪眨巴眼睛:“这里的自助餐可以打包?” “可以,荒野的食物吃不完,只要不是一次全都拿走,没有人管得。”木籽棉说。 “这五十块钱可真值。”单小溪真心感叹。 “其实你是第一次吃才会觉得味道还可以,那些冒险者天天吃顿顿吃就烦了。” “费牙是吗?” “是啊,经常吃这种饭菜,咬肌会特别发达,脸会变得很大,尤其是脸颊两边都会凸出来。” “噗~”单小溪笑得差点把肉喷出去。 这顿饭吃了十五分钟,没办法时间浪费不起,时间大部分花费在咀嚼上了。 吃完饭,木籽棉带着单小溪来到隔壁的游戏室。 这里有很多老式的游戏机,还有棋牌设施。因为是上午,游戏室里没有其他人。 木籽棉带着单小溪来到一排椅子前:“这是按摩椅,一个疗程正好十五分钟,可以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 单小溪前世当然见过电动按摩椅,只是来到红月世界后可是头一次见。 一人一个按摩椅,闭上眼睛,在敲敲打打中睡了过去。 单小溪是被木籽棉叫醒的。她竟然真的睡着了,醒来赶紧擦了擦口水先。 “先跟我做拉筋动作。” 木籽棉带着单小溪做了一套拉伸运动,然后才帮她穿好防护服。 重新上路,中午时间段比上午还要难受。太阳更晒,风依然很冷。单小溪感觉自己里面的衣服肯定湿透了。 下午两点多,他们终于到达第二个休整点。 单小溪感觉两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走路都得撇着走。 但是这次只能休息十分钟,加油吃点东西后马上继续赶路。 “坚持一下,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休整点,争取晚上不在野外过夜。” 单小溪道理都懂,只能咬牙坚持了。 好在今天整个路程都没有出意外,两人顺利在红月出现之前到达了休整点。 到了这里,单小溪和木籽棉已经距离13号城近千公里了。 他们后面车速都到了百公里每小时,主要也是军方把路修的很好。军方休整点换防走的都是这条路。 到了休整点,单小溪几乎是没有力气了,两条腿直接外八字走路。 放好摩托后,单小溪想直接去胶囊旅馆休息,木籽棉拉着她不让去。 “过度疲劳后不能直接休息,一点要先放松肌肉,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会更痛苦。” 单小溪几乎是半趴在木籽棉身上,仍由他拉着吃饭按摩,甚至还泡了个脚。 这个休整点的冒险者不是很多,胶囊旅馆里比较空,大家间隔比较远,可以尽量减少彼此的影响。 不过有些人打呼噜的声音是真的大,就算隔着很远也能听到。 单小溪和木籽棉睡隔壁。 单小溪实在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才行。 睁开眼睛,单小溪还有点懵,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隔壁透出柔和的暗光,是木籽棉已经醒了吗? 单小溪轻轻敲了下壁板,听到了隔壁的回音。轻手轻脚穿上衣服,从自己的胶囊里爬了出来,果然看到木籽棉也从胶囊里出来了。 天还没有亮。 单小溪发现木籽棉已经洗漱好了。 木籽棉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单小溪可以去洗漱了,他留下来整理背包。 昨晚一觉睡了快十个小时,单小溪这会儿精神头很足,活动了一下手脚竟没感觉酸胀。 昨天单小溪太累太困了,很多细节没注意到。在按摩的时候,木籽棉将精神力注入她体内给她做了疏导,洗脚的时候还亲自给她做了足部按摩。 吃了早饭,两人就直接上路了。 这次,他们速度不快。因为他们距离地图上标出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三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坳里。这里有一个山洞,可以用来停放车辆。 这个山洞是之前木籽棉和白岚挖掘出来的,没有其他人知道。 “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必须徒步。车子藏在这里比较安全。把你的地图拿出来,我给你做好标记。” 如果木籽棉发生什么事情,单小溪就得一个人返回这里取车再离开。 两人没有在山洞多待,稍微休整后就离开了。 也许是昨晚休息得很好,也许是身体适应了这样的活动强度,单小溪一点都不累,体力跟昨天判若两人。 又步行了两个多小时,单小溪和木籽棉来到了另一处山洞。 这个山洞的位置和洞口都更隐蔽,里面还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另一个出口。 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单小溪留在这里,木籽棉先一个人进入范围内调查。 木籽棉从另一个出口走了。 单小溪把背包卸下来,取出一张毯子,找了一个背风的阴影处,裹着毯子靠在背包上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两个小时后,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的脑海中响起。 “你可以移动到第一个点了,坐标位置在” 为了保持耳钉分身和木籽棉可以联系,单小溪与木籽棉之间就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当木籽棉要往更远处时,单小溪就需要靠近目标点。 这样复杂的操作方式是为了照顾单小溪。她毕竟是普通人,身体素质和能力比不得异能者。 单小溪整理好背包,把太平无事牌含到嘴里,向着木籽棉指定的位置行去。 木籽棉给出了坐标,单小溪得自己找过去。为了节省耳钉存储的精神力,它只有在单小溪偏离方向的时候才会提醒。 一个多小时后,单小溪到达了木籽棉所说的坐标点。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单小溪从坐标点的位置刨出来一张地图。 这张地图上详细标出了这片区域的各种信息,有地形信息,也有异兽分布情况。 他们两个这趟过来可不只是看一眼地下实验室的入口,还要将周围的各种信息都调查清楚,以便白岚根据情况制定捣毁实验室的计划。 单小溪郑重把地图收好,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接下来,单小溪又移动了两次,与木籽棉在第三个坐标点汇合。 木籽棉徒手在山壁上挖了一个洞,供两人晚上在里面过夜。 这时候已经天黑了。 木籽棉用一块巨石挡在了洞口。这里距离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已经很近,晚上不能生火和点灯,还在洞里撒了一些遮盖味道的药粉。 木籽棉把第三张重绘的地图交给单小溪保管。 “我已经找到地下实验室的准确入口,都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 单小溪把地图全都收起来。 两个人吃了些东西,然后从背包里取出睡袋休息。 三个小时后,木籽棉叫醒了单小溪。 现在时间正是月上中天的午夜。 “我现在要进去调查,你在这里等着,如果天亮了我还没回来,你就一个人按原路返回城里找白岚,不要有任何犹豫,把地图送回去。” 单小溪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木籽棉用木棍撬动洞口的石头,露出一小块缝隙,闪身出了山洞。 单小溪目送木籽棉的身影几个闪现就消失在了红月之下。 刚才石头挡着没什么特别感觉,这会儿透过缝隙,单小溪感受到了荒野夜晚的寒冷,以及远处时不时传来的野兽吼叫。 单小溪在呆愣中打了个哆嗦,清醒过来后连忙拿开木棍把石头放回来。 黑暗的石洞中只剩了单小溪一个人。 单小溪钻回了睡袋中。即使睡不着,也要强迫自己闭眼休息。不管明天木籽棉回不回来,她都是要返回城里的。 13号城二环平民区。 夏尔侦探刚刚吃完早餐准备出门。 今天是夏尔侦探小侄子的生日,哥哥一家邀请他过去一起庆祝。 他为小侄子准备了礼物。那是一身高档西装。之前孩子说过他的同学就有一身这个牌子的衣服,当时他满脸羡慕的样子被夏尔侦探记住了。 夏尔侦探把猫咪装进笼子里,敲响了隔壁一家的大门。 夏尔侦探所隔壁住着提亚姆太太一家人,她家的小女儿很喜欢侦探的猫,侦探先生偶尔会把猫咪寄养在他们家。 开门的人是提亚姆太太,她看上去像是准备出门去买菜。 在夏尔述说完来意后,提亚姆太太叫来了正在房间里玩耍的小女儿。小姑娘欢天喜地地抱着猫走了。 夏尔拿出一叠钱交给提亚姆太太。 那一叠钱看上去有一千块的样子,这令提亚姆太太非常惊讶。 “侦探先生这次要离开很久吗?” “是的,一桩非常令人头疼的案子,我怀疑调查对象可能跑去了三环,甚至四环。” “啊,你是要去三环吗?” “是的。为了赶在年底前结案,我今天就得出发去三环。” “哦,愿圣石赐予您好运。” 夏尔来到哥哥家里,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收获大家的欢笑。 夏尔把哥哥叫到书房单独说话,交待了一些事情,并留了一些钱给他。 哥哥看到了夏尔的行李箱:“你要出远门?” “是的。”夏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放松一些,“要去三环一趟,可能还要去四环。” “很棘手的案子?”哥哥问。 “算是。” 见夏尔不愿意细说,哥哥就没有再追问。这不是夏尔第一次离开二环了,哥哥没有察觉异常。 夏尔吃过蛋糕后就先离开了。他要赶时间过接驳站。 从哥哥家到接驳站,夏尔坐在出租车里,一直关注着是否有人追踪。 他这次离开二环不是去查案子,而是避风头。 昨天报纸上刊登了路易莎小姐未婚夫林克先生的卜告,夏尔看到后就有了这个决定。 以前夏尔也经手过富贵人家的案子。每次案子办完,为了预防遭到报复,他都会离开二环出去躲一阵。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这次的案子牵涉到了命案,谁知道路易莎小姐会不会嫌弃他办事不利找他麻烦,所以他打算直接躲到四环去。 作为一名出色的侦探,夏尔常备各种通行证,所以也不用准备什么,拿上行李和钱就可以出发了。 来到接驳站,夏尔四下张望,没有发现跟踪者,心中稍安。顺利通过接驳站,夏尔到了三环,没做停留直接来到往四环的接驳站。 在天黑之前,夏尔到达了四环。 夏尔没有去旅馆,也没有去租房子,而是直奔西区的红灯区。 红灯区平时有很多内环人。他们在这里消费,本地人为他们提供服务并为他们保密。 没有人敢破坏这里的规矩,因为这里的地头蛇受上面人庇护。这里是最好的藏人的地方。 夏尔在这里有老熟人,一位俱乐部女郎是他的朋友。他以前来这里也是住在女郎那里。 夜玫瑰俱乐部。 夏尔见到了他那位女郎朋友。 “梅丽莎,你还是那么美,跟我梦里的一样。”夏尔先生亲吻女郎的手背,像个花花公子一样。 梅丽莎果然被逗笑了:“那么我亲爱的夏尔先生,这次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至少会待到年底,你高不高兴?”夏尔轻佻地说。 梅丽莎的眼睛亮了:“我真是太高兴了。走,我们进屋里再说,我想听你讲那些内环豪门的恩怨情仇。” “如你所愿。” 在夏尔侦探离开二环的第三天,有人潜入了他的侦探事务所。 对方四处翻找,在保险箱里找到了夏尔的侦探日记。对方没有拿走日记,而是将其中几页内容拍摄了下来,然后又把日记放回了保险箱。 那几页内容恰好是关于寻找林克先生的委托记录。 在某个地方,有人拿到了这份记录并做了分析。 “最终的结论是?” “是路易莎派女佣雇佣了夏尔,而夏尔在一个偶然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雷西德。” “确认是偶然发现的?” “是的,我们的人找到了那份录像,确认是偶然。再加上林克的死本来就是意外,可以确定雷西德暴露身份完全是意外。” “雷西德现在什么情况?” “被抓后一句话都没说过,我们推测他应该是对自己做了深度催眠。” “哎,可惜了。既然他没有出卖组织,就给他一个痛快。记住,组织不允许同一件事失手两次。” 第180章 活着 黑暗的房间,狭小的空间,只有一张床靠在角落里。房顶的通风管道轰隆作响,让人有种整个房间都在颤动的错觉。 单良,哦不,李梁睁开眼睛,目光没有迷茫,而是像一道闪电透过屋顶射向远方。 他看到了什么?是黑暗,黑暗之上还是黑暗。 虽然他看不到光,但能听到声音。 走廊上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李梁凭经验辨别出是两名新来的研究员:艾斯和克雷斯。 新人总是有些百无禁忌。 “怎么今天又是五号?” “哪天没有五号?” “是啊,怎么总是五号?” “因为五年了他居然还没死。” “那些人只想看他什么时候死吗?” “他们应该不喜欢他死,但是好像每个人又都很肯定他肯定会死。” “五号一共做过几次实验了?” “头一年每个月一次,第二年是每个星期一次,之后两年是隔两天一次,今年是每天一次,你算算是多少次。” “好多次啊,他居然还没死?” “是啊,他居然还没死他在这个实验室的时间比一部分研究员还要久。” “那他只要不死坚持下去就会觉醒异能?” “不是哦,昨天我还听几位高级研究员在讨论他,说他现在已经有了抗药性,继续注射现有的药剂只是浪费。除非实验室能研制出新型药剂,否则继续在他身上施打药剂也只是浪费时间。” “可惜了,我还以为他会称为第一个人造异能者。” “哎,研究进展陷入了瓶颈,组长说需要更多的新鲜实验对象,如果下个月他的身体还没有变化,可能就要处理掉他了。” “处理掉他?可他身体没有异化,是个健康的人啊。” “嘘,可他已经没用了,实验室不能白养废物实验对象。” 两人的脚步声停在了李梁的放门外,说话声音也停了。 “啪”研究员在房门外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开关。 房间里的灯亮的瞬间,李梁闭上了眼睛。 房门上的小窗口打开。 “五号,收拾一下到实验室。” 李梁又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上衣服。他的动作很快,因为慢了会被研究员骂,有时候他们还会不给饭吃。 李梁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那么难受。 李梁安静地走在前面,两名研究员跟在他身后。 他走过这条走廊无数次,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事实上,在这四年多里他听到了太多看到了太多,比那些只搞研究的研究员更熟悉这个地下实验室。 这个地下实验室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 李梁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实验室不休息,那些建立实验室的幕后老板们没发现那些研究员已经疲惫不堪了吗? 看看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里面有的不只是辛苦,连最初的理想都被消耗一空了。 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李梁有时候会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是自愿成为实验对象还是被家人出卖。 也许两者都有。 作为一个普通的私生子,除了听从家族安排是没有其他选择的。即使他有能力自己创业,他们也不会允许。 当年李梁大学毕业原本想跟朋友合伙开公司,结果父亲拒绝了借给他钱。李梁能理解,所以很快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老老实实找了一份工作。 后来他存了一些钱,跟朋友再度合作开了一家小公司。一段时间经营下来,他靠自己在二环买了房子。 但是,父亲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把妹妹接到二环生活的机会。 如果没有在二环生活过,李梁也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在四环和二环都生活过后,他切身的理解两个环区对普通人来说分别意味着什么。 父母都是异能者,而他们兄妹却都是普通人。 有时候李梁会疑惑,既然二环不受红月影响那为什么不让普通人生活在这里?既然异能者不受红月影响那他们不去外环生活? 后来,李梁想通了。决定你能住在哪里的是你有资格住在哪,而不是你应该住在哪。 也许,通过辛勤工作,李梁未来能够功成名就,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把妹妹接到二环。但那需要时间,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妹妹等得起吗? 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危险,李梁还是同意了父亲的提议。 按照当时李梁和父亲的口头协议,只要李梁参加了地下实验,父亲就会把妹妹接到二环。 那时候的李梁还是太单纯了。他以为这样重要的事情父亲总不至于骗他,而现在他觉得信任父亲还不如相信自己能从地下实验室活着离开。 在地下实验室的每一天,李梁都会想起妹妹。她是李梁坚持活下来的支柱。 在来地下实验室之前,李梁给朋友和妹妹留了一点东西。也许那时候他已经有预感事情不会向他想的那样发展了。 有时候,李梁会梦到妹妹和朋友来救他了,然后梦醒后他又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不需要研究员讲解,李梁主动爬上手术床,自己动手固定自己的四肢,然后躺下来默默等待。 今天注射的药剂还是跟之前一样,黄色的透明液体夹杂着丝丝绿色物质通过针头缓缓注入到李梁的体内。 注射完毕后五秒,李梁开始像癫痫发作一般全身颤抖,双眼翻白浑身出汗。这是人体疼痛到极限的反应。 这一次,李梁的后遗症只维持了半个小时。疼痛褪去后,李梁陷入重度昏迷。 研究员把各种仪器插在李梁身上,记录实验数据。 “一切数据正常,符合普通人标准,精神量级未达到突破层次。” 这个地下实验室采用的理论根据重点在疼痛刺激。以痛点刺激人体神经系统到达极限后谋求突破。 这种觉醒方式可以说最残忍了。而正常范围内的结果数据则代表了又一次实验失败。 研究员们面对失败已是常态。他们只是把数据资料存档后就准备离开。 “上面是不是要处理掉五号?” “已经决定了,最迟到月底,没有进展就处理掉。” “可惜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把没有变异的实验对象处理掉?” “五号的抗性太高了,他的痛激反应时间也越来越短,这样下去他会彻底感觉不到疼痛,我们的实验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无痛体质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用处的,可惜在我们这里没用。” “不要浪费时间了,去叫下一个实验对象过来。” “啊对了,昨天上面送了消息过来,雷西德先生被巡夜人抓住了,其他人要避风头,暂时不会有新的实验对象送过来了。” “雷西德?真可惜,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呢。” “他活不成了,上面说他知道得太多了。” 第181章 哥哥 “走,实验对象已经到隔壁了,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几名研究员离开了这间实验室。 李梁的眼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在正对手术床的墙壁上有摄像装置在闪光,监控室的研究员能看到。 仪器单调乏味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灯光在研究员离开时被关掉了。 李梁明明已经醒了,仪器上的数据却仍然与他昏迷时一样没有变化。 数着仪器发出的嘀声,李梁在半个小时后才睁开了眼睛。 他像是刚刚清醒似得,迷茫地转头四顾,随后起身拔掉身上的仪器插头,解开绑带从床上下来。 最近都是这样,研究员在记录数据后就会先走,只留下李梁一个人自己善后。他们对李良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耐心。 李梁已经习以为常,离开之前顺手打扫了实验室的卫生。 从实验室回到自己房间,一路上遇到了几名研究员,他们就算看到了李梁也没人理他。 在这个地下实验室,没有人在意李梁,可是他们却不会因此就放他离开。 想离开这个实验室,除非死了。 就连那些研究员,李梁也没看到有人能活在脱离这个实验室。 房间里床上放着研究员送来的已经冷掉的饭菜。所谓饭菜就一块营养丰富的面包和牛奶。 四年多一模一样的食物,有时候会让李梁产生一种毛骨悚然的腻味感。 但李梁还是忍着恶心把面包和牛奶全都吃了。 吃完东西后,李梁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动几圈算是饭后消食。 个人房间里也有监控,这让李梁不能做多余的事情。 李梁像疲劳了一样躺在床上。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像是又睡着了一样。 李梁当然没有睡着。这四年多里,他睡得太多了。 黑暗的房间,往上依然是黑暗。那是地下实验室上方的土层。 还得往上,必须找到光亮,那才是出路。 大概在一年前,李梁就已经觉醒了。他似乎不止觉醒了一种能力,其中就有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的能力。 就算李梁释放出精神力,那些仪器也检测不到。 那些研究员打死也想不到在李梁身上的实验已经成功了。 李梁发现自己觉醒的那一刻,想都没有多想就决定隐瞒下这件事。 在刚到这个实验室的头一年里,李梁也是天天盼着自己能觉醒。但是眼看着身边一个个像他一样的实验对象悲惨死去,李梁终于意识到在这个实验室里觉醒绝对不是好事。 在最初,那些实验对象在觉醒失败发生恶性变异的时候,研究员们还曾试图挽救他们的生命。 而后来,在面对那种事情时研究员们渐渐变得麻木了。失败的实验对象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在是人,而是变成了纯粹的实验样本。 再后来,研究员们发现彻底变异失败的实验对象没有研究价值,于是在实验对象刚出现变异征兆时就会对他们采取“措施”。 在那样的日子里,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回荡着即将变异的实验对象的惨嚎。 从那时起,李梁终于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追寻理想的实验室”,而是一个魔窟。 李梁本以为自己早晚有一天也会变异,然后像那些人一样被人解剖而死去。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突破极限,不是变异而是觉醒。 在发现自己觉醒的那一天,李梁想要尖叫想要呐喊,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忍住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个实验室需要的不是唯一的例外,而是能够从这个例外身上挖掘出成为唯一的秘密。 他们不会在意李梁是生是死。只要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秘密,他们会不择手段。 如果是以前,李梁没有选择只能任人宰割。但他熬过了无数痛苦终于获得了力量,那么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于是,李梁假装自己没有觉醒,利用异能控制那些仪器,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由于没有经验,也没有人指点,李梁对异能的理解和使用只能自己摸索。 李梁的异能属于罕见的成长性异能。随着他精神力的增强,异能的不但变得更强大,还能延伸出旁系异能。 李梁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到底属于哪一类,也没有时间去分析这些学术层面的事情。他只能不断地训练自己的精神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时机逃离这个魔窟。 每天躺在床上,李梁就会释放出精神力。 在刚觉醒的时候,他的精神力还被局限在实验室里。现在,他可以“看到”实验室上方的土层。而他的目标是看到光。只有看到光亮,他才知道往哪里逃。 李梁的精神力似乎到了瓶颈。 但他没有时间了。他不能继续等下去,否则那些魔鬼研究员会先杀了他。 必须要突破,要向上,向上,再向上 强烈的渴望,坚定的决心,李梁甚至忘记了呼吸。 藏在被褥下的双手在颤抖,身体近乎于僵直,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青筋也崩了出来。 痛苦的呻吟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幸好李梁及时咬住了舌头。 不能发出声音,不能有声音 还好房间里没有开灯,监控那边的人只要不注意应该不会发现李梁的异样。 “刺啦”大脑里方法划过一道闪电,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劈开了。 李梁流下了鼻血,但是他没有擦,反而想要畅快地大笑。但是他不能,不能让人知道他又突破了。 这一次突破,他的精神力似乎发生了质的飞跃。 土层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李梁看到了散漫红月光芒的大地,看到了丛林,看到了荒漠,看到了山,看到了河,看到了变异的植物和动物们。 李梁的精神力从实验室上方的土地一一抚摸过去。他的精神力触丝仿佛化成了实物,抚摸在那些花草树木和动物们身上。 这一刻,那些变异的植物和动物们从灵魂深处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 刚刚突破,李梁却不打算收敛。他不停释放精神力,想要知道自己的极限。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给自己找一条可施行的逃跑路线。 在某个方向,距离地下实验室约么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李梁察觉到了异样。 某个山丘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洞口被巨大的石头遮住了,但李梁的精神力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山洞里的情形。 里面有一个人蜷缩在睡袋里。那个人穿着男装,但却是个女孩子。 让李梁惊讶地是他在这个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木籽棉离开的山洞里。 单小溪竟然睡着了,还做了梦。奇怪的是,她没有梦到木籽棉,而是梦到了哥哥。 她梦到了单良在跟她说话,可是她听不清。然后她变得很着急,单良也变得急躁起来。她好像听到了哥哥在叫她的名字,她刚想回应就醒了。 单小溪喘息着睁开眼睛,梦里那种焦躁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中。 身上出了汗裹在睡袋里感觉很不舒服,单小溪爬出睡袋半靠着背包。 黑暗的山洞中似乎有风吹过。 单小溪揉了揉鼻子,还好洞口的石头挡住了风,不会觉得冷但是有点闷。 等等,山洞里为什么会有风? 单小溪猛地站起来,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 明明只有一个人的山洞,气氛莫名紧张起来。 单小溪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听不真切,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但是山洞里的风却变得更加奇怪了。它不往一个方向吹,而是吹来吹去,像是有人在吹气一样。 单小溪立刻想到了异能。 有异能者发现她了?那么对方有没有发现木籽棉? “是谁?” 单小溪忽然感觉风从她的头顶吹过,仿佛有一双手抚过她的头发。明明应该感到寒冷和可怕,可是莫名地单小溪感到了一种熟悉地感觉。 “你到底是谁?” 单小溪感觉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很久不见的熟人一般,然后她又感觉风包裹住了她。不是冬日的冷风,是亲人温暖的怀抱。 单小溪心中灵光一闪。 “哥?”她几乎是颤抖着喊出,“是你吗哥?” 风在单小溪的周围旋转,它在诉说着什么,可是单小溪听不清。 像梦里一样的场景出现了,单小溪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流下了眼泪。 “哥,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单小溪听到了风声在呜咽,那个人像她一样在哭泣。 “哥,你要等着,我找了人来救你,很快了,我们很快就能救你出来。” 风在单小溪脸上拂过,拂去了她的泪水。 “哥,你放心,我一直有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能团圆了。” 单小溪双腿发软蹲在地上捂着脸。如果说刚才只是她的猜测,但现在她很清楚地听到了风里传来的名字。 “小溪,小溪,小溪” 是的,是单良在叫她。不是做梦,真的是单良的声音。 人总是那样的,即使多年未见,某些人还是仍能只听声音就认出来。 “哥,你在坚持一下,很快了,我们很快就救你出来。” 地下实验室里。 李梁翻身面朝墙壁,把被子盖在头上掩盖身体的颤抖,咬住手背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四年多了,他终于又见到了光。而且,他还见到了妹妹。 首次突破到达新的层次,李梁耗尽了精神力。他的脑袋现在很痛,但是他感觉不到,因为见到妹妹的喜悦掩盖了所有情绪。 当李梁终于平复下情绪,才重新回味妹妹说的那些话。 妹妹说找人来救他。对此,李梁没有怀疑,因为妹妹所在的地方距离地下实验室很近。 李梁有些担心妹妹,但是他已经耗光了精神力无法再用异能提醒妹妹。但是他相信妹妹,就像来这里之前他选择把最关键的信息留给妹妹一样。 可是他该怎么配合妹妹他们的行动呢?刚才太激动了,兄妹两个都无法冷静,把最重要的事情没有说清楚。 说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刚才李梁释放精神力,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在他的精神力包裹中。他感觉到实验室里多了一个陌生的气息,还以为是又一个新来的研究员。 难道最近新来的研究员中有妹妹找来的人? 妹妹打算怎么救他?里应外合吗?那他是不是应该静等某个研究员联系他?他需要主动出击吗? 不,不能主动出击。万一找错了人反而暴露,绝地不能出错。就算出不去也不能连累妹妹。 可对方知道怎么联系他吗?整个地下实验室到处都安装了监控,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李梁在各种纠结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这样胡思乱想有一个好处,可以让他振作起来更加期待明天的到来。 一个人的山洞里。 单小溪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风停了,那个人走了。 单小溪翻出毛巾擦了擦脸,一边喝水一边开始思考。 刚才的事情绝对不是她的臆想,她的的确确听到了哥哥的声音,那么首先确定单良真的还活着。 想到这里,单小溪就忍不住心里一阵激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是刚才的风,那是哥哥的异能吗?很有可能。只有异能才能制造刚才的情景。 那么哥哥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但他还可以使用异能。这一点可以告诉木籽棉,也许对他们营救哥哥有帮助。 要不要干脆让木籽棉先把哥哥救出来,三个人一起回城里后再向白岚汇报情况?这样可以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地先把哥哥救出来。 不,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 木籽棉也许能把哥哥带出实验室,但之后呢?他们三个人能逃脱实验室一群异能者的追捕吗? 肯定不能,因为有单小溪这个普通人拖后腿。 最稳妥的办法是先回去找白岚,然后跟着白岚过来救人。 不能急躁。已经四年多了,再多几天没关系,一定要保证救出哥哥并能安全回到城里。 单小溪抹了把脸,感觉自己的头脑清醒了。 第182章 哥哥与男友 曾经木籽棉在三环艾提达地下实验室被困,单小溪为了救他差点死了。这件事一直是木籽棉心里的一个结。那之后他就发誓决不让自己再处于那种境地,更不允许单小溪再经历那种危险。 这次夜探二环地下实验室,木籽棉比以往更多了几分谨慎。哪怕是多来几趟,也不能冒进。 这个地下实验室远比三环那个更大更复杂。更麻烦的是这里有很多异能者,木籽棉必须更加小心。 一整夜的时间,木籽棉只探查了实验室的三分之一。他果断在天亮之前离开实验室回到了山洞。 堵在洞口的石头被撬开,单小溪情绪非常激动,想要跟木籽棉说哥哥的事情,但被木籽棉一个手势就制止了。 这个山洞距离地下实验室太近了,白天留在这里有暴露的风险。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木籽棉带着单小溪离开这个距离最近的山洞,向后退到了第二个山洞那里。 这个山洞距离地下实验室有十公里左右,算是相对安全的距离。 重新布置好洞口,木籽棉从背包中取出几支荧光棒插在洞壁上。山洞里有了光亮,也能说话了。 “你没事?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木籽棉察觉到了单小溪情绪不对,只是过来的路上不方便交谈,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肯定首先关心她。 单小溪眼睛一亮,又有些激动起来:“昨天晚上,哥哥来找我了,哦不对,不是他找我,应该是他的精神力,对,我感受到了哥哥的精神力” 木籽棉握住单小溪的手:“你冷静一下,慢慢跟我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单小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仔细把昨晚哥哥呼唤她的事情说了。 “你相信我,我十分确定那就是哥哥的声音,真的是他。” “我相信你。” “你今晚是不是还要夜探实验室?” “是,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两天。” “等一下,我把哥哥的样子画出来,你再去的时候试试能不能找到他,他可以给我们做内应。” 单小溪从背包里取出纸币,借着洞里微弱的荧光完成了单良的素描,然后把素描拿给木籽棉看。 “这就是我哥哥,他被带走的时候是十六岁,我们十几年没见了,他现在的样子可能跟当初有点变化,但主要特征应该不会变的。” 木籽棉拿过素描仔细看了看:“你跟你哥哥长得不太像。” “我们是同母异父,他跟他父亲长得比较像。”单小溪说。当年来带走单良的人是他的生父,单小溪曾见过他们,所以有点印象。 木籽棉从单小溪的话语里听出了他们兄妹感情深厚,就跟她聊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你跟你哥哥有没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如果我找到他,可以用这个秘密让他信任我。” 单小溪歪头想了想,脸上微微泛红:“还真有一件事,我有一颗门牙是假的。大概是我九岁的时候,我刚刚换完门牙,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哥哥出去打架,不小心摔倒把新长出来的门牙磕掉了。 因为我已经换过门牙了,新牙没法自己长出来,哥哥就不知道从哪里弄到钱带我镶了一颗假牙。因为我觉得很丢人,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福利院的阿姨都不知道,哥哥也帮我保密了。” “咦?我都没发现你门牙是假的。” “就是这一颗。”单小溪咧开嘴指给木籽棉看。这颗假牙很贵的,顶兄妹两人一年的生活费,也就是单良真的心疼妹妹才舍得。 接下来的白天,单小溪和木籽棉就躲在山洞里。等到天黑了,两人才又回到距离实验室最近的山洞。 本来木籽棉想让单小溪留在白天的山洞,觉得她没必要再回到最近的山洞。但是单小溪想着万一哥哥又要找她,她得在距离他更近的地方才行。 这一夜,单小溪一直等着,一夜没有睡。 木籽棉又来到地下实验室,一边探查实验室的布局,一边寻找单小溪的哥哥。他最想找到的地方是监控室,在那里可以最直观看到实验室的所有地方。 设计这个地下实验室的人显然知道监控室的重要性,把它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 狭小的个人房间里,李梁在做俯卧撑。 今天研究员没有找他,这让他得以休息。 昨晚消耗光了精神力,后遗症还是挺严重的。到现在他还时不时头疼,而且精神力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李梁分析应该是自己刚突破还不适应。 由于精神力不足,李梁不太敢再尝试释放精神力,今天一天都非常老实没有用过精神力。所以直到木籽棉站在他房门口时,他才注意到他。 李梁翻身站起面对房门。他知道有人站在门口,但是那人没有说话,所以他也保持沉默。 但是只在那里停留了几秒钟就走了,好像只是偶尔路过一样。 李梁忍着头疼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看到”一粒非常小的黑色种子从门缝里飘了进来。 改良的听风种子落在了床下,瞬间生根发芽。 李梁惊奇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背朝着监控的方向。他并不知道这株植物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精神力给了他直觉。 改良的听风种子不但可以监听声音,还能释放出微弱的木籽棉的精神力,使指定的人在脑海中听到木籽棉的声音。 “你是谁?”李梁的声音小到自己几乎都听不到。 “你是单良吗?”木籽棉的声音在李梁的脑海中响起。 李梁被吓了一跳。他可不像单小溪那样经常在脑海里听木籽棉的声音。事实上这是他自己知道原来异能者可以在别人的脑海里说话,这种程度的异能应该是用精神力影响到对方的大脑了。 “你妹妹的门牙是假牙,是你带她镶的。现在,轮到你证明自己是她的哥哥了。” “那是她九岁的事情,她刚换了门牙就给磕掉了,因为太难看天天哭,我动用父母留下的遗产给的镶了一颗假牙。” “谢谢。” “”李梁皱眉心里有点疑惑。他带妹妹镶牙为什么这个人要说谢谢?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我需要这个地下实验室的地图,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地图吗?或者这里的监控室在哪?” 李梁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哪里有地图,但监控室我听研究员说起过,但没有去过。在最下层的最里面有一间办公室,那里是这个实验室负责人的房间,监控室就在那间办公室里。” “监控室在负责人的办公室里?”这有点出乎木籽棉的预料。 “是的,他是个掌控力非常强的人,最重要的东西都要放在他身边。”当初就是那位负责人带李梁来的实验室,李梁对对方的性格很了解。 “那个人是谁?” “他叫林意南。” 怎么会是他? “你没搞错?” “你自己去看,他几乎天天都在,就在他那间办公室里。” “好,我会去看。请你耐心等待,我们会尽快救你出来。” “保护好小溪。” “我知道。” 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李梁按了按发痛的额角。他知道外面那个人走开了,但床下那株植物还在。 木籽棉的心情有点沉重。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地下实验室会跟林意南有关。 林意南,13号城中心医院的副院长,神经医学研究先锋,是红月世界医学界最顶尖的医学家之一。像林意南这样对整个人类都有影响力的人物竟然从事反人类的研究,这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林意南的名声太大了,如果他出了事,那势必要给出明确的说法。这样的人杀不得,动不得。 木籽棉希望是李梁弄错了。否则白岚接下来的计划会非常麻烦。 木籽棉来到更下一层。 这是地下实验室最后一层了,算下啦这个实验室总共分了五层。这个工程量可不小,尤其是在荒区建一个这么大规模的地下实验室,幕后没有军方人员支持是不可能的。 林意南的妻子似乎是军方高层人士。对方比林意南低调,木籽棉只偶尔在报纸上看到过他们夫妻的爱情故事。 似乎某些联想一旦开始就很难刹住车了。 最底层应该不是研究员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木籽棉没有大摇大摆在走廊上行走,而是用同质化异能将身体融入了墙壁中。他又开始穿墙了,只是这次他更小心谨慎。 林意南是一名异能者,他的妻子也是异能者。他们一生志向是让全人类基因进化,让所有人成为异能者,重新人类统治世界的盛世。 林意南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作为异能者,他还可以活很多年,不用像普通人那样担心生命在六十岁终结。 但是常年在地下生活,长期高强度投入高脑力高体力的研究工作,还是导致了他的免疫力有所下降。 入冬后,荒野的地下变得更加阴冷。 实验室的中央空调功率是恒定的,所以林意南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加装了一台暖气设备。暖气设备带来了温暖,却也让办公室的空气变得更加干燥。林意南忙来的时候会忘记喝水,如此一来他就经常处于缺水的状态。 林意南一边咳嗽一边看完了研究员送过来的数据报告,咖啡杯就放在手边可却总是被他忽略。放下报告,林意南吐了口痰起身往旁边的监控室去。 监控室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只是跟他的办公桌用推拉门隔开了。其实在办公桌的位置可以隐约听到监控室里的声音。 林意南是个掌控谷欠非常强的人,时刻要知道所有事情的情况。 监控室里有四个人在。 他们面前整面墙都是显示器。每个人都带着耳机,耳机的声道在各个房间切换对应着显示器上房间的声音。 “有什么情况吗?”林意南站在后面问道。 四个人一起回头看向林意南,然后都摇了摇头。 林意南的失望显而易见。一成不变对实验来说并不是好事,哪怕是失误都有可能成为转机。 四个人有点噤若寒蝉,其中一个人犹豫了一下试探说道:“林教授,五号最近睡眠增多,您看是否需要对他做单独检查?” “五号?”林意南皱眉,“他昨天不是刚接受针剂吗?” “是的,但他今天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几乎没有下床活动。” “他昨天的实验数据依然没有变化,说明他对药剂已经产生明显的抗性,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那要通知他们处理掉他吗?” 林意南沉下了脸色。他还记得那个青年,当初是他看中了青年坚强的品德,认为他的性格很适合参与实验。只是没想到青年的坚强表现在了抗药性上。 要处理掉他吗?林意南想了他亲自带着青年来到实验室的场景。 林意南推了下眼镜,淡漠说道:“再等等,过几天新药剂就能用了,先给他试一针。” 新药剂的配方改动了几样材料,虽然跟之前的效果不会相差太大,但总归是有所改进。实验对象死在实验中是命运归宿,当作垃圾处理掉就太浪费了。 黑暗的山洞里,单小溪抱臂靠坐在背包上。她一夜没睡但没有等到哥哥再次呼唤她。好在木籽棉这次比昨天回来地更早。 木籽棉做了个手势,单小溪就跟着后退到了第二个山洞。 “已经拿到实验室布局图,我们天亮后就返回城里,”木籽棉一边往外拿睡袋一边说,“距离天亮还有两个都小时,先睡一会儿。” 单小溪一把抓住木籽棉的手臂:“见到我哥哥了吗?” “见到了,还跟他说了话,是他告诉了我哪里有布局图。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赶紧休息,一会儿就要赶路了。” 单小溪听话地钻进睡袋,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我哥还好吗?” “我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应该是挺好地。” 有这一句话,单小溪就放心多了,赶紧闭上眼睛养精蓄锐。她绝对不要拖后腿。 第184章 得救 实验室中,鲜血碎肉满地,所有的研究员此时都已死去。他们有的是头骨炸裂,有的是被如长戟一样的羽毛刺穿了身体。 李梁在手术台上挣扎。他背后的翅膀沾上了碎肉和鲜血,他的鼻腔和眼睛也流下了鲜血。 变异的后遗症正在向他的全身扩散。如果他熬不过去就会彻底成为怪物,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怎么能死在这里?马上就能得救了,很快就能见到妹妹了,怎么就这样死了?不能死,不想死,绝不死! 李梁的精神力在对抗那些变异的基因。他不能死,也不要做怪物! 李梁的双手扭曲着伸向背后,他想要把背后那对翅膀撕下来。 带着这对翅膀,他就是怪物。难道他要躲进荒野跟那些变异的野兽为伍吗?! 不,他是人,他是人! 就在这时候,白岚带领着一支巡夜人小队也出发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在这一个星期里,白岚以不同的理由陆续往荒区派出人手。 在昨天晚上,白岚和这些巡夜人在某个休整点汇合。直到所有人汇合后,白岚才把这次行动的目标告诉大家。之后在凌晨时分,白岚带人一起向地下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进发。 白岚这次行动只带了十人,全都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也是巡夜人中能力最强的一批人。 “速战速决!” 白岚在最前面开路,无论合金还是水泥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也不怪城里那些大人物们忌惮白岚。他拥有异能如此强大,差不多能跟兽王一战了。 虽然那些高级研究员们都不在,地下实验室的安保力量仍然跟平时一样。但这些安保同样无法阻挡白岚,有没有他们其实都差不多。 这座地下实验室的保密级别很高,他们吸纳的人员大部分都是死士。那些安保人员在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后,大部分都选择了自杀。还有那些低级研究员,他们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这些人死得很干脆,连废话都没留下一句。并不是他们英勇不怕死,恰恰是因为怕死才会毫不犹豫。因为一旦犹豫,就会无法下定决心。 这些人以自己的死换取自己家人的安全。那些没有被抓的高层,不但会留下他们亲人的性命,还会给他们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而活下来,不但要面对巡夜人的刑讯,还要面对组织的追杀。他们知道组织的能量,所以死亡是他们最痛快的结局。 白岚没有让手下阻止那些人自杀。这是他希望的结果。 一来这些人都是可以判死刑的人渣。二来这些人的死可以为大家省去很多麻烦。 白岚已经决定不深入调查这座地下实验室的内幕,那么就不需要线索和人证了。 于是,白岚和手下很快就控制了地下实验室的大部分地方。 将剩余的事情交给手下,白岚一个人来到关押实验对象的地方,却没有在木籽棉告诉他的房间找到单良。 白岚皱眉,转身来到实验室。这次他找到了单良。 在行动之前,木籽棉把单小溪画的单良的素描给了白岚,所以白岚认出了单良。 单良浑身浴血一般躺在手术床上。他背后的双翼已经不见了,看上去十分虚弱。 但是屋内满地尸体,白岚却无法当作看不到。 在白岚来到之前,这间实验室是从里面反锁的。那意味着,死在屋里的人都是被屋里人杀的。 白岚看向状似昏迷的单良,神色越来越严肃。 此时的单良看上去气息微弱,感觉像是遭受了一番残酷的折磨。让白岚疑惑的是,他感觉不到单良的精神力波动。 按照木籽棉说的,单良已经是异能者了,但是为什么他的精神力表现的跟普通人一样。 如果单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又怎么杀得了地下那些研究员? 单良身上有秘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是白岚的手下搜寻到了这里。 手下们走进实验室,看到了白岚和躺在手术床上的人,以及地上的几具尸体。他们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讶。 房间里的景象太惨烈了。被人残酷杀死的尸体和自杀的尸体区别还是很大的。 白岚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看向手下们说道:“我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拿活人做实验,惨无人道,他们不配自杀。” 白岚这句话等于认下了这些研究员都是被他杀的。 其他人看了一眼手术床上那个浑身都血的人,心里都明白了。这些巡夜人可不是圣母,才不会去同情那些死掉的人渣。 不过看到那些尸体的惨状,他们觉得自家上司此刻肯定心情不好,于是纷纷逃一样继续搜索下一个房间去了。 实验室里眨眼就只剩下白岚和李梁两人。 李梁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看向白岚,而是望着惨白的天花板露出了苦笑。 “谢谢你,你是小溪说的人吗?” “算是,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暂时也不想知道。既然你能伪装成普通人,那就继续伪装下去。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已经觉醒,记住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如果你不想给她带去危险,就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异能者。” 李梁默默点了点头。 他早就明白了。不论是在实验室里,还是回到城里,他觉醒的事情都是禁忌。 到最后,白岚他们总共抓获了十一名实验室工作人员,而他们却只救出了李梁这一个实验对象。 其实还有不少活着的实验对象,但是那些人全都被注射过药剂,没有一个还保持着正常的人型,所以 白岚他们只带着那十一个嫌疑犯和一个李梁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在走到安全距离后,白岚起爆了炸弹,将整个地下实验室炸成了废墟。里面所有的资料、实验体和那些自杀者的尸体全都跟着实验室化为了尘埃。 这是白岚早就计划好的,他的手下在搜寻幸存者的时候就顺手把炸药安装上了。 完全而彻底的毁掉这个实验室,白岚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浪费时间和精力。 眼看着地下实验室所在的地方因爆炸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坑,白岚的脸色变得好看了很多。 “你们带这十一个人回城,不用往局里送了,直接交给审判所处理掉。” 手下们明白了白岚的意思,但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剩下的那一个人。 “他很幸运,我来处理他的事情。” 于是其他人先离开了。 荒野之中,只剩下李梁和白岚还站在原地。 李梁有些拘谨。他不认识白岚,也不知道白岚跟单小溪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对方替他承担了杀人的事情,还把整个实验室都炸毁了,就是李梁的恩人。 “谢谢你。”李梁再次向白岚表达感谢。除了说谢谢,他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们今天就要赶回二环,你跑得快吗?” “啊?一般。”李梁有些不明白白岚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他们要跑回城里??? “那你忍一下。” 李梁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倒了过来。随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腰部被白岚提在了手里。 “不要挣扎。” 李梁刚想挣扎就听到了这句话,连忙停下了动作。因为头朝下,他的脸部充血变得通红。只是心里还来不及别扭,他就叫出了声。 白岚提着李梁在荒野上快速前进。由于他的速度太快,甚至只能看到他们的残影。 白岚没有制止李梁的尖叫,但是李梁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白岚在刻意避开可能遇到人的路线,所以他带着李梁在荒草和树林中穿行。 李梁不得不集中精力躲避那些突然抽过来的枝条等异物。 在适应了这种方式后,李梁甚至释放了一些精神力观察周围。 手里提着一个成年男子快速行进中,白岚还有闲心聊天。 “你的精神力属性有点特殊,这就是你能伪装成普通人的原因吗?” 李梁在鼓鼓风声中勉强听清楚白岚的话,忍着迎面吹来的风说道:“我不知道,我觉醒后不敢告诉别人,只能自己摸索。” “你应该明白这次回城后会发生什么?比如你自己的身份肯定不能用了,如果被人知道你还活着,那些幕后黑手肯定要杀你灭口。就算你不怕,也可能会连累你妹妹。” 李梁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只要能活着再见到她,以什么身份都无所谓。” “因为时间太短,来不及给你弄个好身份,只找到一个杀人犯的身份可用,你愿意吗?” “以杀人犯的身份活下去吗?我不挑剔,但是要被抓起来关到牢里吗?” “不用,那人是个普通人,贿赂了法官获得保释资格,放出来后藏在了贫民窟里。我偶然知道了这件事顺手把他杀了,目前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已经死了。” 意思就是李梁顶替杀人犯的身份藏在贫民窟里。 “那他的家人或朋友会不会认出我?” “他的家人和朋友都被他杀了。哦对了,他的老婆和他的朋友出轨被他发现,他一怒之下就把他们都杀了,没想到被他唯一的儿子撞见了,于是他把自己的儿子也杀了。” 李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就是孤家寡人了” “这个人还挺有钱的,他的钱都随身带到了贫民窟,以后那些钱就是你的了。” 白岚摧毁地下实验室的行动是凌晨开始的,他们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才刚刚天亮,而他们到二环贫民窟的时候才刚过中午。 在进入城市后,白岚就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了两人。所以当他们在街上经过时,没有人能“看到”他们。 简单一句话,只要白岚愿意,他在城里如入无人之境。 由于白岚的速度过快,李梁在中途就受不了晕过去了,所以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贫民窟的屋里了。 李梁从床上爬起来,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被人提在手里而晕过去。 这间屋子也是客厅和卧室一体的,总共就一间屋子外加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卫生间。 不过屋子里家具和家电是齐全的,而且看上去还挺新,大概是前一个主人刚换的。 李梁意外发现白岚还在,他还以为白岚送他到地方后就会离开。 白岚正在看电视,聚精会神非常认真的样子。 李梁从床上起来,走到沙发前鞠躬向白岚再次道谢。 “不用客气,”白岚的神情比在荒野时放松了很多,“来,坐下一起看。你醒得挺早得,典礼还没正式开始。” 李梁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坐在了白岚旁边。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直播画面,直播内容似乎是有钱人的婚礼。 “快看,他们出来了,”白岚从旁边茶几上拿过果盘递给李梁,视线一直盯着电视机屏幕没有移开,“看到了吗,仪式要开始了,今天是订婚典礼,以后结婚的时候会比今天更隆重。” 李梁接过果盘,拿起盘子里的蛋糕和水果往嘴里塞。话说他四年多没吃到这些食物了,真想一口气把自己撑死。 “结婚的人是谁啊?”李梁随口问道。在地下待了四年多,现在看着电视感觉还挺新鲜的。 “你妹妹和我侄子。”白岚淡淡地说道。 李梁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了喉咙,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白岚饶有兴味地看了李梁一眼,指着画面的人说道:“看,那个女的,就是你妹妹单小溪,你们两个十多年没见了,你还能认出她吗?” 李梁终于把喉咙里的东西都咳了出来,几乎是趴在电视屏幕上想要看清楚里面的人。 “男的是我侄子,就是他上次夜探地下实验室,你能认出他吗?” 李梁默默摇了摇头。那次他只是听过听风与木籽棉对话,两人没有真正面对面。 李梁的视线跟着画面的女孩子移动,双眸中渐渐涌上了泪水。 “小溪从小长得就像妈妈,现在长大了更像了。” 第185章 该走了 订婚典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吃过晚宴后宾客们才散去。单小溪累地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是撑到了最后。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单小溪眼睛一亮,立刻就从要死不活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拉着木籽棉到一旁说悄悄话。 “白岚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先去换衣服,我带你去见你哥哥。” 几分钟后,木籽棉开车载着单小溪向贫民窟驶去。 贫民窟里某个屋子里。 单良和白岚正在吃饭。食材是白岚刚刚出去买的,饭菜是单良刚刚做的。 白岚吃了一口红烧肉称赞说:“你做饭手艺很不错呢。” 单良笑了笑:“我妹小时候不喜欢吃饭,我就变着花样给她做,可惜四环的食材不行,做不出来二环的味道。” “你妹跟我侄子订了婚,就可以把户籍签到二环,以后她可以天天在二环吃饭。” 单良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们是假结婚吗?” “不是,他们感情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单良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13号城市?” “你想离开?”白岚问道。 “应该离开的,”单良吃了一口饭后继续说,“我留在这里,被他们发现的几率太大了。那些人很多,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还活着,还有真正麻烦的是我觉醒这件事,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会发疯的。” “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你想去哪个城市?” “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可以去1号城市,那里异能者很多,有助你隐藏身份。” 饭后,单良正在刷碗,听到有人敲响了房门。他精神力外放,知道了外面正是单小溪。 单小溪曾不止一次想象过与哥哥再见时的情景,但到了真正兄妹重逢的时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哥哥哭。 木籽棉和白岚体贴地把空间留给单家兄妹,两人结伴在贫民窟的街上四处走走。 木籽棉好奇地四下张望,听着各个亮着灯的屋子传出说话声,在看看街上奔跑嬉笑打闹的孩童。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的氛围比中央区还好?”木籽棉惊讶发问。 “因为这里是二环规矩最严格的地方。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人来说,这里是他们最后的净土。” “林意南他们?” “他一直在典礼上待到了最后才走是吗?” “是的,没有人提前离开。” “看来我还有时间做一些事情” 第二天,二环某些地方发生了突然的人员调动。 比如说铁路线上,林德原本是在年底退休,但是突然接到上面的通知他可以马上办理退休手续了。林立原本在林德退休后可以正式成为巡线员,但是他突然接到军方的通知调他回原部队继续服役。 林德和林立同一天接到通知。林立还迷茫想不通怎么回事,林德却有一些预感。 林立给林德倒了杯茶算是道别:“师傅,没想到我们师徒缘分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明天一早就得去军区报道,来不及请您喝顿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林德一口喝干茶水对林立说道:“结束了好啊,小子,以后做人行事要警醒着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还有把这里的事情忘了,再也不要提,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林立从林德的神情里读出了郑重,默默点了点头。 骏马实业的高层发生了大变动。董事局大换血,高层管理人员因贪污受贿被刑拘。可以说除了基层员工,骏马实业管理层和决策层遭到了大清洗。 同时,官方召集二环各大世家话事人开会,公布了荒区生态最新报告。这份报告果然在上层社会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兽潮真的要来了吗?能确定吗?” “终于要来了,准备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跟那些异兽打一仗了。” “既然兽潮要来了,是不是要通知联盟那边,让他们派高级异能者支援我们?” “危言耸听,狮王伴侣怀孕怎么就一定会引发兽王挣位?” “兽王先打个你死我活,我们再派兵把赢的那个杀掉,兽潮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要不就干脆先派军队围杀异兽,消减它们的数量。” 各种声音都有,各种怀疑也有,持有阴谋论的人也不少。 在二环某个秘密会所中,一群人正在聚会。这些人有地下实验室的幕后参与者,也有没有被抓捕的高级研究员。林意南就在其中。 “404局和审判所现在是什么意思?他们炸毁了实验室,却不逮捕我们,难道他们还没有掌握证据?” “先生们,你们竟然还没想明白?兽潮要来了,官方需要炮灰,而我们就是他们预备的炮灰。” “这是他们给我们的机会。从兽潮活下来,那就是既往不咎。活不下来,就是偿还了罪孽。” “罪孽?我们所做的难道不是为了全人类?如果所有人都拥有异能,那些异兽还有什么可怕的,兽潮又算什么?” “林教授,我们的研究成果全部被他们毁掉了吗?” “当然没有,最核心的资料永远存在我们的脑子里,我们这么多研究员都还活着,总有一天可以重建实验室。” “那么请几位研究员务必在兽潮中活下来,不要让我们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的付出化为泡影。” “为了全人类。” “为了全人类” 兽潮预警尚未正式公开发布,普通民众的生活没有受到影响,大家依旧为了生活而忙碌着。但二环的上层社会已是暗流涌动。 有些家族开始把财产和人口往其他城市转移。他们想得很好,保留底蕴等兽潮结束后再回来就是了。实际行为与不负责任的逃跑无异。 官方怎么可能让他们那么轻松逃跑。 在小范围公布兽潮报告的第二天,官方就出台了相应政策。 增加银行向外转出资金的转账手续费,从原本的一成加收到四成。向内转入资金的手续费则从原来的一成减为半成。 传送站的传送票价直接翻了五倍。也就是说,以前从13号城市去1号城市的传送票价为一百万左右,现在则为一千万左右。 别嫌价格贵,名额有限,得提前申报批准才能买到票。 也别嫌官方贪得无厌,这些多收的钱都会拨入防御兽潮专项款,专款专用。为了防御兽潮的开销可不低,得向其他城市购物武器弹药等等,必要时还得雇用佣兵等等增加人手。总之,钱是越多越好。 这也是兽潮还没爆发。等兽潮真正开始了,传送票价只会更贵。 也不要认为这样疯开物价会扰乱民众生活。官方提价的都是预防那些逃跑离城的人。普通民众以前就买不起传送票,也没有资金要转出城,这些措施对民众完全没有影响。 单良通过白岚的渠道拿到了新身份的证件。 “这个杀人犯的名字跟你原来的名字一样,也叫单良,你们两个还挺有缘分的。” “这样的缘分,我不太想要。” “他的案底已经消了,审判结果是无罪释放,你到了1号城以后可以正常生活,不用躲避官方追捕。” “这么惨烈的案子是怎么被判无罪的?” “杀人工具没有找到,证据不足。” “巡夜人可真厉害啊。” “毕竟他本人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就埋在贫民窟的花坛里,还要挖出来鞭尸吗?” “哦不,我都忘记了他其实已经死了。我还需要注意什么吗?他的档案里会不会有照片,我跟他长得像不像?” “我已经把他档案里的照片换成了你的,在官方的资料里你就是单良。” 单良对白岚竖起了大拇指。 白岚看着他说道:“你跟单小溪真是亲兄妹,性格都一样。” 单良笑了笑表示很赞同又问道:“听说传送票很贵,要一百万一张,这个票钱等我以后还你。” “现在一百万可买不到,要一千万一张了,票钱不用你还,你妹夫给我了。”白岚道。 单良咋了咋舌,他以前虽然在二环住了多年,却没有用过传送,也就不知道传送票的具体价格,也就没有意识到票价波动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用妹夫的钱。”单良皱眉。 “那等你有钱了可以把钱还给他。”白岚无所谓地说。 单小溪听说单良要离开13号城市,虽然心里不舍,但也没有劝阻。她知道兽潮即将来临,哥哥离开这里会更安全。当然她是不会走的,因为木籽棉不会走。 贫民窟的某个屋子里。 单小溪正在帮单良整理行李。 “哥,我给放了两套雨衣,一套是连体地,一套是分体地,还有两双雨靴。你不知道,1号城天天下雨,没这些很麻烦的。 啊对了,丰收教堂有买爱丽丝雕像,可以放在房间里净化空气,你定下住处后一定记得买一件摆在屋里。 还有啊,我拿了一个空间袋给你,你可以把东西装在里面,我已经装了很多东西在里面,你到了地方一定记得看看里面的东西。 房子的事情,我建议你先住酒店,可以一边熟悉那里的环境,一边找房子。房子的话最好是买下来,租房子太不划算了” 单小溪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单良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哥哥,我给你准备了十万的现金,然后你拿着这本支票簿。这支票簿是我户头的副本,你用这个可以从我的账户上支取。你妹妹现在有钱,不用替我省着。” 单良不想用妹夫的钱,花自己妹妹的钱也感觉有点心理负担。但是他现在一穷二白,就算要端起哥哥架子也得等自己能赚钱了再说,所以只能笑纳妹妹的好意。 单良的传送时间是晚上八点。选在这个时间段当然是为了避开路人上行人。 时间差不多了,木籽棉开车载着大家一起去传送点。为了以防万一,白岚也来为单良送行了。 他们到传送站的时候已经过了七点半。 只是没想到今天传送站里居然有很多人。似乎是有人要离开,他们的家人来为他们送行。 这种地方没必要使用特权,白岚和木籽棉在旁边等待,单小溪送单良排队过安检。 今天也是巧了,排在单良前面总共就三个人,偏偏这三个人的家人都来了。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说话,完全不在意后面排队的人。 后面的人传送时间还没到,也就不急着过安检进里面,都站在安检之前跟家人话别。 单小溪和单良也没必要催前面的人,只要单良提前十分钟进到传送屋里就行。 “哥,去到那边要吃好点,你现在太瘦了,看上去跟营养不良一样。1号城物产比这边丰富,钱不要省着花,不要因为舍不得让自己受苦,赚钱目的就是花钱” 单良假装掏了掏耳朵,目光戏谑地看着单小溪说:“哎呀,唠唠叨叨跟妈妈一样,订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了,一点都不可爱了。” 单小溪像小时候一样锤了单良一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年纪比我还大,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单良惊慌地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兄妹两个正打闹呢,忽然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卢卡斯,你果然在这里,你真的要抛弃我们母女一个人逃跑!” 一名年轻女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冲进了大厅,朝着排队安检的队伍跑了过来。 单小溪和单良反应都挺快,两人均是一个闪身就让开了地方。 女子跑过单家兄妹身边,直接扑向他们前面的那名男子。男子惊慌中想要闪开,但看到女子怀中的女孩后任由女子抱住了他。 女孩差点从女子怀中掉下来,幸好被男子接住了。 “崔西,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了是去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 女子的视线从男子身上转移到他旁边的几个人,随即脸色变得惨白。 “琳达?她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吗?原来你们还在一起,你们要私奔是吗?” 第186章 不走了 “崔西,你不要胡说,快放开我,你这是什么样子,宝琳都被你吓哭了。”男子推开女子,把女孩抱在怀里轻声安抚。 “我胡说?那为什么我不知道你要离开,她却在这里?” 女子忽然一把抓住躲在男子身后的女人:“琳达,我的好朋友,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分手,你是不是要跟他一起离开?” 名叫琳达的女人脸色并不好看:“不,只有他一个人走,我不走。” 崔西愣住了,扭头看向男人:“真的不是私奔?你要一个人走?” 卢卡斯把女孩推给旁边自己的父母,皱眉看向自己的妻子崔西:“你闹够了没?都跟你说我只是去出差了。” 崔西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旁边自己的朋友兼丈夫的情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你是要一个人逃跑,老婆孩子和白月光全都不要了,哦对了,还有你的父母,你也不要了。” 丈夫脸色变得铁青,伸手想要拉住妻子,但被妻子打开了。 “你疯了?你再胡闹,我就叫保安了。” 妻子冷笑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提高声音对丈夫说道:“你瞒着我就以为我不知道了?没想到你的好朋友会告诉我吗?这里马上就要发生兽潮了,你根本就不是出差,你是逃跑。你瞒着我卖掉了所有公司股票,套现逃跑!” 妻子的话被周围不少人听到了,引起了人们小声的惊呼。但是并没有人做出非常惊讶甚至震惊的样子,因为买高价票离城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只有一个人除外。 单良望着前面上演家庭伦理大戏的一群人,皱眉问单小溪:“兽潮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单小溪脸色变得严肃,“哥,要不我们插个队,前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演完,你再不安检可就要错过传送时间了。” 单良抓住单小溪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别想蒙混过关,大学里有课程提到过防御兽潮,我也知道13号城市总要经历兽潮,我问的是她为什么说兽潮马上要来了。” 单小溪无奈拉着单良到一边,然后朝不远处的木籽棉和白岚招了招手。 “哥,让他们跟你解释,我说不清楚。” 于是白岚跟单良大致解释了一下兽潮的事情。 “兽潮什么时候会爆发是不确定的,但那头母狮子怀孕时长不能确定,但一年内它肯定会生育。话说这些事情跟你无关,你还是快点走。” 单良把行李箱放下,无奈地看着单小溪:“我不走了。” “那不行,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不走,不要浪费传送票。再说了,你留下能做什么,你一个人又改变不了兽潮。” “但我可以保护你。” 单良抱着双臂,态度强硬地看向木籽棉:“你怎么说?看你的样子是要参战的,到时候我妹怎么办?” 木籽棉看了看单小溪说道:“她是普通人不需要参军,可以留在二环。” 单良冷哼了一声:“她会乖乖留在二环?为了救我,她连荒区都敢去。如果你去了前线,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乖乖留在二环。” 单小溪想要说什么,却被单良打断。 “别废话了,在兽潮结束前,我是不会离开的。我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你们还是赶紧找人把传送票退了,毕竟一千万呢。” 单良掏出传送票拍在木籽棉手臂上,木籽棉赶忙接住下滑的票据,无奈地看向单小溪等待指示。 单小溪还是想让单良离开的。就像单良担心她,她也会担心单良冲动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只有白岚沉默了一会儿就替纠结的三人做出了决定。 “先去把票退掉,不要把钱浪费了。” 木籽棉看向单小溪,单小溪觉得暂时只能这样于是点了点头。 白岚看向单良:“你要留下来可以,但要帮我做些事情。” 于是,别人家的一场闹剧成功阻止了单良离开。 四人一起返回了贫民窟。单良暂时还是要居住在这里。 木籽棉开车出去给单良采购一些生活物资。原本因为单良要离开,贫民窟这边就没留食材。但现在单良还要住下去,就只能由其他人帮他采购物资。 单良现在的身份虽然合法了,但他的样子会被林意南那些人认出来,还是不方便在二环随意行动。 单小溪又要帮单良把衣物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帮他把屋子重新恢复能住人的样子。 白岚和单良在一旁说话,他在教单良怎么控制异能。 “你的异能很适合用来侦察,你能隐藏异能那就应该也能隐藏气息,还有你的翅膀,应该能让你在空中行动” 在白岚的指导下,单良脱掉上衣张开翅膀并尝试控制他们。 单小溪看着单良背后的翅膀,心里难免有些羡慕。但她摸了下胸口的一粒砂,心态保持着平和。 就算是普通人,她也不是弱者。 白岚和单良的事情,单小溪不好参与,只能提醒单良注意安全。 这段时间她专注于单良的事情,三环的品牌店铺都好久没回去了。在兽潮的小溪正式公布之前,她要对品牌业务做一些调整,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时需求。 回到三环,单小溪先召集白金和林婷开会。 白金已经知道了兽潮的事情。他毕竟是白家的血脉,家族给他发出了通知。 单小溪把兽潮即将到来的事情告诉了林婷,并叮嘱她不可再告诉其他人。 “我找人查了一些资料,根据其他城市兽潮的情况,一般兽潮爆发后会持续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我们应该做一些准备。” “战事期间,奢侈品行业估计会不景气,到时候我们歇业吗?” “当然不,有钱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愿意花钱消费,关键在于我们卖什么” 单小溪记得前世二战期间某奢侈品牌销售额不降反升的案例。虽然在红月世界无法复刻那一场成功,但她可以此为灵感制作出一些更适应这个世界的商品。 “具体该怎么做,我还需要时间思考,你们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交流。” 白金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趁着消息没有公布多赚钱,你多接几个高定单子,或者出一批爆款快消品?” 单小溪摇了摇头:“兽潮终归会过去,战后我们还要继续做生意,杀鸡取卵的生意不能做,快消品就算了。高定的话,现在已经是年底了,单子本来就比较多,能接就都接了。” 林婷一直沉默不语。对兽潮的事情,她没有经验。对奢侈品经营,她也是跟着单小溪后才上手,想法不多。 白金又说:“战争期间原材料价格肯定会上涨,需要提前囤一批材料吗?” 单小溪想了想说:“仿真丝布料囤一些,染料也要囤一些。14号楼上还有几个房间,把东西囤满。” 单小溪和白金商量了一会儿,又增加了几项必囤的材料。 会议结束,白金先去忙了。 林婷还坐在椅子上发呆,单小溪不得不叫醒她。 “婷姐,有心事?” “啊,就是兽潮的事情,小溪,我想找个时间回四环一趟,福利院那边放不下。” “我知道,正好有些事情需要你办。工作室还可以多开几张临时出入证,你给院长阿姨他们都办起来。等兽潮爆发了,他们可以进三环来避难。” “可是孩子们还未成年,不能接受雇佣就办不了临时出入证。” “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不知道官方后续会不会有相关政策。眼下先把能办的办了,将来往四环送些物资也方便。 哦对了,我们得囤些生活物资,三环和四环都得囤一些。这些你拿钱看着办,有可能的话让院长他们在福利院囤些武器。那些东西在二环三环管制的严格,在四环反而更容易搞到。” 单小溪和林婷也定了一些需要采购的物资。这样下来全是要花钱的地方。单小溪顿时感觉肩上的压力变重了。 说白了,战争期间最紧缺的就是物资。单小溪要在战时出设计品就必须在物资材料上下手。 单小溪开始翻找资料查阅能在战时利用的资源材料,同时也开始着手制作高定。 少不了的客户当然是赛琳娜。 伊菲斯爵士是13号城名流,是最早一批知道兽潮报告的人之一。几乎跟爵士形影不离的赛琳娜当然也知道了。 一听说单小溪回了三环,赛琳娜第二天就登门拜访。 高定裁缝店里,只有赛琳娜和单小溪在,其他人都被支开了。 赛琳娜放下咖啡,拉着单小溪的手神秘地小声说道:“你还记得上次一起吃饭时爵士提起过兽潮的事情?” 单小溪点了点头:“你也听说了?现在还没有公开,只有少一部分人才知道。” “我猜你应该也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打算?”赛琳娜面带忧愁地问。 “先囤货,”单小溪犹豫了一下问,“看你很担忧的样子,爵士那边是什么意思?” 赛琳娜苦笑了一下:“13号城是爵士的主场,他肯定是要留下来参战的。他哪怕是战死在兽潮中,也不会放弃这里的基业。” 单小溪看着赛琳娜带着恐慌的神情,试探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想离开吗?” “我们都是普通人,留在这里能做什么?而且,爵士肯定会去一线,到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了。” 一方面赛琳娜担心伊菲斯爵士可能会死在兽潮中,另一方面赛琳娜在战时将失去爵士的保护,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保证。 赛琳娜是有名的女郎。多年被伊菲斯爵士包养,让她身上带有了神秘色彩。在失去保护伞的时候,那份神秘反而可能会吸引某些人为她带来灾难。 尤其是战争很多时候都代表了混乱,谁知道兽潮的时候城里的治安会不会恶化。 单小溪倒是很理解赛琳娜的担忧,但是却不认为她丢下伊菲斯爵士提前离开是件好事。可是如果赛琳娜将来只想像普通百姓那样过日子,现在却又是一个离开爵士的好时机。 “现在传送票价已经涨到一千多万了,还要向官方提出申请,你有跟爵士表达想离开的意愿吗?” 单小溪倒是不觉得赛琳娜缺钱,主要是想拿到离城同意书需要有人出面,赛琳娜单纯以卖身女郎的身份申请可能不会被批准。 “不,还没有,但是我还没有决定是不是该离开。” “你舍不得爵士吗?” “是的,爵士对我那么好,我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一这么想我就觉得心里不好受。” “那你脱离夜玫瑰了吗?” 赛琳娜愣了一下说道:“还没有。” “会所那边有安排吗?我们经历的只是兽潮,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城里应该不至于过于混乱,否则前线军人还怎么安心打仗?” 赛琳娜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最近没怎么去会所,也许老板那里会有更多消息。” 单小溪到不觉得会所会有更多消息,只是认为赛琳娜要离城最好还是也跟会所商量一下,毕竟赛琳娜还没跟会所解约。 单小溪想了想说道:“其实我觉得待在二环应该就很安全了,那些有钱人以及世家大族的人都没有走。有他们在,二环的治安不会乱到哪里去。 我觉得你不如让爵士给你办个二环居住证,如果你不离开,可以在战时举办慈善义捐之类的活动。以你的名声,那些上层名流不会不给面子。就算爵士有个万一,你到时再决定要不要离开应该也来得及。” 赛琳娜还是有些担忧:“万一到时候传送站关闭怎么办?” “传送站肯定不会关的。越是战事紧张,传送站生意估计会越好。你想啊,那些留下来观望的有钱人们,真到战事控制不住了,他们肯定会想着传送离开的。你们想着二环大部分有钱人并没有想着就离开,估计就是这想打算的。” 赛琳娜想了想说:“你说的有道理,没必要现在就急着走。” 单小溪笑着点头:“你跟爵士关系那么好,如果你现在就走了,那你们真的就结束了。” 第187章 皮制品 “眼下这个局面,今年的礼服,你有什么想法?” “官方没有公开发布消息,爵士的意思是不能自乱阵脚,该办的宴会聚会都照常进行,只是要节省一些开支,不必要的一些东西能省就省了。 我既然不走了,就还会跟爵士参加那些宴会,礼服依旧少不了,所以还是要麻烦你了。”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要节省,那么礼服的预算改为多少?” “爵士说了要节省,我就想着把每件礼服的预算降为五十万。但是外面大部分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又担心他们会拿礼服的事情造谣,我不希望有人因此对爵士的经济状况产生不好的联想。” 单小溪想了想说:“我有个想法,往常的礼服价格有一半在使用的配饰和点缀的宝石上,如果要不降低礼服品质而降低成本,最好的办法是减少使用的宝石,甚至不在礼服上点缀宝石。” 赛琳娜摇了摇头:“可是不用宝石会显地礼服很廉价。” “我可以使用昂贵有光泽的布料提升礼服本身的品质。至于宝石,可以佩戴已有的宝石配饰。我记得爵士曾送给你好几套宝石配饰套装,我可以专门为那几套宝石配饰来设计配套的礼服,就可以剩下礼服点缀的宝石。” 赛琳娜眼睛一亮:“这倒是好办法。我戴爵士送的宝石,他们只有眼红的份儿。那我回头就派人把那几套宝石配饰送到你这里来?” “不了,我这里人多手杂,万一把东西弄丢了就麻烦了。还是我去你那里看一看,心里有数就行,等我出了设计草图再拿去给你看。” 就这样,单小溪从赛琳娜这里接了三个高定单子,总价一百五十万。因为不用设计配饰,时间上稍微省略了一些。 白金看到订单后来到单小溪的工作间。 “这三个单子价格有点低了。”白金皱眉说。 单小溪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是赛琳娜小姐给出的预算,她是我们店的老客户,我不能让她加价。好在这次不需要用宝石材料,我们的利润空间比原来大。” 单小溪手里没有囤到低价宝石,所以平时要用到宝石的时候都是从宝石工匠那里采购。成本比较高,利润空间就比较低。 白金一想就明白了:“这倒是提醒了我们,战时宝石之类的东西可能会降价,我们要不要囤一些。” 单小溪想了想说:“有多余的钱就可以考虑,你关注一下市场变化。主要关注高档宝石市场,品质低劣的就算了。” “你之前说想多接高定单子,我在杂志上放了支广告,这个月肯定会有反馈,你的时间安排地过来吗?” “没问题,赛琳娜的三个单子,我已经有想法了,估计半个月就能搞定。是这样的,赛琳娜这件事提醒我了,接下来我们接单最好还是选一些三环的顾客。 二环那边消息扩散的太快,有钱人家估计都要缩减预算。三环这边还跟以前一样,还可以接到高价的单子。” “这个想法不错。还有一件事,因为要囤材料,楼上的空余房间不太够用,我想在附近租个仓库来用。” “啊对,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楼上的几个房间暂时不能全用来放材料,等兽潮来了我可能会从四环接一些家人来这边住,得空出几个房间留给他们。” “既然这样的话,我建议14号这边用来住人和放一些贵重材料,其他东西都转移到新仓库。” “可以。你打算把新仓库租在哪里?” “隔壁16号那栋楼还空着,我想把它租下来。” “租下来便宜,还是买下来便宜?” “买房子还是过段时间,战后房价肯定会下跌。” “也是。” 单小溪进入了忙碌状态,暂时都住在了三环。 木籽棉和白岚还有单良去了荒野,他们要密切关注三只兽王的动向,从而在兽潮开始之前向城里预警。 目前传回的消息是狮王伴侣应该是在年后生产,那样城里的人们还能过一个好年。 在为赛琳娜量身定做礼服的同时,单小溪又接了三个高定单子。都是来自三环的客户,每单都在百万以上。 单小溪本来是没时间出文艺复兴系列,奈何这个系列粉丝太多,好多人都到体验店询问今年冬天的文艺复兴系列什么时候发售。 单小溪实在没时间做新的设计,只能从原来出过的系列中选出一套经典款做了一点改动后重新打板发售。 再版居然卖的依然很好,一百套在一周内就全部卖光了。 这主要是单小溪的设计很有个人特色,山寨比较难仿制,所以市场远远没有达到饱和。 除了设计礼服,单小溪也在研究新材料。 这天下午,白金开着货车来到工作室门口,先进屋把单小溪交出来看货。 货车的车斗里装的是一包包收购来的异兽皮,各种各样,还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这些异兽皮是单小溪让白金跟冒险者协会订购的。从六环托运到三环,东西不值钱,但运费很贵。 白金捏着鼻子,把包裹一一拆开给单小溪检查。单小溪一一看过去,确认货物没有问题,然后叫人一起把这批货物都搬到了隔壁的仓库那边。 “你真打算用这些异兽皮做东西?味道也太大了,谁会买啊?”白金一边搬货一边向单小溪抱怨。 “试试看。” 在红月世界,异兽皮很廉价。 主要是每天都有冒险者去往荒区,他们难免会遭遇异兽。在遇到大型难以对付的异兽时,大家首先是逃离。在遇到那些能轻松杀死的异兽时,大家会顺手清理掉。 所以,13号城市每天产生的异兽尸体不少。但一直以来受技术限制,异兽的皮肉都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 异兽的肉酸涩难嚼,很难下口。即使是四环的穷人,也不喜欢吃异兽肉。城市肉类供给主要来自人工畜牧场。 异兽的皮异常坚硬,处理起来非常麻烦,长久以来也没有得到有效利用。 单小溪想来想去,觉得材料方面可以试试在异兽皮上做文章。毕竟兽潮嘛,到时候异兽皮肯定会很多。 单小溪前世曾经对鳄鱼皮具做过一些研究,对西方高奢品牌处理鳄鱼皮的方法略有涉猎。这给了她一些灵感,想要尝试处理异兽皮。 货物卸完后,大家都离开了,只剩下单小溪一个人。她换了一身耐脏的工作服,戴着手套和防护面罩。 这些异兽皮从异兽身上拨下来后只做了简单的初步处理,味道非常重。即使房间里放了大量除味剂,通风管道也一直开着,那个味道还是散不去。 单小溪特意选在了16号顶楼最靠近露台的房间来放置这些异兽皮。通风方便,也方便拿到露台上处理。 单小溪把每种异兽皮都挑出来三张,拿到露台上准备进行第一步的去鳞软化。 异兽皮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鳞片,必须把鳞去掉才能制作物品。而且太硬的皮也不适合,得先初步软化。这个步骤的过程中就会把皮上的味道去除掉。 单小溪先按照前世处理鳄鱼皮的程序来处理这些异兽皮。 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过程也很复杂,要经过浸水、泡碱、复灰、软化、盐洗和浸酸等化学步骤,还要重复多次处理,直到异兽皮表面的硬鳞彻底褪尽。 一个星期后,单小溪发现有三种异兽皮达到了要求。这三种异兽皮表面的鳞完全去掉了,表面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皮质也变得膨胀柔软了很多。 单小溪把实验结果记录下来。 那些没有达到要求的异兽皮放到了另一个房间中,还泡在化学药剂中的皮子放在那里不管。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把达到要求的三种异兽皮放在一个房间中,又拿出一部分皮子重复第一个处理过程,那九张处理好的进行第二个处理过程。 第二个过程是去除异兽皮上的动物色素。 异兽皮的表面含有动物色素。如果不把原本的色素去掉,之后就很难进行上色,使用久了皮质表面也会变脏。 单小溪所知的去色法有两种:氧化法和还原法。她分别在九张皮上实验了这两种方法,最终选出了两种异兽皮合适氧化法。 从成本考虑,单小溪也偏向使用氧化法,因为红月世界的氧化剂比较便宜。 在去色过程后,单小溪手里还有四张异兽皮可以继续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处理过程。 第三个过程是鞣制。 在前世,皮革行业的鞣制工艺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某些大牌制作的包包价格贵又抢手,差距就在鞣制工艺上。 鞣制的目的是把异兽皮本身含有的脂肪、水分、盐分和杂质全部脱掉。经过鞣制的皮革会变得更好保存且容易塑型。 单小溪把这四张异兽皮裁成了更多的小块,分别试用不同的鞣制方法,在从中选出自己满意的。 在这个过程中,单小溪做了更大胆的尝试,就是对特定皮子注射肉毒杆菌。在前世也有人这么做过,据说可以让皮质更轻更柔韧。 总结第三个过程的经验后,就可以开始进行第四步了:复鞣、加脂、染色。让皮子重新恢复色彩。 最后一步是整饰,又叫做抛光。利用特定的熨烫工具对皮革进行整饰。这个过程有时候会配合适当的化学药剂。 值得一提的是,异兽皮上有颗粒状的突起,这种突起内部有骨骼支撑,抛光后结合皮革本身的纹路,皮质的立体感非常强。 赶在元旦之前,单小溪完成了全部高定礼服订单,同时也完成了异兽皮处理的总结报告。 最终,单小溪从众多异兽皮中选出了两种,一种名为鳞甲兽的皮适合用来做包包,一种名为猛兔兽的皮适合用来做衣服。 鳞甲兽的皮性状与前世的鳄鱼皮很相似,且同时还兼具了防水的特性。单小溪个人更喜欢猛兔兽的皮,防水、保温、柔韧且耐划,简直是完美的皮革材料。 单小溪用第一批处理好的皮革做了一件皮衣,几副手套和几个钱包。 工作室众人看到这些成品时都挺吃惊的。关键是刨去单小溪的手工成本,这些物品的实际成本很低。 当然了,在只有单小溪一个人掌握了异兽皮加工工艺的条件下,这些东西的定价完全由她说了算。 单小溪把手套和钱包给工作室里每人发了一个,那件皮衣则给了林婷。 在试用之后,白金问单小溪:“打算什么时候推出这些皮制品?” “我想等兽潮爆发之后。如果是现在推出,我们需要做大量的广告来推荐这些皮制品,而兽潮则是最好的广告。” “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再收购一批异兽皮,我打算把皮子先处理好,然后做少量皮制品出来。等到兽潮一爆发,我们就把这些产品推向市场试水。如果大众能够接受,再大批量收购异兽皮,甚至可以在战时囤一批皮子在战后用。” “大批量?” “你不觉得皮制品很好用吗?它的成本比化工品更低,不是吗?” “你打算公布皮革处理技术?” “某种程度上,既然皮革成本低又好用,那它不该只是有钱人的消费品,应该让更多民众能够使用它。我会公布基本工艺,大家能把皮子处理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具体细节。” “就这么公布了,很不甘心啊,如果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可以赚很多很多钱。” “白金,你要记住我们是做奢侈品的,我们不能赚贫民的钱,我们的目标客户是有钱人。我们掌握最复杂的工艺,只做最好的皮制品。当然,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公布,得先在有钱人身上赚够钱。所以一开始,我们得保持皮制品的神秘感。” 事实上,如果单小溪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也是很难复制出堪比前世大牌的皮制品。因为工艺真的很复杂,要不前世也不会只有某些大牌才掌握了。 即使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单小溪也只打算先公布第一个步骤。之后,会根据具体情况再公布第二个步骤。而鞣制工艺则是独属于单品牌的。 第188章 新年要一起过 元旦临近,单小溪把时间全都腾了出来。木籽棉和单良都从荒区归来,白岚也回城亲自督促城内的备战情况。 新年过节就是要热闹,他们没有在二环过年,而是选择了三环。对单良来说,在三环也比二环更安全自在。 今年的最后一天,单小溪、单良和木籽棉三人去了四环,在青草福利院跟大家一起迎接新年到来。 就连林婷也把帕特拉食馆的员工也带到了福利院,还有那位独身一人的张三。 这是单小溪所认识的人聚会最全的一次了。可惜木籽棉的老爸还在外面旅游没回来。 这是单良被救出来后第一次回青草福利院。 周然现在常住在福利院,气色比起单小溪第一次见他时好了很多。他一见到单良,就拉着不放手,还哭了一场。 “你们兄妹都好好的,你们父母在天上也就放心了” 单小溪兄妹都没有跟周然过多解释,更没有告诉他单良以后还是要离开。不希望再给老人添心事了。 晚饭是大家一起做的,很热闹。单小溪他们带过来很多二环的食材,木籽棉也一展手艺,大家吃的很开心。 唯一可惜就是四环的夜晚必须躲避红月。大家只能躲在屋子里,用厚厚的窗帘挡住外面的红月光芒。 福利院的空房间很多,今晚大家就都留宿在这里了。 木籽棉和单良之前在荒区很辛苦,回来整修这几天都休息得很早,晚上九点左右就先上楼休息了。 单小溪和大家在一楼大厅玩了一会儿游戏,也有点累了就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在经过单良房门时,正好遇到了单良开门出来。 单小溪看到了单良手里拿着烟盒。 “哥,睡不着吗?” 单良轻点了下头指了指楼上:“去楼上吹吹风,一起?” 单小溪点了点头:“你先上去,我去拿件外套。” 单小溪拿了件棉大衣。四环的冬天比二环和三环都要冷,这件棉大衣还是她上学时穿的,被留在了这里。 楼顶的露台上。 单小溪上来的时候单良已经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 单小溪认出了那支烟是四环最劣质的烟,于是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烟了?听说这烟很难抽,对身体也不好。” 单良弹了弹烟灰:“我是异能者,你忘了吗?” 单小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单良已经觉醒异能。他的身体比普通人更抗造,区区烟草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单小溪不满地嘟嘟嘴:“可是味道真的很难闻,会留在手上洗不掉地。” 单良笑了一下,捏灭了手里地烟,顺手把一盒烟都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烟是以前剩的,没想到一直在房间里留到了现在。” 单小溪歪头看向单良:“以前?是小时候吗?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就会吸烟了?” “就买了这一盒,还没抽完。” 单良没有说的是那盒烟不是买来自己抽的。小时候在街上跟小混混打交道,烟更多的是一种仪式用品。 单小溪抬头望着夜空,眼中的红月无比清晰明亮。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直视四环的红月。如果没有一粒砂,她可不敢这么做。 好久不来四环,她都快忘记原来红月光芒是赤色的了。 单良忽然拍了下单小溪的额头:“头顶上那东西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单小溪明白这是单良的关心,也就没有争辩,“哥,你在荒区安全吗?” 单良看了一眼单小溪叹了口气说:“安全是安全,可就是条件太差了,吃喝拉撒全在野外,睡觉还得把自己埋进土里,还没法洗澡,太艰苦了,官方该给我发补偿金才对。” 单小溪去过荒区,所以单良一这样说就能想象出画面,也忍不住笑了。但很快她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你杀了多少异兽了?” 一阵夜风吹来,单良深深吸了一口说道:“没几只。我们是去监视狮王伴侣的,不能惊动狮王,还要尽量避免与异兽战斗。” 单小溪沉默了。她知道单良嘴上说的简单,实际上充满了风险。 之前单小溪和木籽棉去荒区,他们刻意避开了异兽行动的区域,沿着军方的路线走,所以基本没有遇到异兽。 单小溪看到过偶尔路过的那些异兽,回头想起来就会觉得害怕。她明白荒区远没有上次她跟着木籽棉去时那么安全。 但她除了担忧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哥”单小溪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别说我了,”单良从旁边搬过来两把椅子,“跟我说说你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尤其是那个木籽棉,你怎么认识他的?” 提到木籽棉,单小溪想说的话也很多,于是就把单良离开自己的经历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重点自然是她怎么认识木籽棉并缠上他的过程。 虽然单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兄妹两个这样静下来细说过去经历还是第一次。 “哥,你妹妹我有眼光,如果我没有认识小花,根本没可能这么快就把你救出来。” 如果单良没有得救,他不知道现在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单良回想起了自己变异出翅膀的那一幕。如果之后没有白岚出现,单良的异状肯定会被林意南等高级研究员发现,那么等待他只会是比死亡还可怕的命运。 单良甩甩头,把不好的思绪丢掉,伸手弹了下单小溪的额头。 “我看那个木籽棉有点呆头呆脑不太精明的样子,你怎么不选那个白岚?” “白岚那是大佬,跟大佬在一起压力太大不会幸福的。我们家小花那不是傻,他是实诚,你不要欺负老实人。还有啊,跟谁在一起不是异能决定的,是感情。我可不是因为小花的身份才跟他在一起的,吸引我的是他的性格和人品。” 单良笑着看向单小溪。听到单小溪拿着木籽棉当宝一样,单良感觉还是很欣慰的。 由于身份差异,单良一直怀疑单小溪跟木籽棉在一起不是真爱,怀疑单小溪只是为了救他才选择了木籽棉。 现在看到单小溪提起木籽棉时幸福的样子,他放心多了。 红月之下,气氛变得温馨。 “哥,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月亮,红月真是又大又红啊,看着好低啊,好像伸手就能够到的样子。” “都叫你不要盯着红月看,小心伤了眼睛。” “我有一粒砂的嘛,不怕。” “那也不行,你是普通人,不要养成坏习惯。” 单良的话莫名就让单小溪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片段。 “哥,我对小时候的记忆都模糊了,竟然都不记得爸妈的样子了,还有小时候打针的事情。如果不是周叔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爸妈是为了救我,你们都是为了救我,我应该记得他们才对。你有爸妈的照片吗?” “没有,爸不喜欢照相。没事,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他们就开心了。” 单良还记得那段时光,家里所有的钱都用来给妹妹治病了,爸妈连拍张照片的钱都舍不得。 “你跟我说说他们长什么样子,我想给他们画张画。” “他们啊,你长得就很像爸” 冬日的夜风明明挺冷的,但单小溪莫名觉得心里很暖和。这就是家人一起迎接新年的意义。 楼道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单良首先回头去看,来人竟然是张三。 说实话,单小溪都快把这个人忘了,没想到林婷一直与他有联系。看林婷特意把张三叫到福利院过年,感觉他们关系还挺不错的。 张三也是个奇人。老婆孩子都去世了,自己也差点死了,没想到被救了以后反而觉醒了。一朝觉醒身份就不同了,成了巡夜人不说,还直接获得了三环居住证。 张三是来找单小溪的。张三还挺腼腆的,看上去还有点害羞,一点不像快到中年的人。 张三的来意让单小溪吃了一惊。 “你要向婷姐求婚?!”单小溪完全没注意到张三和林婷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甚至从来没那么想过。 张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顶的短发:“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们平时都有自己的工作,最近这段时间也特别忙,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我就想把一些事情定下来。” 单小溪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了:“婷姐居然没有跟我说,你们这是秘密恋情啊?” 张三连忙解释:“也不是,本来我们想一起请你吃饭的,但她说你最近太忙了,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单小溪回想了一下,好像最近自己确实很忙。 单小溪反省了一下自己对朋友的事情关心不够,然后问张三:“你打算今晚跟婷姐求婚?你都准备好了吗?” 张三从口袋里掏出装着戒指的盒子:“是的,我都准备好了。你们是她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在旁边见证这一刻。” “好啊。” 单小溪刚起身,却被单良拦住了。 单良看着张三问道:“为什么突然要求婚?听说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很久,最多也就几个月?你是异能者,又加入了巡夜人,前途无量,可以找比婷姐更好的女人。你不再继续考虑考虑吗,何必现在急着结婚?” 张三叹了口气,把戒指揣回兜里。 “我相信二位也听说兽潮的事情了,我到时候肯定是要去前线的。这辈子能遇到小婷,是我人生仅剩的意义。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兽潮中回来,不想还留下遗憾。” 单小溪感觉不太对:“你要是死了,婷姐不是又要做寡妇?” “我当然希望自己能活下来,但是总会有人死去,我活了这些年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在死前留下遗憾。而且我也很担心小婷,所以才想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我们会照顾婷姐的,你可以放心。”单小溪说。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有些事情是你也无法做到的。我跟小婷结婚,她的户籍就能迁入三环。有长久居住证比拿临时的要好多了。万一战时环区管制严格,临时证件无法使用怎么办?” 单小溪愣住了。因为林婷总是出现在三环,她都忘记了林婷拿的也只是三环的临时出入证了。 单小溪拍了下脑袋,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对张三说:“谢谢你,你考虑地很周到。” “应该的,如果灾难无可避免,我们应该在灾难来临前让自己过得更幸福。”张三说道。 单小溪觉得张三这一点说的挺对。 但是单良显然考虑地更多:“你现在因为兽潮的担忧可以不去考虑她跟你的差距,将来呢?如果你在兽潮中活下来,而她仍然只是一个普通人。” “在生活上,我不觉得普通人跟异能者有什么差别。吃饭睡觉过日子是不需要异能的。我也不觉得异能者就有多了不起,只是不怕红月而已。像我们巡夜人,有时候还要做一些冒生命危险的事情,我还担心小婷看不上我。” 单良表情放松下来,但语气依然严肃:“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这番话,我会看着你们。” 单良从小就是这样,不自觉地担任着保护者的角色。 单小溪和单良跟着张三来到楼下,见证了张三向林婷求婚的一幕。 过了一会儿,木籽棉从楼上补眠下来。他要跟单小溪一起跨年。 单小溪拉着木籽棉跑到了顶楼露台。 单良在大厅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动了动脚又停下了。 哎,妹子大了不能管,订了婚就更管不了了。 单小溪和木籽棉并排靠在露台边上,两人双手相握。 “刚才跟哥哥在这里聊天,感觉今晚的月色挺漂亮,就想着带你来看看。” 木籽棉迷茫地抬头望天,眼睛泛起蓝色的光芒。他显然没有单小溪浪漫,但还是狠狠点了点头:“哦是,红红的,亮亮的,还挺大。” 单小溪笑趴在木籽棉身上。 第189章 受伤 木籽棉和单良过完年就又去了荒野,隔个十来天才回来休整两天然后又继续出城。单小溪也忙着工作室的订单,一边赚钱一边囤材料。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三环也开始有流言出现。 只是三环媒体局限在纸张上,只要官方没有正式公布,底层民众就很难知道确实情况。只是官方备战必然会影响到相关工厂的生产,所以才有各种猜测和谣言出现。 上层社会总有与二环相通的环节,有些消息就在上层人士中流传了出来。 起初这些人也是恐慌的,一月份三环还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生活物资价格上涨,但由于底层没有参与抢购,价格很快就又稳定了下来。 单小溪他们在三环和四环存储了必要的口粮。单小溪在二环也备了下了不少食物。 木华不在13号城市,他的庄园就借给单小溪和木籽棉随时可以去住,而单小溪两人又都很忙,所以只能把庄园的事情仍交给管家全权处理,单小溪只偶尔过去几次,也是为了向管家传达一些消息。 木华庄园地下也建有储藏室,之前主要放着收藏品和红酒,现在足足有一层放的都是粮食了。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新年过去后转眼来到了三月。 今天是给林婷和张三的新家温居的日子。 跨年夜求婚后,他们在年假期间在四环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张三没有亲人,林婷只有福利院和食馆的朋友,两个人又都是再婚,就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朋友作为见证。 结婚后两人合计了一下还是要有一个独属于二人的家,干脆就在乌托街买了一套房子。 这套房子在乌托街十号。 这栋住宅楼是二环的某位地产商投资的,原本想放着等房价升起来在卖,没想到出了兽潮的事情。这位地产商急着收回投资撤出三环,房子全部打骨折出售。 虽然等到战时再买房可能会更便宜,但林婷和张三觉得尽早拥有自己的家更好,于是就在乌托街十号二楼买了一套房子。 昨天新房全部收拾妥当,林婷和张三已经入住,今天邀请大家过来温居。除了工作室的常驻人员,还有福利院的小北也来了。 路北小伙子已经长大了,现在也被签到了单品牌工作室。他现在负责三环和四环之间的联系,有什么私人事情单小溪也会交给他去做。 温居宴是鸳鸯火锅。最适合聚会的形式,大家围着一张大桌子,说说小小吃吃喝喝不亦乐乎。 实际上,因为兽潮的各种猜想,知道内情的大家这段时间内心都很紧张,今天也是难得放松一回。 吃完饭大家仍聚在一起玩游戏,单小溪帮着林婷收拾碗筷,两人在厨房里聊了起来。 “你家那位什么时候回来?我和张哥想请他吃顿饭,谢谢他把张哥调到内城防御。” “说不清楚,距离那啥产仔越来越近了,上次回来时说这次出去搞不好就要一直等情况确定下来才能回来。张哥调动的事情,他跟我说了。他把张哥调过来专职负责乌托街这片的巡逻,就是考虑着让张哥多照顾我们自己人,这样他在外面也更放心。” “还是你家那位考虑周到。城里也比跑外面安全,我心里特别感激他。”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总要有人留守城里,张哥的异能很适合巡逻?” 两人正说着话,李笑突然找了过来。 李乐已经提前完成学业,正式成为了单品牌的初级设计师。她的弟弟李笑正在准备今年夏天的研究生考试,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参加聚会,忙着复习功课了。 李乐带着弟弟李笑来到厨房:“老板,你家里人回来了,叫你现在就回去一趟。” 家里人?单良还是木籽棉?怎么突然回来了?不会出事了? 单小溪脸色一白,连忙解下围裙擦手。 林婷把东西也放在一边对单小溪说:“你别紧张,如果需要帮忙就叫他们过来叫人。” 单小溪还算镇定:“我知道,还不确定是什么事,先不要跟其他人讲。” “我明白,你一个人出去,我待会再去跟他们解释。” 李乐已经去客厅帮单小溪取了包,单小溪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14号。李笑跟她一起离开,路上解释了几句。 “姐,我刚才在杂货店买东西,良哥过来找我给你带口信,看他的样子有点着急,但我感觉应该不是坏消息。” 单小溪拍拍李笑的肩膀:“辛苦你了,回去继续做功课,有事的话我再找你。” “好的,那我回家了,有事喊我就行。” 单小溪直上四楼,还没走到自己家门口,就见单良打开了门。 “哥,出了什么事?”单小溪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木籽棉的身影。 单良向单小溪指了指卧室:“他受了点伤,正在休息。” 单小溪急忙跑进卧室,果然看到木籽棉身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木籽棉闭着眼睛,单小溪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又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并关上了卧室房门。 客厅里,单良从冰箱里取了一根火腿在啃,单小溪不赞同的皱眉。 “你还没吃饭?” “还没,太着急了,我马上就得走。” “那也得吃了饭再走,我给你煮面。” 单小溪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单良做饭,单良站在厨房门口把事情详细说了。 其实单小溪一直都有心里准备,所以才没有过于慌乱。毕竟木籽棉他们经常去荒区,遭遇异兽的几率太高了,只受伤都是运气好了。 “狮王的伴侣产仔了,一次生了两个” 就在昨天晚上,狮王伴侣生下了一公一母两只小狮子。这两只小狮子一生下来就是次兽王级异兽。也就是说,只要给与足够的资源成长,两只小狮子长大后有八成的几率能晋升为兽王级。 狮王非常高兴,当晚就带着狮王群的精英去袭击野猪王的领地了。看样子狮王要把野猪王弄过来给自己的孩子做食物呢。 当时白岚就在母狮生产现场,木籽棉和单良在距离稍远一些的地方做接应。 在狮王外出后,白岚立刻找到木籽棉和单良做出应对。白岚的意思是这个机会不能放过,那两只小狮子绝对不能放任成长。 如果狮王群拥有三只兽王级异兽,不仅野猪王和灰鹰王干不过狮群,人类要消灭它们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所以,白岚当即决定趁狮王不在杀死两只小狮子,然后嫁祸给灰影群。反正三个兽王总要一战,就让它们彻底乱起来自相残杀。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来不及回城找帮手,只能由在场的三人完成这个任务。 白岚是有经验的,迅速做出了计划,三人配合完成。 毕竟只有三个人,而狮群里还有不少狮兽守护着狮王伴侣和两只小狮子,而且狮王伴侣也是次兽王级异兽。也幸好狮王伴侣刚生产完实力没有恢复巅峰。 在搏杀之后,他们杀死了狮王伴侣和那只雄性小狮子,但是木籽棉受了伤。而且狮王伴侣在死前燃烧精神力发动了兽王怒吼,那意味着狮王已经听到了伴侣愤怒的声音。 来不及再杀死那只雌性小狮子,三人只能撤离。 按照计划,单良和木籽棉负责引开狮群的追击。因为木籽棉负伤,他们直接返回城里。 而白岚则带着死去的小狮子和母狮子的尸体去灰鹰群的巢穴。他要栽赃给灰鹰王。 从人类的角度,他们的计划漏洞百出。但是异兽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他们更多的是凭本能行动,所以只要把尸体丢在灰鹰王领地内,狮王就会跟灰鹰王决一死战。 兽王的实力再强,也无法与人类媲美智慧。 “也不知道白岚有没有及时把尸体丢过去,我吃完就得回去接应他。” “我知道了,”单小溪一口气给单良煎了三个荷包蛋,“快吃。” 单良闻着喷香的面条,嘴里咬了一口荷包蛋,幸福地打了个嗝。从昨晚到今天,这是他正经吃的第一顿饭。 单小溪没闲着,趁着单良吃饭的空挡拿出几包压缩饼干和能量棒放在袋子里,准备好让单良带着。 收拾好东西后,单小溪坐在单良对面看着他吃。 大约是察觉单小溪神色过于凝重,单良笑着说道:“别担心,哥会飞,那些狮子都追不上哥。” “你不要大意,灰鹰都是会飞的,它们翅膀都比你长,一定要注意安全。白岚很厉害,你要注意的是自己的安全。” 单良点点头又说道:“官方还不知道这件事,白岚说要等他回来亲自向上面汇报。” 单小溪叹了口气,眼睛望向窗外的粉红色夜色。 荒区要乱了。 等三个兽王分出胜负,兽潮就要开始了。 官方差不多也该向公众公布消息了。 单良走后,单小溪收拾了下房间。没有心情再回去林婷那边,也不想打扰已经睡着的木籽棉,单小溪抱了条毯子躺在沙发上。 这种时候,她就会想念二环的电视机。虽然没有前世那种追剧的心情,但偶尔用来分散注意力也是可以的。 迷迷糊糊中单小溪好像睡着了,但好像又没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听到了开门声,她立刻就醒了过来。 客厅的灯还亮着,是单小溪为木籽棉留的。 果然开门的人就是木籽棉,他醒了。 单小溪丢开毯子,扑过去一把抱住木籽棉。不过她没怎么用力,一直记得他身上有伤。 只是抱了一会儿,单小溪就放开了木籽棉。她感觉眼睛有点发涨,连忙眨了眨眼睛。 “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对了,你吃过饭没?” 之前看单良没时间吃饭,单小溪就怀疑木籽棉睡前也没吃饭。 木籽棉露出了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饿醒了。” “我给你煮面,你想吃几个鸡蛋,三个够吗?” “先来三个,不够再给加呗。” “好” 单小溪迅速煮好了面,端到客厅里看着木籽棉吃饭。她还切了一盘火腿给木籽棉。之前单良拿出来吃的就是这种火腿,是在二环买了带过来的。 木籽棉默默吃面。单小溪什么也没问,两只手撑着脑袋看木籽棉吃面。 倒是木籽棉先忍不住了,偷偷抬眼看单小溪。单小溪把他逮了个正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我不会责备你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受伤的,但是下次要注意,不然我会哭的。” 木籽棉用力点了点头:“我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但我一定会回来。” 单小溪想说什么,但她不想让木籽棉在外面的时候有负担,最后只能说道:“我希望这个世界的秩序能变得越来越好。” “会的,”木籽棉似乎非常有信心,“这次兽潮后,百年内13号城都不会有兽潮。白岚说他会趁这次机会肃清城里一部分为非作歹的人,保证至少二十年内那些人别想在13号城里搞事情。” 单小溪竖起大拇指:“还是白大佬厉害。” 过了一会儿,单小溪问木籽棉:“你这次回来,可以在城里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木籽棉猛点头:“我暂时不出去了,白岚说之后不用监视兽王了,他会让官方派军方的部队监视荒区动向。” “那现在就是要等三个兽王决出胜负了?不能趁它们互相攻击的时候偷袭杀掉它们吗?” “办不到的,兽王决斗的时候不允许任何生灵在场,一旦决斗的兽王发现有第三者存在,必会联手先把第三者杀死。即便是白岚也不敢踏入兽王的决斗场。” “原来如此,那白岚能一个人杀死一只兽王吗?” “不知道,白岚没有做过,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的异能跟我是一样的,特性在同质化上,只是他精神力非常强大。这样的异能其实并不适合战斗。” “那要对付兽潮,只能让异能者使用异能攻击吗?” “当然不,对于异兽真正有效的方式出动军队,使用威力大的杀伤性热武器。” 第190章 义务劳役 三月末新一天的清晨。 单小溪下楼到祥叔杂货店取当天的报纸。 祥叔比她起得还早,一边把报纸递给她一边问道:“早饭吃了吗?” “还没,棉棉在做。” 单小溪的视线扫过几排货架:“物价又涨了?” “是啊,比月初的时候翻了三倍了,”祥叔叹了口气,“好好的为什么会有兽潮呢?官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趁着那些异兽还没集结起来先把它们消灭掉?” 有祥叔这样疑问的人有很多。他们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城市,甚至没有去过其他环区。他不知道荒区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官方不提前消灭异兽是因为他们做不到。 但是官方不可能出来解释说因为杀不掉兽王只能眼看着兽潮形成,因为那会让不明所以的民众更加恐慌。 单小溪不由想起了没有环区没有城墙的1号城。 在漫长的历史中,1号城是经历兽潮最多的城市。他们一次次在兽潮后把城市的范围向外扩张,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人类联盟对兽潮的理解就是要求每个城市在兽潮中成长,不要让城里的人们因为安逸而忘记了红月世界真正的残酷模样。 单小溪翻动报纸,果然看到了很多招工广告。 “外环区天天在招工修筑防御工事,听说现在六环外面的土墙已经修到第二座了。” “才第二座,官方行动也太慢了,要我说至少要修出去几百公里才行。” 城外的土墙最大的作用就是减缓兽潮爆发时异兽们的前进速度,更方便官方军队做出应对,当然是修得越多越好。 但是因为现在资源都在像外城倾斜,城内供应肯定就要收紧,物价上涨在所难免。在这种备战时期,官方要把更多资源作为储备,不会释放资源来平抑物价。 总之这种时候民众能做的就是囤货囤货囤货!现在不囤,打起来物价只会更贵。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当然了这是现象主要发生在内环。外环的人们即使想囤货手里也没有多余的钱。 对于外环人们的好消息是工作机会变多了,他们可以更容易赚到钱了。 杂货店靠墙一边摆着几个箱子,看上去像是刚送来的货物。 单小溪看了一眼杂货店的卷帘防盗门:“祥叔,店里要不要加强防盗抢措施?” 祥叔的目光也看向半卷的防盗门。 防盗门从开店就一直在,上面有些地方凹凸不平。那是当年乌托街惨案留下的痕迹。 “没必要,这个防盗门经历了惨案,连诡怪都打不破,强盗难道比诡怪还厉害?” 单小溪不赞同地说道:“强盗是人啊,有时候人比诡怪更可怕。你要不要换到楼上过夜?以后晚上街上可能不太平,这里一楼就你一个人住着,不安全。” “没那么严重,还没到那份儿上。” 祥叔不想搬家,不过还是做了一些妥协:“我多订了一些货,主要是方便存放的口粮,打算放到李笑他们家里,等以后进货困难的时候再拿下来卖。” “也行啊,李笑他们那里没地方就跟我说,楼上工作室还有闲着的地方。” 单小溪又跟祥叔聊起最近附近街上的治安。 有顾客推门进来。 “老板,有生鸡蛋吗?” 祥叔指了指收银柜台旁边摆着的筐子说:“最上面就是。” 放鸡蛋的筐子旁边贴着张纸:鸡蛋一元一个。 顾客大声惊呼:“昨天还是七毛一个,今天就一块了?涨的也太快了。” 祥叔叹了口气:“别嫌贵,明天估计还要涨。” “那我全买了得了,”顾客看了看自己的钱包,掏出一沓钱,“这筐鸡蛋我全买了,一共多少个?” “一共五百个。”祥叔说。 单小溪惊讶:“五百个鸡蛋,你买了怎么放啊?冰箱够大吗?五百个得吃多少天,不怕放坏了?” “买回去腌起来慢慢吃。”顾客说。 祥叔找了零钱给顾客。 顾客在筐子前比划:“买你那么多鸡蛋,连筐一起送我呗,不然我可不好拿回家。” 祥叔无奈地挥了挥手:“行行,你连筐一起搬走。” 目送顾客抱着鸡蛋筐离开,单小溪皱起了眉头。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买点鸡蛋拿回家腌起来。 家里现在吃的鸡蛋是单小溪每隔几天去二环买的,比四环送过来的鸡蛋小而且口感更好,更像单小溪前世吃过的鸡蛋,所以她没在祥叔这里买过鸡蛋。 祥叔从收银台后走出来,到墙边拆了一个箱子,又拿了一筐生鸡蛋放在原来的地方。 单小溪差异:“你这是进了多少鸡蛋?” 祥叔叹了口气:“趁着能多进就多进点,以后生鸡蛋肯定会不买的。” 三环的生鸡蛋其实是从四环畜牧场送过来的。以后兽潮来了,环区管制肯定会变得严格,像这些外环的货物可能会不太好送进来了。 “鸡蛋还是好的,买多了可以腌起来。肉类可以做成火腿存储,但是一些新鲜蔬菜就难办了。” “蔬菜也可以腌成咸菜啊,比如泡菜什么的。” 前世就听说蔬菜缺乏的地方特别喜欢吃泡菜,其根源就在泡菜可以尽量保持蔬菜的新鲜口感。 “泡菜是什么?” “一种腌菜的制造方式,你没吃过吗?” “没有啊。” “那待会我下来教你腌泡菜。” 泡菜这事儿就是个突然的想法。单小溪这时才想起来好像真没在红月世界吃过泡菜。 单小溪跟祥叔说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和工具,然后才回家吃早饭。 木籽棉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麦片粥、面包、果酱和煎蛋,以及昨晚单小溪做的炸油条。只是油条就只剩一根了。 单小溪把报纸递给木籽棉,然后去洗手,才回来坐在饭桌前吃早餐。 木籽棉边吃边翻动报纸,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四环要加筑往五环的城墙,官方启动了义务劳役,怎么这么快就启动义务劳役了?” 义务劳役就是干活。13号城有一项规定就是特殊期间启动义务劳役,所有城内年满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男性公民必须在官方安排下完成义务劳役。 这是单小溪有生之年第一次听说官方启动义务劳役。 “官方不会这就没钱了,从公布兽潮到现在可是一个月都还不到,怎么就开始让民众干活了?兽潮可还没真正开始呢。” “我听说官方要从1号城买一批奇物,估计需要不少钱。义务劳役规定是所有符合年龄条件的男性都得参与,可没分环区。我听说这项规定其实还有一个附加条款,就是没时间参加义务劳役的人可以花钱买断工时。” “交钱就可以免义务劳役是?我竟一点都不吃惊。官方的目的重在让有钱人出钱免劳役,借此填补官方腰包。” “只要他们把收上来的钱用在正确的地方,我倒是不太在意他们用什么方式赚钱。” “啊,你和我哥是不是也要服这个义务劳役?” “肯定的。” 单小溪忙着去跟祥叔腌泡菜,吃完早饭就往楼下跑,结果在杂货店里看到了刚起床出来觅食的单良。 现在单良住在原本木籽棉那间屋子,木籽棉跟单小溪住在一起。本来单小溪叫单良跟他们一起吃早餐,但单良早上总是起不来,后来就不管他了。 “哥,你才刚起来?你晚上都几点睡觉?当心秃头啊。” “呼哈,我昨晚去巡夜了,早上三点才回来。” 鉴于单良现在跟着白岚干活,白岚给他弄了个巡夜人线人的身份。这种身份拿巡夜人证件,在某些时候很管用。 但问题是,没听说线人还要巡夜的。 单小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单良。单良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哼,肯定是跟白岚大佬去外面溜达了。 单良有翅膀会飞,还能隐藏自己的精神力,非常适合在荒野行动。 单良不理会单小溪的目光,拿了三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到窗边开吃。 单小溪也没在说什么,和祥叔进里屋开始炮制泡菜。 单小溪要做的泡菜其实就是发酵的咸菜,不是前世棒子国那种。主要是三环没有正常味道的大蒜,为了做泡菜专门跑一趟二环也不值得。 单小溪来做,祥叔在一边看着。 她先把蔬菜切成待用状,然后烧水下调料煮沸。拿出祥叔准备的玻璃坛子,把叶状蔬菜先放下去,再放入萝卜和辣椒,最后再把放凉的调料水倒入。把坛口封好,一定要确保空气和其他物质不能进去。 这样泡菜就做好了。放置几天等坛子里的东西发酵,之后就可以吃到酸辣爽口的咸菜了。 祥叔一脸的不信:“这就行了?过几天不得长毛了?还不如直接用盐搓一搓。” “泡菜就是靠乳酸菌发酵生成大量乳酸来抑制腐败微生物,比用盐腌制地更健康可口。我不跟你斗嘴皮,过几天看着就好。” 自从官方公布了兽潮的消息,单品牌的销量就进入了滞销阶段。单小溪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消息公布初期,不论是穷人还是有钱人都会下意识收紧自己的开销。但是在一段紧张期后,有钱人又会恢复到原来的消费状态,有些人出于发泄压力的心理还会更多的消费。 单品牌工作室现在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为皮制品备货上。 现在还不是推广皮制品的恰当时机。单小溪不急,只是让大家备货。 所以说,现在工作室的工作反而不是很忙。单小溪有了更多的时间对皮革加工进行研究。 在实验中,单小溪发现了可以把皮革变得更柔软同时又很有韧性的方法,在跟大家商议后,决定用这种皮革生产一批皮手套。 单小溪打算把皮手套作为将来首推的皮制品,且价位不会很高。 这种皮手套具有很高的实用性,单小溪将客户群定位在中上有一定使用需求的客户,而不是纯粹的奢侈品。 她打算把这款皮手套打造成冒险者最想拥有的皮手套。 这款皮手套将有两种发售方式,一种是成品大中小款,一种是定制款。成品就不用说了,采用常规尺寸制作就可以。定制款价格要高一点,可以根据客人的手型尺寸定做。 这天下午,单小溪正在一楼的工作室里裁剪皮革,就听到隔壁一阵骚动。 原来是官方的工作人员来做义务劳役登记。 单小溪放下手里的工作跑过来看热闹。 单品牌工作室里只有白金符合义务劳役条件。路北还没有年满二十,不用参加义务劳役。 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登记册,依次询问白金的身份信息,在核实白金是本人后,才会开始登记。 “你打断执行义务劳役,还是买断工时?” “当然是买断工时,工作忙地走不开。” “可以,买断工时价格为每人五千,你用现金支付还是支票?” “支票。” “好的。” 白金果断开出了五千元的支票交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这边也在确认书上签了字。 “请您收好这份确认书,这是您已经完成义务劳役的证明。” 单小溪伸头看向白金手里的确认书。 确认书就是一份官方声明,统一的格式。工作人员只需要在上面填上白金的名字和身份编码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生效。 工作人员显然很忙,收好支票后就抱着公文包往14号楼上去了。单小溪等人跟在他身后一起去看热闹。 14号这栋楼里有三位符合义务劳役条件的人:李笑、单良和木籽棉。 工作人员先敲响了李笑的房门。 李笑正在房间里刷题。他已经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在研究生考试之前都会在自己家里刷题复习。 李笑忙着复习考试,哪有时间去四环做义务劳役,好在李乐现在赚钱不少,痛快地帮李笑交了五千现金“赎身”。 而到了单良和木籽棉两人面前,他们是有时间,且都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个义务劳役到底是做什么,就没有交钱赎身。 “两位是一起的吗?那我把你们劳役的时间安排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第191章 隔离墙 单小溪拿着木籽棉和单良的工单比对,两张工单除了名字其他都一样。 这个义务劳役还是挺灵活的。官方事先已经把需要做的工作划分了时段和地点,服役者可以从中挑选适合自己的时间段。 其实五千块顶一次劳役不算贵了。像三环的普通家庭还是能拿出来的。 木籽棉和单良这几天都很清闲,他们预定的劳役时间是明天在四环西区。 单小溪把工单还给他们:“明天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正好还可以去福利院看看。” 单小溪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看热闹的。不浪费时间,跑回工作室,把工作又调整一下,把明天的工作赶在今天就做完了。 第二天一早,单小溪和木籽棉、单良一起出发去四环。他们是不到八点出门的,木籽棉和单良的劳役报道时间是十点半,所以时间很充裕。 到了四环后,三人一起先去了青草福利院,然后再去劳役登记地点。 最近四环的物价也上涨的很多,只是涨得没有三环那么厉害。主要是四环民众手里不像三环民众有那么多闲钱可以囤货。 不过最近由于工作机会增多,一部分民众的收入确实增加了,四环民众的消费力确实比以前强了一些。 青草福利院众人老的老幼的幼,没有符合义务劳役的人。所以大家都还像以前一样,没有受到影响。 “院长,福利院的钱还够用吗?食物储备做好了吗?” “放心,都够。小北上星期才送了钱过来,你们不用老挂着我们。” “福利院比原来人多了,援助所最近又送孩子过来了?” “上周刚送过来四个,都是父母失踪的。” “失踪?” “说是接了荒区的修筑工作,结果在外面遭遇了异兽袭击,人没找到,尸体也没找到。” 官方目前在城外修筑工事,用的都是从四环招过去的工人。 虽然有军队在周围巡逻,但明显人手不足,总有异兽能闯入工地。这一个月里死伤虽然不是很惨重,但每周总有十人左右的伤亡。而这样的数字在官方看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每一个伤亡数字,就代表了一个家庭的破碎。 这一个月里,救援所几乎每周都会给福利院送来孩子。 “他们只管往福利院送孩子,救济金有增加吗?” “查理说上面还没有把救济款拨下来,但是他以救援所的名义帮我们买了一些食物送过来。” “哎,估计兽潮结束前救济金很难拨下来了。” “有几个孩子想去工地上帮着搬砖,我没让他们出去。” “别让他们去,太危险,孩子们也太小。现在不是以前了,多几个孩子我们还是养得起的。我看街上的工程建设都结束了,官方对这片新区的规划是用作战后根据地吗?” “听说是这样,那些新盖的住宅区和医院都建好了,就等以后士兵入住。” “我看还是把福利院的大门再加装一层,以后这里人来人往人多眼杂,搞不好还不如以前安全。” “你这倒想错了,战后的根据地应该是最安全的,作战回来的士兵需要安心修养的地方,以后这里的治安会比其他地方更好。” 单小溪想了想,觉得院长阿姨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 从福利院到隔离墙挺远的,单小溪三人租了一辆马车,路上也用了四十多分钟才到。 单小溪在四环生活了二十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四环和五环之间的隔离墙。一来是太远了,二来平时距离隔离墙十公里就是禁止入内了。 单小溪从马车上下来,远远望向前方一公里处高耸入云的隔离墙,忽然意识到原来四环也是存在高科技的,不然这道墙怎么建得那么高? 这道墙绝对有近千米了,离得这么远依然看到它的顶点。这可比六环的城墙高太多了。 五环是军区。单小溪至今没见过五环是什么样子的。 备战阶段官方规定调整,劳役登记点设置在距离隔离墙一公里处。服役者必须先在登记点拿到牌子后才能靠近隔离墙,且最后一公里必须步行。 一眼望去,登记点差不多有近百个。每个登记点都有几个人在排队,队伍行进很快,基本不耽误时间。看来官方的布局很合理,把人员分散开了。 木籽棉和单良去排队登记,而单小溪则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张证件挂在胸口。 这是一张临时通行证,可以让单小溪靠近隔离墙。昨天单小溪说了想过来看看,木籽棉就去404局给她弄了这个证件。 本来单小溪一个女性出现在这里是很奇怪的,毕竟义务劳役的对象全部都是男性。 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视线,就连巡逻的军人都一直盯着她。直到她戴上了证件,军人的目光才移开,只是来自人群的窃窃私语更多了。看来大家对她的身份很好奇。 木籽棉和单良很快就办好了登记,拿到了牌子。 这个牌子其实就是临时工作证,跟单小溪的通行证很像。只是他们的工作证上有登记点的盖章。 三个人都戴上了证件,通过路口的安检后徒步向隔离墙走去。 从隔离墙附近十公里其实都是空置区,在战时将成为隔离带。官方计划在这片空置期布置陷阱等工事。 想到这些工事的用处,会让人产生一种绝望感。因为这些工事将在异兽突破那道千米巨墙后才会使用,而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小小的陷阱又能阻挡几只异兽。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陷阱的作用将不是阻挡异兽,而是为民众撤退逃生争取更多的时间。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单小溪感觉隔离墙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也是来到近了,她才看到墙上均匀分布着许多气窗。 不知道这道墙里隐藏着多少军人? 这边的工地早就开工了,放眼望去能看到数百工人在工地上忙碌着。有的人在组装工具,有的人在搬运材料,也有人在挖沟渠。 有人迎着走向单小溪三人。那人胸口的证件是红色的,上面标明了他是工地小组长。小组长是官方军工局的人,负责给服役者具体分配工作。 “你们好,是来服役的吗?我叫张冬,是小组长,负责机体组装。你们还没有安排工作对吗?跟我来。” 木籽棉看向单小溪。 单小溪连忙说道:“你们先去忙,我自己在附近走走,一会儿再过来找你们。” 木籽棉和单良跟着张冬往机体组装那边去了。单小溪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纯属好奇随便选的方向。真正吸引她的是这堵隔离墙。 巨大的墙面从地平线升起,向上延伸高耸入云。这堵墙是扇形的,修筑的时候一定在设计上下了不少功夫。 墙面是灰红色的砖瓦色。镶嵌的透气窗是无色透明的,乍一看上去好像一个个洞口。 近距离感觉,隔离墙给人的压迫感更重。 虽然直到这座墙竖立在这里已经近百年了,但单小溪还是忍不住担心它会不会塌下来。 如果这座隔离墙倒了,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能立这种福来阁! 单小溪甩甩头,把糟糕的想法丢出去。 只要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无尽的压迫感。从这一点来说,这座隔离墙也算是一种奇物了。 单小溪想要画画了。她甚至联想到了下一季单品牌的服饰灵感。 张冬给木籽棉和单良分配了工作。两人互相配合开始动手组装机体。 组装机体的工人不止他们两个,大约二十多名工人都在做这一项工作。他们组装的是同一个机体,先分开组装然后才连接成一个整体。 这里的工人大部分是普通人,他们舍不得花五千抵消工时。 木籽棉和单良的动作比其他人快很多,他们的力气也比其他人大,所以承担了更多的重要工序。 由于机体过大,在没有完全组装起来之前很难判断出这是什么机械。 义务劳役的时间为四个小时,中间可以休息三次,工地提供能量棒和饮用水。不管有没有完成工作,只要干满四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 因此不可避免有人偷懒。 只不过偷懒的人不多,而且偷懒的人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只是稍微多休息一会儿之类的。 每个人都知道防御工事的重要性,才会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体力。 起码现在他们在这里干活是安全的。 机体组装因为有木籽棉和单良的加入进度增快了许多。中间有人因为工时满四小时离开。张冬很及时地找来其他工人补充上人手。 在两个多小时后,这台机体组装完成了。 单小溪正好往这边走来,看到了那架组装完成的人型机甲。 原来红月世界是有机甲存在的。 也是了,人类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兽潮,人类联盟应该有了更好应对异兽的方案。机甲就是比较占优势的方式之一。 在二环的时候没见过机甲,也没听木籽棉提起过,想来这架机甲可能是官方从其他城市采购的。不知道驾驶机甲的人也要从其他城市聘请? 单小溪有点手痒,真想爬到机甲上面去看看。 这架机甲高约有十米左右,不知道能不能跟兽王一战? 这时候有一名穿着制式装备的军人走了过来,他拿出证件给张冬看了看,张冬就把他领到了机甲前。 这台机甲太瞩目了,附近好多工人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围观。 “这位是查克那少校,来自八号城市,是这台机甲的驾驶员。”张冬向周围的人介绍。 查克那抱着头盔走上前,向负责组装机甲的工人鞠躬:“感谢你们的付出,现在我要驾驶它去其他地方待命。” 说完之后,查克那少校戴上了头盔。他走到机甲前,一跃就踩到了机甲外壳上,然后连续几个纵跃就上了机甲头部。很显然,查克那少校是一名异能者。 眼看着机甲头部的舱门打开,查克那朝下方目瞪口呆的人群挥了挥手,潇洒地走进了驾驶舱。 在众人的注视下,舱门关闭。几声引擎发动的声音之后,机甲的身体动了。在人们还来不及惊呼出口的手,机甲原地升空朝着隔离墙的最高处飞去。 当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时,机甲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非常兴奋,大家互相交谈,似乎兽潮的阴霾都被扫清了。 机甲是在科幻作品中被神话的武器,即使是红月世界的人也在报纸连载的科幻故事中读到过它。 有了机甲,兽潮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一阵骚动后,大家继续去工作了。只是低声交谈的声音一直没断过。 机体组装的任务已经完全。小组长张冬可以下班了,但是剩余的没满四小时工时的服役者还得到其他工作组继续。 木籽棉和单良还得继续找工作。 挖沟的工作是最缺人手的。因为这项工作比其他工作更脏更累。 木籽棉和单良不怎么在意,于是就都在挖沟组找到了新工作。 他们要挖的沟渠是一段一段的,似乎每段的用处也不一样,大概是用来设置陷阱的一部分。 单小溪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自己还找人借了工具体验了一会儿,但她挖了十分钟就放弃了。这个工作是真的累,废手还废腰。 单小溪有点后悔没有随身带着纸笔,真的很想把眼前的一幕幕画下来。 这是这座城市对抗兽潮的缩影。她要把这些画下来,并印在衣服上,以为纪念。 由这件事想到,单小溪还想去其他工事看看,亲眼见证并记录下这个过程。尤其是城外,我更要亲眼去看看。 两个小时后,木籽棉和单良完成了工作。 三人再度徒步返回来时的那个登记点,找工作人员为木籽棉和单良出具了义务劳役完成证明书。 三人没有再回福利院,而是直接返回了三环。 单小溪把自己想去城外建筑工事看看的想法跟木籽棉和单良说了。两人倒是没怎么劝她,就答应了第二天带她去城外。 第192章 荒野组装队 城外的施工场地不是随便去的。城外的工事由军方管理,即使404局也无法轻易弄到通行证。 有一个办法可以更轻松去城外施工场地,那就是报名成为一名临时雇佣工。 报纸上每天都登有城外工地的招工信息,单小溪三人根据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招工办事处。 这家招工办事处名叫“同城佣工”,是军方指定的招工代办报名处。 报名手续非常简单,只要登记身份信息就可以了。 “你们三个人?”登记人员差异地看向单小溪,“你也去?” “是,家里最近缺钱。”单小溪淡淡地解释。她差一点就说成“为城市做贡献”。 登记人员收回了目光,一边翻动登记册一边问:“你们报名短期工还是长期工?” “短期最短的时间是多久?长期最长的是多久?”单良问。 “最短的当然是一日工,但一日工我们只负责送过去,回来只送到六环,从六环回三环需要你们自己解决。最长的工是一个月,干得好可能会续签,如果被军方的人看重可以会拿到军方的正式聘用合同。” 单小溪与木籽棉和单良对视一眼后问道:“有三天的吗?” 一天太短,观察不够仔细。三天,差不多。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在城外待太久。 “有,但三天的要住在工地,一日三餐包食宿,能接受吗?”登记人员问。 “可以,就三天。” 登记人员迅速记录下三人的信息,然后给每个人开了一张出工单。 “拿着出工单,到了工地交给管理员,工资都是离开的时候结算。明天早上六点在通往四环的接驳站集合,不要迟到,过时不候。” 于是,出城采风的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回家整理背包,单小溪这次记得拿上了纸笔。 第二天五点钟起床,洗漱吃了早餐后,三人来到了集合地点。三人是小跑过来的,算是晨间运动了。 话说最近单小溪又把以前的健身计划搬了出来。之前因为做工作把健身锻炼都给耽误了。兽潮来临之际,还是要提高自身素质才安全。 他们到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六点。等在接驳站门口的人挺多的。 单小溪跟旁边人聊了几句,确认这些人都跟他们一样是去城外工地的打工人。 话说城外临时工的工资结算快,而且给的是真的很多。一天的工资是五百,另外食宿全包,还有保险。这对普通的工厂工人来说是天价了。比普通白领的工资都要高。 打工者之中不乏女性,只是异能者比较少。异能者很多加入的是巡逻或猎兽的队伍,赚的钱比去建筑工地更多,当然也更危险。 还有四五分钟的时候,几辆大巴车缓缓驶来。是“同城佣工”租用的运送工人的车子。 司机查看过出工单,打工人们一个接一个上车。车子在六点整准时出发。 车子驶过接驳桥,单小溪坐在大巴车上,恍惚有种回到在画廊实习时搭车进城的感觉。 进入四环后,大巴走的是绕城最远的公路。这条路因为距离生活区和工厂区都很远,平时是没有人走的,只有官方车辆和运送货物的车子会走这边。 路上没有行人,道路也很宽敞,像是前世的高速公路似的。大巴车的形势速度达到了时速百公里以上,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隔离墙下。 再度看到这座近千米的隔离墙,单小溪依然震撼。 话说那天回家她就连夜把图画了出来,还一连画了好几副,搞到半夜才睡觉,都被木籽棉批评了。没办法,艺术家嘛,有灵感的时候哪睡得着觉。 这是第一次通过隔离墙,也是第一次见到五环的样子。 四环到五环的通道就是隔离墙下的一道门。那道门高宽大约在十米左右,是中开的伸缩门。单小溪不太清楚是什么材料,看上去很厚重,多半应该是某种合金,只是颜色看上去不太像金属。 “是用兽王级异兽的骨头打造的。”木籽棉在单小溪耳边悄悄说。 单小溪差异地看向木籽棉。 木籽棉又解释说:“从1号城买的,很贵,据说是多种兽王级异兽的骨头融合而成,比任何合金都坚固。” 单小溪眨了眨眼:“那跟隔离墙比呢?这道门是不是比这座隔离墙还要坚固?” 木籽棉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坐在车上,穿过这道闸门,单小溪才发现隔离墙的厚度竟有百米,就像穿越了百米的隧道。 五环什么样呢? 单小溪第一个印象就是空旷。 过了闸门,车道变得更宽。双向八车道。只是路上没有那么多车。 “奇怪,出去打工的大巴车就这么点人吗?不是说四环出去的人更多,怎么没有看到?” “不止这一个门的。过隔离墙都要提前申请通行证,军方事先都把车辆分散开了,保证不会造成道路拥挤。” “可是没有看到检查通行证的人呀?” “你没看到车头放着的牌子么,那就是通行证。没有通行证的人和车辆在距离闸门五十米处就会收到楼上了望人员的警告,十米内就会直接开枪射杀。” 单小溪想起来隔离墙上的透气窗。刚才在闸门上方就看到好几个这样的窗子。原来不是透气的,而是了望台,里面藏着狙击枪手。 道路两侧入目是荒野,无草无木,什么都没有。 “怎么没看到军队?”单小溪的脸都快贴到车窗上了,但什么都没看到。 “军队平时都在隔离墙里,只有在行动的时候才会出来。”木籽棉解释道。 “那五环其实就是无人区隔离带?”单小溪问。 “差不多,但是军队需要训练,实弹训练就会出来。” 单小溪明白了。五环既是隔离带,同时也是军队的训练场地。 没有看到军用设施,单小溪还是有点失望的。见过了机甲,就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军事科技到底还有哪些神器。 通向六环的路并不是很长,不到半小时大巴车就来到了五环到六环的隔离墙。 五环到六环的隔离墙一共有六道。六道墙的高度是依次降低的,最靠近六环的墙是最矮的,但也有百来米高度。 大巴车终于到了六环。车子载着打工人们停在了一个大广场上。大巴只送他们到这里,接下来他们要乘坐其他车辆出城。 单小溪等人下车,按照出工单上的编号找到了要乘坐的车辆。 与他们同一个工地的人大约有五十来号人,新的车辆是一辆没有窗户的敞篷大巴。 敞篷大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车身上的漆掉得七七八八,车架看上去好像随时能散掉一样。 只是这种大巴的轮胎跟城里很不同,整个轮胎比普通大巴的轮胎大了有一倍。这使得整个车身都抬高了半米左右。另外轮胎看上去就很结实的样子,应该是为荒野土路特意设计的。 “这种车子是专为在荒区行驶设计的。荒区的道路凹凸不平,容易发生翻车。没有车窗就是防止在发生事故时对乘客造成二次伤害。” “为什么连车篷都没有,不怕遇到灾害天气吗?刮风下雨啥的不预防一下吗?” “官方提醒:灾害天气不要出城。如果是在城外遇到灾害天气,要尽快找地方躲藏,而不是在荒野上开车奔驰。” 单小溪好奇:“灾害天气会有很强大的异兽出没吗?” “是的,据说很多次兽王级异兽会在特定的灾害天气巡守领地,万一遇到那基本就是死了,除了白岚之外。” 一辆车很快就坐满了,司机根本不会理会有没有坐错车。如果有人坐错车只能自己负责,司机是不承担责任的。 车子开出去半小时后到达工地。这一路上没有遇到意外,估计是因为距离城墙不远,道路也不是很差。 其实比较巧合的是,单小溪三人这次的工作还是机体组装。当然肯定不是机甲了。 工地面积不小,隔一段距离就散落着一些箱子。箱子里装的就是机体零件。工人们需要开箱组装机体,然后最后再拼装到一起。 单小溪他们一群人下车后就有管理员过来招呼。单小溪三人跟着同一位管理员。 “工友们好,我叫张琪,是小组长。来九个人跟我到这边,这是我们组负责的箱子。” 单小溪三人还有另外六个人跟着张琪走到不远处的一堆箱子前。这些箱子旁边还放着九个工具箱。 “每人一个工具箱。大家先进行第一步工作,就是拆开这些箱子,把里面的零件取出来。来,大家一起动手,三个人一个合作小组,大家分三个小组,现在就开始了。大家努力一把,争取在中午吃饭之前把箱子都拆掉。” 单小溪三人自然成为一组。 这些箱子很大,有一米高的,也有三米高的。工具箱里有工具,甚至还有伸缩梯子。 开始动手后,单小溪发现这些箱子真的不好拆。 因为箱子里的零件非常重,不易挪动,所以必须把箱子的五个面都拆成板拿开。而这些箱板都是用特制的长钉固定在一起,必须用电动工具才能把长钉取出来。 好在电动工具上手很容易,只是体力消耗比较大。但有木籽棉和单良在,单小溪是可以偷点懒的。 九个人,三个小组,一共十五个箱子,每组要拆五个。这样的分配是默契,而不是硬性规定。 虽然单小溪的眼睛总是瞟来瞟去四处观察,他们小组的工作仍然是进展最快的。在十二点之前,他们就已经拆完了五个。于是木籽棉和单良顺手就拆了第六个。 几乎是擦着十二点整,他们这边九个人全部拆完了十五个箱子。 餐车准时在十二点来到了工地。张琪骑着一辆三轮车过去取了十个人的盒饭和饮料。 盒饭有五个菜,三荤两素。单小溪吃了一口就发现食材用的不是二环的。 单小溪摇了摇头,暗自责备自己是由奢入俭难了。她才吃上二环菜多久,又有多少非二环人能吃到没有变异的蔬菜和肉。 饮料是任取的,不限量。有果汁,有蔬菜汁,更多的是纯净水和盐汽水。喝了可以再到餐车拿。 张琪一口气取了很多饮料。就放在三轮车上,大家下午想喝可以自己拿。 考虑到饭菜的口味,单小溪三人都喝的纯净水。 顺便说一句,红月世界的水是不能饮用的。人们喝的水都是取自陨落河,经过非常复杂的处理将陨落河水会变为纯净水。 据说处理过程有一个环节使用的是奇物。这件奇物是大灾变时期某位异能与水相关的异能者死后诞生的。 所以荒野里休整点的用水都是从城里运送过去的。 人类联盟最大的贡献就是发明了从陨落河水提取纯净水的方法,并将这些纯净水供应给了人类城市里的每个人。 在红月世界,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喝到城市里的纯净水。 张琪给大家的午饭时间为半小时。 其实吃饭也就是几分钟,多余的时间大家可以随意找地方休息一下。 有些工人也是结伴而来的。吃完饭后,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坐在拆下来的箱板上说话。 也有些有经验的人还带来了睡袋。把睡袋拿出来往地上一铺,幕天席地闭上眼睛就打起了盹。 单小溪不累也不困。木籽棉和单良陪着她在工地周围走来走去,彼此交流对这个工地的看法。 “这里组装的很可能是移动炮台,”木籽棉猜测说,“看那边堆放的是炮台的轮子,比来时我们坐的大巴轮子还要大。” 单小溪顺着木籽棉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比她还高的车轮。 “轮子这么大,那炮台得有多大?”单小溪惊讶地问。 “等组装好了,你不就能看到了。”单良说。 “这片工地在组装的不只一个炮台,看轮子的数量,至少有三个。”木籽棉说。 单小溪眼睛瞪得大大地,对即将完成的炮台非常有兴趣。 工地打工人、隔离墙、炮台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她发现呢? 第193章 荒野灰鼠 到了下午,张琪拿出了图纸,指挥大家先是核对零件编号,然后合力把零件一件件组装起来。 图纸证明了木籽棉的猜测,他们在组装的就是移动炮台的一部分。红月世界的移动炮台感觉很夸张。炮台带着驾驶室,可以开着炮台在荒野中行进。据说这种炮台也是从其它城市采购的。 第一天组装进度有些慢,大家还不太熟悉步骤,而且工具使用也不是很熟练。 下午五点,张琪就喊大家停工了。 打工人大部分是普通人,官方再怎样也不会让他们在红月之下暴露在荒野。 “大家跟我来,帐篷在这边。” 这片工地有工人五十多人,再加上管理者和巡逻的军人,总共不到七十人。因为这片工地的工期只有三天两夜,军方提前扎了帐篷,所有人就在工地不远的地方过夜,方便第二天一早继续开工。 一共只有三顶帐篷,士兵和管理者住一顶,男性一顶,女性一顶。女性那顶帐篷稍微小一点,一共就只有十几个女孩子一起住。 另外帐篷后面有一间临时搭建的洗手间。因为时间不长,没有附带淋浴房。饭菜都是由餐车从城里运送过来的,所以营地也不需要生火做饭。 “大家洗漱一下就会帐篷。等餐车来了,我会把盒饭送到大家的帐篷里。这里是荒野,大家晚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意走动。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早餐是四点半开始,五点正式开工。” 单小溪三人先各自去帐篷放背包。 从安全角度考虑,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帐篷中央的床位,两头靠边的地方都空了出来。小帐篷里有二十张床位,多出来的床都被大家拿来放东西了。 能来荒野打工赚钱的女孩子都是比较独立的,帐篷里并没有出现几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场面。白天干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恨不得马上爬上床睡觉。但为了等晚饭,大家还是撑着先去排队洗漱。 餐车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红月的光芒下,营地里的大型照明灯都亮了起来。 帐篷中央的照明灯也亮了起来,但光线是昏黄色的,比较昏暗。每张床的床头架上还有可以自由控制的小台灯,大部分人就开着台灯坐在床上吃饭。 单小溪和木籽棉、单良三人是在帐篷外面吃的。 营地里升了篝火。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晚上还是有点冷。篝火既是给来回巡逻的士兵照明,也是取暖,可能也有震慑异兽的效果。 篝火周围挺热闹的。很多士兵和管理者都围着篝火吃饭聊天,还有人在篝火旁弄了个火架烧烤异兽。可能是士兵白天在周围猎到的小型异兽,单小溪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他们的小组长张琪也在,他送了一大块烤好的异兽肉给他们。 单小溪撕下来一小片尝了尝,发现自己很难咬动,就那一小块在嘴里嚼了快十分钟才能下咽。味道也不是特别好,又酸又涩。 木籽棉和单良就没有这个烦恼。他们觉得异兽肉味道还不错,咬起来也没有特别费劲的感觉。果然异能者的牙口和味觉都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张琪挺热络的,估计也是看木籽棉和单良两个异能者来打工有点好奇,坐下来跟他们聊了一会儿。 单小溪一个人绕着营地来回走了几圈,借着营地的灯光观察荒野那些植物和小动物的样子。 之前跟木籽棉来荒野,因为心急赶路,同时记挂着单良,单小溪竟是一点心思都没往这些方面放。 这次出来反而感觉很轻松,单小溪在营地边看到一朵黄色的花。 万绿丛中一点黄,在红月光芒下既清新又妖异。 单小溪当即从随身包里取出纸笔,坐在一块石头上就动笔画了起来。 从单小溪起身离开,木籽棉的视线就一直追随着她。在看到她坐下来后,木籽棉跟单良打了声招呼,悄悄来到了单小溪身后。 单小溪画画很投入,一直没有发现木籽棉就在身边,直到画完后看到地上的影子。 “你也过来了?” “你画的真好。” “草稿而已,等回去了再重画。” “你怕回去后忘记吗?” “记忆太多,我怕把重点弄错。” “那你可以买一个相机,把它们拍下来。” “我老早之前有想过,可是相机块头太大了,”单小溪用手比划了一下,“相机都有半个电视机那么大了,随身携带太不方便了。” “听说其他城市有小一些的相机,回头我找人问问。” “如果太贵就算了,”单小溪晃了晃手里的纸笔,“我有纸笔,可以走到哪里画到哪里。” 单小溪正说着,木籽棉忽然闪身到他面前,抱着她的腰急速向后方退开。单小溪下意识朝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看去,一个黑影从那里快速闪了过去。木籽棉手指向黑影的方向一指。 只听到“吱”一声尖叫,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木籽棉放开单小溪,单小溪紧抓着他的衣角,两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一支体长近半米的老鼠,皮毛深灰色,尾巴又长又粗。 “荒野灰鼠,荒野上最常见的小型异兽,杂食,攻击性不强,但速度快,而且荒野灰鼠喜欢成群行动,如果看到一只,那意味着方圆十米内至少会有一群。” 木籽棉把单小溪推向营地:“回营地,叫人过来。” 单小溪立刻会意,拔腿就往篝火那边跑去。路上,她频频看向木籽棉,只看到木籽棉不时向阴影中指去,不时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等单小溪领着一队荷枪士兵过来,木籽棉的神色变得很沉重。看到士兵出现,木籽棉向后退开,一手拉着单小溪。 士兵们训练有素。他们全都是异能者,且全部荷枪实弹。 只见枪声响起一片,阴影中吱哇乱叫声此起彼伏。只是几分钟后,荒野再度恢复寂静。 士兵们分工明确,有人在原地防守,有人进入阴影中搜查,有人取了照明设备和火把过来。 “没事了,我们回去。”木籽棉拉着单小溪返回篝火旁。 单小溪好奇问道:“尸体会怎么处理?” “烧掉,在荒野处理尸体最方便有效的手段就是烧掉。”木籽棉说。 “如果放任不管呢?”单小溪又问。 “那会吸引来其他异兽,会让局面失控,”木籽棉说,“按说工地选址在这里,军方应该把附近区域都清理过了,不应该出现这些荒野灰鼠。” 军方在清理出一片区域后,为了防止再有异兽闯入,会在边界撒上一圈驱兽粉。一般异兽闻到驱兽粉的味道就会远远躲开。 “你在担心什么?荒野灰鼠越界与兽潮有关吗?” “应该是的。” 据白岚最新探查,狮王已经杀死野猪王,目前正在跟灰鹰王对峙中。狮王在杀死野猪王的过程中受了伤,导致它无法压倒性杀死灰鹰王,也给了灰鹰王一定的胜机。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局面会再次向狮王倾斜。狮王的伤会自愈,并将重新恢复巅峰实力。 白岚曾几次想故技重施干掉那只雌性幼狮,但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狮王在失去伴侣和幼崽后,明显加强了领地的防卫,几乎所有狮族精英日日守着仅剩的幼狮。 两只兽王对峙。它们所在之地附近所有异兽都要避开。每次它们打斗又会波及一大片区域。 荒野上的生物都受到了影响。一是领地被侵袭带来的不安。二是受到兽王精神力影响产生的躁动。 这些现象也是兽潮爆发前的预兆。 单良看到木籽棉两人回来,询问道:“那边怎么了?” “发现了荒野灰鼠群。”木籽棉言简意赅回答。 “不是好消息,”单良说,“我刚听几名士兵说,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有异兽出现,不过都是小型异兽,但都是成群结队的,很烦人。” “没办法,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这样。”木籽棉拉着单小溪在篝火旁坐下,然后拿了一瓶蔬菜汁递给单小溪,“喝点,盒饭的营养不够。” 这是一瓶混合蔬菜汁,口感有种铁锈味,关键还是咸的。单小溪几乎是捏着鼻子喝掉了。 由于发现了荒野灰鼠群,军队晚上巡逻的排班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还增加了一队由管理者组成的巡逻队。 考虑到明天一早四点就得起床,单小溪三人也早早回帐篷休息了。 小帐篷里灯光昏暗。这是为了照顾睡觉的人不受灯光影响。 十几个人的帐篷,只还有两三个床头亮着灯。最令人欣慰的是这里面居然没有人打呼噜,也没有说梦话等特殊癖好存在。 单小溪到这时才发现这种帐篷的隔音效果居然非常好,刚才外面一阵枪响却没有惊醒大家。 单小溪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床铺,扯开睡袋钻了进去。她很快就睡着了,还在睡梦里梦到了那朵漂亮的黄色小花。 一觉睡到营地的钟声响起。 凌晨四点钟。天边泛起鱼肚白,而红月还未完全消失在地平线。 帐篷里的灯忽而明亮起来,像一颗小太阳驱散了黑暗。 单小溪从睡袋里爬起来,揉了揉脸,去帐篷后面洗漱。比她动作快的人不少,洗手间都要排队了。 理论上来说,在红月没有彻底消失前,普通人不应该暴露在红月之下。但凌晨四点钟的红月威力大减,似乎是不会对普通人造成很明显的伤害。 早餐是每人两个鸡蛋,菜包子肉包子任选且管够,还有豆浆任意喝。这对饭量大的人来说是福音。但对胃口比较挑剔的人来说就没什么不同。 单小溪只吃了一个鸡蛋,剩下那个一分二,木籽棉和单良各多半个鸡蛋。菜包子和肉包子各吃了一个,又喝了一杯豆浆。这跟单小溪平时的饭量什么差别。 大部分工人并不知道昨晚有荒野灰鼠出现,所以当他们经过篝火堆时看到里面被烧焦的灰鼠尸体,很多人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荒野灰鼠的尸体被烧得几乎成了灰,只有少量骨头还能看出来。 来荒野打工的人心里都有准备,没有出现看到异兽尸体就大惊小怪的人,大家不约而同扭开头选择不去看。 单小溪耸动鼻头,没有闻到奇怪得味道。看来荒野灰鼠的尸体烧成灰后没有留下气味。 第二天的工作变得枯燥且更加疲劳。 从早上五点一直干到下午五点,中午只有半个小时吃饭休息的时间。这种时间安排可比义务劳役辛苦多了。 原本还觉得一天五百的日薪很高,现在却觉得根本就是剥削。果然,13号城的官方是不会做慈善的。 单小溪是幸运的,有木籽棉和单良帮她分担。即使是这样,她也很累,晚饭都有些不想吃了。 其他工人们比单小溪更累,他们几乎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坐在地上就捧着盒饭开吃。 单小溪看着那些人,就觉得自己真是不如以前了。狠狠心,也跟其他人一样,坐在地上捧着盒饭就吃起来。 今天依旧有篝火,单小溪却无心过去了,洗漱后就爬进睡袋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三天的早上,钟声依旧在凌晨响起。单小溪却是早就醒了,只是浑身肌肉发酸,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看着其他人都起床了,单小溪鼓励自己一番后勇敢地从睡袋里爬了出来。 这次打工的经历让单小溪明白了一个道理:健身和劳作本质有很多区别。两者的运动量和运动方式完全不同,健身达人未必是合格的劳动者。 一大早起来,大约是看出了大家的疲惫,张琪发表了一番鼓励性演说。 “大家再坚持一下,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能提前完工,我们是可以提前回城的,工资照旧发放。” 可能是即将拿到工资了,大家果然比之前兴奋了很多。虽然浑身肌肉酸痛,大家的进度却没有落下,午饭过后剩余的程序只剩了最后一道——整体合拢。 第194章 卷曲兽 最后的步骤了,把九个机体分别组合起来完成三个移动炮台,这个工地的任务就结束了。 单小溪他们组要跟另外两个小组协作,把三个分开的机体拼成一个移动炮台。有木籽棉和单良两个异能者在,他们这边的工作进展是最快的。 唯一让人不太舒服的是今天的风比较大,时不时卷着沙砾石子扑面而来。 单小溪甚至在风中闻到了腥臭的气味。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单小溪他们这边的第一台移动炮台已经组装完成。军方的技术人员上车运行测试。只要没有问题,他们这群人就算是完工了。 移动炮台比单小溪想象中灵活许多,有点前世小皮卡的意思。 需要注意的是,他们这边只是组装,没有装弹。炮弹将在兽潮真正爆发后由专车运送过来。 单小溪第一次见这种新式武器装备,兴奋地踮着脚尖伸头看。手里还握着纸笔,一边看一边画。 单良跟在单小溪身边,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对移动炮台不感兴趣。 木籽棉在一旁跟军方的负责人交谈,他们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忽然,一阵风沙袭来,单小溪差点被风吹倒,一旁的单良及时扶住了她。 这一阵风沙强度非常高,营地中央的一面旗子都被吹断了。 还好这阵风沙很快就过去了,人们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工具,准备继续工作。 但是,军方人员却吹响了紧急鸣哨。刺耳的无法忽视的哨音让大家忍不住捂住耳朵。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进入掩体隐蔽。所有人,立刻进入掩体隐蔽” 随着军方负责人的喊声,周围的士兵们开始催促并协助工人们进入掩体。单小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单良拉着往营地中央跑去。 在营地中央树立旗帜的地方,此刻地面上打开了一个洞。单小溪这才发现原来营地中央还有一处地下掩体。 在军方的组织下,大家迅速有序地进入地下掩体,军方负责人是最后一个进入掩体的。他进入后,关闭了掩体入口,并以口令锁死了入口大门。 掩体面积不小,里面设施齐全,还储备有食水。看来这处掩体早就存在了,这大概也是军方把工地选在此处的原因之一。 在人们进入后,掩体内的设备就启动了。 工人们被安排在掩体后方休息。军方的人则在调试设备。 “那边的饮水机可以随便用,里面都是干净水。那边柜子上摆的食物也可以随便拿,大家可以随意取用。只有一点要求,水和食物都不能浪费。” 估计大部分都跟单小溪一样,还处于懵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状态。即使进入了地下掩体,也依然是好奇多于恐惧。 士兵们调试设备的地方就在前面,工人们是可以看到那边情况的。 这样的状态应该是设计掩体时故意这么做的。当人在某个不熟悉的密闭环境中时,未知和孤独会让恐惧滋生加剧。大家待在一起,把情况透明化,反而会令大多数人情绪更稳定。 在军方技术人员操作了一会儿后,掩体的一面墙壁上的大屏幕亮了。 要知道现场的工人大部分来自三环和四环,这些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电视,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电器。所以当屏幕亮起的时候,很多人都被吓到了。 单小溪三人算是人群中最冷静的了。 屏幕上当然不是在播放电视节目。这是一块监控屏,屏幕上显示的是掩体之上地面的实时画面。 配备这么高端的设备,也说明了这个掩体是军方的设施。 此时屏幕的画面中,地面上已是黄沙漫天,似乎有龙卷风正从远处向这边靠近。 “那是什么?”单小溪惊讶地小声问。 “灾害天气之一龙卷风,荒野上的龙卷风大部分都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种名为卷曲兽的异能。所以如果在荒野遇到不正常的风沙,一定要记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卷曲兽?”不知道为什么,单小溪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想起了前世名为卷毛狗的可爱动物。 “次兽王级异兽,估计是受到狮王和灰鹰王的影响,竟然跑到距离城墙这么近的地方,军方这几天估计得进行一次清野行动,不然对工地影响有些大。” 说话间,屏幕上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异兽。 起初还看不太清这只异兽的样貌,随着风沙滚动,屏幕的画面来到了龙卷风中央的无风区域,人们才看清了这只卷曲兽的样子。 巨大的体型如一栋六层高的大楼,两只尖尖的耳朵,细长的双眼,嘴巴有两张,分别长在脑袋的上下。身上的毛果然是卷曲着,但因为体积过大,一点都不可爱,还有点瘆人。 重点是卷曲兽的那两张嘴巴像两条裂缝一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单小溪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惊叫出来。 卷曲兽可不是卷毛狗! 卷曲兽向营地走来。它的鼻子东闻西嗅,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它好像是受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才来到这附近。 地下掩体中的人们很多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在担心自己如果忍不住叫出声会被卷曲兽听到一样。 操控台前的士兵,看着眼前小屏幕上显示的数据,看向旁边的指挥官说道:“长官,是朝营地过来的。” 指挥官沉吟了一会儿下命令:“释放干扰气体。” 士兵操作一番,但在监控画面中看不出异常。 卷曲兽依旧在向营地方向前进,直到它踩踏了一座帐篷后忽然停下。 监控画面中,卷曲兽停下脚步,鼻头大力耸动,然后它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吹倒了另外两座帐篷,然后嫌弃地扭开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卷曲兽的身影在屏幕中消失,黄沙稍后也消失了。之后又静等了十五分钟,军方这才派人去地面探查。又过了十分钟后,大家才全部离开地下掩体。 地上一片狼藉。帐篷全都倒了,临时洗手间也被踩扁了。好在机体放置的地方距离卷曲兽有点距离,虽然工具被风卷地落了一地,但机体没有受到损伤。 “大家不用担心,卷曲兽是不会走回头路的。就算它回来,我们也可以再躲回地下掩体。现在大家要做的是尽快把机体组装完成。大家早一分钟完工,大家就可以早一分钟回城。” 大家心里还有点后怕,但之前没有人受到侵害也是事实。大家都捡起了工具,克服了心里的恐惧动手开干。 单小溪小组已经完工,但大家也没闲着,加入其他两组,齐心合力争取早点完工。 虽然因为卷曲兽耽误了时间,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在太阳下山前三台移动炮台全部组装完成。 最后的调试阶段也很顺利。 军方的人留下,工程管理员和工人们可以回城了。 三台移动炮台不可能就这样留在荒野。单小溪猜测留下的士兵将负责把炮台放到指定地点,也有可能直接藏到地下掩体里面。 大家上了车,车子行驶的速度很快。大家紧紧抓着扶手,没有人抱怨。因为所有人都想早一点回到城里。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车子进了城。 这时候红月的光芒已经照射下来,大家都把衣服紧紧穿好也戴上了帽子口罩,总之就是尽量不把身体暴露在月光下。 张琪已经在车上把工钱发到了每个人手里。车子到达后,大家就可以各奔东西。 单小溪看着信封里的一千五百块钱,不由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奇迹画廊实习的日子。 那时候觉得世道不公,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苦的那个人。而现在单小溪却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因为比她不幸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因为红月已经出来了,普通人不方便在街上行走,大部分人拿了钱后立刻找了最便宜的旅馆住下。 单小溪三人倒是可以坐货车回内环,但他们也不想这么赶。 三人找了一家普通旅馆住下。这次他们要的是套房,单小溪一个人住在里面卧室,木籽棉和单良睡在客厅。这都是为了安全考虑。 但是到了旅馆里,单小溪完全不困了,拿出纸笔就在客厅里开始画。 木籽棉和单良也不敢打扰她。两人商量了一下后干脆都进卧室去睡了。卧室里一张大床,两个大男人睡也足够。 单小溪一口气画到了半夜。 她依然很亢奋,只是姿势保持地太久需要活动一下。 单小溪拿了瓶水来到阳台上,她想看看六环的红月。 此刻的街上本应静悄悄,实际上却很忙碌。一辆辆军车正载着士兵和武器往城外驶去。 刚才在屋里完全没感觉到,出来一看原来街道上的气氛如此肃杀。 这情况好像也是刚发生不久,旁边房屋的阳台和对面楼里的窗口都有人出现。大家好像都被街上的动静给惊醒了。 单小溪正在差异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木籽棉和单良也起来了。 木籽棉和单良也一起来到了阳台,两人看向街道上的军车,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单小溪好奇地小声问:“军队大规模出动,荒野发生事情了?” 木籽棉似乎犹豫了一下说:“大概率是因为卷曲兽,它白天出现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如果它一支没有退向荒野更远的地方,军队就得尽快清理掉它,不能等出现伤亡后才行动。” “白天就该出动了,怎么拖到半夜才开始?”单良神色不太高兴,“就该趁着兽潮还没开始除掉一些高等级的异兽,将来兽潮也能减轻一些压力,当成提前练兵也可以。” “看着。” 这一声之后,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车辆出了城,单小溪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失去了兴趣,回客厅继续画草图。 木籽棉和单良依旧站在阳台上,两人目光凝重,同时释放出了精神力。 对于异能者来说,精神力所及都是所见。 尤其是单良,他的精神力范围及强度仅次于白岚。 是非法实验室的药剂效果太好?白岚分析后觉得不是。 白岚认为单良觉醒不是因为地下实验室的药剂,而是他自身觉醒了。地下实验室的药剂只是刺激了他觉醒后的精神力,激发了他的潜力。 结合单小溪幼年时期的经历,白岚认为他们兄妹的基因潜力非常大,可能跟他们母亲的血脉有关。 话说他们的母亲当年可是某名门出身,可惜她从未具体跟单良说过母族的事情,无法追溯他们的母族血脉。更可惜的是单小溪,她应该是一出生就具有很高的异能天赋,只是再也不会觉醒了。 以上这些事情,单良没有跟单小溪谈过。既然她注定只能做普通人,那就不要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烦恼了。 单小溪一个人在客厅里画草图,木籽棉和单良在阳台上“看”军方与卷曲兽之间的战斗。 这大概是13号城市的军队第一次直面次兽王级异兽,并且决心消灭对方。看得出来参加战斗的指挥官和士兵们都很紧张。 卷曲兽在次兽王级异兽中属于比较弱的一类。它的异能就是制造龙卷风,而且它对异能的控制力比较差,要不然白天的风沙也不会一阵一阵的了。 卷曲兽的龙卷风既是攻击手段,同时也是防御手段。与它对战,重点就是突破那一圈龙卷风。只要进入龙卷风的中央,卷曲兽就只能肉搏。 卷曲兽的体型大,动作迟缓,只是皮毛有些坚硬。以军方的热武器,只要充分发挥机动性,耗死卷曲兽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是这样,这场战斗也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卷曲兽死了。军方付出了十二死四十七伤的代价。这个数字不算太难看,但也不好看。 “军方的策略太保守了。”单良如此评价。 “第一场战斗,能打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木籽棉说。 “应该更充分的发挥士兵的异能,增加他们的灵活性。都是有异能的人,不应该像对待普通人士兵那样操作。” “但他们是军队的士兵,士兵要把团队协作放在第一位。” 第195章 食梦鼬 十天后,单小溪三人再度坐上了前往荒野的大巴车。 这次他们又报名了一个三天的工地。 对于单小溪来说,她想尽可能地多看看荒野上的情景。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一旦兽潮真正开始,她作为普通人只能待在后方。如果想看到荒野真实的样子,只能在兽潮还没爆发前去实地见证。 木籽棉和单良都支持她的做法。 像上次一样,早上五点乘车出发,乘坐同城佣工安排的大巴车来到六环,然后再倒车前往工地。 这次的工地比上次更近,单小溪感觉周围的景色有几分眼熟。 单小溪凑近木籽棉小声问道:“上次我们两个出来,是不是有经过附近?” “还记得那株领地型的巨树吗,就是那个树根吃了一只兔子的那个?” 单小溪连连点头:“记得,那是我们出城后看到的第一个比较可怕的异植,你还要我离得远远的,我记得那棵树名字叫‘独尊’。” “就是它了,这里原本是它的领地。它已经被军方清理掉了,现在可能要利用它原本的地盘做一些陷阱之类的。”木籽棉说道。 木籽棉推测的没错。 军方在杀死独尊后,科学家们利用收获的独尊的核心制作出了一种名为“勿入”的奇物。 “勿入”保留了独尊的异能特性——杀死入侵领地的外来者。科学家对“勿入”的特性进行了升级,在“勿入”中加入了“人性”。如此一来对于“勿入”来说人类便不再是外来者。 也就是说,在领地内,“勿入”会攻击一切非人类外来者。 最适合“勿入”发挥特性的地方当然就是原本“独尊”的领地。所以单小溪他们现在所在的工地就是把“勿入”植入原本“独尊”所在的地方。 坑不用挖,是现成的,也就是消灭“独尊”后留下的。 现场有军人也有科学家。 按照科学家的设计方案,要把“勿入”放置在“独尊”原本所在的位置,然后以电路代替原本“独尊”的根须。 这次来的工人也是五十多个,再加上现场的科学家和技术员,还有士兵们,跟上次组装移动炮台差不多。 这次依然是九个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一条线的电路安装。 这次领导小组的都是技术员,他们全程指导工人操作和具体的工作安排。 “大家好,我叫章平,是咱们小组的组长,也是13号城市工程院的研究员。大家跟我到这边来领设备” 虽然章平是技术员,但在待人接物上还挺平易近人。偶尔帮把手,并不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领完设备和工具包后,章平再把九人分成三个小组,并拿出图纸向大家讲解安装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我们先做这条线,这条线上一共有九个点,每个小组负责三个点。鉴于大家第一次操作,我先示范给大家看,一起到这里来,大家注意看我是怎么安装的” 章平亲自动手示范,其他九人围着他看得很认真。 来荒野打工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混子。混子是不敢来荒野的。 团队工作时没有人故意偷懒,效率就不会很低。 当然了因为单小溪的重点是观察别人,所以她会下意识的偷懒。不过没关系,有木籽棉和单良在,他们小组依旧是工作速度最快的。 因为这次的设备不像上次机体组装那么重,又或者有过一次经验就习惯了这种工作方式,一天工作下来单小溪没觉得特别累。 住宿仍然是军方提前扎好的帐篷,规模跟上次差不多,只是又多了一顶小帐篷。是专门给工程院科学家和技术员们住的。 让单小溪比较高兴的是这次的盒饭质量比上次高了很多。大概是因为此次工程有工程院科学家参加,虽然他们有单独供应的盒饭。 吃过饭后,单小溪和木籽棉、单良三人依旧在篝火旁坐了一会儿。由于这次营地周围很荒凉,单小溪就没去周围转悠。 单小溪一直懂得一个道理:人可以任性但不能莽撞,且任性要在别人能接受的范围内。 她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试险,因为那既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关心自己的亲人的不尊重。 还差两天就是月中,夜空中的红月已经接近满圆。也就是说再有两天就是红月最亮最圆的血月。 单小溪不由想起了血月之夜的天外陨石。 据章平透露,“勿入”的电路中掺入了天外陨石的风化成分,以此来加强电路的辐射效应。 这次工程中所使用的电线和电路板都是特制的。章平特意提醒大家要小心对待这些设备,因为一旦人为损毁将要赔偿相当大一笔钱。 红月的光芒很亮,营地的灯光也很亮。 忽然,单小溪感觉有水滴落在头顶,连忙伸出手掌感受是否有雨滴落下。 这场雨来得非常快,几乎是几秒钟内就变成了大雨。众人纷纷往帐篷中跑去。 大雨倾盆而下,越下越大,很快就有雨水渗入了帐篷里。雨点噼噼啪啪砸在帐篷上,声音大到惊醒了所有人。 “怎么了?什么声音这么大?” “下雨了。” “帐篷进水了。” “好多水,是不是要淹进来了?” “水到我小腿了,不会真要淹了? “水要漫到床上了,这里不能待了,得去地势高的地方。” 惊慌之中有人大喊,有人已经跳进水里艰难地向帐篷门口走去。 单小溪有点傻眼。从她跑进帐篷躲雨到帐篷水漫金山好像就只有几秒钟的光景一样。 单小溪站在床上,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拼命往门口去。她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太夸张了。 营地周围明明都是平地,怎么会一场雨就被淹了,还是只在几秒钟之内? 就在单小溪迟疑的时候,水面已经漫过了床铺。 有人站立不稳摔倒,身体在水中挣扎喘息。不知那人是脚崴了,还是太过恐惧,挣扎了很久都没能站起来。 单小溪也感觉到了恐惧。眼前的景象太不真实了,让她忍不住想到了上次见过的龙卷风和卷曲兽。 这次的倾盆大雨会跟次兽王级异兽有关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单小溪更不敢往外面去了,只能在床上踩着漫上来的水不安地走来走去。她倒是一直记得木籽棉说过遇到次兽王级异兽要藏起来而不是跑出去。 雨点砸在帐篷上的声音好像石头的碰撞。让人忍不住怀疑是水先漫过帐篷还是帐篷先被大雨砸破。 人们的挣扎似乎都是无效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能跑到帐篷门口,那些反应最快地都落在了水里,那些倒下的都站不起来了。 单小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冷静。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的随身包。随身包一直带在身上,就连睡觉她都没有摘下来过。 来不及去想太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分析眼前的局面,单小溪下意识摸出一粒爆炸豆朝着帐篷门口丢去。 在强大的精神力冲击波下,普通人根本无从抵抗,只能五体投地趴下,只除了单小溪。 一团无形的精神力场散开,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在单小溪的视野中,帐篷中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哪里有什么水漫金山?雨滴落在帐篷的声音也没有打到可怕,只是轻微地噼噼啪啪。 雨水没有漫入帐篷里,帐篷里也没有被淹。只是好多人的确躺倒在距离帐篷门口很近的地方。她们有的惊讶地张着嘴大口喘息,有的正奋力从地上一座而起。 幻觉?!刚才发生的可怕一幕只是幻觉! 几乎是同时,帐篷一角传来一声虚弱的“吱”,似乎是某种异兽的叫声。 单小溪立刻又从随身包里取出来一粒爆炸豆,然后从床上跳下来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只是这次不需要她出手了。 爆炸豆的波及范围仅限帐篷内,但它的残余波动还是惊醒了几位精神力级别高的异能者。 一群人破开帐篷门冲了进来。他们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几个人,而木籽棉和单良却在寻找单小溪的身影。 “我在这里,”单小溪出声喊道,“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木籽棉几乎是立刻就闪身到单小溪身前。单良也来到单小溪身旁,把她往后面推了推。 “我用了一粒爆炸豆,有个东西叫了一声,大概就在这个位置。”单小溪说道。 木籽棉和单良都释放出了精神力。木籽棉向前走去从阴影里捡起了一只昏过去的异兽。 “是食梦鼬,能喷吐无色无味的气体,气体带有毒性能致幻。”木籽棉说道。 “原来真是幻觉,”单小溪恍然大悟,“刚才我从外面回来,忽然就听到雨下得特别大” 军方人员也过来了,在询问过后,大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只食梦鼬闯入了帐篷里释放了毒气,单小溪因为进来得晚反而没有一只在帐篷里的人中毒深。单小溪的爆炸豆击昏了食梦鼬,同时刺激到帐篷内众人的神经从而使大家脱离了幻觉。 食梦鼬只是普通异兽,异能也不是很强大。如果在通风的环境中,它的毒气基本就不起作用了。帐篷里的人都是普通人,这才着了它的道。 单小溪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次兽王级的异兽。” “哪有那么容易遇到次兽王级,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下次不要一个人上前,应该先找我们。”单良弹了下单小溪的额头后说道。 然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营地中忽然响起尖锐的哨音,这是军方的示警讯号。听到曾经听过的哨音,单小溪向单良递了个无奈的眼神。 “这场雨有问题吗?”单小溪小声问。 但其他人来不及给她回答了。军方人员已经开始挨个帐篷叫人,并安排人往地下掩体躲避。 这里曾经是“独尊”的领地,那就不可能是军方的基地。这里的地下掩体只是临时弄出来的。 掩体依旧是在地下,估计是先挖出合适的坑,然后把合体板组合后放入坑中。这个掩体太过简单,就只有一个壳子,里面什么设施都没有。军方只能临时拿了一些食水放了进去。 掩体入口关闭后,箱体里一片黑暗。军方的人打开了几盏提灯放在四处,让掩体内不至于太过昏暗。 大家只能席地而坐。直接坐在合金板上还是挺凉的,木籽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让单小溪坐。 掩体里没有大屏监视器,只有军方的指挥官手里有一台移动式监视器。 科学家们都围坐在指挥官身边,伸着脖子关注着监视器屏幕上的画面。 单小溪所在的地方距离指挥官不远,只是隔着一圈科学家们,以她普通人的视力是别想看到了。 单小溪挪了下位置,斜靠在木籽棉身上,然后从随身包里掏出来一支小型单筒望远镜。 上次打工时单小溪觉得自己需要一支望远镜了,这是回去后特意高价买的。别看这支望远镜小又是单筒,但她的功能和效果都是军用级别的。 话说军方的示警系统还是挺有效的。两次这种经历都能提前足够的时间发出预警。 画面上一开始只是下雨的场景。单小溪看着看着就发现了怪异的地方,雨滴不大但却越来越细密,到最后整个画面好像变成了在水里拍摄的似的。 这种感觉相当的奇妙,就像是大海突然翻转到了陆地上,又或是大海和陆地互相对调了。 还有奇怪的地方时,外面似乎一点风都没有,因为雨线笔直从上落下,就像最标准的垂物线一样。 在掩体上方的营地中,此时有好似婴儿欢笑的声音响起,一声又一声,由远及近。可惜监视器不传导声音,所以掩体中的人们听不到。 雨点连成线,线变得越来越密集,地面上似乎成了海洋。 红月之下,一个青色的身影缓慢出现,婴儿的欢笑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那个青色的身影像一条透明的鲸鱼,在大雨中穿梭,行走在陆地上。 第196章 叛徒 次兽王级异兽“迷路鲸”。原本生活在水里的鲸鱼来到了陆地上,可不就是迷路了嘛。 迷路鲸是一种看上去很恐怖,实际上很容易对付的异兽。它跟卷曲兽一样是次兽王级异兽中能力最弱的之一。 迷路鲸身周五米范围内全部是水。要杀死它只要抽干它周围的水就可以。在失去水分半小时后,迷路鲸就会像普通鱼一样死去。 所以说迷路鲸太不成器了,都来到陆地上了却没有学会在陆地上呼吸。离不开水的还是应该回到水里才对。 当然,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的前提下,地下掩体中这些人是打不过迷路鲸的。 迷路鲸的智商不高,估计跟卷曲兽一样也是因兽王战斗被吓到了,所以才跑到了这里。 话说回来次兽王级异兽的判断标准难道是体型吗? 这只迷路鲸很可能是追逐着雨过来,但是这里距离城墙已经很近了。估计等待它的下场可能也会跟那只卷曲兽一样。 跟上次一样,在迷路鲸的行进路线靠近营地后,指挥官按下了遥控器在营地内释放了驱逐气体。 这种气体是从人类联盟购买的,其效果已在以往兽潮中被证明。 在驱逐气体的干扰下,迷路鲸偏离了营地慢悠悠晃走了。它走得实在太慢了,单小溪看了手表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 由于这次没有大屏幕看,大部分人竟然在等待中睡着了。 单小溪看到后面也失去了兴趣,窝在木籽棉怀里打盹。她毕竟是个普通人,体力远比不上木籽棉和单良。 有惊无险的一夜过去,之后两天都很平稳,三天打工时间一闪而逝。 两次荒野打工经历让单小溪受益匪浅。她的灵感多得都快溢出来了。草稿攒了一大堆。 她还想再去荒野,可是城里却发生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事情发生在三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以崇拜异兽为信仰的邪教出现了。 这个邪教名为“拜兽教”。他们认为异兽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人类则是异兽的附属宠物。他们主张不要对抗兽潮,当兽潮来临时人类应该打开城门迎接主宰的到来。 拜兽教最初出现的时候,人们并没有很在意它。 报纸上专家分析那些人可能是承受不了兽潮带来的心理压力产生了逆反心理,甚至建议大家对他们多包容一些,等兽潮结束后这些人就能不药而愈。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被大众认定为弱势的人在这两天做出了骇人听闻的事情。 拜兽教不知道从哪里把一只猫兽弄进了三环。猫兽是一种异兽,科学家认为它可能是古代的野猫异变而来的。 猫兽是敏捷性异兽,食肉,攻击性强。 拜兽教把这只猫兽奉为使者,认为它是兽王派来巡查人类城市的使臣。最可悲的是,他们以人肉饲养这只猫兽。 起初这些人会到四环抓流浪给猫兽做食物。后来似乎是猫兽对肉质不满意,他们就开始在三环以坑蒙拐骗甚至绑架的手段给猫兽找各种年龄各种性别的人尝试。最后似乎猫兽非常喜欢小孩子的肉,这群人竟然偷偷把这只猫兽送进了一所幼儿园。 那所幼儿园就这样成了猫兽的狩猎场。 由于最近大量人手都调往了城外,当巡夜人发现幼儿园异状时为时已晚。 只是半天时间,那所幼儿园里的儿童和老师全部成了猫兽的口粮。 猫兽最可恶的一点是即使它吃饱了也会把剩余的猎物咬死,以确保猎物不会逃跑。 即使最后那只猫兽被抓住了,但是它所造成的破坏也瞒不住了。也是直到这一刻,官方才发现这个所谓拜兽教的破坏力居然如此可怕。 这才只是一只异兽,如果被他们弄更多的异兽进程,恐怕兽潮还没开始这座城市就要从内部崩溃了。 在备战兽潮的关键时刻,一群人干出了这种丧尽人性的事情,他们直接被定义为人类的叛徒。 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恶劣。 一方面是对死伤人员和他们的家属的伤害。还有一方面就是社会影响。 在全城动员共同对抗兽潮的大背景下,居然有人投降了异兽,还为异兽做了引路人,还把人类同伴当作食物进献给异兽。这样的“跪族”行为太让人气愤了。 这件事让大家意识到原来对抗异兽不是大家共同的想法,原来在我们背后也有敌人。当大家发现自己人中有叛徒,团结会变得困难,怀疑难免会滋生。 另外,人群中肯定有人会因为兽潮产生恐惧,只是原本恐惧来自于想象,而那只猫兽在城内大肆杀戮后,人们会更加切身感受到异兽的强大和可怕。当恐惧在人心中根深蒂固,人可能会因压力崩溃。 总之,这件事情必须严肃处理。 单小溪放下手里的报纸,吃掉了手里的水煮蛋。 “世道要乱了吗?拜兽教这种东西都能出现。” 木籽棉拿起报纸翻了翻:“拜兽教是个问题,他们运送异兽的渠道是更严重的问题。” “查清了吗?”单良问,“这种事儿应该很麻烦?” “白岚在亲自督促这个案子。”木籽棉说。 单小溪想起了木籽棉曾说白岚会借兽潮的机会除掉一些该死但不好杀的人。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木籽棉问单小溪。 “我要去趟fun杂志社,跟苏茜约好了采访,还要去看一下她上次拍的样片。”单小溪说道。 “怎么不是她过来找你?”单良皱眉问。 “我要去刺探商业情报,”单小溪嘿嘿一笑,“各品牌新一季的样品这个时间已经送到杂志社了,我跟苏茜打了声招呼,她说可以让我多看几张样片。” “她敢这样做?不怕被人看到吗?”单良似乎觉得单小溪要做的事情有危险。 单小溪解释说:“这种事情都是行业默许的,品牌敢把样品拿出来,就说明已经过了保密期,而且他们也一样能提前看到我们的。” “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吗?”木籽棉问。 “不用,我跟李乐一起去。杂志社地段在中心区,治安也可以放心。” 赶在兽潮爆发之前,单小溪临时加了一个系列。这个系列的名字是勇敢者游戏。 勇敢者游戏这个系列的特点是:极简、实用主义、迷彩和工装,分了男装和女装。 从本意来说,单小溪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做这个系列。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时尚不死”。 不论在什么时候,人们都要保持向美之心。 还有一点,就算单小溪不赚这个钱,别人也会赚。 这个系列之所以使用“游戏”这两个字,也是大家讨论后决定的。现实已经变得越来越残酷,设计者不能让顾客增加心理负担,相反要让消费者在花钱的时候得到心理上的放松。 不要以为极简、实用、迷彩和工装看上去会有廉价感,在没有被大批量山寨和仿制之前,这些主题一样可以做的非常高级。 在这个系列中,单小溪使用了可以拆卸的皮革配饰,打算试探一下市场反应。另外,这个系列是成衣,但数量做的不多。 单小溪这次去fun杂志,带了几块皮革样品,打算跟主编聊聊听听她的意见。 单小溪带着李乐去杂志社。她曾经在fun杂志实习,对那边很熟悉,就由她开车载着李乐过去。 单小溪原本想着把车子停在杂志社楼下就可以。这里的汽车没有那么多,不会造成拥堵。 但是车子开到路口的时候,单小溪就看到前方路上挤满了人。那些人就在fun杂志楼下,这样一来就不方便停车了。 单小溪对李乐说道:“你先下车,到杂志社楼下等我,我去找地方停车。” 李乐提着放皮料的箱子下车了。隔壁街很空旷,单小溪就把车子停在了那里。 单小溪也提着一个箱子来到杂志社楼下,看到李乐在人群后面看热闹,就上前把她叫了出来。 “里面在干什么?”单小溪问。 “不知道,没看到,人太多了。”李乐一头雾水地说。 “算了,现在世道有点乱了,别多管闲事。”单小溪说。 两人来到fun杂志社,李乐直接去找苏茜,单小溪则带着皮料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跟主编详细聊了很久,单小溪才从主编办公室出来。她把皮料留给了主编,主编会请专业人士对这些皮料做一些检测。 单小溪来到苏茜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进屋。 单小溪打量着苏茜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就连会客的茶几之类的都没有。但它跟外面的开放大厅是不同的,只有做到栏目负责人的位子才能从大厅搬到办公室。 苏茜和李乐都在办公室里,两人正围着桌子看样片。看到单小溪进来后,两人都站了起来。 单小溪笑着道:“刚听主编说你升职了,赶紧过来看看你的新办公室。” 看到单小溪过来,苏茜特别高兴。一来两人做过一段时间同事,单小溪还曾经救过苏茜的命。二来苏茜已经从“河伯”粉丝进化为单品牌的粉丝。 三人一起在办公室里看样片。苏茜出去给单小溪和李乐倒了两杯咖啡。 单小溪喝了一口咖啡,感觉咖啡的味道有些发涩就放下了杯子。 苏茜看到单小溪的动作叹了口气:“社里节省开支,咖啡的味道都不如以前了,只能凑合喝。” 单小溪奇怪地问道:“杂志销量下降了吗?” fun杂志属于中高端杂志,本不应该受到兽潮的冲击。 “没有,不但没降,反而比以前卖的更好了。但主编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杂志社是面向公众的,应该体谅大众的辛苦,节省开支就是支持城市抗击兽潮。” 单小溪眨了下眼睛就想明白了:“主编现在节省开支,是把钱攒起来留着后面捐献或做慈善。” 说到这个话题,苏茜明显来了精神:“单品牌有在策划慈善义卖活动吗?我好期待你们能把文艺复兴第一期的作品拿出来做拍卖,现在到处都买不到第一期的丝巾。” “有想法,但到底怎么操作还要看具体情况,现在就提慈善义卖会不会早了些?”单小溪笑着问。 “不早了,已经有品牌出了计划表,我听主编说有不少大牌子都会在战时进行慈善义卖” 苏茜正说着话,忽然楼下爆发出一阵巨响,整栋楼都有点震动,把办公室里的三人吓了一跳。 苏茜的办公室有临街窗户,三人不约而同起身来到窗边向下张望。 李乐看向苏茜说道:“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在楼下,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是他们”苏茜脸色变得煞白,“是拜兽教的人,我们楼下原本是他们的聚集点。他们做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自从报纸上报道了后,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里打砸。” “官方没有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吗?”李乐惊讶地问。 “据说官方只抓参与那次事情的人,”苏茜看上去有些不安,“拜兽教的人太多了,如果全部抓捕,怕是四环监狱都关不下。” 单小溪皱眉,她对四环监狱的情况更了解一些:“不会关不下,监狱会把多余的犯人派到荒区劳役,现在那边正是需要苦力的时候。” “那为什么他们不把所有拜兽教的人都抓了?”李乐不解。 单小溪摇了摇头。她也不懂。 按照单小溪的理解,为了维护城内安定,官方应该雷厉风行处理掉拜兽教,以杜绝这件事的影响力。 单小溪没想到官方对拜兽教的处理会这么轻描淡写。 “嘭”又是一声巨响,那是两名异能者战斗制造出的声音。从他们的精神力冲击波来判断,那两名异能者很强大。 楼下的街道上,一群义愤填膺的人们围着几个穿着古怪黑袍的人。一个黑袍人和一名赤膊者在人群中拳脚相加,就是他们的战斗制造了余波。 中间那几个黑袍者似乎是拜兽教里的管理层人员,而围着他们的则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家属。 第197章 爆发 约克是一名拜兽教的教徒。 约克曾是一名冒险者,但在某次外出时受了伤,之后只能退出冒险队。好在他是异能者,在某个公司做了一名保安。 但是在不久前,约克公司的老板加入了一个名为拜兽教的团体。约克不太明白这个拜兽教到底信仰的是什么,就跟其他同事一起追随老板的脚步加入了这个团体。 但在了解到这个拜兽教是什么组织后,约克几次想要脱离,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工作就忍下来了。 约克自始至终都只是拜兽教的边缘人员。他不知道这个团队做了什么,只是浑浑噩噩跟着其他普通教徒参加礼拜,跟着诵读他从心底厌恶的颂词。 约克也是看了报纸才知道了猫兽的事情。他跟其他人一样震惊和厌恶,而且内心深处还多了一份深深的自我厌恶。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还是要像没事人一样每天上班。 只是每次当约克看到老板那张脸,他就会下意识胃不舒服想要呕吐。 在约克刚明白拜兽教教义的时候,他曾跟踪过自己老板,然后他就知道了老板经常出没的拜兽教高层的集会地点。 在爆出了猫兽事件后,约克也曾担心官方会不会对拜兽教连锅端。在等了几天后,他发现不仅自己没事,连老板都没出事。更过分的是,约克发现拜兽教的高层们仍然在活动。 于是,约克给受害者家属寄了封信,举报了老板经常去的集会地点,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约克知道今天老板又在参加拜兽教的集会,而受害者家属和记者们将会上门找那些拜兽教高层讨要说法。约克作为一位路人旁观者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 约克早就预料到会爆发冲突。 来讨要说话的记者和家属显然也有准备,他们之中隐藏着异能者高手。而那几位拜兽教高层中也隐藏者异能者高手。 约克不怎么在意异能者之间的战斗。这里是三环,只要在城里乱用异能早晚会被巡夜人抓起来。 约克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老板。 约克的老板只是个普通人,说起来应该算是还不错的好人,毕竟他雇佣了残疾的约克,平时也不会太苛刻公司里的工人,也不经常拖欠工资。 但约克看着老板跪在那里,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 不得不说那件黑袍比老板平时的西装更适合他。宽大的黑袍把老板臃肿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连他的肥肚腩都看不出来了。 老板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有词。 约克知道老板在念叨什么。拜兽教狗屁不通的教义,脑残到什么程度才会把那种颂词挂在嘴上还当作神谕? 约克以前不理解,现在依然不理解。 老板身后的那个人,约克曾经与他有一面之缘。约克很不喜欢这个人,据说就是他把老板拉近了这个拜兽教。 那个男人低着头抄着手,整个人好像要缩进那件黑袍似的。果然是自己也知道见不得人。 约克在人群中冷笑。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很畅快的感觉。自从受伤离开冒险队后,约克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直到今天这口气才出了。 不知道为什么,约克就是觉得自己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就在约克转头打算离开的刹那,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约克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立刻又转过身盯着那个男人,心里划过掠起不安的感觉。 约克紧盯着男人,生怕男人走投无路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可惜他还是低估了拜兽教这些高层的底线。 只见那男人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头雕像,雕像的样子有些像狮子。男人抓着雕像就砸向跪在他前面的人。 由于男子暴起太过突然,而且他袭击的又是拜兽教的人,围观群众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一直盯着男子的约克都愣住了,因为男子袭击的人正是他的老板。他眼睁睁看着男子几下把老板敲倒在地人事不知。 看着老板脑袋上涌出的鲜血,约克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只除了那个暴起杀人的猥琐男。 只见他举着雕像站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但约克可以肯定他背诵的不是拜兽教的教义。 在男子越来越大的声音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有人扑向男子,想要抢下他手里的作案工具,但是他行动得太晚了。 染血的木质雕像突然裂开一分为二,一粒红色的珠子从中露了出来。一个虚影从珠子中飘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威压在街头爆开。 那是狮王的虚影分身。 谁也没想到拜兽教居然还藏着这种东西。那个木质雕像中封存的红色珠子很可能是奇物,狮王虚影分身就藏在里面。 至于男子砸人的举动,就不知道是雕像需要血液激活,还是纯粹的发泄了。 狮王虚影分身并不是狮王弄出来的分身,而是异能者制造出来的。 拥有制造虚影异能的异能者非常少见。他们可以把自己见过的影像重现,且映像不是完全的画面而是能投射影像一部分影响。 举个例子,有人见过下雨,然后他可以重现下雨的场景,是真正的下雨而不只是单纯的画面。 简单来说就是有异能者亲眼见过狮王,然后他就可以用自己的异能制造出狮王的影像,而这个狮王影像具备狮王的一些能力。 所以说,这还是一场人祸。 狮王的虚影分身就算不是兽王级别的破坏力,就算只有次次兽王级的实力也是现在街上人们不可承受的。 在狮王虚影分身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有很多普通人因为承受不住威压而倒在了地上。 几乎所有异能者都在出力对抗狮王的虚影分身,然而并没有然而。 一股比狮王虚影分身更强大的威压出现了。 在事故发生地旁边的大楼里,一扇打开的窗户前,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就是她刚刚朝狮王的虚影分身丢去了一粒爆炸豆。 单小溪向来是未雨绸缪的性格。她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出了人命才动手。在发生事情不对劲后,她的手就摸进随身包掏出了爆炸豆。 一粒爆炸豆还不足以毁灭狮王虚影分身,于是单小溪毫不犹豫又朝下方丢了几粒。如果不是担心下面的普通人会受不了,估计她会直接撒一把下去。 有了这么一场变故,那些家属们也没心思找麻烦,而那几位拜兽教的高层也都被巡夜人抓走了。 由于拜兽教的人又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这件事再度被报纸披露,官方这次不得不对拜兽教进行大清洗。 至于第一次出事后为什么没有立刻抓捕所有拜兽教高层,官方给出的解释是人力不足。大量人力调往了城外,城内的事情由几位官方人员统管,而这些人因为工作太多才会疏忽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真实原因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多半跟官方内部的派系斗争脱不了关系。 但是,没有时间再去计较这些事情了。 因为,就在当天兽潮真正爆发了。 冲在第一线的是野鼠。野鼠群是荒野最低级的异兽,也是红月世界最卑微的生物。可当它们成群结队出现时,却是谁都无法忽视的破坏者。 野鼠群最先出现,不是因为它们是先锋,也不是因为它们要打前哨,只是因为它们最胆小才被更高级的异兽驱使。 而人类一方早已准备好了应对方案。在城外设置的陷阱起了作用,成功阻止了野鼠群靠近城市。除了在补充陷阱时有些手忙脚乱,但人类阵营稳住了。 野鼠群的攻击竟然持续了半个多月,这大大超出了人类的预期,好在初期战备充足。在火力倾泻下,野鼠群被全歼。 在兽潮初期,异兽的攻击是有间歇的。人类这边正好也有机会调整应对方案。 在前两个月里,大型异兽始终没有在兽潮中出现。 原本以为兽潮会使城内经济发生混乱,但事实却是在某些领域消费变得更加活跃。 不断地有其他城市的冒险者和雇佣兵来到13号城市。他们的到来给城市经济注入了另一种活力,从某种程度上增加了就业带动了消费。 作为一个普通人,在兽潮爆发后,单小溪被木籽棉和单良严格禁止出城。 既然出不了城,单小溪就安心赚钱。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单小溪每每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发战争财的黑心商人,但这本来也是她的本职工作来着。 勇敢者游戏系列因独树一帜的风格受到空前追捧,单品牌不得不加量生产也总是销售一空。 另外,准备了很久的皮制品系列也顺利推向市场。没有出单小溪的意料,皮制品系列果然获得了空前好评。 所有的计划都在顺利推行中,单小溪也如之前预计的那样公开了皮革处理方法。她因为这一点还受到了官方的表彰,拿到了城市优秀市民的荣誉勋章。 兽潮的爆发为皮革制品提供了大量原料,这为皮制品在之后的大流行中奠定了基础。 皮革的创新应用几乎将单小溪和单品牌推到了时尚界神坛的位置。 随着品牌事业的发展,单品牌再次扩招。除了单小溪之外,又有收入了几位新生代设计师。 兽潮一共持续了四个月,与其他高奢品牌的困窘不同,单品牌在这四个月里一跃成为最顶尖的奢侈品大牌。 不过单小溪并没有因为人们的吹捧而固化方向。她的设计永远体现着她的思想。 单小溪在兽潮前绘制了大量手稿,她把整个设计思路整理后决定分系列出设计。 在兽潮爆发两个月后,开始有大型异兽出现在兽潮之中。 官方开始派出高等级异能者参战,务必在异兽靠近城市前消灭它们。更多的高手雇佣兵来到13号城市,战争动员也达到空前规模。 上流社会隔三岔五就是慈善义卖义捐,还有名媛拍卖自己的吻等等筹款。 在这两个月里单小溪简单忙到脚不沾地。 由于单品牌名声大噪,请单小溪订制礼服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还好她现在有了助手。 两个月的时间里,单品牌一共完成了十二套高定礼服。每一件的灵感都来自于兽潮,同时又各有风格。 客人里自然少不了赛琳娜。听从单小溪的劝告,赛琳娜留在13号城市与伊菲斯爵士共度难关。 在兽潮刚爆发的时候,伊菲斯爵士就去了前线。他是前线指挥官之一。前两个月偶尔还能回来一次,后面基本就一直待在前线了。 赛琳娜也在伊菲斯爵士的城堡举办了慈善义卖。拍卖品是她通过人脉找来的捐赠物,单小溪还送了一张亲手制作的皮毯子,压轴品当然是伊菲斯爵士收藏的一幅名画。 能够在伊菲斯爵士不在时候使用城堡,还有权力拍卖爵士的收藏,这一系列举动稳固了赛琳娜不可动摇的地位。 在兽潮的最后一个月,官方开始组织斩首行动。 由巡夜人高等级异能者组成小队,有针对性的消灭高等级异兽,尤其是破坏力比较可怕的次兽王级异兽。 木籽棉告诉单小溪,兽潮的最终目标是杀死狮王,最好能顺手把狮王幼崽也除掉。这样一来,在下位兽王级异兽诞生前,13号城市都是安全的。 木籽棉和单良也都出城了。他们都加入了白岚领导的小队。他们这支小队的任务就是斩杀狮王。 在兽潮的最后两周里,兽潮成功冲击了六环。在六环失守后,官方的最前线撤到了五环,而四环则严阵以待。 令白岚头疼的是狮王和幼崽失去了踪迹。他们想要斩首却找不到目标在哪里。 而令城市防守头疼的是灰鹰群。 灰鹰王已经被狮王击杀,它的尸体成了狮王幼崽的食物,而灰鹰群现在则受狮王的驱使。 造成六环失守的原因就是灰鹰群突然出现在兽潮中。 由此,白岚判断狮王应该就藏在距离城市不远的地方。 第198章 完结 也许命运是站在人类一方的。白岚没有找到狮王,但捉到了调皮的狮王幼崽。 那一天,单小溪恰好到四环送物资,有幸见证了那伟大的一幕。 无数的热武器轰击向那道仿佛山岳般高达的身躯,无数异能者各展神通打向同一具身体。耗时数小时,那庞大的身影终究是寡不敌众倒下来,直接砸塌了那近千米的城墙。 即使那道身躯倒下时特意避开了下方的幼崽,但狮王与狮王幼崽依旧都被杀死了。 那一刻,人类胜利了。历时四个月的兽潮结束了。 单小溪这辈子大概只会经历这一次兽潮。能够见证它的开始又目睹它的结束,对单小溪来说是永生难忘的事情。 在确认狮王死去之后,人群开始欢呼。 单小溪却转身立刻返回三环。她要赶回家做饭,迎接英雄们归来。 狮王和幼崽死去后,围攻城市的异兽立刻溃散。在人类军队和异能者的追杀下,那些幸存的异兽纷纷躲回了荒野。 这场维持了四个月的兽潮,荒野异兽死伤惨重,更重要的是高等级异兽大量死亡。 在下一个兽王诞生之前,13号城市都不会再有兽潮之危。 当然,人类一方肯定也有不小的伤亡,但这个数据只有官方才有了。 总之,13号城市胜利了。 这天晚上,乌托街好热闹。确切的说,整个13号城市都很热闹。不论是参战的还是没参战的人都在庆祝这场胜利。 单小溪他们的聚餐在祥叔的杂货店里进行。 之前因为物资紧张,杂货店里的货架大部分都卖空了,有足够的空间举办一场聚餐。 物资供应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恢复原来的水平。在缺乏食材的条件下,最受欢迎的聚餐当然还是火锅啦。 住在乌托街的熟人们都来了。 木籽棉和单良也赶在晚饭时间前回来了。他们还带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白岚。 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时刻,大概没有人会选择单独度过。 吃饭中途,单良和白岚去楼上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似乎独处说了一些话。 一个星期后,单小溪和木籽棉在四环青草福利院举办了婚礼。这次参加婚礼的人都是他们的朋友和亲戚。木华特意回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婚礼结束后,单小溪和木籽棉返回三环乌托街。 当天晚上,单良来找单小溪和木籽棉告别。 “哥,这么快就要走吗?不能再多待几天?”单小溪还是很舍不得单良。单良被救出后不久就是兽潮,他们兄妹在一起的时间还真是不多。 “必须走了,其实我早就该走了,现在兽潮结束,你也结婚了,我可以放心离开这里了。”单良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单小溪头。 “是白岚说了什么吗?”婚礼那天单小溪就觉得单良和白岚一起消失有些蹊跷。 “那个实验室的主要负责人林意南没有死。”单良说。 白岚把林意南安排到最危险的前线。林意南在那里一待就是四个月,期间报过失踪但又被找到了。现在兽潮结束了,林意南没有死,反而还立下了战功。 其他地下实验室的参与者基本都死光了,现在就只剩了个林意南。 只是林意南熟知单良,而且以对方目前的地位,白岚也不能让对方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白岚的意思是让单良尽快离开13号城市。 至于林意南,白岚会盯着他。如果对方不再碰非法研究,白岚会放任他在其他领域发光发热。但如果他在接触地下实验室,那么白岚会亲自了解他。 另外,单良虽然现在有了新身份,但他经常跟单小溪来往,万一被有心人发现那就后患无穷。要知道为了保密,单良都一直没有跟老朋友艾伦助教联系,甚至都不敢让他直到自己已经得救了。 单良离开这里目的是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单小溪是明白事理的人,理解单良的决定。 “准备什么时候走?”单小溪问。 “这就走了,跟你们说一声再见,然后就赶去传送站。”单良说。 “好快啊,你打算去哪里?还是1号城市吗?”单小溪追问。 “是,先去1号城市,然后再看情况,比较一下几个城市,再决定在哪里定居。”单良说。 “那我送你。” “不用,没什么好送的,我直接飞过去。” “哥,再见,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寄东西给你。” 单良走了。 单小溪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由于单品牌在战时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地位,单小溪已经荣升为着名设计师。 兽潮结束后,城市的正常状态在慢慢恢复中。各行各业也在进行战后反思,尤其是文艺界。而单小溪随机推出了几个系列的关于兽潮主题的设计,再度受到好评。 因为单小溪大部分时间都在三环,木籽棉也恢复了在三环的巡夜人工作。他们两个都比较喜欢三环的生活氛围。 单品牌已然跻身奢侈品大牌行列,还在其中独树一帜。 不论后世有多少品牌研制出各种新的皮革制品,单品牌在13号城市第一次兽潮大战中的表现都将载入历史。而最大的功臣单小溪的名字也被写入了13号城市的历史书中。 兽潮之后的第二年,单小溪和木籽棉有了第一个女儿。之后又过了三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之后又过五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 单小溪的三个孩子很幸运,没有一个发生像她那样的“天生弱智”,而且三个孩子全都在中学时期就觉醒了异能。 在随后的人生里,单小溪和木籽棉曾带着孩子去其他城市旅游,顺便看望单良。单良也曾回到13号城市看望他们,只是从来不会多待。 曾经对红月世界满腹怨言的单小溪,在身边人的陪伴下融入生活,并最终适应了这里世界。 红月世界的单小溪比前世活得更加精彩。 她不只是时尚设计师,同时也是一个艺术家。她为红月世界的艺术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全文完)